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尤金，又见尤金
两片黄油土司下肚，瓦里纳又端起那杯普通咖啡喝了一大口，这才感觉到胃部温暖起来。
他打开从报童手里买来的《贝克兰德早报》，打算找找有没有和昨晚沸血酒吧相关的新闻。
昨天夜里，他把逃生的机会留给那位女士以后，自己就离开了。
因此，他也不知道那里的局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她是会单独逃跑？还是会带上所有人？他们能不能成功逃脱？血瓶帮又会在什么时候发现问题？
这一切对他都是未知数。
“嗯？怎么会没有相关的报道？”
粗略翻过一边，瓦里纳没有找到预料中的新闻。
“不应该啊，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又更细致地翻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相关的内容。
这一次他确定了，确实没有消息。
所以他们没能成功逃脱？还是说逃脱的人没去报案……
瓦里纳没再多想，反正这件事的结果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至于那些被拘禁的人们，机会已经给了他们，没能抓住的话，瓦里纳也只能说一声可惜。
他合上报纸，喝完咖啡，起身出了咖啡馆。
他打算去斐哥罗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刺杀任务。
昨天夜里，在杀死那个不知名的黑帮成员的时候，依靠着对方临死前的强烈恐惧，以及当时自己那种判决生死的心态，他有切实感觉一种压力得到宣泄的轻松感觉。
这应该就是通过“扮演法”消化了部分魔药的感觉了。
同样是在昨夜，他拿到了那本名单记录，身份暴露这个意外事件也不再是麻烦。
所以现在，他有了足够的精力投注到消化魔药、提升序列上面。
……
莫瓦斯街，瓦里纳从公共马车上下来，辨别了一下方向，走向凯特拉律师事务所。
办公室里，瓦里纳第三次见到“教唆者”斐哥罗。
“你高兴见到你，我的朋友。”斐哥罗表现的热情有些夸张，“我就觉得，你这几天肯定会过来找我的。”
他笑着说道：“现在你来了，说明你已经脱离了平凡。”
“祝贺你，‘刺客’先生。”
相比对方夸张的热情，瓦里纳回应就显得很冷淡了。
他点头，勉强笑了一笑，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是来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任务。”
“肯定有。”
斐哥罗坐上了待客区的沙发，翻出一沓合同，自顾自地说道：
“我猜，这次你肯定是要那些不用伪装死因，能直接出刀见血的委托。”
“这种委托不算多，但是也是有一些的。”
“我看看……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不错，你都看看吧。”
瓦里纳坐在旁边，将他翻出来的几个委托看了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目标——灰鼠帮的老大，尤金。
这家伙怎么又上了名单？
该不会还是死鳗帮的老大，那个会长委托的吧？
他们一个月，就能重新攒出250镑的委托费？
“还有别的吗？比如黑帮老大这种。”
瓦里纳忽然有些好奇，死鳗帮的老大有没有在委托合同的名单上。
“我再找找看啊，”斐哥罗翻了一会儿，又翻出两张合同，“涉及帮派的目标应该就这么多了。”
“怎么样，你选哪个？”
瓦里纳没在那些合同当中看到死鳗帮老大的委托。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尤金作为目标。
斐哥罗对他的选择没有多说什么，另外找出一页文档放到茶几上，说道：
“这是客户附带提供的情报，你看看。”
瓦里纳把文档扶正，视线移了上去。
很快，他就把这份文档看完了。
根据它上面的内容，尤金的灰鼠帮占据了很多中小型码头，主业是塔索克河两岸的载客船运。
尤金本人则是居住在大桥南区的河弯大道，日常通过小船往来码头区。
“略微有点难啊，”斐哥罗看了说道：“至少你很难在他坐船的时候找到机会。”
“幸好他不会一直坐在船上。”
瓦里纳在回话的同时收起合同和文档，之后告别离开。
……
晚上七点，白朗姆街，瓦里纳和休再度碰面。
还是那家街头餐厅，两人依旧选择了角落处靠窗的座位。
休摆出一张纸条，说道：
“按照你给的消息，我找到了那个柯克，问出了一些新东西，其中就有你想要的，你去过沸血酒吧的说法。”
“你那边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瓦里纳从怀中掏出那本笔记，摊开放到休的面前。
“昨天晚上拿到的，你可以看看。”
“克鲁兹的名字也在上面，我们可以把他失踪的资料一起交给泽瑞尔，加强说服力。”
说到这里，瓦里纳顿了顿，问道：
“沸血酒吧今天有什么异常吗？”
“那个酒吧的地牢里关了不少人，我昨晚给他们创造了机会，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成功逃脱。”
休翻阅着笔记，听到瓦里纳的问题，回忆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问题。
“是有些问题，他们加强了守卫……而且，听酒客们说，他们上午还买进了一批小猪。”
“当时我还奇怪，现在加上你这边的消息，我算是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么说……那就是有人逃脱了却没有报案，而血瓶帮在掩饰地牢的用途。
“我也明白了。”瓦里纳跟着点头。
就在他还想和休统一一下说辞，约好明天去误导泽瑞尔的时候，玻璃窗外被煤气路灯光芒冲淡的绯红月华突然变深、变浓了。
两人看向窗外，发现阴云笼罩的夜空已经变得晴朗，比半圆多一些的红月清晰显露了出来。
它的轮廓飞快丰满，短短一两秒的时间后，就变成了满月，赤红如血的满月。
上次月圆过去还不到两周。
按正常的历法来算，下一次的月圆应该还有二十天才对。‘
所以这是……
“血月！”
休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担忧，下意识往西北的方向看了一眼。在那个方向的某处，是她和佛尔思租住的房屋。
瓦里纳看着澄净夜空上的血色圆月，忽然想起来什么，也是下意识看向了某个方向。
第47章：设想和误导
瓦里纳看向的是勇敢者酒吧所在的方向。
他想起来，有所谓“满月诅咒”的不止有佛尔思，勇敢者酒吧里的马里奇和莎伦小姐在月圆的时候，也会受到很大的负面影响。
虽然不记得到底是为什么，但瓦里纳还是知道，他们和佛尔思的情况不同，更多是因为“囚犯”途径自带的诅咒有关。
他还记得，莎伦小姐的诅咒是变得虚弱，而马里奇的诅咒是克制杀戮的欲望，痛苦到失去战斗能力。
马里奇甚至因此把大多数常见的麻醉药滥用到失去作用的地步。
瓦里纳想到的是，他那个建立连接、压制思感的能力，能不能帮马里奇减少痛苦？
要是可以的话，那不就获得他们的友谊了？
莎伦小姐可是序列5的非凡者！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能找到的、最强大的、少数的、值得信赖的强者啊，值得去试一试。
有了决定以后，瓦里纳回过神来。
他发现休正盯着自己，于是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在想什么？”休不答反问。
“我？我在想一个朋友啊，突然出现血月，不知道……”
瓦里纳顺口回答，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差点把刚才思考的内容说出去了。
他连忙补救，续道：“不知道佛尔思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你说是吧，休？”
休对这样的回答显然有些意外，又看了一眼窗外的血月，回道：“应该没问题吧，她说每次月圆，呓语只会持续几分钟。”
接着，两人又商量一番，统一好了说辞以后，这才分道扬镳。
……
乔伍德区，某个窄小的公寓里。
佛尔思披头散发，很没形象地躺在床上。
她在不久前经受了一次“满月呓语”，虽然还忍受得住，但对抗那几分钟的折磨也会让她筋疲力尽。
休回到住处，没在起居室看到佛尔思，于是一把推开卧室的门，果不其然就看到佛尔思慵懒的躺在床上。
“你这个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形象可就全毁了。”
休本来还有些担忧，但看到佛尔思这副样子，忍不住就用上了责备的语气。
佛尔思浑不在意地翻了个身，“除了你，还有谁能看得到呀。”
“今天突然出现了血月，你还好吧？”休坐上床沿，伸手摸了摸佛尔思的额头。
佛尔思推开她的手，没好气地回道：“都说了好多遍了，它只会让我难受几分钟。”
“还有，那是呓语，不是发烧，摸额头是没有用的！”
休笑着收回手臂，忽然问道：“你觉得瓦里纳怎么样？”
“昨天不是讨论过了吗？”佛尔思侧过身体，面对着休，问道：“以前的他或许还不错，但现在的他变得神神秘秘的，不好确定。”
“但是今天我有了新的发现。”休露出一丝揶揄的笑容，说道：
“血月出现的时候，他也在担心你呢，比我走神的时间还长。”
“我当时正好在和他商量那件委托，看得清清楚楚。”
“得了吧，”佛尔思把身体又翻了个面，“相比你的眼睛和嘴巴，我更相信你的拳头。”
……
和休分开以后，瓦里纳直接回了住处。
虽然出事的可能性很低，但他还是不会今天就去找马里奇。而且，今天去也未必能见到他。
他坐到书桌前，先大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代办事项：
最急的是寻人委托，明天早上要去射击俱乐部将它完结；
不算很急的是刺杀合同，尤金的委托剩余时间还有三周；
完全不急的是马里奇那边，这不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事情，没有时间限制。
至于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那都是长期计划了。
接着，他打开那本《赫密斯文入门》，开始学习起来。
……
新的一天，早上八点。
瓦里纳来到舒尔射击俱乐部，发现休果然已经等在门口的接待区。
“走吧，我们进去。”
来过几次之后，前台负责接待的女士已经认识他了，也就不需要再出示会员凭证了。
和那位女士打过招呼之后，瓦里纳和休来到俱乐部的起居室。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茶，同样的报，除了日期不同，一切就好像前天的情景重现。
杯中的茶水快要喝完的时候，泽瑞尔侦探推门进来。
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再带伊恩一起。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一进门，泽瑞尔侦探就一脸惊喜地发问。
他们先前约定过了，一等到委托有了新进展，瓦里纳就会让前台的女士转告他，在这里见面。
“结果有了，但人是找不到了。”
瓦里纳掏出那本记录了名单的笔记，打开放到桌上，示意泽瑞尔查看。
与此同时，休也取出几张折起来的佐证资料，放在笔记旁边。
泽瑞尔花了一些时间，把那些证据都看了一遍，脑海中就已经大概还原出了事情的经过，最后，他问道：“怎么发现的？”
这个问题在昨晚他们商量的范围内，应该由休来回答。
“……总之，瓦里纳在白天去码头区完成收货工作以后，晚上还去了沸血酒吧。”
“在他确实失踪，而死鳗帮没有抓到人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分一部分注意力到沸血酒吧头上。”
这时候，瓦里纳接着说道：
“沸血酒吧有涉及贩卖人口，我找人从里面偷出来这本名单，发现上面果然有他的名字。”
“我问过了，这些人最后都会被送到地下的奴隶市场卖掉，最后的下场恐怕不是矿井就是工厂，或者乡下的种植园里。”
“总之，到了这一步，没法再查下去了，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泽瑞尔侦探又摆弄了几下那些材料，没有发现明显的破绽，于是说道：
“那就这样吧，虽然拿不到满额的酬金，但也足够交差了。”
“雷克萨，完成雇主的委托以后，这本名单……”
“你拿去报警，”瓦里纳截断道：“不报警也随你，总之这本名单对我没用了，你自己处理。”
“你最应该给我的，就是我应得的那份酬金，越快越好。”
“提醒一句，”休补充道：“沸血酒吧已经及时做了掩饰，没有足够的能量，恐怕很难查出什么了。”
泽瑞尔侦探叹了口气，收起证物资料，起身走向房门。
“那就把它送给雇主吧，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抱歉，我就先离开了。”
第48章：坐船
下午，瓦里纳来到大桥南区的河湾大道。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位痴迷人偶的“月亮”先生埃姆林·怀特似乎也居住在这附近。
嗯……用“出色医生”和“放血疗法”这样的关键词，应该可以找到他们一家。
不过这完全没有必要，我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努力提升序列，想办法摆脱魔女教派的控制。
尤金居住在河湾大道的78号。
瓦里纳找到门牌号对应的房屋，发现这是一个独栋的三层小楼，虽然没有挂招牌，但看一楼人来人往的架势，似乎在做着什么生意。
他直接样子走了进去，排在了一个最短的队伍后方。
“……两大箱？有多重，在哪里？”
“过河直接去河湾的码头，在那里等船……”
……
瓦里纳站在队伍中缓慢挪动，耳听目察，倒是很快就弄明白了这里在做什么生意。
和码头工会差不多，这里做的也是运输行当。
只不过这里做的是客运，涉及的货运也都是小批量……看来他们的船都不大。
没过多久，瓦里纳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排。
“你要送什么货，从哪到哪？”
在长桌后方问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穿着普通，也没有拿纸笔记录，看上去非常地不专业。
瓦里纳有些好奇他们的运作模式，于是问道：“是问清楚地方以后，你们派人去接吗？”
“怎么可能，”男人的声音陡然增大，“你说清楚情况，我会告诉你一个大概的时间，你自己去河边等船。”
“能停船的地方都有我们的兄弟，很好找的。”
“你到底要送什么货？”
瓦里纳这才明白过来，这里的运输是半自助式的，灰鼠帮的船只负责水上部分。
他歉意地笑笑，说道：“没有货要送，我就是要去河对岸。”
“唉呀，都说了多少遍了，又浪费我的时间。”男人很不耐烦地挠了挠头，“过河的直接去河湾的码头，那里船多的是。”
“下一个。”
瓦里纳让开位置，出门后向塔索克河走去。
经过几次问路，他步行了十几分钟时间，找到了一处所谓的码头。
这个码头建立在一处水流平缓的岸边，只有大约一人宽，三四米长，从岸边伸到水中，看上去简陋极了。
它一共也只有八个看上去很单薄的木桩和三四块木板搭建而成，看这样子，瓦里纳很怀疑木桩的深度够不够。
码头边的岸上有几个人显然在等船，另外还有一个中年人，应该是灰鼠帮安排在这里的成员。
瓦里纳走了过去，问道：“要去对岸，是在这里坐船吗？”
“没错，”中年人熟稔地介绍：“船资由船夫收取，我这里收1便士的手续费。”
从这里到对岸的码头区，瓦里纳预期的合理船资应当在3到4便士，灰鼠帮收取1便士的手续费，似乎还在接受范围内。
“那船资大概会要多少？”他继续追问。
“看你去哪里，”中年人说道：“正对岸3便士，到下游5便士，上游桥区7便士，乔伍德区11便士。”
瓦里纳在心里合计一番，发现船运并没有比地铁便宜，不过若是目的地在河边不远的话，倒是要比地铁方便不少。
他想了想，从裤兜中掏出一个铜便士递过去，中年人随手接了，放进身上的腰包里。
过了一会儿，一条小船从河中靠了过来。
瓦里纳很清楚地看到船夫打出了几个手势，紧接着，他身旁的中年人就说道：
“这是去上游的船，最远到桥区。”
几个等船的客人听到这句话，都拿好了自己的物品靠近了码头。
很快，小船靠上码头。
等上面的两位客人下了船，中年人这才安排瓦里纳等人上船。
这船是一条长约5米的舢舨，只有一名船夫。
在他的操纵下，小船晃晃悠悠的离开码头，驶向塔索克河的中央。
瓦里纳坐在靠近船夫的位置，和他搭话聊天。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过程中，瓦里纳搞明白了，灰鼠帮和死鳗帮的区别。
死鳗帮是帮会控制行业，他们利用帮会势力控制了码头货运，成立了码头工人协会；
灰鼠帮正好相反，它是由这些摆渡的船夫联合起来成立的帮会，主要目的是抱团抵挡其他帮会，当然，主要是死鳗帮的侵扰。
瓦里纳在码头工会的会长办公室里看过运营的相关资料，知道码头工会截扣了搬运工人超过一半的酬金，此时对比灰鼠帮的运营情况，心中有了明显的倾向。
他觉得，灰鼠帮的老大尤金第二次登上刺杀名单，肯定还是死鳗帮的那位会长干的，因为双方的利益冲突太明显了。
前面两次杀人，瓦里纳都很果断，但这一次他犹豫了。
杀死尤金，大概率会让灰鼠帮在争斗中陷入劣势，甚至于直接失败，那时候这些摆渡的船夫的生活可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
摆渡的船夫本来专心干活，瓦里纳问了他才会回答，后来他被勾起谈兴，就开始主动说起自己的经历。
他在一番长篇大论以后，没有得到回应，这才发现瓦里纳不知在什么时候走神了，根本没听到他刚才的“妙语”。
他有些尴尬地闭了口，重新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他把船停在了贝克兰德桥附近的一个码头，发现其他客人都已经下了船，那位找他搭话的客人却还在走神。
“喂，醒醒，”摆渡的船夫拍了拍瓦里纳的肩膀，“先生，已经到桥区了，你该下船了，我也要返程了。”
瓦里纳反应过来，沉默了几秒后，问道：“再把我带回河湾大道可以吗？1苏勒够不够？”
“够了够了，顺流的船资便宜一些。”
摆渡的船夫笑着接过1苏勒的纸币，把船重新撑离了码头。
……
两个小时的走神，瓦里纳考虑的都是一个问题——要不要杀尤金？
杀的话，理由很简单。
刺客杀人拿钱，行业本分，不该考虑其他任何事情。
不杀的话，理由也很简单。
他只是在扮演“刺客”，而不是要成为“刺客”。
他一直在犹豫，直到摆渡的船夫将他拍醒，他才在最后沉默的那几秒时间里，有了一个确切的决定。
第49章：感悟和决定
晚上九点。
河湾大道78号，三楼。
忙碌了一天的尤金回到家中，坐在书桌前揉搓着太阳穴，缓解疲劳。
然后，他走神了。
没过多久，他回过神来，却看到书桌上突然凭空多出了一张纸条。
他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只有一句话：
“有人请我来杀死你。”
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被巨大的恐惧感包裹起来，连心脏都似乎漏跳了一拍。
“我要死了！”
这是那一刻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他心里十分清楚，能不知不觉地把纸条放到他面前的桌上，那杀死他只会更轻松。
过了好一会儿，尤金才从发懵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和胸口，缓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疑惑，“我怎么还没死？”
他下意识地再看那张纸条：
“你有一个选择：死亡，或者消失。”
“写下你的回答。”
尤金这次没有再感觉到恐惧，而是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愤怒。
他猛力拉开右侧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把黄铜色泽的左轮手枪，站起来搜查房间。
他找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等他回到书桌前，发现那张纸条上又多了一行字：“机会不是无限的。”
“谁？！”
“你给我出……”
尤金的怒喝只出口了一半，就再次陷入到痴呆走神的状态当中。
等重新回神，他发现自己胸前的衣物被割下了一大块，甚至还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下他又慌了，“别杀我！”
“谁请你来的？我出双倍，不，五倍！”
然而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回应也没有。
尤金心绪不宁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逃跑。
他警惕地关注周围，大步走向通往楼梯的房门。
然后，他又走神了。
等他又一次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书桌前，而纸条上的字迹又多了一行。
还多了一个血手印。
“最后一次机会！”
见到血手印以后，尤金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果然，那是他自己的手印！
尤金感觉到两腿有些发软。
他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事情，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这是撞鬼了？还是在做噩梦？
小命要紧，他不敢再想，害怕自己又会莫名其妙地失神……
他害怕，这一次失神以后，不会再醒来。
他一边说着“我想活，别杀我。”的话，一边抓起桌上的钢笔，在纸条上写下回答。
又是一阵失神，醒来后尤金发现纸条上多了一段话：
“安静地离开贝克兰德，现在！”
尤金脸上的神色一阵变化，最后，他还是慑服于死亡的阴影之下，从房间里的几个隐蔽地方找出暗藏的现金和财物，转身下楼。
这一次，他顺畅地来到一楼。
尤金看到门口的两个帮派小弟，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快步走了过去，想要向他们透露消息。
然而，尝试是徒劳的。
他甚至没有说话的机会，就在失神的状态下远离了他们。
尤金这才知道，那位暗藏的索命鬼影还跟着他呢。
他不敢在明面上反抗，老老实实地走向最近的码头，打算通过舢舨，先摆脱了这种受控制的状态，之后再作计较。
很快，码头到了。
走近以后，尤金才发现，这一次他没有失神，但留在码头的小弟却是失神了。
他喊叫几声，甚至打了对方一巴掌，也都不见效果。
岸边地形平坦，尤金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藏身的地方，但小弟的状态表明，那位鬼影显然还在附近。
“妈的，我怎么惹上了这么厉害的怪物？他还是不是人？”
尤金暗自腹诽，脸上却不露分毫。
他再度环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只得跳上一艘停靠的舢舨，动作有些生疏地将它撑离了岸边。
……
塔索克河的河面，舢舨上。
尤金很长时间没有感觉到那个鬼影的存在了，于是渐渐放下心来，最后突然出口大骂。
“他妈的，你再来杀我呀，怪物！”
他在跳上舢舨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故意让小船晃动得很厉害，如果那个怪物跟上船，他很可能可以感觉得到。
显然，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尤金在大骂之后再一次失神，等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装着财物的包裹被打开了。
一查点，他发现其中的不记名支票和现金全部不见了，那可是差不多他一半的财产！
尤金又怒又怕。
这么小的一艘舢舨，他能藏在哪里？难道真是鬼影？可是鬼影也需要金镑？
对了，离开贝克兰德！
尤金忽然想起来鬼影的要求，他得离开贝克兰德才行。
他连忙调整舢舨的方向，顺着塔索克河往下，逐渐远离贝克兰德。
……
一夜时间，舢舨带着尤金和瓦里纳漂流到斯特福德河和塔索克河的交汇处。
天亮就在不久以后。
瓦里纳再次控制尤金，将他击昏后控制舢舨靠岸，自己上岸离开，留他躺在舢舨里继续漂流。
……
白崖镇，位于贝克兰德大桥南区更南方，是一个小镇。
斯特福德河流经这座小镇，拐过一道弯以后汇入塔索克河，是塔索克河入海前的最后一道支流。
早上七点，瓦里纳来到白崖镇。
蒸汽列车站的月台上，瓦里纳手持车票，正在等待前往贝克兰德的第一班列车。
呜！
尖锐而悠长的汽笛声里，高大如同怪物的钢铁列车喷薄着带有些许火星的烟雾，停在了站台旁。
瓦里纳淡淡一笑，登上了这趟列车。
他冒着很大的风险，折腾一晚上，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放过尤金一条生路。
放过尤金只是表象，内在的根本在于他得到的感悟，或者说，又一条扮演守则——
“‘刺客’自己掌握刀刃，而不是成为刀刃。”
他是有自我思想、自我判断的人，而不是一件任凭使唤的刀具。他有理由，也必须能够自己决定杀死谁、放过谁。
这一次，他决定放过尤金，杀死那位会长。
所以，这件任务还没有结束。
第50章：“陪伴之镜”
下午四点，补眠了大半个白天的瓦里纳睡醒后直接来到了码头区。
他是来盯梢和跟踪的。
等找到那位会长的住处，瓦里纳就会找机会杀死他。
瓦里纳虽然没有真的杀死尤金，但对于灰鼠帮来说，他们确确实实暂时失去了领导者。
这个时候，如果让死鳗帮的这位会长有机会出手，那么灰鼠帮很可能就会溃败。
这种局面是瓦里纳不想看到的。
所以，为了让两个帮派之间重新恢复平衡，那死鳗帮也得失去他们的老大。也即是说，那位会长不得不死。
东拜朗船坞，码头工人协会。
瓦里纳扮作寻找工作的搬运工人，在附近的街道来回游移了很久，直到时间来到五点半，这才等到那位会长离开。
他其实从没见过那位会长肯特，好在他这一个多小时也不是白晃悠的，到底打听出了一些普通消息。
瓦里纳凭借着出色的眼力和敏捷轻盈的行动力，远远的吊在肯特的身后。
肯特带着两个小弟走了一个街区，进了一个临河的两层独栋小楼。瓦里纳远远观望，确定肯特应该是住在二楼。
时间还没到六点，虽然因为雾霾的遮挡，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但他的主场是在夜晚，完全不用着急。
瓦里纳在附近找了一处餐馆，用过晚餐，又在周围晃悠了一段时间，总算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他回到小楼附近，仔细观察，寻找潜入的路径。
这是一个独栋房屋，背面临河，正面有个院子，靠的近些的房屋只有左右两边，即便这样，更近的右边房屋也和它间隔了至少两米远。
房屋的一楼灯火通明，时不时还有人到院子里巡逻一圈，守卫很是森严。
但这已经难不倒如今的瓦里纳了。
他很轻松就找出了不止一条的通路，然后选择了最稳妥的那条——从河堤上跳到隔壁房屋的屋顶，再跳转回来，最后降落到阳台上，完成潜入。
进屋后，借助灰白视野，瓦里纳确定二层只有肯特一个人，于是大胆地摸了过去。
推开房门，瓦里纳十分诧异地发现，肯特正坐在一面全身的衣冠镜前，脸上带着温和而满足的笑意。
这是什么情况？
你这身宽体胖的油腻汉子也玩自恋？
瓦里纳不想拖延，直接给他上了一个智熄的连接，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在进门的短短时间里，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付肯特——
把他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上臭袜子，然后割开他的喉咙，让他通过面前的全身镜看着自己慢慢迎来死亡。
这样应该能收获很多的恐惧和反馈吧。
瓦里纳就好像在自家客厅那样轻松自在，靠近肯特前还顺手从窗帘上解下束带，打算就用它绑住肯特。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意外发生。
那面全身镜是一件神奇物品，或者说，是封印物！
瓦里纳走到肯特身边，立即就遭到了攻击。
在他的身影映照到全身镜上的那一刻，一阵充斥着邪恶和污秽的声音通过耳朵钻进了他的脑海。
这是“真实造物主”的呓语！
猝不及防的瓦里纳一下子跌倒在地，额头上青筋暴起，神情极度痛苦，渐渐的，他半边脸庞的神情也开始向诡异的方向转变。
现场的危险还远远不止如此。
就在瓦里纳痛苦跌倒的同时，瘫坐在椅子上的肯特一下子回过神来，并马上通过痛苦的呻吟声察觉到身后的瓦里纳。
肯特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显然，这个潜入的年轻人不怀好意，却没想到被这面“陪伴之镜”影响，形成了当下的场面。
“你又一次救了我啊，我的儿子。”
“你放心，我会每天都回来陪着你，不会让你感觉到孤单的。”
肯特用温柔的语气说完这两句话，神色立马就变得暴戾又疯狂，看不出一丁点他平常表现出来的冷静狡诈。
他现在是“疯鬼”肯特。
杀人是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他直接拔枪对准了地上的瓦里纳。
“砰！”
一声枪响。
肯特捂着胸口倒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瓦里纳面色冷漠，收回左轮手枪后直接跳窗离开。
楼下的黑帮成员听到枪声，纷纷上楼，看到了房间中倒在血泊中的肯特，以及那面盖布被掀开的全身镜。
他们靠近检查，却都在靠近后收到了那面镜子的影响，神色扭曲地在地上痛苦哀嚎，辗转翻滚。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这几个黑帮成员还活着的只剩下了两位，而且也是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神情说不出的扭曲怪异。
除了这两个人还算完整以外，地上的其他人，包括中枪身亡的肯特在内，全部都被开膛破肚、扒皮拆骨。
场面无比的血腥和恶心。
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从房间中的另一面半身镜中爬了出来。
她穿着纯白的长袍，头发松松垮垮地挽起，脖子修长白皙，容貌极为明艳，给人一种圣洁和端庄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升起征服和暴虐的欲望。
“就是这里吗？”
她轻声自语了一句，目光很快就锁定到了那面全身镜上。
地上的两个血人本就处在极度的疯狂和混乱当中，见到白袍女人的第一眼就被本能所控制，嚎叫着扑了过去。
“恶心！”
白袍女人露出一丝厌弃的表情，挥手洒下一片带着些许铁黑色的雾气，笼罩了两个血人和肮脏的现场。
在雾气中，两个血人很快倒下，紧跟着又和周围的血肉一样，迅速塌陷腐化，最后化为一滩黄褐色的恶臭液体，被黑色的火焰灼烧殆尽。
这时候，白袍女人才优雅的迈步，慢步走到全身镜前，把白嫩的手掌按了上去，微微闭上了双眼。
“魔镜，魔镜，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件原本十分危险的封印物，在白袍女人的手中却像是普通镜子那般温顺，十分配合的在镜面上显现出了一幅幅画面：
身材宽大的肯特坐在镜子前喃喃自语；
死鳗帮的几位成员冲进房间的样子；
几个人受呓语影响而变得疯狂的场景。
画面很全，却偏偏没有任何与瓦里纳相关的画面。
白袍女人看完了画面，提起全身镜，又通过那面半身镜离开了房间。
原地，房间里空无一物，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样。
第51章：反思与得失
一处由几栋房屋墙壁包夹形成的小块空间，一条只能侧身通行的墙缝连接着它和外面的街道。
这里中间架着一团已经熄灭的篝火，四周则散落着三个铺盖和大量的生活杂物。
这是几个流浪汉共享的宝地，是他们赖以维生的家。
然而，现在他们都失去了生命。
一人被割开喉咙，面目朝下倒在铺盖上，鲜血染透了大半的被褥；一人后心中刀，仰面躺在地上，鲜血在地上晕开；还有一人后颈上插着直至没柄的匕首，倒在墙缝前。
瓦里纳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恢复清醒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坐靠在墙边，伸手搓揉额头，缓解仍然在阵阵跳动的头痛，同时回忆经过。
“对了，我是去杀肯特了……”
“那面镜子！”
一想到那面镜子，瓦里纳自然而然地就回想起了关于它的信息。
“陪伴之镜”：
来源：由一位年轻的“倾听者”失控后形成；
作用：聆听真实造物主的呓语，唤醒镜面映照之人的堕落人格；
负面效果：让人被空虚和孤独的感受支配，渴望得到填充和满足；
封印方法：由镜子认可的亲近之人陪伴，每天至少一个小时。
“嗯？这是……我怎么会忽然知道这些？”
瓦里纳搓揉着额头，忽然反应过来，“对了，是从呓语中得来的。”
真实造物主的呓语中不止有极致的疯狂，也蕴含着诸多的知识。
“可我只得到了那个镜子的信息？这也太亏了吧？”
休息了这一段时间后，瓦里纳感觉状态好了不少，这才有余力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这才发现，刚醒来时的匆匆一瞥遗漏了多重要的信息——
地上躺着三个死人！
简单的检查之后，瓦里纳脸色都白了几分，“他们好像是我杀的？！”
“我的匕首都还在他的脖子上。”
他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有些不敢相信现场铁一般的事实。
“我怎么会杀死他们？不应该的！”
瓦里纳口中喃喃念叨着，在这块小空间中转了很久，反复挖掘记忆，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他从裤兜中掏出银质怀表，发现现在时间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也就是说，他失去了接近两个小时的记忆。
瓦里纳从现场的线索分析，自己应该是从屋顶路过，发现这里安全，就跳了下来，杀死了这三个人，然后陷入了昏迷。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逃离了肯特的住处，也不清楚跑了有多远，但他要回去确定情况。
发动轻盈的能力，瓦里纳在借助反复两次的蹬墙跳跃后，跳上了高度超过6米的房顶，观察起自己所在的位置。
借助出色的眼力，他很快就看到了远处的河堤，紧接着，他又找到了肯特的住处。
离这里不远。
瓦里纳估计，从屋顶上跑直线的话，这段路程他要不了十分钟就能跑完。
站在屋檐上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先回去看看情况。
……
十多分钟以后，瓦里纳重新回到他醒过来的这个流浪汉藏身处。
他在肯特的住所没有任何发现，连那面全身镜也不见了踪影，于是只好找了件工具，回来收敛遗体。
瓦里纳把他们就埋在空地中间。
……
十一点，瓦里纳回到住处。
在夜里跑了这么长一段路以后，他总算摆脱了那种脑子里塞了糨糊一般的状态，恢复了一些思考的能力。
他总结了一下，猜测了一个大体的事件经过：
在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应该另一个人格在掌握身体行动，唯一不能肯定的是，他是不是靠着那面全身镜的力量才能够出现。
很显然，他救了自己，也杀了那三个流浪汉。
至于肯特住宅里还发生了什么，那面全身镜为什么消失不见，那就完全搞不清楚了。
因为这件事，瓦里纳第一次对觉醒的记忆和人格有了防备。
余越这个人格为什么会如此得冷漠？
他真的是我自己吗？
瓦里纳对比自己和克莱恩的经历，发现了一个他曾经忽略的巨大差别——
在周明瑞附身降临的时候，原本的克莱恩已经开枪自杀了，而他没有。
他是在睡梦中觉醒记忆的！
所以，如果说故事里的克莱恩主要是周明瑞的话，那他算什么？
一半的瓦里纳和一半的余越？
吸收了余越记忆的瓦里纳？
还有一个问题，余越所带来的特殊，那些觉醒的能力，它们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找不到答案。
最后，瓦里纳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不是那样漠视生命的冷漠之人，也不想要变成那个冷漠的样子。
所以，他要想办法避免类似今天的情况再次发生。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在这个事件中的得失。
首先是一个巨大的教训。
这一次的事件，最开始的起因在于，他没有恪守自己总结出来的第一条扮演守则。
他想当然地以为，这种最下级的帮派不会涉及超凡，因此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像样的准备。
这不仅让自己陷入了险境，还害死了三个无辜的路人。
其次是魔药消化上的进度。
瓦里纳能够感觉得到，这一次的事件，让他体内的“刺客”魔药消化了大半，距离完全消化只差一点。
这肯定是杀死那三个无辜路人带来的变化！
瓦里纳因此总结出一个自己不那么确信的扮演守则——
“刺客”应当漠视生死，出刀无情……在决定要杀死的目标以后。
他不敢，不愿意，也做不到真正的冷漠，因此，他给这条守则加了一个前提条件。
瓦里纳隐约觉得，只要能再领悟一个关键，他就有资格晋升序列8的“教唆者”了。
还有就是从呓语中收获的知识。
那面全身镜的信息只是他从呓语中附带得到的信息，他真正得到是心灵沟通方面的非凡知识。
虽然他没有因此得到新能力，但是他那个奇怪的“连接”技能得到了增强。
瓦里纳现在可以在自己和他人之间建立连接，以此来窥探他人的思感。
当然，这是一种双向的能力，在他窥探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可以反向窥探他，因此这个能力应该谨慎使用。
一番细致的思考后，瓦里纳怀着危机感，决定微调之前定下的计划。
为了达到目的，他要更激进一些才行。
第52章：冒险摊牌
晚上七点。
铁门街，勇敢者酒吧。
时隔差不多一个半月，瓦里纳再一次来到这个酒吧。
推开木门，迎接他的还是同样的喧闹和夹杂着酒香和汗臭的怪味。
腾挪辗转，瓦里纳用轻巧的脚步避开了一个个来往的酒客，来到了吧台前。
“笃笃”
他敲了敲吧台的桌面，说道：“一杯南威尔啤酒，还有，我找卡斯帕斯。”
“5便士。”
酒保端出木杯装的啤酒，端详了一阵才把他认出来，“那边，1号纸牌室。”
瓦里纳排出5枚铜便士放到吧台上，端着木杯转身。
轻敲房门作为提醒以后，不等里面回应，他就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大帮人正围在桌前玩着扑克游戏，至于具体是什么玩法，瓦里纳并不清楚。
他推开门的动作吸引了超过一半人的注意，但大多数人都只是匆匆一瞥就收回了目光。
这其中，卡斯帕斯是仅有的例外，他看到瓦里纳对他点头。
瓦里纳重新关上房门，没等到一分钟，卡斯帕斯就自己出来了。
“你的麻烦解决了？”
他顺手关门，说道：“你来的正好，前两天‘老头’来找过你。”
果然……伊恩虽然当时被震慑住了，但事后肯定会进行调查，找到这里来是理所当然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哦？”瓦里纳有些好奇地问：“他说了什么？”
“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卡斯帕斯以为要说的是一句暗语，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才说道：“他说，你是一个出色的赏金猎人。”
瓦里纳点点头，回道：“下次他过来的时候，你帮我说一声谢谢。”
卡斯帕斯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应下，然后问道：“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
“我要再见马里奇一面。”瓦里纳的语调平淡而坚定。
“可你刚才不是说你的麻烦已经解决了？”卡斯帕斯皱眉问道：“你还去见他做什么？”
“麻烦解决一个就会又冒出一个，我们永远都在解决麻烦的路上。”
瓦里纳说着，凭触觉从裤兜里的钱包中抽出1镑的钞票递了过去，说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
卡斯帕斯飞快地一扬手，抽走那张钞票，也不再提问，转身就一瘸一拐地去帮瓦里纳通报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卡斯帕斯重新出现在靠近厨房的转角，冲瓦里纳招手。
瓦里纳灵巧的穿过人群，靠了过去。
“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过去了。”卡斯帕斯指了指上次的房门。
瓦里纳点点头，走过去轻敲一声，然后推门进入。
在他进门的同时，十几个活尸一齐转头，用野兽般的空洞目光盯住瓦里纳。
他们当中，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马里奇问道：
“你又来做什么？”
瓦里纳从左边裤兜掏出钱夹，取出40镑的现金，回道：“我说过，我会回报你上一次的善意。”
马里奇低头，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手牌上，“钱放下，你可以走了。”
“不，这只是第一件事。”
瓦里纳把钞票放到桌上，继续说道：
“我已经成为了非凡者，还知道了很多知识和见闻……”
“说重点！”马里奇打断了瓦里纳的铺垫。
“‘身是心的囚笼，世界是身的囚笼’，”瓦里纳飞快地把话说完，“我崇尚这样的理念，想要学习和遵循它。”
“那你就去学啊，来找我做什么？”
马里奇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周围活尸的动作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整齐，这说明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序列6‘活尸’，身躯强硬，能唤醒死尸，操纵冰霜，满月的时候会受到诅咒影响。”
瓦里纳越往后说，越是觉得有冷风从背后吹进他的脖颈里，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用多想，这肯定来自于莎伦小姐的戒备……反正反抗没用，瓦里纳强行放松身体，转而继续说道：
“成为非凡者以后，我得到一种能力，应该可以帮助你缓解诅咒的影响。”
“你想试试吗？”
在瓦里纳说到“活尸”的时候，马里奇就已经坐不住了，等到全部的话说完，他已经站在了瓦里纳的身前。
他用手捏住瓦里纳点肩膀，直到发出“嘎吱”的声音，“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瓦里纳虽然任由马里奇捏住自己，但有发力抵抗，但结果很明显，他的力量和“活尸”相比，差的太远了。
“我家里的一本书上。”瓦里纳很诚实地回答：“你放心，只有我看过，我也没有恶意。”
“我虽然知道了你是‘玫瑰学派’的叛逃者，‘节制派’的成员，但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你的消息。”
“书呢？”马里奇追问。
瓦里纳实话实说：“在我脑子里。”
马里奇的目光越过瓦里纳，看向他身后的凸肚窗，片刻后松开了右手。
“你说你有能力缓解我的诅咒？”马里奇退后两步，“你施展出来我看看。”
瓦里纳点点头。
他先是伸手在眼前一抹，开启了灰白视野，然后在这个状态下用目光选定马里奇和一具活尸，输出自己的灵性，在两者之间建立了一个连接。
从灰白视野中可以看到，马里奇身形的黄色轮廓上，一条同样是黄色的丝线延伸出来，和一旁的活尸相连。
在连接建立的同时，瓦里纳就感觉到自己本就不多的灵性，就像水库开闸泄洪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流逝，这和连接普通人时候的涓涓细流完全没法比！
以这样的速度，哪怕马里奇不反抗，要不了几分钟，他的灵性也会被完全抽空。
这肯定不是序列9，尤其是像“刺客”这类灵感不高的序列9就能好好运用的能力！
“这……是什么……能力？”马里奇用慢动作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果然不愧是序列6的非凡者，被这个连接控制住，居然只是有一些反应迟钝。
而且，瓦里纳感觉到，马里奇只要蛮力反抗，就算不能马上挣脱控制，也会让他的灵性消耗大大增加，从而很快脱困。
见马里奇已经感受到这个能力的效果，瓦里纳直接就取消了连接。
他才不会坐等对方挣脱，防止可能出现的反噬受伤。
“你这个能力很特别，”恢复正常的马里奇深深看了瓦里纳一眼，道：
“你先回去吧，你的条件我需要经过仔细考虑才能给你答复。”
第53章：跟踪与问答
瓦里纳离开房间后，身穿黑色繁复宫廷长裙，头戴小巧黑色软帽的莎伦小姐完全在凸肚窗上显出身影。
她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问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
“是一种心灵领域的连通能力，”马里奇坐回沙发，皱眉分析道：
“感觉有点像我们操纵活尸或者幽魂的能力，反向运用的那种……也可能更像是半神猎人和战友之间的那种心灵相通……”
“它把我一小半的思感和欲望都分离到了连接的活尸身上，大大减轻了我压抑自身的难度。”
莎伦手托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魔鬼’也有类似的能力。”
“魔鬼”？马里奇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魔鬼”确实可以影响目标的思考能力，操纵欲望也是“魔鬼”的拿手好戏。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有危险吗？”
“应该没有，”莎伦穿透墙壁，留下一句“我去观察一下他。”后直接离开了酒吧。
……
在离开勇敢者酒吧以后，瓦里纳来到白郎姆街，在那家街头餐厅旁的某处墙缝上检查了某个记号。
这是他和休约定见面记号的地方。
瓦里纳发现，下午他留下的记号被修改过了，这说明休已经收到消息，明天上午会去舒尔射击俱乐部和他见面。
这次他约休见面主要是有两件事。
一是交付上次帮忙解决寻人委托的酬金。
他上午在射击俱乐部见到泽瑞尔侦探，从他那里收到了应得的酬金，一共42镑。也就是说，他的表弟雷耶斯收到结果以后，给出了70镑的总酬金。
还有一件事是他想请休帮忙留意死鳗帮和灰鼠帮的动向。
他要确认两位帮派的老大肯特和尤金的消息，其中肯特关乎着他失去的那两个小时记忆，尤金则是他刺杀任务的目标。
如果能找到肯特，他会做好准备以后，去找他盘问那天的事情经过；而如果尤金又回来了贝克兰德，他要在任务期限前完成委托。
瓦里纳确认好记号离开以后，莎伦出现在墙缝边，观察了那个记号好一会。
最后，没能从那个简单中解读出什么信息的莎伦只好再次跟上瓦里纳，一起回到了他的住处。
在瓦里纳休息的时候，莎伦把周围的几个房间都探查了一遍，确定租住的都只是普通人，等她重新返回瓦里纳的房间，就看到他在学习赫密斯文。
照着书本，他一边抄写要学的那个文字，一边通过书上鲁恩语标注的读音练习发音，持续多遍，有了印象以后就换到下一个文字。
瓦里纳原本的计划是稳妥一点，慢慢接触马里奇和莎伦小姐，一点点加深关系，将他们作为自己以后可能会需要的援手。
但失忆事件改变了这一切，他不得不冒险跳过铺垫，转而寻求节制派传承的束缚疯狂、压抑欲望的办法。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能与内心进行对抗的方法了。
瓦里纳知道“罪犯”途径的非凡者会一点点失去人性，转变成恶魔和魔鬼这样的异类存在，他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是比变成女人更远远不能接受的选项！
所以他去摊牌了。
当然，在那之前，他已经设想了一些可能的发展方向，思考了一点应对。
莎伦跟踪调查就是他预想的一种发展。
他没办法确定，但其实他也没必要去确定，只要按照她一定会来的前提进行准备就好了。
他考虑过，除了不能让她发现自己懂得罗塞尔文，其他东西都是可以暴露的，也就无所谓什么特殊准备了。
……
第二天．
上午，瓦里纳在射击俱乐部和休见面。
一番交谈之后，休接下了探听两个黑帮动向的委托，瓦里纳将这次的酬金连同上一次的一起交付给她，一共给了45镑。
莎伦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得知，昨晚的联络记号就是他们两人约定的，也消去了一桩疑虑。
下午，瓦里纳留在住处学习和休息。
晚上，瓦里纳动身出门，前往勇敢者酒吧。
莎伦先他一步赶回酒吧，和马里奇商量对策。
马里奇看到莎伦重新出现在凸肚窗的玻璃上，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看来那个年轻人不是玫瑰学派的阴谋。
“有什么发现吗？”他问。
莎伦轻轻摇头，说道：“他现在应该受到了某个魔女的控制。”
这是她通过琦莉留下的那盒通信膏做出的判断。
那是只有魔女才会使用的通讯方法，而显然瓦里纳还一次都没有动用过。
马里奇很自然地得出一个合理推测：“所以，他是想利用我们来摆脱控制？”
“有这个可能。”莎伦微微点头。
马里奇想了想，说道：
“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最好不要招惹到魔女教派，要不，我们拒绝他吧。”
“他的能力虽然能够帮我减缓压力，但显然时间不会太长，不值得我们冒险。”
莎伦微微闭上了眼睛，向灵界寻求答案。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正要说话的时候，房门被瓦里纳敲响了。
“答应他。”莎伦的身影在说话的同时消失。
瓦里纳推门进入，打了一声招呼，“晚上好，马里奇先生。”
“嗯，你来的很准时，”马里奇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在答复你的要求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瓦里纳听得心头一动……没直接拒绝，那就是有戏。
“请问，我一定尽力回答。”瓦里纳的态度很诚恳。
马里奇伸出一根指头，“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要学习节制派的理念？”
这个问题不能实话实说，但肯定也不能乱说。
要知道，“怨魂”是凭借本能就可以占卜的序列，判断回答的真假实在谈容易了。
瓦里纳想了想，答道：
“我试过扮演‘刺客’，但不想在心中培养出一个恶魔。”
这句话其实暴露出了很多信息，但马里奇只是简单点了点头，因为这些对他来说不是特别重要。
他接着伸出第二根指头，问道：
“你是不是想要利用我去对付控制你的魔女，帮你恢复自由？”
“没有。”
“或者说没有刻意想过这些，”瓦里纳解释道：“我虽然想要自由，但还没想过去对付我的超凡世界领路人。”
马里奇端起桌上的酒杯，片刻后又放了回去，说道：
“下个月11号，也就月圆之夜的前一天，带着600镑再来见我。”
“你可以回去了。”
第54章：意外的通话
瓦里纳离开后，马里奇对着空气问道：
“这样做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不这样做风险更大，”莎伦显出身形，难得说了一个长句，“他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没有选择。”
马里奇想了想，觉得也对，要么去把他杀了，要么就得转移位置，这两个选择更糟。
他们已经在这里扎下根来，有一定的渠道可以监听风吹草动，提前发现玫瑰学派的追剿人员，如果转移，那么先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至于杀人，那就更不可行了。
他们又不是“放纵派”成员。
想到这里，马里奇说道：
“还有两周时间，我应该能找工匠把那个非凡特性制作成神奇物品，你能找得到相应的契约吗？”
莎伦点头，“应该可以。”
……
走在回去的路上，瓦里纳分析着马里奇的回答。
要我月圆前再去见他，应该是答应了，只不过可能需要签订契约之类的限制，所以提前一天，好让我能在月圆提供帮助？
算算时间，距离月圆还有两周。
瓦里纳记得，未来莎伦小姐和克莱恩合作杀死密偶大师罗萨戈以后，挑走了那件“公证人”对应的神奇物品。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是没有契约类限制能力的。
从这点进行推理的话，也许他们是要趁这两周时间，去参加某个非凡者聚会，临时获取这方面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那600镑呢？
600镑要么是学费，要么应该是对应了一件神奇物品，一般一件低序列的神奇物品，价值确实在600镑左右。
瓦里纳算了算自己现有的余额，发现数目恰好是600镑多一点零头。
他手上的钱几乎全部来自于偷窃，其中有150镑的合同退款，码头工会办公室的80镑，沸血酒吧赌场办公室的30镑。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尤金的一半财产了，现金加上不记名的支票，一共差不多有400镑的样子。
算上他这段时间的花销，现在也就剩下600镑多点。
马里奇报价这么精准，他很难不怀疑是莎伦小姐查了他的家底。
当然了，也就是怀疑一下，哪怕是肯定了，该给的钱还是得给，毕竟自己是有求于人。
他只能期望马里奇他们两个不要太心黑，真的收取600镑的学费还什么都不给。
……
之后的三天，瓦里纳每天上午都有去射击俱乐部和休碰面。
休给他的答案也都没有变过——灰鼠帮和死鳗帮的老大先后失踪，两个帮派都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混乱，帮中实权人物在争夺老大的位置。
瓦里纳放下心来，让休停止调查，当天就去了凯特拉律师事务所。
他交了尤金的任务，得到了200镑的委托金。
说起来，这200镑还是他自己赚来的第一笔大额收入，虽然它同样违法。
有了这200镑垫底，瓦里纳就暂时不用再担心资金问题了。
因为担心另一个人格再度出现，瓦里纳决定在初步掌握节制的理念以前，不再接取刺杀任务，也不再杀人。
他打算安心平稳地度过一段时间。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对古弗萨克语和赫密斯文掌握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熟练之外，瓦里纳只参加了一次A先生举办的非凡者聚会。
当然了，他主要也就是去长长见识。
原本他还计划着在语言学习得差不多的时候，去买一份巨人语、古赫密斯语和精灵语的入门教材，但现在既然和节制派建立了关系，那也就没必要了。
反正传授理念也是教，神秘学语言也是教，多教点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他本以为能一直这样生活，直到月圆的前一晚。
但生活总是充满意外。
12月7号的下午，他在看书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心中绞痛，一长一短地循环了三次。
这是魔女琦莉在召唤他！
老实来说，自从成为“刺客”以后，瓦里纳几乎就把琦莉忘得一干二净，从来没想过要主动联系她。
当然，要晋升序列8“教唆者”的时候除外。
琦莉也说过，不出意外地话，她应该不会主动联系瓦里纳。
所以，这是麻烦来了？
瓦里纳不情不愿地取出那盒通信膏，从那团黑色浆糊状事物中分离了一小块，涂抹到镜子表面。
很快，他就在幽暗的镜中看见了琦莉的身影。
这一次，她穿着华丽繁复的长裙，纱帽的巨大帽檐上也是花纹繁多，还装饰上了羽毛、花朵之类小饰品。
这种神秘学意义上的视频通话接通以后，瓦里纳主动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女士。”
“嗯。”琦莉轻轻点头，但巨大的帽檐却摆动了一个很大的幅度，瓦里纳甚至担心它会从琦莉的头上掉下来。
“你觉得我今天这身打扮好看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瓦里纳有些呆滞，你耗费灵性连接通话，不先说重要事情，反而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好吧，你是领导你厉害。
瓦里纳只好再次挤出一个微笑，“很美丽，长裙为你增添贵气，而这顶宽檐纱帽更是和你的蓬松卷发十分搭配。”
嗯……用这话赞美女士没毛病，希望你爱听。
琦莉的笑容更灿烂了，又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你都没有主动联系我？”
瓦里纳很想把手拍在脑门上，但他强行忍住，微笑回道：
“女士，我这些天都忙着适应魔药带来的变化，还试着进行了一次扮演，效果很好。”
“嗯，不错，”琦莉再一次轻轻点头，总算说到了正题：
“这一次我有任务安排给你。”
“明天夜里十点，我要你在皇后区，利维特伯爵的别墅附近制造混乱，吸引伯爵的几个非凡者护卫的注意力，为我的行动争取时机。”
非凡者护卫，还好几个？瓦里纳听到这样的任务要求，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半。
但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甚至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只好赶忙追问关键信息：
“有几个非凡者，都是什么序列，还有混乱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镜面中的琦莉露出赞许的笑容，显然对瓦里纳的反应很满意，说道：
“需要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伯爵府外，大概有三四个人吧，基本都是轮值的代罚者小队成员。”
瓦里纳本来还想再问，但镜面中，琦莉忽然转头看向某处，飞快地掐断了通话。
第55章：“刺客”表演前的准备
无声无息地，镜面上的幽暗散去，瓦里纳的面容重新出现在镜面上。
他的脸色很难看。
虽然他当初交出鲜血和头发的时候就想过会有今天，但还是没料到任务难度会这么高。
那可是正神教会的非凡者小队，还是最暴躁的风暴教会，招惹了他们真的能跑掉吗？
看这样子，琦莉是混进了利维特伯爵的别墅里搞事情？
所以，我成炮灰了？
瓦里纳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完全垮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束了纷乱的思绪，转而分析情报和计划行动。
既然是轮值的代罚者小队，估计警戒程度不会太高，序列应该也不会太高，携带封印物的可能性应该也不高。
瓦里纳参考原著中克莱恩的值夜者队伍出任务的安排，估计对手应该主要是序列8和序列9，可能有一位序列7或者是掌管了差不多同级的一件负面效果相对温和的封印物。
更极端一点考虑，利维特伯爵可能还有培养有个别的私人非凡者，如果有，应该也在序列8左右，不太可能是序列7。
序列7就是中序列了，在廷根都能当队长了，就算是贝克兰德，分管一个区应该问题不大，不太可能去给人当护卫。
接着，瓦里纳开始分析序列途径。
既然是代罚者，那肯定是“水手”途径居多，他自信应该强于“水手”，但对付序列8的“暴怒之民”应该还是太勉强了。
除此之外，为了丰富低层队员的能力搭配，教会还会培养一些相邻途径的非凡者，代罚者里最可能出现的是“阅读者”途径。
利维特伯爵培养的私人非凡者则有很大概率是“仲裁人”或者“律师”途径。
一通分析下来，瓦里纳深刻感觉到这个任务的困难。
可以说，他除非不露面，不然几乎没可能从这些护卫的手上逃脱。
而且，就算不露面，这些途径里也有擅长追踪的序列，比如“治安官”和“推理学员”，它们分别是“仲裁人”和“阅读者”对应的序列8。
他唯一能感到庆幸的是，这些序列本身都没有什么法术能力，借助符咒的话，最可能出现的也就是闪电和控风，相对来说在侦察方面薄弱了不少——前提是没有他们中“治安官”。
瓦里纳记得，“治安官”可以把一处地方划定为自己的辖区，在辖区内对细微的变化感应很敏锐。
最后，一切都归结到一个关键点上——
他要造成混乱，还不能当场暴露。
想到这里，瓦里纳决定去勘察现场，制定混乱计划，规划逃跑路径。
他换上一整套的绅士装扮，乘坐地铁来到皇后区，然后雇佣了一辆出租马车。
小心起见，他甚至不敢对车夫提起利维特伯爵，而是装作一名来皇后区游览的新晋富商，让他沿街游行，介绍路过的别墅。
“先生，这是沃尔夫伯爵家的别墅，听说他家的花园造景冠绝皇后区，可惜我没有那个眼福……”
随着马车行进，车夫介绍的声音也会适时响起，颇有几分熟稔的感觉。
瓦里纳听得心头一动……看来对皇后区权贵人士好奇的富商很多啊，这样很好，我暴露的可能性又降低了。
……
“先生，这是斯特福德子爵家的别墅，他可是宫廷侍卫长，是最靠近御座的贵族……”
……
“先生，这是利维特伯爵家的别墅，利维特家族可是声名显赫啊，除了伯爵本人，他还有两个弟弟，一个是王国在中苏尼亚海的最高海军统帅，还有一个担任奥拉维的总督……”
……
“先生，这是霍尔伯爵家的别墅，他是王国上院议员、大银行家，他的女儿奥黛丽·霍尔小姐虽然还没有成年，但已经被誉为‘贝克兰德最耀眼的宝石’。唉，真希望我有机会看她一眼……”
……
“先生，这是格莱林特子爵家的别墅，听说奥黛丽小姐经常参加格莱林特子爵举办的宴会和沙龙，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
路过格莱林特子爵家以后大约十分钟，车夫说道：
“先生，再往前就到西区了，您看，那里就是西维拉斯场了，我们要过去吗？”
“不用了，就停在这吧。”
瓦里纳叫停马车，为了符合富裕的人设形象，从钱夹中直接抽了1镑付给了车夫，得到一连声的感谢和赞美。
他乘坐马车游览了两个多小时，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半，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瓦里纳在西维拉斯街找了一家餐厅解决了晚餐以后，重新回到了利维特伯爵家的别墅附近。
说起来，要不是车夫介绍，他还真想不起来，所谓的利维特伯爵居然是艾弥留斯上将的兄长。
艾弥留斯上将可是一位半神强者，琦莉这是在搞什么，居然招惹到这种大佬的家人头上……
瓦里纳趁着街道上还有行人，装作路过的样子从别墅附近走了两趟，另外还在远处爬上街边一个高大的因蒂斯梧桐树上观察房屋构造，多少算是有了些收获。
除了主体建筑和设施布局不太一样，其实利维特伯爵家和斯托特子爵家看上去也差不了太多，瓦里纳凭着自己一个月的园丁经历，对别墅周围很多设施的作用都有了大概的猜测。
那处侧门比较隐蔽，也不够气派，多半就是仆人进出主楼的通道……
那一排平房几乎可以肯定是仆人的住处……
那里应该是马棚，哇，还有那么大一片停马车的广场……
花园也好大，居然还有一个玻璃温室，还有那些造景和门廊，它们提供了很多视觉死角，甚至可以通过旁边遮阳的栅格顶棚潜入主楼二层……
瓦里纳从“刺客”的专业视角出发，在别墅周围找出了很多可供利用的地形……嗯，他只能期望守卫不要太过专业。
他还欠缺的是一条逃生通路，一条足够稳妥和隐蔽的退路。
瓦里纳趴在树冠上看了很久，最终放弃了在地面上寻找退路。
因为那实在太难了。
这里的每一栋别墅占地面积都大的吓人，而除了主楼，所有的建筑都不会太高，分布得也很稀疏，实在没办法从它们中间串连出一条安全路线。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瓦里纳拉起衣领掩住口鼻，打开路边的一个井盖，进入了下水道。
第56章：极具反差的邂逅
得益于罗塞尔曾经推行的“爱国卫生运动”，系统化的城市下水道首先在因蒂斯共和国的首都特里尔建成，使得这座城市一度拥有最卫生最文明的美称。
在罗塞尔死亡的一百多年以后，十二年以前，因为一场大瘟疫，鲁恩王国逐步在首都建立起了更先进的下水道系统，一举超越了因蒂斯共和国的“罗塞尔遗产”。
如今，瓦里纳行走于宽阔的下水道中，享受着它带来的别样便利。
决定利用下水道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一个很好的退路，正在用行动去验证。
瓦里纳发现，利维特伯爵的别墅距离北区的圣塞缪尔教堂不算太远，而他在那附近有一个熟悉的地方——斯托特子爵家。
如果它们之间可以通过下水道连通，瓦里纳觉得那里会是他最好的藏匿地点——想来即便是代罚者小队，那也不好随意搜索一位子爵，一位黑夜女神信徒的家吧。
他在下水道中一路往东北方向摸索，时不时会钻出来确认一下方位，逐渐靠近了伯克伦德街。
心中的预期逐步得到落实，瓦里纳的脚步都更轻快了些，嘴角也有轻微的上扬。
过了不久，前方出现了一条岔路，他打算转向左边，在下一个出口处再出去确认一下方位。
……
伯克伦德街39号，马赫特议员家。
海柔尔·马赫特小姐从床上起来，借助夜视能力，换上了便于行动的衣物。
她从自己三楼卧室的阳台攀爬往下，小心翼翼避过家里的保镖们，一路潜出花园，来到伯克伦德街中段——并不是所有的下水道入口，都能让人类自由通过并具备竖直的金属阶梯。
海柔尔熟练地挪开井盖，爬了下去，又从里面将井盖合拢。
踏足略显湿滑、长着苔藓的地面后，她沿着有锈迹的铁制管道和缓缓流淌的污水河，目的明确地快速往前进发。
她要去履行自己的承诺。
在不久前，海柔尔有过一次奇遇，在梦中得到了老师的教导和馈赠，成为了一个序列9的非凡者，而作为报答，她答应帮助老师脱困。
海柔尔对获得非凡能力的新奇感还在，在无人的下水道中，她不自觉地动用能力，就像是一个获得新鲜玩具的孩童。
过了不久，前方出现一条岔路。
已经走过几次下水道的海柔尔知道，过了那处岔路之后，第三个往左的岔路尽头就是她的目的地了。
……
转角处，瓦里纳和海柔尔迎面相遇，差点撞到一起。
“抱歉。”
瓦里纳被吓了一跳，在反应过来之前，一句道歉就先从他的口中蹦了出来。
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下水道里，不是在外面的大街上……而且，这个少女不简单，她走路也是没有声音的！
海柔尔的反应更加激烈，直接被惊得向后跳了一步。
她完全想象不到，自己会在深夜的下水道中遇到其他人，好在瓦里纳脱口而出的一句“抱歉”，大大缓解了她的情绪。
在短暂的沉默时间里，两个人相互打量。
海柔尔有着一双深棕色的明亮眼眸，墨绿波浪长发简单地用束带扎在脑后，身上轻便的居家常服也是用料高档。
瓦里纳一身黑色的燕尾西服，内里是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手上拿着木色的镶金手杖，最离谱的是还戴着半高礼帽——在下水道中戴着礼帽！
“你也是‘偷盗者’吗？”
片刻之后，海柔尔用谨慎中带着好奇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嗯？
“偷盗者”？
下水道的少女……海柔尔！
海柔尔的简短问题暴露出太多信息，让瓦里纳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身份。
反应过来之后，他想着既然提前遇上了这位命途多舛的少女，能拉就拉一把吧，至少多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想到这里，瓦里纳微笑说道：
“美丽的小姐，看来你对非凡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简单的一个问题，你就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在海柔尔带着防备的眼神注视下，他解释道：
“你在第一句话里就暴露了自己所在的序列，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因为那等于告诉了我你拥有的能力。”
“如果我有歹意的话，你现在可就危险了。”
看着海柔尔那一脸不信和不服气的高傲神色，瓦里纳叹了口气，补充道：
“序列9‘偷盗者’，主要能力是‘窃取’，拥有非同一般的观察力，可以判断物品的价值，同时还附带有体质和敏捷上的提升。”
“我说得没错吧？”
海柔尔听了这段话，忍不住又往后挪了小半步，抿了抿嘴唇，肯定地回道：“你也是‘偷盗者’！”
瓦里纳不置可否地笑笑，把话题引向最重要的部分。
“美丽的小姐，看起来你被人算计了啊，”他在说话过程中收敛了笑意，表情严肃道：“给你‘偷盗者’魔药配方的人绝对不怀好意。”
“为什么？”
海柔尔打量着瓦里纳，虽然不信，但还是好奇地发问。
“‘偷盗者’途径，越是往上晋升，获得的能力也越是诡异可怕，偷窃的对象从一般物品到非凡能力，再到思维念头，再往后甚至可以偷窃命运和身份，完全顶替他人的存在。”
说到这里，瓦里纳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我想，给你魔药配方的那个人肯定没有告诉你非凡世界的常识和知识，只是一味地要求你提升序列和帮他做事，呵，这从你刚才的问题就能看出来。”
瓦里纳脚下发力，同时利用轻盈的能力，在污水河面上连续踏出三四步，落到了海柔尔身后五六米处的通道，一边迈步离开，一边说出最后的内容：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选择机会，信不信在于你自己。”
“最后提醒你一句，‘偷盗者’对应的序列8名称是‘诈骗师’，至于我是不是‘偷盗者’，相信你自己看得出来。”
海柔尔看着瓦里纳离开，听着他说的话语，心中很是掀起了一阵波澜。
她看得很清楚，瓦里纳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这说明他刚才展示的能力源于自身。
他真的不是“偷盗者”！
第57章：表演
8号，晚上八点刚过。
一辆辆高档马车几乎是排着队，轮流驶进了利维特伯爵家的停车广场。
这可能是今年社交季，利维特伯爵举办的最后一场宴会了，因此来参加的宾客比往常更多。
一位位或是身份高贵，或是身居名流的宾客从马车上下来，通过地上的红毯来到别墅大门，中年发福、嘴角略有下垂的利维特伯爵在门口亲切招待，将宾客们一一引进早已布置妥当的宴会主厅。
利维特伯爵的夫人早年因病去世，留下的独子如今也在王国海军中任职，因此这场宴会的主人只有伯爵本人。
至于提前混进来的琦莉，那只能算是情妇之类的身份，能住进别墅都要多亏了伯爵夫人已经去世，更别说和伯爵一起在门口迎宾了。
在宴会开始的时候，琦莉穿着华丽的衣裙，待在三楼的一间卧房当中。
当然，她没有像一般情妇那般哀怨不平，计较身份待遇，毕竟她之所以在这里，又不是真的为了傍上利维特伯爵，而是受命要偷取一件重要的封印物。
一件据说是利维特家族作为底牌的封印物——“镜中的魔鬼”。
一件货真价实的“1”级封印物。
正因为这件封印物太过重要，因此利维特伯爵并没有完全遵循先前国王乔治三世陛下的谕令，将它也送到军情九处检查。
琦莉得到的情报是，这件封印物因为有艾弥留斯上将这位半神留下的契约束缚，在不使用的时候负面效果不大，只需要浸泡在鲜血当中即可封印。
她据此推断，除了伯爵府的宝库以外，这件封印物还可能存在于厨房下方的地下冰窖某处。
搜索需要空档，她需要一段不受监控的活动时间。
这个时候，伯爵府上的非凡者护卫们应该是伪装成了宾客留在大厅，可能还有人负责在外巡视，她需要等待机会。
想到这里，琦莉不禁有些担忧。
她的势力太过单薄，只安排了两个人制造机会，其中她更信赖的那位还因为突发情况，没能收到完整的情报支持。
要是他们没能制造出机会，她就得强行动手，那样一来任务的成功率会很低，危险性也会直线上升。
她几次动念，想要再联系瓦里纳一次，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风险实在太高了，如果暴露的话，她甚至会失去强行动手的机会。
这很不值当。
琦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觉时间已经临近九点。
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利维特伯爵就会抽空过来，只得放下心思，先着手应付那个中年男人。
……
别墅外，天色刚暗下来的时候，瓦里纳就来到了附近，趴在较远处的街道景观树的树冠上，静静的观察伯爵府的动静。
当然，这一次他有掩饰自己的相貌和身形特征。
他垫高了鞋跟和肩膀，还戴上了一个造型夸张的小丑面具……毕竟像他这样被迫给别人做垫脚石的，可不就是纯纯的小丑了。
直到八点以前，瓦里纳的计划都是潜入到仆人房附近，设法制造出一场煤气爆炸，从而引起仆人们的骚动。
这个计划很不靠谱，因为其中的变数太多了。而且，万一仆人们比较冷静，那也很难引起足够重大的混乱。
真要到了那种程度，已经暴露行迹的他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好在利维特伯爵为他提供了更好的机会——
他在今晚举办了宴会！
看到一辆辆马车驶向伯爵府的时候，瓦里纳在心中暗恼。
这样的消息琦莉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他的！
如果他事先知道这个消息，他就能正对性地做更充分的准备。
瓦里纳越想越气。
这家伙居然浪费那么宝贵的通话时间，问了那么两个无聊的问题，把正事都耽误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广场上停满了的马车，想出了一个更妙的主意。
……
扎力是利维特伯爵府最近招收的一名男仆。
在宴会开始后，他一直徘徊在距离大厅不远处的仆人通道中，时不时还会掏出一块与他的身份并不匹配的怀表看上一眼，确定具体的时间。
他要抓住那位美丽女士所说的机会，一举杀死他的仇人。
时间慢慢靠近夜里十点，他的心绪也开始变得泛滥起来。
过往的一幕幕温馨生活的场景从他的心头泛起，一点一滴地从胸口上升，一直上升到嘴角，最后化为一个苦涩的微笑。
他曾经拥有那么美好的家庭和亲人，可最终都被那位该死的布莱德利男爵所破坏。
贪婪的贵族用卑劣的手段夺取了他祖传的土地，让他妻离子散，让他从自力更生的农户变成如今的男仆。
他本来以为一切就这样沉沦，他下半辈子都会是一名普通仆人，再无复仇的希望。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位几乎让他丢失了灵魂的美丽女士给了他一个新的选择。
他不但有机会亲手杀死自己的仇人，还有可能更进一步，掌握那些神奇的非凡能力。
甚至还有可能……
即便只是在心中想了一想，他都感觉热血上涌，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一定要把握住这次的机会，绝对！
……
十点。
别墅外忽然传来枪声，非常密集的六发连射。
宾客们虽惊不乱，其中混在宾客中的几位非凡者护卫分出数人，快速外出，接应单独在外巡逻的同伴，顺便查看情况。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马匹受惊，在连锁反应下，停车广场上几乎所有的的马车都乱了套，在空地上毫无章法地狂奔，有的马车已经冲进了旁边的花园。
代罚者中的一位“暴怒之民”二话没说，直接冲进了混乱的马车阵中，一拳一个，“安抚”住受惊发狂的马匹和慌乱的车夫。
代罚者小队的“推理学员”科尔沃凭借着出色的观察力、记忆力以及逻辑思维能力，几乎瞬间就确定了，是有人射击马匹，故意引发混乱。
紧接着，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他推理出的最佳射击位置——那是篱笆外不远处的一颗因蒂斯梧桐树。
“呼！”
仆人房附近忽然升起一团巨大的火焰，别墅内的照明也随着火光的亮起而暗淡不少。
那是煤气管道被破坏而燃起的火焰！
科尔沃的目光瞬间转向，但以他的目力，也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极为模糊的黑影一闪即逝。
“啊！！！”
就在这时，大厅中又传来某位女士的惊声尖叫。
第58章：局势中的各方
九点左右，喝得微醺的利维特伯爵完成了宴会上的一轮应酬。
他带着微红的脸颊，端着一杯血红色的奥尔米尔红葡萄酒，哼着小曲来到别墅三楼的一间卧房。
推开门，他如愿看到了欢愉魔女展现出的动人微笑。
“莉莉，每一次见到你的微笑，我都有一种心动的感觉，让我重新拥有了二十岁时候的活力。”
伯爵抿了一口红酒，坐到琦莉的身边，伸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
琦莉顺势侧躺，贴进伯爵的胸膛。
……
这实在太勾人了，伯爵感觉到一股熊熊的火焰在心中燃起，热血充盈头.脑。
他一口喝干杯中残酒，随手将精美的高脚玻璃杯丢到地毯上，腾出双手，在魔女的娇躯上摸索游移。
琦莉闭上双眼，脸上渐渐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晕红，更是让伯爵欲罢不能。
过了好一会儿，琦莉忽然推了推伯爵，腻声道：
“伯爵大人，宴会还没结束呢，现在就不要逗弄人家了嘛。”
利维特伯爵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怀中的人儿已经变得衣裙凌乱、俏脸涨红、娇喘吁吁。
就这一眼，他差点就又一次沦陷进去。
他用极大的毅力克制住马上欺压上去的欲望，把怀中的魔女放躺到床上，贴心的为她盖上被子。
“你休息一会儿，我晚上再来陪你。”
伯爵走到门口，留恋地回望了一眼美人的媚态，这才关门离开。
他离开以后，琦莉口中软绵的娇喘立时消失不见。
躺靠在床头的她起身整理衣裳，动作冷静干脆，就连脸上的晕红也很快消退。
整理完毕以后，琦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距离夜里十点还有一刻钟。
……
枪声响起的时候，房间中的琦莉已经完成了布置。
从她的视角看去，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密密麻麻的无形丝线，房间里的全身镜作为替身，代替她躺在床上，看上去栩栩如生。
在大厅中传来尖叫的时候，她发动隐身的能力，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和瓦里纳步步为营，缓慢谨慎的潜行风格不同，琦莉或许是对“女巫”的光学隐身能力相当自信，她的行动极为迅速。
琦莉很快就从仆人通道穿行到了厨房，进入地下冰窖，无形的丝线向周围蔓延，搜索进度节节飞涨。
忽然，她向前一个踉跄，背后的衣裳也破开了裂口。
她刚刚遭受了鞭笞之刑。
“织法者”艾弥留斯的手段吗？……哼，果然是在这里！
琦莉蹙起眉头，强忍疼痛，靠近了一面冰壁。
通过灵视，她可以看到冰层中藏有一块充满了污秽和堕落的事物。
她从随身的腰包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铁质徽章，神情严肃地佩戴在左胸上方，然后伸手发动“窃取”。
“啪！”
一块被冻在血水中的，巴掌大小的纯黑色类玉石材质的镜子落到她的手上。
与此同时，一道无形利刃划过，将琦莉的身体斩作两段。
“咔擦”一声，倒下的身体化为断开的两截魔杖，而琦莉本人则重新出现在三步开外，脸色变得相当苍白。
这是魔女的“魔杖替身”！
显然，半神留下的手段不是那么好抵挡的，即便有专门的应对之法，即便是及时发动了“魔杖替身”，琦莉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她抿了抿嘴唇，收起地上断成两截的魔杖，重新隐去了身形。
……
“啊！！！”
“死人了，有人死了！”
“啊！！！”
“死的是布莱德利男爵，有谁看到凶手吗？”
“啊！！！”
男士的沉着交流声和女士慌乱的尖叫声夹杂在一起，让宴会大厅的氛围也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毕竟在不知道凶手是谁的情况下，谁也不能肯定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更何况，因为煤气的流量减小，大厅中的灯光已经不再明亮。
这会为凶手再度杀人提供相当的便利！
随着宾客们因为戒备，阻止他人靠近自己，为自己争取安全空间的行为得到效仿，大厅中的混乱在坚定地、越来越快地向不可收拾的深渊滑落。
“噤声！”
“住手！”
“听从安排，伯爵会保证各位的安全！”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挽救危局的，是利维特伯爵手下的非凡者护卫，一位序列9的“仲裁人”。
他用威严的声音和镇定的语气唤回了宾客们的理智。
在他和一位代罚者队员的安排下，宾客们有序移动，在大厅的一边按男左女右分列，各自保持一小段距离，恢复了现场的秩序。
接着，他又下达命令，让所有的仆人都集合到大厅的另一边，以便查明真相。
……
“解密学者”科尔沃赶到煤气泄漏处的时候，火焰已经被熄灭。
当时负责在外巡视的“水手”队员先他一步赶到，动用了一枚控风的符咒，将外泄的煤气压回管道，切断了火焰的根基。
科尔沃一边四处观察，一边问道：
“你有看到什么吗？”
“巡视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要好好回想一下，”队友一手控风，一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你去那边帮我把管道阀门关了，符咒的能力开始减弱了。”
科尔沃眉头微皱，还是选择了帮忙。
当然，在移动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在四处游移，试图从不起眼的细节处发现线索。
他关了阀门回来，就听到队友说道：
“看这里，这是用利刃穿刺留下的破口，当时肯定有声音传出来！”
“让我想想……有了，肯定是轮换的时候！”
“我们轮换的时间太有规律了……那家伙一定是耐心观察了很久。”
“就只有这些吗？”科尔沃对这样的回答有些失望。
队友神情一赧，正要点头，却忽然灵光一闪，急道：“方向！”
“逃跑的方向！”
“那人肯定是向着火焰远离别墅的那一侧逃跑，用升起的火焰遮掩行迹！”
科尔沃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想到了，我还发现了那人的移动路线……可是这些不能帮助我立即追上他。
章节审核，不知所措
如题，新章节审核中。
我有作家助手会员，但没提示哪里高危，只能先继续码下一章了。
（希望我能尽快摆脱没存稿的困境。）
最后，求追读支持，谢谢大家！
第59章：“美救英雄”
篱笆围栏附近。
“安抚”了所有马匹和马夫的代罚者“暴怒之民”过来与“水手”队友会和，一起护卫“推理学员”科尔沃进行仪式魔法。
科尔沃手持仪式银匕，灌入灵性，围绕着迫开裂口的煤气管道走了一个小圈。
无形的力量从银制小刀之上喷薄而出，它们充满灵性，与空气勾连，形成了一堵密封之墙，将圈内的空间与外界隔开。
灵性之墙升起以后，科尔沃收回银匕，摆出特制的两根蜡烛代表风暴之主，在它们的下方中间摆上象征“我”的普通蜡烛，将它们一一点燃。
接着，他从身上的口袋中掏出自制的“风暴精油”，分别往三根蜡烛中滴了一滴。
滋！
淡薄的雾气弥漫，营造出神秘感十足的氛围。
“我祈求天空的力量；”
“我祈求大海的力量；”
“我祈求风暴的眷顾；”
“我祈求您赐予我找到不法之徒的力量。”
一股轻柔的旋风凭空出现在灵性之墙内部，被淡薄的雾气渲染出了具体的形状。
科尔沃站在旋风中央，感觉到自己的头脑中仿佛也升起了一阵风暴，大大提升了他本就很强的思考和推理能力。
一颗趴伏的小草……一片掉落的绿叶……转移路线上的障碍和空间……一闪而逝的黑影……枪声响起的方位……没有遗留任何个人物品……
在头脑风暴中，大量的细节和线索迅速关联，时分时合，交织出越来越明晰的真相。
最后，他得到更为细致准确的线索链以及一个新的黑影形象。
与先前不同，这一次的黑影清晰了很多，还有一些可能的身形参数。
最关键的是，旋风为科尔沃带来了一丝气息——
属于那位不法之徒的气息！
……
伯爵府的宴会大厅。
宾客和仆人们分立两边，现场的气氛安静而严肃。
扎力没能找到机会逃跑，只能跟随其他仆人一起回到宴会大厅，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别墅外混乱的声响渐渐平息，大厅中的照明也已经恢复，更让所有人安心的是，局面明显得到了控制，也没有再出现别的伤亡。
宾客们情绪稳定下来以后，相互之间开始了小声的交谈。
“仲裁人”护卫站在利维特伯爵附近冷眼旁观，对这些动作视而不见。
眼下他有两件分内之事——护卫伯爵本人和维持现场秩序，其他的事都应该由得到通知以后增援的代罚者和赶来的军情九处负责。
扎力外表如常，但内心其实相当得不平静。
他一会儿后悔自己冲动杀人，一会儿又觉得十分畅快，一会儿觉得自己难逃法网，一会又幻想着美救英雄……
……
“美救英雄”的桥段的确正在上演，但对象不是扎力。
从地下冰窖离开以后，琦莉返回地面。
此时，在伯爵府上的几位非凡者各显其能的压制下，别墅内外的混乱已经临近了尾声。
她小心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瓦里纳的踪迹。
“难道一个照面就被抓住了？亏我还很看好他的……”
想着自己因为意外，没能传递完整的安排，并且她留在房间中的布置也还没有被破坏，琦莉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随身腰包中取出了随身的化妆镜和瓦里纳的血珠。
她伸手一抹，镜面立刻染上了一层幽暗的色泽。
随后，她将血珠放到镜面上，就看到血珠自行在镜面上移动起来，指出了一个方位。
“那边？”
琦莉维持住隐身，小心地避开几位非凡者护卫，向着瓦里纳所在的方向追去。
……
瓦里纳尽力了。
从七点开始暗中观察，把计划和路线安排得细致入微，考虑到了每一个细节。
最后，在怀表显示时间到达十点的时候，他以最快的速度执行计划。
开枪，转移，点火，逃离。
整个过程就和他预想得一样行云流水。
若是不考虑他提前潜入破坏煤气管道的花费，这一次的行动，他真正入侵伯爵府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秒钟。
跑出伯爵府外几秒后，瓦里纳进入提前打开的下水道入口，小心地复原了井盖。
进入黑暗的下水道以后，他心里轻松了很多。
因为在下水道中，他至少会拥有地利上的优势。
瓦里纳一边小心地转移，尽力不留下可供追踪的线索，一边反思有没有疏漏之处。许久以后，他得出结论——
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
没什么好多想的了，接下来除非有代罚者进入斯托特子爵家搜索，不然他就一定会在那里待上整整一天，直到明晚才会趁夜色离开。
……
琦莉跟着占卜的指引，沿着街道一路奔行，越走越是疑惑。
“他这是要去哪？”
“跑这么快，我都追不上，难道是被人追逐？”
她压下疑惑，跟着占卜结果一路追踪，最后停留在斯托特子爵家的花园看亭附近。
然后，她懵了。
血珠已经停在镜面中央不再动弹，这说明她离瓦里纳已经十分接近了。
但是人呢？
她也曾经是出色的“刺客”，自然不会遗漏掉易于躲藏的位置，但把附近搜了个遍以后，她也没能发现瓦里纳的身影。
这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气呼呼地顿足，一定要把瓦里纳找出来才甘心。
再度环视一圈，她终于想起来，瓦里纳可能躲在地下空间。
过了一会儿，琦莉通过仆人通道进入到斯托特子爵家的地下酒窖，看着重新回到镜面中央的血珠，她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看我不把你找出来！
一圈，两圈……
琦莉动作迅速，很快就在酒窖翻找了五圈，然而还是没能发现瓦里纳。
……
瓦里纳从下水道转移到伯克伦德街以后，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了斯托特子爵家，进入到地下酒窖中躲好。
此时已经算是深夜，在没有宴会的情况下，这时候大部分仆人都已经回到仆人房休息，因此地下酒窖中十分安静。
瓦里纳担心灵性不够用，因此在确定无人以后，他连灰白视野也退了出来，就静静的蹲在一个角落里，全力维持着两种“阴影藏身”的能力。
因此，他没办法发现追踪过来的琦莉。
当然，因为瓦里纳同时运用两种藏身能力，琦莉也没办法发现瓦里纳。
两人就这样隔空僵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