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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医手遮香txt下载     医手遮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8章 家常

    (第五更)

    她的复仇之路走得比她想象的更加顺利,因此那些作为道具的漂亮裙子也就没多大的作用了,丢了就丢了吧。安怡虽然有点可惜,却也不是太过在意:“过两日城里太平了再让崔总管私底下找一找,若是找到就一把火烧了,落在旁人手里不像话。找不到也就算了,反正上面也没留着我的铭记。”

    “是。”兰嫂伺候着安怡换好衣裙,欢欢喜喜地簇拥着她往前头去用饭。

    用过晚饭,见薛氏有要拉着安怡嘘寒问暖,从头关心到脚的趋势,安保良索性起身道:“你随我来书房叙话。”

    安怡忙上前扶着他,父女一起去了书房。这间书房是前房主用过的,安怡搬进来后特别留给了安保良,里头的陈设是真不错,奈何这会儿已经只剩下几个空荡荡的柜子和书架,桌上倒是铺陈得有纸笔,却也不是什么好货。

    能被拿走的都被拿走了,安怡四处看着,心中难免有些感慨:“爹,圣上有没有说怎么补偿咱们家?咱们置办这么一副家当可不容易。”

    安保良意气风发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咱们全家能平安团聚就什么都比不上。”

    安怡想起他大手大脚的老毛病,怕他这回骤然富贵起来便飘飘然不知所以然,就故意道:“咱们全家能平安团聚固然是最好的,但没有钱财也是寸步难行啊。您回不去昌黎了,一准儿要任新职,什么不需要打点?这京里走一步都是钱那!咱们家被拿光了,过日子都成问题,更别说您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都该走走亲戚,拜一拜上官!还有底下人,你总该请他们吃顿饭吧?伸手就是钱,您有打算吗?”

    安保良的眉头就又愁苦地皱了起来,虽然知道女儿很能挣钱,但当爹的不能总伸手问她要钱吧。何况听谢满棠的意思,女儿将来是前程远大的,总得存点嫁妆才好。

    “若是爹爹没有打算也不要紧,我入京后也算是认识了些人,先借一点来应急也是可以的。”安怡先给他敲过了警钟,才和他说起正事:“肖老先生呢?”

    安保良道:“他身上有些不好,和你师父她们在一处呢。谢大人的意思是,等过些日子京里肃清逆贼同党,太平了再去把人接过来。”又细细问起安怡宫中情形和她如何受的伤,安怡毫不隐瞒地说了,只将其中一些不能对外宣布的隐秘略过。

    “真是万幸黄昭还算是良心未泯,没有为难你。”安保良有些失神:“这么说,以后莫贵妃就是后宫第一人了?可惜了六殿下,只差一步就能与皇后娘娘做了母子。”

    安怡皱眉道:“爹爹说的这话有差,难道说六殿下现在就不是皇后娘娘的儿子了?这京中不比昌黎,如今多少双眼睛关注着您,您更要谨言慎行才是,别忘了从前咱们是怎么去的昌黎。”

    安保良惊觉失言,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别将这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搏来的幸福日子给作没了。见安怡脸色不好看,便出主意道:“既然宫里头乱着,你从前又得罪过莫贵妃,不如趁这个机会告病,在家里歇一段日子,养一养。”

    安怡也的确是心力交瘁了,便道:“就依爹爹所言,我们一家人许久未曾团聚,正该趁机好生聚几日。”

    待从书房里出来,崔如卿果然立在外头等着了,安怡见安保良满怀疑虑地将崔如卿打量了又打量,便故意道:“爹爹正好闲着,也随女儿听一听家事?”

    安保良自来不擅长家务,更不擅长算账,要不然也不能把日子过成那样子。闻言赶紧拒绝:“你自来做惯了的,比我更知道,我就不插手了。”

    安怡如愿以偿地顺利打发走安保良,先就感激地给崔如卿行了个礼:“多谢先生深夜驰援,不然家里可要乱了套。”她和崔如卿的协议只限于替“安九”复仇,并不包括帮她保护安家人,但崔如卿却在局势还未明朗之际就率先领了人过来看护家宅,当真难得。

    “武师是姑娘之前挑选的,也是姑娘花钱养着的。让他们过来看家护院是理所当然的。”崔如卿侧身躲开,摆手道:“其他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我才听说城里乱了起来,就要带着人过来瞧,谁想外头已经戒严,乱成了一片,幸亏莫侯府的甄总管使人送了几个武师并莫侯府的腰牌过来才解了燃眉之急,又带信过来说姑娘入宫是好事儿,让老太太他们不要担心,老太太和太太这才没有再添病症。”

    说到这里,崔如卿看了安怡一眼,有些踌躇地道:“天亮后莫五公子又让人送了米粮和肉菜,还有一些应急药过来。就是姑娘方才用的金疮药,也是那边送过来的。家里成了这个样子,又不知道外头要乱到什么时候,有钱也买不着,我便做主收了,还望姑娘勿怪。”

    安怡又有那种很暴躁很无力的感觉了,谁都想要旁人待自己好,但好过分了又自知没法儿回报就成了负担。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找个机会和莫天安好好谈一谈才是,在这之前,该避讳的都要避讳一下才是,便道:“等过些日子,烦劳先生精心准备一份厚礼送过去,拿老爷的拜帖。”

    既然安保良已经回京,那么日后就借安保良的名头与莫侯府相交来往,想必莫天安这样的聪明人定是能懂的。这样也好,崔如卿暗替莫天安叹息一声。

    不知是否因为这一日一夜经历的事情和生死太多,安怡睡得很不踏实,乱梦连连,一时梦见谢满棠骑着高头大马,着大红吉服,敲锣打鼓地来迎娶她,等到挑开盖头,新郎却又变成了一脸假笑的田均;一时又梦见黄昭青衫翩翩,望着她含笑而立;一时又看到自己在朱侧妃面前奏了一曲“梅花引”,惊得朱侧妃险些说不出话来,指着她问:“你是谁?你为何会奏这梅花引?”

    一时又梦见自己正跟谢满棠一起在狮子山上的梅花林里踏雪赏梅,张欣突然跑进来指着她大声道:“她是安九!她是恶鬼附身!你们快快收了她!”莫天安也跑来作证:“对,就是这样的,她不是安怡,我都知道了。”谢满棠震惊不信地看向她,她却连该怎么解释都不知道。

第379章 死性不改

    (第六更,看得爽么?爽就订阅吧,爽就砸票吧,我不介意你们砸疼我,嘿嘿)

    安怡从梦中惊醒过来,心跳犹自乱着,睁眼看着黑沉沉的帐顶发了一会儿怔才算平复了情绪。其实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心里装的事太多,又乍然遇到这么多的生死和大事,不能发散出来才会做了噩梦。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的?”她想起谢满棠从前曾经几次问过她同样的话,她却每次都很坚决地否定。而每每此刻,谢满棠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总是锐利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心虚才懒洋洋地撇过头。他不是拿她没办法,而是不想追究。

    可是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真的想知道了呢?她该怎么回答他?如果真相毕露,谢满棠又会怎样看待她?是视她为妖孽、想要收了她为民除害呢,还是会默默地替她隐瞒、却从此不肯再靠近她?安怡突然不确定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患得患失的阶段,这不是个好现象。

    窗子“哔哔剥剥”地响了起来,一如小鸟儿欢快地啄打着窗棂,安怡翻身下床,赤足走到窗前侧耳静听。

    只听谢满棠在外头道:“我知道你醒着。快点开窗。”

    将来是将来的事,且过好眼前的日子罢。这会儿么,要紧的是逃过这一劫,不然谢妖怪一准儿不会轻易饶了她。安怡吸了口气,戏谑地学了薛氏的声音惊恐地问道:“你是谁?识相的赶紧走,不然我可要叫人啦!”

    谢满棠果然沉默不语。

    安怡又等了将近一炷香也不见窗外有任何动静,忍不住将窗子悄悄开了一条细缝往外偷窥,才开了窗,一只手臂便毫不客气地从窗缝里插进来,硬生生将窗户挤开了去。谢满棠挑着眼角道:“当别人和你一样的蠢。”

    安怡无奈地道:“分明是你不懂风情,怎么倒骂起人来了?你再这样不识趣,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谢满棠斜睨着她道:“原来你在和我调情?我以为你在缅怀黄昭伤心得什么都忘了。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别说你一直都不知道,骗不了我。”

    安怡一时语塞,悻悻地道:“什么时候发现他的?魏之明拦车要搜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呗。”决定用攻击来掩盖心虚,略带了几分鄙夷地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搜的人,非但让他逃了,还藏到我车上去都不知道。还不如魏之明消息灵通,我若因此死了,就是你害的。”

    “是我做错了,因此只要他肯放你,我便愿意放他走。你呢?”谢满棠也不和她逞口舌之利,只严肃地看着她。

    “既然这样就算了。”安怡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我说谢大人,您好歹有头有脸的,有门不走,偏要鬼鬼祟祟的私闯进来,也不怕人家把您当贼打杀了。”

    “回答我之前的问题。”谢满棠的神色越见冷厉,眼睛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安怡,大有她不低头认错决不罢休的趋势。她明知黄昭就藏在她的车上,却什么都不做的带着黄昭出了宫门,一连过了三道关卡,若说她没有想将错就错放黄昭一码的意思,他是怎么都不信的。

    她凭什么就这么相信黄昭不会要她的命?难道她不知道安家和黄家已经势如水火么?他没找她清算,她倒挑他的刺挑上瘾了?是这段日子太放松了吧,必须要紧一紧她的皮,不然以后自个儿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倒也罢了,他总能替她记着,就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狐疑是将仇人千刀万剐,又如何能让她活生生地回来?

    他现在还记得才听到她被黄昭挟持、并被魏之明堵截时的那种心情,整个人都如同掉进了冰洞里。他觉得安怡一定是没有命的了,自责痛苦愤怒伤心一起涌上心头,差点就把他给逼疯。安怡能活下来很是令他意外,她说的话也让他很感动欣喜骄傲,可是事后一想,简直气死他了。

    谢满棠越想越生气,越想脸色越冷。

    安怡见实在逃不过去,只得讨好地看着他媚笑:“我从来就没有你聪明。你又不是不知道……”

    话未说完,谢满棠已经探手进来一把掐住她的肩头将她往前一拉,毫不客气地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安怡吓了一跳,随即委屈得眼泪汪汪:“你弄疼我了!”

    “很疼吗?哪里疼?”谢满棠的声音又温柔又好听,安怡这些日子以来所感受到的委屈和难过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指着他咬过的脸和受伤的胳膊、以及背部的伤:“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在疼!”

    “转过来我瞧瞧。”谢满棠的态度好得和刚才的苦苦相逼完全是两个人。

    “好像又出血了啊。”安怡赶紧转过身去,准备以苦肉计逃脱罪责。谁想背上突然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不偏不倚刚好打在她的伤口上,疼得她眼冒金花,眼泪狂飙:“你做什么?”

    “哎呀,都怪我手重。很疼吧?”谢满棠好像十分惊慌,手却很镇定地在她伤处一口气连按了五六下:“让我瞧瞧,可是又流血了?”

    “别碰我!把你的手拿开!”安怡疼得气都喘不过来,到这时候她哪里还能不明白谢某人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他的心是黑的,而且是黑铁做的。

    谢满棠也就收回手,神色严肃地看着她。安怡气势汹汹地和他对瞪,才瞪了一会儿眼睛就已经酸了,眼看着就要输掉,索性一声不吭地将窗户紧紧关上。

    “打开。”

    “不开。”安怡咬牙切齿,这黑心烂肝的,就算是她错了,他也不该拿她的伤处来开玩笑,换个人她早给他撒药喂针了。

    “最后一次机会,你开不开?”谢满棠气得笑了,她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居然不知认错讨饶,还这样的理直气壮,真是气死他了。换了旁人,早就和他说软话哄着他了,她倒把他关在外头和他叫板?

    “就是不开!开了让你再折磨我?”安怡觉得就算她之前有错,现在也成了谢妖怪的错。枉她之前还觉着他人不可貌相,说起情话来还是很荡漾的,其实还是死性不改,一样的招人厌。

第380章 生气了

    (第七更)

    “你活该!现在知道疼了?早些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呢?他若将剑往里再递进两分,你还剩什么?早就成了冷冰冰的尸体!我若是晚来一步,魏之明也早就弄死你了!打你就是让你疼的,就是要你记住这个教训!”谢满棠说起来就没完,“安怡,我再问你一次,你开是不开?”

    啰嗦死了!教训人还上瘾了吧?她这会儿不想听他训斥,只想让他听她唠叨,在她撒娇的时候将她抱在怀里,无条件地附和她的话就对了。安怡转过头对着窗子气势汹汹地喊了一声:“我也再说一次,不开就是不开!”说完捂着耳朵跑回床上,一头扎进被窝里,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片刻,憋不住气了,便悄悄将被子拉开一只角,侧着耳朵细听外头的动静。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见。就这样走了?安怡有些闹心,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妖怪。

    走了就走了吧,谁稀罕呢。安怡赌气坐了片刻,又觉得自己其实还是稀罕的,毕竟能在那种时候明目张胆地徇私救她性命的男人实在是个稀罕物,何况这男人还能不睡觉地翻墙来瞧她。算了,她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了。安怡一骨碌下了床,飞快跑过去打开窗子,探出头去左右张望,小声道:“谢满棠?你还在么?”

    一连喊了三声都不见回答,便知道某人的小性子又发作了,这回可要倒霉了。早知道就态度诚恳地认错服软了,真是自讨苦吃。但人已经走了,总不能去追,只得叹口气,边关窗子边小声骂道:“真小气,一句话不合心意就这样甩手走了,真是没见过更小气的。”

    “骂谁呢?”谢满棠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倒吓了安怡一跳,她这才发现他一直就站在廊前的阴影里,只是因为此时天太黑,他又惯常藏匿,所以她才一直没发现他罢了。

    “骂小气的人啊。当然不会是你,你最大方了。”安怡笑靥如花,她觉得她这个笑容应该是最好看最柔软讨巧的,每次只要她这样对着最挑剔的安老太笑,安老太打她掐她的劲儿就会变成春风拂过一样轻巧温暖。

    谢满棠视若无睹:“道歉。”

    安怡硬着头皮撑了一会儿,垂着头低声道:“对不起,我是犯了蠢。可是人这一生里,怎么都会犯几次蠢的吧?比如说你之前在人前那样光明正大的徇私枉法,在旁人眼里不也是犯蠢?可是你觉得值得,是不是?”话才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说错话了,但愿谢妖怪熬夜熬久了,脑子迟钝转不过弯来,没能抓住她话里的漏洞。

    然而天不遂人愿,谢满棠轻笑了一声,语调轻快地道:“你说得对,我是因为觉得值得,所以哪怕旁人觉得我蠢,我也甘之如饴。你呢,你犯蠢也是因为你觉得值得?恭喜你,你赌对了,黄昭他到底舍不得让你陪着他死。”

    这话,不对味儿啊,好酸……安怡赶紧表明自己的清白:“不是这样的啊,我是觉得……”

    “想清楚再说,我只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谢满棠垂下眼,淡淡地弹了弹袖口上不存在的灰尘。

    看上去可恶极了!又开始装了!安怡侧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时候怎么说都会被挑刺,不如等他火气消了再说,就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便道:“既然只有一次机会,那我得珍惜,让我好好想一想再和你解释,成么?”

    谢满棠正在弹灰尘的手指停了停,撩起眼皮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勾起唇角一笑:“当然行,怎么不行?”说完转身就走。

    怎么好像更生气了?她明明表现得足够重视了呀?安怡不明所以地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道:“你要走了?”

    谢满棠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不然留下来睡觉么?”

    安怡实在也没脸皮留他睡觉什么的,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走远。不知是否错觉,她觉得谢满棠越走越快,好像是越来越生气了。

    她直觉是需要立即挽留他才行,可惜这深更半夜的,院子里住的也不是她一个人,实在是做不到啊。要走就走吧,改天再去哄回来好了。安怡也不管谢满棠听得见听不见,小声道:“那你慢走啊。我不送你了啊。”

    谢满棠转过头阴沉沉地扫了她一眼,很快就走得不见了影踪。

    大事不好了!妖怪被得罪了!这回一定很难哄得回来!安怡头疼地抱着头缩回床上去躺着,本来以为大概会失眠的,谁知身体比她更忠实,才翻了两个身她就睡着了。

    谢满棠阴沉着脸翻身上了马,等在一旁的赵春等人立即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于是很聪明地闭紧了嘴,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动作,见他走就跟着走,见他停就跟着停。

    谢满棠骑着马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溜达了一圈,心中的郁气总算是散了些,转头看着一脸苦相讨好相的赵春等人,难得的良心发现了一回:“回去歇着吧。”

    赵春等人简直差点笑出声来,磨难终于结束了。磨难结束,他们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用眼神交流信息,你挤一下眼睛,老大这是怎么了啊?难道夜会佳人不是应该意气风发,神清气爽的吗?他挑一下眉,怎么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挨骂了呗!不然就是想占便宜,被人用针扎跑了!

    众人心情很好的挤眉弄眼着,觉着也不是那么疲惫了。不知谁说了一句:“天要亮了。”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天际,果然看到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几道霞光自厚重的云层里透了出来,实在是美极了。

    谢满棠的心情还是不好,也就见不得一群大老爷儿们没事儿看什么风景:“不累是吧?行啊,事儿还多着呢……”

    “棠国公为了国事鞠躬尽瘁,就连如此美景也无暇观望,真是让人让人敬佩不已。”一辆马车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懒洋洋地从街口驶了过来,莫天安歪在车中,装模作样地朝谢满棠行了个礼:“昨日多谢棠国公救了安怡,明日我必然备下重礼登门答谢。”

第381章 宣战

    (第八更)

    莫天安这话一说出来,现场的气氛顿时凝固了。再迟钝的人,经过昨日的事情都应该知道了谢满棠和安怡的关系,不然谁能得到冷情冷面的谢某人如此对待呢?人家自己的事情关他莫天安什么事?他凭什么要替安怡答谢谢满棠?所以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一群又累又乏的男人顿时找到了消遣的,不等谢满棠表态就已经冷嘲热讽上了:“这马车不错,里头垫着的褥子得有五层吧?”

    “五层?你看错了,至少得有十层。莫公子身娇肉贵的,颠坏了你赔啊?”

    “这年头,人越来越不要脸面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不在家里歇着呆着,偏要跑出来找骂,这是疯了吧?”

    莫天安如画的眉目仍然和煦温柔地舒展着,仿佛被嘲讽辱骂的人不是他,而是对面的谢满棠。倒是他手下的侍卫忍不住了:“说话客气点!骂谁呢?”

    “骂谁?呵呵……骂谁谁知道。反正不是你!别多嘴!不然连你一起骂!”

    谢满棠淡淡地回头扫了一眼,一群七嘴八舌如村妇一样男子汉就都齐齐住了嘴,握紧掌中的长刀,昂首挺胸地一字排开。既然不能玩嘴皮子,那就用气势压倒姓莫的小白脸儿!

    幼稚!谢满棠很不屑身后众人的表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莫天安,淡淡地道:“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晨风骤起,吹得莫天安咳嗽起来,他不疾不徐地从袖中掏出块丝帕按了按唇角,抬头看着谢满棠,眼神清亮,神态和煦地道:“我说多谢你救了安怡,我明日一准儿携她上门拜谢。你知道的,安怡毕竟是我堂下的大夫,更是永生堂的摇钱树,救了她就等于救了永生堂。我理所应当感谢棠国公的,棠国公,你觉得呢?”

    谢满棠冷冷地看了莫天安片刻,突地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如百花齐放,便是最讨厌他的莫天安也被晃得略有些愣神。但这笑也不过是眨眼而逝,谢满棠瞬间便收了笑容,淡淡地道:“听说你最近越发病重了,乃至于神智都有些恍惚了,还讳疾忌医不肯服药,我本不信,今日得见才知是真。你放心,等你故去那一日,我一定会带着安怡上门祭拜。毕竟你这样厚道的东家,实在是难得见着。”

    俗话说得好,脚疼不要踩人脚,头疼不要捏人头,病人最忌讳人家说什么生病吃药病逝祭拜什么的了,甄贵比莫天安还要忌讳,闻言顿时被戳中了疼处,颤着肥嘟嘟的身子委屈地道:“棠国公!您怎么这样不厚道呢?我们公子真心实意想要感谢你……”

    谢满棠直接无视他,拨马就走,头仰得高高的,看上去既骄傲又可恶。

    莫天安微笑着理了理车帘上垂下来的流苏,他和谢满棠都很清楚,这是向彼此宣战来着。既然黄氏已倒,双方再不需要合作,就没必要死撑着假装和气了。

    梁皇后已死,后宫中再无可以与莫贵妃相抗衡的嫔妃,皇帝就算是要另行扶植其他势力也还需要些时日。即便莫贵妃还想继续奉行隐忍低调之道也是不能,既然如此,莫家理所当然地要站出来,该接收的人马势力要接收,该高调的就要高调。

    他不和谢满棠斗个你死我活,皇帝如何能放心呢?谢满棠昨日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犯下那样的错误,何尝不是示弱,何尝不是给自己找退路?不把自己的弱点交给皇帝捏着,皇帝会放心继续让谢满棠做这个京卫指挥使?

    莫天安转头看向犹自气得浑身发抖的甄贵,心情很好地道:“走,咱们去探一探小安大夫。”

    对!就是要气死谢满棠那个妖怪!不然他以为他在这京城里真是只手遮天了呢。甄贵恶狠狠地道:“既然安大人将要被委以重任,小安大夫的乡君诰封也是定下来的,也就不存在什么门户不当之虑,公子不如请贵妃娘娘斡旋一下,结成这门亲事吧!想来安大人一定会很欢喜的!”

    安保良再怎么备受重用,一口气升到四品官就算到顶了,能和贵妃的娘家、超品的侯府结亲那是何等的荣耀!想来皇帝也会很乐意用这样的方式笼络、奖赏功臣。甄贵觉得这门亲事实在太简单不过了,好像只要莫天安一开口就十拿九稳。

    莫天安微微苦笑:“大家都不会欢喜的。”

    “为什么啊?”甄贵略一想就明白了,有些懊恼地拍拍额头:“是小人发蠢了。”莫府这两天已经开始接手黄氏留下的势力和人马,皇帝不可能毫无所觉,安保良父女既是功臣也是新贵,根基未稳之前,他们只能全心全意地依靠皇帝,所以安保良不会喜欢这门亲事,莫侯府也不会喜欢这门太扎眼的亲事,皇帝就更不用说了,留着安怡这只饵,正好引得谢满棠与莫天安不和,更方便朝中平衡。

    莫天安微笑着将扇柄敲敲甄贵的头,和气地道:“走吧,待到解禁后,去看小安的人一准儿会把安家的大门给挤破,要献殷勤就要趁早。”他已经来迟了,不想再迟一步。如果安怡愿意,再难也不难,如果她不愿意,就是难上加难。

    莫天安终究没能见着安怡,安保良客气而恭敬地在正厅里接待了他,充分地表达了安家的谢意和敬意。至于安怡为什么不肯出来,安保良的理由很充分,安怡昨日受惊又受伤,今早病得起不来床了!什么?近身探望?那怎么能行?男女有别啊!莫五公子这样的世家公子深谙礼仪,肯定比谁都能理解一个当爹的难处的。

    莫天安对着愁苦万状、沉默寡言的安保良,完全施展不开手脚,只好留下一堆礼品黯然而去。安保良点头哈腰地把他送到门前,转过身就抖着袖子朝崔如卿发话道:“搜罗一下家底,准备一份厚礼,明日我要带着姑娘去棠国公府拜谢棠国公的救命之恩。”想起安怡说他不会当家,便难得聪明了一回:“瞧瞧莫家送来的东西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一并添进去。”

第382章 差一点都不成

    (第九更)

    甘辛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谢满棠解除甲胄,纵然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很不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传达郑王妃的话:“公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谢满棠没吭声,也没说要去,也没说不去。

    正常情况下他不是这样的,什么话只需说一遍他就有数,若是王妃发话,只要不是有火烧眉毛的事儿一定会飞快赶去,何况王妃这几日还病着呢。所以公爷这是遇着很不好的大事儿了,甘辛都要哭了,壮着胆子再提醒一次:“公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谢满棠被他打断思绪,很不高兴地一眼横了过来,甘辛吓得一颤,情不自禁就打起了嗝:“嗝……公爷……嗝……”越急越见鬼,甘辛哭了起来。

    谢满棠真是烦死了,眼睛往外嗖嗖射刀子,甘辛也不敢躲,缩成一小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谢满棠满腔的怒火顿时泄了气:“滚!能说话了再来伺候!”

    “王妃请您过去一趟!”甘辛滚得飞快,话也利索了。

    谢满棠见他眨眼的功夫就跑得没了影踪,再看看自己身边竟然没一个人伺候,能躲的都早躲光了,于是脸色越发难看,他会吃人么?一口气憋着无处发散,一直走到郑王妃所居的正院才缓和了些,堆起笑脸道:“母亲有事寻我?”

    郑王妃正在甘草的帮助下摸索着打络子,听见他来了便停下来,慈爱地笑着朝他伸出手:“听说外头的事儿告一段落了?”

    “母亲您还病着,这些东西交给她们做就好了。”谢满棠忙扶住她,挨着她坐下来,语调轻快地道:“是,最快今日下午,最迟明日早上戒严就可解除了。”

    “那就好。”郑王妃拉紧他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太后娘娘寿诞那日,我恰逢生病没能入宫,但宫里头发生的事情我大体也是知晓的。皇后娘娘薨了,我怎么也得入宫哭灵。之所以打这络子,是因为原来皇后娘娘曾说过最喜欢我打的络子,不管是真话还是客气话,总归都是我的心意罢了。”

    提起梁皇后,谢满棠也就没有再坚持,因见郑王妃颇多忧伤哀愁,便劝道:“母亲也不要太为皇后娘娘伤心,她也算是求仁得仁。我听说圣上召见了她的族兄,似是有意要复梁氏的爵位。六皇子也是一定要过继给她的,谥号也拟得很好,哀荣已极。”

    郑王妃落下泪来,“这些相熟的人一个个儿地都去了,怎能不伤心?皇后娘娘好好儿的,慈宁宫中如何会走火?”

    “好像是黄氏放的。”谢满棠细心地替母亲拭泪,关于宫中的那些秘辛、梁皇后的真正死因和所做下的事却半点都不提。原因无他,舍不得母亲平白添了忧心罢了。

    郑王妃郑重叮嘱道:“皇后娘娘是个好人。你要记得她的恩情,不要忘了她的所托。务必将她那失散了的幼弟找回来。”

    母子俩都想起了过往那段困苦的岁月,纵然谢满棠才华出众,但作为被遗忘的宗室子弟,想要崭露头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多亏梁皇后提点,他才能把握住机会走到今日。

    郑王妃伤怀了一回,打起精神道:“你可见着安怡了?听说她父亲风光回京,成了大功臣?既然黄家这破事儿告一段落,你便寻个机会去提亲吧。”

    谢满棠倒哼不哼地“嗯”了一声,郑王妃察觉到他不高兴,却不点破,装作毫不知情的道:“改个时候请她家里的长辈过府来做客,彼此心里也有个数。等皇后娘娘的丧期过了,我便入宫向太后娘娘求恩典。我昨夜梦见你父亲了,他问我孙子在哪里……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去了,你总不能让我走得不放心。”

    谢满棠明知郑王妃在借机骗他逼他,也只得“嗯”了一声。

    郑王妃见他肯答话,越发欣喜:“说来,这些日子安怡家里出了事,我的诊疗也中断了,如今正好重新捡起来,若真能依她所言给我治到能看见人影,我也好瞧一瞧我的好孙子。”

    谢满棠淡淡地道:“您放心,她既然说要给您治到能看见人影,我就一定让她给你治到能看见人影为止,差一点都不成。”

    这话不像啊,郑王妃略一思忖心里就有了数,定是这二人闹别扭了,便道:“我这眼疾多少人都看不好,治不好也不能怪她。”

    谢满棠咬牙切齿的:“不成,差一点都不成。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做不到她就别许诺。说了就要做到。”她若治不好,就永远都别想再出这道门。不,治好了也别想再和从前一样地到处晃,那什么永生堂是永远不要再想去了。

    郑王妃纵然很好奇他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从这个闷葫芦嘴的儿子口里什么都问不出来,略略说了几句闲话,便打发他去歇息,自己另召了赵春来问。

    赵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郑王妃只能凭空猜测,一定是安怡哪句话没说好或是什么事做得不合谢满棠的意,伤着她儿子的小心脏了。谢满棠的脾气她知道,最爱给自己找气受,也不会自己气多久,因为此人性情恶劣,心情不好一定要找地方撒气,气不坏他,只会气坏旁人。

    郑王妃干脆让翠婆婆寻了府中的册子来看聘礼,两个女人从聘礼说到成亲时需要什么,再从成亲说到小娃娃,越说越开心,越说越期待,恨不得立即就准备起来。

    安怡此时还缩在床上呼呼大睡,突然觉得鼻子痒,忍不住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睁开眼一瞧,只见安愉紧张地背着手站在床前盯着她看,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忽闪着,小嘴红嘟嘟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由不得伸手去捏安愉的包子脸,笑道:“安愉想姐姐了吗?”

    安愉紧张地往后退了两步:“姐姐饿了吗?娘亲自下厨做了您爱吃的鱼。”

    安怡狐疑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拉住他往床边拉:“手里拿着什么?赶紧拿出来!”

第383章 老爷有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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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愉垂死挣扎,安怡毫不留情地从他手里拽出了一根马鬃,想来刚才就是这东西弄醒的她,安怡举起巴掌轻轻拍了安愉的屁股两下:“小调皮!”

    安愉涨红了脸,打着哭腔道:“姐姐睡太久,怎么都喊不醒,我是怕姐姐醒不过来了。”

    安怡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使劲将安愉的包子头揉得乱七八糟:“好弟弟。”

    忽听外头有人欢欣鼓舞地道:“解禁啦,解禁啦!”

    安怡与一旁伺立的兰嫂相视而笑,总算是过去了,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一条鱼端上桌来,薛氏颇为偏心地把刺最少最好的肉大部分给了安怡,剩下的给了安愉。然后十分满足地看着一双儿女大快朵颐,一脸的幸福快乐。

    安保良看着只剩了鱼头鱼背脊鱼尾巴的鱼,再看看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腕,突然有点吃不下去。大男人和子女争肉吃,说起来实在可笑不过,何况老爷如今就要升官了,难道还能缺肉吃?但这心里头真的不是滋味。

    安保良忍了又忍,终究没能忍住,便低咳一声,问道:“老太太不吃鱼么?”言下之意是在责怪薛氏为什么不先孝敬长辈,而是只顾着孩子,要不,多少也给他一点,别让他觉得自己是剩下的那个吧。

    薛氏很贤惠地道:“老爷忙于公务,有所不知,鱼生痰肉生火,老太太病着,怡儿说了不能吃鱼肉。”

    “哦……”安保良怏怏地拨拉了两下鱼头,看到鱼头上翻着的白眼珠,心情更不好了:“莫要太娇惯着安愉。他可不小了,我打算把他送到族学里去,你这样的娇惯他,当心给人嘲笑他不懂事。”

    安愉本来正埋着头吃得欢实,闻言停下来委屈地看看姐姐,再看看母亲,又看看祖母,然后低下头噘起嘴不吃了。

    争风吃醋?啧,这家里居然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安怡放下筷子,感兴趣地看向三位长辈。

    安老太没说话,怜爱地摸摸安愉的头,伸出筷子把鱼眼睛夹给了安愉。

    薛氏还是一脸的贤良淑德,另外更加了些骄傲进去:“老爷忙于公务,有所不知,不是我做母亲的夸赞自己的孩子,安愉实在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里,遇着这么大的事,他从未给我们添过任何麻烦,更不要说什么娇气之类的,怡儿突然入了宫,我和老太太都慌了神,是他护着我们,宽慰我们。这样的孩子若还是被人嘲笑,那一定是嘲笑他的人不好。”

    难得薛氏能说出这样霸气的话,安老太很是赞同地点点头:“是这样。族里的龟孙们谁敢欺负我的乖孙,老太婆的拐杖不饶他。”

    安保良彻底没话说了,他觉得他错过了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他在前方九死一生,家人在后头提心吊胆,等他荣归故里,却成了被剩下的那个人。但他不是为了旁的,他是为了这个家啊,自家孩子好,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更不想让两个孩子被埋没在边远穷困的昌黎,一辈子都过着他那样穷苦压抑的生活。争这些也不是因为缺肉吃,而是好像在薛氏的心里眼里,他不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了。

    这不公平。安保良希冀地看向安怡,在他看来,老娘和妻子很多时候拎不清,安怡应该是这个家里最能拎清的人了,她应该能明白他的。

    薛氏明显是在生安保良的气,难得薛氏有如此觉悟,想要跳起来拿捏一下安老爷,安怡当然要无条件表示支持。安怡同情地看着安保良,爱莫能助地咬了一大块鱼肉,朝薛氏谄媚地笑道:“娘做的鱼真好吃!”薛氏亲手做下,又亲手拨给她的,充满了母爱的鱼肉,吃着比什么都要香甜,也让她那颗已经冷了的心又重新热乎起来。

    这饭没法儿吃了!安保良把碗一推,憋着气要走,安愉忙抓住他的袖子仰着头软声央求:“爹爹吃着不合胃口吗?儿子把这个蛋羹给您吃,娘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嫩滑喷香的蛋羹上洒了几点碧绿的葱花,闻上去就很香嫩,安保良看着安愉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微微撅着的粉嫩小嘴,眼底突然温柔下来,伸出枯瘦的大手抚抚安愉的头,柔声道:“好孩子,你多吃点。爹爹盼着你快快长大呢。”

    安愉很懂事地埋头大吃狂吃:“我很努力的在吃,吃下去就长个子,长个子就长大了。我不挑食的。”一边说,一边希冀地看着安保良。

    安怡威胁地看着安保良,他要还敢走人,她也不同情他了。安保良磨蹭着看看对他视若无睹的安老太,再看看一脸贤良淑德的薛氏,朝安怡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挨着安愉坐下来,夸道:“愉儿是个好孩子,吃得真好。”

    安愉吃得更快了,薛氏生气地瞪了安保良一眼,柔声劝阻安愉:“吃慢些,忘记你姐姐教你的养生之道了?”

    安愉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放慢了速度。

    真好。安怡托腮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心底原本已经空了的那一块被迅速填满。

    然而有人却要迫不及待地打破这种快乐轻松,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他们也听见了外头的吵闹声:“让开,你这个狗奴,别挡了小爷的道!你问小爷是谁?说出来怕吓着你!叫你家老爷出来,他不在也不要紧,让安怡出来!赶紧的!别让小爷进去请人!”

    这谁啊?安愉和安保良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了身。能在这种时候这样凶残地打上门来找麻烦的,可不是普通人。

    赵青已经进来回话了:“是安侯府的人,之前来了个管事,说是他们老夫人病重,要请姑娘去帮着瞧瞧病。小的就按着吩咐回绝说姑娘病着,不出门看诊。那管事坐了一回也就走了,谁知没过多少时候,一个小公子就带着那管事回来了,外头的人拦着不许进来,这小公子不但骂人还打人。”

第384章 别处找补

    (第一更,你们觉得,今天几更好呢?就看你们给不给我信心啦,爱你们)

    从前倒也罢了,他还没出息,给安侯府的人欺压了也就欺压了,现下他九死一生搏得如此声名,难不成还要继续让安侯府的人骑在他头上拉屎拉尿?安归德与安侯老夫人那还勉强算是长辈,这么一个毛都未长齐的小子也敢上门作威作福?他要忍下这口气来,他都能把头塞进裤裆里去!安保良额头上的青筋爆了起来,怒气冲冲地道:“我倒要去瞧瞧,谁敢如此大胆?”

    安怡也觉得纳闷,之前他们倒霉,族人躲得远远的,但安老太才在宫宴上瞧见她便已经按捺不住地示了好,现下情势已经明朗,以安侯府闻腥而动的行事风格,怎么也该厚礼上门示好才是,怎地倒使了个这样的浑人来闹事?

    因见安保良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又念着他口拙舌笨的,人更是瘦得风都能吹倒,打架骂架都不成,放出去就是找气受。便拦住道:“爹爹从前做着县尊之时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轻易见到的,如今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臭蟊贼随便叫骂几句您就出去了,落到旁人耳里听着也不像话。”

    安保良被她提醒了,觉得果然是这么回事,可是实在不甘心:“难不成让他这样一直骂?”

    安怡微微一笑:“就是要让他骂啊,骂得越大声越难听越好。爹爹和祖母不是一直都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么?如今就有这样的好机会在眼前,您却放着不用。”

    “怎么说?”安保良起身走到窗边去了,安怡跟着他走过去,瞅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梢语调轻快地道:“您若是一直和族里人扯从前的老官司,未免有人说您心胸狭窄;若是族里人求上门来,您却不管,未免有人说您寡情凉薄;若是跑出去和他对骂讲道理呢,未免有人说您太不稳重,和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失了风度。所以啊,先由着他骂,等到左邻右舍都听不下去了,再由我出去对付他。您就只管歇着,日后有人问起时,您只管掩面说惭愧就好。”

    真当这金鱼胡同中居住的其他人家是死人啊,官职小又怎么样?难道不知道闲话最先都是从底下传起来的吗?

    安保良想明白了,火气便消了一大半,端起架子问赵青:“他们几个人?”

    赵青道:“五六个人。”

    安保良又问:“你们几个人?”

    赵青道:“崔管事带了些人出门瞧家私采买去了,除去各处当值的,还有七八个闲着的。”

    安保良勃然大怒:“可是老爷没给你们饭吃?把他们拦在外头很难吗?”

    “小的明白了。”赵青恍然大悟,退出去没多久,外头的叫骂声哭喊声一阵高过一阵,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公子已然过渡到高喊着安保良和安怡的名字高声叫骂了。

    等不到明天,全京城就都能知道安侯府的子弟是多么的跋扈,居然敢不把安保良这样的忠臣放在眼里,人还病着就冲上门来打骂。这样的规矩和欺压……安侯府想要不出名都难了,想沾好处?就算是脸皮足够厚也要看理由够不够。

    果然谢妖怪那个受了气就从别处找补的办法真的很不错,安愉听得心情十分愉快,瞟了眼仍然愤愤不平的安保良,轻描淡写地道:“您不多吃点么?这样的瘦弱,也不怕圣上嫌弃,不敢给您要紧的差事做?要不然,您是想让外头人知道,我治不好您?”

    这话算是戳中了安保良的命脉,他还年轻着呢,正是踌躇满志,想要大展宏图的时候,怎能因为身体的原因拖累了呢?安保良二话不说,直奔饭桌,毫不挑剔地把剩下的鱼头、鱼背脊和鱼尾巴吃光了,一不小心弄了根刺下去,卡着喉咙一会儿要喝醋,一会儿要吃酸菜,幸亏卡得不厉害,很快就弄下去了。

    薛氏瞧得老大不忍心,原形毕露:“老爷想吃就另外弄,不过一条鱼罢了。”

    “不能浪费,怡儿当家不容易。”安保良讨好地看着安怡笑:“明日你随我一同去棠国公府拜谢棠国公的救命之恩吧?”

    安怡立即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若只是拜谢救命之恩是可以的,如果是闲不住了想要托人打听圣上什么时候启用您倒是不必了。圣上要用您,自然会安排,您这样一个老实人上蹿下跳的是要做什么呢?”

    安保良讪然:“为父不是担心圣上日理万机,忘了么?”他是真没底气啊,好像运气好得不像话,这么大、这么难的事情居然真的给他做到了。

    安怡正色道:“这样大的事情,圣上如何能忘了您?退一万步说,圣上真忘了您也只得受着!这才是真正的忠臣。”必须赶紧去把肖伐老先生接过来,不然安保良难免还会入了旁人的圈套而不自知。但是,肖伐老先生和师父她们在一起,他们究竟是被妖怪藏在哪里呢?明天去拜谢妖怪的救命之恩,也不知道小心眼的妖怪会不会给她机会问问题,提要求?

    想到谢满棠那倨傲的小样儿,安怡的心情略有点小烦躁,然后小丫头跑进来汇报外头的最新战况了:“隔壁李主事家的太太使人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又说,若是咱家人手少,需不需要他们借几个人过来给老太太使唤?”

    不问缘由就要先借人,明摆着是认为他们被欺负了嘛。安怡的心情一下子就开朗起来:“人呢?快请到花厅去,我去会一会。”站起身来就往外头走,不忘交代家里人:“这事儿不要你们管,我会处置好。”

    三步两步走到门前,先往外头瞟,但见穿着织锦袍子,打扮得满身富贵的安悯正在大门前暴跳如雷地耍横,他身后跟着的管事和家人正一脸苦相地小声劝他。赵青领着几个老弱残兵守在门前,一脸的绝然,已然有人挂了彩。巷道里,稀稀疏疏地围着几个看热闹的人——但凡是住在这一片的人家都派了代表。

    安怡由兰嫂和欣欣扶着去了花厅,见了李主事太太跟前的女管事周嬷嬷,一脸的羞惭和病容:“让嬷嬷见笑了,按说族里人来请怎么都该去的,只是祖母和家父、母都病着,幼弟年幼,我身上也不利索,之前一直昏睡着,也没听见底下人来报,谁想竟然闹起来了,家里病人多,有老有小的,更不敢让人进去了,怕惊吓,你也知道,我们才刚经过那样的事……多谢府上的好意,都是族亲,等我出去把话说清楚了就好。”

第385章 欺人太甚!

    (第二更送上,第三更在9点)

    安保良的故事已经成了传奇,在挺黄派的眼里他是老奸巨猾、贪婪卑鄙、为求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的阴险小人;在倒黄派的眼里他却是忍辱负重,为国家大计而不顾个人安危的英雄。任何人都知道,安保良的命运立刻就要被改写了,隔壁这一家子也很快就要跟着鸡犬升天,不能不尊敬的。

    周嬷嬷羡慕着,感慨着,恭敬着:“姑娘客气了,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欺负。我们太太说了,但凡府上有需求,咱们家责无旁贷!”安侯府就是那不好的远亲,他们就是那很好的近邻!

    安怡又谢了再谢,有些为难地开了口:“我们家前不久才遇到些事,得用的下人也没剩几个,我身边的嬷嬷就没有周嬷嬷你这样能干沉稳的,若是方便,请你跟着我一起出去,也好提点一下我。”

    又不需要她冲锋陷阵,只是暗里提点一下便可以做足了人情,周嬷嬷当然不会推辞,立即替代欣欣和兰嫂一左一右地扶着安怡往外走,殷勤相问:“姑娘什么地方不舒服?”

    安怡把那只因为脱臼而显得红肿的手拿给她看,又指指自己受伤的背:“出了点小意外,不要说拿针,动一动都疼得慌。”

    周嬷嬷验明正身后同情极了:“说句不恰当的话,府上这位亲戚实在是过分了些,不来帮衬着,倒来找麻烦。”

    安怡淡然一笑,无奈地道:“到底是族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周嬷嬷就顺着赞叹道:“府上是厚道人家。”

    “……呵呵……嬷嬷过奖。”安怡这回是真的笑了。

    周嬷嬷认真地佐证着:“姑娘太过谦虚!谁不知道您在永生堂坐堂行医是从来不收诊费的?那穷极了的也没见你对谁脸色不好,开的药又便宜又好用。”相反,脸色还更好一些。

    说话间到了大门前,恰逢安悯正在不知死活地叫骂:“安保良算什么东西?当初他们孤儿寡母就要饿死了,若非是我祖父祖母怜悯他,他能有今日?还没怎么着呢,就要翻脸不认人了?还有安怡,她初入京时,谁认得她是什么人,若不是我祖母可怜她提携她,她又算个什么东西?呸!休要说入宫给太后娘娘瞧病,一般人家的门都不让她进!如今我祖母生病求着她了,她父女俩倒端上了!叫她出来!她若不赶紧出来,我祖母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别怪小爷不客气!”

    她这位同父异母兄弟,什么好的都没学着,唯独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学得蛮不错。可惜不长脑子。安怡走到门边,用看可怜虫一样的眼神看着安悯:“不知这位怎么称呼?听说你寻我?”

    安悯可算是见着这小人得志的远房族姐了,当即一翻眼睛,抬着下巴指着自己怪笑:“你问我是谁?小爷怕说出来吓死了你!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安悯是也!你又是谁?”

    安怡笑得温柔又和气:“我就是安怡。”

    安悯就指定了她:“我祖母病重,让你去诊治,你何故推三阻四不肯去?”

    安怡看向赵青,赵青愁眉苦脸地捂着被打破了的额头诉苦道:“小的已经和这位公子解释过了,姑娘不是不去,而是病着,等姑娘好点一准儿就去,实在是没法儿呢……”

    安悯不等他说完,一跳八丈高:“叫你红口白牙地睁眼说白话!这小娘皮不是好生生地站在这里么?她哪里就病得起不来身啦?”

    兰嫂怒道:“这位公子,请你放尊重些!我们姑娘念你是族人才抱病出来问一问,你不但打人,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全无半点礼仪修养,难道这就是府上的规矩?”

    安悯自来横行霸道惯了,何曾把这样的远房穷族人放在眼里?更别说是一个下人了,当即就要朝兰嫂甩鞭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小爷我?”

    鞭子还在半空中就被兰嫂抓住了,他用力一挣挣不脱,不由恼羞成怒:“叫安保良出来!别以为他此番立了功就了不起啦,真了不起也不见皇上赏他用他!我伯父还是伯爵呢!更是族长!他再了不起也不能不听族里的话。你再不放开,小心爷废了你!”

    围观的人中终于有忍不住的,低低笑了起来:“真论起来,他比安大人还要小一辈,应该称安大人一声族叔吧?安氏的宗长真是了不起,居然能教出这样的子弟,这也是本事。”

    又有人笑道:“我记得,小安大夫一家出事时,安氏族里可没有人过问,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尚且不如外人呢,这会儿倒来闹腾上了。”

    “只听说小安大夫当初是被棠国公举荐给太后娘娘治病,因为医术高明人品高洁才出的名,更是因为心怀仁慈,不收诊费去永生堂坐诊行医才有了如今的声望,和安侯府又有什么关系?果然富在深山有远亲,长见识了。”

    安悯骄横却不蠢,听到这里也算明白了些,若是个老成的,也能给自己找个梯子下了坡,偏他年少张狂好面子,即便知道自己的行径有错也不肯认输,反倒气势汹汹地转过头去和说话的人对骂起来。

    安怡见火候够了,方十分娇弱又惭愧地道:“不是我托大不去,真是病得厉害,针都拿不起……”假意拭泪:“得罪怠慢族人不是我所愿。我们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伤的伤,我就算再起不来床也得勉强支撑着起来管一管,就算是底下人不懂事,好好说给我知道我总是能懂的,这样又打又骂的,叫着家父的名讳叫骂,实在是让人心寒……”

    安悯和别人比讲脏话比不过,比说事实也比不过,便气急败坏地转过头来攻击安怡:“你说你病了,你哪里病了?你倒是拿出来给我瞧啊?拿不出来就是你借故推脱,不给我祖母瞧病!你等着,我祖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安怡羞愤交加,一头气晕死过去。那什么哪里病了就拿出来瞧的话不是明摆着羞辱她吗?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有足够的理由气死掉。既然对方这样配合,她不给他施加点压力都不能算是人。

第386章 慈母多败儿

    安怡“晕”过去后,赵青等人借着势头把还不消停的安悯揍了一顿,当然揍得不太厉害,因为安侯府的下人们虽然拦不住自家的公子耍横,却还是能护着自家的公子少挨点打的。

    故事的结局是安悯大喊大叫着被拖着回去,赵春等人悲愤地把大门一关了事。然后这件事以飞一般的速度迅速传遍了京城,给京城的男女老少们在惊魂初定后的无聊生活中添了一点有滋有味的佐料。

    有说安保良真是太老实太软弱的,也有笑安侯府教子无方不知高低的,还有人高瞻远瞩地看到安侯府破败就在眼前无可救药了,更多的是为安保良和安怡鸣不平。一时间,安侯府和安保良母子俩的陈年恩怨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之前安保良落难,安侯府躲得影子都不见的事更是被人炒了又炒,然后大家都觉得安家父女其实不必如此忍气吞声。

    崔如卿在外头听见这个消息,立即带着人赶回去,恰好遇到一大拨上门探病表示亲近的。这些人,有的是真心来探病的;也有深谋远虑,一举一动都有深刻含义的,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能轻易被得罪。

    崔如卿可算是能发挥所长了,长袖善舞地将一拨又一拨的人接待得高高兴兴,但就是不把人往安保良和安怡跟前领,理由是现成的,主家病着累着伤心着,没脸见人。

    安悯从小到大的恶行恶状被扒了个光,就连他在国丧期间穿得花枝招展都被扒出来说道。接着安怡的请假条理所当然地送进了宫,连太后也很给面子,不但点了太医来给这一家子人瞧病,赏下许多药物财物,还使人去安侯府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用词十分严厉。

    内监先去安侯府为虎作伥地吓唬并搜刮了一回,再去安家讨喜,见着安家差不多家徒四壁的惨样,回去后少不得当着连太后一阵添油加醋,安保良后来因此得了个满带家具花园的大宅子,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内监走后,本来已经有点清醒的安侯老夫人就又气得厥了过去。安大老爷也是气得眼冒金花,起身的时候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要不是安二老爷手快扶得及时,他一准儿要跌破相。

    安大老爷缓过气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把安悯这个祸根绑来:“老三舍不得教,我来替他教!不然说不清楚什么时候这一大家子人就给他祸害了!”

    他本来打的一手好算盘,因为之前对安怡一家子的不闻不问甚至于故意避嫌,这会儿要再贴上去始终有点尴尬丢人。所以打算借着安侯老夫人生病的机会,先假意去请安怡上门来瞧病,也就顺便修复一下关系,再相机行事,好和安保良套近乎。

    谁知管事不得力,半道上遇到安悯这个不懂人事的祸根也就罢了,还让安悯打上金鱼胡同去,喊着安保良和安怡的名字那样的叫骂羞辱。已然闹到这个地步,还能妄想什么搭线沾光?不成死仇就已经算好的。那么多人居然拦不住安悯一个人,可见安悯平日骄横到了什么地步。

    现在不止是安侯府成了笑柄,就连他这个伯爵和安氏的宗长都成了笑话,宫里的太后更是明目张胆地给安怡撑腰,连太后有多庇护安怡,安大老爷就有多肉疼后悔……这样败家的祸根,留着做什么?安大老爷就连打死安悯的心都有了,所以看到哭哭啼啼地跑来求情的田氏,简直捏死她的心都有,真是慈母多败儿!上梁不正下梁歪!

    田氏当然知道自己不招待见,但儿子是自己的,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娘的命根子。”儿子是她惯坏的,是她的心头肉,给人打坏了还是会很心疼。因此也就假装看不见安大老爷的嘴脸,哭哭啼啼地要求饶,安大老爷根本不耐烦和她多话,直接就下逐客令:“你一个女人守着大伯哭算什么!让老三来和我说!”见田氏不肯走,直接就让仆妇把她给请了出去。

    田氏没办法,只好让心腹田妈妈拿了银钱去寻安悯,让安悯回她的娘家去寻舅舅、舅母、大表哥帮忙藏起来。那边安大老爷找不到人,怒气没地方发泄,肯定要找原因,待找到原因了,也不和田氏啰嗦,直接就找上了安三老爷安保凤:“你自己的妻儿你自己教,教不好也别怪我不讲手足情分。这一大家子人都指靠着我过日子,总不能因为她就坏掉一锅汤。宫里既然发了话,总要给个说法,你若找不回儿子,就随我去给安保良父女赔礼道歉!”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安保凤哪里还敢要强,回去逼问田氏安悯的下场,田氏晓得只要把安悯交出去一准儿要出大事,咬死了牙关不松口,硬挺着脖子道:“他安保良算个什么东西!一朝富贵便忘了宗族,固然安悯有错,难道安怡端着架子不来给老太太看病就是对的么?不过几句口角,便这样大张旗鼓、低三下四的去赔礼道歉,你们就不怕安侯府从此被看扁了吗?”

    “目光短浅的庸妇!好好的儿子就是给你教坏的!国丧期间还到处生事,是嫌死得不够快。”安保凤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在哪里,一准儿去了你娘家。”立即就要带着人去绑安悯,田氏要拦,被他劈头一巴掌打翻在地,着人严加看管起来,不许给安悯通风报信。

    谁想去了田家,却被告知根本没见着安悯过来,安保凤肯定不信,田均便领着他四处看了一遍,安保凤这才气哼哼地走了,就连田均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安保良和安怡的事情他也不耐烦回答。

    安侯府为了给安保良和安怡一个交代,也为了挽救那岌岌可危的家声和形象,满京城地逮安悯,安悯却如人间蒸发一样地杳无音信了。

    崔如卿将之前安怡交给他的财物一一清点交还给兰嫂,趁空把这事儿当成新闻讲给安怡听:“您说奇怪不奇怪,按说这些功勋子弟们平时去哪里消遣都是有数的,这个不知道,那个总知道。偏他就能跑得无影无踪,大家都在说安侯府这是在护短,舍不得责罚子弟,所以找借口呢。”

第387章 没有诚意

    (第四更,累得要死哈,大家要是看得爽,支持一下吧,不管是推荐票、订阅、月票、打赏、留言鼓励都很好啊)

    安怡觉得这不太可能。

    对于安侯府来说,摆在第一位的首先就是利益,这种为了一个没前途的子弟得罪太后的事他们是不会做的,因此很可能是真的找不到安悯。安悯的突然失踪和他的登门挑衅一样充满了蹊跷。假设安悯不是自己犯蠢,而是被人挑唆着上门来闹事的,那么挑唆的人会是谁?安侯府的管事断不可能挑唆安悯来闹事,毕竟这对他办好差事影响极大。

    安怡想起了那座掩映在绿树里的精致小楼,以及莫天安那张宜笑宜嗔,却让她看不透的脸。会不会是他呢?要不然,张欣也有很大的可能,毕竟张欣是决然不乐意看到安侯府和她亲近起来的。如若安侯府与她彻底撕破了脸,当然就会站到张欣那边去。

    崔如卿又道:“说起来,咱们家还得感谢这位安七公子才是,正愁着这族里日后似苍蝇一样地围上来实难伺候,可巧的他就跳出来替咱们解决这个难题了。只可惜了安老侯爷,辛苦挣下的这份家业后继无人,眼看着就要败落了。”

    “也不是这么说,侯府的姑娘们好几个嫁得不错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娘家没落下去不伸手。”安怡淡然一笑,心里颇有些惆怅,祖父爱她护她,到头来她却要看着祖父辛苦挣来的这份家业轰然倒塌。也不知将来若有那么一日,她在地下见着了祖父,祖父会不会原谅她?

    欣欣进来道:“姑娘,侯府的人来赔礼,老爷请您过去呢。”

    来得还挺快的,果然是今非昔比。安怡低头打量了一下身上的半旧衣裙,决定就这样出去见客:“都来了谁?”

    “婢子早就知道姑娘会问起这个。”欣欣得意地掰着手指头道:“听说外头的男客有安伯爷,安三老爷,还有一位叫安五公子的!太太那边的女客有伯爷夫人和安二夫人。”

    田氏居然没有来,想必是没能就安悯的处置方法和其他人达成一致吧。安怡笑着看向崔如卿:“当事人不在,当事人的亲娘也不在,尽来了一群不相干的人,我怎么觉着一点诚心都没有呢?我还是不去了吧。”

    纵然安侯府的主人是安大老爷和大夫人唐氏,但当事人是三房。事主不现身,安三老爷带着大儿子倒是可以应对安保良了,女眷这边又怎么说?田氏想要息事宁人就得亲自上门给安怡赔礼致歉,才可能求得安怡的谅解,她不来,倒使了两个嫂嫂来,态度太明显了,诚意不够!

    崔如卿很是赞同:“是这个理。”转头吩咐欣欣:“就去和太太说,姑娘不舒服,没法儿起身待客。再和太太说,她也是病着的,不要太勉强她自个儿了。”

    欣欣把话传到薛氏跟前,薛氏颇有些尴尬。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当时她再忿恨,此刻当着笑吟吟的唐氏和李氏,她也实在拉不下脸来,只得强笑着道:“这孩子本来就病着的,之前又被气狠了,所以……”

    唐氏和李氏来之前早就料到会这样,没事儿似地坐着喝茶,笑吟吟地道:“我们就是来探病的,弟妹领着我们去瞧瞧侄女儿。说不准,她听我们说上几句话病就好多了。”

    知女莫如母,薛氏早就知道了安怡说一不二的性子,安怡要她赶人走,明显就是要落安侯府的面子。她没能把人赶走还要把人带到安怡那里去,安怡岂能饶了她?薛氏当即推脱道:“她怕吵,要不是当时被吵得没办法,也不会强撑着去……”

    唐氏与李氏都看出薛氏是个好拿捏的面人儿,对视一眼后,李氏先笑了起来:“说起来,这事儿真是我们老七的不是,依着老太太和伯爷的意思,是要把这孽畜绑了来给侄女儿出气的,奈何他腿快跑得不见了影踪,他娘气急攻心也是起不来床了,我们妯娌两个只好厚着脸皮来做这个讨人嫌的人。弟妹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咱们说,务必不能伤了两府的和气,不管旁人怎样,我和大嫂可是真心结交你们的。弟妹若是不信,自可去问侄女儿,之前我们待她好不好?”

    唐氏亲亲热热地拉起薛氏的手,语重心长地道:“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因为从前的误会,小叔不肯和我们往来,导致你们出事儿我们都不知道,待听说时,你们已经去了昌黎好几年了。这回也是,安怡这孩子倔强,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肯使人过去说一声,我们就算帮不上忙,疏通一下也是可以让你们少吃点苦头的……”

    李氏索性站起来扶着薛氏的肩头,笑道:“天幸磨难过去了,日后弟妹总要和这京中的高门大户们往来,你离京多年,怕是对这京中的人家不太熟悉了。但你放心,有我大嫂在,谁也不能小瞧了你去,她可是各公侯府上的常客!”

    薛氏被她妯娌二人两面夹攻,就连回话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哦,嗳,嗯,那怎么好意思……”地回着,正一筹莫展之际,黄鹂走进来道:“太太,老太太有话。”

    薛氏忙站起身来听婆婆训话,唐氏和李氏表面上热情,其实哪里把她放在眼里,便缩回椅子上坐着看热闹。只听黄鹂一板一眼地道:“太太恕罪,老太太说,太太既然病着,就别把自个儿当成金刚钻,什么都想揽,什么都想钻,该歇着就歇着,别瞎忙一气,到最后头里外不是人。”

    这话说得直白,唐氏和李氏的脸皮再厚也呆不下去,当即红着脸起来告辞,薛氏如释重负,又想着毕竟上门闹事儿的不是这两人的儿子,把气撒在她们身上不好,便有些抱歉地道:“我送你们……”

    话未说完,黄鹂就又垂着头道:“太太恕罪,老太太说,若是您病不重不用躺着,那就去伺候她,她快要气死了。”

    薛氏才伸出去的脚硬生生顿住了,面红耳赤地看着唐氏和李氏道:“失礼了。”

    唐氏和李氏早就听闻安老太的泼辣作风,如今算是真正领教到了,也不敢留,嘴角抽搐地快步去了。

第388章 我真没病

    (第五更)

    薛氏诉完苦,安怡不厚道地偷笑起来,薛氏气得眼圈发红:“你就笑吧,你这个没良心的,明知我老实,还把我推出去,让我被你祖母当众责骂……”没忍住,掉了眼泪。

    安怡忙拿帕子给她拭泪:“早说了您只管病着,不要管闲事,您不听,非得去招待她们。”薛氏哪里会是唐氏和李氏的对手?

    薛氏哽咽道:“我还不是为你们考虑,纵然那安悯羞辱你们父女是错,但你得理不饶人也会被人诟病,你年龄大了,亲事还没着落,若是她们心中生恨败坏你的名声可怎么好?又有你弟弟,你爹不是想要让他进族学的?得罪了这些人,他去了不是要受气?”

    总之都是一片慈母心肠罢了。安怡搂住薛氏的肩头,柔声道:“您放心,我不怕的,安愉也不怕,咱们要是硬不起来才要被人欺压瞧不起呢。”

    薛氏道:“总不能就这样成仇人了吧?”

    安怡道:“当然不会,但他们是必须拿出诚意来的,否则我不原谅,父亲也不会原谅!”

    果然安保良怒气冲冲地由赵青扶了进来,一迭声地道:“他们送了什么东西来?立刻全部还回去!我们是穷,可也不稀罕那点破东西。”

    “把东西退回去,不要就一条街地追着送到他家大门上去!”安怡立即吩咐欣欣去通知崔如卿办事,转头问安保良:“爹爹怎地如此生气?可是他们大不敬?”因为田氏没来,她们女眷这边有理由生气,安保良那里却不同,好歹安保凤和安怀是去了的。

    安保良冷笑道:“绕来绕去,无非是想要用宗族来压迫我罢了。不成,这事儿我非得闹到族里去不可!我倒是要瞧一瞧,这安侯府是不是还能像从前那般只手遮天!是不是还能像从前那样一呼百应?他们姓安,难道我就不姓安?”

    安老太拄着拐杖进来,大声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那小畜牲不亲自上门来赔礼道歉,不吃族里的惩罚,别想我们松口!不然下次是不是谁都可以跑到我们家门前来喊着你们父女俩的名字叫骂,随意羞辱怡儿?”

    薛氏立刻就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不安地道:“我不是想就这样算了,我只是觉得……”

    “我们都知道娘是好心。”安怡体谅地捏住薛氏的手,认真道:“我是觉得,安悯闹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没弄清楚真相之前,咱们先别节外生枝。”

    安保良道:“是这样的,咱们先只装委屈忿然就是了。”转头想到安侯府之所以如此不把自己看在眼里,原因还是自己现在这种不上不下吊着的缘故——说是功臣,名满天下,但还是不尴不尬的七品昌黎小县令,还是个辖地都没了的。又穷又没实职,皇帝若是忘了他就只剩下名声了,名声又不能当饭吃。于是很没有安全感,赶紧拉着安怡:“明天我们去棠国公府,你可别使小性子啊。”

    安怡鄙夷地看着他不说话。

    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当爹的了?安保良有些生气,撒开手道:“你再了不起也还是我闺女!”

    但愿你始终记得这句话。安怡漾起笑容,甜蜜蜜地挽住安保良的胳膊:“不管您再穷官再小也还是我爹!”

    安保良气得用力抽出手臂:“去,去,不许乌鸦嘴!赶紧改过来,不然我不饶你!”

    安怡连忙改口:“不管您再富官再大也还是我爹!”

    安保良得意的笑了:“孺子可教!”

    安老太撇撇嘴:“这父女俩都被人骂糊涂了!”到底没能忍住,心情愉快地笑了起来,眼瞅着薛氏这个不中用的儿媳妇,也就不那么碍眼了,大发善心地道:“安怡她娘也坐下吧。”

    薛氏赶紧端起杯子递上去:“娘您喝水。”

    安老太就坡下驴,趁势和薛氏说笑起来。

    次日安保良起了个大早,催着薛氏妆扮完毕就等安怡,听说安怡还没起就急匆匆地使人过来催:“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怎能这样怠慢呢?”

    安怡打着呵欠道:“棠国公府不比我们家,郑王妃是要入宫哭灵的,棠国公也要当值,也要守孝。这时候肯定入宫了,咱们去也不过是扑个空罢了。不如等到下晚再去,兴许还能碰得着人。”

    谢满棠挟气而去,她若是这么早就赶了去,再三番两次地上门,他岂不是更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就该晾一晾他才好,省得他再无理取闹。好吧,就算是她错了,那他也不该怀疑她和黄昭有什么,所以就是他无理取闹。

    安保良气得和薛氏道:“我就说她胆子太大,没有轻重你还不当回事。棠国公府有多少事都是棠国公府的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论理昨日就该上门去答谢了的,拖到今日已是怠慢了,不赶早去,再多走上两回,硬要拖到傍晚才去,怎能显出咱们的诚意?谢满棠是什么性子?如他意便什么都好,不如意就什么都不顺眼,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她是被你们惯得不知所谓了!”

    薛氏一听,有些被吓住了:“老爷这意思是说,咱们家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谢大人不如意了?”

    安保良恍觉失言,咳嗽了一声,道:“没什么!你赶紧去把大丫头弄起来,把她收拾得齐整点!马上就走!”

    薛氏连忙跑去把安怡从被窝里挖起来,指挥着兰嫂和欣欣等人替她收拾装扮,委婉地把安保良的话说了,小心问道:“你可是得罪谢大人了?所以才不乐意去棠国公府?”

    安怡悚然一惊,的确是得罪了,可是安保良怎么知道?想起那天夜里自己猝不及防,给谢满棠一下打在伤口上疼得叫了一声,冷汗就冒了出来,肯定是给安保良知道了,安保良这一段在昌黎成日担惊受怕的,眠浅易惊,这房子又不大,一准儿给他知道了。安怡的脸顿时又红又热,觉得自己没脸出去见人了。

    偏生薛氏是个老实人,见状立即体贴地摸上她的额头:“怎地脸这么红?可不是又发热了?哎呀,好热,赶紧去请大夫吧。”

    安怡用力拉住薛氏,哀求道:“求您了,我真没病。”

第388章 找麻烦的人

    眼瞅着就要登车,安怡还没有勇气直面安保良,只能一直低着头装乖乖女。安保良本来有一大长篇的话准备教训她的,见她这样识趣听话也就算了,再三叮嘱道:“多看顾着你母亲些,别让国公府的人看了笑话去。”

    安怡做贼心虚,觉得这话仿佛也暗含了其他意思在里头,譬如说,你亲娘在未来婆家丢了丑,对你是最没好处的。也不知道安保良听了看了多少去,难得他能隐忍不发,一直没事儿似的,果然是历经风险、忍辱负重的人,长心眼了!

    安保良很是得意的过了一把爹瘾,突然想起礼单来,忙从袖筒里掏出来递给安怡:“你睡着的时候我让崔如卿理的,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你赶紧瞧一瞧。”

    安怡对崔如卿放心得很,懒得去操这个心,接过去随便看过觉着没问题就扶着薛氏上了车。马车刚驶出门去,就被人给拦住了,拦车的人声音清冽洪亮,语气听似温和其中却暗藏着倨傲与质问:“都说族叔与婶娘、还有族妹病得很重出不了门,现下既然能登车出游,想必是好很多了罢?”

    安怡之前不见安侯府的人,不去给安侯老夫人瞧病,当街示弱激怒安悯,用的正是这个借口,现下给人当街抓包,足可证明她之前说的全是谎话。不仅如此,就连托病的安保良与薛氏也毫无诚信可言,足可证明他们这一家子人小人得志后的猖狂嘴脸,安侯府立刻就可以变成受害者。

    薛氏脸都吓白了,颤抖着嘴唇道:“这是什么人啊?”

    安保良既然敢出门,当然就会有准备,慢吞吞地掀开车帘子看出去,淡淡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五贤侄。”

    安怡就知道拦车的人是安怀,田氏和安保凤的长子,安悯的长兄,那位自小就十分懂事聪明、刻苦努力、读书读得又快又好,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并成为庶吉士的安怀。

    这位异母弟,小时候还会和她作对抢东西,稍许大了些对着她就像对着空气,人前点个头,人后正眼都不瞧。她将要出嫁之际,安悯跑到她房里骂她贪心不知好歹,自私冷酷,全然没有半点孝心仁心,一个人出嫁却要带走全家的钱财,是想要看着他们活活饿死穷死,还砸了她房里的陈设,打了她的丫头。要不是她的乳娘死死拦着,她也得挨上两下。

    安怀倒是没来闹,但事情闹到安侯老夫人那里后,他突然就冒出来给安悯作证,力证事情是她挑起的,东西也是她自己砸了来栽赃陷害安悯的,丫头脸上的伤也是因为得罪了她被她打的。向来都是乖乖男亮相的他,说出来的话一定是比她更可信的,谁都不信她的辩解,只有田氏表示相信她,于是大家更不信她。因为她拿走的好处太多了,每个人心里都有些不平衡,凭什么没爹疼没娘爱,还要占着这么多呢?

    第二天她出嫁,两个亲兄弟都不肯送她,虽有堂兄可以送,但亲兄弟一个都不肯露面还真是太打击人不过,还是田氏出面强压着才勉强送她到田家。

    真是惨淡的人生啊,人混到这份儿上可真是悲惨。那时乳母劝她不要带走这么多嫁妆,主动点让一步,她却憋着那口气不肯。现在想来,若是她当时听了乳母的话,还会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安怡自嘲一笑,透过车帘缝看向立在车前的安怀。

    安怀很好地继承了田氏和安保凤的优点,长身玉立,唇红齿白,眉眼间天然带着一股喜意,让人观之可亲,剪裁得体的素袍和腰间的古朴玉佩更是将他衬托得如同人中龙凤,任谁瞧见了都要说一声浊世佳公子。

    安怀不带一个下人,大喇喇地当街拦在马前,声音大得好比在书院里大声诵读:“惊扰族叔了!大清早的贸然上门来扰着实失礼,但侄儿是真心想要来替弟弟赔礼致歉的。家中祖母和长辈为此惊忧不安,家父和家母更是羞惭欲死,幼弟死活不知,侄儿心中委实不忍,便腆着脸来想求族叔与族妹大人大量,饶了幼弟,放他一条生路。现下可好了,既然族叔与族妹病都好了,安怀是否能进屋一叙?”

    安怡相信,左右邻舍都一定听得很清楚了。现在她就等着看安保良怎样应对。

    安保良很淡定地命令兰嫂将车帘挂了起来,平静地盘膝坐在车厢里向安怀点点头:“贤侄真是有心了。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贤侄聪慧能干,仁爱孝悌,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识。今日总算是心愿得偿,果然是我安氏子弟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少有人能极。”

    安怀明明十分自得受用,仍然面色淡淡地朝安保良一拱手,道:“族叔过奖,侄儿再怎么有出息,也比不过族叔。如今安氏一族就都指望着族叔领着我们重振安氏之名呢,侄儿日后还要仰仗族叔提点。”

    “你我同族同宗,不必如此客气,我怜爱族中子弟是应该的,你敬族中长辈也是应该的。”安保良话锋一转,同是声音很响亮地道:“其实我很是好奇,都是同父同母所生,何故安悯侄儿就没有你这样懂事知礼呢?我听人言,你父母亲在家中对你弟弟多有宠溺,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只顾着自己读书上进,还该拉一把弟弟,不要等到弟弟做错了事才后悔,这样才是真正的仁爱孝悌。你要知道,有些事儿它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是把过错推给旁人就能过去的。”

    安怡弯起了唇角,安县令一下子就戳穿了安怀的真面目啊。是的,她就是小气,她就是一直都记着从小到大在安怀那里受来的窝囊气,现在他又想给她窝囊气受了,但不同的是,她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还有个愿意保护她的安保良和薛氏挡在前头。

    安怀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错估了安保良这个看似老实木讷的族叔,这嘴皮子也很利索的嘛。可他年少成名,从来都不是肯轻易服输的性子,既然出了手就一定要赢,当即道:“族叔说得没错,侄儿年轻,行事未免不周,日后一定会加以改正。侄儿不明白一件事,请族叔一定指点一二。”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族妹生病不能出门见人是真的吗?这会儿是要去哪里呢?”

第389章 我就是故意的

    这个时候,看热闹的邻里们扫门阶都扫到大街上来了。安保良扫了眼周围的人,皱着眉头很是隐忍地解释道:“我本不愿意说起,但侄儿问了,我也不好相瞒。是这样的,昨日你们上门闹了一回,害得你族妹又哭了半宿。也不知道哪个居心不良的到处传她没有生病,好些人要来请她瞧病,实在不堪骚扰,我这个当爹的虽然也病得半死,却也只能先把她送到别院里去静养……侄儿你还有问题吗?”

    “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是爹娘无能,才让你这样吃苦受累……”薛氏都不需要人提点,自己就想起这些日子安怡受的苦难来了,于是眼泪自然而然地流了一脸,停都停不下来。

    好心的邻里们立即上来劝说,有几个仆妇趁机往车里瞟,果然看见脸色苍白,消瘦了许多的安怡有气无力地靠在车壁上,还不忘拍着薛氏的肩头轻声安慰。回忆起周嬷嬷的话,顿时满满都是同情,看向安怀的眼神颇为不善:“看着是个斯文公子,谁知也是这般咄咄逼人,和前天那个比起来不过是换个方式欺负人罢了。果然是亲亲的两兄弟。”

    安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却还不肯服输,语气里失去了从容,更添了几分尖刻:“难道族叔不知,前日才刚解的禁,京城外头还乱着吗?这时候要送族妹去别院里养病,不太合适吧?您就不怕出事?”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安保良的瞳孔缩了一下,捋着胡子盯着安怀看了半晌方语重心长地道:“侄儿,我念你是族侄,是一家子人,好意提醒你一下。圣上乃是难得的明君,从来都是爱民如子,且不论黄氏逆贼宵小之辈不能掀起多少风浪,就谈圣上的爱民之心,你觉得局势未稳之前,圣上能下旨解禁,拿百姓的身家性命当成儿戏吗?”

    这是什么时候?随便一句话都可能会被曲解,可能会被视为黄氏的同伙。怀疑圣上的圣明更是大罪,当众这样说出来简直不可被饶恕,安怀一下子怔住了,有些惊慌地四处看了看,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众赔礼:“是侄儿口误,侄儿也是关心则乱。”

    安保良哂然一笑:“到底年轻啊,贤侄心疼弟弟,忧心侯府声誉,做出这样冲动的事也算是情有可原。叔父不和你计较。”言罢朝围观的邻里们和气地抱抱拳:“让诸位见笑了。”

    真正的邻里们自持身份,是不会亲自出来围观的,因此围观的都是些下人,下人们见状,嘻嘻哈哈地笑开了:“安大人和小安大夫一家子都是和气人儿,给人左三右四地上门找茬,还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好家风。”

    安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只恨自己太过轻敌,没有把安保良放在眼里才会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果然先生说得对,安保良既然能走到这一步,一定是有他的长处。

    正忿忿间,安保良已然十分客气地和他商量:“贤侄,你挡着我们的路了,你看,是不是让一让?”

    安怀羞愤欲死,简直就想站在原地不让就是不让,但双脚先于他的心意及时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他才刚挪开,安家的马车就擦着他的身子驶了过去,甚至于车厢都险些挂着了他的袍子。

    他恶狠狠地抬起头瞪向那个恶毒骄纵的车夫,不想马车走得太快,他恰好对上了车厢里的安怡。穿着半旧衣裙,一身素淡的安怡自若地坐在车上,朝他露出一个嘲讽十足、挑衅十足的笑容,仿佛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样?有本事来咬我一口?

    安怀身上所有的愤怒顿时被点爆了,原来这世上最让人愤怒的不是知道对方使坏,而是明知对方使坏却拿对方没法子,只能忍气吞声。他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去,试图回击给安怡一个轻蔑警告的表情,马车却已经去得远了。这口气没能及时出掉,真正憋得安怀内伤。

    安怡舒服地伸了伸脚,对着安保良大肆吹捧讨好:“爹爹口才见长,真是犀利得不得了,一针见血,总算让那自视过高的小子知道了厉害。”

    安保良自己也这样认为,得意地捋着胡子道:“你爹我好歹也是两榜进士出身的,没你想的那么差,内秀。”

    安怡惊讶地道:“谁敢认为爹爹不好?有吗?反正不是我。”

    安保良被她的厚脸皮怄着了,也不太习惯和她如此亲近,低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转脸看着窗外道:“我总会努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安怡笑道:“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安保良这样护着她,所以从前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她不再替真正的安怡记着了。

    薛氏永远都是想法最多的,虽然很为安保良成功击退安怀而高兴,却也很是为安保良找的借口而愁苦:“方才和那安怀说是咱们是要送怡儿出城静养,棠国公府那边怎么办?不去了吗?这一出城短期内就不能回来,耽搁久了会不会太怠慢了啊?”

    安怡对薛氏的老实规矩已经熟视无睹了,安保良很无耻地道:“虽然要送姑娘出城静养,可是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咱们不能和那些不要脸不讲道义的比,只要姑娘还能动,就该亲自上门去拜谢人家。谢完了再说后头的事!反正怡儿受伤是好些人家都知道的,太医都看过了,能做假么?看谁敢说什么话?”

    安怡便求安保良:“爹爹若是见了谢大人,记得问问师父他们的居所,不好一直麻烦谢大人的。”谢妖怪有个好处,即便对着她百般挑剔不顺眼,对着安老太、薛氏、安保良什么的总会留余地,她正可以借机去和吴菁住一段日子,如此,安保良的话也圆了,她的心意也圆了。

    “是这样。你师父对我们一家有大恩,不能让她住在外头。”安保良很是赞同,忽然很是欣喜地道:“那不是谢大人吗?看来咱们运气是真好!”不等安怡出声,已经先喊了起来:“谢大人,谢大人!”

第390章 令嫒自知

    (第八更)

    安怡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贼兮兮地看出去,果然瞧见谢满棠高踞马上,冷着脸轻蔑地俯瞰着她,仿佛她就是一只即将被他碾死的小蚂蚁。

    既然遇着了,总不能当着安保良和薛氏的面给他难堪,不然事后更难扭转。安怡无辜地眨眨眼,准备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她是多么的大方大度啊,都不和这小心眼的男人计较。

    唇角刚弯起半个弧度,谢满棠就已经把脸转开了,很是客气地朝安保良和薛氏点头问好:“安大人这是要去哪里?听说府上老太太和贤伉俪身体都不太好,本要上门探望,奈何公务紧急,实在没有空闲。我那里有些好药,已是吩咐管事收拾了,约莫中午时候就能送过来。若是府上要出城静养,不妨先与我说一声,我好让底下人直接送过去。”

    安保良只在前几日刚入京时见过他,当时事态紧急,二人不过就一些要紧的事情交换了一下看法,这样私底下的轻松相处还是很久以来的第一次。见谢满棠这样的客气到接近于婆妈啰嗦,不由受宠若惊,感激地道:“大人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记得下官,下官不胜感激。药什么的,下官家中还有,不敢有劳大人……”

    安怡想笑,谢某人最不高兴的事情之一,就是他努力向别人示好,表示自己要给那个人点什么好东西,对方却告诉他,家里有,不需要,不敢有劳他……安保良这是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她倒要瞧瞧,谢某人心里不高兴,是要用什么态度对她老爹。却又听安保良不怕死地继续道:“大人放心,那药是小女的东家遣人送过来的,永生堂的药虽然比不上大人府里的药,但也还是可以用的……”

    老爹你要不要这样老实坦白?安怡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阻止安保良,只见谢满棠已经凉凉地扫了她一眼,眼神锋利如刀,安怡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脸皮,好疼。

    谢满棠冷着脸抚了抚手上精工细作的麂皮手套,再抬头已然笑得春风满面:“旁人送的是旁人送的,我送的是我送的,安大人这是要拒绝我的好意么?”

    安保良惊恐地摆手:“岂敢,岂敢?下官那是生怕给大人添麻烦,毕竟大人那么忙……”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要从车上跳下去以表示恭敬。

    谢满棠的眉头跳了跳,隐忍地道:“大人病重之身,休要如此多礼。”

    他一言九鼎,安保良也就顺势坐住了,很老实地笑道:“那多不好。”

    安保良不是这样的性子,有点反常了。安怡瞟了眼安保良,看到安保良眼底一掠而过的一丝狡诈,心下顿时恍然,安大人一直都不是在犯蠢,而是意有所图。

    这一家子老小都是不知好歹的白眼儿狼!谢满棠继续忍,笑容却越发和煦:“我还有事公务在身,谢大人有什么需要就和张春说,但凡我能做到的总要去做。”你就不要再去麻烦别人了吧,不然我真翻脸了啊。

    安保良笑得灿烂极了,脸上的所有皱纹都被尽数打开,有些难为情地搓着手道:“实不相瞒,下官还真有事要麻烦大人。”

    谢满棠很是淡定地抬了抬下颌:“你说。”

    安保良的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声情并茂地道:“小女的性命是大人救回来的,若不是大人仗义援手,恐怕此刻下官和拙荆已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一家子都很感激大人,原本昨日就要上门拜谢,奈何家里有些杂事,实在抽不得身,是故今日赶了个大早,就想去府里拜谢大人的大恩。只是真不巧,大人这样的忙,要不,我们改个时候再去?”

    谢满棠一直紧绷着的下颌总算是放松了些,语气里也没有那种虚伪干瘪的笑意了,先状似无意地扫了眼缩在车厢里作鹌鹑状的安怡,淡淡地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先不必说安大人为国尽忠,乃是难得的忠臣,不能让你图添伤悲;就是太后娘娘这里,我也不能让太后娘娘没有大夫可用。”反正不是为了他,更不是为了安怡。

    安怡假装没听明白,抓住机会抬起头来朝谢满棠笑了一笑,谢满棠视若无睹,立刻将脸转过去了,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几分。

    安怡也有些生气了,见好就收吧,不理就不理咯。既然他要公事公办,那她也就公事公办好了。因为担心事后遇不到谢满棠,便悄悄给安保良使了个眼神。

    谢满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些,看来她也知道自己错了,想要借着安保良的路子来和他说和呢,也好,他就成全她吧,因见安保良嗫嚅着很难开口的样子,便好心地道:“我虽有事在身,府里也不是没人,家母病着,昨日去了宫中便添了症候,太后娘娘体恤,今日在家歇着的。”

    果然安保良立刻很上道地道:“安怡休养这两日也好多了,若是大人不嫌弃,正好让她去给王妃瞧一瞧。”

    谢满棠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却也不走。

    这就是答应了么,安保良心里一喜,自然而然地把安怡的叮嘱说出了口:“其实下官还有一事要烦劳大人。”

    “你说。”谢满棠的语气比之前更要轻松自然了几分,却听安保良道:“小女的师父吴大夫,还有下官的幕僚肖伐,多亏大人悉心照料才能平安顺遂。托大人的福,如今下官已然脱险,就不好再给大人添麻烦了,下官打算去把他们接回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若不是为了吴菁,只怕他别想等到她吧?谢满棠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冷淡地道:“你要把他们接回去也是人之常情,但肖伐可以回去,吴大夫却不行!”

    安保良不知道吴菁与连太后的瓜葛,颇为惊讶地道:“这是何故?”

    “令嫒自知。”谢满棠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都不想回答他,更不想见到某人,打马便走。

第391章 你和他们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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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满棠的态度变化太快,快到让人措手不及,安保良愁苦地目送着他的背影,可怜地向张春求救:“这位大哥,这是怎么啦……”

    张春意味深长地瞧了眼若无其事的安怡和惶恐不安的薛氏,好心地安抚安保良:“我们公爷着实是有紧急公务在身,停下来和安大人说这许久的话已是破例。安大人不要担忧,王妃性情温婉和气,若是知道小安大夫带伤前去问诊,一准会十分高兴的。”

    也就是委婉地告诉他,谢满棠就算生气也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谢满棠人虽走了,却没说不要他们去棠国公府,赶紧让安怡去给郑王妃瞧病吧,不然才是真的得罪了。

    果然是个怪脾气,好难相处啊。有这样一个女婿真的好吗?安保良一个激灵,感激地朝张春拱手:“多谢这位大哥。”

    眼前这位将来很可能前途无量啊,张春哪里敢受他的礼?忙侧身让过了,客气地道:“大人客气了,鄙人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告辞。”言罢再看向安怡,表示你都懂的,安怡感谢地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张春笑笑,打马跟上谢满棠。

    谢满棠冷着脸目视前方,淡淡地道:“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和他们很熟?”

    我哪里有您和他们熟?这不是为了大人您么?想起这两日受的折磨,张春苦笑着小心翼翼地道:“是大人官威太盛,安县令被吓着了。其实下官和他们一点都不熟。”

    “哼!”谢满棠诚心要找茬:“不熟你还和他们说了这许久的话?我记得之前你曾护送过安怡许多次,这么久还没能和她混个脸熟?你的办事能力也太差了!”

    小柳大人您在哪里啊,我好想你!张春无奈而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干脆直接给谢满棠一个他想要的答案:“安大人他们要去府里,小安大夫要去给王妃诊病。”

    谁稀罕她,真以为除了她就再没有人能看好他娘的病了么?难道吴菁不比她强十倍百倍?谢满棠表示不屑,心里的躁意却莫名平复了许多。随即又想起了莫天安,冷笑道:“莫家这两日上蹿下跳的,很是不安分,不是还有几个嫌犯没搜到么?说不准就藏在莫天安开的那个销金窟里头。”

    张春会意,义正词严地道:“得令!”莫家暗里指使人就前两日谢满棠救下安怡一事,上蹿下跳地硬想将徇私枉法的罪名扣在谢满棠身上,妄图将谢满棠这个指挥使给撸掉,莫五小白脸儿自己却趁空去安怡面前讨好卖乖,是该给他们找点补了。

    谢满棠僵着脸往前行了片刻,想起安保良的行径来,心里突然生出些异样的感觉,他怎么觉得安保良就好像是故意把莫天安示好的事情说给他听的呢?好像是在表示,他家女儿其实是很抢手的,完全符合一家女百家求的条件,但又像是在向他示好,表示我其实更看好你的,我忠实地站在你这边,有风吹草动我都会汇报。

    这个老东西!莫非是看出点什么来了?果然有肖伐在身边调教这许久,总算是有点脱胎换骨的意味了。谢满棠想了一回,唇边总算是露出了些笑意。始终是合作伙伴,将来说不得也是有力的合作伙伴,怎么也要客气点才是,便吩咐下去:“安大人劳苦功高,便是圣上也多有体恤,你们见着客气点。”

    “是!”张春严肃地问其他人,“你们都听见了吧?”

    众人都是跟着谢满棠出生入死的,更是亲眼目睹了谢满棠是如何在黄昭手里救下的安怡,便心领神会地齐声答道:“都听见了!”转过头互递眼色,安大人当然劳苦功高,不但为了大丰出生入死,忍辱负重,还生了个能干美丽的好女儿,的确值得尊敬。

    安保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薛氏担忧地道:“老爷可是着凉了?”

    安保良将帕子用力按着鼻子:“不关事,就是突然有点痒痒,也不知是哪个小人在诅咒老爷我。”

    安怡探手去号他的脉:“爹爹何故要将莫五公子送药的事儿说给谢大人听?难道您不知道莫五公子与谢大人向来不和么?且日后莫家与棠国公府也定是水火不容的。”

    安保良目光明亮地看着她道:“不说给谢大人知道,他就不会知道了吗?我先告诉他,总比事后别人告诉他更好些吧?我们呢,小门小户,势单力孤的,旁人送东西上门,或是施以好意,即便是再不乐意接受,也没有生硬地挡回去的道理,不然就要结仇。可谢大人不同,只要他不愿意,他可以很轻松就替咱们挡去这份人情。难道怡儿觉得爹爹做得不对?”

    是这么个道理,就由谢妖怪去咬人吧,安大人果然和从前不同了,无需她太过操心了。安怡抿着唇笑了起来:“爹爹行事越来越老辣啦!”

    安保良心情愉快地笑了起来,和女儿互相给对方戴高帽:“你送来的肖老先生是真不错,不愧是安归德身边的第一人!有他在一旁提点,我才知道这世间的事远非我所想象!从前就好似是那井底之蛙,如今是豁然开朗了。”

    薛氏不太听得明白他们父女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高兴,她也就跟着高兴了,只是有点不放心:“我刚才瞧着谢大人好像心情很不好,王妃病着,怡儿说来也是身上带伤,这样进去会不会冲撞了?咱们上门去拜谢并探病问诊,虽是好意,却也要人家乐意才是,不然招人厌恶也是不好。”

    安保良就问安怡:“你平时没得罪那个赵春吧?”

    安怡否认:“当然没有,我得罪过的人少得很,多数时候都是与人为善的。爹爹那时候要靠着谢大人在后方打点周旋,我要靠着谢大人这棵大树好乘凉,又怎会得罪他手底下的人?客气尚且来不及呢。”

    安保良就一锤定音:“去棠国公府!”

    棠国公府的门子是认识安怡的,见她来了就赶紧往里头报去,没多少时候,里头就传来消息,郑王妃要见这一家子,并且翠婆婆和梁丰已经替代王妃迎了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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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介绍:
冤死重生为贫女,祖母不慈,母亲好欺,便宜渣爹只是个无情无义的穷苦小官,身边还有个小妾上蹿下跳、挑拨离间?
那又何妨,她有神医绝技在手,岂会怕这么一点小艰难?
新书《凤门嫡女》已发,欢迎入坑医手遮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手遮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手遮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