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葬仪
李珺还这么想着,那边皇上已经着人宣布:为悼念贵妃平日恩情,宣布追封其为惠融皇后,且按照皇后仪制殓葬,凡宗室及四品以上达成都要去参拜告奠。且允许其父、祖三世葬其冢旁。
葬仪上一时哗然一片,可见皇上对贵妃的宠爱到何等地步。
李珺突然觉得,皇后今日没有出现真是太明智了。
一番礼数走完,李珺也下了琴台。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果然是你!”
原来是赵兴宝同赵德丞,刚才是他们俩一道上去供奉了贵妃的牌位,现在退下来,正往这边走来。
两人都穿着藏青色的祭服,赵兴宝头上戴着一顶金冠,腰间配着青丝玉环,看上去较之前成熟了一些。
“参见宜王、平王。”李珺知道这里不能怠慢,把礼节做全了。
“早就听德丞哥哥说你在乐坊,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赵兴宝说话的语气还和在太学里差不多。
李珺含着笑点头道:“是。”
“圣上那里还等着我们过去。”赵德丞的意思现在便要走。
赵兴宝却并不着急,赞叹道:“今日这曲子很好,你弹得也很好。”
“多谢宜王夸赞。”
赵德丞朝李珺点头,先一步往前面去了。
“你会一直在乐坊吗?本王得空就去找你玩。”赵兴宝又问。
“是。”李珺低声回道。
两人一直这么说着话,乐坊其他的人也都转头看过来。
赵兴宝也才终于发现在这儿聊天似乎不妥:“那,那下回再去寻你。”
说完追上赵德丞同百官一起出了殿。
“李琴使竟然同两位皇子都认识?”旁边立刻有人小声地议论着。
“是啊,那宜王似乎同琴使还很熟。”
“活还没干完,先说起闲话来了?”
一旁的曲艺正张罗着大家收拾皇仪殿内的东西,听了半句,立刻骂道。
“是!”大伙立刻噤了声自去忙活。
“李琴使今日辛苦了。”曲艺陪笑道。
“大人客气了,应该的。只是没想到皇家的礼数这么多。”李珺只觉得这葬仪下来大家都很疲惫。
曲艺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他们,小声道:“所以,您瞧着吧,这葬仪一结束,准有谏官提去除这些反繁复礼节的事儿。”
“这,不怕圣上责罚?”
“若不是大赵国,任何一国、任何一朝的皇帝都有可能,但是咱们大赵国太祖是立下了规矩的: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不可杀。”
“啊,这个民女确实听说过,所以咱们赵国群官都是敢进言的。”
“嘿嘿,是这个理儿。”
如此宫中这葬仪结束了,李珺得空又回去了一趟,却发现府里突然热闹起来。
原来沙氏把李瑞、李瑜两人都接了回来。太学的马上就要公试,公试完就是入学试了。沙氏想着让两人再试一试,若能考进去,进太学里镀镀金。
但是两个哥儿却一点儿也不给面子,整日里不是玩鸟就是赏花,满京城玩得不亦乐乎。
二伯父一气之下把两人都关在了老夫人那里看着。
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知道这考学的重要性。不时拿李珉当年考状元时的样子,来教育他们。
李珊见了笑得前仰后合,这下就不怕两个哥哥过来给她捣乱了。
但是,这么热闹的时候,王馥如不知道为何又开始不舒服了,听丁香说整日里就躺在屋子里。李珺按照礼节过去瞧了一下,确实是脸色不太好,好在没有年前生病时那么消瘦。
再去乐坊时,曲艺已经开始张罗训练新的舞曲。
李珺应景弹奏了一首《霓裳羽衣曲》,曲艺觉得还不错,就用了这曲练习。
只是这舞步的门道李珺是不懂的,由专门的舞使来教。
这样舞乐都排好了,曲艺不觉精神大振,正好摆一桌酒席犒劳大家。
外面小同突然跑进来通报:“大人!厉公公来了!”
“厉公公?”曲艺迅速让大伙跟着左右站好,往外面迎去。
只见厉公公后面还跟着好些侍人,每人手中都捧了一些东西。
“曲大人今个可得请本座吃一杯了。”
“厉公公来的正是时候,那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曲艺笑容满面地回道。
原来,皇上很满意上次乐坊在葬仪上的表现,尤其是那挽词曲编得很好,弹得的也好,赐了赏下来。
曲艺自然是欣喜万分,他们这些年为宫里也做了不少场乐事、宴会,但是特特地让厉公公来送赏赐,还是头一回。
他瞧了瞧旁边跪着的李珺,暗道:看来,还是这李琴使带来的好运啊!
李珺一直乖乖地同其他人一起跪在旁边听着。突然,那厉公公问道:“李琴使可在?”
“小女在此。”李珺抬起头来。上一会厉公公去李府赏赐东西虽然见过自己,但是现在大概已经忘了吧。
“厉公公,那挽词曲就是李琴使奏的。”曲艺介绍道。
厉公公点点头:“本座知道,是皇上还要召见,李姑娘就跟本座走一趟吧?”
“皇上?”李珺同曲艺都惊讶不已。
“是要召李琴使去见皇上?”
“是。”
“哎呀,李琴使,您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皇上如此看重您!”曲艺惊呼。
确定是好事吗?李珺不禁怀疑。
“快走吧!”厉公公退了半步,让出路来。
李珺慢慢起身,看着曲艺,他很热切地朝李珺点点头,像是在说去吧!她也不敢太磨蹭,只得跟着那厉公公去了。
“厉公公,不知皇上召见民女有何事?”在路上,李珺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姑娘去了就知道了。皇上、皇后此刻在坤宁殿。”厉公公这回答的干脆。
“皇上、皇后?”李珺顿觉不太对劲,皇上召见,皇后怎么在?再说之前不是还传说两人因为贵妃的事情不和吗?难道是要拿自己问罪?
李珺想起上次两人异口同声地斥责自己,把自己关到暗室里,不觉忐忑起来。
也不能说不去。
突然,迎面走来几个人。厉公公停在原地恭敬地喊道:“任大人!”
是任渲!
李珺心中一喜,抬头望去,果然是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武官服饰的人。
“公公这是从哪里回来?”
“从乐坊来。”厉公公客气地回道。
任渲不动声色地瞄了李珺一眼,李珺向他拼命地眨眼睛,但是他似乎没有看到。
“公公辛苦了。”李珺难得看到任渲和颜悦色的一面。
“大人客气,都是为皇上办事。”厉公公也回了一句。
“今日当值,就先走了。”
“大人慢走。”厉公公让任渲等人先过去,才继续往内庭大门走去。
李珺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任渲三人的身影,任渲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根本没有再回头看她。
算了,不管是死是活就这么去吧!
242审问
坤宁殿在内庭西北边,沿着内庭的南北大街,二人一直走到底才到。
门口两边站了好些宫女、太监,看到他们来了一个小太监跑进去禀报,不一会儿,一位宫嬷嬷走出来轻声问厉公公:“来了吗?”
“是!”厉公公回道。
于是,那老嬷嬷前面引着他们进去。
“你给我老实交代!”那殿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暴跳如雷般的声音。
李珺在门栏前,不知道是退还是进,厉公公示意她轻轻跟着就行。
进了大厅内,李珺就感觉到一阵严肃地气氛蔓延过来。
地上跪着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子,头发有些花白,应该上了些年纪了。
贤帝、皇后果然都在座上,刚才那怒气冲冲的声音应该就是贤帝责问的,座下站着一人,正是赵德丞。
厉公公已经快步走到皇上座前,小声说了些什么。
李珺趁这空隙抬头看去,正好看到赵德丞朝自己点了点头,她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过来!”贤帝喊道。
李珺怯怯地又走近了一下,那跪着的人缓缓地抬起头看她,李珺这才看清,那人竟然就是张怀智,他此刻衣衫不整,面上还有污渍,不时地咳着,与在沁池见到时判若两人。
“民女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李珺亦跪在一旁。
“起来回话。”
李珺依言起身。
“好了,现在人证都在了,你还有什么狡辩的?”贤帝又沉声朝张怀智问道。
张怀智没有反应,殿内静地掉下一根针来都能听见。
贤帝等得有些恼怒,拍着桌子道:“好个硬骨头!”
遂又朝李珺问道“你,你说!”
“民女在!”
“平王说,你舅舅在杭州府时做过什么润香丸?”
“是,润香丸是我舅舅研制的独家秘方?”
那张怀智不觉又半转身朝李珺看去,脸色也变了。
“那这瓶子里是吗?”厉公公递过来一个小青花瓷瓶。
李珺伸手接了过来,开了瓶盖,倒下来一粒仔细看了看。
“回皇上,闻起来很像,但并不是!”
“那这一瓶呢!”厉公公又递过来一瓶。
李珺这回只闻了一下便拿开道:“这一瓶更加不是,因为我舅舅的润香丸里不可能有忘忧果。”
“什么!果然有忘忧果!”贤帝气得拍案而起。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曹皇后,轻轻端了茶碗送到他手上。
“皇上慢慢问吧,何必这么大动肝火。”
赵德丞上前一步道:“是,皇上息怒,让臣来审吧!”
贤帝这才缓和了一些,挥挥手:“你问。”
赵德丞从厉公公手中接过两瓶药丸,走到张怀智面前问道:“豫王服食的是哪一种?”
张怀智惊愕地看着她:“奴才不知道平王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
“哼。”赵德丞冷笑了一声,倒了其中一种在地上道:“你日常服用的应该是这一种吧?”
那是没有添加忘忧果的,张怀智屏者气没有回答。
“可豫王为什么要服食另外一种?”赵德丞看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是你瞒着贵妃娘娘添加的忘忧果?”
“没有,奴才没有!”张怀智自然不会承认。
“那就是贵妃娘娘让你添加的?”赵德丞迅速改变问法。
“奴才,奴才没有。”
张怀智还是重复着刚才的答案。
“你没有否认,那就是贵妃了?”赵德丞下定论道。
“奴才……”张怀智还来得及反驳。
赵德丞突然意外地转身朝贤帝、皇后跪下道:“臣也有罪!先向皇上请罪。”
“你何罪之有?”贤帝疑惑地问道。“还有那忘忧果同贵妃有什么关系?”
“皇上容臣细细道来:之前,臣偶然发现赵公公在外宅私制润香丸和忘忧果的事情,于是臣便对豫王和贵妃娘娘的死因起了疑心。前几日斗胆带太医署的罗太医,去了豫王陵墓前。”
“什么!你去豫王陵前做什么?”
“儿臣让罗太医给豫王殿下验了尸。”这话一出,连同皇后娘娘也惊讶地看着他。
“你好大的胆子!”皇上显然很生气。
赵德丞一边叩首一边道:“皇上再生气待儿臣说完、问完可好?”
贤帝没有松口,皇后娘娘出来打了圆场。
“既然如此,皇上,先听听平王为什么这样做吧!”
“你说!”贤帝依然很生气。
赵德丞继续道:“儿臣同罗太医查看后发现,豫王是中毒而亡。”
“什么!如何看出来?”
“我们查看后发现,豫王的脏器都萎缩得厉害且发黑,显然是长期服侍毒物所致。就像是忘忧果!”
“你是说,豫王是吃了这忘忧果去的?”贤帝急道。
“是。”赵德丞回道。
贤帝指着他手中的药瓶,气得把面前的茶碗一把扔到了张怀智身上。
“啊!”张怀智疼得歪倒在地上
暗黄的茶水溅得满地都是。
曹皇后在一边轻声劝道:“皇上!”
赵德丞转过身来继续质问那张怀智:
“本王再问你,那忘忧果是谁加在润香丸里的?!”
张怀智还疼得哼哼唧唧,没有回答。
“是你?还是贵妃?”
张怀智的眼神上下游离:“不是,不是奴才。”
“好,那贵妃为什么要让添加忘忧果,你可曾说过吗忘忧果用多了是有毒的?”
张怀智心中似乎已经害怕起来,终于模棱两可的承认:“贵妃知道。”
赵德丞紧跟着又问:“贵妃娘娘既然知道忘忧果有毒为什么还有让你加在那药丸里?”
张怀智不知不觉竟然被赵德丞引着回答了,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向上面:“皇上,奴才真的没有做对不起贵妃娘娘的事情!”
似乎是想让贤帝看在贵妃的面子上宽恕自己。
“你给朕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说,为什么让你加忘忧果?”赵德丞继续追问。
“因为,因为豫王在奴才去杭州府找到润香丸之前就已经上瘾了!”
“什么!”贤帝听了不敢相信。
“什么意思?”赵德丞让他解释。
“豫王自小就有那隐疾喘症,皇上您也是知道的。”张怀智悲切地说道。
“用了多少药改善也不大。有一日,豫王突然喘得很厉害,差点就要缓不过来,娘娘急坏了。正巧奴才看到一个偏方,说是用忘忧果对这病症有效。娘娘见豫王痛苦万分,便让奴才去外面找了一些来。豫王服下果然好了很多,也没有那么疼了。
后来又服了几次,奴才也告诉贵妃娘娘这忘忧果是有毒性的。贵妃就没有再敢给豫王服用。但是豫王怕那喘症,一有不舒服便闹,贵妃下了一次狠心都没用,豫王发作起来,在地上打滚,口吐白沫子,手脚都打颤。贵妃娘娘怕豫王就这么去了,只好给豫王又服了。
自此之后豫王便离不开了,奴才受贵妃娘娘之名在杭州府找到了那润香丸,想着带回来能把豫王那喘症治好,大约就能戒了那忘忧果,谁知还是不行。奴才有罪,罪在当时推荐了那忘忧果给豫王治病!”
“哼!谁知道你安得什么心!”赵德丞道。
243邀请
“皇上!”张怀智一改之前的沉默,爬到前面哀求着:“奴才真的是好心啊,而且后来把忘忧果加到润香丸里的事儿,也是贵妃娘娘让奴才这么办的啊!所以,娘娘,娘娘才因此自责而缢!”
他本来没提到贵妃还好,一提到贵妃的死,贤帝如同被惹怒了的狮子,起身上前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
“都是你这个狗东西,把爱妃和朕的皇子往火坑里推!”
“来人啊!现在就把这个狗东西拉出去斩了!”
贤帝怒吼道。
张怀智绝望地坐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有侍卫进来,要把他拖走。
“哈哈哈哈,”张怀智突然笑起来:“你以为贵妃是被老奴害的?老奴不过是惟命是从!贵妃娘娘不过是怕失去豫王,失去皇上您的宠幸,所以才竭尽全力去帮豫王恢复,谁知道造化弄人,豫王还是去了!哈哈哈,那也是你害的!”
“快把这个大逆不道的狗奴才给朕拖下去!”皇上彻底被他激怒。
李珺也吓得躲在一旁不敢出声。
侍卫们已经进来,押着张怀智就要出去。
他突然又道:“对了,皇后娘娘,那寿康公主也是被这忘忧果药死的!”
这话一说出来,皇后娘娘的神色一顿:“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张怀智仍由那侍卫把自己拖着。
“慢着!”皇后几步冲到他跟前,拦住侍卫,问道:“你再说一遍,寿康公主怎么了?”
张怀智脸上带着诡异地笑,又咳了几声,尖哑的嗓子回道:“皇后娘娘,您还记得寿康公主吗?那么乖巧的一位主子。那时候贵妃娘娘刚诞下豫王,但是您并不喜欢她,贵妃册封礼也没去。那天公主奶娘正巧叫贵妃娘娘碰见,贵妃奶娘赏她吃了忘忧果燕窝粥!”
皇后娘娘听了,浑身都颤抖起来:“我的寿康……”
“娘娘!”先前引着李珺进来的老嬷嬷赶紧过去扶着:“娘娘!”
“我的寿康!我还错怪了……
突然张怀智又指着赵德丞笑着说道:“平王?!你终于也还是进了宫了!你终于还是进了宫了!”后面还要再说什么,赵德丞朝侍卫们挥挥手,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随后,赵德丞继续跪在那里,似乎真的是在等待最后的责罚。
这么一会儿,不要说是皇上、皇后,李珺听了这么多后宫秘辛,心中也被惊得不轻,久久不能平静。
贤帝似乎比皇后娘娘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今日这事朕本应该治你的罪,但是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先回去闭门思过吧!”
“臣遵旨!”赵德丞深深地扣了一个头。
“还有,如今豫王、贵妃都已经不在,这件事就揭过去,不要再提了。尤其是那张怀智刚才说的那些,听到了吗?”
“是。”赵德丞同李珺一同回道。
“慢着!既然今日这事被德丞查明了,臣妾也有几句话要说。”曹皇后稳住刚才踉跄的身形,深吸一口气道。
贤帝抬手示意皇后等一会儿,又朝跪着的两人道:
“德丞先带那李姑娘退下吧!”
“是。”
李珺同赵德丞还没走出坤宁殿的大门,就听见皇后带着哭腔质问道:“皇上,您听到张怀智同臣妾说的那话了吗?”
……
李珺心中不禁感慨,果然是宫门深似海。
“你还好吧?”赵德丞出来的时候问道。
“嗯,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何事,还担心了一阵。倒是王爷您,真的要闭门思过吗?”
赵德丞坦然笑道:“无碍。”
“那皇上刚才说的。”
“你回去以后这些事情记住要保密。”
“嗯,我知道了。”李珺用劲地点点头。
“张怀智能抓到,还要多亏了张允。”赵德丞突然道。
“什么?”李珺有些惊讶。
“本来马延跟他那些手下去找来,没有抓到他,他太贼。还好找了张允来,说了他外宅里黑药方的事情,张允说他知道张怀智还有一个很喜欢去的地方,就是甜水街。”
“我们去找了两日,果然发现了他。”
“那张允他之前吃的是哪种药丸。”李珺担心地是这个。
“你怕他们家吃的是含有忘忧果的?”赵德丞笑道。
“嗯。”李珺点点头“应该是没有的吧?”
“是。”赵德丞道“忘忧果本就是从外面舶来的,若不是豫王非要服用,张怀智也不会花那么大的代价去弄,他连同上次给张家的都是没有忘忧果的。”
“唉!”李珺叹气:“所以,说到底,也不知道是谁害了谁。”
“因果相附,福祸相依!寻你舅舅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
“多谢平王!”
而后,李珺忐忑地在乐坊度了几日,宫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动传闻,贤帝也没有再唤她去,这才安了心。
曲艺倒是问过那日的事情,李珺只推说问那挽曲的事情,自然不敢透露半句。
天气逐渐转暖,乐坊却意外地迎来了赵兴宝。
“宜王怎么得空过来?”李珺得了消息裙子迎出去。
“本来只是来找你玩,还有一事顺便找李琴使帮忙。”赵德丞调皮地说道。
“找我吗?什么事儿?”李珺好奇地问。这宫里他还有办不成的事情要她帮忙?
赵兴宝神秘兮兮地小声道:“说了你别生气,其实是我同圊卓妹妹一起请你帮忙。”
李珺知道他说的是在高府高圊卓指认自己的事情:“说吧,我不生气。”
“是这样,本王同圊卓妹妹一样,从小待在宫里的时间比在家中还多。所以,皇后娘娘对我们就像是亲生的一般。”
“看出来了。”
赵兴宝见李珺能理解很开心,继续说道:“但是最近这么巧,豫王还有贵妃娘娘先后薨逝。宫里还流传皇后娘娘嫉妒加害。我们知道皇后娘娘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皇上知道不是真的。”因为张怀智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死因。
“我们也是这样觉得的,如果皇上也同我们一样那是最好不过了。”
“那你们要做什么?”
“圊卓妹妹说:这几日皇后娘娘不知道为何总是偷偷抹眼泪,皇上也已经好久没去坤宁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坤宁殿?前几日皇上不就是在坤宁殿召见的自己吗?
“应该不是吧!”李珺想把那张怀智的事情告诉他,但是皇上又下了令不能外传,真是左右为难。那日没瞧见高圊卓,难怪她也不知道。
“皇上应该为了贵妃的事心情不好才没去吧,不是这几日才开始上朝的吗?”李珺又竭力解释。
“也对。”赵兴宝似乎被李珺说通:“所以,本王想说的是:后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圊卓妹妹想在坤宁殿里摆一桌酒席,想凑些节目逗皇后娘娘开心。但是只有我们两人太少了,你不是会奏琴,可以弹一个会让人开心的曲子!”
“这,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就怕皇后娘娘看到我去了开心不起来吧。”李珺苦笑道。
“怎么会不喜欢,再不济你还可以同我们一起表演皮影,你是不是同士林哥学了吹箫,可以帮我们伴奏。”
李珺想起斋舍那回玩的皮影,倒还有点儿意思。
“怎么样?”赵兴宝追问
李珺犹豫着,想起那日痛哭的皇后娘娘,遂道:“好,算我一个。”
244澄碧堂(上)
为了到那一天能够更好地在皇后面前展示,赵兴宝特意提前了一天约了李珺在澄碧堂中练习。
澄碧堂是皇上大礼之前斋戒的地方,建在后苑御庭湖的小岛上,四面环水,所以也不怕被人打扰。
“可是咱们怎么过去呢?”李珺望着这一波碧水。
赵兴宝指着藏在岸边芦苇丛中的一条小船:“放心吧,我早就准备好了!且给当值的公公派了别的差使,今天澄碧堂就给咱们练习用。”
“如此甚好。”李珺道。
“兴宝哥哥!”突然远处一个红粉相间的身影由远及近地招着手跑过来。
李珺远远望去,正是高圊卓无疑。
“圊卓妹妹,在这里!”赵兴宝也开心地招呼着。
但是当她到了面前,看到同样站在湖边的李珺时,笑容顿失:“她怎么也来了?”
“郡主好。”李珺彬彬有礼地问好。
高圊卓眼皮一抬,甩了甩帕子走到一边,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赵兴宝笑着哄道:“咱们那皮影戏不是还缺个吹箫的嘛!”
“那又怎么样!”高圊卓不想理睬。“船呢?”
“在这。”赵兴宝赶紧牵来小船,又小心翼翼地扶着高圊卓先上去。
“谁让你告诉她了?”高圊卓还是一脸的不情愿。“那是吹箫的!我哥哥吹的那种。她弹得是琴!”
“士林哥不是要忙接下来的公试吗?哪有时间出来!”
“那也不要她来……”就这样一路嘀嘀咕咕到澄碧堂上岸,高圊卓嘟着嘴,自己先进去。
“圊卓妹妹,你等会!”赵兴宝喊了一声,又不好意思地同李珺致歉:“你别介意,圊卓妹妹她没有坏心,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为皇后娘娘准备这些。”
“没事儿。”李珺也有些后悔,自己根本不应该来。但奇怪的是高圊卓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澄碧堂里早已经摆好了演皮影戏的道具。
“这可是你留在斋舍的?”赵兴宝突然拿出一根紫竹洞箫来。
“这,宜王从何处得来?”
“是士林哥让我带给你的。”赵兴宝笑嘻嘻地回道。
“我哥?”高圊卓也很奇怪。
“是啊,你哥哥的话我可不会造假。”
“说起来这吹箫还是跟着高兄学的。”李珺感叹。
“所以,不要丢了,赶紧练起来。”
“哼,真是会招蜂引蝶,竟然还冒充男子在上舍里混了这么久,你现在怎么还有脸到宫里来?”高圊卓突然想要伸手去抢李珺手中的箫。
“哎呀,圊卓妹妹!咱们今日是来连皮影戏的,若不然明日可就来不及了。”赵兴宝劝道。
高圊卓还欲要再说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赵兴宝的劝,又止住去了另一边。
“你不要在意,谱子可还记得,我也抄录了一份带来。”赵兴宝道。
“多谢宜王。”
“待会你就在这一边配合我们。”
屋子还是很亮的,但是自己练习也不需要等到晚上,赵兴宝忙前忙后地把那皮影戏的剧情又帮大家回顾了一遍。
高圊卓看到纸片人偶,立刻开心地摆弄起来:“是这样吗?”
“对。”赵兴宝过去帮她矫正了一些抓的姿势。
“真好玩!”高圊卓的情绪立刻又好了起来。
因为是白天练习,所以他们只就着那日光,把皮影小人照在屏风后面演着。
“咳咳,准备开始了。”赵兴宝轻咳一声提醒大家。
高圊卓演得位置似乎有些远,那屏风上只有很小的一块影子。
“再往前面一点儿。”赵兴宝提醒。
“我知道了!”
高圊卓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道:
“天回明月挂西楼,遥夜无人星火流,
绿草凄清磐石下,更添萧风别样愁。
我那心宜的男子,年年灯会你都点着我最喜欢的鲤鱼灯,
今年为何不再出现?”
另一边,赵兴宝提着的男子黑影仰头回道:
“圆圆月下千盏灯,灼灼灯中月一轮。
年年月色灯光下,满是观灯赏月人。
前面亭上的姑娘,你在等谁?为何不与众人一起观灯?”
“哎呀,月亮忘记挂起来了。”高圊卓丢下那人偶,跑出来。
“瞧我,给忘了。”赵兴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黑色的小人偶也啪嗒倒了下来。
李珺应着她们的词儿,才吹了几句。
“我来帮你们。”
“不用!”高圊卓自己把月亮挂好,又躲到那屏风后面。
“快点,兴宝哥哥。”
“好。”
人偶女子指着那一轮圆月道:
“人人赏灯怎知月色冷,我观与否又怎样。”
“年光有限,风月无边,何谓辜负自己的华年。”
男子人偶又走近了一些:
“你怎知我辜负了华年,你怎知我心中只有风月
“月光虽好,那广寒门前却只有嫦娥一人,
还不是一一娓娓满心凄清。”
“那么你真的是这样想吗?纵然心中留恋,也无人怜惜无人眷,
所以且看那月光照下亭边人,
跟我走吧,再看那城内夜绽花千树,繁景如画。”
高圊卓好像不记得下面说什么了,李珺继续吹着。
赵兴宝小声地提醒了她一句,才又继续起来:
“无需再说,无需再说。”
男子人偶依然执着:
“跟我走吧,还听那一曲春白雪,笛箫悠悠。”
“最是回头时,才知晓良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
两人越演越好。
高圊卓见李珺的箫配合得还不错,似乎消除了一些芥蒂。赵兴宝觉得看不出效果还是不太好,因此想要把屏风移到暗一些的地方,点一盆火试试看。李珺赶紧过去搭了一把手。
“你同圊卓郡主其实很般配的。”李珺笑道。
“是吗?”赵兴宝听了先是有些不好意思,忽而眼神又黯了下去。
“那郡主知道你喜欢她吗?”李珺追问,还记得那时候在荷塘他为郡主特意画了那幅画。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赵兴宝朝高圊卓那边看了看,她还在努力的背着词。
“如今你也日日在宫里,相处的机会也多了。”
“可惜她喜欢的并不是我。”赵兴宝忍不住打断李珺道。
“啊?”李珺有些惊讶,忽而明白过来,问道:“难道,难道郡主喜欢的是平王?”
赵兴宝的眼神一动:“你怎么知道?”
李珺耸耸肩:“感觉出来的,每次郡主见到平王总是德丞哥哥的追着喊,且只要看到我同平王站在一起,就对我更加生气的样子。”
245澄碧堂(下)
“其实她的心不坏的。”赵兴宝替高圊卓辩解。
“哦?”李珺认真听着。
“记得圊卓妹妹比我还早进宫,那时候宫里好几个皇子都接连夭折了。皇上的心情很不好,我去拜见了,也是不理不睬的。
有一回,奶娘带着我去皇上那里请安,但是御书房里好像很忙,所以我们就在外面等着,等了好久我都快睡着了,奶娘叫醒我说可以进去了。谁知皇上看到我就说乏了,让我们早些回去,还责骂了奶娘几句,因此奶娘被遣出了宫.”
“皇上不是很喜欢你吗?怎么会对你不理不睬。”
“这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记得那时候皇上见到我,心情就变差了。奶娘不在,我谁也不认识,所以晚上总会害怕的睡不着。有一次在御花园里玩,带我的小太监偷摸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就迷了路,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但是我又不敢哭。”
“为什么?”李珺问道。
“因为父王、母妃说我要乖一些才能讨皇上喜欢,万一皇上知道我迷路乱跑,把我也赶出宫去该怎么办?”
李珺怜悯地看着赵兴宝,无奈地笑了笑。
“后来呢?”
“后来我就遇见了圊卓妹妹,那时候我大概无意间跑到了坤宁殿门口,看到她和两个小宫女在玩藤球。她穿着粉紫色的裙子,头上还扎了两个小包子一样的发髻,一蹦一跳的特别好玩!”赵兴宝说着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眼中都泛着笑意。
“她认识你吗?”
“应该不认识吧!我也不敢过去,就蹲在旁边看着。后来她发现了我,问我是谁?还拉了我一起玩。”
“所以,从那时候起,从小玩到大?”
“是。”
“那还真是青梅竹马呢!”李珺笑道。
赵兴宝也憨憨地笑了。
“兴宝哥哥!”高圊卓大概是已经练熟了,见他们两人谈笑风生不亦乐乎,又嘟着嘴喊道。
“哎,来了!”两人赶紧把那灯点起来,随后三人又练习了几遍。
准备回去的时候,高圊卓又对李珺吩咐道:“既然你去都去了,至少也该再为皇后弹奏几首曲子助兴,到时候再带两个舞女来以歌伴舞吧。”
“民女回去同曲大人商量一下。”李珺顺从地回道。
“我姨母最喜欢吃的菜都跟御膳房说了吗?”高圊卓问赵兴宝。
“皇后娘娘爱吃什么,他们比咱们还清楚,不用担心的。”赵兴宝了如指掌。
“嗯,希望我们这样精心准备,姨母一定会很开心。”
“对了,兴宝哥哥,我还忘了一件事!”高圊卓道。
“什么?”
“姨母最喜欢的花还没准备!”
赵兴宝笑道:“明日才是生辰,明早我着人去采了带过去。”
“不行,那多没诚意,我要自己去摘。”
高圊卓此刻展露出来的是李珺不曾见过的一面,就像平常人家的儿女对母亲的孝心。
“那怎么办?咱们现在去御花园采一些。?”
“好。”
“现在也不早了,咱们直接上船划过去吧?”赵兴宝建议。
“直接过去自然好!”高圊卓先跳到船上去。
赵兴宝也上去踩在岸边解了缆绳,正准备去扶李珺,谁知那高圊卓拿起船桨往岸边一撑,小船一下离开了岸边。
“圊卓妹妹?”赵兴宝同李珺都惊讶地看着她。
“李姑娘,刚才同你说的在准备几个曲子你还没练,兴宝哥哥为你准备了琴,你在这再练一会儿,我们采了花待会儿再来接你。”
“这,要等到何时?”李珺有些怀疑她是否在诓自己。
“圊卓妹妹这样不好吧!”赵兴宝显然觉得不妥。
高圊卓满不在乎:“兴宝哥哥,姨母那花园子不能随便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倒也是。”赵兴宝也犹豫了:“李珺,要不你就在这再练一会儿琴、箫,反正待会还会有人来这儿收拾东西,万一他们来了,你就跟他们的船先回去。”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李珺如何反驳?只得无奈地回道:“好,平王、郡主慢走。”
这话说完,赵兴宝有些不好意思,还想同高圊卓再说什么,但是她又道:“快走吧!要不然姨母就要发现我偷跑出来了。”
“好吧。”赵兴宝只得同李珺歉意地挥挥手:“等我们回来,很快!”
李珺就这样,目送着小船悠悠荡荡地远了,越来越小。
望着中间隔着的湖水,李珺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们过来的小码头从这里就能望见,但是这里没有船,刚才应该让他们先把自己送到岸边。现在不仅是这澄碧堂,对面岸边也是空无一人。
算了,还是回那澄碧堂中等一会儿吧,最多一炷香时间,他们应该就有人来了吧!
李珺这么想着就回了澄碧堂专心练琴。不知道练了多久,周围静得很,李珺不觉有些害怕。她在小码头朝对岸轻喊着:
“有人吗?”
“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她的声音消失在暗黑的湖波之中。
李珺沮丧地坐在岸边,本来高照的太阳已经西斜,余晖点点洒落在湖面上。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李珺不屈不挠的性子被激起来。
该怎么办呢?她在湖边来回走着,干脆把鞋袜脱了,把脚伸到湖中,湖水还是有些凉意的,可惜自己不会泅水。之前跟着外公到外面时曾经见过,自己胆小没敢学。李珺又把脚缩回来。
湖水里倒映出一个愁眉苦脸的人儿。
突然,她看到对岸有一个穿着侍人服饰的宫人,她兴奋的拼命挥手:“哎!来人呐!”
可是,那宫人并没有听到。满怀的希望顿时熄灭,李珺沮丧地回到屋子里,火盆也没火苗。她愤愤地用脚踢了一下,连鞋袜都沾了一些黑色的屑子。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看到澄碧堂后面仿佛有一个延伸出去的钓鱼台。
于是李珺推开后面的门,那廊下还有个装着鱼具的篓子。她百无聊赖地戴了那斗笠,穿起那蓑衣,甩甩钓鱼竿子玩儿。此刻若是有人看到也会以为自己是一个钓鱼翁吧?李珺自嘲。
不过这钓竿像是上好的青竹制成的,杆身轻便。遂她干脆坐下来试着玩儿,谁知那鱼钩一甩,恰巧碰到了台下的什么东西,哒哒响了一声。
李珺摘了斗笠扔在一边,趴下往钓鱼台下一看。
原来是一只很小的独木舟,上面还摆着两个空的竹篓子。
应该是宫人用来采莲子用的。
246了解
李珺喜出望外地把那独木舟拖了出来,开始划得时候还有些害怕,东摇西摆。
但是到后面竟然慢慢能往前面划动。求生的本能让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划船,李珺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好不容易划到了岸边,李珺艰难地踏着岸边的石头爬上去,四顾回望,这才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并不认识。
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喊道:“什么人!”
李珺慌忙回头望去,竟然是国舅爷曹佑珩,遂赶紧蹲身行礼道:“郡王,是小女李珺。”
“你?”曹佑珩盯着李珺细细瞧了一番才敢问:“你是媛娘侄女?”
李珺不好意思地笑道:“正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曹佑珩很奇怪。
“同宜王还有高郡主来玩儿。”李珺简单解释。
“来玩儿?”曹佑珩还是有些疑惑。
“敢问郡王,这里是宫中什么地方?”李珺询问。
“再往前面走就是皇后的坤宁殿。”
“啊,这么巧。”李珺不自觉地说道。
“你要去那里吗?”曹佑珩问道。
“并不是……”
李珺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把明天为皇后庆生的事情说出来。
“那你这身装扮是?”曹佑珩又问。
李珺这才恍然发现自己还穿着那身蓑衣,幸好曹佑珩没有大喊捉贼,否则自己要糗死了。
“民女刚才同宜王、圊卓郡主在澄碧堂中……玩得忘了脱下来。”
李珺尴尬地解释了一半。
“哦,那此刻那两个小人儿呢?”曹佑珩看到那独木舟上并没有人。
“他们此刻去别的地方了。”李珺道。
“你一人从澄碧堂划船过来?”曹佑珩惊讶地问。
李珺点点头。
曹佑珩竟然朗声笑了:“胆子还挺大的,本王还以为是哪个小太监。。”
李珺被笑得红了脸,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后怕,万一自己掉到那湖里呢?
“那你现在是要回去吗?”曹佑珩好心地问道。
“嗯!”李珺赶紧点点头,正巧不认识路,老天爷送了一个认识的人到面前,此刻再不问路,又不知道要摸到什么时候才能回秀庭宫去。
“不知此处怎么会秀庭宫?”
“顺着这条路,”曹佑珩往左边指着,又道:“算了,还是本王带你顺道过去吧!”
“那真是麻烦郡王了。”
“没事,走吧!”曹佑珩打头,李珺立刻加快脚步跟上。
“你在乐坊里如何?”走了一阵,曹佑珩突然问道。
“郡王是指什么?”
“忙吗?累不累?”
“民女才去了没多久,前阵子在贵妃葬仪上奏了挽词曲,那时候忙一些。”李珺介绍自己最近的所做的事情。
“啊。”曹佑珩轻声附和了一句。
李珺突然发现自己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皇后不喜贵妃,葬仪都没去,自己还偏偏在国舅爷面前提这事情。
还好曹佑珩并没有在意:“听说你小时候就离开李家了?”
“是。”是姑姑告诉他的吧?李珺猜测。
“你外公本王曾经见过。”
曹佑珩这一句话让李珺顿时停下了脚步,又赶紧跟上:“外公说曾经在京里做过官。”
“是,圣上也敬赏沈老的才华。那时候本王差不多比你们还小一些,但是经常会听到家祖说朝中之事。终于在一次宫宴上得以相见,那一次还有外使来朝贺拜。你外公就像是大赵国与诸国沟通的桥梁,替几国译话。也就是那一次,赵燕国两国签了边城和解的协议。”
“我也最崇拜外公。”李珺说着脸上也露着笑意。
“你很有你外公的风范。”曹佑珩赞道。
“嗯?”李珺有些意外。
“本王听说了你在南苑答出燕国外使出的难题。”
李珺不好意思地笑了:“民女耳濡目染,恰巧认识一些燕文而已。”
“很好,同你姑姑一样好学、聪颖。”曹佑珩又赞道。
“郡王认识我姑姑很久了吗?”李珺好奇地问。
“嗯,是有些时候了。”曹佑珩恍然回忆。“大约有小十年了吧。”
“这么久?”李珺惊讶。
“嗯,我们不是在京城里认识的,好像是在一座道观里。”
“道观?那是去做什么?”
“本王在那里静修,你姑姑大概去观里祈福吧,竟然把本王当做菩萨拜起来。”
“这么好玩?”李珺咯咯笑起来。
“好玩吗?你姑姑倒是被吓得不清。”曹佑珩继续说道。
“为什么?”
“因为,她对着本王说了很多话。”
“是什么话?秘密吗?”
“对那时的她来说,应该算是吧。”曹佑珩淡笑道。
“郡王知道姑姑的很多事情吧?”李珺试探地问。
“怎么说?”
“没什么,珺儿只是想知道,姑姑这么些年过得是否如意?”
“若说起这个,你姑姑那时候在道观里怕是最不如意的时候。差点儿想自残。”
“什么?当真?”李珺惊愕。
“有些事情,她或许没有向你提起过,但是现下她应当是过得如意的。至少在本王看来,她已经都想开了。”曹佑珩轻叹。
“这样,那就好……”
就着么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秀庭宫,李珺再三道谢拜别,曹佑珩这才功成身退地离去。
李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身道袍,飘然若仙,暗道:姑姑能交到郡王这样一位知己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聊天没那么累。
第二日,赵兴宝一大早便找到乐坊里来,向李珺致歉。
“你是怎么回去的?我后来再划回去你已经不在澄碧堂了!”赵兴宝看到李珺又高兴又内疚。
“宜王此刻终于想起民女了?”李珺假意生气。
“哎呀,我也不想把你一人留在那里,但是皇后娘娘的的园子确实不能让外人进去。我还以为是小太监们把你接了回去,但是见那些东西还在,可见他们没去。”赵兴宝一口气解释了好多。
“是,我一直等到天快黑也没有人去。”李珺陈述事实。
“那你后来怎么回来的?我派人到秀庭宫问了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民女跳到湖里游回来的。”李珺逗他。
“真的?你还会泅水?”赵兴宝惊讶万分。
李珺装作不睬他的样子。
赵兴宝着急道:“是我不好,你没事吧?”
李珺依然背对着她不作声。
“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说吧,想要什么补偿?”赵兴宝竟然像个孩子般乖乖认错道。
“民女不敢。”李珺忍不住想笑,但是还得紧绷着脸。
“真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赵兴宝承诺道。
“当真?”李珺慢慢转过来,装作思考的样子。
“是,你说吧!”
“别再见圊卓郡主。”李珺故意道。
“这,能不能换一条。”赵兴宝一下就被难住了。
“你刚才还说做什么都可以。”
“这条实在是太不现实了,都在这宫里我肯定还是会见到的。”赵兴宝老实地回道。
“恐怕你心里越不愿意吧!”李珺笑他。
赵兴宝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你知道的,还笑我。”
247惊喜
“算啦!”李珺道:“其实,我在后面钓鱼台下找到了一艘小船,自己划回来的。”
“真的?不是自己游回来的?”赵兴宝喜出望外。
“我哪里有那本事,又不会泅水。”李珺坦白道。
“这样啊,那你要不要学,我请师傅来教你。”
李珺连忙摆手,“多谢,不用了。”
“那今日下午坤宁殿那边你可别忘了。”赵兴宝趁机又道。
“高郡主恐怕不需要我去吧?”李珺知趣地回道。
“圊卓妹妹没有那个意思,咱们昨日都练了那么久怎们能不去?”赵兴宝否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几时?”李珺还是退了一步。
赵兴宝盘算着:“上午,皇后娘娘有好些内庭的事务要处理,午时还要休息一会。我酉时来接你,你准备一下。”
“好,知道了。”
这样约定好,果然天还没黑,赵兴宝就到了乐坊门口。
“咱们在哪里表演?是坤宁殿吗?”
李珺上回去了有些心理阴影。
“不,咱们今日在余音阁那戏台子上演。”赵兴宝道。
“余音阁?好像听曲大人经常提起。”
“对,乐坊经常在那里献艺,但此刻还是要先去坤宁殿。”
“哦,要去接他们吗?”李珺猜测?
“自然不是,还有些东西没拿。”
很快两人便到了坤宁殿,但是里面安安静静的。
只有一两个宫人见到赵兴宝还行了礼,并没有阻拦两人进去,看来赵兴宝在这里经常出入已经习以为常了,那多出来疑问的眼神都是看向自己的。
但是进了那大厅之内也是空荡荡的,“咦,这里没有人吗?”李珺奇怪的问,并没有看见皇后娘娘同高圊卓的身影。
“当然有人。”说话的正是不知从何处走出来的高圊卓。
“圊卓妹妹!”赵兴宝笑道。
“圊卓郡主。”李珺遵照礼数回道。
高圊卓瞄了李珺一眼,嫌弃地说道:“知道今日重要,还穿得这么轻减。”
李珺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自己就穿了件青色的长裙,外面搭了一件墨绿色的褙子。
“哎呀没事的。”赵兴宝陪着解释,“她又不是主角。”
高圊卓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郡王舅舅带姨母出去了。”
“哦,那皇上何时会来?我们赶紧准备一下吧。”
“皇上不会来了。”高圊卓说得有些沮丧。
“为什么,皇后娘娘的生辰为什么不来?不是已经说好了吗?”赵兴宝不明白。
“说是临时有人来了,要谈事情。”
“那皇后娘娘知道了吗?”
“自然知道,嘴上没说,心里自然是不舒服,以前那张贵妃只要有个头疼脑热的,皇上哪一次不是扔了群臣就往后宫跑!”高圊卓愤愤不平。
“哎呀,不说以前的事儿了,那临时出现的,说不定真的是很紧急的事儿。等会我去让我渲舅舅帮我打听打听。”赵兴宝安慰她。
“好。”
几人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是舅舅同姨母回来了!”高圊卓朝门口张望了一番。
“那我们先去余音阁了!”赵兴宝示意李珺往后面走。
“哎,兴宝哥哥,这皮影人偶!”高圊卓又往赵兴宝手里塞了一个小箱子。
“差点儿又给忘了。”赵兴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了。
“那,辛苦你们了!”高圊卓最后轻声道。
李珺有些意外地望着她有些飘忽的眼神,那句“你们”里面似乎也包含了她吗?
“我们怎么不出去,反而往里面走?”李珺跟在赵兴宝后头小跑着。
“咱们从后门走,不叫皇后娘娘撞见了,留个惊喜!”赵兴宝似乎还挺兴奋。
果然,拐了几个弯就绕到了坤宁殿后面的小门处。
“小泗儿,快给本王开门!”赵兴宝对着看守后院的小太监喊道。
“宜、宜王,这是要去哪儿?”那小太监紧张地询问,别是怕赵兴宝闯了祸要逃跑。李珺这么想着,跟在后面偷偷笑起来。
出了坤宁殿后门是一大片假山树木,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一阵凉意扑面而来。李珺紧了紧衣裳,又走快了几步。
余音阁是一座圆形围合建筑,中间的天井大开,天井里还种了好些牡丹、芍药之类的名花,四面各有几座造型各异的宫灯,昏黄的灯光在阁中晕染开来,别有一番韵味。
那阁中有一座戏台,上回在澄碧堂里的好些东西都已经搬到那台子上去了。
“咱们先把屏风什么的放好,待会圊卓妹妹就会把皇后娘娘请来的。”
“好。”
于是,两人并一个余音阁的两个侍人,在台上忙活起来。
刚刚准备妥当,高圊卓带着皇后娘娘如约而至。
但是,却没有看到曹佑珩的身影。
“这是做了一场大戏要给姨母看啊?”李珺在戏台上听到皇后娘娘笑道。
“姨母,您坐下,圊卓为您准备了节目。”
李珺从戏台侧面往前看去,高圊卓把皇后娘娘安置好以后,又朝台上的赵兴宝做了一个手势。
“你母亲今日还托人送了好些吃食东西来,刚才倒忘记拿出来同你舅舅分一分了。”
“舅舅离得又不远,我母亲也会做给他的,何必巴巴地分着吃,况且姨母这里还有圊卓呢!”
“你这个鬼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皇后娘娘被逗得乐呵起来。
“好了,你到底要演什么戏啊?”
“嘿嘿,姨母您今日就坐在这看就行了,我同兴宝哥哥练了好几天呢,您看行不行?”
“知道了,去吧。姨母看着呢!”
高圊卓这才安心地跑到戏台后头准备起来,还搞笑得穿了一身红的衣裳,戴了一一定挂满了穗穗的小绒帽。
“不就在屏风后头演吗?怎么还要换衣裳?”李珺好奇地问。
“自然有用。”赵兴宝保密地说。
终于几人都准备妥当,小太监一敲锣,李珺便开始吹起了箫声,赵兴宝、高圊卓两人控制的皮影小人也出来了。
皇后娘娘很高兴地看着、笑着,还不时为她们击掌。
三人都表演的很卖力,一直到结束,皇后娘娘还在下面同身边的嬷嬷谈笑着,说他们有心了之类的话。
248感动
赵兴宝邀了李珺一同到台前亮相谢幕。
皇后娘娘还惊讶了一下:“兴宝本宫是猜着了在后面,这位?”
“回皇后娘娘,民女李珺。”李珺跪下回道。
“你,你是上次那个……”皇后娘娘终于想了起来,脸色又微变。
“是。”李珺坦白。
“皇后娘娘,是兴宝和圊卓妹妹一同邀李姑娘前来助兴的。”赵兴宝解释道。
皇后并没有生气:“知道你们有孝心,那刚才是你们俩玩的小人?”
“是我同圊卓表演的,李姑娘吹的箫曲。”
“琴箫都会,果然是个才女呢!”皇后娘娘叹了一句,也算是赞赏了吧。
“那圊卓呢,怎么不出来。”
赵兴宝同李珺立刻转身一起把那屏风往旁边移过去。
“我来了!”突然只听得那台上一声娇唤,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舞动而出,正是高圊卓在台上跳动着轻盈的舞步。
没想到她的舞姿这么好,李珺暗道。难怪还换了衣衫,但是这衣衫并不是很配她的舞。
谁知皇后娘娘竟然失态地喊道:“寿康!”眼中还泛起了泪花。
高圊卓听到喊声,轻轻一跃跳下台来,走到皇后娘娘身边,和她相拥在一起。
皇后娘娘轻拍着她,呢喃:“我的寿康,你是我的寿康吗?”
高圊卓道:“姨母,我是圊卓,但是我愿意做您的寿康姐姐,陪在您身边一辈子!”
谁是皇后娘娘一听这话,恍然醒悟一般,推开高圊卓,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
高圊卓不觉也哭喊道:“姨母!”
“你,你不是寿康,你不是我的寿康!”皇后娘娘带着哭腔道。
高圊卓还想要靠近,那嬷嬷走到跟前阻止道:“郡主,娘娘可能是累了,老奴先扶娘娘回宫歇息。”
皇后娘娘并没有反驳,仍由那嬷嬷还有两个小宫女扶着出了余音阁。
高圊卓似乎受了一些打击,轻喊道:“姨母!”
皇后娘娘一行已经走远。
赵兴宝早就跳到了高圊卓旁边,把她扶起来安慰道:“圊卓妹妹,没事,皇后娘娘大概是太想念寿康公主了,你这样装扮还能让她一解相思之苦。”
原来高圊卓这一身装扮的是皇后早夭的寿康公主的模样。
“我错了,姨母喜欢的寿康姐姐谁也替代不了,我也只是想让姨母高兴……呜呜……”高圊卓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兴宝急得手足无措。
李珺下了戏台走过去道:“我们先前的皮影戏,皇后娘娘虽然看得高兴,但在民女看来也不过是强颜欢笑了一阵而已。但是郡主刚才那一舞却让皇后娘娘为之动容到流泪,定然是让她真的感动的。”
“真的吗?”高圊卓将信将疑地反问。
“是真的!”赵兴宝附和道:“我刚才看到的也是这样。”
高圊卓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一些。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姨母高兴呢?今天可是她的生辰,我可不想只让姨母感动的哭,还想让她感动的笑。”
“这个,现在皇后娘娘需要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去坤宁殿,肯定不太好。赵兴宝苦恼道。”
“其实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咱们能把皇上请来就好了。”李珺道。
“对,姨母本来的心情还不错,就是皇上说不来用膳以后就不怎么笑了。”高圊卓突然想起来。
“那我现在就去找渲舅舅帮忙。”赵兴宝道。
“渲舅舅?他今日当值吗?”
“是,我来时看到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赵兴宝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余音阁内便只剩下高圊卓同李珺两人。
“郡主……”李珺走近了一些想要扶高圊卓起来,却被她让开了。
“你一定觉得我的样子很丑很丢脸吧?”
李珺摇摇头:“相反,民女看到的是一颗温暖有情的孝心,这样的郡主何其之美?岂有丑一说。”
高圊卓有些惊讶地看着李珺,眼睛里似乎还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李珺又伸手扶了她一把,她这次才借力起来了。
她沮丧地坐在皇后娘娘刚才坐的位置,拿下头上的绒帽,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宜王之邀。”李珺实话实说。
“没人要他帮忙……”她小声嘀咕。
“那宜王真是多此一举了。”李珺顺着她说反话。
高圊卓似乎又生气了,瞟了李珺一眼也不说话了。
李珺又转身看那戏台上侍人们收拾东西,她的萧还在那,顺手拿起来又吹了一曲《长相思》。
“这曲真好听。”高圊卓换下了寿康公主的衣裳,走到李珺面前。
“多谢郡主赞赏,民女其实也很惶恐,怕吹得不好,弄砸了你们的表演。”
“今日你很好。”高圊卓竟然破天荒地肯定了李珺。“你这是跟我哥哥学的?”
“是。”
“那我今日问你!”高圊卓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这人你到底喜欢谁?为什么一会儿同我哥哥走得那么近,一会儿同兴宝哥哥、一会儿又同德丞哥哥走得那么近?”
果然症结在这儿,李珺笑着反问:“同谁走得近就是喜欢谁吗?”
“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在太学里你女扮男装他们不知道就算了,你明知道自己是女子还同他们走得那么近?”
“郡主又错了。”
“什么?我哪里错了?”高圊卓今日还算是脾气好的,没有大发雷霆。
“其一,民女那时候在太学里也只是和其他监生一样,为求学、求知;并不曾觉得自己是女子就有什么奇怪。
况且现在郡主等人不也在柳先生那里求学求知吗?说明咱们京城对女子的求学的态度,还是很宽松的。只是没有设男女同学的场所而已。所以您可能是想多了,民女对于他们几人都没有爱慕之意。
其二,郡主虽然并没有在太学之中,但是在这宫里、宫外同宜王、平王接触的也不少,难道说郡主也都喜欢他们?”
“你,真会狡辩!”高圊卓一时被反驳地无言以对。
“是!”高圊卓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李珺道:“本郡主今日就实话同你说了,我喜欢德丞哥哥,你不喜欢他吧?所以麻烦你以后离他远一些。”
李珺的心中没有意外,只是稍稍波动了一下,笑着回道:“好,民女知道了。”
“那就好。”高圊卓这才满意,心情稍稍有些好转。
249摘星台(上)
“我知道德丞哥哥人品好,年轻有为,咱们大赵国的青年才俊能出其右者,在我看来几乎没有。”高圊卓满眼皆是倾慕之情。
“所以你才这么喜欢他?”李珺心中突然想起来一问。
“是啊!”高圊卓大方的承认。
“平王是好,但是您身边还有一个宜王,您如何看?”李珺试探地问。
“兴宝哥哥,那是我的哥哥啊!同我士林哥一样!”高圊卓一口回道。
但是她看到李珺的微妙的表情,似乎意识到她问的意思。
“你想说什么?我喜欢的是德丞哥哥,他知道的。”
“是,宜王知道。”
“那,你问他做什么?”
“因为,在民女看来,宜王是喜欢您的。”
“不,不会吧?”高圊卓似乎不愿意相信。”兴宝哥哥同我是从小玩到大的。”
“正是因为他同您相处的最多,偏又最中意您。”
“这,你自己瞎猜的?”
“算是,也不算是。”李珺说得模棱两可。
“但是,我还是喜欢德丞哥哥。”高圊卓小声地说了一句,陷入了沉思。
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赵兴宝过来。
高圊卓着急地在余音阁门口张望。
“要不,咱们先回坤宁殿去吧?”李珺建议。
“也好,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姨母。”高圊卓道。
遂两人让侍人找来灯笼点上,就往坤宁殿走去。
谁知两人刚走到半路,就看到赵兴宝往这边寻来。
“圊卓妹妹!”赵兴宝喊道。
“兴宝哥哥?”高圊卓问道。
“真的是你们!”赵兴宝行色匆匆的样子。
“你一个人,皇上没找到吗?”高圊卓有些失望。
赵兴宝笑道:“圊卓妹妹错了,皇上已经到了坤宁殿!”
“真的?”高圊卓将信将疑。
赵兴宝拍拍胸脯:“本王何时诓过你?我渲舅舅陪着一起过来的,刚到一会。皇后娘娘已经好了,正陪这皇上说话呢,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真的啊!”高圊卓一下握着他的手,开心地跳起来:“还是兴宝哥哥最厉害!”
赵兴宝也跟着傻乐。
李珺却不合时宜地在后面咳了一声。
高圊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收了手,不好意思道:“那咱们赶紧去看看吧!”
赵兴宝点点头:“好,李珺,你也同我们一道去吧,待会再送你回去。”
“是啊!”高圊卓附和。
“好。”
赵兴宝奇怪地看着她们俩,怎么他走了一会儿工夫,这俩人的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本来他还怕圊卓妹妹要同李珺吵起嘴来,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你们,没事吧?”赵兴宝悄悄问李珺。
“我们能有什么事儿?”李珺笑道。
“哦,那就好。”赵兴宝还要说些什么,高圊卓转身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咱们的皮影本来想演给皇上皇后一起看的,现在皇上来了,咱们再想个什么么玩乐的?”高圊卓道。
“这,他们帝王、帝后在一块儿,咱们还要去凑热闹吗?”
“你不懂,姨母同皇上姨夫的心结还在,每次说话,也就是那么几句。”高圊卓已经开始预知到马上的事儿了。
果然,几人才走到坤宁殿门口,坤宁殿门口已经一字排开,金穗龙纹的轿子停在门口,道是御驾要走了。
“这么快?”高圊卓急了,刚要往里面冲,突然迎面皇后娘娘正送了贤帝出来。
“给皇上请安!”高圊卓赶紧跪到跟前。
“哟,圊卓回来了。”贤帝笑道:“今日是你姨母生辰,你就多陪陪她吧。”
“皇上您这是要走吗?”高圊卓显然不会放过。
“是,还有要事赶着回去处理。”
“皇上姨夫!”高圊卓拉着皇上的衣角撒娇。“都这么晚了,您还不歇息歇息,娘娘这都给您备了好多好吃的呢!”
她说着还朝皇后娘娘使了一个眼色。
皇后娘娘却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眼角垂落下来。
“是,是的。”赵兴宝赶紧应和。“还有,皇后娘娘的心愿灯还没放呢,咱们不若现在现在就去摘星台吧!”
“什么心愿灯?”皇上好奇地问道。
高圊卓也疑惑地望着赵兴宝,低声问:“是什么?”
“之前准备的。”赵兴宝飞快地回答。
“他们今日贴心地很,给臣妾准备了好些小节目。”皇后解释。
赵兴宝笑嘻嘻地朝皇上、皇后道:“去了就知道了。”
高圊卓也怂恿道:“是啊,走吧,是我们偷偷准备的,皇上就陪皇后姨母去玩玩嘛!”
皇上似乎还在犹豫,皇后娘娘也没有作声。
“天色已晚,大人们也该休息了,不若明日再议。”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任渲,插了一句。
皇上的脚步这才收了回来,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今日朕就不走了,同皇后好好放一次什么心愿灯吧!”
“太好了!”高圊卓等人都拍手笑道。
皇上金口一开,众人赶紧趁热打铁地整理了一番,便准备往摘星台去。
高圊卓兴奋地围着赵兴宝道:“兴宝哥哥,你真是聪明,那心愿灯的东西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之前不是没想好准备什么节目吗?我就做了两手准备。”赵兴宝解释道。
“哦,还是兴宝哥哥最好!”高圊卓这才安心地去另一边陪着皇后娘娘。
李珺见他们有了新的行程,便同赵兴宝请辞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谁知,赵兴宝却十万火急地拉住李珺道:“等一会儿,你认识摘星台吗?”
“就是那座最高的露台吗?”李珺迟疑地往西南方指了指。
摘星台是宫里最高的建筑,传说是前朝皇帝为爱妃所建的,现在是钦天监观测天象所用。
“我马上先赶到那里着人打扫、准备。你能帮我去拿一下心愿灯吗?”
“什么?你没准备好?”李珺惊讶地问道。
刚才明明听到他信誓旦旦地回答高圊卓。
赵兴宝低声道:“哎呀,准备了,以为用不到,就丢在东署宫里了。”
“东署宫?是在平王的宫殿旁边吗?”
“是。”赵兴宝点点头。
“这个给你。”赵兴宝又给了李珺一块令牌。“你去了让门口的小太监找莲蓬,把那心愿灯的材料给你,你赶紧送过来,我先拖一会儿。”
“好!”李珺拿了令牌,拔腿就往东署宫跑去。
“快点儿!”赵兴宝在身后低呼。
250摘星台(下)
但是,现在毕竟是晚上,李珺走得急,连个灯笼也没借。只握紧令牌,闷着头往前跑,突然到了一处三岔路,便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她知道坤宁殿在内庭最深处,东署宫在东边,天黑了也看不清,东边往哪儿走?
“什么人!”一队巡逻的侍卫厉声把李珺叫停。
“几位大人,小女是乐坊琴使,奉命去东署宫拿东西。
“东署宫?”那领头的侍卫怀疑地上下打量李珺的装扮。
“喏,这个!”李珺把那令牌拿出来给他看。
“令牌确实是东署宫的。”那侍卫肯定道。
“说!是从哪里偷来的?”谁知那侍卫把令牌往腰上一别质问道。
“偷?”李珺连忙摆手。“大人误会了,真的不是偷的!”
“乐坊的琴使又不是东署宫的侍女,怎么会去那里办事?还不是偷的令牌?”那侍卫还是不信。
“把令牌还给她。”突然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将军!”一行人全都乖乖地转身行礼。
原来是任渲。
“她确实是去东署宫拿东西的,令牌是宜王亲自给她的。”任渲证明道。
几位侍卫不再怀疑。
“原来是这样,”那领头的侍卫不好意思地奉还了令牌:“下官见这位姑娘没有穿宫里的服制,所以奇怪。”
“她是乐坊的琴使,奉宜王之命操持今日皇后的生辰礼。”任渲又替她解释。
李珺心中感慨,还好任渲及时出现了。
“将军恕罪!琴使大人恕罪!”侍卫们一同跪下请罪道。
“不知者无罪,几位官爷也是公事公办。”李珺理解。
但是,几个侍卫依然没有起来。
“去吧!”直到任渲冷冷地发令,几人这才迅速起身。
“多谢将军。”脚步飞快地往前去了。
“你在看什么?还等着再来人盘查你吗?”任渲已经往前走了几步。
李珺这才回过神来,追上任渲。
“大人怎们会跟上来?”
任渲没好气地回道:“以你这脚力,能赶在他们之前到摘星台?”
“我……”李珺并知道走过去究竟有多远,所以没办法回答。
“兴宝也是,也不同我说一声!他同皇上请先去摘星台,我见你不见了,才知道,所以过来帮你。”任瑄抱怨。
“多谢将军。”李珺真心同他道谢。
“不用。”说完,任渲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往自己身上半带着,李珺顿觉自己像是脚底生风,走路无比轻松,飞快地往前走去。
但是这样的姿势,李珺几乎被他搂在怀里,隐约能感觉他轻喘的气息落在自己头顶。
尴尬地只能尽力一丝不动,任由他带着,一路飞快前行,很快便到了东署宫。
宫门上的人应该都认得任渲,哪里需要令牌,直开进了内厅。李珺同迎出来的莲蓬说明了来意,便拿到了心愿灯的盒子。
两人又急忙赶往摘星台,这才没耽误了时辰。
另一边,赵兴宝同高圊卓早就在摘星台上翘首以盼,好不容易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拿来了。”赵兴宝迎到入口。
李珺捧着盒子轻喘着气道:“宜王瞧瞧对不对。”
赵兴宝把盒子打开,拿出了一只糊好的孔明灯,道:“没错就是这个!”
“原来是要放孔明灯啊?”贤帝也上来了。
“正是。”赵兴宝道:“恭请皇上、皇后题字。”说着旁边小厮已经铺开了文房四宝。
“小孩子家玩的东西,好今日咱们也凑凑热闹。”贤帝笑道。
“皇后要写什么?”贤帝询问道。
“皇上写吧。”皇后让道。
“姨母,您就写吧?圊卓帮你研墨。”高圊卓在旁边鼓动着。
皇后拗不过,只得想了想,提起了笔。
这时,赵心兴宝点燃了灯笼中间的蜡烛,灯笼瞬间膨胀得鼓鼓的,若不是高圊卓在旁边按着,那灯笼恐怕都要腾空飞出去。
李珺隔得远,看到皇后大概落下的是:家和万事兴。
赵兴宝又提了另外一支笔送到面前:“皇上,您在皇后娘娘写的背面写吧。”
“为皇上再取一只吧。”皇后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哎呀,姨母,就是要写在一起才会灵验的。”高圊卓一本正经地回道。
“是吗?”皇后疑惑。
“是,是这样!”赵兴宝附和道。
“那朕就同皇后同写一纸心愿:朕愿国泰民安!”贤帝说着龙飞凤舞地落了笔。
“皇上操劳国事,皇后操劳家事,真是举案齐眉啊!”高圊卓站在一旁笑道。
“好了,该去放飞了,要不蜡就快点完了。”赵兴宝催道。
“那皇上和皇后一同去那最高的台子上放吧。”高圊卓帮他们把灯托着。
贤帝同皇后竟然也像个孩童似的,任由高圊卓同赵兴宝安排着,一同放飞了那盏心写上了他们心愿的孔明灯。
“今日天上的星辰真多!”皇后感叹。
“是啊,朕和皇后有多久没有好好地一同赏月、看星了。”
“是很久了。”皇后也轻叹。
赵兴宝示意高圊卓悄悄退到后面来,只留了贤帝、皇后两人在那里,仰望摘星台上的一方星河。
“咱们也放一只孔明灯吧?”高圊卓玩性大起。
“好啊!你有什么愿望?”赵兴宝问道,一面命小厮又取了一只来。
“不能告诉你!”高圊卓提了笔都在那灯笼的角落里写着。
“那咱们一人也一人写一边,但是不许看。”赵兴宝笑道。
“好!”
“李珺你要写吗?”赵兴宝朝李珺招手。
“不用了。”李珺笑着摇摇头。
“那过来帮我们扶一下灯笼!”高圊卓喊道。因为那小厮也点亮了灯笼,他们俩忙着写愿望。
“好。”李珺乐得看这种其乐融融的场面。
“我好了!”
“我也好了!”
“哎呀,兴宝哥哥你不能看!”高圊卓斥责赵兴宝偷瞄的眼睛。
“那就放了它吧!”赵兴宝建议。
“好!”
李珺得令,轻轻松开手,那暖黄的灯笼便徐徐升上了天空。
“哈哈,我瞧见了,你写的什么愿得一人心!”赵兴宝取笑高圊卓。
“哎呀,说了不能看!”高圊卓追着赵兴宝要捂住他的眼睛。
“我都已经看到了!”
……
251观星
李珺瞧着两人嘻嘻哈哈地玩闹,让到了台子最边上。一阵冷风吹过,不觉有些寒意地缩了缩肩膀。
“这里太高了,所以尤为冷些。”任渲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将军,但是不到高处,就不能离这星星这么近,也从来没有觉得那星月如此之美。”李珺也仰望着天空。
“你喜欢看这星河?”任瑄问。
“是。”李珺美美地凝望着:“若在钦天监每天负责观测这星河变幻,也是一件不错的差事。不过就是要带着任务去看,恐怕心境又有些不一样。”
“星象瞬息万变,此刻星空万里,倏忽云雾遮掩就什么也看不见,钦天监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差事。”任渲轻叹了一声。
突然又问道:“张怀智那件事听说你也参与了?”
“什么?”李珺听了那名字,只想起那天看到的那张恐怖让人害怕的脸。
“就是厉公公带你去坤宁殿那天,你是不是见到了张怀智?”任渲相信她记得。
“是。”
“你不应该参与到那件事情里面去。”任渲不知道何时每次遇到她变成了说教的口气。
“我只是被召去问话而已。”李珺申辩。
“你是认为你只是去说事实,但是你说不定也被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任渲似乎话中有话。
“能找出一个滥用药物的害群之马,就算被利用也没什么啊!”李珺没有想太复杂。
“你知道贵妃、张怀智手下还有什么人吗?万一张怀智那些手下还没有绝迹,暗地里对你下毒手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我此刻在宫里应该很安全。”
任渲又好气又好笑:“那等你出去呢?再说宫里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没听说过伴君如伴虎吗?”
“平王抓住了张怀智手下,捣了他的老巢才把他抓住的,不会再有什么余孽的。”李珺仿佛是在辩驳。
“看起来这么聪明的脑袋,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呢!”任渲有些生气。
“将军这还是说我笨?”李珺不太服气。
“你同平王走得似乎很近?”任渲突然问道。
“也算是近吧,大人也知道,小女在太学时同宜王、高兄等人都是同窗,平王不仅是夫子,也与他们相熟,自然也是认识的。且平王热心乐于助人……”李珺略去了他帮助她寻找舅舅,寻到张怀智外宅的事情。
“乐于助人?”任渲似乎不屑:“那你可知扮那辛女早就就被平王识破了?”
“什么时候?”
“沁池那外使宴就是他向皇上推荐的你。”
“这,这个这小女已经知道了。”李珺声音难免低了些,曲艺那次也提到了:“那是平王为了试探我,在高家时他还替小女求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确定他没有想利用你,拉拢李家,拉拢你父亲的意思?”
“这,这平王从未向我提起过。”
“你自然发现不了,你连你妹妹跟踪你,你姑姑连同那红莺想要在高家揭穿你,你都一无所知,你能知道什么!”任瑄嗤道。
“可是若不是圊卓郡主发现端倪,刻意请辛女去也不会有这件事……”
“高圊卓?她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小丫头,能知道什么?她每日也不过在柳巷那里才见到几个外人!”
“柳巷?玲珑妹妹也在那里,难怪那帖子会也发给我……”李珺呢喃,说着她又回头瞥了一眼同赵兴宝玩得正开心的高圊卓。
“但是,我觉得其实郡主不过为爱慕平王才会对我起了仇恨之心而已,她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坏。”
“你还有心替别人开脱?”
“将军先前说我姑姑同红莺联合,红莺姑娘到底怎么同我二姑姑认识的?”
“你如今还不知道?”任渲惊讶。
“我那二姑姑同大姑姑不同,她做事惯是圆滑得很,家里人都说她的好,哪里知道她背后再算计什么?”
任渲恍然:“若论其那红莺与你姑姑,还要从你那行商的二姑夫说起,他也是个能混的!”
这评价不知道是褒是贬。
“怎么说?”
“你二姑夫是红莺先前的恩客。”
“什么?那红莺之前寻找的商贾就是我二姑夫?”李珺惊讶万分。
“总算聪明了!”任渲摇摇头:“你二姑姑大概是给那红莺许了什么承诺,她才会配合去找你去高府奏琴,但是你那姑姑更是个狠角色,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生生让那红莺瞬间疯了一般。”
“可是二姑姑为何要让红莺揭穿我?她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李珺心慌慌的。
“这闺阁里的勾心斗角恐怕比那战场上还复杂的许多。”任渲评价。“听说你二姑姑进了这京城里结交了好些达官显贵的女眷。”
“是,玲珑妹妹也跟着我二姐姐送进到了柳巷。”李珺陷入了沉默。
“今个告诉你这些,便是要提醒你,你身边的人也不要掉以轻心,说不得就是要害你的人。”
任渲说得郑重。
“多谢将军!没想到将军看得这般细致?”
“你这是太不懂世道凶险,你父亲竟然也放心把你丢在那陌生的深宅大院里……”任渲摇头。
“是,我算是李府里突然蹦出来的,她们排斥小女也情有可原。”李珺本来听训也就罢了觉得他好心,但是突然又突然牵扯到她父亲,不免让她有些气了。
“不过,小女本就以为将军与齐王妃姐弟亲厚,但是中秋那日听来王妃对将军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亲昵?”李珺反击。
任渲乍然听了脸上是恼怒的,忽而又转为悲怯,嘴上还恍若无事般道:“我的事你无需操心,尽把你自己管好就行,宫里不比外面,稍有差错都是要掉脑袋的。”
“多谢将军提醒!”
自己是不是说重了?李珺竟然又有些内疚起来。
东阳宫
“适才在东署宫门口的可是宜王亲舅任渲任大人?”赵德丞问马延。
“是,还有李三姑娘,你刚才已经问过一遍了。”马延老实地回道。
赵德丞今日回了一趟信王府,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东署宫门口有两个身影飞快地往内庭外走去,那样子?似乎是任渲搂着李珺走的。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赵德丞皱着眉头思索。
“听说,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皇上陪皇后娘娘去了摘星台,还有宜王同高郡主。”
“兴宝陪着不奇怪,李三姑娘怎么也到了圣驾面前?她不是在乐坊?且圊卓不是很讨厌她?”
“不知道,要不属下派人去打听一下?”
“好!”赵德丞点点头,而后突然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皇上和皇后终于和好了?”
“王爷,您看天上!”马延正走到门口,指着天上那像星辰一样亮着的东西。
“那是孔明灯。”赵德丞也走出来望了望。
看来兴宝还下了些功夫那她在那里又在做什么?赵德丞心中暗道。
“还以为是星星呢!”马延附和。
不一会儿一点点火光就消失不见了,马延自去不提。
赵德丞一人又回到书房里坐下来看折子。但是,他不知为何心中觉得很不痛快,强迫自己安静了好一会儿,一本折子也看不进去。
“来人,去给本王倒一壶凉水来。”他喊道。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王爷,夜寒露重,还是沏一壶热茶吧?”小厮建议。
“本王说了要凉水!”赵德丞语气有些不好。
“是。”那小厮只得从命。
252册封
曹皇后生辰一事大约让高圊卓对李珺有了改观,而后竟然还主动派人请了李珺去坤宁殿玩。
这一日,乐坊的练习刚结束,高圊卓的跟前的大宫女夙辰又来了。
她原是高圊卓在高府的贴身丫鬟,从小一起跟着进来照顾,后来有恩典也没舍得出去,但是能隔三差五跟着高圊卓回去瞧瞧家人。因此比平常的宫女都大了好几岁,穿得是暗红色的宫女主事的服制。
“郡主闲下来了?”李珺笑着问道。
“不是,”那夙辰恭敬地回道:“是皇后娘娘召琴使。”
“皇后娘娘?”李珺很意外。
本以为高圊卓在坤宁殿无聊,要找她玩,谁知竟然是皇后娘娘。既然这如此,李珺不敢怠慢,同曲艺打了一个招呼便跟着去了。
谁知,此时坤宁殿内竟然热闹得很。
“哇!又中了!”高圊卓正拉着一群小宫女在玩投壶。
远远的瞧见李珺来了,热情地喊道:“珺姐姐!快来玩!”
“郡主投壶好厉害,百发百中!”李珺半蹲身行礼。
“你瞧见了?”高圊卓甩甩手中的箭矢笑道:“从小到大什么也没学会,这投壶真是玩腻了。”
这话倒像是玩世不恭的李珊说的,李珺也笑起来。
“听夙辰姑娘说是皇后娘娘召小女?不知所为何事?”李珺问道。
“喊姐姐来领赏啊!”高圊卓神秘地说道。
李珺自然不敢相信:“民女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高圊卓还要再说别的。
这时皇后娘娘同她身边的罗嬷嬷已经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是那李家姑娘来了吗?”
“是。”高圊卓朝夙辰挥挥手,她伶俐地带着宫女们收拾了投壶的器具。
“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李珺跪下行礼。
“起来吧。”皇后的心情似乎很好。“你既然已经在乐坊任了女琴使之职,便不是白身了,自称也该改了。”
“是,小使多谢皇后娘娘教诲。”李珺立刻改了。
曹皇后点点头,又吩咐罗嬷嬷道:“去把圣旨拿来。”
“是。”
圣旨?李珺不安地看看高圊卓。
谁知,高圊卓朝她做了一个鬼脸,用一副说了你也不相信的表情轻声道:“是真的!”
“李珺听旨!”皇后手中已经拿着背后有纹龙祥云的圣旨念道。
“民女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乐坊琴使李珺,自入宫以来,不仅能恪守本分,完成乐坊及宫内诸项事务。且协助缉拿罪臣张怀智、为寿康公主、豫王之死查明有功,特赐封为清音郡君!钦此!”
“郡君?”李珺惊讶极了。
“是啊!皇上赐了你做清音郡君,可好?”高圊卓拍着手道。
“这,小使不敢当。”李珺依然跪着。“那张怀智是平王缉拿的,民女不敢领功。
皇后合上圣旨道:“不用自谦了,听平王说是你提供了线索才捉拿到的。”皇后娘娘道。
李珺没想到赵德丞把功劳了给自己。
“小使还是不敢。”
“哎呀,你就接了吧,圣旨不能退回,你叫皇后娘娘一直同你拿着?再说你这个郡君又没有封地,只有一个称号而已。”高圊卓可不管她一再推脱,不由分说,拉着她起来就接了圣旨放在了她手上。
皇后笑道:“其实本宫还要谢你,没想到你还真的懂药。上回罗嬷嬷听你的在茶里加了一味山楂,果然舒服多了。”
“啊,有效就好。”李珺含笑道。
皇后说的是上一次李珺在这儿玩的时候,见皇后总是脾胃虚寒怕冷的样子,还泡了蒲公英茶在喝。李珺便让她加一味山楂试试。因为蒲公英性寒,山楂性温,可以中和一下,不至于伤了胃。
“今后你去也常来坤宁殿陪陪本宫吧。”皇后看着她赞许道。
“好。”李珺乖巧地回道。
“不要以后了!”高圊卓热情地拉着李珺的手道:“咱们现在陪皇后娘娘一道,去紫宸殿去给皇上送点心去可好?”
“这,合适吗?”李珺知道高圊卓对宫里熟悉的很,可是自己毕竟同她还是身份有别。
“你今日才受了封不得去谢恩啊,有什么不合适的?”高圊卓提醒。
“你呀,做什么都要人陪!好了,那嬷嬷就不用去了,两个丫头陪着本宫就够了。”皇后笑道。
李珺自然不能再驳。两人一同陪着皇后到了紫宸殿外,门口的小太监见皇后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皇上政事处理完了吗?”高圊卓在前面问道。
“回郡主,还有……”小太监的话才说了一半,赵德丞竟然正巧走那殿中走了出来。
“德丞哥哥!”高圊卓惊喜万分,眉开眼笑地喊着。
赵德丞点点头行礼道:“儿臣拜见皇后娘娘,”说着还奇怪地瞄了一眼跟在旁边的李珺。
“皇上还在吗?”皇后问。
“在的。”赵德丞回道。“殿内已经没有人了,娘娘可以进去。”
“好。”皇后瞧高圊卓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摇摇头让那小太监先带自己进去了。
“德丞哥哥。”高圊卓继续围着赵德丞道:“猜猜我们今日做了什么给皇上。”
但是赵德丞却指着李珺问道:“李琴使怎么也在这里?”
“皇上赐了她做清音郡君,所以跟我们一道来谢恩。”高圊卓介绍。“哎呀,你还没猜我们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呢!”
李珺也在一旁顺便给赵德丞蹲身行礼,“给平王请安。”
谁知赵德丞如同没听到李珺说话一般,继续同高圊卓道:“你也是,多大了整天就知道玩,做什么了?”说完还亲昵地摸了摸高圊卓的头。
李珺尴尬地半蹲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高圊卓提醒赵德丞:“德丞哥哥,珺姐姐同您行礼呢!”
“起来吧!”赵德丞随口回了一句,又朝高圊卓道:“对了,本王想起来,昨日在外面带进宫的胡饼,你不是很喜欢吃?同我去取吧。”
“当真?”高圊卓雀跃道。
“自然是真的,走吧!”
“可是皇后娘娘,还没出来。”高圊卓犹豫道。
“走吧!待会再回来。”赵德丞搂着她的肩膀就往殿外走去。
“哎……”高圊卓还想回头同李珺说些什么,但是已经被赵德丞拉远了。
只余下李珺呆立在那里。
怎么回事?自己是有哪里得罪了他吗?
李珺有些想不明白。
本来还想谢谢他,也是托他的福才得了这个郡君的称号。可是他今日怎么与往常不一样,难道是怕高圊卓再误会,故意不理睬自己?
“圊卓郡主!”这时紫宸殿里面有侍人出来喊道。
“这位公公,郡主刚走开。”李珺解释。
“哦,是皇后娘娘让把食盒拎进去。”那太监道
“好。”李珺便拿了食盒同他进去。
253回府
另一边,东阳宫里果然准备了好些胡饼、还有紫糕。
“德丞哥哥,刚才都忘记把我和娘娘做的青皮糯米圆子,带一点来给你尝尝了,也很好吃的!”高圊卓兴高采烈地说着。
但是,赵德丞不知道为何,没了刚才的情绪。
“圊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处理,要出去一下。”
“可是我还没吃呢!”高圊卓自然不依。
“你就在这吃完再走,没事!”赵德丞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按着坐下来。吩咐了那小厮几句就要走。
“哎!”高圊卓不高兴地喊道。
但是,赵德丞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紫宸殿
“皇上是说,有人向您提及撤了温成皇后的谥号?”
紫宸殿里,李珺发现皇上同皇后娘娘的气氛也不太好。把食盒送进去,便退到了他们看不到的角落。
“是。”贤帝似乎有意同皇后交谈此事。
“张怀智、还有张家被举报的那些事,已经被平王、韩相查实。谢相今日在朝上告老还乡,朕同意了,但是温成皇后这件事……。”
皇后似乎顿了顿,道:“皇上是不想撤回?”
“这……”贤帝迟疑着:“毕竟惠儿她为朕生了豫王,后宫里也尽心服侍。”
皇后又道:“那就不要撤回好了。”
贤帝本来犹豫的声音豁然响亮:“还是皇后宽宏大量,张家做的那些事,惠儿是不知道的。”
李珺瞧见那帘子上,皇后让开了贤帝要触碰的手的身影。
“是,皇上最了解温成皇后了。”
“所以说,那些个御史还用这谥号大做了文章,逼迫朕。今日问问皇后的建议。既然现在你都没反对,他们也是操心的太多!”贤帝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
皇后把食盒里的点心都端出来,一言未发。
“皇后,你说呢?”贤帝再次追问。
“臣妾没有意见。”皇后最后道。
“真的?”贤帝喜笑颜开,“那朕就驳回了!”
说完似用笔在那折子上打了个红叉。
“那皇上您慢用,妾身就先回去了。”皇后欠着身子退出来,表情冷峻地往外径直走去。
连李珺在那门口也没看到,李珺只得加快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没过几天,宫里就传遍了关于张家越权谋私,买卖官职、吞并良田的丑事。查办的正是铁腕的韩相,件件属实。
李珺唏嘘,看来张家也是树倒猢狲散,贵妃豫王一去,张家就被举报的一干二净,最后贵妃竟然落得谥号险些被撤的地步。
只是皇上的心中还是想着贵妃,竟然还逼着皇后同意不要撤回那谥号!
难怪古人有诗云“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如今这新人都已经作古,旧人也不得翻身。
所以,坤宁殿里这几日都是闷闷的。皇后对什么事儿都不太上心了。高圊卓又提议做了点心去送也不肯了,说怕是会打扰皇上。
李珺同高圊卓无奈,只得想着法子陪皇后找乐子逗趣。
晚上聊天,高圊卓带头说起了自己同皇后娘娘经历的好些有趣的事情,惹得皇后娘娘笑了好几次。
李珺也说了自己年幼寄居在沈家的一些事,倒让两人听得津津有味。高圊卓道自己有皇后姨母的宠爱,父母又近在身边,算是幸福的了。
第二日,皇后不到为何竟好似想通了一般,有了笑容,还突然提议让高圊卓陪着一同去了曹府省亲小住。
李珺也得空回了了李府。
因为朝堂的这些动荡,李府最近都很低调,很久没有人在门前走动了。
突然一队紫顶珠盖马车,外加穿着宫人服制的差人们捧着黄金首饰、丝绸裙衫,鱼贯而入,把李府众人都吓了一跳。
沙氏暗暗激动地说道:“莫不是哪家要上门提亲不成?”
直到看到穿着华丽的李珺从那马车上下来,沙氏才敢跑到跟前相认:“是三丫头啊!我道是公主来了呢!”
宫人帮李珺供了圣旨到一乐居,众人又拜谢圣恩,赶紧把李珺迎了进去细问。
李珺只按照简单解释了一下,大致就是因为自己几次乐坊的事情完成的不错,所以得封。
沙氏满眼的羡慕:“还是珺儿有本事,刚进宫就挣了一个郡君回来。这如今是得了二回赏赐的圣旨了!”
“姐姐,下回回来不会就是娘娘了吧?”陆玲珑也笑道。
“玲珑!”李氏一声呵道:“不要胡说。”
“哎哟喂!”沙氏道是抓住了把柄一般:“还是玲珑会说话。”
“二嫂,小孩子家,哪里知道什么,珺儿你也别当回事。”李氏又解释:“我们铺子里正巧进了好些北边的牛、羊乳糕子你明个带些进宫里吃。”
“多谢二姑姑。”李珺笑道。
“还是二妹妹会做人啊!”沙氏又道。
老夫人对李珺的态度倒是好了一些,还说上一次跟着他父亲上任的人回来了,带了些邕州的土仪,那里最近闹旱灾,收成不太好,她父亲去了就忙得很。
问李珺有没有什么信要带给她父亲的,可以写了这回一道送去。
李珺自然是连连道谢。又把宫里的赏赐的绢花、吃食同大家都分了分。
大伯母谢氏并不在府里,说是回了谢家还没回来。此次动荡最大的便是谢相被罢了职位,对谢家也是致命的一击,大伯母回去宽慰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大嫂杜氏倒是在,话不多,脸色依然不是很好,李珺便把宫里赐的参茶多给了一些她。
王馥如还在病里,说是要好好休息调理。只同李珺匆匆说了两句话,就要睡了。
李珊不知道为何却是心事重重一般,李珺问了,她也是支支吾吾,最后到了芳香苑才说:原来她并不喜欢周贺,但是周、李二家似乎已经看对了眼,沙氏自己也很满意。
现在就等太学公试时候,周贺的领了职位就定亲呢。
“姐姐为什么不喜欢?”李珺虽然不太了解周贺,但是这人大毛病似乎也没有什么,逢人遇事还会周旋一些。这也是李珺唯一不太喜欢的地方,不如张允耿直,也不如高士林有风度。
“就是不喜欢。”李珊回答得也很干脆。
“那就同二伯母说呗。”李珺道:“二伯母这么疼姐姐。”
“就是因为太疼我了,说什么现在大伯的靠山倒了,咱们家不比以往,周家没有嫌弃咱们家已经不错了什么的!”李珊大倒苦水:“我见过那周家公子,也不怎么理睬人的样子,玲珑妹妹也觉得他很高傲。”
“是吗?”李珺也不敢确定。
254谈心
“唉,柳先生那里马上也要考试了!”
“是吗?那你们日日都要温书咯?”李珺笑道。
“那个我倒是不怕。我那两个哥哥现在才是头疼的很,今年他们若是再考不进太学,父亲说了月银可要扣半了。”李珊指着那边院子笑道。
“姐姐你不是最怕看书?”李珺笑问。
“因为姐姐我最近学了一招速记的本领。”李珊洋洋得意。
“当真?”李珺不敢相信。
“我何时骗过你。我只是被天天我娘念叨烦了,而且整天闷在家里、学里烦死了。”李珊嘟囔。
而后她又轻叹道:“若是今年定了亲,明年指定要成亲。”
“你不想成亲?”
“我不知道。”李珊抱着双膝。“你知道梵梵姐姐的事吗?”
“知道啊,不是你上回说起的成亲了是吗?”
李珊点点头:“裴九儿说梵梵那相公屋子里,有好几个小妾,有一个竟然已经生了孩子。”
“这……”
“虽然说这世道男子就是这样,但是我决对不要这样的相公!”李珊厌恶得很。
“任谁都不会喜欢。”李珺也道。
“那姐姐预备如何?那周贺难道说已经有了侍妾?”李珺怀疑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我没有打听!我说了我不喜欢他这个人!”李珊否认。
“不喜欢?那姐姐的意思是非要找个喜欢的人是吗?”李珺又问。“姐姐心里有人了?”
“没有啊。”李珊红着脸回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不甘!”
“什么不甘?”
“我还没玩够,被困在府里,若成了亲更是不能够了……”李珊喃喃。
“珊姐姐你呀,同二伯母说说多带你出去散散心不就行了!”李珺笑道。
“妹妹不懂!算了不说也罢。”李珊气鼓鼓地就躺到床上去了。
李珺无奈,最后才到了露星斋去拜见李媛,同她说起皇后这件事。
“皇后之所求不得,便换了寄托,但是那寄托也不见了,就看淡了。”李媛却好似看懂了一般。
“国舅爷郡王大人说过皇后娘娘的事吗?”李珺好奇地问。
若不然媛姑姑怎么这么了解皇后的。
“没有,以他的为人,他不会管皇后的这些事的。我只是听你说的,把自己想象成皇后娘娘罢了。现在娘娘应该是真的看开了吧!”
“也许吧!”李珺也道。
“一旦嫁入深宫再难逃离。”李媛最后叹息。
“对了,珺儿还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
“关于婉姑姑家的。”
“什么?”
李珺便把任渲同她说得那些话细细地都说了一遍,李媛听得也骇然:“她竟然盯上了你?”
“怎么?姑姑知道婉姑姑为何要这么做吗?”
李媛气道:“她是本性难改。见不得别人好,你不过是自己挣得些名声,她便已经嫉妒上了。”
“这,这怎么说?”
“你婉姑姑像你这大时便精明的很,惯会做人。
自己亲娘死得早,你祖母虽然严厉些,但是也没有苛责了她。
我同她的吃穿用度上也没什么大差别,但是她却总是吃着碗里的,瞧着我这里的。见我有件新衣裳,便会在你祖母面前哭诉装可怜穿得都是些陈旧的,若还是求而不得,指不定哪天我那件新衣裳就被撕坏了一处。”
“婉姑姑这么爱争?”
“不单是这衣裳、首饰,竟是我同你祖母的关系她要竟然也要嫉妒,有时候还刻意在我面前同你祖母装亲昵。
当年我议亲时,你祖母为我选得是家里累世做官的,为她选的是家里经商的。她又眼红了,我亲眼见她背地里想要去勾引你那前姑父。”
“竟然还有这事?”李珺惊讶。
“但是她因是庶女,你前姑父自然是看不上的她的,而后我出家又同夫家闹僵,她背地里大概也在你祖母面前说了不少我忤逆的坏话。”
“可婉姑姑来京的这些日子,在府里瞧着大方、温和,下人们都是称赞的。”李珺感叹。
“是,刚才不是说了她惯会做人,现下二妹夫生意也做大了,她手里头阔绰了,自然要先充充面子,那红莺打了她的脸了,她这回倒是一箭双雕,怕是那红莺姑娘也被她摆了一道。”
“可是婉姑姑犯不着盯着珺儿啊?为何要用那红莺来对付我?”
“珊儿同玲珑虽然是一同长大的,就好似我同你二姑姑一般,但是沙家一直是陆家的恩人,你二伯母也是个嘴不饶人的,你二姑姑那些伎俩在她面前她都立刻会挑明了的。所以你二姑姑也一直忌惮不敢太造次。
我那时候是瞧着她没有亲娘,可怜见的,不同她计较,她就越发混账了。如今她是见着你无依无靠,却样貌、才情都在珊儿、玲珑之上,自然是嫉妒得很。上回单单带着玲珑去求了敏之上学,也不带着,就是想把你比下去呢!”
“有点儿像是这样,但是二伯母也没反对不是吗?珺儿也真的没银子。”李珺苦笑。
“你二伯母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一开始见着谁她总是刻薄些,但是她心没那么坏,不过是会护短些,希望你珊姐姐是最好的。
你那玲珑妹妹也活活叫你二姑姑给带坏了,竟然串谋来祸害你!两个混账的!所幸皇上恩赐赦免了你回来,已经嫁了的珍儿、珊儿、还有你往后恐怕都要因为这事情被人指指点点。”
“珺儿倒是不在意这些,还好没连累珊姐姐他们。”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似姑姑这般性情了?”李媛笑道。
“珺儿就喜欢姑姑的性子!”李珺靠在李媛肩上撒娇。
“乖了,如今你也算是苦尽甘来,竟然得了皇上、皇后的眷顾,等三哥回来,你们还是找院子搬出去,自己关起门来独门独院的过清净日子!”
“是,姑姑说得是,今日听祖母说之前的家仆回来了,父亲那边像是闹了旱灾,不知道情况如何。”
“是吗?这时节就怕天灾人祸,不过你父亲先前在福州那么些年也不是白做的官,自会处理好的,不用太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是。”
255科举
本以为这场风波就此结束了。
谁知李珺回了宫里,听高圊卓说贵妃的谥号还是被撤了。
“为什么?”李珺亲耳听到皇上皇后的对话,如何会错,但这些自然不能同她讲。
“因为御史们联名向皇上谏言,在文德殿争辩好好久,吐沫都飞到了皇上的脸上。最后说到作为罪妃,不仅不能封为皇后,甚至应该被直接迁出皇家陵墓。”高圊卓兴奋地说道,仿佛亲眼瞧见了似的。
“那最后呢?”
“皇上自然无力反驳,为了阻止这些御史们有再进一步的要求,只得妥协,说:去了谥号吧!”她模仿贤帝的声音。
“这样啊。”李珺唏嘘不已,“皇上竟然也有做不了主的时候。”
“是啊。”高圊卓感叹。
“但是,谁让他专宠那张妃,做出这些不合礼数的事情?现在终于发现那张家的真面目了吧?御史们自然要反对!”
“那后来,皇上没有怪罪他们?”李珺知道贤帝不过是仁慈,若他真的不同意,那谏言的这些御史不就倒霉了?
“不开心是肯定有的,但是我们大赵国是有祖训的,御史们也是就事论事。所以,皇上只能自己生闷气,日日看折子到深夜,连抓着德丞哥哥、兴宝哥哥一起,我都几天看不到他们人了!”
高圊卓说着又高兴地拉着李珺:“他们都不得出来陪我玩儿,幸好你终于回来了。”
李珺拍拍她的手,会意地笑了笑。
“是。”
暮春过后,万物至此皆长成。
京城的大街小巷内又涌进了大批赶考的学子,一年一度的科举试又到了,放榜之后就是殿试。
一时宫内宫外热议的都是这些进了殿试的举子们。
赵兴宝同赵德丞此次都陪同皇上,参与了在集英殿内举行的殿试。从殿试前的准备,到殿试后的榜单编制,忙得够呛。好不容易放了榜单才得闲,偷溜到坤宁殿来。
“上舍有人考进了吗?”李珺问道。
“当然有啊!士林哥、还有那周贺都进了。”赵兴宝回忆。
“我哥哥这回还不错。”高圊卓笑道。
“士林哥一直是才不外露。”
周贺也进了……李珺心中暗想,这么一来,二伯母更加要看中了他了。
“杨大哥你还记得吗?”赵兴宝又问李珺。
李珺回道:“记得,他也去了吗?”
“没有,他又落了榜,大概也不准备再回上舍了。已经考了几年都没进。准备回去瞧着能不能受个恩荫算了。”赵兴宝有些遗憾地说道。
“就是那个长得很老的?”高圊卓突然插嘴。
“是。”赵兴宝应道:“不过圊卓妹妹,这可只是在咱们面前说说。”
“知道啦!”高圊卓吐了吐舌头。
“那张允呢?”李珺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没有参加。”赵兴宝道。
“没有进殿试吗?”李珺问。
“不是,他好像连科举试也没参加。”
“什么?”李珺有些惊讶。
“张家被抄了家你知道吗?”赵兴宝有些严肃地说道。
“抄家?!”李珺以为不过是罢了张家的官职。
“上回德丞哥同韩相联手查的张家以权谋私的案子,贵妃张家族人基本上都被贬了官职,张总兵是主要的涉事人自然是要重罚的,皇上念及贵妃恩情,没有株连九族,只是抄了家,家人贬为平民。”
“所以,张兄才不能参加科举试?”李珺问道。
“不是。德丞哥说张允举报张怀智有功,皇上免了他的罪责,是可以参加科举试的,他自己不愿意参加。”赵兴宝回忆道。
“为什么?”李珺想不通,既然皇上都宽宏大量了,他不是很看重学业吗?
“不知道,反正那件事之后,他就不在上舍了,士林哥也没找到他。”
“他会去哪里?”李珺不禁有些担心。
“不知道。”赵兴宝耸耸肩。
高圊卓等了半天插不上嘴,终于得空神秘地问:“听说我哥哥得了探花?可是真的?”
“是!”
“怎么不是状元郎啊!状元郎是哪个?”
“今年的状元郎也出在太学,却不是上舍的而已。”
“哦?是哪个”
……
后面,他们说的话,李珺一句也没听进去,张允会去哪里呢?李珺想起最后一次在南苑见到他,他还好心地为自己辩解。如今却落得个被抄家的下场……
希望他一切安好吧。
放榜后,高圊卓去验证了高士林果然得了今年的探花郎,高家因此准备大摆了筵席庆祝一番。高母小曹氏还特意找时间到坤宁殿里来同皇后商量。
但是被皇后一口否决了,道这个时候不宜铺张,之前高圊卓的及笄礼还没过多久。用高圊卓转述的话就是:别忘了张妃的前车之鉴。
于是高家立刻打消了筹办这事的想法,甚至高士林以探花郎之名,只请领了库司办一个不起眼的职位。连赵兴宝都觉得领得太低了些。
但是,这件事情传出去却得了御史们的赞誉,皇上那里自然也是满意的。虽然还是在那库司办,但是批了正职。
入夏后,天气渐渐炎热,皇上连日忙碌下来也觉得有些累了,皇后便建议去北苑避暑天,皇上正巧也有意要出去散散心,便张罗了高家一同前去。
李珺本想留守坤宁殿,不想赵兴宝、高圊卓都不依。
“难得的好机会,北苑的猎场里有百翠鸟,兴宝哥哥要带我们去看,你可别错过!”高圊卓很兴奋。
“什么鸟?郡主带回来给我看不就行了?”
“百翠鸟!它会唱百种曲音,但是娇贵的很,抓回来不久就会死的,我们不想折磨那鸟儿,去看看就好了。”高圊卓道。
“原来是这样!郡主仁慈。”李珺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鸟。
“想看吗?”高圊卓又问。
李珺有些犹豫。
“去吧,士林哥说让我们一定要把你带上!”赵兴宝也插嘴。
“为什么?”这回轮到高圊卓问他。
“因为,我们是上舍同窗啊,很久没见了,总要把酒言欢!”赵兴宝说得理直气壮。
这般一说,李珺还有什么推辞的理由,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