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划船
这时,自湖边的半山上下来几人,领头的正是刚才那冯大人,后面跟着的竟是豫王。他今日精神比上次看上去好了很多,朝赵兴宝不停地招手。
“叶大人!”冯大人在前面引路,喊道。
叶夫子正在跟谁说着话,听到声音也看过来:“哦,是冯大人。”
“参见豫王殿下!”众人都先行了礼。
旁边还有一位穿着深灰色的服制的老年男子。但是他苍白的面上却无须,看来应该是一位侍人总管。几个小侍从,尾随其后捧着托盘。
“哪一位是张允监生?”那总管开口问道。
“学生张允。”张允听到抬起头来回道。
那总管见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咳一声念道:“老奴奉贵妃娘娘口谕,赐监生张允文房四宝一副。”
“原来是贵妃娘娘的赏赐!”众人都羡慕地看着张允。
“谢贵妃娘娘!”张允跪下不卑不亢地接过那侍人递过来的东西。
李珺瞄了一眼,湘妃竹的毛笔,还有一方小巧精致的四方砚台都不是俗品。
那总管大人又道:“大家都免礼吧,贵妃娘娘说了诸位的画作会挑了好的送到书画院去。”
“书画院里珍藏的都是历代大师的墨宝、画作呢!”
……
众生纷纷再次道谢。
“殿下,那您?”总管大人转身,见豫王兴致勃勃地看着赵兴宝等人摆好的画案。
“你们去帮本王把船牵来!”豫王吩咐道
“小祖宗,娘娘说了不能去玩水!”总管大人哭丧着脸。
“本王自会小心的!让兴宝哥哥陪着我。”豫王不依不饶。
“豫王殿下来了?”一直在长廊那边的赵德丞与高士林也走了过来。
“世子爷,高大爷!”那侍人总管认得他们。
“德丞哥哥、士林哥哥,你们想去游船吗?”豫王邀请着。
“我们这么多人,小船可坐不下的。”高士林摇着扇子好心提醒。
“那,那本王就跟兴宝哥哥一起去吧。”豫王拉了拉赵兴宝的衣袖。
“好,小心些。”赵德丞笑着嘱咐。
另一边赵兴宝无奈地放了笔,一把拖住李珺,“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你没来玩过吧?”
李珺被他拽得一脸懵:“我?”她此刻关注的是那侍人总管,若他是贵妃面前的,不知道是不是去杭州府求医的那位。
豫王此刻也好奇地看着李珺。
“他是咱们上舍这次品状榜上的‘榜眼’哦。”高士林向豫王介绍。
“哦,这个上舍得哥哥长得也很漂亮。”豫王朝李珺友好的笑道。
“豫王殿下,娘娘关照了只在这岸边玩……”那总管大人继续劝着。
“既然豫王难得出来玩耍,且有兴宝他们陪着,就让他玩一会儿吧!”赵德丞却在帮豫王说话。
“还是德丞哥哥最好!”豫王已经雀跃不已。
“是啊!”那冯大人也跟着附和。
“船已经备好了,在小码头那里。”一个小厮跑过来禀报。
“罢了,罢了,你们都在这岸边好生看着点儿,若豫王有什么,你们的小命也都别想要了!。”总管大人只得妥协了,又严厉地朝后面的侍从们下了命令。
几人何敢不从。
“那您先到前面歇息一会,喝杯茶。”冯大人陪着笑试探地问那总管。
那总管摆摆手:“不了,本座还要去娘娘……”他们还说这,豫王与赵兴宝已经拉着李珺往小码头走去了。
“可是,我的画怎么办?”李珺似乎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权利。
“什么画?赵兴宝问:“你不是还没有画吗?”
“对啊。”李珺点头。
“那就回来再说呗!”赵兴宝无所谓地回答:“你是不是怕夫子骂啊?没事的!”
“如果夫子要责罚你们,本王让母妃替你们求情。”豫王殿下拍着胸脯道。
“好吧,多谢豫王殿下。”李珺无奈遵从。
小码头在荷田之间,有两个侍从已经在那里恭候。
“殿下!”
“只要船夫上去就行了,我们有三个人!”豫王道。
“遵命!”其中一位侍从应道。
果然船上除了船夫,其他侍从都乖乖地待在来岸边,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船儿在岸边遥远地看着。
阳光刺眼,赵兴宝同李珺都摘了荷叶顶在头上。豫王也有样学样地戴了一顶,
赵兴宝变得像个大哥哥又摘了一捧莲蓬给他。
“这莲子好吃!”豫王拿着一朵莲蓬,反倒像个贪吃的小孩,慢慢地品尝。
“刚才送豫王殿下来的那位大人是姓张吗?”李珺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是的。”赵兴宝让李珺帮忙拿一下最大的莲蓬。
“是的,他张公公。”豫王回道。
“那娘娘身边每个侍人都赐了姓吗?”李珺想起之前赵兴宝说的话。
“母妃只赐了智公张姓的。”豫王答道。
那么,他就是那个去了杭州府的侍人?李珺惊喜万分,又如坐针毡。他们的润香丸到底是现做出来的,还是之前买的?李珺思索该怎么去找到答案。
那豫王看上去被保护得很好,恐怕不一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咦,前面有人!”赵兴宝指着前面的凉亭。
凉亭中确实坐着几人,似乎是女眷。但并不是他们刚才看到的张贵妃等人。
“那是母后!”豫王也站起来。
母后?那不就是皇后咯?豫王那边的重心变了,李珺突然感觉有些不稳,赶紧拉着赵兴宝的衣服。
谁知赵兴宝也在张望。
“我们划到别的地方去吧。”李珺建议。
“不用。”赵兴宝的语气里还隐隐透露着一丝欣喜。“船夫,划过去,我们去给皇后送些莲蓬,再送一朵荷花,她肯定会喜欢。”
“母后喜欢荷花吗?”豫王歪着头问。
“嗯,喜欢的。”赵兴宝肯定地回答。
“好,那我们顺便去给母后请安,本王不知道原来母后也同我们一道来了。”豫王同意赵兴宝的提议。
于是船夫朝着凉亭的方向划去。
“兴宝哥哥?”船身临近的时候,亭子里面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探出半个身子打招呼的倩影是一位少女,离得远并不十分看得清容貌,倒是那少女发髻上的流苏簪子跟着她的手臂一摇一摆,倒也成了这荷塘上的一处风景。
“圊卓妹妹!”赵兴宝也热情地拿起头顶的荷叶挥动着。
“卓姐姐。”豫王跟着喊道。
“豫王殿下也来了?”那少女回应。
122请安
船夫停好船,三人先后跳到岸上,赵兴宝也没忘了拿着些莲蓬,一边捧着一边迅速地往凉亭走去。
“兴宝哥哥,等等我。”因为豫王殿下动作略慢了一些就看不到赵兴宝了,着急地大喊。
李珺在旁边略扶着他,跟上去。那凉亭周围还站了好些侍女,从发髻到穿着打扮都是一样的,恭敬地低着头。
赵兴宝停在凉亭入口处,待李珺等人过来一起进去。
凉亭之中除了刚才那名少女,还有两位妇人。左边一位穿着绛色翠绿镶边的外裙,裙摆上还有金丝绣上的花边,瞧着年纪大一些。另外一个年轻些的,画着精致的妆容,发髻上簪了两三只翠玉金簪,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李珺有些不知所以,赵兴宝在她耳边低语:“左边的是皇后娘娘,右边的是我母妃,中间是高兄亲妹,如今被皇上封了郡主。”
那这面前的就是曹皇后和齐王妃吗?李珺还愣着,那两人已经开始行礼问安。
“参见皇后娘娘、母亲大人。”
“问母后安。姑母好。”
李珺也忙不迭地跪下请安:“草民参见皇后娘娘、参见王妃、郡主。”今天真是,后宫的大人物都见了一遍。
“豫王殿下也来了。”齐王妃也起身见礼。而后拉着赵兴宝亲昵地问道:“如何从船上过来?”
“儿子陪豫王游船,待会还要回去作画呢。”赵兴宝回她。
这话一说,另一边的曹皇后也问道:“豫王没有跟着上舍生一起作画吗?”声音绵柔清澈但却透着一股威严。
豫王可能是年龄太小了,并没有察觉,还很开心地回道。“母后,宗儿看那莲蓬长好了想去摘,便央了兴宝哥哥陪着,可好吃了,不信您尝尝。”
赵兴宝立刻把手中的莲蓬掰了几个递给她们等人。
皇后面上却是不喜的:“莲蓬成熟莲子方能采摘,学里的功夫不能误啊!”
“是,我们这就要回去了。”赵兴宝跟着后面解释。
“是。”豫王也附和。
齐王妃则在一旁打量了赵兴宝一番,轻拍着他的袍子怪道:“瞧你这衣衫怎么弄着这么些青印,白糟蹋了这一身监服,太学里能帮你们洗得干净?下次要换一身衣裳再去玩,否则夫子瞧见了还不说你。”
另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女还有一些婴儿肥的粉脸上漾着疑问,指着李珺开了口。
“他是谁?”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都看向李珺。李珺一时紧张地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他是我们上舍的生员。”赵兴宝随口介绍。
“学生参见皇后娘娘、齐王妃、郡主。”李珺再次问候。
“原来是兴宝的同窗。”齐王妃的语气又透出了一丝亲切。
“你母妃也来了?”曹皇后收回目光,问豫王。
“是的,母后。”豫王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回答,
“圊卓,你要尝尝吗?”赵兴宝殷勤地掰好一个最大的莲蓬递过去。
“我又不是那小孩。”高圊卓娇嗔道。
赵兴宝并不生气,又笑嘻嘻地拿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骨朵儿:“这个给你。”
“哇,你还采荷花了?还能开吗?”那圊卓接了过来。
“放在水里养着应该可以。”赵兴宝笃定地说。
“万一不能开了岂不可惜,你以后可别再做这么鲁莽的事情了。好好的一朵花儿。”那圊卓嘟着嘴儿。
赵兴宝反而不好意思了:“好,下回不摘了。”
皇后和齐王妃大概是看惯了这些两小无猜,随他们一处聊着,又自顾自地开始闲话家常了。
“不知,渲儿可还好?”问话的是齐王妃。
“恩,称职得很,不愧是在军营里历练过的,做事雷厉风行,带出来的兵也齐整。”皇后肯定道。
李珺在一旁听见了,猜测这说的恐怕是赵兴宝那黑脸舅舅任渲。
“兴宝哥哥,咱们去划船吧!”豫王在一旁不自在了。
“行,你等会。”赵兴宝的心思却大半都在那高圊卓身上。
“我哥哥也来了吗?”少女圊卓还是剥了一颗莲子塞到嘴里。
“当然,士林哥在跟德丞哥在那里画画呢!所以没工夫跟我们一起游船。”赵兴宝回答。
这便是高士林的妹妹?李珺仔细打量了一番,一双大眼睛,高挺细巧的鼻子确实有些相似。
“德丞哥哥也来了?”高圊卓似乎听到一个非常令人激动的消息。
“恩。”赵兴宝愣了一下。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高圊卓怂恿道。“我是说去看看我哥画得如何。”
豫王急了:“又要回去吗?本王才出来还没玩够。”
“好了好了,我们一道再玩一会,正好回去。”赵兴宝又忙着哄那豫王。
高圊卓转身拽着皇后的衣袖撒娇:“姨母,圊卓要去找哥哥玩。”
“你哥哥那是在上课!”皇后假装生气地提醒。
“圊卓知道,不会打扰他们的。只会在旁边看看,哪里像豫……”话说了一半又止住。
李珺猜想她是想说:哪里像豫王直接把赵兴宝拖出来玩。
皇后被她闹得不行,就摇摇头同意了:“坐船小心一些。”
“圊卓知道啦,谢谢姨母!”高圊卓说着又搂着皇后亲昵地靠了靠头。
关系这么好似母女的姨甥,李珺不禁有些羡慕。
之前听他们说皇后无子嗣,所以身边带了一些亲戚家的女孩养在身边,高士林的这位妹妹才会被誉为“皇后女”吧。
“王妃您陪姨母多说一会儿话。”圊卓又乖巧地向齐王妃告辞。
“好,乖了,兴宝要照顾好豫王和郡主。”齐王妃关照道。
“儿子遵命!”赵兴宝像个兵士一样回答,倒把大家都逗乐了。
因为又增加了一个人,小船上略微显得拥挤了一些。李珺自告奋勇去船的那头帮船夫摇桨,这样也不会一头偏重。
那边三人叽叽喳喳在船上玩得好不快活。船夫也恪尽职守,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珺却觉得缺少了一丝烟火气,记得跟外公在外游坐船时,那船夫又是还会唱号子,别有地方韵味。可是这些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一处亭,一片荷,一尾舟在这池中果真是身处画中游了。”高圊卓笑道
沁池本来就是以景致工巧,精细著称。难怪太学会把作画搬到这里来,应情应景。
只是船上没有棚子,在荷田中穿梭了一会儿高圊卓就喊晒死人了。
于是赵兴宝又吩咐往回划去。
123群芳
因为怕影响大家作画,且李珺知道他们主要是去找高士林他们,于是跟船夫说了,绕着湖的另一边过去。这样正好停在了长廊的另一边。
谁知,那张贵妃不知何时带着一众女眷也过去了,作画的地方热闹得很。
“母妃!”豫王在船上高喊。
张贵妃回眸一笑:“宗儿。”纵是仪态万分。
刚来来下懿旨的张总管带着两个侍人亲自过去扶了豫王下船。赵兴宝跟在其后扶着高圊卓下船,李珺反倒成了最后一个。
但是那里毕竟不是正经码头,所以岸堤与船沿还有些差距。李珺爬得有些狼狈,突然一把麒麟剑鞘伸过来。
“多谢。”李珺感激地一把抓住,抬头一看竟然是任渲,他依然黑着一张脸。李珺不免有一些忐忑,再次谢道:“多谢大人!”
待她抓着那剑把爬上了岸,脚步刚刚站稳,还想再客套地问问李管事他们怎么样,但是那任渲又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走开了,李珺没趣地轻哼,但是转念一想:他本来冷面,能伸出援手帮助自己一次就很不错了。
另一边,赵兴宝和高圊卓下了船就直奔高士林和赵德丞那里去了。
“德丞哥哥!”高圊卓老远便喊道。
“圊卓来了?”赵德丞回眸。
“臭丫头,亲哥哥看不见吗?倒先找别的哥哥投怀送抱。”高士林假装吃醋。
高圊卓一听,干脆抱着高士林的手臂撒娇:“哥哥,圊卓好久没看到你了!”
高士林也拿她没办法:“小调皮!你来干嘛?”
“看你们画画啊!哥哥画了什么?”高圊卓问。
“荷花呗!还能有什么?”高士林指指书案。
高圊卓立刻被吸引过去了:“什么嘛,哥哥画得还没妹妹画得好!”
“就知道你没有好话,你德丞哥哥画得呢,可是好的很啊!”高士林阴阳怪气地介绍道。
“真的?我要看,我要看可以吗?”高圊卓满脸期待地问赵德丞。
赵德丞被这兄妹俩磨得不行,只得拿出已经收起来的画卷
谁知,那高圊卓才看了一眼便气得小脸通红,眼含泪珠:“德丞哥哥画得是哪家的千金?”
“这,这不过是随手画得,并不是认识的人。”赵德丞无奈地解释。
“是啊。这京里的贵女咱们也都认识不是?”赵兴宝也跟着嘟囔。
高士林则躲在一旁偷笑。
“德丞哥哥,你是喜欢别人了吗?你为什么给别人画画像!”高圊卓却听不进去,哭得梨花带雨。
李珺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其他作画的监生也好奇的看过来。
“这是怎么了?”一旁看豫王作画的张贵妃看着这一幕,关心地问道。
“回娘娘,并没有什么事,圊卓耍小孩子脾气,娘娘见谅。”高士林彬彬有礼地回道。
“是吗?”张贵妃有一瞬不屑地瞪着圆目,又忽而转笑道:“圊卓果然还是长不大一般,好哭鼻子。”。
“是,惊扰了凤驾,士林会告诉皇后娘娘好好教导她的。”高士林认真地保证。
“啊,那倒不必了,都是小孩,难免……”张贵妃立刻讪讪阻止。
赵兴宝继续劝道:“圊卓,德丞哥哥画得只是一个没有的一个人物,配合这荷花的,并不是他喜欢的人。”
高圊卓不相信:“真的吗?”
“是真的!”赵德丞也哭笑不得
“那不行,哥哥你也要为圊卓画一张画!”高圊卓开始发脾气。
“哎,圊卓,这里有很多人,别哭了!”高士林也拿这妹妹没办法。
“圊卓,你别哭,我给你画!”说话的是赵兴宝。
李珺同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遂两人也加入了那长廊作画的队伍。
慢慢的,哭泣声渐止。在另一边饮茶赏荷的女眷们反而声音越来越大了。
张允似乎已经画好,旁边还引来了两位女子想去欣赏他的画作。其中一个便是那亭中背对着他们的橘色身影的那位。
“她是杨妃。”赵兴宝看李珺她朝那边张望介绍道。
“哦,也是皇上的妃子?”李珺明知故问。
赵兴宝点点头,继续回道:“旁边那位是张家大姐。”
“哦,就是刚才亭子里的那位。”李珺恍然:“难怪要专门去看张允的画作。”
正说着,女眷们茶歇的凉亭中还有好几位小姐窃窃私语,但是看人的方向大致都是朝着张允那里。
“张兄一表人材,自然引人注目,也有偷偷关注高兄他们的呢!”赵兴宝啧啧嘴。
“是吗?”
李珺朝那些莺莺燕燕们看去,确实也有不在意的,但是眼神两三下装作不经意间,果然会瞄向高士林等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淑女爱才子也没错啊!但是,说不得也有人看上赵兄的呢!”李珺跟他开玩笑。
“我才不稀罕。”赵兴宝满不在乎。
任诸人在一旁热闹,两人聊完还是认真地画起来。
“皇后娘娘!”突然,众人齐声喊道。
原来是齐王妃陪着曹皇后也到了这里,还命人给大家赏了瓜果。
冯大人、梅夫子闻讯急匆匆地上前迎道:“臣等跪请皇后娘娘安、请贵妃娘娘安,多谢两位娘娘对众监生的厚爱,不知有没有惊扰了凤驾。”
曹皇后挥挥手道:“不用大惊小怪,本宫听说圊卓哭了,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今日暑气旺多湿热,大家吃些瓜果也好解解暑。”
冯大人额头上也冒了一层汗珠:“多谢娘娘赏赐。”
众人也跟着附和:“谢娘娘赏赐。”
一旁的张贵妃带着豫王过来,也请了安:“姐姐也来了,妹妹刚才已经代皇上和您赏了这太学生们茶水、点心。”
“妹妹有心了。”曹皇后微微抬眼。
另一边,女眷们一个个都不敢再坐在凉亭中,纷纷列位到了凉亭外两侧。
“都是自家亲戚,无需多礼。”曹皇后并不想劳师动众。
高圊卓立刻乖巧地走她身旁伺候。
“姨母,圊卓没事。”她知道曹皇后是担心自己的,不免内疚地向她解释。
“乖了,士林呢?”
“姨母!”高士林并赵德丞一起也走到跟前。
“姑母。”
“哦,德丞也在,今天真是大赵的青年才俊都聚齐了,难怪惹了这么些女君子在这里喝茶赏景。”曹皇后笑道。
“还真是!”齐王妃跟着附和。
124少年心
“王妃好!”两人又向齐王妃行礼。
“听闻世子爷去太学做了夫子?”齐王妃问道。
“是的。圣上希望德丞跟着夫子们再多学一些。”赵德丞低头回道。
“世子爷谦虚了,我们兴宝跟您比就像个孩子似的。”
“兴宝很聪慧。”赵德丞夸赞道。
“娘,您又在说孩儿什么?”赵兴宝终于被吸引过来。
“能说你什么?说你好呗!”齐王妃笑道。
赵兴宝挤到高士林他们边上,虽然个子没矮多少,一脸的稚气,确实看着像个小孩。
“兴宝作了什么画?”曹皇后好奇地问“这袖口上都沾染上颜料了。”
齐王妃摇摇头:“左右是不想要这衣服了不是?刚刚才说过你,现在倒好,可以直接用袖子作画了?”
众人一听都笑起来。
赵兴宝却并不恼,傻愣愣地看着皇后那里,也呵呵地笑着。
“画了荷花吗?”齐王妃接着后面追问道。
赵兴宝不说话,抓耳挠腮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看来画得不好啊……”齐王妃试探地猜测。“那么我们就不要看了,兴宝脸皮薄。”
“不可能吧,兴宝的书画在太学生里可是翘楚。”高士林起哄道。
“是吗?”齐王妃听了难掩喜悦之色。“那去取来给大家看看。”
谁知赵兴宝不愿意了:“今天确实画得不太好,等会儿等我重新画一幅。”
曹皇后倒不在意:“小孩家作画,不要给他压力了,圣上年轻时也喜欢随着心情落笔,恭维的人说好,但他自己不满意的也会撕掉重来。兴宝也是精益求精矣。”
“谢娘娘夸赞。”兴宝不好意思地拜谢。
齐王妃笑道:“也罢,也罢。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打扰你作画了,跟着先生们还有士林、德丞多学着点。”
“孩儿知道了!”赵兴宝顽皮地弄眉。
齐王妃又好气又好笑,待曹皇后起身要走,又招赵兴宝到面前来:“若是画完无事,为娘让府里的马车在门口等你,回府里歇几日,省得宫里、学里两头跑,别累出病来。”
“哪里就这么精贵,孩儿没事,再说学里也不是那么自由散漫的,夫子们是要录学迹的。”赵兴宝直摇头。
齐王妃无法:“好好好,那你可别太累着,这身衣裳回头别忘了换掉。”说着,又嘱咐了赵兴宝身边的莲蓬几句方才离开。
李珺知道赵兴宝并不是画得不好,他不仅画得很快很好,且兑现了自己刚才的承诺,在那出水芙蓉的荷花池边也画了一位俏皮少女。看那画中的眉眼,正是曹皇后身边的高圊卓。这可能这就是赵兴宝不愿意当着大家的面展示他那幅画的原因吧。
“你喜欢高兄的妹妹?”李珺在四下人都散的差不多的时候问赵兴宝。
他正在收拾画卷,一听脸涨得通红的转身看着她:“你,你说什么?我,我才没有。”
“说话舌头都打结了?”李珺笑道:“好了,知道了。”
赵兴宝反而更不安心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叹气道:“对,我喜欢圊卓,我打小就喜欢她。”
李珺看着眼前这个养尊处优但是心思单纯的少年,就像是看见了一个稚嫩的、迷途的孩童一般。虽然她自己也不过与他同龄,甚至还比他小一些。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李珺向他保证道。
“呵呵,我知道你不会乱嚼舌头的。”赵兴宝有些心烦意乱“你看出我画得是圊卓?”
“恩。”李珺忍住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你说我要拿去给她吗?”赵兴宝问。
“为什么不给?”李珺好奇地问,“她不是想要被画吗?”
李珺知道他画这画的始末。
“她会喜欢吗?”赵兴宝有些不自信。
“我觉得应该会,因为真的画得很好。”李珺认真说。
赵兴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谢谢,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哪里看出来的?”李珺问。
“因为我听得出来你说的话不仅是好听的话,也是真诚的话。”赵兴宝繁琐地表达。
“你也是个真诚朋友。”李珺道。
赵兴宝一把握住李珺的手:“好兄弟!”
虽然和舅母、屋子里的丫鬟们也玩得很闹,但是这么称兄道弟的跟一个少年正式地握手还是第一次。
李珺有些尴尬地挣脱出自己的手掌来。
赵兴宝反而笑着道:“士林哥说的没错,你这手还真是嫩得像个女子。”
李珺也急了,回了一句:“别听高兄胡说,我没有!”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跑走了。
因为很多监生此次地画作都很好,受到了宫中的几位贵人地称赞,所以此次作的画稿基本上都被收藏到书画院中去了。
梅夫子也很高兴,特例给上舍生放了一日假。
李珺便想着要不回李家去看看,虽然不是名义上的家,但是李氏夫妇一家对她还是不错的。谁知行李还没收拾好,赵兴宝不知道怎么过来就要拉她一起去街上玩儿。
“你怎的不去找士林兄?”李珺好奇地问。
“啊哈,他么,他自有他的去处。”赵兴宝似乎兴致又受到一些影响。“你不会也要拒绝我吧?”
李珺无奈地问道:“去哪里了?”
他勾着李珺府的臂膀道:“自打来了这太学,你还没有出来好好逛过吧?”
“恩,只是……”想回李家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赵兴宝又道:“豫王自上回去了沁池又有些不适,所以这些天我得闲不用总往宫里去了。”
“豫王殿下是哪里不好?”
“大约是喘症发作了吧。”
“喘症?”李珺想多探听一些消息,继续问道:“当真?”
“是,豫王这喘症小时候以为是小孩常见之症。但是这两年发现一直反复在犯。”赵兴宝皱着眉叹道。
“这喘症在张家看来真的是遗传之病。张家人也有。”
“是的,你怎么知道?”
“上回去张允家听说的。”
“他生父那?”
“是的。”
“总兵府上张总兵有些这症状,但不重。张允生父严重些。不过咱们最好不要关心这些,被人听到不好。”赵兴宝道。
“是了。”李珺拱手,其实他还想询问豫王用药的事。
“说了这么多,你走不走?”
李珺无奈,放下行李:“好,就依你,走吧。”
125书局
门口莲蓬早就牵了一辆马车候着,见两人上来,又从食盒中端了凉好的茶水、瓜果。
“你今日得闲不回王府去?”李珺好奇地问。
“回府迟早要回,但是我每次出去都是匆匆忙忙,并不能经常出来逛。”
“哦,你那画送出去没?”李珺想起那天的事情。
“你猜?”赵兴宝并不正面答她。
“送了?”李珺看他嘴角微扬。
“嗯。”
真是坦白。李珺轻笑,也不再逼问。
“士林哥去了信王府。”赵兴宝话题一转。
“信王府?”李珺觉得有些熟悉。
“就是德丞哥府上。”赵兴宝补充。
“哦,赵夫子是信王世子,高兄交友甚广。”
“他们俩年岁差不多,德丞哥以前在上舍跟士林哥也都是玩在一处的。”
“哦,这样。”
“况且皇后娘娘是他姨母,他跟谁交不到朋友?”赵兴宝唏嘘。
李珺瞧着他:“不也是你的姑母吗?”
赵兴宝抓着头:“也对。”
“赵夫子也是皇家侄儿?”李珺好奇地问,那天总觉得曹皇后对他不甚亲近,难道是差了辈分。
“信王与我们并不是同一支血脉。”赵兴宝解释。
“哦,皇家也分亲疏?难怪皇帝选你去陪豫王作伴。”
“不是这样的,”赵兴宝摇摇头:“信王身体一直不大好,德丞哥要常在家照拂,若总往宫中跑,岂不是难尽孝道。我们府上天生子女多。”赵兴宝说到最后有点自嘲的意味。
李珺虽然听说书的会说些皇家野史,但是听到赵兴宝把自己当成一件附属品一般说道,还是觉得怪怪的。
遂问道:“赵夫子没有兄弟姊妹?”
“嗯,现在只得他一个。”
“那确实挺孤单的。”李珺不知道怎么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一种凄凉感。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到了一处街市中,两边都沿街摆着很多摊子,李珺当看热闹一般,撩起车窗帘子。
“过了保康门再停。”赵兴宝朝莲蓬吩咐道。
“去做什么?”李珺问。
“我听士林哥说那里有一家老铺子专门卖旧书的,能淘到一些的好帖子。”
“字帖吗?”
“对!”
“那可以去瞧瞧。”李珺还想看有没有些药典或者游记之类的,一来看可以再多学点医药方子;二来,兴趣使然。
自从一个人出来以后,她发现懂一点医术真的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无所适从,还能帮助别人,有一点别人没有的强项也是好的。
“对了,听说我们上舍还得了一个恩典,过几天能去狮云山。”赵兴宝道。
“是什么地方?”李珺不解:“不用上课吗?去作诗还是作画?”
“都不是。”赵兴宝开始卖起关子。
“爬山?”李珺已经猜不出来。
“差不多吧,哈哈。”赵兴宝道。
“啊?这么酷热的天。”不知道这是恩赐还是惩罚。
“古人不是有云: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山上很凉快的。”
那倒也是。
“狮云山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还要算恩典?”李珺又问。
“虽然它并不是皇家园林,但是在民间人气很旺的,可能皇上是要我们多去百姓中间走走,体会民间生活吧。”
“这样。”李珺似懂非懂,只能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过了保康门,街市上也变得拥挤,马车按照赵兴宝的指示,驶进了东边的瓦幼巷里。
“那书局在哪里?”李珺问道。
“喏!”赵兴宝先跳下车来,指着一间不起眼的小铺子。
“就是这里啦!”
那是一间民宅改造而成的,门上没有牌匾,只旁边石缝隙中有一杆破旧旗子,上面还有“书”的字样。
阳光刺眼,没有丝毫的风,旗子耷拉着。
两人正要跨进书局门槛,后面有一人也跟着进来,撞到了赵兴宝的身上。赵兴宝一个踉跄,还好没跌倒,那人却连道歉也不得一声,仓皇进了书斋。
“是哪个兔崽子!”赵兴宝骂道。
李珺担心地看着他:“赵兄,你还好吧?”
赵兴宝满脸不悦:“没,没事。”
“那人似乎有什么急事。”李珺道。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咱们进去吧。”
那书斋小巧玲珑,格局紧凑而不失趣味。正面书架旁有一块作者墙,都是一些写书作者创作的来龙始末,或者是疑惑,而且大部分都是真迹。
难怪这书斋人气这么旺。
李珺研究的是上舍最近特别关注的那本《漱亭集》,看那作者的文辞应该饱读诗书,但是并无从仕之心,所絮世间之物看似平淡,却深含其意。
本来大家一致在猜测是某位已经退任的官员,但是从这作者序看来,他的年纪不过三十有余,心境却这般老成,大家真是猜不出来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这时,李珺又看到了刚才撞到赵兴宝的那人,也拿了一本《漱亭集》去掌柜的那里付钱。并问道:“掌柜的,这书何时出续集?”原来也是一位书友。
掌柜摸着胡子摇摇头:“小友莫急,好书不是片刻功,先将此本待会研磨透彻罢。”
那人转身似乎有些泄气:“我已经看过了,再买一本送人而已。”
李珺瞧见他唇红齿白,脸颊泛着红晕,是一位少年郎的模样。
“毛还没长几根,倒学人家看书。”赵兴宝正好也走了过来,讽刺道。
“你,你是何人,怎的这么没礼貌!”那少年气得红晕更深。
“我也没说错啊,你瞧你这个子。”赵兴宝比这少年高出一个头来。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不要总出口伤人!”少年已经带着哭腔。
“素不相识?”赵兴宝忍不住怒道:“我看你也是个莽人!刚才是谁在门口撞我!”
“刚才?”少年这才意识到,是因为这件事此人才会呛自己。
但是他似乎还是觉得委屈,“就算在下刚才走路没注意,碰到了阁下……那你也不能这么没礼貌!”
“我没礼貌?”赵兴宝更气了:“对不起,今天不巧,这店里的《漱亭集》都被小爷我包了。”
“何时?掌柜的并没有说没有书了。”少年不相信。
赵兴宝用眼神直视这书斋掌柜,“掌柜的,我说的对吗?”说着悄悄在旁边露出了一块不知道什么牌子。
那掌柜的脸色一变,点点头:“是的,是的《漱亭集》前几日就已经被这位爷给定下了,一直没来取。就不好意思了。”掌柜的向少年解释。
“你们,你们串联好的,没想到你们书斋竟然这样,哼!”少年更加气愤了,把拿书往桌上一甩,大踏步走了出去。
126怒火
“赵兄,你何必与他置气。”李珺上前劝道。
“我只是要给他一个教训。”赵兴宝满不在乎。
“这位官爷,刚才说的要这所有的《漱亭集》?”那掌柜地询问。
“可以,掌柜的一起包了送到齐王府去吧。”赵兴宝自然不会赖账。
“官爷恐怕只是不喜欢那位小爷买到《漱亭集》吧?”那掌柜陪着笑道。
“是啊!”赵兴宝也很坦白。
“刚才那位小爷小的不认识,但是小的还是想同官爷讨个好。”掌柜的不慌不忙地解释:“所以,小的斗胆,官爷既然不需要这么多,那就不用都买了去,小店并不为单纯为了牟利,也希望更多人能够买到合心意的好书。”
若说一开始李珺进来,单只是觉得这书局内部构造雅致独特,但现在听了这掌柜的话,不禁又高看了他一眼,难怪书店虽小,却有这么多书友趋之若鹜。
“好,我也不过是为了教训教训他,买这么些回去也没什么用,掌柜的既然不为赚钱,我又何乐而不为呢。”,这掌柜的刚才顾全了他的面子,赵兴宝自然乐意。
这么说定了,二人又转到书斋二楼,看看、挑挑、捡捡,不觉近午。
李珺最后还是买了一本常见病症的药典,见那书铺子墙边还挂了几只手工制作的箫、笛,想起赵兴宝、高士林那晚表演的皮影剧的曲子,不免有心尝试,于是也拿了一支箫。
赵兴宝搜罗了几本极具特色的小家字帖。其中一本,李珺也很喜欢,因为像极了外公的字迹。
二人满载离去,马车又把他们载到了街头的一座叫做状元楼的茶肆。店小二热情周到,一路把他们引上二楼雅座,擦桌去凳一会功夫麻利儿的就上了一壶龙井。
李珺举目朝窗外望去,街市一直往东西两侧延伸,人头攒动,行人车马不断,京城还真是热闹呢。
突然她盯着西边的河道喊道:“赵兄!”
“什么事?”赵兴宝小酌了一口茶,信步走过来。
“你看那桥是不是没有桥柱?”李珺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桥。
“恩,确实没有。”
“你不觉得奇怪吗,竟然没有桥柱,那样跨河而建怎么不倒塌。”李珺好奇地问道。
“那座桥有什么,东水门外六七里的虹桥你见过没?”
李珺摇摇头。
“那座桥又长又高,也没有桥柱子,那看起来更加犹如一道天虹架在河道上。”
“真的?可是为什么不弄桥柱子呢,桥身不会塌吗?”
赵兴宝小神秘的解释:“原先这河上皆是有桥柱的桥,但是由于河水深流急,船只在过桥时经常撞在桥柱上,舟毁人亡的事情时有发生。”
“原来还有这典故,然后呢?”
“后来青州一位狱卒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事儿,根据他们当地的情况,上书给圣上,建议了这种无柱的新造桥法。”
“哦,可是这技法一试就成功了吗?”李珺好奇地问。
“我不懂,但是听我父亲说是在两边垒上巨石,再用长木相连贯穿而架设,所以拱形较大,看上去若彩虹之桥一般。就叫了虹桥这么个名字。这一座是上土桥。现在在这些桥下的漕运,倒是更方便了。”
李珺点头:“确实巧妙,这河道上有很多桥咯?”
“是啊,汴河从西面西水门进来,路过相国寺那,贯穿城中,再从东大门出去。河上共有十三座桥,咱们京里的粮食、物资运送都靠着这河呢!”说着他又回到了桌边。
这时状元楼内不知为何吵吵闹闹的,似乎来了什么人。李珺便走到门口正要张望,赵兴宝阻止道:“管他们做什么。”说着把门带上。
但是李珺已经瞥见了一个“熟人”:“好像是刚才撞你的那位少年郎。”
“什么?真是冤家路窄,难怪这么吵!”赵兴宝皱着眉愤愤道。
正说着,吵闹声越来越接近,“碰”的一声,门突然被撞开,幸好他们已经往里面走了好些,才没被撞到。
果然,门口除了那店小二,后面站着的正是书斋那位少年郎。只不过此刻他的眼睛里满是怒火与傲气:“本来本少爷不一定非要这间,但是现在我就非要这间厢房不可!”
“小少爷这这,小的也没办法,这两位少爷已经在这里了啊。小的给您开天字阁的厢房。”
“这店是谁的?”少年笃定地问店小二。
“夫人的。”店小二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李珺听出来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竟然正好撞到这少年郎家的茶肆中来了。
“我是谁?”少年又当着他们的面问店小二。
“您是小,小少爷。”店小二抖抖索索地回答。
“那你还不把他们赶走!”少年得意地看着李珺二人。
“你还真是不讲理啊!”赵兴宝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本少爷就不让怎么了,你还能打我?”
“你,那我也在这不走了。”那少年见店小二不动,气得也径自走进来坐下,还真是一位天真又霸道的小霸王,耍起无赖来了。
那边赵兴宝与他一人坐一边,大眼瞪小眼互不想让,火药味十足。
“得了。”李珺走上前去劝道:“赵兄,反正我们也喝得差不多了。”
然后又跟那位少年说:“这位公子,如果真喜欢这间厢房,我们让给你就是了。”
赵兴宝还没有起来的意思:“干吗让!刚才撞了本爷还没道歉,你也让他,就因为这是他家茶楼吗?我今儿就去宫……”
李珺用折扇挡住他就要说出来的话,使劲把他往外拖:“算了,走吧。不要为了这些小事,请动贵人,对你,对你们府上也不好。”后面的话当然讲得很小声。
赵兴宝好歹没那么笨,最后一甩袖哼了一声,还是走了出去。李珺在后面回头对那位少年道:“对了,恕小生无礼,但是小姐您总是发火生气,对身体不好,还是消消气吧。”
少年听闻赶紧捂住脸,上下打量自己,脸也涨的通红:“你,你怎么知道我是……”
李珺也不待她把话说完,就抬腿出了门。
赵兴宝不敢相信地问她:“你怎么看出来她是个女子啊?”
“哦,她好像涂了脂粉,耳朵上也有耳洞。”李珺其实一开始在书斋就有些怀疑,也只是想试探说一下,没想到真是。
“哈哈,我马上找人查查是谁家的刁蛮小姐,不给她扬扬名,怕是不快活!”
“行了,既然她已经知道出了洋相,我们何必再做这些事情。”李珺劝道。
“行,听你的。”
127狮云山(上)
下午,赵兴宝并没有回上舍,还是坐着马车回了王府。
上舍斋房内,高士林正呈一个大字型躺在榻上,脸上盖着一把蒲扇。李珺悄悄地走过去,用鸡毛掸子挠他痒痒,他竟然没反应。
李珺只得放弃,懒懒地靠在床边的椅子上。
突然高士林猛地坐起来,李珺反而吓了一跳。“好你个高……兄”
“非也非也,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也。”高士林笑眯眯地问:“找我什么事啊?”
“哦,”李珺稳定心绪道“赵兄回王府了,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那太好了,那我就能如小小谦一般,独享一室了。你若是害怕,可以来与我同宿哦。”高士林朝她眨眼。
“呃,不用了,不用了。”李珺连忙摆手。
“这是什么?”高士林瞄向李珺放在凳子上的东西。
“这个啊,”李珺这才把刚买书局买的萧拿出来,“高兄不是会吹吗,我今个也买了一根,正好请‘师傅’教我。”
“拜我为师啊?可以,但是别尽想讨我的便宜,先奉一杯茶来。”高士林摆起了谱。
真是!李珺无法,只得老老实实地给他端了一杯茶。
“徒儿乖啊。”他装模作样喝了一口,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珺:“你先吹吹看。”
“这样?这样?”李珺把手指都按到萧上的空洞上,吹了一下,“怎么没声音?”
高士林听罢,仔细看了看李珺的手,笑了,问她:“你以前可曾吹过笛子什么的?”
“外公曾经吹过一阵子,我只是偶尔玩了两下,不算学过吧。”李珺坦白。
“难怪看你这么用劲的吹,这萧与笛还是有区别的,萧不贴膜,所以需要气息根据这萧的构造,向下冲击内壁才能发声,气息越强反而发不了声。你试着缓缓的吐气。”他帮李珺扶着萧,李珺轻轻地吹着,还是没声音。
“再来”他鼓励道。
“吐~~~~~~”
“吐~~~~~~”
“呜~~~~~~”终于吹响了,李珺有了一点儿小小地成就感。
“暂时不练指法,先把气息练好吧。”高士林一面又指导了她一些嘴型吐气的方法。
就这样练了好几日,就能吹简单的曲子了。张允却是见到李珺就觉得头大,因为才学兴趣浓厚的很,总缠着高士林和他教,要不就吹给他们听。
高士林跟李珺一起吹的时候更好,张允干脆就跑掉了。
“我吹的有那么难听嘛?”李珺问高士林。
“怎么会,小小谦真是冰雪聪明,吹得已经不错了。”高士林赞道。
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假话。李珺后面便尽量在自己房中练习,毕竟老打扰人家也不好。然后只课余要高士林抄些好听的谱子给她,这样倒也相安无事。
又过了几天的功夫,大家便接到了夫子的通知,要去狮云山了。
时值盛夏,酷热难当。
一路上还颠簸了好久才到。但是李珺才发现,远离闹市区的喧嚣,这狮云山山脚下,微风习习,甚是凉爽。
“这里还住着人家?”李珺指着山间隐隐约约坐落着几座小屋。
“怎么了?”高士林问。
“这里这么偏僻,竟然还有人烟?”
“哦,偏僻是偏僻了一点,这里白天还是有很多百姓会来爬山游玩的。”
果然,话音未落,他们就看到陆续有一些从他们后面赶过来的人,兴致勃勃地三两结伴,往山上走去。
“那里还有一些卖茶水,卖山货的铺子。”高士林手指着最靠近他们的那几户人家,上方都飘扬着一些旗帜。其中一面白色大旗,上面写着“陆家庄客栈”。
原来还有是住店的,李珺思忖。
高士林正欲向她再介绍,哪些山货好吃。梅夫子已经在那里召集所有的上舍生都过去集中了。
二人遂也移步到跟前。
“各位监生,大家都听好了!”
“此次狮云山之行,原是皇上为了让大家,一是既可以锻炼锻炼身体,二也可以避避暑。”
“皇恩浩荡!”众生到了整日闷在太学,此刻到这里正如要放飞的雀儿半欢跃。
“所以为了不辜负皇上的期望,为师决定将本月的私试点设在这里。”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又“啊!?”的大叫了一声。
“诸位稍安勿躁,”梅夫子略停了一下:“但是狮云山山高地广,为了各位上舍生们的安全着想。为师建议大家两两结对,找到试题共同答出,那这两人都加分。”
“可以合作啊?那还不错。”大家都觉得可行。
“这私试起点为此处山脚,山顶上有一个狮子亭,那里是中点,中点的试题最多,可以凭个人本事多答多对,而最终点则在山另一边的山脚下,学院在那里设营地。私试结束后可以在那里歇脚。用时最短、答题最多者获胜!另外此次私试还会评出最优队的名号,取两人的成绩作参考……”
规则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大家都跃跃欲试。
“这沿路都有试题吗?”张允问道。
“对,沿路都有。”
“那岂不是还是要拼谁跑得快?把题都答完。先到终点的肯定赢啊!”又有人问。
“你确定你能都答出来吗?确实是要考验速度的,因为你并不是每道题都能答。”
“啊?这是什么意思,夫子?”大家又被梅夫子说晕了。
“每道题目的下面都有七根彩条,先到者知道答案的拿上彩条即可。”
“也就是说最后比的是谁拿到的彩条多?”张允问。
“也可以这么说,到了终点会抽彩条上的题目号再问一遍答案,无误则通过;有误则彩条作废还要扣分。最终彩条数最多、用时最短的生员获胜。”
“原来是这样。”
“还以为会很容易,猜不出来,拿了彩条也没用啊。”
“但是,狮子亭有两份没有彩条的试题,每答对一条就有十倍的分值。直接把名字写在那试题下面,到终点把答案交给夫子们便行了。”
“算是加分题吗?”大家笑着问。
“答错者扣十倍分值。”
“啊!?”
“那还不如不答呢!”
“是啊,夫子也太会玩了。”
大家议论纷纷。
“高兄,你要和谁一队?”李珺听了一会,觉得还挺有意思,正想回头询问。谁知高士林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128狮云山(下)
其他人也都左右四顾找人结对。
要知道爬山加试题解答,其实是又考体力耐力也考脑力。张允因各项考核之前都是优,所以成了众人搭档的抢手对象。
李珺的体力没那么好,自己也不想拖累别人,所以干等了一会儿也没什么着落。
高士林还是不见踪影,只有赵德丞优哉游哉地走回来问她:“怎么?在寻什么?”
她知道高士林同他两人是好友,便问道:“赵夫子,请问有没有看到士林兄?刚才还在,片刻功夫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是斋长,去那边山脚下给叶夫子送信去了。稍晚一点再出发。”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没有和别人组队呢……”李珺暗自庆幸。
“你莫不是想等他?”赵德丞问。
“恩。”李珺点点头。
“那还有好一阵子要等呢。”赵德丞笑道。
这时突然一人在后面喊道:“德丞哥!云谦!”
李珺循声望去:“赵兄?”
赵兴宝骑了马刚到,走过来时依稀看到脸上密密的汗珠冒了一层。
“这是从哪里过来?”赵德丞问。
“府里。”他自上一回休沐回了齐王府,有好些天都没来。
“赶过来很热吧?还以为你又去陪豫王殿下了。”李珺又递了一个果子给他。
“还好,豫王自上次……”话说了一半他又止住“不说这些了,现在这是要干什么?我还怕赶不上这狮云山之行呢!”
赵兴宝努力露出兴奋的表情。
“让云谦与你说说私试的事吧,我去那边帮忙。”赵德丞朝李珺示意。
“好。”李珺点点头。
“又要私试了吗?”赵兴宝歪着头皱着眉问。
“嗯,刚才夫子布置了私试的任务,但是有一定的难度,所以需要两两结伴,大家正在忙着组队。”
“那你怎么不去?”赵兴宝接过莲蓬递来的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下去。
“本来想跟士林兄一起。”李珺解释。
“那他人呢?”赵兴宝问道。
“被夫子喊去帮忙了。”李珺尴尬地笑笑。
“那你同我一队不就行了?”赵兴宝直爽地邀请。
“自然好”李珺点点头。
正在此时,梅夫子走过来给他们也发了两只一样的签。
“这是?”赵兴宝看着这泛黄纸条。
“任务时签啊!你们再不出发可就晚了,去那边领了上山物品赶紧走吧。”梅夫子可能回答了太多问题,难免有些不耐烦了。
赵兴宝点点头,又吩咐莲蓬去终点等他:“那咱们赶紧走吧!”
“好!”李珺快走几步跟上。
“你再跟我说一下,怎么找试题?”难得赵兴宝对一件事情这么上心。
李珺也耐心地回着:“夫子说,此处开始是起点,往上爬需要沿路寻找试题,然后在山顶……”两人这么一路说着,领了水、吃食便出发了。
山间风景迤逦,他们不似其他监生那般你追我赶,一个劲头儿地往山上冲,亦步亦趋倒也悠闲自在。
没走多远,就看见一户人家搭着凉棚在卖茶水。凉棚下挂着三片缀满彩条、写着笔墨的布条。
“快来!”前面的监生先喊道。
“这个是不是试题?”
“应该就是。”
下一刻,那里便被好些监生们严严实实的围了一圈,
“本是河中物……”有人大声的念着题目。
“这个我知道。签我先拿了。”
“你想出来了吗?”
从第一个人开始拿那彩条开始,就有人着急了。
“在想呢!”
李珺与赵兴宝走到茶棚中坐下来,茶掌柜端了茶水上来,李珺瞥了一眼,发现这茶水里泡得不是茶叶,却是一些小黑果。
“掌柜的,这茶里是什么?”
“公子,这是狮云山上的黑梅果。口味酸甜,最适合这夏季做果茶,去暑气。”那掌柜知道他们是太学生,恭敬地回道。
赵兴宝尝了一口:“嗯,果然酸酸的。”
“很清爽,好像还有点甜。”李珺细品着。
“这就是黑梅果回甘的奇特之处。”掌柜的补充道“小儿、女子尤其喜爱这茶味。”
“哦?那这黑梅果山上就能采吗?”赵兴宝问道。
“一般都隐在密林之中,难找一些。”掌柜的介绍。
“野味才最鲜。”李珺说完又饮了一杯。
“掌柜的知道这狮云山还有什么好玩的吗?”赵兴宝又问道。
“也不过就是爬山赏景罢了,山顶有座狮云亭,以狮子雕像为主。”
他们不是还要参加私试?李珺思忖:怎么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狮子?咱们这山上不可能有这狮子?为何以此命名呢?”赵兴宝问。
“狮云山这名字与这黑梅果还有个有传说呢!”掌柜也是个好聊天的。
“什么传说?”赵兴宝很感兴趣。
“相传,天上的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有一次宴请百官,宴席之中突然闻到一阵甜香,以为是这蟠桃的味道,命仙女将果盘端来,结果并不是。后来鼻子尖的青华道君闻到是从凡间传上来的,玉皇大帝找来千里眼,在南天门往下界找寻,看到了香味正是从狮云山这里散发出来的,当然以前并不叫狮云山。
王母便派青华道君下凡去找寻这香味的来源。这青华道君的坐骑是一头狮子,他骑着狮子腾云驾雾来到了这里,往下一看,香味似乎是从这树上黑紫色的果实中散发出来的。于是他落到山中,采下此果品尝了一番,果味芬芳,让人唇齿留香。
这么好的人间佳品当然要向圣上回报,于是他让座骑留下来看守黑梅果,自己先一步上天。谁知这狮子也成了精,贪嘴吃了一口黑梅果,比仙家的仙果味道还好,于是呼啦啦一口气吃了大半棵树的黑梅果,又怕青华道君领了人来看果子少了这么多,不觉羞愧难当,干脆化作山形生生世世守候在这黑梅果树旁。
青华道君来了以后找不到狮子,果子也差了大半,因见它已经明白过错,便罚它永世不得离开这山间。于是后人便把这山成为狮云山。
虽然黑梅果后来被移植到了天界,但是因为这狮子吃了黑梅果,所以山间密林之中会冒出几棵来,让后人得以尝到这天界都难得的美味。”
“‘狮云山’原来是这么来的?”李珺感叹。
“前朝山中还有一座青华道观,后来香火渐次少了,观中小道也都往别处谋生去,这观也就落魄了。”
“好,那我们待会也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这美味的黑梅果。”赵兴宝虽然对传说没兴趣,但是确是尝过了这黑梅果的味道。
129试题
李珺瞥了一眼挂试题的地方,彩条一根都不剩了,还有一两个监生把试题念了一遍扫兴地走了。
“赵兄我们赶紧也走吧,彩条都被拿光了,我们这一分不得私试可就过不了了。”
赵兴宝还是不着急:“不是还有十倍的分值吗?”
李珺好心提醒:“答错要倒扣的!你就确定你能拿到十分?”
“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分,扣好了。”
“破罐子破摔也不太好吧。”
说归说,赵兴宝想到好歹是同伴,这分数荣辱与共,所以顾及李珺的考绩,遂起身继续前行。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拼的很,一路上明显能看到的试题,下面的彩条都被拽得空空如也,倒是隐匿在大路两边的树上、林间的试题还剩了一些。
李珺运气好,发现了两个漏网之鱼挂在树杈之间:“赵兄,快来看这谜面:黑白无关,红白不与,狐狗为朋,家畜不似。”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猜东西?还是猜物件儿?”
李珺但笑不语:“下面还有:诗词共存,论语尚有,南北不清,实为妙哉。”
“你猜出来了?”赵兴宝还是一头雾水。
李珺点点头:“其实倒也不难,”说着拔下最后的彩条“猜谜是也。”
“对啊,这不就是猜谜吗?”赵兴宝重复。
“哈哈!”李珺笑着在前面先走了。
听着李珺留给他的笑声,赵兴宝突然顿悟:“啊!我说呢,就是“猜谜”啊!这夫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趣了。”
之后,赵兴宝又在一个草丛中发现了“论为人之道”的题目,赵兴宝硬是让李珺等了他一会,大概理了一个作答的思路,才拿了那彩条上路。
答了两题倒是把两人的求胜欲给激发出来了,绕过一片小林子,终于看到了上顶上隐隐约约有很多人影,夹杂着说话的声音。
赵兴宝一脸喜色地喊道:“你瞧,我们还是追上了吧。”
果然,到了山顶大部分的上舍生都在,李珺还看见了张允的身影。但是两人顾不得去其他人打招呼,先分头去寻找剩下的试题。
情况并不乐观,试题虽然多,但是围着答的人也多,就差点要挤得打起来了。
李珺瘦小,自然挤不过他们。
但是她发现有那么两个试题旁边的人很少。她凑过去一瞧,这试题怎么好似不太一样……
“这十分制的试题。”
李珺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张允。
“张兄,你们都猜过了吗?”
“在下没有,但是有人猜过了。”
“可曾中?”
张允摇摇头:“那个,说不好。”
“什么意思?”李珺疑惑地问。
张允坦然回道:“因为在下知道他并没答对。”
“难道你已经猜出答案?”李珺看着他自信的眼神猜测。
“张兄,走了!”另一边周贺在下山的路口那里喊他。
“夫子规定的上限分数是二十,达到即可以,又以时辰为准,短者胜,我们已经完成,何必再为了这十分题去浪费这些个时辰呢?”
“是这个道理。”李珺点点头,“恭喜张兄。”
张允似乎真的要走了,“你们若是还未达到,不妨一试,这个十分谜面是……”
“西。”李珺小声但是清晰地回答。
张允愕然停下他刚才想说的话,肯定道:“对,云兄聪颖,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好。”李珺朝他抱拳告别“张兄快去吧,祝你们拔得头筹!”
“多谢。”
“什么头筹?”赵兴宝也从旁边走过来。
李珺解释:“哦,我是对张允他们说的。”
“你这个时候了还祝别人的头筹,先想想你自己吧。”赵兴宝忍不住臭她。
“嗯,急不来,谁让我们走慢了。”
这话说的赵兴宝又感觉内疚,也想赶紧多猜一些题。
李珺又道:“赵兄,这个十分的谜面我已经猜出来了。”
“哦?真的,是什么?看,这样我们不是很快就追上来了。”赵兴宝也很开心。
“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再去看看另外一个谜面。”李珺道。
赵兴宝不解:“什么意思?”
另一个十分谜面下面已经写了一个上舍生的名字,也是姓高的,旁边还有人在议论:“他猜出来后写了名字就下山找夫子去了。”
“这高俊涌有这本事?”赵兴宝还在怀疑。
李珺问道:“他与高兄?都姓高……”
“算是亲戚吧。”赵兴宝补充了一句。
“哦,可惜,他答错了。”李珺道。
赵兴宝瞪着眼睛把她拽到一边,小声地问:“你又猜出来了?”
李珺点点头:“不止是我,张兄也猜出来了。”
“他猜出来不写名字?”
“因为他和周贺分值已满,多了浪费。”
“这样……”赵兴宝将信将疑:“算了,不管他,你怎么知道高俊涌没猜对?”
“你知道后谜底就懂他为什么没猜对了。”
“酒后一别到黄昏……”赵兴宝琢磨这谜面。
“是西,西边的西。”李珺提示。
“那又怎么样?”
“刚才那个是“西北”。”李珺又道。
“都是方向?”赵兴宝终于悟出一点道理来。
李珺点点头,又偷偷地看了看旁人:有一部分见张允他们已经下去,为了赶时间也匆匆走了;还有几个似乎没有拿满二十分,所以还在这两道题十分试题面前跃跃欲试。还有些监生似乎很犹豫,但是最终还是把笔放下,并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
“所以,这两道题并不是难到所有人都猜不出来,因为它需要花时间往这个方向去找答案。”李珺解释。
“你是说,我们还要去西边、西北边寻找十分的答案?有人回答出来了,但是他们不愿意浪费这找寻的时间?”赵兴宝恍然大悟。
“对。”
“那我们赶紧走吧!”赵兴宝拉着她就往旁边的小路上走。
李珺却犹豫了:“我方向分辨的不太行,若去接下来就靠赵兄了。”
赵兴宝拍着胸脯道:“小事一桩。”
“嘘,”李珺提醒他“我们悄悄地走。”
赵兴宝也屏气凝神,装模作样地瞎晃了一会,才出了亭子。
130遇险
走进西边林子,周围慢慢变得安静下来,有一些不知名的小鸟被突如其来的两人惊得飞走了。
赵兴宝很兴奋:“好玩,在那循规蹈矩的路上尽是人,还是这里面安静。”
还是个顽童,李珺笑着摇摇头。“可别走岔了。”
“不会的!”赵兴宝满不在乎。
山间果然是空气舒畅,一点儿也无盛夏暑意。
“我听宫里的老人说过山中奇遇成仙的故事。”赵兴宝折了一根树枝打着两边的杂草。
“哦?是什么样的?”李珺问。
“说是前朝有一位臣子被贬,在回乡途中天色已晚,见到山中似有光亮,便上山去寻,寻至一山洞之中,却并没有见到人,只摆了满桌的美酒佳肴。他觉得是山的恩赐,便享用起来。
后来,那落魄臣子一直等到第二日也没有人回来,正准备起身走,外面突然下起雪来,不知从何处飘来几位仙子子,手中还端着华衣仙履。
臣子问:‘这菜肴是几位仙子准备的吗?’
几位仙子才解释是为有缘人准备的,此刻有缘人已经出现,恭请他就常留在此。”
“那他同意了吗?”
“那臣子家中还有妻儿,当然不肯。于是那些仙子便赠送了他好多奇珍异宝,才把他送下山。一转身仙子们就不见了。
他觉得脚好冷,后来他冻醒了,发现自己还睡在山洞里但是外面真的下雪了。那些只是他做的一个梦。但是他身边真的有很多宝贝。他虽然带着这些珍宝回了家,但是始终挂念着山中奇遇,最后还是辞别家人回到山中自行修炼,多年以后那些仙人又一次出现,把他带入了仙界。”
“这么神奇。”李珺听他讲着也不觉得走路累了。
赵兴宝道:“我小时候在宫里害怕,总想回家,那些个宫女、侍人就会讲故事哄我,我记住最清楚的就是这么一个,哈哈。”
“你打小就进了宫吗?”李珺问。
“嗯,大概五六岁吧……”
“这么小,几时回来一次?”
“这可说不定,过节,有的时候过节也难得能回去。”
李珺感觉这些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的经历。自己被带杭州府去也差不多这年纪,但是她身边至少都是亲人。
“咱们是一直往西边走吗?”赵兴宝突然站在一个岔路口问。
“目前为止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如果真的是夫子们出的谜,他们也要进来放谜啊,所以路边应该会有他们留下的痕迹,我们看仔细一点。”
“好。”
“那我们两边一看一下。”赵兴宝建议。
“好。”
赵兴宝向左,李珺朝右。仔细查看下,那沿边的草也有被踩踏的痕迹。于是李珺喊道:“赵兄,是这边!”
“来了。”赵兴宝回应,回来时手中还拿着什么。
“你那边有发现?”
“那路上不似有人踩过,但是那边草沟中掉落了一枚竹牌。”他拿出来,只见上面印了一枚火焰的标志,颜色还很新。
“不会也是夫子们掉落得吧?”
“或许吧,先带着回去再说!”赵兴宝塞到衣袖中。
二人继续沿着草踏的痕迹一直走到密林深处,不一会儿一条小溪便出现在眼前,哗哗地流淌着欢快的溪水。
“你瞧,河对面!”李珺突然发现了什么。
赵兴宝看到对面大树上竖着一根杆子,上面挂着一根很宽的红色彩条。
“哇,真的有哎!”他高兴地跳起来。
李珺擦擦额头上的汗水道:“还好,还好,没白费功夫。”
“咦,你瞧那旁边的树上是什么?”赵兴宝又有了新的发现。
溪水的另一边有一片低矮的小树,远远望去,深绿色的叶子呈伞状,一片搭着一片垂落下来,期间隐约有很多星星点点的黑红小点,像是果实。
“走,我们先去那一边。”赵兴宝道。
两人把衣摆撩起,脱下靴、袜,踏着小溪中的大石而过。溪水沁着脚底,还觉得有些微凉。
赵兴宝三两步已经跳到了对岸,喊道:“云谦,好像就是那掌柜说的黑梅果,你快来看!快来啊!”
“来了。”李珺笑着摇摇头。
赵兴宝此刻像个乡下野小子一般,站在树丛间,摘了果子往嘴里塞:“真的很好吃,你也尝尝。”说着,又摘了几个扔给给李珺。
李珺没接全,掉了满地:“你倒是看着扔啊!”
赵兴宝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见谅见谅啊!再来几个,你接好了。”
这下李珺用衣衫下摆捞起来等着,接是接到了,袍子上被印上了一个个紫色的酱汁。
她塞了一颗到嘴里:“酸酸的,还不错。”
“可能还没有熟透吧,等会我们再多采一些。”赵兴宝说道。
“先去那边拿彩条吧。”
“好,我来。”赵兴宝不似在书院中那般萎靡,精神抖擞的很。
没等李珺,又快速爬到那大树上。
“哎,赵兄,你小心一点儿。”李珺到了树下喊道。
“给你。”赵兴宝拔了彩旗递给李珺。“你的功劳。”
“这么客气干嘛,我们是一伙的嘛。”李珺笑着接过彩条,“十分的彩条好大哦!”
被举起的红色的彩条迎着林中斑驳的阳光,透着微亮喜人的色彩。
“是啊,我说怎么……”
“啊!”
这话还没说完,李珺就看到眼前一团身影从天而降的晃过。树枝条断裂开来,赵兴宝从树上掉下来了。
李珺吓得立刻扔掉了手中的黑梅果与彩条,跑过去看他:“你怎么样?”
赵兴宝不知道摔倒了哪里,身子蜷缩着,眼睛痛苦地紧闭着。
李珺看看他的头,又看看他的身上,除了有一些之前黑梅果沾染道德黑紫的果渍,还夹杂这泥灰,没看到什么明显的伤痕。
好半天,赵兴宝才缓过来一点,用手指着腿脚痛苦地说道:“我的脚,我的脚好像不能动了。”
“什么?”
李珺立刻帮他把衣摆撩起来。因为刚才过来,他着急着往树上爬,所以没有穿靴袜,现在一看,脚底确实被一些树枝挂到破了,渗出一些殷红的血。
但这并不是最让人担心的,他说他的脚不能动了,李珺一点一点地摁他的脚踝的部位,一边询问道:“这里疼吗?还是这里?”
“啊,对就是这里!”赵兴宝被李珺摁得脸都抽搐了。
她见过舅舅的病人,赵兴宝很有可能是把脚扭到了。
“你能站起来?”李珺把他扶起来。
“我试试。”赵兴宝扶着李珺和树干。
他勉强站起来不过片刻就又瘫坐下去:“脚太疼了。”他脸上的汗珠直掉。
李珺又从他的脚踝看到小腿上面,最后强迫自己冷静地对他说:“你可能是脚骨错位了,要找大夫磨正,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不能乱动。”
131迷路
“很严重吗?”赵兴宝紧张地问。
李珺又找来两根粗一些的树枝,把之前拿到的彩条都连接在一起,用树枝把两只枝条固定在脚的两边。
“你在干什么?”赵兴宝忍着痛问道。
“你别怕,我在老家看郎中看到腿脚扭伤错位的都会这样处理啊一下,防止病人乱动再伤到。
虽然不知道她这么做对不对,但是赵兴宝想这下至少不用怕稍微一动就很疼,绑住的的地方尽量就不碰了。
最后,她想了想还是对赵兴宝说道:“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山上亭子那边喊人来帮忙?”
赵兴宝虽然也不愿意留在这里,但是他实在是走不了,只得点点头:“那你快点回来啦。”
“嗯,你不要害怕,我去去就来,这是我们的吃食和水,留给你,你就坐在这里等,别乱跑。”
“好,你小心一点。”赵兴宝嘱咐。
“嗯,放心。”李珺深吸了一口气,又踏着溪水而过,把靴袜穿好,来时的路上跑去。
但是刚跑到来时的岔路,李珺就有些懵了,应该往左边还是右边?她静心仔细辨认,好不容易找回了狮云亭。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山顶的风突然变得很大,呼呼地挂着,李珺眯缝着眼睛,只看到两个小厮在收拾东西。
李珺大声喊道:“你们知道夫子在哪里吗?”
其中一个小厮抬头看着李珺问道:“公子怎么还没下山?马上要下雨了。”
另外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小厮,追着被风吹跑的物件儿,抱了好些回来,也奇怪地看着衣着凌乱的李珺:“公子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齐王府三爷在林子里面摔了一跤,不能走路了,快喊人来。”
“公子说的是上舍的齐王府公子?”那小厮再三确认。
“对,快去喊人!”李珺着急地喊道。
“那,那小的现在就下山,去告诉梅大人,您在这里,等我们。”
“你们俩都去?”李珺看着旁边怯生生的另一个小厮。“算了,你们去吧,留下来也抬不动他。”
“好,公子我们现在就去,这东西……”小厮把捡回来的一堆东西堆在那亭子角落里,这些才是他本来的任务。
“不用管这些了,救了赵公子的话,夫子不会责怪你们没收东西的。”李珺没有力气地劝说着。
“嗯,我们走。”两个小厮也不笨。
“等一下,”李珺想到什么又喊住他们。“我回那边陪着世子,你就告诉夫子,我们在十分试题的彩条那里。知道了吗?”
突然,天上下起了豆大的雨点子。
“公子放心,我们知道了。”两个小厮撑起亭子边上的油布伞就跑了。
“快点!”李珺追出凉亭嘱咐道。
“哎,知道了。”若有若无的一声在下面回道。
李珺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总算通知到了,现在回去看看赵兴宝。
李珺抬头又望望那昏暗无边的天,拿起亭子里面放着的一把蒲扇,顶在头上又往林子中跑去。
风大雨疾,李珺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睛,只顾着往前走。
突然,不知道从哪个山坡上面滚下来一块大石头,李珺躲闪不及,脚一踏空,滚下了山坡。
头上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只觉得眼前一黑,感觉整个世界都晕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自己掉进了湖里,湖里的水好冷。
“好多水,好冷。”
“外公,救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间除了风吹过树枝洒落雨滴的声音,只有虫鸣作伴了。
雨已经停了。
李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身上的衣衫湿透。她扶着旁边的树想要站起来:这一摔,感觉天旋地转,应该是这树挡住了她,要不然旁边还有一条沟,掉进去可就深了。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应该往哪里走?李珺想得头胀胀的疼。不知道夫子他们赶上来救了赵兴宝没有……
她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路,本来翠绿的山林被云雾遮蔽得有些看不清了,噼里啪啦的雨点子又落了下来。路上的草都被雨水冲刷过了,很难辨别。
李珺顶着雨幕,继续蹒跚地往前走了一段路,透过林间的缝隙,前面好像有一片黄黄的东西。
像是一座道观。
阿弥陀佛,先进去躲躲雨也好。
那道观的院门是开着的,门头上有一块破旧的牌匾,红底黑字,但是年代久远,漆皮都掉光了,依稀能从斑驳的痕迹中看出“青华观”三个字。
李珺想起黑梅果掌柜说的话,莫不是那青华帝君的道观?
门栏早已腐烂,院内都是荒草,内殿里似有亮光。难道有人?李珺快步穿过雨帘进了内殿。
“有人吗?”并没有人回应。
香案上点着蜡烛。
“有人吗?”李珺又加重了音量。
空荡荡的庙里嗡嗡回荡了一声,并没有人。
李珺细细打量这道观,殿正中供的是一尊脚踏青云的道师石像,石像座下还伏着一头雄狮。石像上面有一座彩绘横梁,上面塑两条长龙,上下盘旋在云雾之中。
石像左边站一位手持拂尘的男尊者,右边站着的是一位手托花篮的女尊者。
道使倒是全了,可惜都已经,斑驳不堪。香案不知是谁供了香炉,香柱却已经燃尽,李珺顺手拿起桌上的香点了跪到香案前。
“青华道君在上,今日在下雨中遇难,得幸能在君上的道观避雨。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回到书院中。”李珺说完秉香叩首。
就在她低头到那蒲团上的一刹那,突然看到那香案底下竟然有一样熟悉的东西——十分试题的彩条。
“酒撒黄昏醉时青。谜底在这了……”李珺苦笑。“夫子们竟然把把试题藏到这里来了。”
拿了试题彩条,李珺无力地坐地上。
刚才那一摔不轻,所以现在头还很晕,李珺四处瞄了一眼,淋了这么久的雨,她感觉自己一点热气也没有了,最好是能换一身干衣裳才好。四下瞄了一圈,李珺盯上了那旁边的女尊者像上披的白色道袍,倒是可以借来一用。
132道观
遂李珺费力地爬了起来去解了那道袍,刚刚躲在门后换好。
突然闻得,院中传来一丝轻微的脚步声,李珺迟疑地屏气竖起耳朵再听,又没有了。
是鬼吗?
李珺不禁想起小时候听外婆讲过的灵怪故事,破庙里不会有什么怨灵出现吧?她下意识把白色道袍裹紧,又用那试题彩条蒙在脸上。
不,是人!面前的木门慢慢被推开,进来的人穿着官靴。难道是官府巡山之人?
李珺又欣喜又害怕:自己现下这么狼狈,这么奇怪……她蜷缩在门后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突然那门被猛地拉开,李珺只觉眼前一亮,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
“何人?”来人厉声问道。
“这声音?”李珺落下袖子望去,两人同时愣住,来人竟然是任渲!
他手中还紧紧地握着刀柄,看到李珺的半张脸之后,那原本充满着杀气严肃的神情也转为惊讶。
任渲不是在宫里当差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好歹是认识的人。李珺正想开口问话,一个你字还没有问出口,任渲又突然警觉地看向外面。
又有人来了吗?
“做什……”李珺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拉起她就往正中的道君石像走去。
见李珺不太配合,他干脆把她扛起来,三两步跳到了道君石像的后面,才把她背靠着石像放下。
大概是发现她那长长的道袍还拖在外面,任渲细心地收起来,最后同样在她身旁蹲下。
“你做什么?!”李珺低声责问。
任渲还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并不回答,转头示意她安静。
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这雨下得还真是大啊!”吱呀,本来半闭着的大门又被推开。
这声音是高士林!李珺忍不住想要张口去喊他,但是她一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穿了一身女装道袍,旁边还有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任渲,这说也说不清了。
正这么想着,又有一个声音说道:“确实,早知道应该让司天监提前观测天象。”
这个是赵德丞。
“梅夫子说的是这观吗?”高士林似乎走得很近了,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任渲也紧张地往后缩了一些,生怕李珺发出动静,还用手捂住她的嘴。
一种像铁锈一般的味道充满了李珺的鼻腔。
“怎么不是?那香案上的有香烛,还有香了,应该是书院点的。”
“那就对了,兴宝并不在这里啊……”
“那就是在另一处吧。”
他们是来找寻赵兴宝和自己的?自己当时只说了试题藏彩条的地方,难怪夫子要分两批让他们来寻。李珺不禁心中欣喜,但是现在又不方便出去。
“咦,但是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高士林道。
任渲看看李珺,李珺没敢与他对视,只看着地上。
赵德丞也没有回答。
“那彩条已经被拿走了。”还是高士林的声音。“你在看什么呢?”
“这香怎么像是才点的。”赵德丞疑惑地说。
“是拿彩条的人点的?”高士林猜测。
“试题底下虽然只有那你那表亲留了名字,不能确定就没有其他人来,兴宝不是也寻来没有留下名字嘛。”
“可能吧,回去问问他们就是了。”高士林道。
雨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阵沉默之后,高士林又问:“听说豫王身子又不大好了?”
“恩。”
“所以张家现在拼命往宫里送人参、灵芝呢。”
“这不是药的事儿。”赵德丞轻笑“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谁让皇宫里就这么一个宝。”
“德丞兄错了!不是还有一‘宝’。”高士林道。
赵德丞没有接话。
“兴宝可是圣上钦点的皇帝儿,若是哪天豫王真的……”底下的话高士林把声音压低了,所以听不太清。李珺抬眼看到任渲的脸色并不太好。
“你小心哪天被你姨母喊过去揪耳朵。”赵德丞似乎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哎,我不是说玩笑话儿嘛。不过兴宝今天也真是倒霉,幸好还有两个小厮发现了。”高士林打着哈哈。
“那云谦不是跟他在一块儿的嘛。”
“他能顶什么用?瘦弱的跟小鸡似的。”高士林回道。
“所以不说这些了,既然这一处也看过,我们赶紧去那一边看看要不要帮忙吧。”
“外面还下着雨!”高士林似乎在拍打什么东西,甩着门框砰砰直响。
“已经小了很多,天马上就要完全黑了,难不成你想在这里过夜?”赵德丞问道。
“好好好,依你,我这哪里是学生,跟你一般做夫子了。”
高士林又是一阵唠唠叨叨,俩人像是又走出了青华观。
捂在李珺鼻子上面的手这才拿开,连同蒙在脸上的彩条一起被抽掉。
“果然是你!”任渲厉声问道。
李珺只觉得自己像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小偷,脸也热起来。
见李珺不回话,任渲才伸出一只手去扶她起来。
李珺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大概是团缩着蹲久了,想要动却浑身酸疼得的动不了,一歪反而倒在了任渲的怀里。
“你本性原来是如此?”任渲非但没有动手扶她,反而讽刺道。
李珺更加难受了,咬牙扶着石像站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混到兴宝身边想干嘛?”任渲一把拉住李珺的手腕。
李珺道袍宽袖一下子滑倒手肘,只露出皓白的手臂还有那格外明艳的珊瑚手串。
李珺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任大人误会了,在下并不没有混到赵兄身边,书院也是我先进去以后,赵兄才从宫里出来,回到书院的。”
说完李珺用劲挣脱了任渲的禁锢。
“兴宝是怎么摔伤的?”任渲又问。
“他在树上拿彩条的时候树枝断了,所以掉了下来。”李珺终于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
“那你们怎么会去那里?”
“为什么?”李珺有些嫌恶地回道“为了私试啊!那处是十分试题点。”自己又不是伤害赵兴宝的犯人。
“我的意思是,别人都没去,你们为什么要去?”
“因为我们分值不够。”李珺解释。
“那兴宝摔下来严重吗?”
“应该是扭伤了,需要回去找大夫正个位。所以我没敢动他,去山顶报了信。”
“我知道。”任渲依然语气冰冷。“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李珺扶着自己晕晕的额头“后来下雨了,山上有石块滚落下来,我躲闪不急就滚下了山。醒过来,就到了这附近。”
133养病
这次任渲似乎没有再反驳她,两人走到石像前面,李珺去门口捡了原来的衣服,挂在石像上面晾干,
“你是女子?”任渲终于问到李珺最怕被识破的事。
她低着头算是默认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任渲音量提高了些。
李珺想了一下,转身道:“将军已经看见了,不过就是一介女子。在下一直都很感激将军和李管事的照拂,不管是赵家,任家还是皇家的事情小女子都不感兴趣,也不会去恶意伤害,只求能在京城找到祖家亲人。”
虽然李珺答非所问。
任渲反倒住了口。
雨还没有停,他走到门口丢下一句:“你等雨停了明日再下山吧!”就消失在黑夜中了。
李珺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比之前滚落下山还累,就着火堆取暖。
他们这么多人去找寻应该能把赵兴宝抬下山吧。但是毕竟是荒山野岭,李珺害怕地睁了很多次眼,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李珺便醒了,雨已经停了,她出了道观摸索着下山的路,循着一处沿途树枝都被人砍过的痕迹,很快就找到了上舍落脚的地方。
耿师傅正领着小厮们给大家准备早膳,见李珺自山上下来,惊讶地问道:“李公子是早起来了吗?怎么去了山里?”
李珺却觉得耿师傅比平时见到的格外亲切:“耿师傅。”
“您的脸色不太好。”耿师傅又问。
李珺头晕得很,但是她心里还记挂着赵兴宝的安危,便问道:“齐王府赵公子可曾找到?”
耿师傅回答:“是说那位在山里受了伤的公子?”
“是!”
“天黑时抬下山来的,听说昨个连夜从宫里请了太医过来,一直忙到子时才喂了药睡下。”
“很严重吗?”李珺不禁有些担心,难怪大家都没发现自己不在。
“叶大人说要修养个把月。”耿师傅回忆“您要不要先用早膳?”
“好,我先坐一会儿。”李珺这才放下心来,不觉头晕目眩,扶着廊柱还未来得及坐下,便倒了下去。
朦胧之中只听到很多嘈杂的声音,有耿师傅和小厮们的喊叫声,仿佛之间又看到了在道观中看到的冷着脸的任瑄,但是衣裳却换了官服的。
她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再醒过来,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旁边坐着的竟然是刘氏。
“夫人!”李珺惊喜地想要坐起来。
“公子……姑娘,您醒了?”刘氏说话还带着一些客气。
她,她已经知道了……“您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李珺问得前言不搭后语,刘氏解释道:“还在狮云山,妾身是书院请来的。”
对了,自己晕倒,那肯定喊了大夫,那自己是女子的事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了?李珺不敢想象。
“夫人,我……”但是李珺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还是刘氏先开口说了:“小姐不必担心,您晕倒的时候正巧被任大人看到。因此是他让书院派人把我接了来照顾您的。”
李珺还是很诧异:“原来是这样。”又喃喃自语道:“他为什么没走……那我没看错……”
“任大人奉命护送了太医过来。齐王府三爷扭了脚。”刘氏倒是个伶俐人儿,把李珺的疑惑都解了。
“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私试结束了吗?”李珺又问。
“对,早结束了,您睡了一天了,除了您和三爷,其他人都先回去了。”
“什么!只剩下我和赵兴宝在这了?”
“您安心养病,王府过两天走的时候,我们再一同回去。”刘氏劝道。
这,谁安心的下来……李珺掀了被子就想起来,又被刘氏拉着。
“小姐,您来葵水了。”刘氏道。
“什么?”李珺这才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下腹还有些胀痛。
“那我……”李珺又看了看自己穿的都是干净衣服。
“妾身已经替您处理了。”刘氏解释。
虽然同为女子,但是又是换衣,又是这葵水,李珺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刘氏到底是妇人,问了李珺这是第一次来葵水,又向她说了好些这方面的事儿,尤其不能碰那些凉物,否则身子骨会落病的。
李珺就低头听着,也不再提要起来的话了。
刘氏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又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有一件事,云姑娘。虽然妾身不知道您进书院是为了什么,但是您毕竟是女子之身,万一被别人知道了,那按律可是要被严惩的。”
李珺抬头看她,不似那般想要威胁她离开的样子。遂接了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小女……”
“任大人让我带您回去。”刘氏直接道。
“什么?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李珺拒绝。
“可是大人说一定要那么做。”刘氏为难地说。
“我要见他!”李珺并不想任人摆布。
“恐怕暂时见不到,大人昨个也回去了。”刘氏望着窗外。
“那赵兴宝那里谁在照顾?”
“自然是齐王妃。”李氏道。
“这……”李珺气偃。
“云姑娘,妾身想问问您那李家的族人在京城何处?需要我们帮忙寻找吗?”刘氏也是心善之人。
李珺有气无力又有些迟疑地靠在床上:“多谢夫人,我也不清楚。”
“那你这样找起来可就远了去了。上舍明年就要公试,公试完上舍的少爷们得了官职就是记录在朝廷簿子上的人了,那时您这身份就是欺君之罪,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李珺知道刘氏说的都在理上:“多谢夫人提醒,但是小女保证绝对不会拖累你们的,我会走,但不是现在,拜托。”
李珺说得很情真意切,刘氏也没有再多啰嗦下去。
又休整了几日,李珺还没有起身,就听到外面赵兴宝喊叫的声音:“云谦!你好点了吗?”
刘氏立刻扶李珺起来,开了门去迎赵兴宝:“这位爷好。”
赵兴宝由他那小厮扶着,一蹦一跳地进来:“夫人好,云谦把你吵醒了?”
李珺摇摇头:“早醒了只是身子懒得动,还想再歇歇。”
其实李珺的葵水还未完全结束,所以不敢随意走动,一直闷在这屋里。
134对峙
“你还真憋得住,我都快被我母妃闷坏了。”赵兴宝无奈地说道。
旁边的小厮莲蓬却很紧张,不时过来扶他:“爷,您还是回去吧!王妃待会回来,看您不在,又要说小的了。”
“我都要闷出病来了!”赵兴宝厌恶地回道。“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还是妾身来倒吧。”刘氏笑道。
赵兴宝疑惑地看向刘氏,遂李珺介绍道:“这是我家婶婶。”
“不劳烦婶婶了,莲蓬去,我要喝我那屋里的茶。”赵兴宝这话一说,莲蓬不得不回去。
“你的脚到底怎么样了,那日可把我吓坏了。”李珺关心道。
“还有点肿。”赵兴宝满不在乎“你呢?怎么会晕倒?”
李珺就把那一日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但是省去了遇到任渲、高士林等人的事情。
“你拿了彩条了,怎么没碰到德丞哥他们?”赵兴宝奇怪地问。
“哦,可能我拿完出去的时候他们去的,后来我并没有找到方向,天正好也黑了就又回那观中宿了一夜。”李珺心虚地解释。
“我们俩还真是难兄难弟呢,一个扭脚一个撞伤。”赵兴宝调侃。
“那日你也淋雨了吧?我还担心你没办法走路淋到雨再发热更严重。”
“你走了之后,我先时还觉得动不了。后来,发现另外一个脚没事。于是我便想坐到黑梅果那边不是很好,还可以一边吃果子一边等你们。”
李珺听了笑着摇摇头。
赵兴宝继续说道:“于是我慢慢挪了过去,谁知我运气这么好,那黑梅果旁边有个半人高的山洞。下雨的时候我便躲了进去。后来一直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的声音,我才出去。”
“你舅舅去找你了吗?”李珺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什么时候?在山上找到我的是叶夫子他们,我舅舅是送太医的时候才来的。”赵兴宝答道。“不过舅舅也问了我摔下来的事,还把我们捡到的那块牌子拿走了。”
“牌子?”李珺想起来,“是那块丢在路边的火焰竹牌吗?”
“对,不知道要那个干嘛去。”赵兴宝点点头。
任渲不是去救赵兴宝的吗?可能被叶夫子他们先遇到了。李珺正想着,莲蓬端了茶水过来。
“爷,您还是回去歇着吧!王妃马上就要到了。”
“啊,这么快!那,我明日再来看你。”看来赵兴宝还是怕他这位王妃母亲的。
“好,你慢一些,莲蓬扶着点。”李珺道。
“小的知道了。”莲蓬已经站到了赵兴宝手边上,扶着他又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看着赵兴宝离去的背影,刘氏道:“三爷的脾性好。”
“是的,他虽然爱玩,但是心思很单纯。”
“姑娘,”刘氏突然表情严肃地说道:“但是,妾身奉劝您还是不要与他走得太近。”
李珺自嘲道:“谢谢夫人提醒,小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与这太学里的诸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何况是皇家贵胄。”
刘氏还想说什么,但是又转了话锋:“姑娘聪慧,妾身多嘴了。三爷这刚送来的确实是好茶,姑娘尝尝。”
“这几日有劳夫人了。”李珺诚心地谢道。
刘氏会心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隔天,李珺感觉大好了一些,想要出来晃晃,
雨过天晴的阳光更清澈透亮些,晃晃让人睁不开眼。
不知道是不是躺久了,李珺竟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她坐在院子的树下发了一会儿呆,用手接着那透过枝叶落下来的斑驳光影,突然,手上的光影全被一个高大的黑影笼罩不见了。
“你好了吗?”说话的正是任渲。
“任大人。”李珺立刻站起来见礼。
任渲看着脸色还是略显苍白的李珺,皱着眉头道:“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李珺一句回答的话正要吐出口又咽了下去:“托大人的福。”
“我们今天就回去了,你也跟着刘氏回去吧!”
李珺郑重地站起来又行了一礼:“将军,我会回书院。”
任渲转而为怒,干脆地否定:“不可以!”
“小女知道您担心什么,其一,小女不会与赵兄有过多接触。其二,上舍结业公试前小女会退学的。”
任渲冷笑:“你以为这太学是你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小女知道大人可以帮忙。”李珺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任渲瞠目结舌:“我?!你好大的胆子!”
李珺又和颜悦色地继续道:“太学里若是大人有需要云谦帮忙的地方,云谦也自当尽己所能。”
任渲冷笑了一声:“我倒变成你算盘里的棋子了?我今天就可以揭发了你送到衙门去。”
“算盘里面是珠子,棋盘之中才是棋子,将军。”李珺咬文嚼字地辩道。
“你!……”
“舅爷!”突然有人在后面喊道。
原来是莲蓬,正往这边走来。
李珺瞟了一眼,低声道:“大人是好人,云谦在这先道谢了。”
莲蓬到了面前,奇怪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李珺:“云公子,您好了?”
李珺点头一笑。
莲蓬又转向任渲:“舅爷,王妃唤您呢。”
任渲嘴角动了动,并没有再说什么,一甩袖子,还是往赵兴宝那边去了。
屋子在东南边,内院门口并没有人,却听见若隐若现的哭声,任渲站在门口略停了一下,听到后面莲蓬跟上来的声音,这才抬脚进了屋子。
“你有没有想过你父王,还有我……”哭哭诉声断断续续。
“渲舅舅!”看见任渲,赵兴宝仿佛看见了救星。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齐王妃,任渲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渲儿,你快说说兴宝!”
赵兴宝趴在榻上,一幅不耐烦的样子。
“又怎么了?脚好些了吗?”任渲问。
“没怎么。”赵兴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
“又惹你母妃生气了?”任渲问道。
“没有!”赵兴宝否认。
齐王妃此刻整理了一番又道:“他这次是扭伤了脚,万一摔断了腿呢?我让他平日里这些事情就不要去参与了,他不比其他官家子弟,可是……”说着又顿住叹了一口气。“你父亲、你舅舅在你身上下了多少功夫,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
“母亲,兴宝知道,兴宝也是为了完成学院的任务才去的,又不是为了玩儿!”赵兴宝反驳。
“那你怎的又让莲蓬去山上摘这乱七八糟的果子!”齐王妃指着桌上黑黑的一篮果子,地上也掉了几个。
“诶呀,这果子我们难得遇到,是这山上特有的,挺好吃的,我想带回来给母亲你们尝尝。”
听了这话,齐王妃气消了一些:“谁要吃这些野果,娘怕你玩物丧志,回头你父亲又要说你。”
“姐姐也不要再生气了,兴宝也是一片好意。”任渲插空说了两句好话。
135初愈
齐王妃好歹又说了几句,这才让莲蓬给赵兴宝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事情。
赵兴宝是没什么行李,就想着把这些黑梅果带回去,所以又让着叫莲蓬找来罐子分着装了。
齐王妃拿他没办法,只得作罢,刚走出屋,又悄悄地问任渲:“兴宝摔下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是,那里是放考试题的地方,兴宝不小心摔下来的。”
“当真?那个与兴宝同去的监生有问题吗?是不是他做鬼?”
“不是,他也第一时间找了人来救兴宝。”任渲解释。
齐王妃冷哼道:“把兴宝一人扔在原地,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也是个胆小不会动脑的,就不能自己把兴宝背出来吗?又下那么大的雨,还好兴宝聪明!”
“他身量太小,只怕背不好,再误伤。且已经派人调查过他,暂时没有什么异常,我会让人继续看着的。”
“好,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太学里也是,做什么把试题弄到深山里去?做学问要爬树吗?”
齐王妃又絮絮叨叨念了好些话。
当天,李珺也回了城里,李家大小都在门口欢迎李珺的回来。
李长儒仿佛长高了一些,还是很热情地询问李珺有关于太学的很多事情。
刘氏可能还没有李志和长儒告诉他们自己是女子的事情,他们同李珺说话的态度都与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倒是李珺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李家,自己心中还有些内疚,于是对李长儒的功课多关注了一些,有问必答。
第二日,长儒见李珺精神尚好,有又邀了她到书房中,拿了平日先生布置的文章给她。
才看了一会儿,丫鬟杏儿突然来唤李珺,说是来客人了。
李珺心中正疑惑,看到门口笑容可掬的高士林、张允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你们怎么来了?”
“小小谦生病我们怎么能不来看呢?”高士林一脸宠溺的语气。
“好些了吗?”张允问。
“多谢两位师兄,已经好了。”李珺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这是第一次在远离家乡的京城,有一种有人关心,有了家人的感觉。
“怎么了?”高士林又调侃他“见到我这么感动吗?”
李珺破涕为笑:“是,感觉好久没见。”
“快别站在外头,谦儿快请公子们进来。”刘氏已经端了茶水。
李珺听出她把称呼也换了,遂答道:“哎,先进来再说吧。”
“早知道会出事,就应该陪你们去那林子里找试题彩条。”张允道。
“谁会想到呢。”李珺感慨道。
“那日早知道让你同本公子搭档了。”高士林懊悔道。
李珺但笑不语。
高士林又道:“我们只听说兴宝受了伤,忙着去山上寻他。你怎么也到早晨才回来了?”
“说来也像是做梦一般,都怪自己不认路,一下雨又慌了神。”李珺简单解释。
“下次上山,我送你一只“窜天猴”,用那个报信最管用了。”高士林道
“我看你是想烧了林子。”张允损他道。
“多谢高兄,我还好。后日准备去学院了。”
“那太好了,我们刚才还去看了兴宝。可惜……”高士林说了一半,遗憾的停住。
“怎么了?”李珺害怕地问,难道又有什么意外发生。
“兴宝腿还没好全,暂时都不能去书院里了。”
“啊,是这样。”李珺低头应承道。
“我们换了一位夫子了。”高士林笑道。
“怎么回事?”李珺强颜问道。
“上次易夫子走后我们不是一直缺一位夫子嘛,所以叶夫子说新夫子马上就要来了。”
“哦,那也很好。”李珺点头。
“对了,我们还有一个蹴鞠赛快到了,等着你来凑人数呢!”高士林又预告道。
“什么?蹴鞠赛?”李珺又惊讶地问道。
“对啊,太学每年一次的蹴鞠赛,你什么时候回来?
李珺无奈道:“你们还能指望我?”
“兴宝不来,我们本就差人了,你快把身体养好!”高士林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士林说笑呢,我看你精神还是有些不济。”张允关心地问道。
“没有,我还好。”李珺摆摆手。
两人又说了后来私试的结果。张允还是毫无疑问地得了第一,李珺和赵兴宝因为找到了两个十分试题的彩条,所以也合格了,就是耗时长了一些。
“能合格就不错了。”李珺现在的奢望不高。
“士林,我们还是不要叨扰李珺了,让她多休息吧。”张允道。
“小小谦不在,我还有些不习惯呢!”高士林很舍不得地说道。
李珺满面含笑:“我大概后天就会回去的。”
“真的?”高士林立刻盘算起来:“那我给你准备筵席庆祝一下。”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李珺问。
“病去福自来,不值得庆祝吗?”高士林耍无赖的样子连张允都忍不住笑了。
李珺摇摇头。
两人又同她聊了一会,临走的时候,李珺要跟出去,刘氏示意她留下,她在前头带路,将两人送了出去。
李珺本以为任渲还是会来找她“算账”,但是一直到她重新回到太学里,也没见将军府有人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忙忘了。
重回太学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李珺也不知道待在这里的最后结果是什么,如果说真的迟早要离开的话,那现在一切就已经开始让人觉得值得珍惜了。
算术课,李珺见到了传说中的新夫子:满面胡须、衣衫半敞,头上并没有戴冠。年岁约莫跟叶夫子差不多大,看着邋遢了一些。
“他是我们新的夫子吗?”李珺觉得这面孔似曾相似。
“是啊,这个夫子有点怪的。”周贺评价道。
“怎么了?”李珺问道。
“蓬头垢面不说,有的时候还有点言语癫狂。”
张允也补充:“凡是入了太学的夫子都是有品级的,相应的品级有相应的官府,但是他却没有。”
“对啊!”周贺附和。
“那为什么还要用他?”李珺奇怪地问道。
周贺插空说了一点八卦:“司马夫子年幼即成名,凛然如成人。官至宣德郎,后来好像因为“朋党论”一事被免职收押。今年恰巧双亲都病故,司马夫子应该在家中守孝的,后来皇恩浩荡,皇上想起司马夫子的才名,弃之可惜,遂又召回,但是丁忧还未过,不能任官职,暂时在咱们太学里任教。”
“这么复杂?”李珺道。
“安静。”司马夫子在上面说话了。
下面监生的声音这才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