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退亲
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是另外一幅仕女图,但我突然发现这两幅图中的人画得都与你很像。我就在那里等,等德丞哥哥来问清楚。”
“天知道我坐在那里的样子有多狼狈。”
高圊卓满脸泪珠,李珺想要去安慰她,被让开了。
“可是德丞哥哥竟然承认了,他说他画得就是你。哈哈……”
“我又问他为什么?难道你喜欢珺儿姐姐你吗?!”
“他却不再说话了!他竟然不说话了!他的一言不发于我来说却更像是一把利剑。他可以否认啊,他没有,他不敢看我!
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一直喜欢、马上就要成亲的德丞哥哥,喜欢的竟然是珺姐姐你!”高圊卓似笑似哭。
“郡主,你不要这样。”李珺也抱着她一起哭了起来。
“所以,你本来就知道他喜欢你吗?”高圊卓冷冷地推开李珺问。
她不想再伤害高圊卓:“平王曾经想把那画送给我,但我没有要。”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德丞哥哥不够好吗?”高圊卓酸酸的问道。
“我知道郡主和平王已经定亲了,且我并不喜欢平王。”
“是吗?”高圊卓的语气更显悲凉:“他喜欢你,你却不喜欢他,呵呵。”
高圊卓突然很生气地上前推搡李珺,她没站稳一不小心把旁边花架上的花瓶撞倒了。
“郡主?”李珺捂着半疼的手臂疑惑地看着她。
“怎么了?”大概是听到了声响,有人循声过来。
“郡主你怎么了?”
“圊卓妹妹你怎么了?”来人竟然是赵兴宝。
高圊卓立刻向后面退了几步,哭诉道:“兴宝哥哥,你来了!怎么办?我同珺姐姐玩笑,她一时没站好,把皇后姨母最喜欢的花瓶打碎了。”
“什么!”赵兴宝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的碎片,“这可是前朝孤品!”
李珺也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圊卓,难道说她是故意把那花瓶撞碎的,为了嫁祸给自己?
但是,她此刻靠在赵兴宝身边,无辜地哭得梨花带雨,还装做很害怕的样子。
赵兴宝并没有要怪罪李珺地意思,立刻挠着头为她们想办法:“咱们赶紧把这儿清理了,换一只瓶来,暂时先不要让皇后娘娘发现。”
可高圊卓既然这么做了不就是想让人发现吗?李珺暗自道。
果然,赵兴宝刚转身,她又故意摔了一跤,手臂上沾染了一些碎瓷片,划伤了好几个口子。
赵兴宝这边还没来得及弄,又赶紧去扶她。
皇后娘娘终于也听到动静赶来:“圊卓,你这是怎么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可知道这打碎的花瓶是多么的珍贵!”罗嬷嬷急得大喊……
几人都一句话也不敢说,任由皇后娘娘责备着。
后面虽然没有怒目相对,但看到高圊卓的样子,皇后娘娘还是很心疼。
从高圊卓那里得知花瓶是李珺打碎的,本就不太热情的脸上又多了一份厌恶,只吩咐李珺今后就在府里尽孝,不用再到坤宁殿里来伺候了。
这是把她驱逐出宫了吧?李珺一句也未辩解,这让高圊卓的脸色多少也有些惊讶。
赵兴宝还欲求情,也被驳了。
临了,皇后对赵兴宝道:“宜王若平日里不忙的话,多到坤宁殿里来同圊卓玩玩吧!”
赵兴宝顺从地点了点头。
李珺默默地行了一礼便退了出来,耳边瞬间变得清净好多。
“你不要难过。”赵兴宝竟然跟在后面追了出来。
“我不难过。”李珺心酸的是人们口中说得君王无情、翻脸不认的宫廷这么快就让自己尝到了滋味。
“圊卓她退亲了所以心情不好。”赵兴宝不知道高圊卓为何突然转变了对李珺地态度,但还是替高圊卓辩解。
“我知道。”李珺点点头
“所以她刚才没有心情为你求情你别怪她。”
李珺苦笑:“没事。”
“你生气了。”赵兴宝猜测。
“不敢。”李珺否认道。
“她真的很难过,因为她发现德丞哥哥不喜欢她,她伤心的要死。”赵兴宝似乎知道一些,但高圊卓好像并没有把那画的事情告诉他。
“平王也同意退亲了吗?”李珺问道。
“听说是同意了,但信王并不同意,还来找过皇后娘娘,娘娘回掉了,她最是心疼圊卓妹妹。”
“看出来了。”李珺点头。
“所以,你真的你别生气!”
“我没事。现下圊卓郡主好像还很难过,宜王殿下正好多陪着些吧!”
“我只希望圊卓妹妹不要再伤心了,昨个我去问了德丞哥,为什么要对不起圊卓妹妹,他竟然什么也不说,气死我了!”
“若真的不喜欢,现在说清了不是更好,你难道希望平王不喜欢郡主,还是娶了她?”李珺看得清透。
“自然不行,我真是看错了德丞哥!”赵兴宝义愤填膺。“对了,我舅舅的事,还要多谢你。”
“那也是碰巧遇见了。”李珺推辞。
“反正要谢,你今日先回去,下回等圊卓妹妹好了,我们再找你。”
“好,宜王也不用送了。”
不用再去宫里自然是好,但是李珺此刻心中却并不开心。
这样的结局她曾经预料过,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竟然如此泛着苦涩难以言明。
李府里,倒是李氏第一个得了消息。
“听说郡主同平王的亲事不成了?”
趁着大家都在宗荣堂时,李氏突然很神秘地问李珺,但那声音却不小。
“什么?真的吗?”李珺还没回答,沙氏先凑了过来:“不是说马上就要成亲了吗?”
“你问问珺儿是不是真的。”
沙氏渴求地看着李珺。
“什么真的假的?”谢氏正巧也掀了帘子进来。“外边天好的很,应该把老太太扶起来坐到外头去晒晒。”
“哎呀,大嫂您别打岔,珺儿你说嘛!”沙氏埋怨。
李珺抿着嘴:“婉姑姑不是已经知道了。”
“是为什么?快说来听听!”沙氏好奇地很。
“我也不清楚。”李珺推托。
“你不是就在她们跟前吗,怎的不知道?”
“什么事?”谢氏还是一头雾水。
“昨个听庭远说,郡主和平王的亲事退了。”
“什么!”
“难怪最近珺儿也没去宫里啊?不是说要帮平王婚事练曲?”沙氏恍然。
“哎呀这平王可是热门太子人选,这高家郡主又是皇后女,本来这两人就注定了龙凤呈祥的命,此刻竟然退了亲,这可是要变了?”沙氏自己越说声音越小。
“变什么?”李氏反倒变了脸。
“不是还有一位宜王嘛?听说他一直对郡主有意,不会是他们俩好上了吧?”沙氏猜测。
“别胡说,没有的事儿。”李珺否认道。
“那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沙氏怀疑地看着她。
“珺儿不会再去宫里侍奉了,那些事也不知情,若二伯母真的想知道,大可以问婉姑姑。”李珺直言。
“不去宫里侍奉?这又是唱得哪出?”沙氏问。
“是真的?”谢氏也很惊讶。
“是的,皇后娘娘念及祖母病情,不用珺儿再去宫里了。”李珺不想解释太多。
“娘娘慈悲。”
302不见
果然,没过多久整个京城也都知道平王与高圊卓退亲的事儿。
正当人们猜测是什么原因的时候,平王却站出来解释是自己的过错。一时间各种版本戏说也随之传出来。
一会儿说是平王移情别恋,一会儿说是平王流连花巷,一会儿说是平王宠幸了某个宫女被郡主发现。
但是在暖融融的春日过后,人们看到的依然是平王忙碌的身影,并没有看到他同哪一位王府小姐多了交集,多了哪一位身边侍婢。
这样的话题也迅速被其他的代替。
此刻李府也终于有了一些好消息。先是李茂晟托人从邕州送了信来,再过不多久就会回来。
李珺一直吊着的心终于稍安了一些。
杜氏也终于有喜了,谢氏因此精神也好了许多,积极地忙活着打点起杜氏的饮食起居来。
最开心的还是沙氏,因为先前同李珊议亲的周贺其父跟着赵德丞协理得力,传了要升迁的消息。
“消息定了。”谢氏拿着一只小箕,一边挑着里面的什么一边同沙氏道。
“哪个周家?”沙氏虽然开心但还想确定。
“就是珊儿定了亲的那家,周大人原来是副侍郎,这次恐怕要扶正了。”
“那就是三品了?”沙氏问道。
“是啊。所以,珊儿的事赶紧办了吧。二叔不过是个从六品,若人家反悔了,那周公子也是一表人材,中意的人家多呢!”
“也是。”沙氏皱着眉头思索。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总会多照顾一些。”
沙氏被谢氏说得好似下了决心。
晚上,在芳香苑里拉了李珊,躲在一旁才提了一句就被驳了。
“娘,反正女儿不想这么快成亲嘛!,珺儿不是还没定亲。”李珊把李珺也拖下了水。
李珺坐在窗口榻下有些尴尬。
“玩什么玩!珺儿比你小。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抱着你哥哥了。”沙氏没好气道。
“所以珊儿才不要嘛。那周公子珊儿都没怎么见过。”
“成了亲天天见。”沙氏敲着她的额头。
李珊气得不想再同沙氏再纠缠,“哎呀,说了不要!”
“你这臭丫头,这可由不得你胡来!”
沙氏见怎么说也说不通只得气呼呼地走了。
李珊也同李珺诉起苦来:“妹妹,你说我要是同那高圊卓一样该多好?”
“高郡主?为什么?”
“你瞧,她竟然敢退了平王的亲事。”
“说这个,为何?”
“按理说,就算她做了平王妃,也不能保证平王不纳妾,更何况,平王很有机会做太子做皇上,后宫更加不可能只有皇后一人,但是她心里不舒服,说退也就退了。虽然放弃了平王这样的好夫君也挺可惜的,但是她却是随着自己的心意的。”
“是,她一直都是这样。”李珺感叹。
“所以虽然觉得她蛮横跋扈,但是随心所欲地活着还真是好。”李珊坦白。
“珊姐姐已经很好了!”李珺安慰。
“是吗?”李珊苦笑道。
不管李珊怎么反对,沙氏这回却是真的开始操办了。先是同周家定了黄道吉日,两家下了聘。嫁衣找了京城里最有名的织锦绣娘,又托郑嬷嬷开始教导她们俩相夫教子之道……
成亲的日子眼看着越来越近。
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李珊却突然消失了。
李珺一大早到了芳香苑,便看到苇叶儿和绿萍抱着,还有一众小丫头都在哭。
“这是怎么了?”
“三小姐,我们,我们小姐不见了!”苇叶儿擦着眼泪道。
“不见了?”不会是李珊的什么恶作剧吧?李珺暗想。
“什么时候不见的?昨个晚上不还在吗?”
昨晚,李珊还同自己讨论得空要一起去京城街巷里去吃个遍呢!
“今个早上奴婢们起来,准备喊小姐起来,这被窝里就没人。奴婢们以为是小姐起来了,但是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就去前面夫人院子里、宗荣堂里问了都不在!”苇叶儿说着又着急地哭起来。
“你先别急,那二伯父、伯母也知道了吧?说不定还在哪你们没发现呢!”
“不是的,二夫人刚才也到芳香苑里来了,发现小姐在书桌上留了一封信。”
”一封信?”
“是,上面好像写着她不要成亲,要出去看一看,让夫人和老爷保重。”
“什么?!”李珺没想到李珊竟然这么大胆。
她昨日说的要吃个遍、逛个遍竟然是真的要去吗?李珺又为她担心又为她的大胆决定而感叹起来。
“所以夫人老爷现在都出去找了,想着现在城门也没开多久,小姐应该走不远。”苇叶儿似乎还抱着一丝希望。
李珊不见了,自然郑嬷嬷也不用再上那教仪课。李珺便去了露星斋,把李珊逃婚的事也说了一遍。
“没想到珊儿也是个有趣的。”李媛反倒不担心。
“姑姑觉得珊姐姐跑得对吗?”
“若她喜欢那周家郎,喜欢她母亲的安排,何必逃跑呢?”
“珊姐姐性子不拘,所以我才喜欢同她一道玩儿,不想她说要走一走外面的山河竟是真的?”
“她说过吗?”
“昨晚说的,但我并未当真。”
“这丫头……但是你怎么瞧着不开心?”李媛打量她。
“是,自然担心珊姐姐。”
“不,姑姑瞧着你心里还有旁的事。”李媛一语道破。
“姑姑怎么好似火眼金睛?”李珺怪道:“珺儿在想,我本是从那外面进来,在众人眼里才应该是那最叛逆的。是不是在这家里、宫里待久了,却反而被这家中固有束住里,没有珊姐姐的那份勇气了。”
“勇气?做什么的勇气?”
“就是那种不管不顾为了爱和家人的勇气。”
“怎么没有?姑姑觉得你一直有啊。你前阵子私藏将军的事姑姑可没少为你担心。”李媛笑她。
“你一人从杭州府闯荡道京城,又从这里到宫里走了一遭这些也都被珊儿看在了眼里,或许这也是她在学你呢!”
“是吗?”李珺苦笑,那我真是带了一个不好的头。”
“你是担心珊儿的安全吧?”
“嗯。”李珺轻叹一口气。
“看看你二伯母她们找的情况吧,说不定在哪一家酒楼里,珊儿正吃得开心就被从天而降的娘亲逮住了呢。”李媛笑道。
李珺本来担心地愁容被这话引得舒展开来。
可李珊这回大概是下了决心要走的,沙氏在京城里找了三天三夜也没发现李珊的踪影。
苇叶儿后来又发现李珊是有准备的,她带走了好些银子细软。
沙氏自己急得不行,后悔自己逼得太紧。天天捶胸顿足地哭着,嘴角都起了好几个泡。谢氏又忙着照顾杜氏,李氏便被请来临时替沙氏主持中匮。
上至老夫人面前伺候的人和日常大夫把脉问诊,下至全府上下的饮食起居。
303换亲
这一日,大伯母谢氏面前的诗韵到一乐居请了李珺过去。
“珺儿来了。”
李氏、沙氏、谢氏竟然都在。
“姑姑同伯母们找珺儿来所为何事?”
“你父亲快回来了。”李氏先道。
“是。”
“还记得他去年走的的时候答应他的事儿到如今也着落。”谢氏也开口。
李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伯母到底要说什么?”
谢氏停下,望了沙氏一眼,她似乎不愿意同她们说话,看着李珺的眼神竟然有些憎恨之意。
李氏贴着她耳旁说了些什么,沙氏才不太情愿下了决定:“你们同她说吧!”
李珺疑惑地看着。
谢氏突然亲昵地拉起她的手道:“是这样,你知道你珊姐姐突然逃婚,不仅让你二伯母又伤心又担心,且扔下这周家的婚事还没了,我们两家喜帖也发了,喜宴时间也定下来,此刻告诉人家取消了,那我们两家就都要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珊姐姐当时不愿意那么快成亲,此刻造成这样的局面也是没有办法。但是珺儿也不知道珊姐姐在哪里啊。”李珺无奈道。
“是,你是个懂事的,若知道怎么会不告诉你二伯母呢。”李氏赞道。
“那姑母、伯母找珺儿来是……”
“其实这周家郎君长得一表人才,你在太学里也见过,珊儿同他没有缘分,但是我们两家不想就这么断了姻亲,所以我同你姑姑还有二伯母的意思是撮合你同那周家郎君可好?”
“什么?”李珺不可思议地瞧着谢氏等人。“大伯母这是在同珺儿开玩笑嘛?”
“开玩笑?怎么可能呢?珺儿你要知道这周家现在立了几次功,在朝堂上也是说的了话的,你若是嫁过去,对你、对你父亲只会是好事。”谢氏继续劝道。
李珺摇摇头:“暂不说我不同意,这周贺可是同珊姐姐定了亲的,婚姻大事是岂能这般儿戏的?想换就换?”
“怎么是想换就换,这是不断了两家的关系,且那周家也是同意了的。”
“同意什么?”
“本来,周大人夫妇俩因为珊儿突然不能成亲之事很生气,但是那周家郎君似乎对珺儿你也有些意思,所以大伯母就做主问了一问,若你们两厢都同意,周大人周夫人也就勉为其难成了这桩婚事。”
“对我有意?”李珺突然觉得李珊逃走逃对了,这周贺还没成亲就能再看上别的姑娘,这要是成了亲以后呢?
“那还请大伯母转告一声,珺儿并不愿意。”李珺一口回绝。
谢氏猜想李珺会扭捏一番,但是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为什么?周家郎君那么好,家世、人品……”
“俗话说得好,罗裙羽衣,各有所好。任他周家明日成了首辅还是王爷,珺儿不喜欢又怎能强迫自己呢?珊姐姐如此,珺儿亦是如此。”
李珺这话说完,一直在旁边没有吭声地沙氏慢慢抬头看她,脸上哀怨地表情也随之被惊诧代替。
“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李氏又道。
“自然,不过也可以问问玲珑妹妹不是?”李珺好心地提醒道。
“啊,你玲珑妹妹还小。”李氏立刻否定。
谢面上也不太好看了,只冷眼扫过李珺:“既然珺儿不愿意,今日先这样,等明日周家人来了再说吧。”
“多谢大伯母,那珺儿就告辞了。”李珺也不大热情地回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李珺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李珊的安全。想了半天,又托人送了信给每日巡城的任渲,希望他能代为寻找。
等了几日也没收到回信,周家的人却先上门了。
原来今年的沁池赏春会开始了,周夫人送了帖子来,邀请她们一道去。
沙氏没有心情自然不会去。所以只得谢氏、李氏接了,又派了陆玲珑来劝说李珺。
她道李珺才是李家的小姐,自己算是表亲,若李珺不去她也不能去,所以就算是陪了她去。
李珺实在是被她说得烦了也便同意了。不过是去赏春景,若能当面回绝了周家人也好叫他们死了心。陆玲珑自然是千恩万谢地去回了话。
熬过了冬日,哪怕只是一阵微微的暖风,嫩绿的芽儿们也都迫不及待地从地底下、树枝上冒了出来,到处都是一片绿意葱葱。
沁园内,早已是游人如织。
李珺一行人刚到,便有周家迎人的小厮把她们带到了一处小斋内。
“终于来了!”一位身材丰腴的妇人笑脸相迎。
“夫人来得好早。”谢氏同李氏比肩进去。
“珺儿、玲珑快来见过周夫人。”李氏朝后面催促。
“夫人好。”李珺迎着周夫人探寻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乖了,乖了。”周夫人随即从丫鬟手里拿过了两只金簪子,说是见面礼。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李珺也不好拒绝,只能同陆玲珑一起收下了。
那周夫人年纪瞧着同沙氏差不多,只是从李珺进门开始,那眼神总是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身上,害她总以为自己是不是裙衫穿错了,浑身不自在。
正巧陆玲珑提出来出去逛逛,李珺便立刻应允。
“早些回来。”李氏宠溺地替陆玲珑整了整衣衫,温柔地嘱咐道。
“知道了娘亲。”陆玲珑乖巧地回道。
“府上的千金果然个个美若天仙呢!”周夫人赞叹。
“夫人谬赞了!”谢氏、李氏皆笑着应承。
李珺真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匆匆同陆玲珑退了出来。
两人逛了一圈发现,今年的沁池上除了原来的洛仙桥,还新架了一座荡在水中的绳索桥,桥身是绳索串联着木板架起来的。
“珺姐姐你瞧,那儿还有一座水车。”陆玲珑又有了新发现。
“是。”
“吱呀呀……”水车一边好些半大小子正在那里用力地踩着,旁边两三个妇人一边聊天一边看着。
“哇!水流下来了。”一个站在妇人脚边刚留头的小子喊道。
“禄儿乖,水车好不好玩?”他身后的年轻妇人问道。
“好玩!”小子拍着手,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捞那水,被妇人一把抱住“小心!”
“姐姐咱们也去那边桥上看看吧?”陆玲珑指着那贯穿两边的绳索桥。
“好。”
桥边聚集了很多人,女眷们都规规矩矩地在旁边看着。好些年轻男子在一旁跃跃欲试,有些已经上了桥的,每踏出一步都很艰难的样子。
因为桥身会晃动,有一个没站稳,就跌倒在桥面上摔得混身得湿透,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咦,那不是裴姐姐嘛!”陆玲珑道。
304水车
果然,另一边有个把宽袖卷得老高,露了小半截雪白的手肘、梳着妇人发髻的正是裴玖儿。
“裴姐姐!”李珺同陆玲珑一道走过去喊道。
裴玖儿旁边摇着扇子的高士林听到声音也望了过来。
“珺儿!玲珑!你们也来了?”裴玖儿很开心地挥着手。
“清音郡君?”
“是,高兄。”
“高大人!”两人也没忘了问候高士林。
“珊儿呢?没来吗?”裴玖儿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李珺同陆玲珑互相看了一眼,李珊逃婚的事因为并不光彩,李家外出找寻也没有声张。
李珺把她拉到一旁,简单地说了李珊逃婚前后的一些事。
裴玖儿听了也很惊讶:“没想到这个臭丫头胆子这么大,这种事倒像是本夫人做的,怎么反倒她跑了。”
“这种时候了裴姐姐还有心思开玩笑。”李珺摇摇头道。
“人还没找到吗?”裴玖儿其实也是真的关心李珊。
李珺摇摇头。
裴玖儿插着腰皱起眉头分析道:“珊儿虽然看着调皮,但是她也是聪明的,还知道带走了银子细软,写了信,说明她有些准备。若在京城里找不到那有可能一个是她不想被你们找到,还有一个可能她出了京城去某个地方了。”
李珺点点头,“没错,可是她会去哪儿呢?”
“只要她不出现危险,过一段时间她腻了,在外面玩够了,或者说她是不喜欢那周贺吧?也许周家的婚约解除了她应该就会回来的。”
“大概也只能这样了。”李珺也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陆玲珑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裴姐姐,那座新的桥看起来很有趣,咱们要不要一起去那桥上玩一玩。”
李珊的事情多少有些影响了李珺同裴玖儿的兴致,但是大家难得相聚,裴玖儿还是很开心地点点头:“好啊!我刚才就想去呢,相公非不让我去。现在咱们人多,走吧。”裴玖儿说着又斜眼看了一下旁边的高士林。
“怎么了,娘子?”高士林立刻察觉,陪着笑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我们想去那桥上走一走。”裴玖儿直接道。
“哎呀,那桥看着还有些危险,你们三人能行吗?”高士林担心道。
“没事儿!”裴玖儿霸气地拉上李珺,“走!大不了湿了鞋袜。”
高士林跟在后面着急得喊道:“等等!”
李珺诧异地看着两人,看来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裴玖儿打头撩起裙摆上了那绳索桥,桥上的木板其实并没有那么牢固,被踩下去以后鞋底就浸湿了。
“早就知道,那就不要管了,痛痛快快地踩过去吧!”裴玖儿喊道。
“好!”
清凉的湖水没有打消几人过桥的乐趣。前面突然有人摇晃起桥身来。
“啊呀,快抓稳!”裴玖儿在前面喊道。
李珺一直紧紧地扶着两边的绳索前行,所以并没有摔倒,可是陆玲珑大概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倒在了李珺身上,眼看着两人都要跌倒了,裴玖伸手扶了她们一把,这才站稳了。
“你们还好吧?”
“多谢裴姐姐、珺姐姐。”陆玲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裙子都湿了。”
“上来了就料到了,反正下去要换的。”裴玖儿道。“好了那人已经下去了,咱们也赶快走吧。”
又走了一阵,上桥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桥身还是会荡来荡去,但她们此刻已经熟悉了木板桥行走的方法,只有陆玲珑慢了一点儿,但最后也都顺利通过了那座桥。
“相公!”裴玖儿朝高士林喊道。
“说!快向夫人道歉!”高士林不知道何时,逮住了刚才在李珺等人前面过桥的少年。
“怎么了?”裴玖儿问道。
“谁让他们乱摇桥身,差点害你们跌倒吧?”高士林一脸正气。
裴玖儿笑起来:“哎呀,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你们走吧没关系!”
“是是,多谢夫人、小姐,我们下回再也不敢了。”那几个年轻男子一起行了一礼转身就逃也似得跑走了。
“哎!”高士林还要喊住他们。
裴玖儿拉着他:“我们又没摔倒。”
“当真没事吗?”高士林浮夸地上下左右又打量了裴玖儿一番。
裴玖儿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道:“没事,相公多虑了。”
李珺在一旁也忍不住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刚才的水车旁,陆玲珑道,姐姐你瞧,刚才那些人还没走呢。”
果然刚才那留头小子和妇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水车。
“咱们也去瞧瞧。”陆玲珑拉着李珺过去。
“吱吱呀呀……”她们刚走近了些,突然水车那一边转上来的水如倾盆大雨一般从天而降。
“小心!”
“姐姐!”
陆玲珑喊得功夫,自己已经跑开了。李珺没反应过来被浇了个正着,水掉落瞬间巨大的冲力溅得她半个身都湿透了。
她有些狼狈地站在那里。
“姐姐你没事吧?怎的不知道跑啊!”陆玲珑埋怨道。
“这……”李珺也有些蒙了。
前面裴玖儿一回头瞧见哈哈笑起来:“珺儿这是没玩够啊!”
李珺也无奈地苦笑着,头发丝上也有水滴
“先用我的披风裹起来吧,这春日里还是有些冷的。”裴玖儿从高士林手中接了披风给李珺披上道。
“谢谢裴姐姐!”李珺点点头致谢。
这时,那水车上的始作俑者也下来,这是一个男子,同那抱着小子的妇人一起走过来道歉。
“刚才把水溅到这位姑娘身上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没注意水车动起来,还靠得这般近。”李珺擦了擦脸回道,只是乍一看这男子的脸怎么好似见过熟悉?
“世子爷!”一旁的高士林热情地喊道。
“原来是世子爷!世子夫人!”裴玖儿也蹲身行礼。
“士林也在,这位就是弟妹吧?”那男子憨厚地笑道。
“正是。这位就是齐王府世子,也是宜王的大哥哥。”高士林向李珺介绍。
“世子好。”裴玖儿等人都行了一礼。
“这是我清音郡君,也就是李家三姑娘和表姑娘。”高士林又介绍李珺二人。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赵兴业还是一脸歉意。
“没事。”李珺大度地回了一句。
“姐姐,您得赶紧换衣裳吧,别生病了。”陆玲珑在旁边好心地提醒。
“我们休息的院子就在前面,若是没有衣裳就拿我的。”裴玖儿热情地说道。
“是啊,圊卓也来了呢。”高士林笑道。
“咱们还是回去找大伯母她们去吧,咱们的衣裳在那边呢。”陆玲珑在一旁提醒。
“是,我们还是回那边去吧,多谢了。”李珺自然不想同高圊卓碰面,万一她的气还没消。
最后,大家暂时别过,各自回去不提。
305中毒
这边,李氏同谢氏见两人玩得衣衫都湿了,自然很惊讶。
“不过片刻功夫怎的弄得混身都湿了?”谢氏皱着眉头上前询问。
“舅母,姐姐不小心被水车上的水溅到了。”陆玲珑解释。
“你鞋子也湿了啊。”谢氏道。
“我没事只是鞋袜。”陆玲珑不好意思道。
“如此让珺儿先去后面换吧,等换好了再来喝一杯姜茶。”李氏热心地嘱咐。
“斋舍后面有几件雅室可以换衣。”周夫人介绍。
“是,那珺儿先去了。”
虽然已经入春但是还是很冷。李珺便带着白薇先往后面去了。
“阿嚏!”
刚出了门,北面一阵凉风吹来,李珺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小姐这春日不能贪凉。”白薇关心道。
“知道了,幸好裴姐姐借了披风给我。”李珺感叹。
两人约莫走了一段,穿过一道圆月门,正不知道往哪里走,后面一个小丫头喊道:“白薇姐姐。”
原来是陆玲珑面前的小兔儿。
“您刚才拿衣裳时有没有瞧见我们小姐的包袱,怎么不见了。”
“这个我没有在意,包袱摆在哪的?”白薇问道。
“就放在马车上了,可是没看到啊。要不姐姐再跟我回去找找。我们小姐鞋袜也都湿透了。”小兔儿着急地请求道。
“这……”白薇用目光向李珺询问。
李珺伸手把衣裳接过来:“你去吧,我自己换就行了,只是是哪一间?”
圆月门外有两条小径,两边都各有几见屋子。
“应该就是那间门口有两盆白茶花的。”小丫头笃定地指着左边道。
“知道了,你们快去吧,我换好就来。”李珺道
“好!”小兔儿便拉着白薇小跑着去了。
一阵冷风袭来,李珺拉紧身上的披风赶紧往屋子里面走去。
那屋子里面有简单的桌椅,山水屏风后面是一张软榻,应该是供临时休息所用。
李珺先把两边的窗户关好,再把门掩上,只是这门不知为何没有门闩。她四处张望了一番,搬来一张椅子抵在后面,反正只是换件衣裳就走了。
但是,等她再走到屏风后头,突然闻到一种怪怪的味道。
难道是是长时间没有人来?这屋子里这味道湿气味也太重了吧?李珺这么想着,便抓紧时间脱衣裳换,谁知她的衣衫才换了一半,突然听到门似乎被外人推开了。
“咦,怎么被椅子挡住了?”
这,这是周贺的声音。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李珺着急地去拿那榻上的外套。谁知,不知怎么回事,她身上突然像是散了架一般,连把手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有人吗?”那人似乎已经走了进来,自言自语地询问了一声。
李珺又急又气,正欲出声制止。
“周贺!”
突然,外面有人喊道。
“宜王殿下?”周贺似乎很意外。
“真的是你啊。”果然是赵兴宝的声音,李珺屏住呼吸辨认。
“殿下也来了?”周贺大概又走回到了门口,声音远了一些。
李珺的心中稍安。
“是,陪皇上来的,要同本王一道去那边见礼吗?”赵兴宝突然提议道。
“真的吗?”周贺没想到赵兴宝会邀请他:“只是……”
“只是什么?”赵兴宝似乎没什么耐心。
“在下还要在这里等人,等会再去拜见吧。”周贺犹豫地推辞。
赵兴宝显然对周贺拒绝的态度不满意:“等会儿?你一年能见皇上几回?还是要一直跟在你爹后面混混日子?”
赵兴宝这话一击,周贺似乎被激了将,立刻反口道:“这,好,那在下就随宜王一道去,那就多谢引荐了!”
“都是同窗,这么客气做什么!”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声音就越来越远听不见了。
李珺半靠在那床榻上,还是半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心中暗道不妙,自己难道是中了毒吗?
是谁要对自己下毒?偏偏这时候周贺又进来?
要不是赵兴宝恰巧路过……
李珺正想着,屋子好像又进来一人,但那脚步声很轻,轻到李珺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是谁?”李珺立刻紧张地喊道。
“是我!”来人回道。
是任渲。
李珺松了一口气。
“我中毒了。”她用尽力气道。
“什么?”
话音刚落,任渲已经到了屏风后面。
“不要过……来。”但是显然她已经喊晚了。
任渲只瞄了一眼,立刻又迅速退回去,尴尬地问:“你,你怎么了?”
“我进来……换衣裳,却不知……怎么中了毒。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你也小心。”
任渲冷声判断道:“是软骨散。”
“什么?”
“我进来也闻到了,你那屏风后面浓一些。”
两人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一阵女眷的声音。
“咦,姐姐已经换好了吗?门开着呢。”是陆玲珑。
“可是小姐并没有回去。”白薇似乎很着急。
“少爷是说要来这儿休息吗?”那应该是周夫人吧。
“是。”一个小厮回道。
“那快进去看看吧,别冲撞了姐姐。”陆玲珑也着急起来。
听这意思,她们已经要进来了,但是此刻任渲还在这儿……
“姐姐!”
“贺儿!”
两个声音一边喊着一边进来,却看到屋内正中站着一位黑衣男子。
“贺儿?”周夫人疑惑地喊道,这身形并不像啊。
“周夫人。”那男子慢慢转过身来。
这一刻所有人不自觉地有一种又回到了寒冬的感觉。
“任,任将军怎么会在这儿。”周夫人先认了出来。
“任将军?”陆玲珑疑惑地看向李氏、谢氏。
几人俱是满脸疑惑地看着任渲。
“本官路过,忽而听到屋内有人求救的声音,所以进来查看。”
“求救?”周夫人脸色突变。“怎么会?这,这是我们府上约下的雅室。”
“求救?我姐姐在哪里?”陆玲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道。
“刚才我家小姐在这里,不知将军有没有看见。”白薇也担心地问道。
“白薇,我在这里。”屏风后面李珺虚弱地喊道。
“小姐!”白薇闻声立刻过去。“小姐你没事吧?”
“珺儿!”
“姐姐,你怎么了!”
李氏、谢氏、陆玲珑等人也都着急地想要过去。
“慢着。”任渲伸手拦着冷声道。“这间屋子是周夫人定的?”
周夫人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是。”
“那您来查看过吗?”
……
306名声
趁着任渲在前面询问她们的时候,李珺暗示白薇不要出声,先帮自己把衣服穿好。
“姐姐到底怎么了,是遇到坏人了吗?”陆玲珑似乎很关心屏风后面的李珺。
“李姑娘似乎中毒了。”
“什么?中毒!”谢氏等人都吓了一跳。
周夫人的脸色也很不对:“怎么会?少爷呢?”她侧脸小声地责问旁边的小厮。
那小厮也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白薇扶着穿好衣裳,但是脸色惨白的李珺慢慢走出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让李姑娘自己说吧。”任渲道。
“珺儿你没事吧?”李氏上前一起扶她坐下。
李珺有气无力地回道:“还好,没事。刚才我进来换衣裳,突然就感觉什么力气也没有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玲珑妹妹过来,便大声喊了救命,这才得遇任将军。”
“我不过湿了鞋子,就没来,就在斋里换了而已。”陆玲珑解释。
“敢问三姑娘,我们贺儿没来过吗?”周夫人问。
“没有。”李珺肯定的回道,她不知道是谁要这么对自己,但自己刚才衣衫不整,若说出周贺曾经进来过那又要说不清了。
任渲看了李珺一眼,似乎也没有要再补充的意思。
“这,这珺儿怎么会中毒?你回来后,姜茶也没来得及喝就过来了啊。”李氏道。
“不光是饮食,嗅触都有可能中毒。”任渲道。
“当,当真?”李氏显然有些慌张:“还好珺儿没事。”
任渲冷哼一声:“皇上随行太医也来了,李姑娘现在如何待太医瞧了便知。这屋子里是否有毒也是!”
“这,这屋子里怎么会有毒?!”周夫人显然也吓坏了。
“小姐,你还能走吗?”白薇扶着李珺坐下。
“此刻比刚才好一些了。”李珺感觉手上有了一些握力。
“珺儿毕竟是女子,刚才只是在这里换衣裳,咱们还是不用麻烦太医了,赶紧回去请大夫瞧吧!”李氏同谢氏提议道。
“这也好。”谢氏下意识看了周夫人一眼。
“是啊,快些扶你们三小姐回去吧,别是今天玩得累到了。”周夫人态度似乎冷了很多。
“是,珺儿年前不是还被山匪追得受了伤吗?指不定是累了,这里好好地哪来的毒?咱们进来了也没闻到啊。”李氏顺着话头说道。
“小姐早就好了。”白薇忍不住插嘴道。
“那你倒是看好你们家小姐啊,怎么不在旁边候着!”李氏啐道。
“那是……”白薇正要反驳。
李珺抬手:“白薇,莫说了,若不然还是请麻烦任将军请了太医来瞧瞧吧。反正我们也并不着急走。”
“这样最好。”任渲接道。
“将军,且慢!”谢氏突然缓了语气。
“夫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珺儿她姑娘家的不懂,她父亲又常年在府中,我们做长辈的不能不替她说一句。”谢氏语重心长道。
“什么?”
李珺也奇怪的看向谢氏。
“我们进来时瞧见的是你们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位刚才所说是给我们听的,但是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若真的叫了太医来,还去到处去查这毒从何而来,势必要闹得满城风雨。
珺儿上一会被山贼掠劫的事情,已经让多少本欲与我们结亲的人家望而却步,这般再传出去,珺儿、还有我们府上的姑娘名声指不定又要被传成什么样。”
谢氏这番话把话锋转向了任渲。
李氏也应承:“是这个理儿。”
任渲听了这话似乎也犹豫了,转身看向李珺:“本官确实是为了救李姑娘。”
“哎呀,大人,我们并没有说不信你。”李氏笑着帮忙说道:“只是我们姑娘家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况且珺儿还没有成亲。”
“珺儿不在乎,但这投毒之人珺儿是一定要找出来的!”李珺握紧拳头道。“将军不用顾忌这些。”
“珺儿怎么能这样!”谢氏急道。
“是啊,珺儿,任将军应该也不知道这些忌讳,不知道这对你不好!。”李氏又劝道。
李珺还要再说些什么,周家夫人却抢先开了口:“你大伯母这话没错,我们周家本来不畏留言,与你们李府结亲,谁知道却被二小姐耍了一番。
今日我们家贺儿幸好是没有过来,若不然也要同三姑娘的事情扯不清了,今日我算市当着你们大伙的面说清楚了,咱们两家的婚事也就此作罢吧。
贵府三小姐若真的是中毒了,我们周家问心无愧,也不怕去查了。”
“夫人!”谢氏也显然没想到周夫人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二小姐逃婚我们周家也不追究了,这姻亲不是我们主动断的,此刻两家就说清楚了,不要再有什么瓜葛了,任将军恐怕不知道,此刻也可以作证。”
“这是你们两家之约与本官何干!”任渲冷声道。
而后又转向李珺道:“李姑娘,今日之事刚才在下也已经说得清楚,但是另伯母说的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若姑娘要报官自请本将来作证!”
李珺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又不叫这些人轻易以为了结了。遂点头道:“多谢将军。”
“你照看好你家姑娘,别再叫坏人害了去。”任渲最后嘱咐白薇。
“奴婢知道了。”白薇哽咽。
如此,任渲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去了。
只留下周夫人等人面面相觑。
谢氏等人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等李珺再开口,立刻上前扶了她回去。
李珺心中虽然不满,但是父亲李茂晟尚未回来,自己也不想同她们闹僵,遂只能暂且压制不提。
只是,这之后一乐居里不再有人过来瞧她恢复的如何?倒是李媛听闻来了几回,李珺怕她担心,只简单说是意外。
李媛如何肯信,气得直接去冲了去责问了谢氏等人。
回来还不忘嘱咐:“你莫要像你母亲那般容忍,你父亲虽然不在府中,你大可以去找姑姑商量,听到没!”
李珺自然点头应允。
修整了几日,因为白日的里睡得多了,不觉夜里无眠。李珺便在后院倒腾之前没制好的牙粉,这次她加了一些花碎增加芬芳之气。
“小姐,夜深露重,该进去了。”白薇催促。
“好,你先把这些药材搬进去,我把手里的磨好就来。”李珺颔首。
“是。”白薇细心地替李珺把斗篷拉好,这才端了药材先进去。
307信物
突然,自围墙边翻进来一个黑影,李珺警觉地起身,正要惊呼:抓贼!
那人已走到近前:“是我。”
李珺定睛一看,竟然是任渲。
“将军怎么会在这里?”李珺稍稍平复,奇怪地问道。
任渲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好了?瞧你回来几日了,也没去那露星斋里,以为你还没恢复。”
竟然是因为担心她,李珺心中一暖:“多谢将军挂念,已经没有无大碍了。”
“哦,那就好。不过这是在做什么?”任渲看着她那石案上摆满了好些瓶瓶罐罐。
“在做牙粉。”李珺解释。
“牙粉你也会?”任渲拿起一只小罐子闻了闻,但那药味似乎浓得让他难受。
“今日做的这些可能不大适合将军,改日我再做些好的给你送去。”李珺道。
“不用了,你有时间多歇歇吧,那软骨散的后劲还是有些的。”
“说到这个,小女也正想找将军一问。”李珺突然认真地说道。
“什么事?”
“就是那日,将军怎么会进来?”
“因为我看到你进去了。”任渲道。
“那周贺是将军让宜王殿下喊走的?”
“是。”任渲点点头:“你知道是谁给你下了这软骨散吗?”
“是周夫人?”李珺猜测。
任渲摇头:“她应该并不知情,但你那妹妹和姑姑倒是热心的很。”
“你怀疑是她们?”李珺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之前就说过让你小心她们。”
“是,我大意了,大伯母同婉姑姑喊我去,说过周家有意向让我嫁过去。”李珺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难受。
“你那大伯母就算不是下毒之人,恐怕也看出来是谁了,但是她似乎看重的还是李府的名声,和周家在朝中的地位,也想让你妥协。”
“是。”李珺此刻终于明白李媛为什么不愿意再回李府,每日相处的人竟然都是这般。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任渲又道:“你让人送信来找你那二姐李珊?”
“是,不知大人方不方便?”
“我替你问了,最近并没有什么无名女子出事,所以现下来看应该还是安全的。”
李珺有些气恼地看着一脸认真的任渲道:“若真的已经出了事,那寻回来还有何用?”这大概是他一贯的作风吧。
“但是这行踪你告诉的有些晚了,你二姐怕是已经不在京城里了,只能慢慢找。”任渲也没恼。
“那就麻烦将军了。”李珺这才感激道。
“不用,倒是还有一件事。”任渲突然欲言又止,那表情很奇怪,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难以开口。
“我那日并不知道你衣裳没穿好”
李珺一听脸色微红,赶紧辩解:“不知者无罪,将军也是为了救我。况且我也不是那在乎名声的女子。大不了就像我媛姑姑一般终生不嫁呗。”
“你伯母说对你名声不好。我……我会负责。”任渲继续说道。
李珺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将军负什么责?”
任渲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李珺道:“你知道我如今身在朝中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就像我父亲冒死也要去沙场一般。若你愿意等我,总还有要些时候……我会向令尊提亲。”
这是要娶她吗?李珺恍若做梦一般。
眼前这速来雷厉风行的男子,一直习惯于拿刀剑的手,此刻却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有些窘迫地对自己说着话。
还记得他们初次见面时,自己像个土匪的模样,一路上看着他的黑脸进京,再次相遇如同防贼一般警告她,但是却在危机的时候又总是帮到自己。
“我……”李珺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名声这事,我真的不在意。将军也犯不着为了这个……”
李珺的话还没说完,任渲突然拉起她的手,塞了一只很小巧的玉扳指给她。
“这是我小时候父亲给我的。他说真者,精诚之至也。
那时我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现在我对你说的都是精诚之言,所以就把它当作是对你承诺的信物,你先收着。”
李珺哑然,自己还没同意他就开始给信物了?
说完,他又擅自又从李珺手上撸下那红珊瑚手串:“你把这珊瑚串留给我吧,若见了你父亲他也才会相信。”
“哎!”李珺根本来不及抗议。
他又反问她道:“我都把扳指给你了,你若舍不得这手串我以后再还给你。”
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好吗?李珺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对了,过几日李管事五十生辰,我准备在府里为他摆一桌酒,你若好些了也可以来凑个热闹。”
“好。”李珺自搬到李府来,没有再见过李管事,自然愿意。
“那我先走了,你那丫鬟一直不敢出来,大概是要喊你进去。
李珺一回头果然见白薇在窗口张望着,又不敢发出声音。
“好,那将军也赶紧回去吧!”
“这手串我会收好的。”任渲临走又道。
“这……”李珺不知为何脸又红了,心也跳的很快,她轻抚自己的脸颊,这是怎么了?
任渲大概没听到她要说什么,一跃上旁边的围墙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白薇对任渲的出现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多问,李珺只道是为了询问那日中毒之事而来。
“都怪奴婢那日没有守着小姐。”白薇自责。
“不,你哪里知道他人的歹心?”李珺叹息:“害人之心不可有,不过这防人心之心我们确实少了一些。”
“若不是小兔儿是故意把奴婢喊走的!”白薇恼恨道。
“有些事情太凑巧,所以你明白就好。”
“太凑巧?”白薇念着这话,旋即明白:“好,奴婢晓得了。”
熬过了大旱,春夏雨水丰足,农业百废待兴。
宜王赵兴宝似乎对田间农事颇感兴趣,在民间巡查,也总是丝毫没有架子乐意听取民情。他手下的一个门客竟然还研究出了一种双穗麦,这双穗麦,让粮食产量大获丰收。
这事自然得到了贤帝的赞誉,朝中拥护之人也便多了起来。
与此同时今年的科考公试也取消了,改成了两年一次。
沙氏不知道为何竟然主动把李瑞、李瑜都接了回来,道是就在自己面前请了先生来教,就算考不中也随他去吧。背井离乡地在外面读书,不若自己亲自照顾。
二伯李茂昌知道因为李珊离家之事对她打击有些大,也就没有阻拦她,只请京城里有名的先生设席而教。
308思念
谁知李瑞、李瑜这双生子在应天书院,过习惯了野生野长的日子,如今受了拘束再也不得自由,如何能忍受的了。
先是上课时捉弄先生,把他的书册藏了起来,又在先生的卧房之内放了好些老鼠,把先生吓得半死,直言水土不服。任李茂昌诚心相留也不愿意。
最后李茂昌只得又另聘了一位老先生,这老先生本就就是老学究,还没说几句,兄弟两人就昏昏欲睡,怎么能听得下去?又是一番折腾差点儿把老先生的胡子拔了。
李茂昌这次真的怒了,下令一人罚了三十板子。这沙氏如何肯依,哭天喊地地抱着李瑜、李瑞二人,叫着干脆把她也打死了算了!
上一回李珊的事情已经让她郁积苦闷,李茂昌又怕她再哭晕过去,只得扔了板子,一边骂道:“慈母多败儿!”
李氏、谢氏虽然从中劝过几回,但是沙氏因为周家的亲事已经生了怨念,根本不愿意理睬。
所以她们也只能作罢。
当然这些也都是李珺听苏木她们丫鬟传出来的话。
这一日苏木领了夏季的料子回来,又同白薇等人道:“咱们后面园子的陈妈妈,大约是嫌这里地方大,又没什么油水就在二姑奶奶面前闹着,再添一个人同她一起打扫。”
如今李府之中还是李氏再帮忙主持中馈。
“二姑奶奶同意了吗?”
“哪能!”苏木笑道:“她问那婆子,那月钱也分人家一般可好。”
“那婆子岂不是自己打脸。”
“是啊,那陈妈妈好像也是个家生子,说二姑奶奶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很怕老夫人他们,没想到现在成了家,变厉害了。”
“二夫人还没好吗?”白薇问。
“听说并没有生病,只是不想理事。”
“这么爱管家的主子怎的突然也变了样。”
“二姑娘还没有找到,二少爷、三少爷又不省心。”
……
李珺听着她们说的话,心中也有些伤怀。便让白薇准备了些东西去东院看望沙氏,谁知去了并不见人,她面前的大丫鬟茉莉道是去了芳香苑。
定然是又想李珊了。
果然,李珺去时,她正坐在李珊的梳妆台前,摩挲李珊常用的那把玉梳。
“夫人,三姑娘来了。”莲儿在门口说了两遍,沙氏才缓缓回头看了一眼李珺。
“二伯母好些了吗?”李珺进了门问道。
沙氏冷声道:“你不回去歇着、不去宗荣堂里陪着你祖母,到芳香苑来做什么?”
李珺含着笑耐心地回道:“祖母那儿自有大伯母和二姑姑。”
“我这儿不需要你们来假慈悲。”沙氏继续回道。
“二伯母……”李珺没想到沙氏会对她有敌意。
“就是你,就是你来了之后,我珊儿才会同你一般做出这些离经叛道之事。”沙氏突然激动起来。
“离经叛道?”
“别装了!”沙氏拍着梳妆台,恶狠狠地站起来朝李珺喊道。“珊儿走了,你正好嫁进周家是不是!”
李珺愕然,还是为了这个:“二伯母错了!”
“错了?我怎么会错!那日他们喊你来不是告诉你了珊儿不在了周家愿意娶你过门。”
“可是二伯母不是也听到珺儿拒绝了。”李珺辩解。
“拒绝了,你为什么要拒绝?你那不过是故意做戏给我看!”沙氏不屑。
“不,珺儿情愿一辈子不嫁也不会嫁入周家的!”李珺看着她认真地回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也不愿意?”沙氏喃喃道:“我前阵子听你大伯母、二姑姑背后说,你没这福气,是周家夫人没看上你?”
李珺无奈地摇摇头:“反正珺儿已经退了这亲事,事到如今,二伯母还没有明白吗?”
“明白什么?”
“珊姐姐也好,瑞哥哥、瑜哥哥也好,他们为什么都不愿意按照二伯和您的安排的去过呢?”
沙氏一时怔住:“我安排的?”
“其实珺儿知道两位哥哥也很聪明,只是他们志不在读书而已。”李珺继续道。
“不在读书?”沙氏迟疑地问道:“那瑞儿、瑜儿想做什么?”
“姑姑大概不知道,两位哥哥用您平时给的零碎银子偷偷做了些小买卖,如今这买卖还不错,已经够他们俩日常的开销了。”李珺把李珊之前告诉她的事透了给沙氏。
“真的?”沙氏不敢相信。
“听说两位哥哥外祖也是行商出生?”
“是,这李府要不是靠我们沙家又怎么能这么快在这朝里混得风声水起?沙氏冷哼道:“不过他们外祖早些年去世了,人脉少了,我那娘弟又不善经营,所以家里的铺子关了很多。”
“在珺儿看来,若真的为了瑞哥儿、瑜哥儿好,为什么不问问他们到底喜欢做什么呢?”
“喜欢做什么?”沙氏还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李珺:“可是如今这世道商不如农,武不如文。”
“是吗?在二伯母看来,珉哥哥算是读书读得很好了吧?但是也不一定就受了皇上的器重不是吗?”
“珉哥儿?做出那等下三滥的事情来!”沙氏说了一半又收了嘴。
李珺装作不知:“在珺儿看来不管是读书,还是行商从小了说是为了自己出仕、或者获利;从大了说为民、为国。正所谓‘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哪一行都能做出状元。”
沙氏似乎有些动摇。
李珺继续成热打铁:“再者说二姑父也是行商出身,如今不也能捐了官做?”
谁知沙氏确实一脸的气恼:“二伯母今个跟你说着玩,你二伯父那官也是我们沙家捐的,你二姑姑从小就喜欢学我,这一路竟然还学到朝里去了!”
这是长辈们的事儿,李珺自然只能听听,不能妄加评论。
但李珺这番话已经触动了沙氏,不仅对李珺的态度转变,且很认真地想了很多,临走时还是感慨地对李珺说道:“难怪珊儿最服你。”
李珺笑道:“姑母其实很爱珊儿和两位哥哥,姐姐若是想家了一定会回来的。”
沙氏瞬间泪目。
另一边,李媛传了消息来一乐居,她同采苓说了一门亲事。
李珺讶然,即刻赶去询问,原来说的是经常给露星斋送茶的笪老汉家大儿子。
“姑姑怎么想起来做媒了?”李珺一时觉得李媛同那媒婆的形象挂不上钩。
“采苓今年也二十了,平日里帮我这些忙不到自己的事儿。”李媛说得都是实话。采苓同她母亲一直在露星斋内,就算李媛去郦庄乡下,她们俩也是要留在斋里照看的,且做事稳妥让人放心。
“姑姑怎么就相中了那笪大的?”李珺不解。
“有一日那笪老汉大约是有事,托他儿子把春茶送来,我那里又忙着招呼客人,他帮着采苓搬前搬后,也不坐下喝杯茶就走了。
而后几次便都是他来了,一来二去两人还能说上几句,只是那大儿子同采苓说话的时候脸总是红。
我看是个老实人,他们的茶园离着郦庄很近。便先同采苓母亲说了一声,谁知老人家却哭了,自她们家里出了事,在我这里帮忙衣食无忧,唯一担心地就是采苓的婚事。于是我又安抚好老人家寻思问问采苓的意思。
谁知那笪大确实对采苓有意思,只是采苓碍于我这人没有旁人,不想离去。
我当下便给她拍了板,既然都愿意何不成其好事,我那郦庄上反正也要人照料。”
“姑姑真是月老下凡了。”李珺笑道。“别忘了还有丁香在?”
“姑姑还用得着你提醒?这些日子她做事干净利索,也是个能吃苦的。也正是如此,采苓才放心出嫁。”
309出嫁
如此这样定了,丁香便更加用心学着采苓做事,因有李媛在旁边指点,倒也很快上手。
李媛又出钱替采苓办了些嫁妆,李珺送了她一套头面,到了成亲之日笪家抬便了大红轿子来接。
采苓母亲哭得凶。
“采苓今个大喜你要跟着去享福!可别再哭了。”李媛劝道。
她拉着还盖着红盖头的采苓先朝李媛磕起了头:“多谢夫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采苓母亲原是感激地哭。
白薇在旁边也忍不住擦起了眼泪,李珺逗道:“怎么你也想嫁了,改明儿我也帮你和苏木找个好婆家。”
白薇破涕而笑:“小姐又拿奴婢们开玩笑!”
李媛跟着花轿一道去喝喜酒,李珺便留守在露星斋,门口贴着大红告示:今日主家喜事,茶水半价。
没想到这一会儿功夫却迎来了两拨意外之客。
其一正是国舅爷曹佑珩,他骑着一匹白马匆忙跳下:“今日露星斋里办了喜事?”
“是,郡王大人。”李珺坦白道。
“你姑姑呢?”
“跟着花轿去了郦庄那边。”
“花轿?郦庄?”曹佑珩即刻上了白马消失在露星斋街巷之中。
“小姐那位便是国舅爷吗?”丁香百忙之中凑过来问了一句。
“是。”
“原来大姑奶奶认识国舅爷啊?”
“嗯,你以后应该还会看到,要习惯,但不要多嘴。”李珺嘱咐。
“嗯,奴婢知道了。”丁香点点头。
“还没有空位吗?”外面等候的茶客又问道。
“没有,烦请过一会儿再来。”丁香小心地陪着笑。
因为茶水半价,今日斋舍都坐满了,一些老茶客来晚了也没位子。
这时,任渲骑着黑马直接杀到了露星斋门口,差一些把门口多支出的一张茶桌掀翻了。
“将军?!”李珺惊愕地看着充满了杀气的任渲。“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任渲看到李珺似乎也很惊讶:“你,你没事吧?”
“在下好好的啊。”
“哦,我看到以为这里出什么事了……”任渲指着门口挂着的大红绸子,还有那墙上贴着的红告示。
“哦,是斋里的采苓姑娘,今日她大喜。”李珺解释。
“原来是这样,难怪是在这露星斋里。”任渲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刚才还充满着杀气、质疑地目光瞬间消失了。
任渲道:“那我就先走了。”
“好,将军若没事也可以来喝一杯喜酒。”李珺笑道。
“不,不用了。”任渲又像一阵风一般地走了。
白薇端着一壶刚沏好的茶站在李珺面前奇怪地问道
“小姐,曹郡王和任将军。为什么都匆匆来了又走了?”
“凑巧路过吧。”李珺猜测。
“是吗?”
与喧闹的街市相比,矗立在其中相国寺宛若一尊安详的佛像,俯视着芸芸众生。
“二弟,你来。”赵兴业起身插好香柱。
赵兴博接过庙祝递来的香,也参拜了起来。
香案上的供牌什么字也没有写,面前除了摆满了吃的供品,还有一团团五彩丝和几匹如今时兴的团花织锦布。
“娘,今年您在那里过得可好?我和博儿给您带了你最爱的丝线、布料。托您的福小禄儿已经会跑了。”
赵兴业说到这儿似乎有些哽咽,便停了一下。
赵兴博扶着小厮起来,然后清退了左右侍奉道:“大哥,你怎么了?”
赵兴业用袖子轻拭眼角:“没事,”复又朝着前面继续说道:“还要再保佑二弟的身体越来越好!”
谁知赵兴博却突然发了脾气:“好不了,我正好一起去陪着娘!”
“二弟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赵兴业似乎有些生气,但又很无奈。
“若不是生我时,娘生了气也不至于去了,我也不会拖着这副破皮囊苟活到现在!”赵兴博依然怒气冲冲。
赵兴业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哥哥你不敢说,但是我敢!若不是他们娘会被气死吗?你虽然是个世子也只是傀儡,什么也不敢反驳,她让你娶了嫂嫂你就娶,你可知道嫂嫂也是她的人!”
“够了!”赵兴业喊道。
“我们其实什么都不是!”赵兴博也带着哭腔跪下:“娘,我们什么也不是!”
“二弟,你嫂嫂人很好,你不要这么说,等你好起来,我跟父王说你的亲事由你自己选。”赵兴业安慰他。
“算了吧!”赵兴博推开他:“我这副模样,谁能看得上我?上门来说的都是想嫁给赵兴宝的!”
“兴宝?兴宝他还小,还在宫里尽孝。”赵兴业声音小了一些。“不比我们能日日在父王跟前。”
“宫里!她当然舍得,弄不好赵兴宝做了皇帝她就是皇太后了。那赵兴宝就该选皇后、选妃了。一般女子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不要胡说,宫里的皇子有两位,皇上皇后也在。”赵兴业瞪着赵兴博。
“哥哥不要以为赵兴宝斗不过那平王,他那娘亲为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前一阵子任家被打压的事不还是被摆平了。此刻赵兴宝又被人捧了上去。”
“摆平什么?任将军的事已经过去了,那叛贼洪基堂也自缢了。”
“哥哥,你不要装作不知道了,那洪基堂怎么可能敢在皇宫中与那燕国使臣见面?摆明了是被人设计。”
赵兴业淡淡地回道:“但那些书信是真的,任渲不找机会翻案,兴宝谁来辅佐?”
“所以哥哥你也承认了。她为了她想要的,什么做不出来?连自己的亲身骨肉也可以不要,只为了这王妃之位,只为了那金銮宝座!任渲也是、赵兴宝也是!不管是私生的、家生的都不要了,哼……”赵兴博冷笑道。
“好了二弟!这些话以后在外面不要再说了。”赵兴业警觉地四处看了看。
还好没有见到门口有人。
两人祭拜完又去修言主持那里添了香油钱,商量今年诵经法事事宜。
修言主持随手把那银票递给了旁边登记的小和尚,小和尚多嘴问了一句:“师傅,这记在哪位尊主的灵位之下?”
“齐王妃。”赵兴业道。
小和尚却愣了一下,小声反问:“施主没有说错吧,这齐王妃不是还在世吗?怎的要咱们这里供奉?”
面前三人顿时脸色都变了,赵兴博的脸更是阴沉的厉害。
“圣儿!施主说什么就是什么,莫要多嘴。”修言主持提醒小和尚。
赵兴业打着圆场:“不知者无罪,小师傅,我们所祭的是已故的齐王妃。”
那叫圣儿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急忙回道:“小僧唐突了。”
“爹爹!”这时一名年轻妇人追着一个小娃娃往这边走来。
“禄儿!”赵兴业宠溺地一把抱起那小娃娃:“这儿好玩吗?”
“不好玩,有好多怕怕。”小娃娃缩在他怀里道。
赵兴业没听明白,那妇人掩着笑回道:“禄儿说得是殿里好些佛像,他看着害怕。”
“娘亲没告诉你吗,那些是保佑禄儿的,不怕怕!”赵兴业安慰道。
“娘那边已经祭拜好了吗?妾身同禄儿还没有去拜过。”妇人道。
“是啊,你们也去拜一拜吧。”赵兴业道。
“别是故意带着禄儿走了,不想拜吧!”赵兴博突然冲了一句。
“二叔,我们没有,禄儿跑出来,嫂嫂追他出去的。”那妇人解释道。
“好了二弟!”赵兴业也有些生气。
赵兴博这才别过脸去不再回话。
“好了,你和奶娘带禄儿去拜一拜吧。”赵兴业道。
“是,那妾身带着禄儿在那儿等世子。”那妇人乖巧地去了。
310肠澼
自采苓走后,丁香承担起了露星斋大部分的事务,虽然是新来的,但是学得很快,已经慢慢胜任,来客招呼比采苓还要热情几分,李媛很满意。
但李珺总是不放心,基本上也日日在这里。
“你也不用天天过来了,姑姑应付的过来。”李媛劝道。
“反正我们在一乐居里也没事儿。”李珺说的是实话,因为周家上次的事情,李珺故意疏远了与谢氏、李氏、陆玲珑等人的距离。
李氏等人也忙得没有功夫管她。
沙氏不知道是不是上回听了李珺的劝,竟然撤了教席先生,把李瑞、李瑜兄弟俩一起送回了徐州府娘家去了。
二伯李茂昌自然不同意,但是沙氏道,他们俩最怕舅舅,回了那边正好也能看着他们。让原来的先生继续教着说不定兄弟俩还比在这儿更定心,明年公试再回来。
这样李茂昌才同意。
两人一走沙氏得了闲,老夫人那里照顾的妥帖,院子里的其他事物也慢慢都带着收了回来管教,李氏自然是功成身退。
逐渐到了盛夏,街边好些酒楼、茶肆都撑起了遮阳的青布大伞,伞下摆着一张方桌几张条凳,方便来往的客人就近歇脚纳凉。
更有会做买卖的,早早地挂起了冰碗、冰茶的旗子,招揽客人。
李珺也想让李媛做这样的生意,但是李媛不喜欢,她虽然也是做生意却不喜欢闹腾,安安静静的就好。
李珺不甘心,偷偷跑到街口,仔细瞧那店里坐满来往的客人:虽然刚坐下来还满头大汗,但是喝了一碗店家端来的冰雪豆茶、冰雪甘草水,立刻满脸惬意地咂着嘴巴。
她别提有多羡慕了。
李媛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像是变仙术一般也端出了一碗冰水。
“这是什么?那碗里冒出来的冷气刺激着她的脸。
“这是夫人给小姐卖的冰雪红果。”丁香笑道。
“真的?姑姑真是太好了!”李珺立刻轻轻地抿了一小口:“真的好凉啊!”
“瞧你那猴急的样子。”李媛掩着嘴笑道:“慢些喝,这冷的喝多了,小心肚子疼!”
“知道了,”李珺满口答应着:“珺儿的好着呢!”
“小姐,您真的不能多喝,听说最近好些人得了肠澼,而且持续多日,严重的人都快不行了。”
“真的吗?”李珺吓得立刻停了手。
惹得丁香和李媛都笑起来。
斋里说笑,斋外却真的是这样。
京城里得了肠澼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是一户人家小孩、大人都得了,后来蔓延到邻居,甚至一条街上小半数人家都得了。
轻的只是腹疼、肠胃不适了两日,重的一连数日每日上吐下泻。甚至有一些严重到早晨还是好好的,晚上便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关键得了这肠澼的人吃了大夫的药也都不见好转,只能听天由命地熬着,任由这病症发展。
一时间大家都听“肠澼”色变。
李珺尝了一次甜头,李媛也禁了那冰茶进门。
所幸,平王赵德丞带着宫里太医局里的几位老太医一起研制了一味仙草汤。
只要每日煎服两次,那的腹痛症状很快就会消失,肠泻之症也是。
且这“仙草汤”的方子,平王直接公布在了医药局,凡城中患有此症的人都可以来领这方子。
所以,肠澼时疫的风波这才慢慢平息,平王赵德丞也成了人们心中的“活神仙”。
而与之想对比的,宜王赵兴宝则在田间河旁晒黑了一层,被人们戏称为了农事小王爷。
因为去年的旱情、蝗灾,让农业上面减益不少。所以为了防止今年秋收前不出乱子,朝廷下令各地都要兴修水利,及时引水灌溉农田,保证今秋的丰收。
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宜王,没想到却对水利之事还算上心,不光听几位大人报的文书,发现不妥的地方还亲自跟着水利匠师们一起去勘察核验。
最后他还向皇上提议设立了巡河官一职位,这样各州县能自主负责水情观察上报,再者根据各地农收、水情得失进行奖惩。
一时也获得了百官和当朝贤帝的夸赞。
信王府
夜深露重,一辆马车匆匆在门口停下。
看门的小厮见了立刻开了大门迎接,另有小厮进门禀报:“王爷回来了!”
“父王还没有睡吗?”赵德丞见着迎面过来的马管家。
“王爷听说平王您会回来,所以一直等着还没有睡。韩相也来了。”马管家回道。
“恩师也来了?”赵德丞有些意外。
王府里依然是原来的样子,母妃去世十几年,父王也没有再娶。府里都是马管家一手打理,各类陈设装饰看上去偏深沉粗犷了些。
本来因为他的婚事,父王兴致很高,打算好好改造一下王府里的环境。突然退亲着实让他难受了好一阵子,索性又闲置在那儿不动了。
赵德丞不禁有些自责,自己进了东阳宫后也难得有时间能回来,在王府的时间倒少了。
父王看起来还是很喜欢高圊卓的,但是自己……算了既然圊卓已经做出了选择,自己再去追回也不好。
后来还是请里恩师来劝慰父王,他才理解自己……
厅内果然亮着灯火。
“父王!”赵德丞整理好笑脸踏进门去。
“这么晚了还赶回来。”信王虽然埋怨但却还是开心的。
“今日是父亲生辰,说好了回来的,现在已经晚了。”赵德丞心中愧疚得很。
“还没用饭吧?老马,快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
“是。”另一边马管家赶紧招呼下人们。
“平王帮着皇上日理万机。”一旁的韩景岳也道:“每日回宫也不早了,今日是特意赶回来的吧?”
“是,父亲近日还好吗?有劳恩师时常帮忙照顾了。”
韩景岳笑道:“本相不过时常过来下棋,信王要嫌叨扰了。”
“韩相客气了。”信王也笑道:“不过为父瞧着今日丞儿好像很累的样子。”
“是,最近的事有些多。”赵德丞道。
“怎么?皇上让你做的事情很难?若是在为难找韩相问一问。”信王担心地问道。
“不是那样,还好,儿臣应付的来。”赵德丞解释。
旁边厅内已经传来了一阵阵菜的香气,饭菜已经上来。
“那你们聊会,本王去瞧瞧。为父特意嘱咐烧了你爱吃的几样菜式,不知道上齐了没。”信王说着先去了。
311奸细
韩景岳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同赵德丞低声道:“听说城内最近发现了天寿国的奸细。”
“什么?天寿国的?”赵德丞问。
“是,平王是否还记得之前我们曾经研究过天寿国的文字。”
“是,那还是李寿刚刚自立为王没多久,没想到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那奸细是怎么发现的?”
“那奸细是跑车马行的,在京城也有落脚点。前几天那车马行遭了窃贼,巡官怀疑是内贼,查办的时候顺便悄悄搜了车马行的好些人,发现其中一个外乡人包袱里有好些天寿国的服饰和一些书信。”
“是吗?”赵德丞也陷入了沉思:“或许他去过天寿国。”
“自然是先这么以为的。但也怕万一,于是为了跟那盗窃案,也跟踪了那外乡人几日,越来越发现此人形迹可疑。”
“那直接抓了他吗?”
“没有。”韩景岳道:“听说那外乡人与齐王府也有生意往来。”
“齐王?”赵德丞立刻听懂这意思。“之前恩师说有人写了信举报洪基堂与燕国外使在宫里被捕一事,是齐王与宜王一手策划帮助来任渲脱罪的?”
“是,如果说齐王真的与天寿国有谋……”韩景岳目光变冷:“这事情反而好办了。”
赵德丞却并不这么认为:“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那齐王怎么会与天寿国有勾结?那任渲明明是万分憎恶那天寿国的,也与之有仇如何会再去帮齐王与天寿国联盟?”
“这有什么?俗语说狗急跳墙,你这样帮皇上理政这些日子以来,朝廷上下有目共睹。
从去年到今年的减税令又得了那么多百姓拥护,皇上选你做太子的几率很大,他可能着急了吧。而那任渲,虽然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不过那也只是战场上的本事。他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若真的发现齐王府与这天寿国有勾结,他也没有办法左右齐王的。只会因着那血亲关系护着宜王、齐王府罢了。齐王妃也不是简单的角色,比起自己父亲之私仇,她更加看重的也是她那宝贝儿子的前途。”
“这样……”赵德丞还是有些犹豫:“那皇上现在知道了吗?那奸细怎么处置。”
“那人似乎已经有所察觉了,我们的意思不要打草惊蛇,要引蛇出洞!此刻那车马行下了禁令想办法困住他,看他会找谁来帮忙。”
“相爷想的周到。”
“现在什么事都要小心部署啊……”
“相爷、王爷桌子摆好了。”马管家在一旁喊道。
“好,用完饭再说吧。”
宗荣堂里,李珺送了李媛做好的参汤去,恰巧沙氏也在。
“二伯母今日当值吗?”
“是啊”沙氏笑道。“你媛姑姑这么忙,回去嘱咐她不要弄这些了,小厨房里日日都有人专门给老夫人看着炉子,熬个粥汤快的很。”
“姑姑不能总亲自来,心中记挂所以才要用这参汤带代替自己的孝心嘛。”
“你还真成了你姑姑的传声筒了!”
“二伯母最近起色瞧着好了很多呢!”李珺夸赞。
“是吗?把那两个兔崽子送走了确实省心很多。”沙氏笑道。
“哥哥们在徐州府还好吧?”
“昨个是来了一封信。”沙氏小声地同李珺说:“他舅舅说两人确实很有生意头脑,本来我们沙家的酒楼关了几家,两兄弟闹着合伙开了一间,竟然比之前的生意还好些。”
“哦,真厉害啊!”
“正应了你的那话了,随他们去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哥哥们已经大了,其实有主意的很。”李珺开解道。
“伯母也想开了,只是担心你珊姐姐,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沙氏说着情绪又低落起来。
“二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她说不定在外面也玩得正开心呢!”
“她要是真的没事管她在哪里玩,好歹递个信回来报平安啊!且最近这京里似乎不太平!”沙氏满脸担忧。
“这又是哪一说?”
“珺儿你如今不在宫里、也不出门,是不知道。现在进出城门都要按照户籍到衙门办通行令。昨个信差来的时候说的。”沙氏道。
“那外地的人在这城里难道还要被赶出去不成?”李珺问。
“听说先是在挨家挨户地审查,询问你的来历,念书的、行商的是否属实。”
“查的这么严!”李珺也没想到。
“是呢!所以,你珊姐姐若真的在外城此刻想要回来也不得进来呢!”
沙氏越说越着急。
“为何开始这么查的伯母知道吗?”
“是有贼人,就像上回你们从郦庄回来不也是戒严!”
李珺皱着眉头,上回是为了抓任渲,那这次呢?
第二日午后,露星斋那边丁香突然过来请了她去。
“店里忙不过来了?”李珺奇怪道:“昨日姑姑才劝了别天天过来。”
李媛只朝门口努努嘴。
那里停了一辆马车,金黄的的穗子显示这这马车主人尊贵的身份,而那马车夫竟然是马延。
难道是赵德丞来了?李珺狐疑地走过去,车内并无人。
“马侍卫,这是有什么事?”李珺有些疑惑地问。
“平王和皇上请清君进宫。”马延恭敬地回道。
“皇上?”李珺顿觉今日这进宫并不简单。不敢耽误,又怕李媛担心,只回头说是坤宁殿里有事,便去了。
果然,在紫宸殿内迎接李珺的,却是两张严肃而又略带疑问的脸。皇上面前还摆着一张信笺一样的纸。
“你认识天寿国文字?”皇座上贤帝直言问道。
李珺瞄了赵德丞一眼,显然这事情是他告诉贤帝的:“是,之前跟着外公学了一点。”
“那你来瞧瞧这信上这几个是天寿国的字吗?”
贤帝递来的信笺上,李珺看着那些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图画形字,认真地回想之前曾经的记忆:“这三个字是:赵的王……”
“什么?赵的王!竟然已经已经自喻为王了?”皇上似乎很生气。
李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看了赵德丞一眼,他暗示李珺不用害怕。
她这才继续看下去,那信笺只有开头和结尾处的落款是天寿国字,中间全是用汉字写成的,虽然不太工整,但是大致还是能看得清。好像看到了“广南、通行令”的字样。结尾处的落款有半个马形的字似乎是骏马的意思。
李珺只把这头尾译了,贤帝已经气得大发雷霆。
“岂有此理!也就是说这广南动乱也是这‘赵的王’与那天寿狗贼策划的?”
312抓捕
略停了一会,贤帝突然转向赵德丞说道:“找人再放回去,看谁会来拿,谁会来给他送这通行令。无论是谁,通知任渲,格杀勿论!”
不知道是不是李珺多心,贤帝说“任渲”二字时格外用力。
她心中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要这么痛下杀手?虽然心中存着疑惑,但是也不好当面去问。
好在只是一会儿工夫,赵德丞便带着她出来,同她说了原委。
这信是一个天寿国奸细所写,应该是要送给同他接头的赵国人。
“那‘赵的王’是谁?”李珺问。
“若知道也不会喊你来问,本来想去翰林找个懂天寿国文字的来看,皇上怕打草惊蛇才叫了你过来。”
“哦。”李珺若有所思。
“今天喊你来的事千万别对别人说起,否则怕对你不利。”赵德丞最后又嘱咐。
“这个小女自然知道了。”李珺尽量平缓地回道。
……
京城最大的车马行里,人来人往,一格格围栏里是各色品种的马儿、驴儿、牛儿在吃那石槽里的干草,偶尔夹杂着几头背上长着驼峰的驼马。
一个微胖的男子掩着鼻子在门口询问车马行的小官,很快找到了正在替马匹梳背毛的卖马人。
“请问,是给齐王府供马的店家吗?”赵兴业心道:还好顺利找到了,至少先看看那马的品质是不是真的好。
那人狐疑地看着赵兴业,“你是要买什么马。”
“是这样,王府是不是同您订了一匹汗血宝马?”
“是。”
“马儿来了吗?我是齐王府。”
“哈,那你随我来!”那人突然又转身道:“那东西带来了吗?”
赵兴业掏出袖子里的通行令问道:“是这个吧?”
“这是?”那卖马人眼睛一亮,有些迟疑地接了过来。
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两边冲过来好些士兵,一下子就把他们俩包围了。
那卖马人被绑了双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这是怎么回事?”赵兴业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他也被两个小兵反绑了双手。
一身戎装的任渲和赵德丞也都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舅爷?!舅爷救我!”赵兴业看到任渲如同看到了救兵。
但是此刻任渲冷着脸,什么也没有回应他。
赵德丞示意了两边,便有小兵上来搜了他的身,只搜到了一些银票,立刻送到了任渲和赵德丞的面前。
“这,这是要做什么?舅爷、平王殿下?”赵兴业还是不明白。
“大爷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任渲这才冲上前问道。
“我,我是来买马的!”赵兴业着急地道,“舅爷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抓我们?”
“为什么?”赵德丞嗤了一声反问:“世子爷,今日真的是来买马的吗?你可知道这人是奸细?”
“什么?奸细?”赵心业惊得两手发颤:“我不知道,平王,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天地可鉴!”
“不知道?那你还带了他最需要的通行令牌送来?解释的话,世子留着跟皇上说吧!”赵德丞并不留情,又蹲下来拎起那卖马人的领子,指着赵兴业问道:“你可认识他。”
那卖马人狠狠地看着赵德丞道:“我只是个卖马的!”
“这口音?你是哪里人?”赵德丞冷笑着问道。
那卖马人顿时变得有些慌张:“我……”
“你包袱里为什么会有这些!”说着赵德丞又扔了一个包袱出来,里面掉出很多信笺。
站在一旁地赵兴业也似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大声地喊道:“这,我真的是来买马的啊,这人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任渲眉头紧皱着,一眼也没有再看他。
“任将军怎么说?”赵德丞看向任渲。
“来时皇上已经改了口谕一起押回去,等审问了再说。”
“改了?”赵德丞质疑。
“难不成平王真的希望本将血溅此地,万一有隐情……”
“将军误会,这口谕本来也就是圣上下的。那便先押回去吧。”赵德丞道
“来人!”
“舅爷救我!舅爷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赵兴业还在喊着。
……
李府,一直在病中的老夫人,突然如回光返照一般清醒了过来。
郑妈妈把三房人都叫来的时候,大家还都不太相信。但看到老夫人目光炯炯,神志清醒,情绪也异常冷静,这才都喜出望外起来。
尤其是李茂昌,竟然激动地扑到老夫人床前痛哭起来,沙氏尴尬地在一旁安慰。
“好了,你侄子、侄女都在这儿,暂且收住眼泪好好听为娘说话。”老夫人的说话比平时还要简练一些。
“娘,您终于好了,儿子还以为您……”李茂昌说着又激动起来。
“没想到二伯对祖母的感情这么深”。李珺低声同李媛道。
“你祖母本就最喜欢的还是你二伯,不过慈母多败儿,你大伯学业上更好些。”
另外,李媛、李婉也都被请了来。
老夫人待大家都到齐了才开口道:“我老婆子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娘您莫要胡说,您不是已经好了?这说话比先前都清楚。”李茂昌反驳。
“昌儿,等为娘说完。”老夫人似乎气力不足。
“娘,您……”李茂昌这才有些疑虑地住了嘴。
“所以趁着今个我还没死,有几件事情要和你们交代!”
这是要说临终遗言?李珺惊讶。
“娘,您定然会长命百岁!”李茂昆也似不忍心听这些话。
听二伯母说,今日是大伯母当值陪着老夫人,但是后来大伯回来了,一直陪着到了晚上,老夫人就突然回光返照了。
“不,茂昆……”王氏眼中含泪。
众人这才惊觉老夫人今日真的与往日清醒的时候不太一样。
“第一,若我死后,你们兄弟几人都要告假丁忧,三年之后若还有为官之意再去。”
“什么?!”众人都有些惊讶。
大赵国官员因为家中近亲去世可以向朝廷请假回乡守制,一般期限为一到三年,但是京官朝中都会看情况夺情或者缩短丁忧期限,顶多一年。老夫人却直接让他们二人直接丁忧三年,甚至更久。
这朝堂瞬息万变,若不在官场,积蓄地人脉也会渐渐消散,对升任都没有利。
所以李茂昆和李茂昌二人都有些疑虑。
老夫人显然没有给他们反驳的时间,接着说道:“第二,还是在我死后,你们三房把家分了。”
“分家?!”
“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这回不仅是两兄弟,还有谢氏、沙氏也都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之前这么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就是老夫人一手促成的。
兄弟和睦,妯娌互助……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话,也最喜欢看到的。所以她劝了李茂昌夫妇大老远也从徐州府搬到京城里来。
现在她却主动让她们分家?
313分家
“不要吵!听我说完!”老夫人突然高声制止,但是这一喊仿佛消耗了同很多的力气,所以脸色立刻变得不太好了。
众人都不敢再发出声音。
“分家以后,这京里的宅子留给大房,祖产的老房子留给二房,祖上共有的田产、金银细软分成三份,三房各得一份。”老夫人还认真地把家中的产业做了细致的分割。
这京城里的宅子,虽然当初买的时候沙氏也出了一些银子,但是老夫人答应把祖宅留给他们,那地方可比这宅子大了很多,而且两个儿子也回了徐州,所以沙氏并没有提什么意见。
谢氏那里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第三,当初沈氏的嫁妆还给三丫头。我的嫁妆……”老夫人说到这里,目光看向门口,李媛站着的地方:“留给媛儿。”
李氏一听这话里半分也没有提到自己,顿时脸色就变了。
沙氏眼尖看到了,故意提醒道:“娘,小姑还在这里。”
老夫人这才瞧了瞧李氏,转瞬又转回来道:“就这些,你们若有什么不满的现在就提出来。”
李茂昆与李茂昌两人似乎都没有意见,只李茂昆很疑惑地问道:“母亲今日这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为你们,为李家好。”老夫人说着似乎又有些不舒服起来。
一旁的李氏似乎终于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娘亲是不认婉儿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人脸色一沉。
李氏抬头正视着老夫人道:“婉儿自问虽然嫁出去了,但是对娘家人依然如故。不说远的,就大嫂、二嫂这些日子不舒服请我临时回来主持家里的中匮,婉儿也是一句怨言也没有。
现在娘让大哥他们分家,媛姐姐也能得了您的嫁妆,那我呢?什么也没有?”说着又伤心地痛哭起来。
老夫人还没回答,沙氏先打起来圆场:“妹妹说的是不错,但是二嫂看来,你如今嫁给庭远,夫君又得力能干,家中有儿有女,这小日子过得也是越来越好,可大姑子有夫家,若娘去了我们又分了家她靠谁去?我想娘应该是这么考虑的吧?”
李氏却依然跪在那里擦着眼泪:“我夫家的是夫家的,李家才是我李婉出来的地方,这不是分多分少的问题,而是家里完全把我当成了外人。”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要说,那我们今个也就把话摊明白了说。
出嫁的女儿本就不应该再分家里的产业,挺多就是出嫁的时候,家里给她的陪嫁。
你嫁给陆家的时候你生母的嫁妆,为娘可是一分没动全都给你带走了,公中还替你办了几十台嫁妆,对不对?”
“可是,那是我应得的嫁妆。”李氏小声反驳。“媛姐姐的陪嫁比我更多!”
“媛姑奶奶出嫁的时候,嫁妆是比你丰厚些,但是她和离之后,嫁妆带回来又充到了公中你可知道?”沙氏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这……”李氏脸上突然红了。
“所以我说把我那剩余的嫁妆一起给了媛儿,不管她今后是成亲、还是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我也无力再管她了。
至于三丫头那沈氏嫁到我们家里来,不过几年就去了,也是个命薄的,亲家来只把珺儿带走了,这沈氏的嫁妆却没带走,自然是要留给三丫头的,这也没错吧?”
老夫人这一番话说完,李氏似乎还不满意:“既然这么说,我和大姐出嫁时的嫁妆本就有差别,不是吗?
我们庭远如今出人头地,都是我们夫妇自己闯出来的,大姐她和离也是她自愿的,我那后院里的妻妾少吗?我不难过吗?大赵国就是这个风气,你只能忍着!但是我是李家的女儿这错不了,凭什么亏待我?”
“你……”老夫人听了一时气结。
“好了,不用吵了,你要,娘的嫁妆给你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媛气道。
“你说给我就给我?我是乞丐吗?”李婉冷哼一声,并不领情。
“好了,都不要吵了,你们没看到母亲身子不好吗?”谢氏劝道。
“是啊,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斤斤计较!”沙氏也道。
“你们都不要惺惺作态!”李氏突然怒不可遏地冲他们喊道:“我知道,就因为我是庶出,我是姨娘养的,你们就一个个欺负我!你们以为现在我会怕了你们?我李婉今日把话扔在这儿,你们不认我,我也不会认你们。”
“妹妹何出此言,我们哪里不认你了?”谢氏劝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其实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说完,李氏甩了袖子就走了。
“小姑子这脾气可是年年见涨啊。”沙氏感叹。
“其实如今他们陆家比李家还富足,往日里来也大方的很,今儿怎么斤斤计较起来了?”谢氏道。
“这么些年大嫂嫂还不了解这婉姑奶奶的脾性?她是见不得别人轻看她?且从小到大就喜欢同媛姑奶奶比,这会子定时觉得自己又被比下去了。”
“但是她怎么不知道她出嫁时,母亲那嫁妆近二成都给了她,还不算公中的?他们陆家也靠着你们沙家、和我们府上扶持着才做大的!”
“她若是真的记得,还会这么闹起来?”
“哎,这脾气果然是难改了……”
两人正说着,李媛突然惊呼一声:“娘!”
老夫人原本还睁着的眼睛突然闭上了,郑妈妈正要去喂上一口水,也吓得洒在了外面。
“老夫人!”
“娘,你怎么了!”
……
庆丰元年七月,李府老夫人王氏寿终正寝。
李茂昆、李茂昌都向朝廷请了丁忧三年。
但是没想到风云变幻的除了李家还有整个京城。
齐王之子赵兴业因为勾结外党被捕,齐王赵永熙与宜王赵兴宝也因为被怀疑与之有关,收押待查。
齐王府一时变成了众人唾骂的对象,叛国逆贼的典型。
连带着拥护齐王府、宜王一派的好些朝官也不免被审查一番,甚至抄了家。
李家众人这才感叹老太太这次真的是回光返照,让李家避开这一场皇权争夺灾祸。最后,老夫人的丧事只在府中低调地办了,在相国寺那里约了七天的法事,沙氏等都跟着李珺李媛全程在那里念经送佛,虔诚之至。
李氏因为上次的那些事,再没有踏进李府的大门,就连老夫人这丧礼和这相国寺的法事也都没来参加。
314法事
沙氏同谢氏在相国寺里难免还要念叨。
“没见过这么争强好胜的。大姑子有什么她都想要。”沙氏正同谢氏说着,李珺同李媛也进了正殿。
“那边跟主持大师说好了?”谢氏问。
“是,供了个好位子,以后来只祭拜就行,寺里一应供奉都安排好了。”
“媛姑奶奶和珺丫头这几日辛苦了。”沙氏也道。“对了,珺儿你娘亲的忌日是不是也快到了?”
“是。”李珺点点头。
“那就顺带多加些香油钱,多诵一天的经吧。”谢氏道。
“也好。”李媛点点头。
说道此处,李珺突然问:“姑姑,我娘真是因为我爹要纳妾所以自己跳进池子里溺死的吗?”
“这……”李媛一时愣住,沙氏与谢氏也都面面相觑。
“你娘其实同姑姑一样,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心里有事也不愿意说出来,你父亲又年轻,没看出来你母亲心里有事,谁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李媛劝慰。
沙氏走到李珺面前,冷哼了一声道:“其实珺儿,有些事情二伯母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你。
当年你祖母见你母亲生了你之后几年也没有再怀个哥儿,便有意为你父亲纳王馥如。但你父亲并不愿意,倒是你婉姑姑经常隔三差五的到你母亲跟前嚼舌头,你母亲便同你父亲经常吵起来。
后来你父亲有一次大概也同你娘亲怄气,祖母又问起来纳妾的话,便模棱两可的回答应了。
这事不知怎么又被你母亲知道了,你母亲心性大,就在池塘里溺水了。但是那日我瞧见小姑子慌慌张张的,说不定与她也有些干系。”
“这是真的?”
之前李珺问过李媛,她确实不知情,上一回偶然听沙氏同李氏说了那话,李珺是记在心上的,此番她们同李氏既然已经闹翻了,定然不会隐瞒。
“弟妹,这话可不能乱说!”谢氏道。
沙氏撇撇嘴:“反正我是瞧见她那日去过你母亲的院子,后来就听见人喊出事了。”
谢氏又瞪了她一眼,沙氏这才收了嘴。
李珺又问谢氏:“大伯母,二伯母说的是真的吗?”
谢氏摇摇头:“你觉得是你小姑姑推了你母亲到那池子里?”
“珺儿不知,所以想问大伯母真相。”
“这个,我们虽然都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不可能的,你母亲是留了绝笔信给你父亲的。”
“绝笔信?”李珺喃喃。
“是,我看了那字迹确实是你母亲的。如今回头想来,你母亲不仅把痛苦都自己扛着,为了让三叔觉醒,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李媛也点头:“是,那信姑姑也看到了。且就是因为见你母亲如此,所以姑姑与夫家不如意时,才会义无反顾地和离。与其痛苦地过一辈子,为什么不为自己活着?”
“姑姑……”李珺木然地看着李媛的脸,若有所思。
谢氏最后叹气道:“你若真的执意要知道真相,大伯母告诉你也好,你婉姑姑那日确实是去了你母亲的院子,也正好瞧见了你母亲溺水,她也吓坏了。
眼见的你母亲一步步走进了水池中,她喊了一声,但是你母亲好似并没有听见一般还是跳了进去。她吓得回去之后就生了一场病,梦魇的了好一阵子。”
“大伯母没有说谎?”李珺听得心中好似压了万斤。
“没有,”谢氏回得认真,你婉姑姑那时候不过也是个小丫头,你莫要怪她不及时去喊人,你母亲执意要去,谁也拦不住,这……这事也是我们造了孽了!”
她说着自己也难过起来。
李珺知道她大约是联想到王馥如同李珉的事情来。撺掇老夫人把王馥如接到府里来,她们若是都劝阻,也不会有后面那么些事情。
果然,佛说世间万事因果相联。
法事的最后一日,庙里似乎来了什么人。
主持修言大师同李媛商量把灵堂搬到了偏殿之中。一番忙碌之后,却漏了供奉的佛经。
李珺便折返回拿。谁知竟然遇见了任渲。他还是一身禁卫武服,但是样子瞧着更冷峻了些。
“你怎么会在此?”任渲奇怪地问。
“老夫人去世了,在寺里办法事。”李珺解释。
“听说两位李大人都向皇上告了假,那你父亲应该也要回来了吧?”
“是,已经派人送了信往邕州去。”
“那就好。”
“将军好像很累的样子?”李珺关心道。
“无碍,最近事务多了些。”
“那齐王府是怎么一回事?”李珺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之前她虽然担心,但是不知道找谁去问。
“你听说了?”
“这么大的事,听得心惊胆颤,齐王世子怎么会勾结外党?”李珺问道。
任渲冷哼:“因为他们找到了证人、证据。”
“听说是世子被抓,齐王府只是被怀疑?”
“一旦怀疑,很多事情就会无中生有。甚至说那广南刘相是因为天寿国人暗中捣鬼发生的暴乱,而我去正好可以立上一功,但是偏巧被洪基堂搅了局。”
“连将军也被编排上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说王府、兴宝之前曾经有意露了那忘忧草给豫王,才让豫王身体垮掉。”
“这,这怎么传得这么离谱吗?”
“墙倒众人推。说一遍可能皇上不会信,可是说多了保不准就信了。”任渲又把之前赵兴业被抓住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世子爷看上去很老实。”李珺质疑:“怎么会与那天寿国奸细勾结?”
“他怕是也被人利用了。”任渲直接道。
“被人利用?那这事情要赶紧想办法澄清啊!”李珺着急。
“是,皇上命了刑部尚书黄大人和平王一起彻查此案。”任渲道。
“希望能还齐王府清白。”
“谁……”话只说了一半
任渲突然提高音量,换了一句:“清郡节哀顺便,皇后娘娘她们马上移驾过来,还请先回避为好。”
李珺奇怪地看着他,任渲竟然在朝她使眼色,难道是有什么人来了?
于是,李珺顺着他的口气回了一句:“好,有劳将军了。”
说完她往门口走去,一边试探地往外看去,但是却空无一人。
“人已经走了。”后面任渲道。
“真的有人吗?谁?”
“我跟过去看看,你且去忙吧!”任渲说完率先跳出门去。
“将军……”
任渲跑得飞快,很快便不知踪影。
315祈祷
偏殿里灵堂小了很多,但是更加安静,李媛跪坐在那里又念了好一会儿的经。李珺过去劝了一阵,才肯休息一会,只道是最后一日想多念几遍,而后又催促李珺快去极乐堂给沈冰上香。
极乐堂是相国寺内专门为民间灵位超度、存放、祭拜的地方。因为李珺事先约好了,寺里已经在前殿为她摆好了供奉台。
把抄好的往生经放在香案上,李珺也跪在那里默念起来。
谁知,那后殿突然传来有人在祈祷的声音。
“求佛祖保佑兴宝哥哥,那什么忘忧草的毒物兴宝哥哥根本就不认识,又怎么会教怎么教豫王去用……”
这声音?是高圊卓!
李珺悄悄绕到后面一瞧,果然是她。
因为是来进香,所以穿了浅色的绣草长裙,头发也只简单地束了一道,那簪子却是她最喜欢的琉璃蝴蝶簪。
“皇帝姨夫你一定要查明真相,不要冤枉兴宝哥哥!”
她这是在为赵兴宝祈福吗?李珺忍不住走进去,轻声喊道:“郡主!”
“你?”高圊卓一脸惊讶,“你这怎么会在这儿?
李珺道:“我们府上在这里为老夫人做法事,已经有七日了。”
“是吗?到我这里来偷听了?”高圊卓的语气并不好。
“并不是故意,本来在正殿,因为皇后娘娘来了,主持让我们暂时回避。”
“是吗。”高圊卓似乎并没有心情听下去。“准备起身离开。”
“刚才听到郡主在为宜王祈福?”李珺问。
“你偷听?!”她冷声责问。
“并不是刻意,我同郡主一样相信宜王并没有教唆豫王抽忘忧草!”
高圊卓还欲再说什么,听了这话又止住,有些伤感地说道:“我听姨母皇后说豫王是因为那忘忧草服了过多去的,宫里现在有人传说是兴宝哥哥和齐王府上故意透了给贵妃的。
可是我问过兴宝哥哥,他压根连那忘忧草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郡主告诉皇上了吗。”李珺又问。
“我,我告诉姨母了。”高圊卓小声道:“姨母让我不要多管闲事,这事儿我们坤宁殿也不太好插手。说我不可能样样都解释的来。”
“可是宜王真的是被人诬陷的!
郡主今日能为宜王向佛祖祷告,就是相信他对不对?”李珺反问。
“是,我自然是相信的……”高圊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可是就算我说了皇帝姨夫也不一定相信。”
“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高圊卓似乎很为难,犹豫了很久:“好,那我回去试一试。”
“听说这事现在还没有下定论,郡主宜早不宜迟啊!”
“这事是刑部与德丞哥哥在办,你,是听德丞哥哥说了吗?”高圊卓试探地问。
“郡主说笑了,我自回了府里,也没怎么出去过,今日能遇见郡主也是靠了老夫人的缘分。”
“是吗?”高圊卓似乎并不相信。
“自然!齐王府、宜王的事情如今传得沸沸扬扬,但是我同郡主一样并不相信。”李珺坦言。
高圊卓似乎听进去了一些,语气上也缓和了不少。
“你若是得空,再到宫里来玩玩吧。”她突然递给李珺一块宫牌。
“这……”
“你别误会,我不过是想,若兴宝哥哥有什么事,我得知了也可以告诉你和你商量怎么办。”
李珺点点头:“好。”
她又轻叹道:“以前兴宝哥哥总能陪着我的时候,并不觉得他好,此刻他遭了难,我才知道他以前有多么迁就我。所以我定然会帮他的!”
李珺看着高圊卓认真地脸,竟然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宜王一定很高兴郡主愿意帮他。”
……
结束了七天的法事,终于能回一乐居好好休息,越来越热的天气,让李珺也没什么胃口。
白薇想着法子给她做了消暑解热的凉瓜小菜,配上小米粥和素肉煎饼,既爽口又开胃,李珺这才有些缓过劲来。
但是,相国寺里的发生的事情,总是萦绕在脑海里,让她有些惴惴不安。
这一日晚间,突然临近西墙的窗子从外面被拉开了,任渲一跃跳了进来。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李珺才并没有吓得尖叫,
“将军怎么来了?”李珺迎上去问道。
“有事要问你一问。”任渲脸色凝重。
“何事?”
“你可还认识这个?”任渲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摆在桌上,上面刻着火焰的图案。
“这个,”李珺冥思苦想:“对了,和宜王在狮云山那山路上见过,还被宜王捡了。”
“是,兴宝交给我了。”任渲又扔出来另一块,这块木色更旧一些。
“这怎么有两块?”
“那日我同你在相国寺内说话时,记得有个小和尚在一旁偷听吗?”
“是个小师傅?”
“是,我悄悄让平安跟了他”
“发现他去见了一人。”
“谁?”
“那人你并不认识,是一个京威局的一个镖师。”
“那有什么特别的?”
“我们之前围剿的景鸠山时曾经在山脚见过他。我们怀疑他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火焰堂的人。因为他同那山匪头子一般身上有一个火焰一样的标记。”
“那他们去狮云山做什么?”
“在你们去狮云山前后,那里曾经盛传是前朝叛贼金崇阳藏匿的地方,他生前贪墨的金银也都悉数埋在了那里。”
“所以他们是去挖宝的?”
“可能吧,兴宝受伤,你也遇到山石滚落可能都与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这是为何?我们并没有瞧见他们”
“他们可能是想把你们赶出去。”
“原来是这样。”
“关键是,那镖师还有一个身份。”
“什么?”
“他是平王近身侍卫马延的义兄马耀。”
“什么?”李珺听这话里有话:“难道说平王也认识他?”
“有可能。以前我曾经跟过贡品丢失案件,怀疑是京威局偷运走了,但是并没找到,后来曾经在贩卖贡品的越州码头见过有好些火焰堂的人出现。信王府与京威局的镖官曾经来往密切。这是其一,
其二,景鸠山匪被我和兴宝灭了以后,我在广西南路一带被洪基堂诬陷,追杀我的人中也有火焰堂的人。
其三,他还去过那天寿国奸细所在的车马行。”
李珺震惊:“难道他们和洪基堂是一伙的?也与齐王府的这些案子有关?可是他们若对你有结怨,为何不干脆诬陷你?”
“恐怕他们打击我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拉兴宝下水。”任渲缓缓回道。
“拉宜王下水?你说他是马延是义兄,难不成这些是平王指使的?为了争那皇位?”
任渲很有深意地点点头,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