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火焰堂(上)
“对了,那日在相国寺,我后来遇见高郡主在庙里为宜王祈福,她愿意相信、帮助宜王。”李珺突然想起来说道。
任渲长叹一口气道:“兴宝一直对她有意,你知道的吧?”
“是。”李珺点点头。
“若皇后能站在我们这边就更好了,你得空也去坤宁殿探探口风吧!”
“好,那将军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这几日我可能会很忙,你尽管好自己莫要再出什么事情就行。”任渲嘱咐。
李珺听了这话,心中却不是滋味,这是嫌自己麻烦还是……
因为心里装了事情,总是忐忑不安,生怕外面又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李珺干脆去城南酒楼那里转了一圈。
之前舅舅沈况来了一封信,李珺还没有时间回,便坐在酒楼的雅室内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写了进去。
沈管家端了点心上来,瞄到信中火焰形状的图案,脸色一变:“小姐您这画的是?”
“一个标记而已。”李珺撇撇嘴。
“这标记老奴曾经见过。”沈管家道。
“管家见过?何时?”李珺急忙抬起头来问道。
“就是在我们沈府,老爷把小姐送走那几日,不是告诉您,总觉得有人盯着咱们府上吗?老奴曾经悄悄观察过,那些盯着咱们府上的人,看到其中有一人脖子后面有个火焰标记。”沈管家回忆。
“当真。”
“是,老爷说是那是火焰堂的标记。”
“对,就是火焰堂的标记。”李珺突然有些激动。“原来外公也知道。”
“这火焰堂小姐从何而知?”
“是任将军发现的。”李珺道。
“任将军?”
“那外公没说这火焰堂的事情吗?为什么会盯着我们沈家?”
沈管家回忆道:“这火焰堂并不常出来活动,所以还是很神秘的,但是会接一些江湖上的差事,所以老爷判断是受人指使。”
“那舅舅的案子、还有冤枉外公的事情都与火焰堂有关吗?”李珺心颤颤的问。
“老奴虽然回去跟踪了一段时间萧家,但是也没发现他们与火焰堂有其他接触,所以也不确定。后来救了少爷回来后,四处寻找也没有再发现这火焰堂的踪迹,谁知京城里竟然有。”
“是,最近任将军发现的。”
“那老奴可否去请教一二。”沈管家请求道。
“可是此刻任将军有些忙。”李珺想起他上次说的话。
“不过,我倒是知道那火焰堂的一些线索。你可以悄悄去探听一番,若任将军的人在那里盯着,您千万别坏了他的事。”
“这个老奴自然知道。”沈管家办事李珺还是放心的。
遂李珺把之前任渲告诉他的一些事情,和那京威局的位置都说了。沈管家自去打探。
谁知这一探,竟然发现那马耀就是在沈府附近出现过的火焰堂人。他眼下有一颗痣,所以沈管家记得特别清楚。
李珺心头一动,事情竟然全部凑到一块儿了,这火焰堂与外公、舅舅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按理说,外公帮平王,那火焰堂不应该来帮我们吗?他们是去救人的还是去害人的?
李珺这么想着又同沈管家讨论起来,但是这很快被沈管家否认了,若是去救他们不会在没出事之前就到了?然后看着沈府接连出事反而消失了?
那便是去陷害他们的?可是火焰堂若是和平王一道的,为什么要要对付沈家呢?
这事变得越来越复杂,李珺还是想不通。
另一边,马延竟然又赶着马车来接她,说是平王那里有请。
李珺来不及多想,还是去了,一路快马加鞭,这回去的却是翰林书馆。
这次除了她,司马晋文竟然也在。他坐在赵德丞的书案旁,面前放着几本册子,一边翻着册子,一边写着什么。
之前高士林说过司马夫子如今在翰林书馆里当差,看来是真的。
“你来了?”赵德丞先抬头道。
“平王、司马大人。”李珺行礼道。
司马晋文一抬头愣在那里。
“这位是李清君,是沈老外孙女,大人应该认识吧?就是之前在太学的云谦。”赵德丞再次介绍。
司马晋文很有感慨地看着李珺叹息道:“嗯,小的时候还见过,现在长大了模样也变了,若不然在上舍也能认出来。”
李珺只含笑不语。
“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司马大人整理这燕国图志。”
“燕国图志?”
“是。”
“这我并不懂。”李珺恍然。
“史书馆里有一些,但是已经残缺不全了,要整理,所以请你一起来帮忙。”
“好。”
赵德丞正说着,门口似乎又有人找。
待他出去了,司马晋文抬起头来问她:“李清郡之前是为了找李大人进的书院?”。
“说实话,并不知道父亲到底在哪,所以也是误打误撞吧!”李珺苦笑。
“误打误撞?太学上舍可不是那么容易撞进去的。”司马晋文此番倒是能同李珺说笑了。
“是啊,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很巧,”李珺感叹:“其实是为了找我舅舅。”
“沈老之子?”司马晋文停下手中的笔问道。
“是。”
李珺便把那关于润香丸的事情说了一遍。司马晋文这才恍然大悟:“那现下贵妃、张怀敏已死,你舅舅找到了吗?”
李珺迟疑了一下:“没有。杭州府那病死人的案子还没翻案,说白了,舅舅此刻还是在逃犯,说是被发配道海州了,我寻去也不在,现下也不知道在哪里。”
“你从杭州府出来还去过海州?”司马晋文惊讶。
“是,一路上也是颠沛流离。”
“沈老门下果然无弱女!”司马晋文感叹:“想必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是保佑你的。”
“是,小女一直觉得外公没有离开过。”李珺感伤道。
“只可惜你舅舅还未寻到,他的医术确实是一绝。”
“是,希望能赶快找到。”李珺颔首。
那原稿的燕国图纸大约是时日长了,有些墨迹都不太清楚了。司马晋文让李珺又找了一些对比的书册来。
李珺找到一块破损的地方,做了标记。犹豫了一下抬头问:“夫子,您知道火焰堂吗?”
不知为何,司马晋文听了愣了一下,否认道:“不,并不了解。”
“大人,骗小女。”李珺追问,刚才还是亲昵地夫子称谓也改了。
“骗你,不,为师没有。”司马晋文否认。
“大人既然不知道,那也不对小女为什么问火焰堂,或者这火焰堂是做什么的感到奇怪吗?”李珺质问。
“为师,不想知道。”司马晋文无力地反驳。
“是吗?”李珺有些自嘲的意思。
317火焰堂(下)
两人略沉默了一会儿,司马晋文自己主动道:“还记得为师最后一次去沈府时,恩师沈老曾经告诫过我。”
“什么?”李珺屏气聆听。
“远离是非远离朝堂。”司马晋文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珺一眼,似乎是在警告:“清郡同他们都走得太近了。”
“和谁?”
“平王、宜王。”司马晋文说得很轻很慢。
“他们怎么了?”李珺问道。
“清郡知道今年不太平吧?”司马晋文瞄了一眼前面低声道。
门口服侍的小厮并没有人注意他们,李珺进来时就发现,那些人都像是赵德丞的人,对他的进出行礼谦卑迅速,而他们在里面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那夫子怎么还在这里?”
“人在朝中身不由己。”
“小女也身不由己。”
“不,清郡可以。”
“可以什么?明知道外公是被冤死,甚至可能就是被自以为是一伙人的平王、火焰堂冤死的也置之不理?”
“小女发现,大人与先前到我们府上也大不相同了!畏首畏尾,您还说外公是您的恩师,可是你不是也置我外公冤死而不顾吗?”
李珺地连番责问,让司马晋文怔得满面通红:“我……你不知道这事情的原委!”
“是何原委?大人您说!”李珺还在逼问。
另一边,赵德丞似乎已经准备进来,他旁边站着的那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让他不太高兴,什么也没回就让他走了,而后又想起什么,让马延去追回来。
只听那马延喊了一句:“大哥!”
殿内司马晋文、李珺听闻都远远望了过去。
“这事在这里不便多说,改日为师再同你细说。”司马晋文小声道。
李珺正盯着那被马延叫做大哥的男子,他停下转身的那一瞬间李珺瞧得仔细,他的眼角下真的有一颗痣。那人是马延大哥?马耀?
“他是认识平王的。”李珺喃喃。
真的是赵德丞吗?他究竟策划了多少事情?先是抛弃陷害帮助他的外公,然后为了夺得太子之位,陷害任渲、赵兴宝?那他答应自己要找舅舅的事情也是骗自己的?
“清郡,这里真的不便多说,平王就要回来了。”司马晋文见李珺没反应。
李珺不觉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喘不过起来:“好。”
等赵德丞再进来之时,明显发现李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漠。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赵德丞问。
“并没有什么?”
“家中有事?”
“没有。”李珺再次否认。
“那,是谁惹你不开心了?”赵德丞追问。
司马晋文之瞄了他们一眼,又恍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继续修补。
“真的没有!”李珺本来还算平稳的语气突然控制不住的提高了音量。
赵德丞瞧着她紧握的拳头,一言不发。也不顾司马晋文奇怪地目光,直接拉起她去了里间,认真地看着她问:“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李珺心中酝酿纠结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道:“今日这话说出来,我也不怕掉了脑袋了。”
赵德丞面色微沉,皱着眉头继续听着。
“刚才那位来找殿下的是马侍卫的义兄吧?”
“这?你说的是马耀?”赵德丞问。
李军冷笑道:“果然是,那马耀是火焰堂的人?”
“火焰堂?”赵德丞恍惚地回道:“他确实参加了什么门派,这本王并不了解。”
“您不了解?恐怕是太了解了吧!”李珺说得眼眶含泪。
“您知道我们沈府之前出事吧?”
“是,所以你逃难出来。”
“那殿下为什么不救我外公?”
“本王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赵德丞无奈。
“怎么会晚?马耀和火焰堂的人从我们府上没出事就开始监视了,您不知道吗?”李珺再次追问。
“什么监视?他去过杭州?”赵德丞这才发现其中的蹊跷。
李珺看着他冷笑:“殿下怎么会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他去沈府做什么?”赵德丞有些迟疑。
“那我再问您。平王为什么要和洪基堂联合起来陷害追杀任将军?”李珺依然咄咄逼人。
“联合?追杀?这又是哪里的话?”赵德丞更加奇怪:“难道说任将军被陷害,那什么火焰堂也参与了?”
“您终于承认了?”李珺冷笑道:“如今齐王府与宜王都是官司缠身,这样好加大了您继承大统的机会吧?”
“你胡说什么!”赵德丞终于发怒了。
“来人啊,去把马侍卫叫回来!”
“今日这些事情都是我说的,与我家人无关,”李珺抹着眼泪道。
“你以为我要杀了你灭口?还是围剿李府?你真以为我是那样的人?!”赵德丞突然恶狠狠地走到李珺近前质问。
那眼神里不知为何除了愤怒还有伤心。
“殿下!”马延得令已经到了外间。
“去把你义兄喊来,还有派人把李清郡送回府里去!”赵德丞吩咐。
“是。”马延得令。
他竟然放自己回去。李珺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此事?
……
自那日送了李珺回去,马延也未再来接她入宫。李珺忐忑地等了几日,也没有责罚下来。
她想起任渲的嘱托,便去坤宁殿打探消息,但是却得知高圊卓病了,皇后娘娘为此一同跟着回了高府,于是也不敢再贸然前去。
正在她彷徨无措之时,司马晋文却来了露星斋。
“那日,你也太大胆了!”司马晋文穿了常服,又蓄了短须,不似在宫中干净齐整。
“小女实在是气愤不过。”李珺坦言。
“现下你知道平王了?”司马晋文道:“他不是那等暴虐之人。”
“那又如何?只不过是在我们面前做出来的样子,那我外公、我舅舅他们的帐又要找谁去算?”
“清郡确定那火焰堂曾经去过杭州府?”司马晋文终于关心起来。
“夫子不是说不知道什么火焰堂?”
“为师,为师知道,但知道的不多。”
“夫子,您就告诉小女,外公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珺恳求。
“若真要说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为师当时也就不会被贬了职位去。”司马晋文感叹。
318大黄
而后,司马晋文皱着眉头回忆道:“恩师出事前,我们还在为以康王为首,韩相、范相等朝政新党派出谋划策,联合提名变法议案。
康王,清郡恐怕不知道是谁吧?”
“是否是平王皇伯?”李珺想起在米家,跟赵德丞一同去的长者。
“是,康王与信王都是开国元帝那一支的,当朝贤帝与齐王属同支。信王自信王妃去了,便不大参与朝堂之事。
但是平王自小便跟着康王行事,我们所谋划之事他小小年纪都能自有想法,且那时候圣上子嗣不丰,豫王殿下也多病,我们也存了一份拥护之心。”
“那后来呢?这变法失败?”李珺知道这事情并没有成功。
“是,我们虽然推行了好些都是深得民心的法令,但是也触碰了那些积年权贵的利益,更何况我们低估了谢相他们。再加上贵妃娘娘那是还帮着他们吹枕边风,说我们是假借变法的名义,实则是联合前朝想要翻天覆地、改朝换代。
我们好些参与的人都上了那责罚的名册,后来若不是康王在皇上面前以死明志,恐怕我们都是被流放了。”
“这便是‘朋党论之灾’?”李珺讶然。
“是……”
“可是平王似乎并未受影响,且我外公离着朝堂这么远,与他何干?”
“康王本就待平王如子,其中自然不会叫罪责落在他身上分毫。且他那时还在太学之中,本来就要在朝中任职,后来又因信王病发在府中侍疾耽误了,回了太学任教。”
原来他那是去避祸了。
“还有恩师府上出事,却是在我们这事之前的,应该与这朋党论牵扯不大。”
“不是因为此事?那是为何?”李珺还是不解。
“这……可惜恩师不在了……”司马晋文似乎真的不知。
“但是,我那日见恩师因为比较匆忙,恩师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什么事?”
“我只是看着他欲言又止,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想来可能与他被陷害有关。
但是我那时在京城得知时,尚且自身难保,再到太学任教,还是平王等人推荐,所以……”
“所以夫子心中对平王还是有感激之情的?”
“虽平王、韩相也有知遇之恩,但是恩师于我的恩情犹如父母。所以,为师才会来见你。”
“多谢夫子肯实言相告。”李珺拱手。
“这几日平王不知为何,好像回了信王府。”最后司马晋文道。
“回了信王府?信王难道又病重?”李珺疑惑。
“不,并不是,所以才奇怪……”司马晋文否定。
李珺冷笑:“他如今权谋的是太子之位,齐王、宜王都已经在他面前败下阵来,我们恐怕都是他阴谋里的棋子罢了。”
“但是,为师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司马晋文似乎不太认同。
“我们且看吧……夫子在朝中若听到其他的消息再说。”
“好。”
之后,赵德丞果然再也没有让马延来接她。任渲那里似乎也变得杳无音讯。
直到有一天,朝廷突然下令驳去齐王、宜王封号。平王赵德丞因病休养,暂时不再帮皇上代理朝政事务。
这一连串的变动又让京城上下人们心中都隐隐不安。
而李府内,自老夫人去世,李媛似乎更加看开了,下了决心跟着曹佑珩南下沿途云游求道。说是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个月,露星斋就交给了李珺代为打理。
李珺本来每日胡思乱想,因司马晋文说沈拂去世前犹豫着没说的话又去找了沈管家,但是他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两下都不得章法,遂干脆每日带着白薇苏木轮流在露星斋里帮忙,只空忙着还好受些,只盼着父亲李茂晟早些回来。
这一日傍晚,露星斋的后院,突然传来了苏木的一声叫喊。
“你,你是谁!”
“苏木姐姐,怎么了?”丁香最先跑过去。
李珺正在算账,听到喊声,心中一喜,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喊道:“快,白薇你去,是不是任将军来了?”
“是,小姐。”白薇依言匆匆赶去了。
但是,这一回李珺猜错了,来人并不是任渲,而是身上带着伤的平安。
“平安?你怎么会来这里?”李珺问道。
“将军,将军不见了!”平安按着肩头,似乎伤得不轻。
“什么?”
李珺虽然惊讶,但是她知道此刻不太平,立刻让白薇等人先把他扶到屋里,然后又让丁香去外面悄悄有没有人跟来。
平安吃下一碗热茶,似乎缓过起来,才道出前后原委:原来他发现那马耀出了城去,任渲同他一起悄悄跟了去。
谁知到了一处凹地突然杀出一堆人,反把他们俩给包围了。原来那马耀早就发现他们了。
于是,免不了一场硬战。平安有些应付不来,任渲便示意他赶紧上马,两人又回头往城内赶。
可是那些贼人太多,他们前后走散了。回到城里平安才发现将军府外不知为何多了很多官兵,齐王府被查抄了,将军府终于也不能幸免,任渲也再次被连带通缉。
平安知道大事不妙,想起之前任渲交代他要带给李珺的东西,这才赶到了这里。
“给我的东西?”李珺听得揪心。
“是,将军说若是我们也被围捕,就让下官一定要送来。”
李珺接过平安递来的一块灰色的粗布包括着的小疙瘩:这小疙瘩扁扁的,黄得发红,闻起来还有一丝丝清香,李珺努力回想但是却不记得这叫什么。
“这是大黄。”平安介绍:“清郡再瞧瞧这封信。”
“大黄?”李珺恍然,抽出信纸,这里面也是有天寿文字的信笺,与之前皇上和赵德丞让她看得那封差不多,开头也是天寿文“赵的王”
信里的内容大意是:西部要塞已经占据,大黄送来助您一臂之力。
“大黄就是这个?”李珺举起手中黄色的小东西。
“是,将军说这大黄是西域常见的药材,因为那里的人多食肉,且天气干燥,这大黄能通便祛湿。”
“原来是这样。”李珺点点头:“但是这大黄送给那‘赵的王’能做什么事呢?”
“‘赵的王’是谁?”平安显然不知道信里的内容:“是天寿国在京里的细作吗?”
“大概就是。”
319赵的王
“这大黄清郡还记得与之前的什么事有关吗?”平安问道。
李珺脑中一个激灵,不敢相信地问道:“难道说,难道说之前肠澼之事与之有关?平王和太医局还研究出了方子?”
“清郡聪慧,可知平王如何会与太医局一起研究方子?”
“为了立功吗?”
平安摇摇头:“世人只知这京城里有人得了肠澼,其实那时宫里皇上也得了,且很严重。”
“所以平王才会与太医局都那么上心?”
“如若不然呢?但是谁知道皇上得的是不是真的肠澼?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百姓得了肠澼?”
“什么?”李珺又看看者手中的小黄疙瘩,手禁不住有些颤抖。
“所以我们见那马耀出城,想从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但是我们却没防住他们暗地里使阴招?”
“他确实是平王指使吗?”李珺再次问道。
“肯定的!我跟了他几次都去了信王府。不是平王指使还有谁?!平安义愤填膺。
“信王府?可是平王日日都在宫里,指使最近才说报病回去了。”
“那是想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去信王府里,消息自然能传到宫里”
“障眼法?”李珺陷入沉思。
不,这其中还是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李珺暂时留了平安在露星斋里养伤,又吩咐白薇即刻去城南酒楼那里请沈管家。
岂料,一直等到了天色近晚沈管家才过来,亦是风尘仆仆,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李珺把平安说的事情又简单陈述了一遍,沈管家缓了口气道:“小小姐,其实任将军他们遇袭时,老奴也在。”
“什么!”李珺惊讶地拉着沈管家细问:“沈伯伯如何会在?”
“自然也是跟着那火焰堂的马耀而去的。不过老奴藏得远些。”
“那,沈伯伯可曾见到任将军?他与平安走散了。”
沈管家无奈地摇摇头:“老夫本就跟在后面,离得也远,他们突然发生冲突就飞奔一般往回杀了过去。老奴藏在一处山凹里哪里敢出去?”
“平安是逃了出来,可是现在任将军还生死未卜。”李珺不禁有些着急。
“可是老奴后来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李珺问道。
“那马耀等人是追着任将军他们杀远了,可是后来,那里又来了几人。”
“什么意思?又来了什么人?”
“来的一共有四人,应该说主要是四人,他们旁边有没有埋伏老奴没看见。其中两人个虽然也穿着汉服,但是那样子看起来就是胡人的模样,嘴里说的话也带着胡语。”
“还有两人呢?”李珺仿佛自己的也在现场,手心竟然紧张地冒出汗来。
“还有两人老奴见过,其一正是信王府的总管,那马耀义父马守言。”沈管家道。
“他既然是马耀义父自然也参与了他的事情吧。”李珺道。“还有一人是谁?”
“另外一人年纪看着与那马守言差不多,但是马守言对他也很尊敬,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人。”
“年纪大的?那就不是平王了。”
“平王小的见过不是。”
“沈管家何时见过平王?”
“几年前,我们造访米家时,平王还只是信王府的二爷,他也去了,所以见过。不过……那人瞧着有些像康王。”
“什么康王?康王已死!”
“这个老奴知道,可以肯定不是一个人,但是那眉眼、气度真的很像。”
李珺突然脑中一个激灵:“沈伯伯您没见过信王爷吗?”
“信王,平王生父?老奴跟着老爷做事的时候也听过信王的名字,但是从来没见过。”
“帮外公做事?外公也帮信王做过事吗?不是帮平王吗?”
“是,老奴接的飞鸽只有一部分是那平王、韩相送来的。其他的似乎还有写给信王爷的。”
“信王!”
李珺心中一顿,难道说,那‘赵的王’就是信王?这就有些对上了!
她又问:“那他们在那里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沈管家低声道:“老奴躲得远听得并不真切,但是看到他们似乎交换了一样什么东西,像是卷轴。”
“卷轴?”
“是,老奴还听见那胡人说了几句拗口的汉语,什么送了一条人命。”
“送了一条人命?那马管家他们回了什么?”
沈管家回忆:“那位年长者说的话不多,基本上都是那马守言在说。只道:“事成之后再说也不迟。”
“事成之后?他们在密谋什么?”李珺不禁有些着急。
沈管家又继续道:“后来没过多久他们便走了,老奴怕再有人来,一直等了很久才敢悄悄起身往回赶。”
“辛苦了。”李珺沉思良久又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麻烦沈伯伯您多找些人,先去找寻一下任将军的下落。”
“这个小小姐放心,只是那平王、信王都如此厉害,看来是一心要扳倒齐王府了,到那时太子之位岂不是非平王莫属?果然为了争皇位,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就连我们老爷也成了他们生杀之间的一枚棋子。”
沈管家的话让李珺心情更加沉重。
一夜辗转难眠,到第二日午时,也不见沈管家有好消息传来,却等来了一幅画。
“这是什么?”李珺问白薇。
“小包子送来的时候,只道是沈管家画的。”
沈管家对书画也很有造诣李珺是知道的,早年还能同沈拂一起品评几句,但是他后来忙于沈家的杂事并不像沈拂那样画得许多。
李珺狐疑地把画卷打开,里面赫然呈现的是一位穿着便服的中年男子,那眉眼虽然不是特别细致,但是李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正是信王。
所以说,那‘赵的王’真的就是他,他才是与天寿国合谋之人?那齐王府与赵兴宝不就都是冤枉的了吗?
李珺让白薇立刻把平安送来的那封信、大黄和沈管家送来的画卷一起包起来,又让丁香去叫了马车。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白薇担心地问道。
“进宫去!”李珺目光坚定。
这些东西若是送到皇上面前,定然能帮齐王府洗脱一定的嫌疑。
只是皇上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巧的是裴玖儿那里传了消息来,高圊卓身体转好了,已经回了宫里。所以思考再三,李珺还是先去了坤宁殿。
320报信
高圊卓见李珺去了她很是惊喜。
“郡主怎么病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吃坏了东西。”高圊卓越是装作没什么的样子,李珺却越觉得不太对劲。
“郡主说谎?”
“没,没有……”高圊卓又否认了,而后又下了决心似的说道:“其实我告诉你你别往外说就是,是我不小心把之前福柔姐姐的东西弄坏了,惹得姨母生了气,打了我一下。”
“什么?皇后娘娘打了你?”李珺不敢相信。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确实有错,太贪玩,不知道那是福柔姐姐以前带过的首饰,私自拿了带在头上,后来又弄断了,姨母见了自然伤心,就,就打了我一巴掌。我哭着回了府里,姨母到底是心疼我的,后来又去劝慰我。”
“福柔公主是娘娘心头最珍贵的东西,但是你陪在她身边这么久,也是她的至亲了。”
“是,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真的生姨母的气。只是我母亲怕我受委屈,想请了让我回去。”
“你郡主的意思?”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不是又回来了。”
“皇后娘娘定然很欣慰。”
“是,我舍不得姨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只有我能陪着她……”高圊卓说得自己也掉了眼泪。
宽慰了高圊卓一阵子,李珺才道:“我今日来找郡主是为了宜王的事。”
高圊卓听了却又面露难色:“我知道,我已经尽力去帮了,那忘忧草的事情还能说是谣言,但是那寿国奸细交代就是齐王和兴宝哥哥和他联系的,皇上很生气,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
姨母也帮着他说了两句,皇上更生气了。我现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高圊卓说着又哭了下来。
“那齐王、宜王承认了吗?”
“自然没有。”高圊卓道。“所以皇上又命黄大人去搜查了齐王府。”
这个李珺也知道,据说是又搜出了一些天寿国产的北珠,这北珠可是只有西北之地才有的,所以皇上才会气得先剥去了两人的封号。
“那平王是生了什么病?怎的严重到要回府修养?”李珺又试探地问道。
高圊卓瞄了她一眼幽幽地问道:“你原来并不关心他?”
“所以才问郡主。”李珺承认。
“德丞哥哥是突然向皇上告假的,太医说是之前每日批阅折子,上朝下巡,常常饭菜都凉透了也没时间吃,积了些病,需要调理一阵子。”
“哦,这样。”李珺若有所思。
高圊卓是真的变了,以前若是她知道赵德丞病了,绝对要不顾一切冲过去看他的。此刻看起来她更加担心的却是赵兴宝。
“珺姐姐同我说实话,真的没有喜欢过德丞哥哥?”高圊卓继续追问。
“没有。”李珺坦然道。
“那你今日进宫这是来做什么的?不会是专门来问这些的吧?”
“哦,是要去翰林书馆帮忙。”李珺下意识地回道。
“那离这还有些远,坐我的轿辇去吧。”高圊卓热心地提议。
李珺正要推脱,高圊卓却已经叫了夙辰去准备。
盛情难却,李珺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在翰林书馆门口下了,那书馆门口的侍人似乎还记得李珺,上前行礼道:“李清郡。”
“不知司马大人可在?”李珺突然想到一个迂回的办法,司马晋文是朝臣他说的话,皇上应该会信。
“司马大人刚刚出去。”那侍人回道。
“出去了?”李珺心中暗道不巧。
“是,大概片刻就会回来,清郡是否进来坐等?”那侍人又问道。
书馆之中还有几位穿着官服的男子,听到声音都朝这边看来。
这里人多,且司马晋文帮着赵德丞做事,赵德丞虽然面上说不知道,说不定也参与了信王与火焰堂的事情也不得而知。
李珺转念一想,侧了脸推辞道:“不用了,我改日再来。”说完便转身从书馆旁边绕了出去。
从翰林书馆往东便是东阳宫、东署宫,以前人人羡慕的两位宫外进来的皇子,如今一个深陷牢狱,一个因病出宫修养。东宫门口也变得门可罗雀,只有一抬轿辇和几个侍人在那里等候。
难道赵德丞又回来了吗?李珺站在那里正想着。
里面正巧走出来几个人,走在正中穿着王爷服制的长者正是信王。
李珺心中一紧,下意识地转身就要走,后面却喊道:“那位,是李清郡吗?”
李珺不得不停住脚步,慢慢地回转身去,低下头回道:“信王有礼,正是小女。”
“李清郡这是到坤宁殿去?”信王语气温和。
“已经去过了。”李珺不卑不亢地回道。
“哦,那怎么到了这里来?”信王又问。
“是,是来找人的。”
“哦。”信王微笑着点点头。“听说你父亲也请了丁忧,马上就要进京面圣了吧?”
“是,因为祖母去世。”李珺回道。
“人啊,还是这身康体健的最重要。”信王感叹。说着也不坐那轿辇,似乎有意与李珺并排继续往前走着。
“我们平王也是,帮着皇上做事,不知疲倦,整日整夜批阅奏折,现在才会要在府里休养,所以今日老夫替他到东阳宫里取些东西。”
“信王受累了。”李珺突然又有些怀疑,面前这个慈父模样的信王会做出那些事情来吗?还是他们弄错了?
拐角处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走过来,把李珺肩上背着的包袱都撞掉在地上,小疙瘩一样的大黄不知怎么蹦了出来。
李珺慌忙蹲下用袖子盖住,捡了起来。
那小太监似乎也吓到了,跪在信王面前道,求饶道:“王爷,清郡恕罪,小的急着赶路,没仔细看路。”
“好了,没事。”李珺把大黄悄悄塞回袋子,用胳膊紧紧地夹住。
那小太监见两人都没有责怪,立刻千恩万谢地走了。
李珺也赶紧告辞道:“小女也不耽误王爷,就先告辞了。”
“好。”信王应道:“对了,听说从邕州来也要路过景鸠山的吧?”
那语气不知道是对她讲的还是对旁边那侍人说的,李珺疑惑地瞧着他,突然惊醒父亲是从邕州回来。
莫非他知道自己此次进宫的目的,他看见了那大黄?李珺忽然感觉背后冒了一层冷汗。
信王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异样,很有深意地看了看李珺紧护着的肩上的画轴包袱道:“听说那里最近又有山匪出没,不知道令父能不能安全回去呢?”
不能安全回去?李珺惊觉:是他定然是看见了,若不然怎么会……
难道刚才那小太监是他安排的,所以她奇怪自己并不常在宫里走动,那太监怎么认得自己……
信王还是那样一副貌似很和气的样子。
“多谢信王关心。”李珺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地同他告了别。
信王依然态度和蔼:“去吧。”
但是,此刻她又要往哪里去呢?
是去找皇上?还是托高圊卓把东西送过去?还是……
若父亲真的出事该怎么办?
李珺一时没了主意,最后逃也似地匆匆出了宫。
321审问
依然在露星斋里休养的平安明显好了很多,却也急得不愿意再多待,只道要出去找任渲。
丁香正急得无法,见李珺回去立刻报了。
“有沈管家去找了,你暂且再养养吧!”李珺劝道。
“找到了吗?”平安直接问。
“还没有……回消息呢。”李珺道。
“所以,将军还生死未卜,我如何能安心在这里休养?”平安表情认真。
他们主仆情谊深厚,李珺也不知道该如何再劝。
“听说姑娘去了宫里?”平安突然又问道。
“是。”李珺低声回应。
“那信交给皇上了吗?”平安期待地看着她问。“是否为齐王府平反?”
“并没有遇见皇上。”李珺有些心虚:“且就算见了皇上,就凭这信和那块大黄,皇上也不可能那么快查得清楚。”
平安低下头,没有再追问。
李珺又安慰道:“你再等一会儿,这城外一来一回再加上附近找寻,也要用上一天的时间,说不定待会就有沈管家的好消息了。”
但是平安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姑娘说的沈管家是不是就是城南酒楼那位。”
“是。”李珺点点头。
“那平安还是去那边等着吧,若是要人手帮忙,也快些。”
平安执意要去,李珺无法,只得找人送了他去。
“小姐,那位爷身上还有伤,怎么就走了。”门口的丁香进来问道。
“我若不能助他们,又岂能拦着他们自救?”李珺自嘲道。
“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就在帮他。”丁香并不懂。
李珺摆摆手,没有再解释。
“白薇,去二伯母那里问一问老爷何时回来!”李珺突然想起正事。
今日在宫里信王那是赤裸裸地威胁她?万一父亲也遇到不测怎么办?她不敢冒这个险。
白薇很快问了来,李茂晟在邕州出发的时候写了封信回来,估摸着就这几天就该到了。
少时,送平安的马车也带了消息回来,沈管家找寻了整整一日,在一处山坡上发现了血迹,地上马蹄印、脚印杂乱,但是并没有发现任渲。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李珺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但是……李珺望着桌上的包袱,信王竟然能如此,那么赵德丞是不是也默认了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甚至也参与了?
这些担忧还没着落。
第二日,李府门口突然来了好些官兵,每个院落门口派了人把守。
“这是怎么回事?”白薇责问那些擅自闯进一乐居内的官差,胆小的小丫头们吓得缩在院子角落,不敢发出声响,苏木也挡在李珺前面。
但是那些官兵各个面无表情,肃杀地站在院内一言不发,只等最后一个领头模样的将领走到前面。
“珺儿!”门外沙氏也惊慌地冲进来朝那人陪笑道:“官爷,您没有弄错吗?我们姑娘可是有封号的。”
“如今都要进大牢了,还谈什么封号?”那将领瞟了一眼李珺道:“这就是清音郡君?”
沙氏却并不回答,又喊道:“是,我们清郡可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伺候的!”
那将领嗤了一声:“本官是奉了皇上旨意前来的。”
“皇上……”沙氏显然没想到,一下子惊地后退了一步噤了声。
那将领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李珺,反而客气了一些:“李清郡,下官失礼了,但是,皇命难为,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干什么!”白薇、苏木还挡在李珺面前。
“白薇让开。”李珺不轻不重道,白薇、苏木两人这才分列两边站开。但是脸上俱是担忧。
“不知皇上因何要大人来抓小女?”李珺看着那将领问道。
“下官只是接了宫里的传令,带清君郡回去问话。”
问话?若在以前,皇上大可以让赵德丞派马延来接了她,但是此番派来的却是铁甲的官兵,这问的定不是什么好话。
“好,小女跟大人去,但是这事情来的突然,容我再同屋里的人关照几句。”李珺道。
“好。”这将领点点头,站在一侧等着。
“珺儿,你真的跟他们去?到底是什么事?”沙氏过来拉着她。
“珺儿也不知。”李珺皱着眉回道,而后又低声嘱咐:“二伯母,珺儿只求您派人去我爹爹回来的路上保证他的安全。”
“好。”沙氏不动声色地瞧了那将领一眼:“但是那些人似乎把我们李府都封了,郑管家这会儿恐怕出不去了。”
李珺抓着裙摆低头沉思了片刻,故意提高音量朝白薇道:“媛姑姑差不多快回来了吧?”
这一问,那将领也看过来。
白薇楞了一下,略点点头道:“是,快回来了。”
“我不在,姑姑没回来要辛苦你去照顾露星斋了,别忘了上次说的新茶要用上。”李珺嘱咐。
“是。”白薇应道。
“珺儿,都这时候了,还烦什么露星斋啊!你媛姑姑也是,让你个小姑娘抛头露面的!”沙氏不满地抱怨。
李珺却反过来安慰她道:“那里姑姑管得很好,珺儿不过日常在那里玩玩罢了。”
另一边那将领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要上前来问。
李珺最后轻拉着一下沙氏的手道:“二伯母保重。”
“珺儿!”沙氏不知为何突然淌下泪流来:“你定然会没事的。二伯母让厨房做你最喜欢吃的点心等你回来。”
“好。”李珺也含着泪回应。
不再给她们多话的机会,那将领做了个请的姿势,李珺只得出了院子。一乐居内其他的官兵也跟在后面一起出去。
……
即便是炎热的夏日,紫宸殿的地砖里也散发着丝丝的凉意,一直沁透过皮肤,直接凉到了骨髓里。
金銮宝座上的贤帝,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李珺。
“你确定没有把信里的内容告诉宜王、齐王?”
“没有。”李珺平静地回道。贤帝责问的是上一回天寿国的信笺的事情。
在车马行第一个被捕的齐王世子,突然承认了与天寿国勾结一事,还道齐王与赵兴宝并不知情。
但是齐王得知后反而气恼地责骂了世子一通,这让本来气氛的皇上又心生疑惑。
恰巧,又有人写了折子说李珺也同齐王府勾结在了一起、装作辛女吸引注意、有备接近皇后、一下子答出燕国使臣的题目,也是事先商量好的……
贤帝一怒之下,便抓了李珺来殿审。
“民女没有向任何人说过那信笺上面的只字片语,且民女相信宜王他定不是奸细。”
“他不是,你怎么知道?”贤帝失声笑道,他显然不信李珺说得任何话。
322浆洗坊
“平王认为呢?”
之前传闻已经回府休养的赵德丞,此刻也端坐在皇上一侧,脸色却是差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也瘦了一圈,棱角更加分明了一些。
“儿臣认为李清郡并无过。”赵德丞直接道。
“无过?!”皇上气愤地扔下手中的折子,“你也同她一般随意了?这上面写的件件事情也都是那么的巧合?”
李珺低着头,并不抬头去看,不过是一天的功夫,信王就开始想办法对付她了?可笑的是赵德丞还在她面前装好人,以为她会领情?
“那些事,皇上也知道一些,李清郡到宫中也是因为儿臣为辛女之事求情所致,所以算来若她真的是奸细,那儿臣也是帮凶了。”赵德丞跪拜道。
“没想到平王竟有如此仁义之心?。”贤帝冷笑。
“圣上圣明,小女确实没有异心,问心无愧。”李珺又不卑不亢地回道。
抬眼之际,正好与赵德丞的目光相撞,但是这一回,却是他先躲开了。
“好啊,你们以为朕不会查办?!”皇上抚着额头,面上似乎有些痛苦。
“皇上!您莫动怒!”旁边厉公公焦急地劝道。
“莫动怒?御史上谏、齐王府成了细作、平王又告病,朕怎么会不动怒?又怎么会不头疼!”贤帝说得无奈。
“儿臣惭愧。”赵德丞听闻,立刻上前跪拜不起。
“罢了,你也不要再说了,来人呐!先把李珺送到秀庭宫去!”皇上最后下令。
“皇上三思!”赵德丞最后还在为李珺求情。
但是贤帝已经厌烦,不再理睬。
秀庭宫李珺不是第一次来,上次好得有琴使的官职,借地方暂住而已。
这一次驳了封号,被直接押送到了秀庭宫的浆洗坊,那身份便完全不同了。
浆洗坊里主要负责各宫需要浆洗的衣物。管事嬷嬷姓孙,看上去不苟言笑,像个冷面菩萨。
两个监管的大宫女似乎对李珺很好奇,一直在背后指指点点。
“她不是犯了错?平王怎么还如此厚待她?”李珺忽然听到一句。
“平王一向仁厚待人。这次还特意同嬷嬷打了招呼。听说她曾经女扮男装进了上舍!”
“真的吗?难怪。”另一个大宫女咂咂嘴。
“别看她柔柔弱弱的,那模子最是皇子们喜欢的。”
“也是,那小腰却似杨柳,只可惜如今入了秀庭的浆洗坊……”两人越说越小声,甚至咯咯笑了起来。
“珺姐姐!”和李珺一起抬着浆洗盆的小孚喊道:“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李珺回过神来。
小孚是第一个主动跟她说话的浆洗坊宫女。因她个子矮矮的,力气也不大,所以在这里不太招人喜欢,没人愿意与她一起做事。
虽然如那两个大宫女所说,赵德丞似乎为她打了招呼,但是一起做事的宫女们还是有些排外的,并不与李珺多言。只有小孚很热心,同李珺聊了几句。
今日她们俩刚把浆洗好的衣物送到晒场,现在要把这浆洗盆里的水抬到浆洗池那边。
三尺多长的浆洗盆里足够装得下一个人,里面又装了满满的水更别提有多重,两人吃力的抬着往浆洗池那边走去。
突然,小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盆水合都“哗啦”一声翻在了地上,溅得两人衣裳都湿了大半,狼狈不堪。
原来是旁边的洗衣板,一头压在盆下一头露在外面,小孚没注意,脚脖子那里也蹭破了一些。
李珺顾不得旁边惊叫着的宫女们,蹲下来把小孚拉起来:“你没事吧?”
“没,没事。”小孚不好意思地回道。
“这刚洗好的衣裳都被你们弄脏了!”旁边的几人都抱怨着她们。
“怎么回事?”之前窃窃私语的大宫女皱着眉头、踮着脚走过来。
“蝶姐姐,小孚她们把水全都撒了,您瞧瞧这到处都是。”
小孚低着头,不敢看她们。
“真是越忙越乱!今日就罚你了你的饭,看你下次还有没有心!”那大宫女胡蝶骂道。
“这盆是我没抓好,不关小孚的事。”李珺主动道。
“不……”小孚意外地看着李珺。
“你以为你没有受罚?你们二人今日都不要去用饭!就在这儿给我把弄脏的衣裳再洗一遍!”胡蝶气愤地说道。
这一忙,从浆洗到晾晒,再收拾回来天边又泛起了红色的晚霞。
小孚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瘫坐在地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都是我不好,你不应该说话,连累你一起。”她垂头丧气地说道。
李珺摇摇头,也坐在她旁边休息,身上的衣裳本来已经吹干,又被汗水湿透。
“我们是一起抬的就应该一起承担。”
小孚看着她,感动地点点头。
此时,天上的一轮半月已经悄悄露了脸,泛着浅白色的光,温和地看着这地上的一切。
其他宫女也开始收拾物件,准备回去。
“好饿啊!”小孚又叹了一口气。
李珺笑着指着天上的月亮道:“瞧,那像不像一块烧饼。”
“像!”小孚有气无力地回应。
“闭上眼睛想象一下烧饼的味道,张大嘴巴朝它咬上一口,再大口喝几口像粥一样的风。”李珺先有模有样的张着嘴:“啊……”
小孚将信将疑地学着。
“肚子有没有饱一点?”李珺笑着问。
“嗯!”小孚非常肯定地回道。
苦中作乐,两人都呵呵大笑起来。
所有东西收拾好,两人回到寝所,却见屋子里围了好些人,孙嬷嬷还有那胡蝶等人都在,大家围在灯下不知道在看什么,地上还放着一只盆。
“还是不行!”胡蝶气恼地说道。
“这衣裳是谁洗的?”孙嬷嬷厉声问道。
“是,是奴婢。”旁边的一个宫女声音颤抖地回道。李珺这才看清,这宫女今日就是在她们旁边的那个。
“这秋衫是杨妃娘娘的你可知道?”
“奴婢知道。”
“那怎么还这么不小心。”胡蝶越发生气。
“奴婢……”那宫女低着头不敢再回话。
原来那件素白色的秋衫上,不知为何染上了一块青黑色的斑迹,怎么洗也洗不掉。
“再洗这衣裳都要破了,如今我们只能如实报上去了。”孙嬷嬷道。
“嬷嬷饶命,蝶姐姐饶命!”那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浆洗房里的宫女是宫里品级最低等的,做的事情也很辛苦,若有差池也是非死即伤。
旁边其他宫女听着她的求饶声,虽然平时互相也会有些口角争执,但是此刻不免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323秋衫
“这是旁的衣裳掉了色在上面吧?”李珺上前问道。
那胡蝶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又转过去小声地同孙嬷嬷道:“若真报上去,杨妃娘娘怪罪下来,就怕咱们也会殃及到。”
“那也没办法,咱们又不是绫罗院,会自己做衣裳补救。”孙嬷嬷摇着头叹气道。
“我有一法可以一试。”后面的李珺继续说道。
她的话让那宫女喜出望外:“真的吗?”
那胡蝶却不以为然:“你们不要添乱了,今天还没罚够是不是?”
李珺也不理睬她,认真地对孙嬷嬷道:“嬷嬷,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办法?”孙嬷嬷见她不像是说假。
李珺见孙嬷嬷肯听她说话,又道:“若奴婢能去了这黑斑,能不能换两个馒头?”
“还有条件?”胡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心再受罚。”
“好。”但是孙嬷嬷竟然一口应了。
“嬷嬷!”胡蝶着急地喊道。
“她若不成我自然有罚!”孙嬷嬷说话也丝毫不留情面。
小孚拉了拉李珺的衣袖小声问道:“你别是饿晕了,不行就别说大话!饿一天也没什么。”
“你放心吧。”李珺拍拍她的手。
接下来,李珺让孙嬷嬷去找来了几只新橘,剥了橘子皮稍微煮了一会,待橘皮水凉了以后,把那被染了斑点的秋衫泡在里面。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再从水里拿出来,那秋衫不仅本来的斑点没有了,颜色也都比原来还要素白如新。
那胡蝶也看得目瞪口呆:“真的可以。”
她们自然也得到了应有的馒头,孙嬷嬷还额外吩咐给她们加了些小菜,可把小孚乐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味的馒头了。
第二日,她们俩又被胡蝶喊了去送衣裳,她道是这衣裳是李珺去了斑点,但是万一别的地方被万一弄坏了,杨妃找起来,她们自然要领责任。
李珺只是怕她暗中使坏,便让小孚留下来,谁知小孚不依,硬要陪李珺一道去了杨妃那儿。
杨妃住在凤仪殿,在宫里是出了名的贤妃,性情温和,为人处世也大度,在后宫虽是老人儿,但也算得宠。
再加上其父曾与曹家有些交情,所以同皇后的关系也亲近。若先前张妃得宠到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让人嫉妒又让让人生恨,这杨妃一直稳居皇后、贵妃之下,也无人说过什么闲言碎语。
在坤宁殿时李珺见过几回,确实是一副温婉贤淑地模样,只是高圊卓却并不是很喜欢她,若她来了,也不肯在屋里听皇后娘娘同她聊天,就拉着李珺出去玩。
这一次,她们也没有见到杨妃的面,凤仪殿里的管事宫女彩英收了那秋衫,就要打发她们走。
“姐姐再看看,这衣裳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孚急忙道。那彩英却会错了意思,以为她们是因为要赏赖着不肯走。
立刻让小宫女给她们一人拿了一小块银裸子。
“不,奴婢们不是这个意思。”小孚正要辩解,李珺却一把收下道了谢,又拉着小孚往外退去。
“妹妹,是要告诉人家我们曾经把这秋衫染了色吗?”李珺低着头小声责问道。
“没,没有!”小孚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万一那位姐姐没仔细查看,衣裳又有什么闪失再把我们喊过来怎么办?”
“那是以后的话,但是我相信没有这个以后,她们拿到的秋衫比之前更好,又怎会再有追究?”李珺没好气地回道:“她都没问,你怎么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要人家去细查啊!”
“是,是吗?”小孚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不再反驳,
“参见皇后娘娘!”忽然凤仪殿门口侍人、宫女们都跪了下来,殿前皇后的御驾竟然来了,李珺立刻拉着小孚让到一旁跪下。
“真的,真的是皇后娘娘吗?”小孚激动地问道。
李珺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在说话,殿前,皇后娘娘搀扶着罗嬷嬷的手下了轿辇。
凤仪殿中杨妃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带着宫中诸人出来跪迎道:“参见娘娘。”
皇后似乎无意她们这样跪拜,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喊道:“都平身吧,不用拘礼。”
李珺和小孚这才和旁边的宫女们慢慢站起身来,一双熟悉的芙蓉花绣鞋映入眼帘。
李珺豁然抬头一看,真的是高圊卓。
“郡主!”
“珺姐姐?”高圊卓似乎也很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为杨妃娘娘送秋衫来的。”李珺道。“奴婢现在在秀庭宫的浆洗坊。”
“我听说了。”高圊卓无奈道。
“圊卓!”皇后那里似乎正在喊她。
“来了。”她们俩又往角落里走了一些,高圊卓才严肃地说道:“我相信你,就像相信兴宝哥哥一样。”
“郡主真的相信奴婢?”李珺看到她眼睛里亮闪闪地东西。
“奴婢什么?你说话真让人难受。”高圊卓有些生气。
“多谢!”李珺低下头。
“你在那里还好吗?有这么要我帮你打点的?或者让皇后姨母把你要过来?”高圊卓又问。
“皇上把我送进去,皇后再把我放出来不是摆明了做对?娘娘也不会这样做的。”李珺苦笑。
“那倒也是。”高圊卓没了办法。
“只有一样确实要郡主帮忙。”李珺道。
“什么事?”
“郡主可否帮我打听一下小女父亲回来没?”李珺诚恳地说道。
“还有旁的吗?”高圊卓又问。
“没有了。”李珺感激地回道。
高圊卓点点头,便先去了皇后那里。
晚间,夙辰特意送了东西来浆洗坊,顺便找到了李珺,但带来的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李茂晟还没有回到李府。
李珺的心一下子纠了起来,看来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于是,趁着再次帮宫里的贵人们送衣裳的空档,她悄悄摸清了秀庭宫外的地形,以及皇上经常去的几个地方。
趁胡蝶不注意,偷了她的腰牌,假装出去送衣裳,就径直往紫宸殿那边跑去。
平日里宫中四处行走的宫女、侍人也很多,都是各个宫里出来办事的,行色匆匆。今儿李珺却觉得周围太安静了些,只看到了两个侍人在角落里偷偷说着什么。
在她就要拐到紫宸殿外的大道上时,突然两个手持长箭的侍卫,挡住了她的去路,不客气地问道:“后面是朝廷重地,不得擅闯。”
324关押
李珺立刻拿出腰牌,小心地回道:“两位大人,奴婢是来送东西的。”
“送东西?”那两个侍卫示意她打开包袱查看,突然殿旁有个声音喊道:“送到这里来。”
李珺还没有看清,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进了偏殿。
两个侍卫顺从地放了行。
李珺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一边道谢,一边往那偏殿走,难道说皇上正好看到了她?
偏殿内只有两边帷帐旁的宫灯亮着,昏黄的光晕下映着殿内矗立的身影,一个身影,背对着门站在中央。
这并不是皇上,她下意识地收住脚。看着身影怎么有些像赵德丞?难怪他会让自己进来。
李珺停在门口迟疑要不要现在就离开,谁知脖子后面突然被人重击一道,她就天旋地转的晕了过去。
……
“快说!你的同谋到底是谁!”
刑房内,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披散着头发歪在一边,旁边的衙役还在用鞭子不停地抽打着、拷问着他。
“今日不招出同党,别说你,你们整个李府也休想幸免!”
那人痛苦地呻吟着露出小半个脸道:“下官冤枉,冤枉啊!”
……
“父亲!”李珺惊呼着醒来。额头上、背脊上都吓出了冷汗。
是梦……
外面似乎还在下着雨,滴滴答答一直没有停歇,周围依然很昏暗,李珺有些头疼,她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自那天在紫宸殿被人敲晕以后,她就被关了起来。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还在一处雅致的屋子里,旁边有个温柔热心的丫鬟在一旁伺候着。要吃要喝什么都办地妥当。只是不告诉她在哪里,也不允许她出去。
李珺大约知道是谁抓了自己,便道要见赵德丞,否则就饿死也不会再吃东西。
那丫鬟一开始不依,还是照常地端了汤药来喂她。
谁知李珺说到做到,一连两天滴水未进,脸色惨白地说话也了气息,那小丫鬟才吓得报了上去。
赵德丞虽然来看了她,但是却还是不回答李珺的问题。甚至直接对她道:“若你不活下去,那如何再见到你父亲?”
“父亲?!”李珺如回光返照一般喊道,还想要拉着赵德丞再问清楚。
可是他只和那小丫鬟又吩咐了几句,便出去了。
难道说父亲已经被他和信王抓了去吗?
李珺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便不再拒食,小丫鬟才如释重负,又耐心地劝导她。
李珺三心二意地听着,总要想办法出去。
谁知,有一天,一切又都突然变了样。
屋子里突然闯进来几个黑衣人,他们根本不管门口的侍卫和小丫鬟大呼小叫的地阻拦。先是把李珺双手反绑了起来,又蒙了她的双眼,架起来直接带了出去。
“这是要去哪里?”李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平稳一些,但是她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回答。
上马车、下马车,一路上都很迅速。
她被关到了另一个地方。没有了一旁伺候的小丫鬟,屋子四面的窗户都被封死,密不透风,让人感觉压抑地很,甚至有些要喘不过气来。
李珺心里有些紧张,难道是要在这里杀死自己?
但是等了好久也没有动静。
原来只是换了一处监禁她。
有人会每日开门送饭食进来,两只黑瓷碗,一个里面装了些稀粥,还有一碗稀菜汤。
“我要见平王!你们是谁?!”李珺朝门口大喊道。
可是那些人完全没有理睬她,迅速关上了门,连同她叫喊地回声也被一起关在了外面。
在被蒙上眼睛之前,李珺看到了那来人身上火焰的标志,他们是火焰堂的人。
但是他们却在违背赵德丞的意愿做事,难道说赵德丞真的不知道火焰堂的事情?
难道说,背后指使他们做事的只有信王一人?
李珺的思路渐渐清晰。
父亲应该也是安全的,要不然赵德丞不会说自己死了就看不到父亲的话。
可是自己现在要如何逃出去?李珺不禁有些头疼。
就这样在这里大概又被关了两日。
这一天的饭菜比平时要好些,有白面馒头,那人还殷勤地端到了李珺面前,然后慢悠悠地在旁边收拾昨天送来的盘子。
李珺试探地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过了一刻。”那人竟然回了,但是没有转身。
李珺伸手端了桌上装水的茶碗,正要送到嘴边,那人似乎听到动静,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屋子里很安静,盘碟触碰的脆声更显突兀。
李珺看着碗里无色的水,这味道与平日的有些不一样,他在等自己喝下去。
果然,那人见后面没动静了,竟然回头望了李珺一眼,谁知李珺端着碗也在看他,他慌乱地又转了回去。
李珺立刻把那水放下,拿起馒头放在鼻子下面轻嗅了一下:这里面也有,看来今日吃什么都不能幸免了。
她撕了一半馒头往嘴边粘了一些,又把那碗里的水偷偷倒在了床塌上的被子里。这才假装刚刚喝完水,把碗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放。
那人端着已经收拾好的碗碟,又迅速偷瞄了她一眼,似乎是放心了,准备开门出去。
李珺喊道:“我喝完了,这个也拿走吧。”
“啊?”那人呆立在门口,不进不退。
“你不好端吧?我送给你。”李珺说着拿起碗碟走到他面前,谁知她还没走几步忽然倒在了地上,嘴里喊着:“我的肚子,好疼!”
那人显然比她更加害怕,颤抖着把门开了,正要落荒而逃。说时迟那时快,李珺用手里的碗扔到他的头上,那人也疼得蹲了下来,手上的碗碟撒了一地。
李珺趁机逃出门去。
门口竟然没有人在看守,她心中窃喜,一路小跑着,又害怕那人会跟来,就先躲到了到一间屋子后面。
果然,那人很快捂着头追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师弟!师弟!”又有一个人来了。
“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
“那丫头吃了吗?”
“吃,吃了。”男子回答地不太自信。“但是她跑了!”
“什么?没药效吗?跑到哪里去了?已经有人闯进来了!咱们再不走也来不及了!”
“我被她敲伤了,慢了一步。”受伤男子似乎忍着疼,又轻哼了一声。
“哎,你真是!先去那边再说吧!”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李珺又等了一会再出来,一个人影也没有,大概是往后门口去了。
325获救
可是,刚才两人口中说前面来的是什么人?他们要这么匆忙的逃走?如果前后都有人,她要怎么逃出去?
旁边围墙外的鸟叫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对了,从这里出去。
李珺这么盘算着,就去找了一张凳子来,但是连日里没怎么活动,且都是喝的冷水稀粥,手上竟然没什么力气。
撑了半天,好不容易一只脚要骑到那围墙脊上,后面一只脚却被人在后面拉住了,李珺暗道不妙,正要用力挣脱那束缚。
下面那人却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李珺转过头来一看,围墙下不是任渲还有哪个?
“你,你没死?”李珺的眼泪都要夺眶而出。
任渲笑着朝她伸手,你先下来再说吧。”
李珺点点头,便又小心翼翼地转过来,但那围墙上的碎石已经被碾碎,簌簌地往下直掉,李珺实在撑不住自己,也滑落下来,被任渲接了个正着。
“你被关了多久?”任渲把她放下来问道。
李珺忍着眼泪回道:“有好些日子了。”
“看来他们对你还不错。”任渲又道。
“怎么说?”
“脸色红润,只身材苗条了,也未见有伤。”任渲调侃。
“你,我那是跑得太急。”李珺摸着脸气恼道:“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回事?消失的这么些天去了哪里?京城里现在形式如何?我父亲……”
李珺一连串的问题,任渲一个也没有回答,只道:“先跟我回去见几个人吧。”
“见什么人?”
……
李府大厅内,李茂昆、李茂昌等人陪着的正是李茂晟和沈况。
“爹爹!舅舅!你们怎么在这里!”李珺欣喜若狂。
“珺儿,你没事吧!”李茂晟先一步上前拉住她。
沈况拄着拐站起来,也焦急地关心地看着她。
“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珺又望了望后面跟进来的任渲。
原来,沈况听沈管家说了京城里的事,在整理沈拂遗物的时候,找到了当年与信王的信。
信王那时让沈拂替他画赵国图志和燕国图志,沈拂画好后发现信王居然想把这些图志送给天寿国国主,自然没有给信王,这信也就断了。
沈况知道此事涉及重大,说不定就是沈家冤案的源头,便急忙赶了过来。
而任渲那日一路逃了很远,虽然甩掉了那些追兵,但是自己也摔下了马,晕倒在了路边。
正巧遇到了进城的沈况救了他,顺带进了京,把他安置在城南酒楼里。沈管家在外面找的天翻地覆,没想到人就在身边。
后来,沈管家收到李珺让丁香送来的信笺和大黄,但是等他们再去找李珺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等任渲醒了,便想办法便去找了高士林,一面托高圊卓把信王叛国通敌的证据交给了皇上。
他一面带着高家军全城搜捕,很快他们发现了火焰堂在京城的据点,一举缉拿归案。
其中又查出了火焰堂一直在京里操控着京威镖局,京里几次在半路消失的贡品都是京威镖局监守自盗。他们通过其他渠道,运送到了海外或者西域诸国卖掉,所涉及的赃银要抵上大赵国几年的税收。
而那火焰堂的堂主即是信王府马管家,自然也是受信王所指示。
他们把这些证据都交到了皇上手里,信王还想狡辩,但是证据确凿,皇上岂会放过,当下就把信王收押进大牢。
信王犯下如此滔天罪责,牵连众多。
平王赵德丞因为先一步已经大义灭亲,到皇上面前说了自己在府内发现的信王所做的蛛丝马迹违法之事,包括之前用大黄让皇上服下误以为中了肠癖之事。且他并没有参与陷害齐王府与天寿国勾结一事,还救了差点被火焰堂人乱箭射死的李茂晟。
所以此番罪责虽有牵连,但是将功抵过,还是免了平王赵德丞的死罪。只是被免了封号,贬为庶人,韩相也因此自请下台,不再任宰相一职。
李珺没想到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但是如今她们一家人能够完好的团聚,这才是她们最庆幸的事。
任渲走时,李珺送了出去:“之前平安受伤,只在露星斋里养了一天,便执意说要出去找你。”
“是,他已经大好了,他现在帮我去做事了。”
“他找到你了?万幸!”李珺双手合十。
“是,还记得拿浦马沟里的一家人吗?”
“你是说浦大叔还有浦芷儿一家?”
“对,我之前就给他们去了信,说明了浦樵的事。他是因我而死,若他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找我。
但是却听说浦大叔因上一次旱灾不幸去世了,我便想着还是把那姐弟俩接了来,省得再出什么事照顾不到。”
“所以说平安是去接她们了?”
“是的。”
“将军仁慈。”李珺忍不住又要掉下泪来。
“不过是报恩罢了。”任渲苦笑,尴尬地想要去安慰她,又不知道怎么做。“你也真是,原来这么爱哭。”
“是,我开心,开心地想哭……”李珺不好意思地转身。
“我,其实还要多谢你……”任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谢我?”李珺梨花带雨地转身看他。
“是,多谢你。”任渲突然笑着,伸手把李珺揽进了怀里。
……
而后,朝廷又派了专人去杭州府查了,沈拂判敌通国的罪名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而沈况医死的人家听说发了财,做了小买卖,那家大哥招了是收了萧家的银钱。萧大儒一家也被一起收押,审讯后才和盘托出,皆为信王所做。
但是,信王在朝廷判决之前,便在牢内畏罪自尽了。
齐王府得以平反,赵兴宝也因此恢复了名号重新入住东宫。
经过这一番历练,赵兴宝似乎成熟了很多,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线索发现杨妃娘家竟然与信王有勾结,竟然在贵妃,贵妃用罂粟制药的事情也是受她撺掇。
因为事情涉及后宫,皇后也便重视起来,还查出自己宫里的一个宫女与杨妃有连,如此岂能容忍。
高圊卓弄坏了福柔公主的旧物被皇后娘娘发现生了气,也是受那耳目从中捣鬼,只因信王妒恨高圊卓同皇后反悔与赵德丞的亲事。
信王已经不在,杨妃那里自然不能幸免。
皇后又下令,这一年宫内但凡年过二十五的宫女全都放了出去,一些留下来的老嬷嬷也都分到各个司所内任职,调练新入宫的宫人们。
李珺自然也不用再回秀庭宫,皇上还追封了她清音郡主的封号。一时让李府里的众为女眷都艳羡不已。
326议亲
但是李珺最开心的,还是再一次见到失而复见的舅舅沈况和父亲李茂晟,整日里黏着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沈况内疚于没有及时找到李珺,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李珺知道舅母许笑娥刚生产没多久,舅舅在这里心也不安,于是还是备了好些给小外甥的玉锁金环,让沈况赶紧回去。
李府此番算是立了大功,任渲查出举报李珺的是陆家,让李府上下都吃了一惊,这其中莫不要说都是李氏搞的鬼。
但是并不用等他们去找她算账,因陆家曾经接着信王的势力,欺行霸市,任渲彻查时,便断了陆家货行的财路。
谁知顺带又查出那陆庭远正是之前红莺在奉花坊的恩客,她追着去却被李氏打杀了回来,后来李氏又利用她揭发李珺假扮辛女,可怜红莺最后情也未有托,自己再回奉花坊也内疚不已,所以才想要投河自尽。
奉花坊众人都唏嘘不已,这倒又成了一段说书的故事。
自此谢氏与沙氏也都做了决断,与陆家、李氏断绝往来。
另一边,周家也参与了信王做的一些事情,虽然没有定他们家的罪,但是被贬是在所难免了。沙氏这才释怀,只是可怜珊儿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李茂晟此番出去经历颇深,只感慨人生在世还是要多陪陪家人,所以已经向朝廷请了再不入仕,贤帝也批了准。且念在其在邕州时抗灾治乱有功,又将原来御街巷那处宅子又返还了给他。
胡祭酒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竟然也巴巴地赶了来要请李茂晟回太学做夫子去。原来上一回老夫人做假重病时,李珉便已经有意推了太学夫子的差事。如今他也并无再入太学之意。
李茂晟好歹是做过皇子师傅的,所以胡祭酒此番连着上门请了几回。李茂晟推脱不了,只得先应了下来,过了年再去。
如此父女俩都有了闲暇,便一起帮李媛照看着露星斋。
这一日,李珺正在里间代写书信,李茂晟放下茶盅,一本正经地坐下来问道:“珺儿,你觉得这任将军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
“若为父认他做了女婿可好?”
“什么?”李珺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笔。
“你可中意他?”李茂晟试探地看着她:“为父觉得他年少有为,为人也不错。这几次都多亏了他我们父女才能团聚。”
“那父亲这是要女儿为了报恩以身相许吗?”李珺挑着眉。
“不,为父想让你自己决定。任将军突然向为父提亲时我也很惊讶,以为你们心意所属。”
“任将军提亲?”李珺想起他之前曾经说过的话。
“是啊,为父也很吃惊,但是他人很好,并没有要为父马上答复。”
“其实女儿想在父亲身边多待几年。”李珺拉拉李茂晟的袖子撒娇道。
“父亲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今年也十七了,过了年就要十八里。”李茂晟一脸认真。
“是又怎么样……”李珺嗔怪。
两人话说了一半,发觉门口白薇突然拿着一封信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进来。
“怎么了?”李珺问。
“老爷院子里的陈婶子说门房拿里有小姐的信,她就带进来了。”
李珺接了信来,上面落款的名字竟是“张允”。
早就消失不见的张允怎么会来了信?
他自己的踪迹本就让人好奇不已。但是他信里所写的内容更是让人又惊又喜:原来张允在张家的事情发生后,便带着他亲生父母一起搬到了应天书院附近。在那里谋了一个教书的席位,还足以养家。
谁知,有一天他发现那学生之中新来了一人,长得特别像面熟,就像是李珊,他观察了几天,又私下里拦住他,这才证实就是女扮男装混进了书院的李珊。
张允知道她是自己偷偷逃出来的,所以特意写了一封信来。他会在她们去领李珊回来之前会代为照顾她。
“什么事?”李茂晟瞧着李珺的表情风云变幻也很好奇。
“找到珊儿了。”李珺欣喜道。
“什么?那得赶紧告诉你二伯和二伯母去。”李茂晟提醒。
“是,是!”
本来失踪的张允这样也有了消息,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情,李珺也觉得很意外。
她即刻去找了沙氏,沙氏一时喜极而泣,悬着的心此刻终于落了下来,与李茂昌商量了一刻不敢耽误,亲自前往去找寻不提。
李珺也高兴得一直到晚上梳洗,还在同白薇说着这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姐。”白薇不知为何一脸犹豫似乎有话要讲。
“怎么了?”李郡坐在床边问。
“老爷身边一直是那陈管家和陈婶照顾吗?”白薇问道。
“是啊,怎么了?”李珺好奇。
“先前小姐您跟老爷、舅老爷团聚,太高兴,也太忙了些可能没注意。老爷从那邕州回来,还带回了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这是打哪说起?”李珺听不明白,她并不知道。
“不过也许是我们以为错了。”白薇抿着嘴。
“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老爷刚回来时还没瞧见,是跟着陈婶子后来的。那陈婶子听说慢了老爷他们一步后到。
她是从西院小门进来的,还带了一个白净的小丫头,瞧着大约有十岁了,一起进了老爷的院子。
我们本以为是老爷买的丫鬟,但是苏木说她去前院里送东西,瞧见那陈婶把她当做小姐一般伺候,吃穿用度也都是同姑娘您差不多的。所以我们就奇怪了……。”
“那你们怎么不早说?”李珺顿时没了睡意。
“老爷没提起吗?我们怕瞎说了让您误会老爷。”白薇为难道。
“误会?总不会是我爹爹在外面生的私生女儿吧?”李珺笑道。
“是,是,我们也这么想。且那小丫头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是听说是送出去了。”
“悄悄地进来,悄悄地又没了?”李珺察觉不妙。“你们见那小丫头长得可像我爹爹?在那院子里住了几日?”
白薇见李珺真的开始瞎想,立刻否认道:“不,那小丫头一点儿也不像老爷。她那眉心还有一颗美人痣,梳着双髻,还挺可爱的。拢共住了也有三四日的样子。”
“三四日?那爹爹怎么一次也没说起过。”李珺疑惑。
“奴婢多嘴了。”白薇自责道。
“无事,爹爹若不说应该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李珺是相信父亲的为人的。
“是,我们也假装无意问过陈婶子。她却有些可疑,只道是路上遇见的,迷了路,已经送回家去了。”
“是了,陈婶子是我爹爹院子里的老人里,不会瞎说的。”李珺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向白薇解释。
“应该是。”白薇也道。
但是说归说,确实有些奇怪。李珺有几次想开口问,又觉得怕是自己大惊小怪,也便罢了。
327确定
关于李珺的亲事,大约是李茂晟回了准信,任渲那里便派了人到李府上提亲。请的是京城里有名的冰人,能说回道,定亲礼也备了双份,足见任渲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李茂晟自然是很满意。
大房李茂昆与谢氏虽然有些惊讶,任渲辈分上也算是长辈,又比李珺大了好几岁。但如今放眼京城,比他更好的郎君还真挑不出几个来,当下也都觉得是一门好亲。
因沙氏同李茂昌一同去了应天书院接李珊,如今谢氏掌了家,两家便商量按照当初老夫人嘱咐的,先将沈冰的嫁妆给拨出来给了李珺,好收拾收拾再添置些什么。
等沙氏她们回来以后,再商议分家一事。
一切既定,李珺闲暇便同李茂晟一起整理沈冰的嫁妆,竟然还发现了一本精装的古帖。
“你母亲说那是你外公最喜欢的,偏偏你母亲也喜欢就给她带来了。”李茂晟回忆。
“若真是母亲喜欢的,外公又岂会不舍,就像是不愿意母亲远嫁,但是这嫁妆却还是如此丰厚。”李珺心中一痛。
“是,你外祖一家都是心善的。”
“那李家人呢?”李珺故意责问李茂晟。
他似乎有些尴尬,拍了手上的灰,坐到李珺旁边道:“你大概也听说了好些吧?”
“不知父亲指什么?”李珺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你祖母已经仙逝,她在世时在府里是说一不二的,连你大伯也忌惮于她,更何况为父不过是别房的孤子?
本就想着能娶了你娘独门独院的过日子。但是你祖母、大伯他们以为你外祖曾经风光好借力一把,谁知你外祖两袖清风根本不屑与他们为伍,自然就生了气。不但不允许我们独门独户地过,还有意无意地挑拨我同你母亲。”
“父亲现在倒像是个明白人了。”李珺苦笑。
“不过,老夫人现在也不在了,且她临去之前也算是没有偏颇。”
李茂晟好似真的悲痛;“为父也听说了你母亲去世那天,你婉姑姑好像曾经去过。你母亲可能是不小心溺亡,也可能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投河,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为父的错。”
李茂晟深深地自责道。
“父亲何出此言?”
李茂晟轻叹:“为父那时候年轻,只觉得你母亲自从跟着为父回到徐州府后,就没有之前那么善解人意了。但是她去了之后为父才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错在哪里?因为那王馥如?”
李茂晟摇摇头:“你知道为父自始至终也没有想要过娶她。不过是那时被你母亲责问腻烦了,所以不太愿意回来面对她。
其实你母亲很好,真的是很好很好。她很爱笑,也很爱打抱不平,帮助别人。那时候在杭州府,为父因为租住的院子着了火,你外公主动把为父带回去借住听说还是你母亲的主意。为父就是喜欢你母亲任何时候都像暖阳一般灿烂的笑。
可惜,自从为父把她带回徐州府之后,她就很少笑了。我真的不应该把她带到徐州府去。
所以父亲希望你能有个好的归宿,你夫君是能真心为了你的。珺儿也和你母亲一样有令人眼前一亮的笑容。”
“是嘛……”李珺托着腮帮子沉思。
“那父亲知道王馥如的事情了?”李珺突然问道。
“这府里的风言风语是少不了的。”李茂晟没有抬头。
“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大嫂嫂也是……”
“珺儿聪慧。”
“同样是做错事情,珉哥哥却能全身而退,大嫂嫂还得继续忍着同他生儿育女。”李珺愤愤不平。
“这世间对女子却有不公。听闻杜相是不肯的,要同你大哥哥和离。但是你大嫂嫂耐不住你大伯母、大哥哥的哀求。如今也只希望你大哥哥能好生待她吧!”
……
最后,李珺同任渲的成亲礼定在了后年的春日。
因为一乐居里面只有白薇和苏木两个大丫鬟,谢氏便想着把自己面前的诗韵、谚玉都拨了给她带到将军府去。
李珺却婉拒了,她本就不喜欢人多,两个足够了。谢氏知道李珺是个有主意的,当下也不敢再硬塞。只又请了郑妈妈回来教李珺礼仪。
日子就这样有安安稳稳地到了初冬,宫里却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火焰堂余孽组织了宫内刺杀,想要帮赵德丞抢回皇子之位。
还好贤帝那晚宿在坤宁殿内,皇后警觉,听到外面似有易动,立刻叫醒了贤帝从后殿先行撤离。
但是这慌乱之中,又是夜里,贤帝走得急没注意脚下,一失足竟然跌破了头。
宫里当值的正是宜王赵兴宝,同任渲带领的禁军一起斩杀了大批贼人,最后还是逃走了几个。
搜查的官兵遍布了京城的每个角落,弄得人人都谈“火焰堂”色变,唯恐多说了几句就当做同党抓走,整个京城都陷入了肃杀的寒风之中。
胭脂阁
“小姐,您瞧这个可好?”苏木问道。
“味道浓了些。”
今日苏木陪着李珺去了胭脂阁挑水粉。
“清音郡主,这里还有好些新出来的在这边。”那老板热情地介绍道。
“好,待我们再看一会儿。”李珺笑着回道。
“姐姐?”突然门口一个小孩怯生生地朝她们喊道。
苏木听闻,好奇地走过去,又朝李珺使了一个眼色。
李珺也走到门口问:“什么事?”
“有个叔叔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那小孩递过来一张纸条,另一个手中还抓着一个糖人。
李珺狐疑地接了过来,纸条上只写了八个字:“有事相求,巷内相候”。
有事相求?这是何人?
李珺不免有些奇怪,那定然是认识自己的人,会是谁呢?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胭脂铺子左边是一间糕点铺子,右边有一条三四尺宽的小巷子,弯弯曲曲地向内延伸去。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苏木有些迟疑。
“去瞧瞧。”李珺拉着苏木心中隐隐有些害怕。
主仆二人大着胆子往巷内大约走了一半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岔口。
“小姐,咱们应该往哪里走?”苏木走到前面,左右看了一下。
谁知,不知道从何处,突然跳下来一个黑衣人。
“苏木!”李珺惊呼。
苏木还未来得及回头,那黑衣人已经从后面敲了一下,眼看着她就要瘫软下去,那黑衣人又眼疾手快地托着苏木的脑袋,轻轻靠坐在墙边。
他并不是恶人?李珺顿生疑惑。
那黑衣人已经又上前道:“郡主莫怕,小人马延。”
马延?李珺定睛一瞧,果然是,遂质问道:“马侍卫这是何意?”
马延满脸歉意,直接单膝跪下道:“求郡主,救救我们二爷。”
“二爷?”李珺知道这说得是赵德丞。“他怎么了?”
“二爷被抓走了!”
328证明
原来,宫里这次火焰堂偷袭之事,在最后清理排查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一把遗落的剑,竟然是之前皇上赏赐给赵德丞的。
所以皇上当即连仅存的一点容忍之心也被激怒,立刻下旨去抓了赵德丞去,这几日就要问斩。
关键是赵德丞并没有去,信王组建的火焰堂,赵德丞不仅没有参与,他对此根本不知情。
他顶着压力大义灭亲,信王自尽之后,自己也几乎崩溃,日日把自己关在房内,人瞬间消瘦了很多。
这些日子终于愿意出来,也都住在相国寺内斋戒祈福,马延对天发誓他一直守着,并没有参与那刺杀。
“那你们二爷的剑怎么会在宫里出现?”李珺冷静地问道。
“二爷被逐出东宫,信王府也被查抄,好多东西根本来不及收拾,被歹人拿了去,自然要乘机陷害我们二爷。”马延气愤道。
“确实是因为这个抓了你们二爷去?
“小的进不了宫,但是打听到的据说是这样。”
“你为什么来找我?这事我哪里能帮得上忙?”
“小的也不知道去找谁,但是我们二爷也是好人,小的知道郡主是个好人。那火焰堂进宫,都是我父亲、义兄做下的蠢事,与二爷不相干!”马延显然很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是,李珺也不相信赵德丞会去刺杀皇上。
只是之前赵德丞被皇上看重,几乎整个朝臣都以为他就要继承大统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成了案犯、阶下囚,李珺不禁有些唏嘘。
“若你说的属实,这几日你们都在相国寺?除了你,还有其他人证吗?”
“我们住在相国寺的最西边的善心院,宫中遇刺的那晚,二爷正好去和修闻大师论道。小的去找了,但是那修闻大师第二日出去了。”
“那你继续去找这位大师,我再去打听打听情况,若有了消息送到露星斋去。”
“多谢郡主。”马延千恩万谢。
巷口,李府的马车不知何时已经来了,李珺拍醒了苏木,扶她上马回去不提。
但是,这宫中行刺皇上是大事,自己要如何替赵德丞洗脱罪名呢?
去找宜王、任渲?信王府先前害得他们差点没命,恐怕更加希望赵德丞被处置了才好。
去找皇后娘娘?她亲眼所见行刺,听说被吓着了,现在还吃着药。
……李珺苦想了好久也不得法。
第二日,露星斋那里,丁香又突然找了过来。
“姑娘!”
“嘘,姑娘还睡着呢!”
“这是怎么了?”丁香关心地问道。“莫不是病了?”
“没有,昨个姑娘有事睡得晚了。”白薇回道。
难不成是马延又传了消息来?李珺立刻起来叫了丁香,谁知竟是李媛回来了。
多月未见,姑侄二人自然有好多话要聊。李媛在外也听说了宫里的变动,但却不知道李珺定亲的事,当下也很为她高兴。要在她成亲之前,写好《漱亭集末篇》做为新婚之礼。
露星斋里,还有曹佑珩同另外一位僧人,他们似乎是一同来喝茶的。
李珺远远的朝曹佑珩点头行礼,便不想上前去打扰,只听李媛道:“听说修闻大师也是刚刚回来?”
李珺顿住脚步,“修闻大师?!”
不正是马延要寻找的那位吗?
那修闻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坐在曹佑珩的右手边。
“小丫头认识修闻大师?”曹佑珩看出李珺的变化。
李媛转过身来,笑着问道:“珺儿快来见礼!”
李珺远远地蹲身拜见了,却不上前,借故把李媛拉到一旁,把自己昨日见到马延的事情说了一遍。
“珺儿确定他说的是真的?”李媛也知道这事情非同寻常。
“应该不假,那马延骗珺儿又有何用?”
李媛点点头:“现下修闻大师就在此处,你大可直接问他。”
“真的可以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不会骗你的。”李媛说着略停了一下道:“虽然曹郡王是皇后亲弟,但是他从不干预政事,为人正派,若真的不是赵德丞所做的,他说不得还可以帮你。”
李媛这番话让李珺下了决心,遂同李媛一道上前去。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不知道宫中有刺客那日大师何在?”
修闻大师皱着眉头回道:“其实,赵施主的事,老衲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被冤枉了抓去的,他那日确实同老衲一起在寺里。”
“当真?”李珺欣喜道。
修闻大师点点头。
“小丫头这是要为赵德丞平反?”曹佑珩问她。
“郡王刚才也听到了,赵大人是被冤枉的。”李珺点点头。
“可是他自己都不急,你一个外人倒是真心为他。”
“什么意思?”
“我从宫里听闻了这事,但他根本没有同皇上辩解,也没有说自己那日同修闻大师在一起的事情。”
“什么?为什么不说?他不是被冤枉的吗?”众人都十分惊讶。
“他没去,难道不能指使别人吗?”曹佑珩反问道。
“这……”李珺一时愣住,她到没想那么多,自然可以指使,他自己就有证人了。
“但是他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不是吗?小女觉得平王不会做那种事。”
“那他的父亲呢?”曹佑珩冷言问道。
“信王已经不在了,郡王忘了。”李珺提醒。
“你可知道?当日那些刺客中被抓住的还有活口,审问之后说信王并没有死,且是受了他的指使。”
“什么!”李珺又吃了一惊,她是不是太轻信马延了。
“有的时候,事情往往比你看到的更加复杂。”
“郡王说的是真的?”修闻大师也很惊讶。“但是好像赵施主并不知情。”
“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出口吧!”
“那倒也是。”
……
曹佑珩的一番话,让李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再继续去帮助赵德丞了。
曹佑珩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还是让那修闻大师修书一封,直接带去了宫里。
如此又忐忑地等了几日,终于听到赵德丞的斩首令收了回去地消息,李珺才安了心。
另一边,赵兴宝因为救驾有功,在庆冬大典上被贤帝册封为了太子。任渲也封了殿前大将军。
因为宫中刚刚出了刺客风波,赵兴宝恳请册封礼从简,这一举动也让朝廷内外称赞有嘉。
高圊卓与赵兴宝的亲事也被提上了日程。李珺也隔三差五地被高圊卓邀进宫里,无非是今日讨论衣裳、明日讨论首饰,但是皇家毕竟与常人不同,李珺也不多嘴,只是陪着她看看而已,皇后娘娘厚爱高圊卓,给她准备的嫁妆倒比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329变化
这一日,李珺把帮高圊卓制的牙粉送去。
刚到坤宁殿门口时,却瞧见齐王妃不知道因为何事与皇后在廊下说话,皇后的表情看着有些严肃。
李珺悄悄绕过去,径自去找高圊卓,谁知她回高府去了,李珺只得把东西交给夙辰,先行告了辞。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齐王妃在后面喊道:“这不是清音郡主吗?”
李珺自然要停下来,颔首回道:“王妃有礼。”
“这是来做什么?”齐王妃很有深意地盯着她看了一眼道:“听渲儿说已经过了礼了?”
“是。”李珺同任渲的亲事,一直都是任渲自己亲自来办的,齐王妃似乎并没有参与。倒不像是亲姐姐的样子,莫不是她竟然不同意这亲事?
李珺正想着,那齐王妃又开了口:“看在你也帮了信王府的份上,我们也就同意了你同渲儿的事,但是……”
“你能对渲儿能有什么助益?”
助益?李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好命,你也知道了,如今我们宜王做了太子,渲儿以后也是非富即贵,你要注意言行,不能再做出那些女扮男装蛊惑人心的事来了。”
原来是要借机敲打她。
“是。”李珺忍气吞声,乖巧地回道。
齐王妃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态度,这才走了。
李珺虽然面上没有反驳,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生气,这还没有过门,就要被这恶姐姐压制着过日子吗?她可受不了,还是要找机会同任渲谈一谈。
谁知一连好几天,任渲也没有来找她。
李珺想起来,自从上次提了亲以后,他们已经好久没见过了。难道还要她自己找上门去?李珺自己生着闷气,又不得排解,只能在露星斋里吐苦水。
倒是李媛时常劝解她,如宜王真的继承了大统,自然还是要仰仗任渲的。
任渲既是皇亲、又是重臣,她若是嫁过去少不得要同那些皇家女眷接触,所以早些熟悉了她们的秉性,反而是好事。
李珺虽然还是不愿意,一时倒也无法。
冬日里,外面寒气渐盛。
露星斋内茶客们捂着热茶聊天叙旧,倒像是在春日。
丁香突然神神秘秘地把李珺拉到一旁,示意她注意角落里的那两个茶客。
那是两个中年男子,并不认识。
“怎么了?”李珺小声问道
“姑娘你听他们说的是不是未来姑爷?”丁香也知道李珺和任渲定了亲。
李珺这才靠近些留了心去听。
“那任渲任将军竟是齐王与王妃的私生子?”其中一个穿着靛蓝长袄的男子道。
“就是之前歼灭了景鸠山山贼匪的那位将军。”另一个留着胡子的男子道。
“是,这次宫里遇刺,他和太子还一起立了头功呢!”穿着靛蓝长袄的男子年纪略大一些。
“他不是齐王妃亲弟吗?怎么成了私生子?”
“并不是什么亲弟。”两人声音突然小了一些。李珺听出这事情不寻常,端着茶壶也走近了一些。
“什么?那齐王妃是未婚先孕?”其中一个低声惊呼道。
“是啊!她不是继室嘛,那任渲如今二十好几,那原配还在两人就珠胎暗结了?”
留着胡子的茶客咂咂嘴:“没想到啊!是真的吗?”
“是之前任家的人传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假。”
“真是,这宫里宫外贵人们的故事总有那么多。”
两人继续乐呵呵地说着。
端着茶壶的李珺呆立了好久。
“小姐,他们说的是假的吧?”丁香在一旁问道。
李珺把茶壶递给她:“你去上茶吧。”
丁香有些担心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李媛知道了,把李珺一把拉进了隔间:“珺儿都听到了?”
“姑姑早就知道?”李珺惊讶。
“也就是这两日传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杜撰。”李媛此话像是在安慰李珺。
李珺心神不安地握着茶碗,应该不是真的吧?任渲若果真齐王妃的私生子?这等王府秘辛传出来可是非同小可。
她情愿相信这不是真的。
但是常言又道:无风不起浪。若是真的,那任渲自己知道吗?
李珺突然想起他被冤枉时跟着她混进城里,一个人在任府外捧回牌位的样子;还有说起齐王府闭门避祸,赵兴宝为他求情之事,他悲伤落寞的样子。
谁知,这本以为的谣言竟然京城里愈演愈烈,就连街边说书人都拿来做一件奇事传播。
而且越传越离谱,什么齐王妃心狠手辣,撺掇齐王、任渲密谋让宜王继承皇位。更有传在齐王府家做事的下人说,王妃曾经让宜王故意带已故豫王做些危险的事情。
这么一传可就不是简单的齐王和齐王妃的风流韵事,整个齐王府都变成了一伙心狠手辣,城府颇深的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家。
李珺心中并不相信,她担心的是事件中的任渲。之前任渲巡城总能有机会路过露星斋,李珺便有意无意地张望,一见到巡城的兵马便恨不得招手过来,但是她等了好几天也还是没有看到。
看着每日心不在焉地李珺,李媛道:“就这么在门口怕是等不到的?”
“珺儿没有。”李珺矢口否认道。
“看你那小脸都担心瘦了还没有?”李媛笑道。
“珺儿,只是觉得他不可能做那些害人谋权之事。”李珺轻叹。
“为什么不可能?古往今来,为了那皇位,没有什么不可能。”李媛似乎故意这样说。
李珺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地否认:“他不可能。”
“看来我们珺儿对这夫君甚是信任?”李媛又逗她。
“姑姑,因为他曾经救过珺儿!”李珺着急地反驳。
“可是你不是也救过他了?这些只能算是仁义,与权谋无关。”
“……”李媛说得没错,她的命与权谋无关,他确实很照顾赵兴宝,而且对赵德丞不屑,是为了帮助赵兴宝夺得皇位吗?
李珺也想办法去打听了将军府上的情况,向见任渲一面,但是都回了说是将军并不在。
于是,李珺又托高圊卓在宫里打探了,却传了话来任渲已经好几日没有去上朝了。
正在无奈之际,还是李媛替李珺打听到,那传闻恐怕对齐王府和任渲还是有些影响。有御史奏了齐王府一本,措辞还很犀利,直指齐王府家风不正。
皇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不处理。
只先暂停了齐王、任渲的职务,齐王妃据说被气病了不能出门。种种迹象也影响到了支持赵兴宝的一些的朝臣。
但是,赵兴宝却并未因此胆怯,主动站出来帮助王府辟谣,并向皇上主动请辞愿意舍弃太子之位。
皇上最终也没有即时回应他。允了他回去探病的请求。
这朝堂之事真应里那说书人的话,瞬息万变。
李茂晟一时也不允许李珺再出去打探,只静观其变。
330迷路
之前新婚的采苓听说李媛回来,借着送茶的机会,跟笪大一起来拜见,可把李媛乐坏了。
“这是新媳妇回门了?”丁香也拍手笑道。
“采苓没有家,夫人这露星斋就是采苓的娘家。”采苓含羞着道。
“是,这儿就是你的娘家,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但是笪大,”李媛又用审视地眼光看着笪大:“你可不能用这个借口没回送茶都让采苓跑腿儿啊!”
“夫人误会了,没有,笪大不会的。”笪大连忙摆手承诺。
“夫人莫要说他,是采苓要跟着来看夫人小姐的。”采苓解释。
“知道了,你的胳膊肘也向外拐了!”李媛这话倒把采苓说得红了脸。
李珺因心里有事,只问了采苓些家常。
午时,李媛做了东道,在隔壁巷子的白宇楼摆了一桌。
那白宇楼因为并不靠着街市,所以没有旁的酒楼那般吵闹。但是那掌柜的也别有心思,除了一楼大厅,左右长廊二楼厢房都隔成了小间,让本就为了安静而来的食客们,更有一种隐秘舒适之感。
一番闲聊叙旧,饭毕,笪大先下去牵马车,李媛与采苓似乎有些话要交代,李珺便也先下了楼。
二楼的另一边下去竟然还有一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口古井,古井石外刻着苍劲有力的“白宇”二字。那题字之人大概时间久远,名字有些模糊不清了。
突然一个留头小娃娃从那古井后面露出一个头来,把李珺吓了一跳。
那小娃娃脸上还带着泪珠,只是这脸瞧着有些熟悉,竟是那日在金明池水车旁的齐王世子家的。
“你怎么一人在这里?”李珺蹲下来好心地问道。
小娃娃警觉地看着李珺,并不说话。
“我认识你,你是住在齐王府的是不是?”
小娃娃听了主动往外面站了一点儿:“姐姐怎么知道?”
“我们见过的,你忘了!”李珺笑道:“你叫什么?”
“我叫禄儿。”
“禄儿怎么躲在这里?这井口没有封很危险的。”李珺提醒他。
“爹爹和娘亲在吵架。”那禄儿又委屈地嘟着嘴哭道。
李珺四处望了一下,并没有看那齐王世子和世子妃:“你爹娘在哪里?”
“爹爹和娘亲在屋里,禄儿看到一只狗狗,狗狗不见了。”禄儿的话说得断断续续。
“那你爹娘也在这酒楼里?”
禄儿抬头四处看了一下,不确定地点点头。
于是,李珺便牵着他先去问了掌柜的。
谁知那掌柜说并没有什么齐王府世子来过,这小孩他看见跟着他们家小白狗进来的,但是他还以为是哪桌客人家的。
果然柜台后面有一只很小的白狗,禄儿见了立刻开心地跟在后面追着。
看来他是从外面进来的,李珺又问记不记得来时的方向,那禄儿看着小白狗根本没有心思回答。
李珺有些无奈。
李媛此刻同采苓正好下来了,见李珺旁边多了一个小娃娃,笑道:“怎么我们说话的功夫,珺儿着急地要催采苓回去生娃娃了?”
“不是的姑姑,这娃娃找不到爹娘了!”李珺解释。
“是吗?这么可爱的小娃娃,怎么会迷了路。”
“我恰巧认识他爹娘,待会顺路送回去吧。”李珺道。
“你认识他爹娘?”李媛奇怪道。
李珺便把之前在沁池遇见齐王世子夫妇的事,说了一遍。李媛也道巧,若是遇见别人,这小娃娃恐怕就找不到家了。
于是,李珺便把那娃娃一起带着上了马车,去了齐王府。刚到门口,小娃娃已经开心起来拍起手来:“到家了!”
门房那里的小厮,一见这娃娃也跪着喊道:“小少爷!小祖宗!世子和夫人找您找得都快急死了!”
原来,齐王世子与夫人在那白宇楼前面一条街的店铺中买东西,准备坐马车回去的时候说了几句话,小世子就不见了。
左右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以为是被人拐走了,正要回来召集家丁四处去寻。谁知道是跟着小狗往后面的白宇楼中去了。
果然不一会儿,齐王府的马车也从他们来的那条街上过来,看到小娃娃,世子妃飞一般地冲下来抱起他,激动地满脸都是泪水:“禄儿!禄儿你吓死娘亲了!你去了哪里?”
“娘亲不哭,爹爹还骂娘亲吗?”禄儿一脸关心地问道。这话一出,世子妃似乎有些意外,连带马车上刚下来的世子也有些尴尬。
“没有,没有!”世子妃连忙否认。
“世子、世子妃好。”李珺上前行礼。
“哦,你是上次和士林一起的姑娘。”赵兴业认了出来。
“是。”李珺含笑:“我们碰巧在白宇楼中遇见世子,他跟着那店家的小狗过来。”
“真是太感谢了!上一次已经不好意思,没有细问,敢问姑娘是李尚书府上的?”
“是。”李珺瞥了一眼趴在世子妃怀里的小娃娃,早就破涕为笑,还在为世子妃擦着泪水呢。
“莫不是任将军的未过门的清音郡主?”赵兴业又问。
“清音郡主?”那世子妃也看过来。
“是。”李珺含笑回道。
“那以后便真是一家人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谢。”赵兴业拱手道。
“世子客气了。”
两人正说着,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大哥!”原来是赵兴博从马车上下来,喊道:“禄儿找到了?
“找到了。”
“太好了!”
“博叔叔!”禄儿奶声奶气地叫着。
“在哪里找到的”赵兴博奇怪地瞧了李珺一眼。
赵兴业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这毛小子,走进去,叔叔跟你说……”赵兴博也没有像李珺道谢,便直接从世子妃手里把小禄儿接了过来,径自进去了。
小禄儿留恋地回头张望,世子妃自然也跟了进去。
“小世子爷已经回府,那小女就先告辞了。”李珺告辞。
“还是要多谢郡主!”赵兴业再次拜谢。
李珺正要转身,犹豫了一会儿又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小女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自然洗耳恭听。”赵兴业还在原地拱手。
“小女刚听小世子说,您之前和世子妃似乎有争执,小世子爷一定是不喜欢你们这样的,所以才不耐烦地跟着小狗迷了路。
古人云:父之笃,兄弟睦,夫妻和,家之肥也。小世子应该也是喜欢你们现在这样和和睦睦的样子!”
赵兴业听了顿时愣住,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刚才疏忽了,我同内子一直相敬如宾,只是有些意见不同,所以多说了两句,竟被禄儿念挂到现在,可见他是关心她娘,不喜欢我们争吵,在下知道了。多谢郡主。”
“也是小女多嘴了,那就告辞了。”
“不,要不要我们府上送您回去?”赵兴业喊道。
“不用多礼,我跟着家里马车出来的。”李珺再三推辞这才上了马车。
但是却又前面巷口悄悄下来,让李媛先行回去。
虽然李媛不知道李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只叮嘱她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