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茶客
信王府
“你确定有人看见了云谦?”正在书案前写着什么的赵德丞抬头问。
“是,他们说真的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没有理睬他们。”马延回道:“小人去太学时,听到上舍有人在议论。”
“在哪里看见的?”
“就是他们常去的瓦幼巷那间书铺,说是那云谦和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一同去的。”马延一五一十地交代。
“书铺的老板好像认识他们……”马延补充。
“哦?”
“有人听那掌柜与他们对话。属下便去问了,那书铺的掌柜却说不认识,只道那两个少年郎只是来买书之人。
属下岂会相信,又是许银子,又是武力相逼,说其中一人是原来上舍中很好的学子,被人诬陷赶出了太学,现在想要帮他沉冤得雪。
那掌柜才半信半疑地说了,只认识其中常来的一人,但是也不知道住在哪里,只有经常帮他们传信的马车夫知道。但是关于那马车夫的信息也说得很模糊,说是出远门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得了这消息,马延不敢打草惊蛇,就先回来了。”
“有进步,现在故事也会编了!”赵德丞笑道。
“还不是被爷逼的……”马延低声埋怨。
“不过没想到这书铺掌柜还是个有骨气的。”赵德丞称赞。
“听说那掌柜祖上还出过进士,所以对读书人特别礼遇。”
“嗯,知道了,你再找人佯装太学生,送一沓书册去,说是那少年以前最喜欢的。”
“现在?”
“对。”赵德丞的态度不容置疑。
“属下遵命!”马延得令即刻去办。
书送了去,那书铺老板果然接了,两天后喊了一个马车夫去取那书册。
马延一刻不敢放松,一直悄悄跟着。
但那马车夫却并不是带客的,而是一家面食铺子的采买,一路上慢慢悠悠进了好些铺子买东西,最后到了一间寻常的茶铺子。
马延瞧得清清楚楚,茶铺大门上面挂着大块古朴木质地牌匾:露星斋。
“那云谦在茶铺里吗?”赵德丞问道。
马延皱着眉头回忆:“那倒没瞧见,那茶铺的掌柜是一名女子。”
“那又怎么样?”
“那店小二也是女子。”
“没有男子?”
“是。”马延不太自信地回道:“小人本来以为一无所获,是不是这茶铺子里的只是中转,还要再送一次。但是就在小人快走的时候,从那铺子里又走出来一位姑娘,看着不像是茶铺里客人,倒像是帮手,关键是她同云公子真的长得很像。”
“什么?女子?”
“是。”
……
李珺今日一直躲在茶室隔间里一直抄录李媛的《漱亭集》续篇。
“你日日过来,那边没有说什么吗?”李媛端了茶来。
“天生也没什么事儿,老夫人那里有我那后母陪着。”李珺无所谓地说道。
“你后母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李媛感叹。
“天下可怜之人无数,她为何偏要留在这里。”李珺只道。
虽然王馥如这次好了以后,在老夫人面前总是帮她说话。本来她还要去学绣活,也被她劝说就在她自己院子里学学就行了。但是李珺感觉同她之间还是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姑姑。能多说点关于我娘的事情吗?”李珺很渴望地请求。
“三嫂嫂?”李媛被这请求问的一时愣住。
“是……”
李媛还未开口,外间好似来了客人,采苓迎了过去:“公子里面请。”
李珺同李媛很默契地暂停了这个话题,李媛也出了隔间去帮忙。
“夫人,刚才才来的那位客人说每种茶都来一壶。”采苓为难地过来回复。
“什么?每种茶?……”李媛往前一看,那茶客是一位年轻男子,穿着藏青色的锦袍,领子上绣着金丝飞鸟,黑发高高束起用玉色的发冠箍着。
李媛本以为是什么凡夫俗子胡乱点的,但是看他坐在那里背影挺得笔直,举手投足的风姿,有种与生俱来的气度,叫人不敢轻视于他。
好一位贵公子!李媛暗叹。
“先问问是几个人喝?”李媛示意她。
“好。”
采苓按照吩咐先端去了一壶茶去:“请问,公子还邀了朋友吗?”
“没有。”那男子道。
“那您点那么多壶根本喝不完,不若点一壶。”采苓劝道。
“不用,你就一壶一壶慢慢上吧。”那男子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送上门的生意,只是客人奇怪,但是也不能不上茶啊,采苓同李媛又猜测:“难道是寻茶客?”
那好茶之人,就是到处寻茶、品茶之人,他们生怕错过了一种,往往会把所到之处每一种茶都尝一遍。
“不用管他了,就按他说的办吧。”李媛吩咐。
“好。”采苓依照那人要求的把每种茶叶都配好了,一连换了三壶。
那男子也奇怪,每壶从闻其味,嗅其香,看其色开始,最后也就只慢慢尝那其中一杯而已。
“夫人,好浪费。”采苓见他喝不完端回来的茶叶生生倒了叹道。
“你把茶叶倒在大茶碗中,咱们明天做茶叶蛋吃。”李媛笑道。
“好!”采苓觉得甚妙。
李珺在隔间里面抄得腰酸背疼,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出来问道:“什么很好?”
采苓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夫人说明日要煮茶叶蛋吃。”
“哇,真的吗?明日何时,我过来帮忙。”李珺正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一直坐在那里品茶的那年轻男子,缓缓地转过来起身,带着猜疑和审视的眼神,看向李珺。
李珺还在形容自己因为抄录,手累到什么样子。
不觉那男子已经走近了。
“请问公子是要续茶吗?”李媛发现,先上前一步问道。
这冷不丁的一问,李珺同采苓都住了嘴,顺着李媛的目光转身看去。
“赵……”李珺被吓得一下子愣在那里。
而那年轻男子却带着一抹从容淡定的微笑,问道:“姑娘认识在下?”
此人正是赵德丞。
李珺突然反应过来,暗道:他并不一定认出自己来。
遂矢口否认:“并不认识。”
197认出
李媛看着面前二人,这明显是相识的?一个不知所措,一个似乎是成竹在胸一般。
现下,她终于明白这年轻男子是为谁而来的了。但是珺儿明明刚看到那男子的眼神是有些惊恐、害怕的,怎么硬是装作不认识?李媛也很疑惑。
“是嘛,姑娘同在下的旧识长得很像,不知姑娘府上是?”赵德丞依然彬彬有礼地问道。
“你这公子好没礼貌,这样明目张胆地打听我们姑娘!”采苓直接把他当成了登徒子。
李珺趁机躲到采苓后面装作害怕的样子。
赵德丞也不反驳,只恭敬地又行一礼:“在下信王府赵德丞,失礼了。”
信王府?李媛心中惊道:如何还扯上皇家了?
“不知赵公子有何事?”李媛在前面挡住问道。
“在下只想同这位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不可以。”采苓霸气地回道。但是,她说完又不太自信地回头看看李媛。
她同采苓点点头,又道:“赵公子既是信王府的,不会不知道这男女授受不亲的世俗之理吧?况且,你与我们素未谋面。”
“我们果真是素未谋面吗?”赵德丞的语气突然变冷,眼光泠冽地看着李珺。
“难不成被你遇见一回,就要同你说话?”采苓又质问道。
“公子若是品茶就可以,若再纠缠,恕不接待。”李媛道。
主仆两人一直把李珺护在身后。
赵德丞却依然不为所动,目光炯炯地盯着后方的李珺。
而一直站在后面的李珺知道,他既然找到了这里,必然是要去面对他的,遂下定决心站到前面来道:“姑姑,他既要说就说吧,你们不用拦着。”
“珺儿确定?”李媛询问。
“嗯。”李珺点点头。
“赵公子请到这里说话。”李珺往茶室隔间请道。
“珺姑娘?”采苓也很着急。
李珺咬着嘴,拍了拍她道:“放心,无事的。”
“珺儿若果真不想见,姑姑劝他走。”李媛又道。
“难为姑姑了,珺儿待会儿再同姑姑解释。”
“好,若他为难你立刻喊我们,姑姑就在外面候着。”李媛虽然有些担心,但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旁边神色安然的赵德丞。
“好。”李珺点头。
李媛同采苓也让到两边,赵德丞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态度,跟着李珺进了茶室隔间。
李珺把桌上抄录的东西清理了一番道:“赵大人坐。”
“不用客气,在外面已经坐了很久,以为你今日不会出现。”赵德丞的语气里竟有些调侃。
“大人一直在等我?”李珺讶异。
“是,云……你叫做什么?李珺?是你的名字?”
李珺想了想点点头:“对,李珺。”
“那你,是不是云谦?”赵德丞终于问出口。
李珺停了一下,没有反驳。
“你果然是?”赵德丞得到肯定露出来满意的笑容。
“如何?”李珺下意识警觉地后退几步,他不会因为上次给他在酒中下了核桃粉的事儿,想要加害自己吧?
“但你竟是个女子!”下一秒,赵德丞又质问起来。
反正都已经知道了,也不怕他了,李珺深吸一口气道:“赵大人如今调任到了衙门还是调回太学了?这么悠闲地追到露星斋等了大半日,就是为了问小女子的罪吗?”
李珺这幅伶牙俐齿地模样,倒还真让赵德丞想起了她骗自己喝茶的那晚。
她还在控诉:“那怎的不带衙役,反而独自一人候着小女子出现?”
“本官是因为……”赵德丞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接下去。
李媛许是刚才听到赵德丞那要治罪的责问,赶过来往里面张望,李珺示意她没事,她才安心地退了回去。
李珺又继续说道:“您放心,小女子虽有罪,但是不会祸及他人,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就当没有见过小女子。”
赵德丞似乎在听,又似乎在想。
李珺这一番话说完,也不见他回应,正觉得奇怪。
赵德丞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同沈老是什么关系?”
“沈……”李珺心中不知哪根弦被卡得一声剪断,顿时卡住。
赵德丞从袖筒里掏出一张纸往那小几上慢慢展开:“这是你写的吗?”
李珺伸手把那张信纸拿到近前细看,正是自己之前曾经帮外公沈拂写的信。
“这怎么会在你手里?”
“果真是你写的?”赵德丞皱着眉头逼近:“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我,我哪里有什么秘密!”李珺逃避他质问的眼神。
“女扮男装混入太学上舍;半夜翻墙外出;偷听本官同司马夫子谈话;在我喝的酒了下药……你到底是谁?还帮沈老写信?”
“赵大人既然有这么多质疑,这么有把握地在露星斋后候着小女子,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李珺反问。
“你叫做李珺?”赵德丞记得她刚才才回答过。
“对,小女子父亲即是前翰林学士李茂晟。”
“李大人?曾经教过豫王的那位?”
“对,而您口中所说的沈老就是小女子的外祖。”
“原来如此。”赵德丞恍然大悟:“李大人是沈老之婿。”
一时紧张地气氛不知为何缓和了好些。
“听说沈老……已经离世?”赵德丞关心地问道。
“是。”除了父亲,李珺居然能同另外一个人回忆起自己的外公。
“究竟是何原因?”赵德丞追问。
李珺并没有回答,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外公那信是写给大人您的?”
“算是吧,沈老是我康,”赵德丞说了一半改口:“恩师的好友,再加上他博学古今,所以有很多问题请教。”
李珺自豪地点点头,这话她相信,因为外公在她的心目中也是这样一个神人一般的存在。
“外公是被奸人陷害致死的。”李珺的眼神转而为忧。
“被陷害?这是怎么回事?”赵德丞问。
“小女子之前一直跟着外公在杭州府生活……”
李珺把沈家最后的那些风波简单地说了一下。
“通敌卖国?”赵德丞喃喃自语:“那些外族文字都是本官让沈老帮忙译的。”那言语颇有些恼怒,又有些自责。
“赵大人怎么会有怎么那燕国、天寿国来的信息?”李珺这才好奇地询问。
198家事(上)
赵德丞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李媛刚才还在那门口闪现了一下,现在外面似乎茶客多了起来,她跟着采苓一道帮忙去了,他这才低声道:“沈老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了解,他既然能同我一起合作,我也决计不会是那等通敌卖国之人,我们所做的都是为了让大赵国的百姓过得更好而已。”
李珺当然相信外公的人品,原来外公和赵德丞认识,还一直在通信。
“可是现在外公已经不在了,我舅舅也下落不明。”李珺并不在意他们所做的事情,她难过的是亲人都已经离她而去了。
“你放心,我可以帮你安排人去查一查沈家的事。”赵德丞道。
“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真是太好了。”李珺对赵德丞的惧怕突然消失殆尽,因为他同外公认识,若他真的能帮自己找到舅舅,那最好了。
“我若是查到了什么,还到这里来告诉你?”
“可以。”李珺点点头。
赵德丞看着她星光点点的黑眸,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珺儿!”李媛在外间喊道。
“什么事?”李珺迎了出去。
“如何?”李媛还是有些担心。
“啊,那位赵大人是旧识……”李珺还没说完,身后赵德丞也走了出来,拱手道:“那如此就多有叨扰了,在下先告辞。”
“好。”李珺应道,正要送出去,李媛却拦住了她:“让采苓送吧!”
李珺点点头。
“你跟姑姑进来!”李媛作生气的样子道。
她刚才在外面虽然不时留意他们俩人的交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李珺确实认识那赵德丞。
“姑姑本来并不想多问,但是你可知道他是信王府之人?”
“知道,他是信王之子。”
“难怪这从容气度……”李媛感叹。
“他同之前那位高兄都是珺儿在太学里认识的。”
“你去过太学?”李媛不敢相信。
“对,在找到父亲之前。”李珺不好意思地解释。
“所以你那时候是女扮男装?”
“是,不过父亲已经替珺儿同夫子们解释过了。”李珺道。
李媛摇摇头叹道:“如若不然三叔也不放心走吧?果然是‘好大的胆子’!”
“姑姑刚才都听到了?”李珺不好意思。
“一句半句吧,姑姑还是小瞧了你啊!”李媛忽而抬眉笑她。
“姑姑不怪珺儿了?”李珺又解释:“珺儿那时候刚到京城不知道如何寻找父亲,误打误撞进了上舍。”
“好了,好了。姑姑知道你也不容易,那今日?”李媛关心的是赵德丞为何特意找了来。
“那赵公子不知道如何发现了珺儿,有些事情找珺儿确认一下。”
“好,确定不是来找麻烦的?”李媛又问。
“应该不是,他算起来,是个好人吧!”李珺说着自己不太确定的话,他认识外公,还要帮自己找舅舅,应该是好人。
对!她直接忽略了他也骗自己吃了药丸的那事。
“既然无事,那姑姑就放心了。”
“夫人!”外间采苓喊道。
“客人走了吗?”李媛问。
采苓点点头:“夫人,那公子茶资付多了,他才喝了三壶而已。”采苓捧着一枚银锭子。
“拿着吧,反正他也不缺钱。”李珺没好气地回道。
李媛无奈地摇头笑笑。
“滴答,滴答……”这时,突然外面下起了雨。
“哎呀,茶叶还在院子里头晒着。”采苓大喊着冲出去。
李珺也想过去,又被李媛拦住:“姑姑去吧,这里的客人还要看着。”
“好!”李珺乖巧地留下。
主仆二人这样忙前跑后的,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回来衣衫都湿了一半。
“姑姑,您一个人辛苦吗?”李珺替她擦着额前的雨水问道。
“还好吧。”李媛接过李珺手上的汗巾,自己擦起来。
“不若找个中间人和祖母说和说和。”李珺提议。
“若早能说和,姑姑就不会在这里。”李媛平静地回答:“雨下大了,让采苓送去回去吧。”她似乎并不想再提这事儿。
遂李珺收了刚才的话,又待了一会,直到雨小了才回去。
第二日午后,老夫人面前的鸾绣到一乐居通传:晚上老夫人那里喊大伙都过去。
“敢问姐姐,三夫人此刻是在宗荣堂还是在自己院子里?”李珺问道。
“不在老夫人院子里。”鸾绣回道。
“多谢。”
“小姐这是要找夫人吗?”芹儿自上次被李珺发卖身契的事惊了一次,现下变得更加乖巧了。
“不是,若母亲在自己院子里,自然要过去同她一道去才好。”李珺回道。
“对,是这个理儿。”芹儿附和。
遂傍晚,芹儿跟着李珺先去王馥如那里请安。
院子里的小丫鬟见李珺等人去了,跑到屋子里通传,却只有左儿一人从里面走出来:“三姑娘来了,夫人不在。”
“不在?难道已经去了宗荣堂吗?”李珺问道。
“夫人还没有回来,刚才下午鸾绣姐姐来传了话,奴婢还奇怪呢,夫人就在那怎的还来传。”左儿笑着回道。
“姐姐,没有跟着夫人去吗?”芹儿问道。
“夫人每日从早晨过去,一般都是要陪老夫人用过了晚膳才回来,奴婢这屋里还有事儿,自然也不能每天都陪着。”左儿解释。
“那三夫人现在不知道在何处,再不去老夫人那里要等急了吧?”芹儿道。
“可能还在宗荣堂呢,她不会去别的地方的,鸾绣姐姐可能没有看到。”
“好。”李珺笑道,“那咱们先过去吧!”
“三姑娘慢走。”左儿在后面恭送。
谁知李珺同芹儿才出了西院,就见一个人影迎面走过来,幸好芹儿提了一盏灯笼,走近一些瞧清了,竟然是王馥如。
“母亲。”
“是珺儿啊,”王馥如笑道:“这是要往哪里去?”
“夫人,您不知道?老夫人让鸾绣姐姐来请咱们一道去。”芹儿嘴快的回道。
“啊,上午你祖母就说要把大伙都喊来,这才半日为娘就忘了。”王馥如拍拍额头:“那咱们赶紧过去吧!”
199家事(下)
芹儿加快了两步走到前面带路,李珺只得跟王馥如并排走着。
一靠近了,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母亲,刚才不在老夫人那里吗?”李珺问道。
“嗯?在的,后来替老夫人去做了一些别的事情,正要回去。”王馥如淡淡地回了一句。
“哦。”李珺也不想多问什么。
三人走到正院门口,芹儿在前面突然捂着鼻子道:“怎么有药味?”
正院里住的是大伯李茂昆一房。
“是谁生病了吗?大伯母那里?”李珺好奇地道。
“是补药,没事走吧。”王馥如解释。
“对,三夫人说的是,这药味有股子以前二夫人喝的味。”芹儿附和:“就是进补用的。
李珺恍然点点头。
“珺儿这几日又去了后院?”王馥突然问起了李珺。
“母亲说得是露星斋?”
“是了。”
“是去了。”李珺并不否认。
王馥如惊讶她的坦诚,而后又做起了和事佬:“你媛姑姑的脾气也太犟了。老夫人虽说见你同她来往嘴上说不同意,但是母女连心。你也是,这番一直不听劝,总往后面跑,老夫人也没有特别怪罪,还是对你不大好。”
“但是祖母为何不干脆与媛姑姑和好?”李珺反问。
“这……”王馥如又突然词空:“总有些原因,你媛姑姑怎么说?”
“媛姑姑?珺儿瞧着挺好,至少并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
“好实好,但是她那些作为在眼下没有哪个女子敢这样,所以你还是别当着你祖母的面前说这些话罢。”王馥如嘱咐。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珺当然不可能自讨没趣。
宗荣堂里,李珊同陆玲珑也在。不知道为何,老夫人还在她的小佛堂里摆了祭祀供场,一众女眷都跟在后面,跪拜行礼。
“今儿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李珺问李珊,几个大人都是一幅悲伤不已的样子。
“大嫂嫂的孩儿今日没了。”李珊小声道。
“什么?”李珺惊愕,难怪独未见到杜氏的身影:“大嫂嫂什么时候有了?”
“大哥哥成亲已经几年了,大嫂嫂也没动静,听说是过完年才发现有的,但是胎不好,今儿都已经掉了。”
“小姑娘,瞎说什么呢!”沙氏听见李珊的话,在旁边朝她瞪眼睛。
李珊只得赶紧住嘴。
而后,老夫人也没有说这件事,只让大家都磕了头。祭拜结束,众人移步到花厅,那里只摆了素食宴。
想来也是为了大嫂嫂那孩子祈福吧。
李珊觉得太闷,就说起上学的事情来,许是正月里玩得太开心,这才上了几日的就在老夫人面前诉苦,恨不得同李珺一样不要去才好,沙氏和老祖宗自然都不会同意。
“你知道这机会有多难得吗?”沙氏越听越忍不住要发作起来。
李珊害怕地躲到了老夫人身旁。
“好了,你娘说得也没错。年前去的不是还挺好?怎的现在不想去了?”老夫人虽然没有责骂,但是意思也同沙氏是一样的。
李珊扭捏了半天道:“老祖宗,梵玉都不去了。”
“谁?”
“刘梵玉!就是刘大人府上的。”
“她为什么不去?”
“珊儿也不知道,前阵子来玩的时候说是订亲了。”
“哦,那咱们珊儿是不是也想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儿了?”老夫人假装质疑。
“珊儿才没有。”李珊被说得脸都红了。
“老祖宗,这定亲的话说起来,珺儿……”沙氏突然转移话让李珺顿时紧张。
但是老夫人瞄了她一眼,却没让她说下去:“好了,她们在学里奔走确实是累了。”
沙氏话说了半句,只得尴尬收场。
“二弟妹也不用太急功近利,珊儿乐意,才能学得更好不是。”大伯母谢氏劝道。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沙氏小声地嘀咕,而后又大声说道:“珊儿不像珍儿那么聪明、懂事!”
“凡事都要尽力而为,”老夫人面色沉着接了一句。
几人才收了声,一顿饭吃得沉闷不已。
“丫头们都先去歇歇吧!郑妈妈,待会再让厨房给她们做些好吃的点心送去。”老夫人最后道。
“哎。”李珊自然开心。
李珺与陆玲珑也跟去了,刚走到门口,只听得里面王馥如道:“昕奶奶吃了药,可有好些?”
原来那药是给大嫂嫂吃的,李珺这才明白。
“嗯,总归要养一些日子……”那是谢氏的声音,到了院子里那声音就小得听不见了。
“大嫂嫂怎么了?”陆玲珑也听到了。
“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太多。”李珊装作大人的样子斥责。
“姐姐不也是小孩。”陆玲珑不服气。
“总之姐姐说的不会错的。”李珊老成地回道。
李珺笑着摇摇头。
“珺妹妹!”李珊突然又神秘地喊道。
“怎么了?”
“听说《漱亭集》出续了!”李珊仿佛宣布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姐姐说的就是柳夫子今日拿出来讲读的那本?”陆玲珑问道。
“是,也不是!”
“妹妹愚钝,这是什么意思?”陆玲珑不太明白。
李珊解释:“她今日讲的确实是《漱亭集》,但却是第一本。最新的《漱亭集》续集刚刚出来了,可惜好些人去书铺订都订不到,还要等上一些日子。”
原来是这事。
李珺笑道:“妹妹这里已经有一份。”
“什么?妹妹送何处得来?”李珊惊讶。
李珺思忖媛姑姑不是张扬的人,便道:“机缘巧合那书出来时正好被妹妹瞧见了。”
“姐姐这几日出去过了?”陆玲珑奇怪地问。
“也没有刻意出去,就是在大姑姑的茶馆帮忙时看到的,就央求别人抄录了一本。”
“这么巧!”李珊可不管她去没去过露星斋。
“好妹妹借我看看吧!”
“早知道姐姐喜欢,妹妹正在帮忙抄录,还有一点儿就好了,明日等你下学送来。”
“好,还是妹妹最好。”
陆玲珑在一旁听了似乎有些不舒服:“珊姐姐,珺姐姐不过是道听途说来的,未必是正本吧,万一是骗人的呢?”
“是吗?”李珊听了也有些怀疑地看向李珺。”
媛姑姑那里正经的原稿怎么会是假的,李珺丝毫不为所动:“玲珑妹妹莫急,待我明日送来,珊姐姐拿去同别人的对比一番不久不就知道了。”
“对啊,一对比就知道了。”
“嗯,那也得等姐姐拿来。”陆玲珑还是不太相信。
200闺情
李珺撇撇嘴,又问李珊:“那梵姐姐果然回去定亲了吗?”
“谁知道呢,听说是这样。”
“那裴姐姐呢?”
“就是裴九说的,她还在,难过了几日呢!”
“为什么?”
“梵玉同她一桌,梵玉走了,她现在跟一个刺头小姐坐,能不难过嘛!”
“刺头小姐?”
“对,也是今年新来的‘皇后女’!”李珊摇摇头。
“姐姐说的是高郡主?”陆玲珑似乎并不讨厌她。
“她是有封号的吧!”李珊模棱两可。
“皇后女?”莫不是高兄的妹妹?李珺暗道。
“对了,裴九说她哥哥就是上次蹴鞠赛太学里的那个监生。”李珊突然想起来。
“咱们同张公子去沁池遇见高公子便是吧!”陆玲珑提醒。
“是是是!”李珊想起来。
李珺知道她说的是高士林。
“有高公子那样俊朗亲切的哥哥,郡主真是幸福!”陆玲珑羡慕道。
“妹妹怎么也同那裴九一般这么迷恋那高公子?那张家公子也不比高公子长得差啊!”李珊反驳道。
“妹妹也不是光说那高公子长得好看……”陆玲珑不好意思道。
李珺听着二人这么直白的赞美高士林、张允,忍不住想笑。
“这高家郡主每次送来的时候都是华盖锦车,赶车的穿得都是宫制服饰,难道说她真的日日住在宫里头?她是真的成了公主吗?”李珊义愤填膺地质疑。
“是公主,怎么会到这外头来求学?”陆玲珑辩驳道。
“妹妹错了,柳先生曾经说当今曹皇后的福柔公主她也曾经教过。”
“那可是正经的公主,原来柳先生这么厉害!”陆玲珑惊叹。
“是,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贵女趋之若鹜。”
“那姐姐怎么向老夫人提起来不想去了?”李珺这才笑问。
李珊不好意思地捋捋额前的青丝:“发发牢骚嘛,其实柳先生那里还是学到不少东西的,总比待在闺中绣花好玩些是吧?”
“是。”陆玲珑也肯定道,而后又突然嗔怪地推搡着李珊:“不过姐姐怎么当着珺姐姐的面说这些。”
李珊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妹妹,不好意思,姐姐没有挤兑你的意思。”
“妹妹知道姐姐没这个意思,玲珑妹妹也无需这样,咱们自家姊妹说话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李珺并不在意。
这话一说,倒把陆玲珑说得没意思起来。
“哎呀,好了,妹妹,都怪我不好,来我自罚一杯。”李珊说着把桌上的茶碗端起来以茶代酒喝了。
“还是珊姐姐最好。”陆玲珑撒起娇来。
李珺只无奈地瞧着她们,不再多说什么了。
“姐姐,今日柳先生说的游春会是什么?”陆玲珑又问道。
“那个我也没参加过,裴九说就是会一同到城外南苑去踏青,可能还有些任务。”
“那一定很好玩。”陆玲珑雀跃不已。
“珺妹妹,到时候同我们一道去吧。”李珊邀请道。
“那不太好吧?是你们学里的游会。”李珺推辞。
“那等我去问问柳先生再说。”李珊还是很积极地。
“好。”
突然,陆玲珑的丫鬟小兔儿匆匆走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陆玲珑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是怎么了?”李珊急忙问道。
“没什么。”陆玲珑摇摇头,似乎不太好回答,只勉强笑道:“两位姐姐,我娘回来了,玲珑先回院子里去了。”
“好。”
说完,陆玲珑就随着小兔儿匆匆走了。
“是二姑姑出什么事儿了吗?”李珺好奇地问。
“二姑姑不过是去接二姑夫了,能有什么事儿。”李珊不以为然。
“二姑父已经到了京里?”
“嗯,二姑姑上次不是说准备在京城加开几个铺子,所以这就过来了。”
“这样。”
“对了。”李珊突然一惊一乍地喊起来:“二姑父都来了,那玲珑那些姨娘,弟妹什么的肯定也过来了,莫不是这家里闹了什么矛盾?”
“家里能有什么矛盾?”李珺不解。
“珺妹妹真是养在深闺什么也不知道啊!”李珊感叹。“咱们李家,老祖宗定了规矩——不能纳妾,但是陆家可没有。这妻妾碰到了一起,能没有矛盾吗?”
“你是说二姑姑今日不仅接了二姑父,还有玲珑的姨娘弟妹什么的?”
“是啊。”
“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若真是这事儿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啊。”李珺感叹。
“所以,还是咱们老祖宗好,李家的男人都只对自家的媳妇儿好,咱们以后嫁到别家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了。”李珊嘟囔。
“那姐姐就学祖母也定不能纳妾的规矩。”李珺打趣她。
“哎,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谁误传了出去,别说出嫁了,还以为咱们是悍妇呢,谁家敢娶啊!”李珊嬉笑。
李珺掩嘴臭她:“姐姐知道还说?那你这不是暗地里咒骂祖母是悍妇?”
“姐姐可没有,刚才妹妹没听见姐姐夸老祖宗嘛!”李珊急了。
“听到啦!”李珺饶了她。
“对了,妹妹以后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李珊突然凑到她面前问道。
“姐姐怎么突然问起这话。”李珺有些意外。
李珊神秘兮兮地继续盯着她道:“妹妹喜欢那个张家公子吗?”
李珺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说实话吗?”
“当然。”
“真的不喜欢。”李珺认真地答道
“为什么?”李珊觉得奇怪。“那张家公子人品、样貌、才情都很好啊。”
“不知道。”李珺总不能说自己跟他是太学同窗的事情吧。“可能并不是妹妹中意之人吧。”
“真的吗?”李珊喃喃自语,脸上还带着笑意。
“姐姐是怎么想的,还是听二伯母给你安排吗?”李珺突然问道。
李珊笑着打哈哈:“这,姐姐也还没有考虑这事儿,以后再说啦!”
“那姐姐这是诓妹妹的话呢?”李珺装作生气的样子。
“好妹妹,姐姐是瞧着上次那张公子还不错,以为妹妹中意呢!”李珊胡乱解释。
“妹妹看,是姐姐瞧上那张公子了吧?”李珺反过来取笑她。
“才没有呢!”李珊红着脸不再理睬。
201看望
第二日,李珺去前院请安正遇上王馥如带着左儿出门。
“母亲这事要去宗荣堂?”
“不,同你二伯母约了一起去你大嫂嫂那里瞧瞧,顺便送些补养之物。”左儿手里是捧着好些东西。
李珺点点头,退了出来。
“干脆珺儿同为娘一块儿去吧?”王馥如提议。
李珺愣了一下,点点头:“好。”
一路到了正院,大伯母谢氏恰巧在正院门口指示下人们打扫,年节里的灯笼都要拿下来。
沙氏正好也到了门口,三人一起进去。
“大嫂嫂!”王馥如先喊道。
“大伯母好!”李珺跟在后头。
“大嫂,这些个灯笼什么的都要送回库房去的吧?”沙氏道。
“是,这年也过了。”谢氏似乎有些疲惫。
“莲儿!让大夫人院子里头的人,把这些拾掇好了跟着你送到库房里去。”
“哎。”沙氏那大丫鬟莲儿应下了,就在一旁候着那些收拾东西的下人们。
“大奶奶精气神可好些?”王馥如问谢氏。
“大夫说就是需要静养,但是总真么闷着又觉,馥如你比她也打不了几岁,进去和她说说话她总归能听进去些!”
“哎,”王馥如应了一声,就轻移莲步往杜氏的房内走去。李珺不知是应该跟去,还是留下,正在踌躇之际。
王馥如又转过身来道:“珺儿,你在这院子里头玩一会儿吧。”
“好。”
“那二弟妹、珺儿,进来喝杯茶吧!”谢氏邀请道。
“不用客气,大嫂,这留昕能怀上一个也不容易,突然就这么没了确实可惜啊!”
谢氏心中也不好受,脸上也没什么笑容:“事已至此,谁也不想这样。”
“现在……杜家那边?”
“已经派人去说了。”谢氏叹气。
正在这时门房那里也派了人来通报:“杜家老祖宗来了。”
“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那赶紧迎进来啊!”沙氏先开了口。
“那嫂嫂就先去过去一会儿。”谢氏说着也起了身去迎。
“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能不担心嘛。”沙氏跟在后头啧啧嘴。
杜家老夫人李珺上会是见过的,此次杜氏出了这样的事情,本以为她定是很伤心的,但她进来的时候还是龙头拐杖独当一面,从容不迫,摒弃了一众周围想要搀扶她的人。
这让李珺不禁暗暗敬佩。
“昕儿在哪里?”杜家老夫人的声音响亮有力。
谢氏自然不能怠慢,主动陪着去了杜氏房里。
“哟,老祖宗来了!”沙氏喊了一声也拉着李珺一起跟在后头。
先前,只是听说大嫂嫂杜氏出自书香门第的杜相府上,此刻进了杜氏房里,果然布置得淡雅精致,连窗台上两盆插花也是小巧细致。
屋子里面染着香,但还是闻到一丝隐隐约约的药味弥漫,比昨日在院子外面闻到的淡了许多。
“留昕……”杜老夫人轻喊。
“祖母……”杜氏一见到杜家老夫人,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我可怜的孩儿。”老夫人一把搂住脸色苍白的杜氏。
“老夫人先坐。”旁边王馥如赶紧让到了一边。
“正月里头在家还好好的,怎么就没了?”杜老夫人缓过劲来,这才问道。
“珺儿到外面玩一会吧。”谢氏看到站在一旁的懵懂的李珺道。
李珺聪慧地应道:“珺儿正好还要去芳香苑送些东西,大嫂嫂多保重,珺儿就先走了。”
“好。”谢氏点点头。
沙氏一听芳香苑,还抬头想说些什么,又止了嘴。
李珺悄悄退到门口,转身出了杜氏的院子。
里面还隐隐传来哭声。
“……昕儿就疼得晕过去了……”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李珺说要送的其实是之前约好了要送抄录的《漱亭集》续,刚才顺口说了,但是她还没有完成。
于是,又折身回了一乐居,让白薇研墨,苏木备纸,一坐下来,连饭也顾不得吃,一口气抄到了晚上才抄好了。
待她再起身松动筋骨,顿觉得腰酸背疼,浑身都要僵硬了。
“白薇!”李珺喊道。
“哎,小姐好了?”白薇打了帘子进来。
“嗯,等这书页干透之前不用收拾。”李珺打着呵欠。
“好,奴婢知道了。”白薇站在面前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李珺瞧了出来。
“也没什么。”白薇勉强笑笑。
李珺起了身来回活动一下,苏木却忍不住了,也跑到跟前道:“小姐,丁香出去好长时间了,也没回来。”
“丁香?她去哪里了?”
“奴婢也不知道,丁香说是家里有事儿,她见您写得认真也没敢打扰,就收拾了一些东西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难怪看着她们两个这么着急。
“芹儿呢?”李珺问:“她认识的人多,让她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芹儿去小厨房了,她可不在意,嘴上还说着:‘进了李府,哪里还有爹娘。’”
“怎么没有,你们的卖身契我都还给你们了,你们可是自由之身!”
“芹儿也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白薇道:“关键丁香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待会门房那可就进不来了。”
“不要急,既然这样,那我自己去问。”
“好。”
李珺亲自带着白薇去了门房,郑总管正好在那里:“三姑娘好!”
李珺还礼道:“请问管事,门房小哥可曾看见我院子里那小丫鬟丁香出去了吗?
“您院子里有丫鬟出去了吗?”
“对。”李珺点头微笑。
郑管事帮李珺问了回道:“他们才换了班,并没有瞧见,再者这里出去的下人都是要有各院的牌子的。那丫鬟何时出去的?是去帮小姐做什么?”
郑管家这话一回,李珺和白薇也觉得奇怪,一乐居出门的牌子在白薇那里,白薇摊摊手。
“大约是上午吧,她帮我送东西出去。”李珺顺口编了一句:“既然这两位小哥没有瞧见,若她待会回来,可否放行进来。”
“有牌子自然能放。”郑管事道。
“那多谢郑管事了。”李珺行礼。
“三小姐多礼了。”
拜别门房那边,白薇焦急地问道:“小姐,您怎么说是您让丁香……”
“牌子可还在你那里?”
“在啊!”
“那丁香是怎么出去的?万一是不好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岂不是害了她?”
白薇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对不起小姐,奴婢还以为她只是去门口看一下而已。”
“希望她能快些回来吧!或者,明个再找人去她家里瞧瞧。”
“是。”
202游春
到晚间,李珺把书稿送去芳香苑,却得知杜氏竟然被杜家老夫人接回府里去了。
“我娘说,大嫂嫂这样回不得娘家,会给娘家带来厄运的。”陆玲珑道。
李珺不解:“为什么?今日我也去了,大嫂嫂看着精神很不好。总归自家人伺候的还好些。”
“这是风俗,姐姐懂不懂!”陆玲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珊姐姐,你说对不对?”陆玲珑又向李珊证实。
“嗯嗯,好像是有这么一说,但是要我是大嫂嫂,我也想回自己府上。”
李珺听了同她相视一笑。
“这是规矩,规矩……”陆玲珑无奈强调。
“管它什么规矩,老祖宗的规矩总还是有人会打破。”
李珊此刻被李珺送来的《漱亭集》续,吸引了去,也没有什么心思再继续同陆玲珑辩下去。
“玲珑昨儿赶回去是怎么事儿?”李珺问道。
“也没什么?我爹来了,娘让我去见见。”
“见见?二姑夫现在来了不同你们住在一道吗?”李珺好奇地问。
“嗯,怕叨扰老夫人清净,我爹在外面聘了一间院子,离这儿倒不是很远。”
“哦,靠得近好,走动也方便。”李珺点头。
另一边李珊突然激动地喊起来:“对,对,对!这册子里面的内容同柳先生的都是一模一样。”
“真的一样?”陆玲珑也凑过去瞧。
“珺妹妹送来的这册子里面的内容是真的!这下我不用再去书铺等了。”李珺捧着那册子歪坐在榻上。
“是真的便好,也不枉妹妹抄了几日。”李珺笑道。
“姐姐看完了再借给妹妹看。”陆玲珑跟在后头讨要。
“妹妹再抄一份嘛。”李珊道。
“哪有那时间,柳先生教的好些东西,妹妹之前都不曾学过,回去恶补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抄书。”陆玲珑诉苦。
“若不然,我帮妹妹再抄一份。”李珺接道。
“哎,姐姐可别浪费这时间,那不若去书铺再等一本了,反正妹妹现下也不急着看,别把姐姐的手抄磨破了。”陆玲珑拍着李珺的手谢道。
“哪里有那么夸张。”
“玲珑妹妹既然不急着看,那就别抄了,我们俩就和看这一本吧。”李珊最后大方地共享。
“姐姐这书是对了,那咱们去那春游会需要带些什么吗?”陆玲珑问。
“你想带什么?春游、春游,带上游之目、游之足、游之心还不够吗?”
“什么木?”陆玲珑听得似懂非懂。
李珺同李珊在一旁呵呵地笑成了一团。
“珊儿!”突然沙氏自外头进来。
“二伯母!舅母!”
“时辰不早了,明日不是说要要去南苑嘛,还不早些歇息。”沙氏怪道:“玲珑也是!”
“对了,妹妹想起来院子里还有事也要走了。”李珺道。
“哎,知道了。妹妹真的要走?”李珊一脸不情愿。
“舅母现在还早呢……”陆玲珑似乎还不想走。
“明个听说柳先生也去?”
“自然是。”
“那你还不回去再温习温习,这文人雅士到了外面游山玩水就喜欢作诗吟对,万一要问你们呢?”
“这……”陆玲珑显然被吓到了:“姐姐是真的吗?不是说玩儿?”
“娘,您可别乌鸦嘴了!”李珊显然也不确定。
于是,两人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只得散了。
李珺因记挂着白日里出去的丁香,所以本也要走,待她匆匆赶了回一乐居,先问院子里的苏木:“丁香回来了吗?”
“回姑娘,没有。”苏木似乎正为此时担心。“都这么久了……”
李珺一听也有些着急了,喊道:“白薇!让人去丁香家里瞧过了吗?”
“白薇姐姐在后面整理东西呢!”苏木道。
李珺进了里屋,果然那箱笼都被开了下来,白薇逐个地在整理着。
“这是怎么了?”李珺好奇地问。
白薇走到她跟前小声地回道:“小姐,奴婢发现之前太太们赐的首饰少了一只金镯子。”
“少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李珺蹙着眉头问。
“也就是这两日吧,您前儿去老太太跟前戴的那簪子,奴婢才放回去时还看见了。今儿想把它们理一下就发现不见了。”
“除了我这儿,你们、其他人还有没有少东西?”李珺冷静地继续问。
“这,奴婢还没问。”白薇道。
“不要声张。先私下里问问苏木他们再说。”
“好,那首饰匣子。”
“跟平常一样,不用特别看着,你暗地里留点儿心。”
“哎,奴婢知道了。”忽而,白薇想起来什么又道:“对了小姐,今儿后面采苓姐姐来过了,说是明个夫人请小姐过去呢!”
“没说什么事儿吗?”
“小姐不在,奴婢们也没想起来问。”
“晓得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丁香还是没有回来,李珺便让白薇去沙氏那里报了信儿。
沙氏却把白薇先骂了一通,自家屋子里的人出去也没管住。
李珺关心的是人,又亲自前去了一趟。
原来沙氏正在忙着帮李珊同陆玲珑准备要去游春会的车马、衣裳物件儿,自然没有功夫凡一乐居的事情。
李珊瞧见李珺,又喊道:“姐姐,你同我们一起去吧,你就坐在车上,其他人不会发现的,到时候都到了南苑了,也没办法。”
“小祖宗,你赶紧的吧,再不走要迟到了。”沙氏着急道。
看看还杵在旁边的李珺,她又没好气地回道:“算了,算了,你回去吧,伯母等会找人去那丁香家帮你找找看。”
“多谢二伯母。”李珺欣喜万分。
马车已经动了起来,李珊还在前面喊着,李珺只用力地挥挥手同她道别。
回了一乐居,李珺才想起来昨个白薇说让去露星斋的事儿,又匆匆赶了过去。
春日天气渐暖,露星斋的大门虽然朝着北边,但是那巷宽些,阳光还不错,采苓母亲正把铺子里的一些花都搬到门口去晒,李珺也过去帮忙。
“珺姑娘终于来了!”采苓端得都冒了汗。
“姑姑呢?”李珺张望了一圈也没瞧见李媛。
“夫人等了姑娘好久了。”采苓指指门口一辆马车。
“什么?这是要出去?”李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珺儿,快上来。”李媛已经听到声音,掀了帘子招手。
李珺疾步过去,李媛已经伸出手,一把把她拉上去。
“姑姑,这是要做什么去?”李珺摇摇晃晃地进去坐下,马车就动起来了。
“出去玩啊!”李媛笑道。
这时,李珺才发现,还有一人坐在李媛的旁边,看着年纪大约四十上下,穿着简朴的灰紫色长裙、深色夹袄。
“这是柳姨,京城里人人都喊她柳先生。”李媛笑着介绍。
“柳先生?”李珺觉得耳熟。
“你就是珺儿?”那柳先生亲切地问。
“是,难道说您就是珊姐姐和玲珑所拜的柳先生吗?”李珺试探着问。
“是的。”李媛点点头。
“当真?姑姑您,怎么……”
李珺惊讶不已,她哪里知道,媛姑姑竟然同京城贵女趋之若鹜的女先生是闺中好友!
不过,能写出众人都争相拜读的《漱亭集》,媛姑姑自然不是等闲之人!
203南苑(上)
“珺儿拜见柳先生!”李珺在马车上还想行个大礼,无奈只能半跪着。
“快快起身吧,”柳先生搀扶着:“珺儿同李珊是?”
“珊儿是我二哥之女,珺儿是我三哥之女。”李媛又解释。
“哦。”柳先生这番似乎才明白。
“你姑姑同我说起过你,说她突然有了一位亲人。”
李珺听到“亲人”这两个字感觉特别温暖,笑着依偎在李媛身边。
李媛拍拍她的肩膀:“珺儿就是姑姑的亲人!”
“姑姑也是,待珺儿好似娘亲。”
“好了,这是有个‘亲人’,好友也不要了……”
几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就到了城郊的南苑。
这里离着狮云山不远,自先朝以来就是皇家散心、游猎的地方,但是本朝贤帝觉得圈着这么好的地方,常年空着太浪费,还不若放开来给老百姓都得以观赏游览,所以这里也是京城里人们常来游玩、赏景之地。
下了马车,南苑周边还是熙熙攘攘聚满了人,其中竟然还有很多太学生。
李珺赶紧转过身去。
“珺儿怎么了?”李媛道。
“姑姑,这里有很多男子。”李珺顺口解释。
“珺儿,何时这么拒小节了?”李媛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取笑她。
“那些都是太学生。今日是黄道吉日,因此太学也组织了到南苑踏青。”柳先生介绍道。
大赵国的民风本朝开始就开放了许多,不仅有很多女子学院,大街上男女同游也是常事。
“走吧,珺儿,咱们可以避开这些太学生。”柳先生以为她这是害羞。
既然都这么说了,李珺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但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好些人围着门口一张告示热烈地讨论着。
“这是在做什么?”李媛问道。
“去瞧瞧。”柳先生一马当先,李媛同李珺也移步过去。
那告示似是礼部公示,大意是燕国使臣出了一道题与赵国交流。那题的燕文字也在告示内。
“那题是‘三光日月星’吗?”一个监生在前面疑惑地问。
“是啊!听说那燕臣说要对上这句话,且第一个字不能与之重复。日集百日盛阳之光,月集夜晚盛阴之光,星集万物光辉,这么上佳的一句,这也太难了。”一个太学生在前面嘀咕。
“三物者最多,三纲君臣义,三才天地人,但这后面只得三字,如何用其他数字来和的那么巧?”
“听说已经被咱们之前的赵夫子答出来了,好像答句是‘四诗风雅颂’。”那说话的是高俊勇。
“赵夫子便是信王世子?如今审官院的那位赵大人?”
“正是!”
“四对三,风雅颂对那日月星,雅诗中还分大雅小雅。果然是绝对啊!”
“不过那都没用,告示上不是写着,大赵国在朝官员不算数。”
“什么!真是欺人太甚,摆明了是那外使为难咱们!”
“赵大人很快答出来让那使臣觉得很没有面子,所以才在这南苑又贴了告示,指定回答者不得是大赵国官员,才算数。”
“那也太蛮横无理了。”
“是啊,今日已经是最后期限了。”
“有人答出来了吗?”
“好像还没有。”
“这可怎么办?”
“所以皇上这几日让太学都轮番过来,看是否有人能解这题呢!”
听了这些太学生的话。柳先生拨开人群,径自摘了那告示。
“哎呀,这女子要做什么!她能知道那是什么?”几个监生喊起来。
“不,那像是柳先生!”有人认出来。
“就是那柳夫子?”
“是!”
柳先生举着那告示道:“我泱泱大赵国,岂能被燕国小国这样戏耍,看我们今日不破解了这题!誓不罢休!”这话一出,众人连声叫好。
李珺也被这气魄所震慑住,看来柳先生成竹在胸,必然是知道那答案了。
谁知,她回来李媛悄悄问她,她却眉头紧锁地摇摇头。
“媛娘,你是知道我的脾性的,怎么看的下那燕国小人猖狂,今日正好人多,定会找到解题之法,咱们先进去再说。”
“你这性子啊。”李媛摇摇头。
柳先生已经不再管那围着她的监生们,带着李珺等人先进了南苑。她们走的是一条幽静的小路,地上铺着青砖,两边长满了油亮的八角金盘。
没走多久,前面突然豁然开朗,一座花阁屹然眼前。
柳先生笑着说:“宿星士,这就到了。”
李珺愕然,柳先生喊得竟是姑姑那书上的名字。
“敏之还是叫闺名吧,听着怪怪的。”李媛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也好,学生们可想知道你是谁了。”柳先生说的应该是那《漱亭集》看的后果。
李珺暗笑,姑姑深藏不露。
花阁内,一群女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笑着,一见柳先生三人进去立刻噤了声,一起喊道:“柳先生!”
“都来了?”柳先生点头四面都看了一下。
这么一会儿,已经有好些贵女们指着李珺同李媛议论起来:“先生后面的是什么人?怎么又来新人了?”
“那年纪大些的不可能是求学的吧?”
最最惊讶地还是李珊、陆玲珑:“珺儿也来了!”
李珊先惊喜地喊道。
“怎么大姑姑也来了?”陆玲珑疑惑道。
“是啊,大概珺儿就是同姑姑一道的吧!”
“珺儿也要跟着柳先生了?”裴玖儿在一旁问。
“不知道呢!今个早上让她一起来不肯,这会子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李珊也很疑惑。
柳先生先把告示上的内容宣读了一下,然后提议大家集思广益,对出来。所到之人基本也都知道了这件事,只是苦于想不出来而已,但是既然柳先生已经揭凉这告示,大家都决心好好应对。
“时辰不多了,若能应对出来,咱们女学生同那太学生比一比,看看谁能承担了大赵国的难题!”
“是!”众人被柳先生激励地斗志满满。
另一边,李珊等人去见过了李媛,把李珺拉了一起:“妹妹怎么来的?”
“大姑姑同柳先生是好友,妹妹正好去露星斋帮忙,便一同来了。”李珺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原来大姑姑竟然是咱们柳先生的好友?”几人都吃了一惊。
“姐姐怎么不早说!”陆玲珑怪道。
“我也是今儿到了露星斋才知道。”李珺不好意思道。
“好了,咱们今儿又多了一个玩伴!”裴玖儿笑道。
“是啊!”李珊附和。
204南苑(下)
“先生布置的那什么燕国的题目,姐姐们都想出来了吗?”陆玲珑提醒。
“哎呀什么日月星的?谁知道呢!我们女儿家的只知道首饰里面金银玉,衣裳里面绫罗绸,香膏里面香脂粉。但是这些个都是三种,怎么用其他数字形容呢!”李珊着急地挠着头。
“姐姐说得也是。”陆玲珑虽然拿了些纸笔来,记了李珊说的几句,也无奈地摇着笔杆子。
“珊儿这说得都是些什么啊!再说姐姐我恐怕要连这指甲盖上的颜色都数上去了!”裴玖儿笑道。
“指甲盖上的颜色?姐姐也真会开玩笑!红紫黄?”几人越说越觉得好玩,都笑了起来。
“你们想出来的就是这些?”旁边突然传来一句冷哼,一个穿着华贵的少女瞧着她们鄙夷道。
李珺认出来,那是高士林的妹妹高圊卓。
“郡主!我们没有,还在想着呢!”陆玲珑辩解道。
“是吗?再这么想下去,恐怕要来不及了。”高圊卓扔下这么一句同旁边拥戴着她的贵女们走了。
“难不成她自己想出来了?”李珊不满道:“平日里不是今日不来,就是明日不来,统共也没上几日学,还装作那副认真的样子来!”
“听说那信王世子对出来了,只是不算数。”裴玖儿道。
“是吗?那燕国使臣这么坏?”
陆玲珑注意到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珺突然拿了她的纸笔,便问:“珺姐姐在写什么呢?”
“没什么,刚才听裴姐姐说那指甲盖的颜色,我突然想起来可以对上一句。”
“哦,是什么?”陆玲珑凑过去轻声念着李珺写的:“七色红蓝黄?”
“以前在家作画时,这画色之间混合在一起,就又变了另一种颜色,所以,只三色变成七色那也是可以的。”李珺解释:“不过,姐姐这是自己写得玩的,不一定就是好的。”
“是吗?”陆玲珑拿着李珺写的细细地琢磨。
“都想出来了吗?”柳先生突然在前面再次问道:“已有几位交给为师了。”
“这么快?”李珊等人也走过去瞧热闹。
“珺儿!”李媛在一旁喊道:“你柳姨她们议事,咱们出去转转?”
“好!”李珺自然乐意。
“珺儿可想出来了那题目怎么答?”李媛笑道。
“七色红蓝黄。”李珺说了答案吐吐舌头。
“以颜色混之,倒也是妙招,不过这最后平仄略有缺陷。”李媛评价。
“姑姑想到更好的了?”李珺问道。
李媛但笑不语。
“姑姑说嘛!”
李媛这才开口:“珺儿说这天上之气为何物?”
李珺抬头看天答曰:“云?”
李媛继续笑问:“天下之气呢?”
“雨?”
“对,和二者所谓雾,那是否可作答:二气云雨雾?”
“妙哉!”李珺赞叹:“那珺儿也想到一个”
“说来听听。”
“一生少壮老!”
“孺子可教!”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湖边,那湖对岸突然传来阵阵欢呼声。
“姑姑,他们在做什么?。”李珺好奇地走到近前。
“你去瞧瞧。”
原来那湖中正有人荡秋千,且那秋千吊得高高,荡的人飞到最高处直接跳入了水中,李珺惊讶无比。
“李珺?”突然旁边树上有一个声音喊她,竟是高士林。
他头上戴着一个柳枝缠绕的花帽,坐在树枝间,俏皮悠闲地甩着手中的柳条。
“高兄?你怎么在这里?”
“今日太学游春会,我怎么不在这里,倒是你,今日回来同大家再聚聚吗?”高士林取笑她。
“没有。”李珺笑着问道:“那湖中玩的是什么?”
“那是水秋千,你要玩吗?”
李珺连忙摆手:“不要,不要,但是那玩的人还真需要些胆量。”
“那船是杂耍班子的。”
“哦,难怪。”李珺惊叹。
高士林一跃从树上跳下来,见后面还站着李媛,彬彬有礼地问候了一声。
李珺突然想起上次外使欢迎宴的事儿,悄悄问高士林:“上次演奏后,奉花坊那里怎样了?没什么动静了吧?”
“自然是邀约不断,还好那红莺还有些琴技,但是《清风吟》弹不出你的味道,不敢轻易弹出来,只能推脱受了一些伤,暂时不能演奏。”高士林道。
“哎,早知道,我当日就弹宜奴那一曲就好了,也不至于惹出这么多事来。”
“珺小姐,不要自责嘛?如果不然这京城不就少了一曲绝色琴音?”高士林开导她。
“对了,今日你是同圊卓她们一道来的?”
“差不多。”李珺道。
“你还没来过南苑吧?”
“没有。”
“走,带你去转一圈。”高士林又询问李媛:“姑姑可有兴趣?从咱们面前这片湖过去就是茶园,茶园另一边……”
三人正要往茶园那一边走去。
突然,刚才荡着水秋千的地方敲锣打鼓地热闹起来,有人大声喊着:“难题破解时辰将至,众生集合!”
三人又顿住脚步。
“是柳先生先前揭了告示上的试题。”
“对了,你刚才入苑时有没有看到门口贴的告示?”李珺问。
“看到了啊,太学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上舍还没有人对上吗?那外使的对子。”
“这种出头的事儿咱们做不起来,可以去看看。”高士林笑道。他还是老样子,李珺无奈笑着一起去了。
见柳先生带着女弟子们也到了那里,李媛道:“珺儿,我们也过去吧!”
“好,那高兄待会再聊。”
“好!”
不一会儿,周围人越聚越多,台上有一人走出来主持,正是梅夫子。
“诸位,刚才已经有好些答案送到了这里。”
“有人答出来了?那太好了。”李珺道。
“为了确保呈上去能对上,经过我们挑选,最终择定了一条,现在揭晓一下。”梅夫子命小厮们把抄录好的答案贴到了墙上的幕布上。
侍者贴上去正是“七色红蓝黄”,
众人一边颂念,一边点评。
“以颜色混合实在是巧妙!”
李珺乍一看,愣道: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这与自己的答案重了,她暗喜了一下。
谁知梅夫子随后把柳先生和陆玲珑都请到了台上。
“下面让柳先生介绍一下我们这答案的出处的才女。”
柳先生非常欣喜地向大家介绍:“这是我门下月前才收的一名女弟子陆玲珑答出来的。”
“玲珑?”李珺明白这是她盗用了自己的答案。
“珺儿告诉玲珑了?”李媛似乎也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是,写的时候她瞧见了。”
“你这个虽然平仄勉强,但是对得合理工整!”李媛在旁边赞道。“不过叫玲珑抢了你的风头。”
“算了,珺儿若上去,用刚才姑姑的岂不是更好?”李珺笑道。
“你这性子倒似姑姑。”李媛怜爱地拍拍她的肩。
205答题(上)
在台下的一片赞誉之声中,陆玲珑好似很不好意思,只抿着嘴笑。
“那玲珑姑娘就随老夫先一道过去呈送吧,若对了,那陆姑娘也算是为大赵国出了一份力。”
“要,要送进去?”陆玲珑惊讶地问。
“是啊,那燕国使臣就在南苑。”
“这,先生?”陆玲珑不太自信地询问柳先生。
“不用担心,为师同你一道进去。”
“好。”
就在这时陆玲珑正巧扫到了台下的李珺,目光躲闪了一下,犹豫着在柳先生耳边讲了一些什么。
柳先生脸色微变,又低语了一句,忽而朝李媛招手示意:“让珺儿也上来!”
“是不是玲珑害怕了,要你陪同?去吧!”李媛猜测。
“大概是吧!”李珺也不知道陆玲珑到底要做什么,半蒙着面上了台。
梅夫子眼见了她,一时愣住。当初从太学走的时候,虽然李茂晟向皇上求了情,总归还是要通过书院,所以梅夫子他们是知道的,李珺不好意思的略行了一礼,梅夫子又似什么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催促:“赶紧走吧,不要误了时辰。”
只留下台下阵阵议论的声音:“怎么又去了一人?”
“不知道啊!”
“姐姐。”陆玲珑几步走到了李珺身旁,委屈地小声倒:“妹妹方才只是把你的答案给了柳先生,没想到她以为是我写的。”
“没事,既然现在已经解了燃眉之急就好,竟然能被选中也是好事!”李珺没打算深追究。
“现在要去那外使面前,这答案都是姐姐想的,妹妹只不过出了力,万一那外使问起来,妹妹也不知所以然,所以还请姐姐一同前去帮忙。”陆玲珑小声解释。
“去了再说吧。”李珺颔首。
几人跟着梅夫子走了一会儿,迎面遇见几个监生走来:“梅夫子好。”
梅夫子点了点头,现在当然没有功夫多聊。
“那位姑娘长得好像云谦啊!”突然一个声音近在咫尺,那是周贺。
李珺赶紧掩面暗道:真是防不胜防!下意识多跨了几步到前面去了。
“姐姐。”陆玲珑还想说什么,李珺已经顾不得听。
这恰巧走到了梅夫子旁边。
“现在应该教你做李三小姐?”梅夫子一回头称呼她道。
“梅夫子。”李珺不好意思地跟地行礼。
“现在在李家可好?”
“多谢夫子挂念,很好。”李珺感慨。
“你父亲已经上任去了吧?”
“是。”
“你跟着柳先生也是不错的。”梅夫子肯定道。
“柳先生名声远播,不过小女并不在其门下,只是今日一同来而已”李珺解释。
“这题是你答的?”
“是,那位是小女表妹。”
“原来如此。”梅夫子点头。
不一会儿,几人在一处院门外停下,那里站了好些身着铠甲的兵士,戒备森严的样子。
见梅夫子出了令牌,这才放行,但是仍然把李珺等人上下看了又看,仿佛生怕她们身上长出刀剑来一般。
院子正厅里面坐了好些人,两边还站着一些文士,正中间有个酱紫色的身影,装束与其他人完全不同,想必就是燕国大使了。
只见他腰上缠着宽宽的金蹀躞,头上戴着金冠,冠后还拖着一个又尖又长的后檐,宛若一片莲叶。
李珺偷看了一眼,就随柳先生等退到了旁边,垂着眼帘等候。
突然一只官袖晃进了她的视线内,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官袖中伸出一只手来,把她往后面一拽,李珺不防差点踉跄地跌下来,还好那手又暗自扶了一把才站稳。
李珺循着望去,竟然是赵德丞。
他今日穿着朱红色的圆领官服,戴着长翅官帽,比在太学里夫子的服制更多了一份威严。
“你怎么来了?”赵德丞小声地质问。
“大人?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李珺低着头蹦出几个字。
首座上一位老者突然开口道:“对上了吗?”
李珺快速地偷瞄了一眼,此人正是那日宴请赵德丞的老者。
“谢相?”李珺小声地问赵德丞。
他合了一下眼皮,算是作答了。
“是!”梅夫子点点头,让侍者把卷纸呈上。
那谢相先接过来看了看,摸着胡须点点头,道:“是何人所答啊?”
那燕国外使旁边,还坐着一人,穿得是汉服,但长得并不像汉人,正一字一句地解释那话给外使听。
“是一位女公子。”梅夫子介绍,柳先生就同陆玲珑一道向前走了一步出来。
陆玲珑起初还朝李珺偷看了两眼,见她确实没有要露脸的意思,就磨磨蹭蹭地站了出来。
“哦,竟然是女子,那更不可能为官了,这答得也妙。诸位看看。”那谢相伸手把卷纸递给了坐在他下首最近的中年男子。
“韩相看如何?”
韩景岳顺手接过卷纸,本来皱着的眉头竟然也舒展开来,点着头道:“对得上。”
“那就让外使让大人看看吧。”谢相道。
遂那侍者又把卷纸毕恭毕敬地呈到燕国外使的面前。
“外使大人,您瞧这可好?”谢相道。
谁知那外使看了好久,他冷峻地表情告诉大家是并不好
“这样也不行?”柳先生低声问梅夫子,他也无奈地摇摇头。
“那怎么办,那外使懂什么对子。”柳先生已经有些气了。
“请问是哪里不好?”柳先生突然上前一步问道。
大使都没有听那旁边的译者解说,似乎就听懂了柳先生的意思,用燕国语说了说了几句。
那译者又用不太熟练的官话转述着,大意就是就是这对的看起来可以,但是听说赵国人擅长作对、作诗,不知可否以此三光日月星再作诗一首?”
“什么?作诗?”
“这不是摆明了继续刁难?”有人小声地说。
但是那燕国外使似乎就等着他们这样猝不及防的样子,那译者又转达问道:“大人问,你们是不是不行?”
厅内一时无人回话,陆玲珑早就躲到了柳先生后面。
“这有什么难的?赵大人!”谢相喊道。
赵德丞听闻,上前一步:“下官在!”
“你可否以此题再作诗一首?”
“这,在下可以。”赵德丞虽然被喊得突然,但是却并不慌乱。
旁边韩景岳道:“外使这题出得仓促,也要容我们有作答的时间。”
“哈哈哈,这个可以但是不能太长,。”那外使回道:“不过你们又要赵大人来答?不是刚才来了一位美貌的女诗人?”
“女诗人?”这说得是陆玲珑。
她哪里再敢上前,立刻把李珺往前一推,颤着声音回道:“那对子是我姐姐对出来的!小女不过是陪姐姐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谢相冷声问道。
柳先生也疑惑地问李珺:“全是你想出来的?”
李珺无奈道:“是,民女所答。”
206答题(下)
那外使似乎眼前一亮,朝那译者耳语了几句。:
“大人说,那就让这位小姐来作诗吧?”译者道。
“不,还是由下官来答吧!”赵德丞往李珺前面一站。
“大人的诗句已经想好了吗?”李珺悄声问。
“还没有,那也不能用你做挡箭牌。”赵德丞回道。
“不,不,赵大人,外使说看您身后的漂亮小姐很有信心呢!”那译者道。
“那对子李姑娘已经对上,作诗还是由下官来答吧!”赵德丞继续劝说。
“不,小女可以作答!”李珺高声回道。
“你不要逞强!”赵德丞紧张地看着李珺,提醒道:“这里不是在太学,错了是要打板子的。”
“大人不用紧张。”李珺坦然回道。
赵德丞看着她毋庸置疑的目光,再次确认:“你当真有把握?”
“嗯!”李珺颔首。
“好,来人,笔墨伺候。”赵德丞喊道。
“这么快,当真想出来了?”厅内好些人都有些怀疑。
侍人们很快准备好了笔墨,李珺深吸一口气,走到那案前提笔快速地落笔。
“数字诗?”
在李珺旁边的梅夫子念道:“一生少壮老,二气云雨雾,三光日月星,四季年祀岁,五行金水火,六律钟鼓弦,七色红蓝黄,八节分至立,九候浮中沉,十方天地间!”
“这,这,她竟然以对对出了一首数字诗!”众人纷纷赞叹。
更惊讶的是,李珺这诗写完竟然还是没有停笔。
“你这是?”赵德丞惊呼。
很快呈现在大家眼前竟然是一副半字半画。
“她,她竟然会写燕国字!”
“是,她把那《数字诗》直接译在了旁边。”
那外使听着译者在耳边说了几句,仔细地品读了李珺所写的内容,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还拍着手爽朗地说了几句。
“大人说,对的好,没想到大赵国也学了燕国文字,燕国文字传扬得好。”
外使试题的危机似乎解除了,但是李珺却暗道不妙。自己会燕国文字本来也是跟着外公随便学学的,但是现在被这燕国外使说来倒像是叛国学燕的典范了。自己还有小命留着?
果然,那谢相冷笑了几声就问道:“咱们大赵国如今尽出些巾帼英雄了。不知这位姑娘是出自那位门下?”
李珺被那谢相的眼神吓得不敢抬头,正不知道如何回答。
柳先生突然跨了一步出来,道:“回相爷,正是柳敏之门下学生,多谢相爷、外使夸赞。”
“呵呵,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还好,谢相没有再多说什么,侍人就捧了赏赐出来。
李珺等人谢了恩,一起退了出来,赵德丞也跟着一起往外面走去:“你真是太莽撞了。”
“既然知道他要刁难,就彻底让他心服口服!”李珺直言。
“但是,如此锋芒毕露,对你不好!”赵德丞并不认同。
“事已如此,多谢大人关怀!”李珺没想得那么远。
“还好,柳先生将你庇护下来,皇上、皇后都甚为看重她,所以就算是谢相也不敢得罪柳先生的。”
“是。”
“今日先如此,你莫再多露脸了,外面都是太学生。”
“是,小女知道了!”
待他们再回去,外面早已喧嚣不已。
“怎么回事?对上了吗?”
……
“各位稍安勿躁!”梅夫子向众人宣布,“对上了!”
“哇,太好了!”众人欢欣鼓舞。
“是怎么过的?”高士林也挤到李珺前面来了,后面跟着高圊卓。
“德丞哥哥,你也在啊!”
“她是谁?”高圊卓指着李珺问陆玲珑。“怎么跟你们一起进去?”
“啊,这位是我表姐……”陆玲珑小声介绍。
李珺大方地行礼道:“小女李珺,见过郡主!”
“李珺?”高圊卓还是警惕地上下打量她,“你妹妹作答你跟进去凑什么热闹?你跟我德丞哥哥很熟吗?”
大概是瞧见了他们俩在讲话中的样子。
“不,并不熟。”李珺回道。
“圊卓,李姑娘就是刚才答题之人!”赵德丞解释。
“什么?答题的不是陆玲珑吗?”高圊卓狐疑地审视着李珺,一面指着另一边的陆玲珑道。“你说,那题不是你回答的吗?”
陆玲珑刚才被那阵仗吓坏了,还没回过神来。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清醒了好多。
“我……”陆玲珑当着众人的面反而吞吞吐吐地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妹妹,别闹了!”高士林对这刁蛮妹妹也没办法。
另一边梅夫子非常高兴地解释:“各位,刚才这位姑娘的答案并没有完全得到外使的认可,后来那外使出又出了以题为诗的题目,还是这位李珺姑娘作答出来,外使非常满意!”
“原来是这样!”众人这才明白。
“还是那外使刁难!”
“那李珺姑娘是谁啊?”
“不认识。”
一场游春会被那外使难题解答占了大半时间,众人此刻四散才有闲心去游览春光。但是此刻他们讨论最多的莫过于那作答出来的“李珺”的名号了。
“珺儿好厉害!”柳先生当着李媛的面夸赞,陆玲珑知趣地在一旁干站着不再言语。
“没想到,珺儿还懂燕国文字。”
李珺不想再惹麻烦,推说:“也是珺儿在一些书上看到的,对了,刚才多谢柳先生帮珺儿说话。”
柳先生笑着否定:“那珺贤侄就错了,为师确实有想要把你纳入麾下之意。”
“啊?”陆玲珑、连同李珺都很惊讶。
李珺虽然很惊喜,瞧瞧李媛也会意地笑着,摆摆手道:“多谢先生的美意,珺儿没有那么多银子。”
“哈哈……”柳先生被这话给逗乐了:“要交银子?是你这姑姑在背后编造我的吧!”
“我哪有这闲心,你自己放出去的话却不记得?”李媛啐她。
“当真?”柳先生回想了一下又道:“那不过是推脱外人的理由,珺儿这样的才情,为师求之不得呢!”
一旁陆玲珑的脸却红了大半。
李媛这才忍着笑意问李珺:“既然你柳姨真心邀你,以后,你就同珊儿、玲珑她们一道儿去吧。省得天天闲在我那露星斋里。”
“不,不。”李珺还是推辞。“珺儿很喜欢露星斋。多谢柳先生的盛情。”
说完,还行了一个大礼。
“你瞧瞧,快起来。好吧,好吧,看来还是你姑姑的魅力大些。”柳先生调侃。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强求你去了,若是无事,同你姑姑一道去柳巷玩儿。”
柳先生的开的女学就在柳巷之中。
207指认(上)
“珊儿姐姐!”旁边陆玲珑突然喊道。
李珊同裴玖儿此刻从不远处的小山上下来。一人手中捧着野花,一人头上还簪着两朵,活脱脱两个花仙子。
“珊姐姐,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们好找!”陆玲珑嗔怪。
李珊因为跑着下来,脸上还红扑扑的泛着红晕,气还没喘匀。
“我们去后山采花啦!”裴玖儿笑道。
“先生好!姑姑好!”李珊还没忘记有两位长辈在。
“好啊,把为师刚才出的题扔到九霄云外去了是吧?刚才你们俩怎么没交答案?!”柳先生故意吓她们。
“先生,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其实也想好了。”李珊一听自然着急了。
“是吗?是什么说来听听。”
“您听:一花枝干叶。”裴玖儿说着举起一朵黄色的无名野花献给柳先生。
“还有二女珊裴九。”李珊一把和裴玖儿靠在一起。
“哈哈哈。”
一下子把大家都逗乐了。
“要是外使听了你们的对子,不被气死也晕过去了!”柳先生没好气地回道。
“那正好,不用再回答他啦!”李珊嬉皮笑脸道。
“好了,好了,让她们孩儿在一块玩玩,咱们再到前面去看看。”李媛打着圆场。
“好,你也难得出来。”
柳先生一走,几人顿时轻松了许多。
“听说那外使题目一起对上了?”裴九问道。
“是。”陆玲珑含笑点头。
“是谁答上的啊?”李珊迫不及待地问。
陆玲珑又抢先一步道:“是珺姐姐。”
“什么?!”李珊等人都不敢相信。
“是这样的……”陆玲珑又从头到尾把这过程说了一遍,当然抹去了自己冒领李珺答案的事。
“正好凑巧。”李珺也没揭穿。
“对了,刚才我们在后山还碰到了张家公子!”裴玖儿突然八卦地说道。
“什么张家公子?”陆玲珑问道。
“就是你珊姐姐说同珺妹妹定亲的那位。”裴玖儿嘴快,李珊上去捂嘴都来不及。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尴尬。李珺无所谓地回道:“哦,说了什么吗?”
“也没说什么。”李珊打着哈哈。
“嗯,确实没说什么,珊儿同她聊了半天《漱亭集》,无聊死了。”裴玖儿掩着鼻子笑道。
“那是因为那张公子正好帮我抓住了快掉下来的漱亭集,他正好也感兴趣,就多聊了几句。”李珊解释:“妹妹,我们真的没有说很多话。”
“多说几句又怎么样?”李珺自然是不在意。
“那后山花真的很多吗?”陆玲珑好似很感兴趣。
“是,那地方老大一片,咱们去玩了一会儿太累,歇会,歇会。”裴玖儿拉着李珊坐下来。
“我去给你们倒茶吧!”李珺笑道去了那花阁后面的茶房。
“这册子有那么好看吗?张公子也喜欢?”陆玲珑拿起李珊手中的册子问道。
“自然是好的,现在这续集还没有多少人有,珊儿这本可抢手了。”裴玖儿肯定。
“对了,”李珊突然想起什么:“那张公子竟然认出这《漱亭集》是珺妹妹帮我抄录的?”
“什么?”张公子怎么会认识珺姐姐写的字?”陆玲珑接道。
“他确实看到这本《漱亭集》先说了一句,这是不是云什么,才又改口问是不是珺妹妹写的?”
“那就奇怪了。是不是姐姐告诉了张公子?”
“你说珺儿?会吗?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哎呀,珊儿,你们怎么总是张公子长,张公子短的,莫不是珺儿说不喜欢他,你们俩都被那张公子勾了魂去吧?”裴玖儿取笑道。
“才没有,裴姐姐就爱说笑。”李珊、陆玲珑一起反驳道。
花阁廊下
“郡主,少爷在前面等咱们。”一个紫衣侍女轻声喊道。
“嘘,别吵。”高圊卓低声道,她恰巧路过这里看到有人聚在这里嘻嘻哈哈地说话,就走慢了几步,正巧听到李珊她们的对话。
“姓张的公子,难道是张允?”
“郡主,您在说些什么呢?”那侍女看着高圊卓在自言自语。
“别吵!”高圊卓琢磨着:“她不喜欢张允?那她喜欢谁?张允怎么会认识她的笔迹,云什么……不过话说回来,那李珺的脸好熟悉……”
“小姐,太学生们好像在茶房。”小丫鬟提醒。
“是他!”高圊卓突然想起来什么轻呼。
“郡主您说谁?”
李珺记得刚才路过茶坊是在右边。寻过去正巧看到了梅夫子、赵德丞、高士林还有上舍的好些人也在。
她立刻止步,犹豫着要不要进那茶房。
突然后面一个声音喊道:“前面可是李姑娘?”
李珺转身看去,原来是高圊卓,遂蹲身行礼:“郡主!小女正是,不知何事?”
高圊卓径直走到她面前,笑道:“李姑娘是要取茶吗?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
李珺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小女见茶房里有人在谈话,怕冒然进去会失礼。”
“失礼?”高圊卓竟然冷笑起来。
“哥哥!德丞哥哥!梅夫子!”她突然朝那茶房里大声喊起来。
这么一喊引来了好些在茶房厅内里喝茶的人。
“郡主这是要做什么?”李珺警觉地想要离开。
高圊卓立刻示意丫鬟们把李珺两边的路拦起来:“不做什么,只想让他们认识一下李姑娘。”
“认识?郡主刚能忘了,刚才回答外使试题,小女已经认识了好些,包括您和令兄。”李珺提醒。
“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高士林第一个冲过来,他也看到了李珺。
“哥哥,妹妹觉得这李珺姑娘非常眼熟,你觉得呢?”高圊卓含着笑问道。
“对,咱们刚才不是见过了。”高士林着急地把她往茶房里领。
但是高圊卓显然不听指挥。
“怎么了?圊卓?李姑娘也在?柳先生她们并不在这里!”赵德丞也走近了示意李珺先走。
高圊卓本来还忍耐着等大家都聚过来,见赵德丞同李珺说话的态度这般亲昵,还这么护着她,立刻气得伸手喊道:“慢着!”
“妹妹,你到底要做什么啊?”高士林被高圊卓用力甩到一边。
高圊卓上前一把拉扯着李珺道:“哥哥,你是不是眼睛不好,你不觉得这李姑娘长得很像你原来的同窗吗?”
李珺终于明白她想干什么,但是她被拉扯得根本动弹不了。
208指认(下)
高士林假装没听清,也不正眼瞧李珺。
“不要再装了!”高圊卓怒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云谦?”
这一声却激起了好些监生的共鸣。
“是好像云谦。”
“我刚才就想说来着。”旁边有别的监生看到他们也围过来瞧热闹。
李珺感觉有很多目光都盯着自己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是因为这件事吗?”突然赵德丞用力拉开高圊卓,并挡在李珺的面前。
“德丞哥哥,你不要不相信,你应该也认识云谦吧?上次去沁池作画时,她还同兴宝哥哥一起划船。”高圊卓记得很清楚。
李珺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抬头承认。
旁边张允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道:“郡主是不是认错了,李家小姐只不过是长得相似罢了。”
“张允?”大部分的上舍生高圊卓都是认识的:“张公子不来,本郡主还想去找你!”
“若单只说长得相像那就罢了,可本郡主刚才可是听到有人说,你看到李家小姐抄的《漱亭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云谦公子的字呢!要不干脆让李小姐写几个字为证,可好?”
“这,在下……”张云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说得一句话竟然引起了她的怀疑,一时也语塞起来。
旁边有好些监生起哄:“云谦的字写得很好,而且有特色,我们也认识,可以一起辨认。”
“你自己说,行不行?”高圊卓又变了一副好言好语地模样,问着李珺的建议。
李珺一咬牙,一把推开赵德丞道:“不用了,小女子确实就是曾经上舍的云谦!”
“啊!”众人哗然。
“这李家三小姐就是云谦?”
“难怪她这么有才,云谦可是咱么上舍的行艺榜上有名的啊。”
“云谦看上去细皮嫩肉的,竟然真是个……女子!”
“哼,你知道瞒不下去了?”高圊卓依然咄咄逼人:“你男扮女装混入太学,这可欺君之罪!”
“妹妹!”高士林真是后悔,刚才没有拖住自己这个宝贝妹妹。
赵德丞又上前一步道:“这件事情,还是让梅夫子来跟大家解释一下吧!”
“什么?”高圊卓看着赵德丞几人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难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梅夫子此刻已经被请了出来,他摸着胡子点点头:“郡主,您说的这些也都没错,但是李姑娘却并没有欺君之罪”
“为什么?”高圊卓不敢相信。
“李姑娘之前确实女扮男装,误打误撞地考进了咱们太学上舍,但是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反而在太学里面的学艺比大部分的男子都优秀。”
这话说得在场的好些监生都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听李大人,也就是李小姐之父李茂晟学士道,是为了寻父误入了太学。”梅夫子好心地为李珺解释。
父亲是替自己这么解释的吗?李珺茫然地点点头。
“对,所以李大人自己就去皇上那里请了罪,皇上念及李大人的功劳,李小姐的才情,所以并没多加责罚。但是李大人的职位还是降了,所以也算处罚了吧。为了不扩大不好的影响,上舍只是悄悄为李姑娘也就是原来的云谦退了学籍,并没有宣扬,可能造成了一些误会。”
原来父亲是因为自己才被降职,派遣到别的地方去上任的吗?李珺不禁内疚起来。
“不可能,皇帝姨父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高圊卓嘟着嘴巴,心中预料之事竟然是白忙活一场,如何解气。
“是的,其实我们也已经知道了。”赵德丞也补了一句,他找到了李珺后,才想起来问了梅夫子等人一句,早知道早些来问,也不至于找了那么久。
“不,你们就是合起伙来包庇她!”
“我要去找皇上!”高圊卓气得甩了袖子去。
“圊卓!”
“我会同她解释清楚的,你不用担心。”高士林朝李珺无奈一笑,立刻追了上去。
“多谢高公子!”李珺拜谢。
其他人虽然也都惊讶不已,但是反而更多地是爱慕于李珺的才情与美貌来。更有甚者回去就着人大打听,不知道李珺定了亲没有,要去府上求娶之类,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春光虽好,但是无奈烦事庸扰。
李珺再匆匆回去,李珊等人还说要出去游赏一番,她都没有了兴致。只浑浑噩噩回了一乐居。
本以为,这一日已经够忙乱的了,没想到却还有一件事情等着她。
李珺一进屋里就看到了衣裳脏兮兮的丁香,正在擦脸,见到李珺,立刻跪着喊道:“小姐,呜呜……”
“姑娘,你可回来了。”白薇满脸焦急道。
“怎么回事?”李珺惊讶地问道:“丁香,你这是怎么了?”
“丁香是二夫人派人去寻回来的。”白薇解释。
苏木蹲在她旁边帮她擦拭:“还好身上并没有什么伤。”
丁香哭着道:“小姐,对不起,奴婢那倒霉哥哥不知道怎么把人家雇主家中的东西打破了,被扭送到衙门里去。我爹娘都不是识字,如何会同人家打官司。丁香着急回去没来得及同您打招呼,谁知拖了这么久。”
“现在呢?”李珺焦急地问。
“主家左右不过是要赔银子,好在丁香把平日的月例银子都带去了,就当是赔偿,还有些只能签了字慢慢还清,要不然,还要将我哥哥关在牢里。”丁香哭诉。
“还差多少?”李珺问。
“还差五两。”丁香不好意思地回道。
李珺立刻吩咐道:“白薇去取了来,等下让郑管事帮丁香送回家去。”
“小姐……”丁香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感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李珺叹了一口气,道:“你下一回出去一定要同我们说一声,要不然大家都很担心你。”
丁香止不住哭地点头,回应着。白薇素木还要上前去劝,李珺阻了道:“统共也不过是个孩童的年纪,就让她哭个够吧!”
睡前,白薇又悄悄来回:“之前的事排查过了,其他人都没少东西,只我少了之前小姐赏的几颗金豆子。”
“丁香问过了吗?”李珺问道。
“没有,她刚回来,现在又太累睡下了。”白薇道。
“那明日再问她一问吧。”李珺沉思。
“是。”
209赏赐
第二日晨间,白薇急急忙忙来回话,“小姐,首饰匣子里又少了一只金玉簪子。”
李珺刚洗梳好:“没瞧错?”
“没有。”
两人看了看外面,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在意。又低声道:“让你盯着看的,有谁靠近过?”
“匣子就摆在您屋里,奴婢每日上下午都会去整理一遍。昨个您不在,上午梳理完了,奴婢肯定查过一遍是对的,下午也没人进过您的屋。后来丁香回来了有些乱,奴婢在没在意有没有人靠近那匣子。”
李珺认真地听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刚才,奴婢拿了五两银子,准备让郑管事送去丁香家,发现首饰匣子开了一丝缝,没关严,打开看了就少了一只金玉簪子。”白薇有些自责。
“你觉得可能是谁拿的?”李珺沉思。
“奴婢不知道。”白薇老实地回道。
“但是上一次东西少是丁香走之前,这次少是丁香回来的时候。”白薇不太确定地补充。
“所以丁香最可疑?”李珺不可否认,时间点都是对的。
“但是,奴婢又觉得丁香不是那样的人。她虽然缺银子,平时小姐的吃的,用的她都不敢随意乱碰的。”
李珺点点头:“我也不希望是丁香。”
“这样,我待会让大伙儿跟着我一道去露星斋帮忙,你留下来把她们屋子里都搜一搜。”
“好,奴婢知道了。”
丁香睡了一整晚,此刻精神大好。院子、屋里的事情也做得更积极了些。
芹儿却从门外迎进了老夫人面前的鸾绣。
“三小姐好。”
李珺有些惊讶:“这么早?鸾绣姐姐,不知道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那里有请。”
“哦,好。不知道是何事?”李珺问。
“这,姑娘去了就知道了。”鸾绣含着笑道。
看来不是什么坏事。
李珺临走时朝白薇使了一个眼色,又朝芹儿她们吩咐道:“本来还要送些东西去露星斋,白薇昨个还有事情没忙好,苏木同丁香帮我送去吧!芹儿同我去老夫人那里。”
几人岂有不依,一一允诺。
李珺带上芹儿跟着鸾绣往东院去了。
“难道又要办什么大事吗?”芹儿好打听地问鸾绣。
“我也不清楚,不过刚才宫里头来人了。”鸾绣终于松了口。
“什么?宫里?是皇帝住的那个宫里吗?”芹儿惊地合不拢嘴。
李珺却又有种不安的感觉。
几人刚到了正院门口,鸾绣就停了下来。
门口郑妈妈正焦急地招手道:“三姑娘,可来了!”
“郑妈妈也在?”李珺还想问些什么,郑妈妈却又叮嘱道:
“三姑娘,待会进去可别乱说话,芹儿就在这等着吧!”
“这是要做什么?”芹儿在后头追问了一句。
郑妈妈、鸾绣都没有应答。
李珺就跟着进了正厅,那里头黑压压地坐了好些人,李珺瞄了一眼:谢氏、沙氏、王馥如竟然都来齐了。
“三丫头来了!”这热情、亲昵的声音竟然是老夫人。
“祖母,大伯母、二伯母、母亲。”李珺依次喊道。
今日老夫人和谢氏都穿了诰命服制,看起来更加与平日不同。
同老夫人一同坐在上位的,还有一位穿着宫侍服制的老侍人。一手拿着卷轴,正襟危坐。
“珺儿,快来见过厉总管。”老夫人笑着介绍。
总管?宫里的侍人总管堪比朝中大臣。老夫人等人自然不会平白无辜对个侍人这么客气。
李珺立刻行礼道:“珺儿见过厉总管。”
“这位就是李三姑娘?果然是秀外慧中!”那厉总管赞道:“那本座就宣了?”
“有劳,还不都跪下听旨。”老夫人一声令下,众人并李珺都俯首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有邕州知府李茂晟之女李珺,为燕国外使献策有功,特赏金百两,绢十匹,玉如意一对。钦此!”
老夫人领着李珺扣头谢恩,接了圣旨。
“快,郑妈妈,把给总管、小官们备下酒席,喝几杯再走。”老夫人热情地吩咐。
“老夫人客气了。”厉总管已经退到了一边。“宫里还有差事,不宜久留。”
“那郑妈妈,把昨个送来的那些银锭给厉总管和小官们带上。”
一番寒暄推辞,厉总管带着那几个侍人去了。
李珺还在恍惚之中,原来这厉总管竟是皇上面前的。
外面李氏不知道何时也赶了过来,连声同王馥如、李珺道喜。
“这是怎么回事啊?珺儿何时遇见燕国外使了?”王馥如这才一头雾水地问道。
那沙氏却满是羡慕地同王馥如说着:“你这母亲做得也真是不称职。”
“是昨个的事情吧?”李氏问道。
沙氏点点头:“你也听玲珑说了?”
李氏一脸艳羡地含着笑点点头。
“昨个不是学里的游春会嘛,珊儿说,珺儿是竟然跟着柳先生还有大姐姐一起去的?”
“大姐姐?”王馥如也惊讶地接了一句。
沙氏瞄了老夫人一眼,她接了那圣旨也很疑惑,有一句每一句地听着她们解释。
“珺儿,你怎么不听二伯母的劝,又去露星斋了?那你到底还是交了银子了?馥如知道吗?”沙氏暗示王馥如。“那柳先生可不便宜!”
“珺儿是交了银子去的?”王馥如疑惑地问。
沙氏继续道:“对啊,弟妹你不知道吧,先前你病着,正巧玲珑也要央我们领着去柳先生那拜师。柳先生是什么人,门下都是非富即贵之女,能让你上就不错了,那么点银子都是便宜的,是不是婉妹?”
“是。”李氏似乎不太想接这话。
“珺儿哪里来的银钱跟那柳先生求学?”王馥如转向李珺问道。
“二伯母、二姑姑、母亲都误会了。”李珺听着这些乱七八糟地猜测,实在忍不住回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终于开了口。
“祖母!”李珺跪在老夫人面前。
“这是做什么?”老夫人厉声道:“你现在知道认错了?胆子大得很,让你不要去后院,偏不听?还自己偷摸交银钱去什么南苑?你父亲留给你的?”。
“不,祖母您听珺儿解释,昨日,珺儿是因为媛姑姑才有幸去了那南苑的游春会的。”李珺解释。
“什么?真的是大姐姐带你去的?”沙氏不太相信。
“几位伯母可能不知,珺儿也是昨日上了马车才知道的,媛姑姑同柳先生是好友,所以一同结伴去了南苑。珺儿并没有拜在柳先生门下,所以更加不可能交什么银子了,如若不然今日珺儿应该同珊姐姐、玲珑妹妹一同上学去了,不是吗?”
“对。”王馥如点点头。
210知晓
“那你怎么会答出那燕国外使出的题目?”沙氏还是不太相信。
“这事珺儿也是凑巧,今日宫里来了赏赐,珺儿也不太敢相信。”李珺不想说得那么细。
“快先起来说话吧!”谢氏打了圆场,她明白的很,这事可不是简单的小事,这个侄女不容小觑。
“这不是天上掉了馅饼吗?这么好的事情竟然让咱们珺儿遇见了,可惜我们家珊儿说是去后山采花没瞧见……”沙氏埋怨。
“玲珑倒是见着了……”李氏此刻反倒扬眉吐气了些。
“真的,那燕国人真的长得很吓人吗?”
“这,这珺儿应该更清楚吧?”李氏的话引得大家都看向了李珺。
李珺根本无心听他们的询问,继续跪在老夫人面前道:“今日趁伯母、母亲们都在,珺儿想求祖母一件事!”
“什么事?”老夫人挑着眉问道。
“媛姑姑一个人在露星斋确实也挺辛苦的,老夫人能不能接纳了媛姑姑,不要再闹矛盾,大伙儿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吧。”
老夫人本来喜气洋洋的脸上突然冷了下来:“咱们李家什么时候闹矛盾了?”
“你别以为你得了皇上的赏赐,就给自己长脸了,一跃成了咱们家的掌事娘子了?”老夫人连反质问,众人也都被惊吓住了。
“我那孽畜是翅膀长硬了,你先问问她自己再再来说这话!她自己做孽!我们何时同她闹矛盾?!”老夫人这意思是错在李媛。
“这,难道不是?……”李珺本来以为,这其中就是老夫人与媛姑姑母女之间因为婚姻之事闹矛盾,老夫人气得不愿意再相见,连同李家其他人也不敢再过问。顶多还有一些李珊说祖父那辈儿爱慕女先生的小事儿。
但是现在听来,老夫人并不是不愿意和解?是媛姑姑自己不愿意?
“是啊,珺儿,你什么也不知道,当年是你媛姑姑自己宣称再也不要同李家人有任何瓜葛的。”李氏第一个站出来道。
“母亲莫要生气。”谢氏也开口劝道:“珺儿她年纪小,不知者无罪,今个咱们府上才受了圣上的赏赐。是个好事,母亲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平时话多的沙氏却撇撇嘴,并未多嘴。
“珺儿,快给你祖母认错,以后可别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了。”王馥如关切地走到跟前劝她。
李珺下意识地侧身半蹲下来避开,乖巧地回道:“珺儿,珺儿知错了。”
王馥如有些尴尬地收了手道:“娘,您瞧珺儿知道错了,您消消气。”
老夫人虽然没有回话,但也没有再发怒。
到底是接受了赏赐,到了晚上为了庆祝,府里还是摆了两桌,大伯、二伯父也都来了
“对了,”二伯父李茂昌突然问道。“怎么听人说你之前为了寻你父亲,在太学里待过?”
李珺知道这消息怕是传开了,硬着头皮点点头:“是。”
“什么!”沙氏打头里惊讶地追问开:“这话怎么说?因为你珉哥哥在里面教书找去的?那太学里可都是男子!你怎的能进去?做使唤丫头?”
“不是什么使唤丫头!”李茂昌回想了一下:“说是女扮男装还考进了太学上舍,学艺还是优等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又吃了一惊。
“太学上舍?!”李珊激动地拉着李珺的袖子:“姐姐这是真的吗?那,那张……”后面半句没有问出口。
“上舍是什么?”王馥如疑惑道。
“就是太学里头的头等学府,凡二品以下官员子弟不得入内,珉哥儿之前念的是内舍吧?那还低一等。”李茂昌解释道。
“这……”连沙氏都倒吸了一口气。
“女扮男装?珉哥儿在上舍教授时可曾见过珺儿?”谢氏问那李珉。
“回母亲,珉儿去的时日不长,但是那上舍生中并没有叫李珺的。”
“那时才进京,用了化名‘云谦’。”李珺不得不开口解释。
“那你是如何考进去的?!”大伯父李茂昆冷声问道。
“今年太学入学的之法不是改过了,只要是优等子弟,不管是州县举荐、还是白身都能凭本事考,按层次入舍。”李珉却接了过去。
“珺儿得一好心人家借宿时,同其子一起求了京里的推荐帖参加的。”李珺含糊地说道。
“去年上舍确实有一个白身入了的?好像就是云什么的!”李茂昌兴奋地回忆。
“那便是珺儿?”沙氏又问。
“是。”李珺低着头轻回了一声。
“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老夫人吓得手都有些颤抖:“这,这些你父亲都知道吗?”
“知道,父亲说是帮珺儿都办妥了。”李珺说道这里不觉有些愧疚。
李茂昆也道:“儿子打听过了,三弟为了此事在圣上那里请了罪的,说起来从翰林放官出去也是以此惩戒。”
“哎呀,娘,老三既然能把珺儿安然无事的领到咱们李家来,还能继续做着他的官,就是把这事儿压下来了。”李茂昌也安慰道。
“你,你这逆天的丫头,莫不是要来断送了我们李家的前程,今日这是你二伯、大伯听说了,打听清楚了,你爹替你扛了这罪责,若是圣上没有这么仁慈,你身首异处是小,连带着咱们一大家子都要牵连进去吗?!”老夫人还是不能原谅。
李珺颔首不语。
“老祖宗这话不是吓你,你可听去了?”李茂昆也厉色道。
而后又迟疑地问了一句:“大伯听闻你在那外使面前作答,写了两种文字?你还会燕文?”
“小时同外祖学的。”李珺承认。
“燕文?就是那鬼画符的外域字?”老夫人不敢相信。
“妹妹好厉害!”李珊惊呼了一句,被沙氏捂住嘴巴。
李茂昆点点头:“你的才情我们知道是好的,但是关起门来,今日在咱们自己府上,大伯提醒你,莫要再强出头,树大招风。”
“是,珺儿知道了!”李珺有一种三堂会审的感觉。
“母亲、大哥、二哥,”意外的是王馥如突然小心翼翼地站出来道:“今日圣上既然点名,赐了东西给珺儿,这应当就是不怪罪了吧?”
“是,珺儿这也算是立了一功。”李茂昆叹道:“也算是咱们李家福大命大吧!”
老夫人这才缓了下来,顺了气:“也都用得差不多了,除了珺儿,大家都先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