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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图安静     鹤梳翎txt下载     鹤梳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1出行(上)

    李珺琢磨了好一会儿,突然心生一计:“多谢祖母,只是李珺从小在外祖家,同生母一般,外公、家父都给了珺儿选择的余地,能否待珺儿自己相见过以后,两方都满意再决定?”

    老夫人知道这丫头是有些主意的,相见?学她那亲娘私定终身?她虽然嗤之以鼻,但是依然好言好语地回道:“这有何难,自然可以。”

    她是见过张家过继之子的,那身量比珉哥更还高出几寸,浓眉大眼,又是上舍里的头名,她会不满意?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张家的亲事李珺只能这样先对付了。

    第二日,是同陆玲珑约好了出去的日子。

    李珺先去了王馥如那里问候,还好,左儿说,比平时吃得多了一些,总归开始好转了。

    其实,自李茂晟说母亲是因为她的出现自溺而亡之后,心中更加不想再看到她。但是老夫人既然那么说了,又不能不再去瞧瞧。

    再等她去了芳香苑那里,陆玲珑也到了。

    李珊大概是没睡醒,揉着眼睛、打着呵欠坐在梳妆台前问:“还早呢,这年节才过了没几天街上人本来就少。”

    “那玲珑妹妹,咱们先去吧?”李珺调侃道。

    “这……”陆玲珑还没反应过来。

    李珊先着急地喊道:“哎!妹妹等等,我马上就好。”

    她立刻乖乖地坐着不动,任由苇叶儿麻利地梳弄着,又换了一身俏丽的朱红小袄,三人这才出了门。

    马车先载着她们去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成衣铺子——戴娘子绸缎庄。

    “姐姐喜欢这套吗?”陆玲珑最先挑了一件锦绣团花图案的裙装。

    “嗯,好看。”李珊点点头。

    “姐姐穿如何?”陆玲珑提议。

    “我们又不缺衣裳!”李珊皱着眉头摇头。

    “是母亲说的,就当给姐姐们的新年礼。”陆玲珑道。

    “哎呀,我以为是你要做衣裳呢,早知道这样就不陪你出来了。”李珊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陆玲珑倒被说得不好意思了,看着李珺求救一般:“珺姐姐要不你挑一件吧。”

    李珺摆摆手:“玲珑,就不要客气了,替我们同二姑姑说声谢谢。”

    陆玲珑见二人都不肯,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母亲本来想喊裁缝到府里去做的呢,但是说这家样式好看。”

    那成衣铺子的戴娘子突然走过来热情地问道:“小姐们看中哪一套样式了?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咱们可以送到府上去。”

    “不用啦!”李珊不耐烦地望着铺子外面。

    陆玲珑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们今日先瞧瞧,下回再来,不知能不能请师傅到府里去?”

    “当然可以。”那戴娘子依然彬彬有礼。

    “那下次我们派人来请娘子。”

    “咱们走吧,肚子都饿了。”李珊心中记挂地是出去溜达。

    “谁让你起晚了。”李珺臭她道。

    “那姐姐们,我们先去用饭吧,我娘在明月楼订了位子。”陆玲珑又陪着笑跟过来道。

    “明月楼?”李珺突然想起在杭州府听到的那个故事:“京城果真有明月楼。”

    “姐姐去过?”陆玲珑奇怪地问。

    “没有。”李珺笑笑。

    “那咱们赶快走吧。”李珊道。

    “行。”

    遂三人出了铺子,又往那明月楼去了。

    “珺姐姐,你这衣裳是什么时兴的样式吗?”陆玲珑在马车上突然羡慕的问。

    李珊也好奇地看过来。

    “我吗?不过是爹爹请的绣娘做的啊。”李珺张开两只手臂,宽大的袖子垂直落下来,袖臂上各有几朵银丝小花。

    “是啊,没什么特别的,我娘说我这衣裳才是如今最时兴的红裙。”李珊拍拍自己的裙摆,她那小脸被红裙衬着确实好看。

    “但是,为何那戴娘子一直盯着珺姐姐看呢?”陆玲珑提出异议。

    “是吗?许是看珺妹妹长得漂亮吧。”李珊笑道。

    “姐姐又胡说了。”李珺娇嗔。

    “那也是。”陆玲珑点点头。“姐姐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李珺无奈地被这姐妹二人奉承了好一会。

    终于到了明月楼,本以为没什么人,谁知道那一楼已经被食客坐得满满当当,门口还挂着一块帘子,上面贴着大红纸:酉时停业。

    “京城的酒楼生意这么好?”李珊一边上楼一边不敢相信地说道。

    “人这么多,想来定是做得好吃吧!”陆玲珑笑道。

    “还好妹妹早定了位子,若不然咱们要去别处了。”李珊庆幸。

    “是啊,是我娘明智。”

    三人由店小二引着上了二楼的包房内,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没有那么嘈杂。

    “姑夫何时过来?”李珺问陆玲珑。

    “过了这年。”陆玲珑回道。

    “那你们以后也定在京城不会走了吧?”李珊好奇地问。

    “有可能吧。”陆玲珑不太确定地回道:“真希望天天跟姐姐们在一起。”

    李珊笑道:“那还不容易,现在老祖宗那院子里反正又没人住,你就住在那也能常跟我们一起玩儿。”

    “但是,家里还有弟妹们,若他们也都过来……。”

    “不是还有你姨娘她们在。”李珊道。

    陆玲珑垂了眼帘:“娘总归要去照应,妹妹自然也要跟着去。”

    “好麻烦!”李珊撇撇嘴。

    正说着,饭菜就上来了。

    “咦?”李珊突然斜眼看着出去的店小二。

    “怎么了,二姐姐?”陆玲珑并李珺一起抬头看她。

    “那店小二也盯着珺儿瞧来着,我以为他是个色胆包天的登徒子,但是他看你的样子却不是那种,好似很紧张,匆匆瞄了几眼便出去了。

    “妹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李珺摸着脸颊。

    “没有啊。”陆玲珑歪着头仔细盯着去李珺的脸看。

    “没有!”

    “那大概是姐姐看错了吧!”李珺安慰她们,但是被她们说得李珺也有些担心起来,一桌子的菜也没吃出什么味道。

    “这样吧,”李珊却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待会出去,珺妹妹把脸蒙上如何?看看还有没有人盯着你看。”

    “这样也正好可以防着那些登徒子。”陆玲珑愤愤地说。

    “好。”李珺心中担心怕是这样也没有用。

    “玲珑尽顾着咱们了,下午你想去哪里玩儿?”李珊问道。

    “妹妹也不知道。”陆玲珑一副茫然的样子。

    “那咱们去坐船吧,我哥说正月里御河那可以坐游船。”李珊兴奋地提议。

    “好。”陆玲珑点点头。

    出门时,李珺果真以帕子蒙上脸,但是却没再看到刚才送菜的那店小二出现。

182出行(下)

    御河两边垂柳已经冒出来嫩绿的新芽新芽。河道两边有很多小贩在叫卖东西,炒红薯的、花生糕、豆腐锅贴,赤豆糊糊……

    船公已经在岸边等候多时,但是李珊见着那些吃的路就走不动了,非要拖着陆玲珑再吃点儿什么再上船。

    逛了一会儿,李珺警觉地发现果真还是有人盯着自己。

    “珊姐姐,玲珑妹妹!咱们赶快上船吧!”李珺轻呼。

    “等一会儿。”李珊哪里肯。

    “那,妹妹在船上等你们!”摊位前的人太多,李珺这一句刚说完,就被人群挤到了一边。

    李珊同陆玲珑已经到了另一个摊位那里,也没瞧见。

    李珺的声音却被吵杂的声音淹没了。她无奈地站在原地,很不安地扶着耳边的帕子,先回了岸边的游船上。

    船夫整理着缆绳:“姑娘现在就走吗?”

    “不,船家再等一会儿,还有人没上船。”李珺焦急朝李珊等人张望着回应。

    “好嘞。”船家道。

    透过窗口,可以看到李珊同陆玲珑捧了几个纸包站在一个摊子前还吃着什么。

    “果然一出来就收不住。”李珺摇摇头。

    李珺又在她们俩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人。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李珺瞧着河里船的影子发呆。

    还好,并没有等多久两人就回来了。买的吃食把桌几上都摆满了。

    “热死了。”李珊一边说着一边把小袄夹都解了。

    “珺姐姐,你尝尝这个糖,可甜了。”陆玲珑开了一个小纸包。

    “不用了,”李珺有些心不在焉,问李珊:“逛够了?那就喊船家开船了?”

    “好,船家,开船吧!”李珊喊道。

    船夫得令,立刻撑篙离岸而去。

    河面上微风习习,熹弱的暖阳照在波面上,顺着那荡漾的水波顿觉浑身都懒洋洋的。

    李珊正昏昏欲睡,突然看到河道中间停了两艘画舫,上面似乎有人在吟唱奏乐,熙熙攘攘好不热闹。途中有经过的游船中也有人上去。

    “船家那是什么?”李珊的瞌睡虫立刻被赶跑了。

    “那是御河上的花舫。”船家介绍。

    “是做什么的?”陆玲珑也很好奇。

    “花舫比咱们这小船大且高,品茶听曲赏景都可以。”

    “那咱们也过去吧!”李珊兴致勃勃。

    “好。”陆玲珑道。

    于是,她们让船家也靠近,花舫甲板边上就有人架了板子过来,她们顺着板子就走了上去。

    映入眼帘的男男女女们都三五成群地围坐在茶座上,喝茶饮酒。中间简单隔了一些山水屏风,最前面还有人在奏乐。

    她们择了一个靠后的茶座坐下,立刻有侍女翩翩然走来伺候

    突然,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笑盈盈地走到最前面,轻喊了一声:“诸位贵客,近日正值节庆,花舫有一场助兴之事想邀列位参加,得胜者花舫再赠一彩头。”

    “好啊,好!”众人都乐呵呵地击起掌来。

    “什么赛事?”

    那女子笑道:“得彩之法即是奏琴一曲。”

    “随便什么曲子吗?那怎么断输赢?”众人又问。

    “自然不是,一会儿自有琴师来奏,能学得最像者即得彩头。”

    “诶呀,可惜没带了夫人来。”有些男子感叹。

    “姐姐的琴弹得很好。”陆玲珑知道李珊爱琴。

    李珊抿着嘴笑笑。

    李珺也没瞧过这种斗琴之事,觉得很有意思。

    琴师已经坐下,演奏起来。那曲子一出来,李珺就愣住了,这不是宜奴她们奉花坊那日准备比赛的曲子吗?她还学了好一会儿。

    “是宜奴姑娘的曲子。”李珊也听了出来。

    “谁?”

    “就是咱们京城里的有名教坊里的妓子。”

    “啊,妓子?”陆玲珑有些鄙夷。

    “她们坊的辛女今年可是得了琴赛之魁。只是琴赛之后再也没露面。这首曲子是后来宜奴传出来的,也很好听。”李珊却很崇拜。

    “哦,京城有这么多厉害的人物啊。”陆玲珑吐着舌头。

    “可惜没让哥哥帮我去把谱子弄来。”李珊看到那琴师已经奏完了。

    刚才主事的女子又上来了,案上不知道何时又多来了一块红布盖着的东西。

    “那是什么?”

    那红布一掀,众人哗然,原来是一把上好的红杉木古琴,琴身红黑发亮。

    “哇,好漂亮!”李珊眼睛都亮了。

    陆玲珑道:“姐姐喜欢?那就去试试。”

    “可是我记不得谱子。”李珊有些不自信。

    “我刚才仔细听了一遍,念给你听一遍看看可对?”李珺有心相助。

    “当真?”李珊不太相信。

    “你听听……”李珺就着她的耳边低声哼唱。

    “对,对。”李珊开心的抓着李珺的手。

    两人又低着头,细说了一遍。

    这么一会儿,已经有人上去尝试。

    但是一连几人只是弹了曲子最容易记住的一段音。

    李珊鼓足勇气就上去了,平时懒散的样子丝毫不见了,一本正经地她竟然把整首曲子基本上都弹出来了。

    李珺、陆玲珑都带头鼓起掌来。

    众人也很捧场,连声叫好让李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慢慢走回来。

    “看来姐姐得琴的机会很大。”陆玲珑雀跃不已。

    谁知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又走出来另一位红衣女子。

    “又是一位红衣美人儿。”地下也有人窃窃私语。

    只见她抬起手,落下的时候李珺就知道李珊恐怕要输了,因为她的手法很娴熟,虽然也没那么熟练但是琴韵却比李珊好很多,听着也美。

    众人亦喊起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珊的脸色看着慢慢变了:“怎么办?”

    “珊姐姐,说不定那夫人觉得你弹得更好。”陆玲珑自己也不确定地安慰道。

    “唉……”李珊已经沮丧得不想再看。

    李珺见状,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珊姐姐真的想要那琴吗?”

    “嗯?”李珊同陆玲珑都看着她。

    “三姐姐,你有办法?”陆玲珑问道。

    “或许,我可以去试一试。”李珺认真地回道。

    “珺姐姐也会弹琴?”陆玲珑不敢相信。

    “你可以吗?”李珊期盼地问。

    “一试便知。”李珺说完就径自起身走向琴台。

183追问

    “还有哪位?”那主事女子高声喊道。

    自那红衣女子演奏完以后,其他人可能都自觉不如,一时无人再上去迎战。

    “这里。”一个清亮的声音回应,正是李珺。

    她还蒙着脸,回头望去能看到李珊同陆玲珑紧张地伸长脖子看她,那主事女子便做了个请势,李珺准备好屏气抬手,如行云流水一般,把那曲子又弹了一遍。

    “好!”

    “简直比宜奴姑娘弹得还要好。”众人忍不住站起来鼓掌。

    “咦,你瞧她蒙着面看上去长得像不像是辛女。”

    “对,好像啊!”又有人在那里说。

    李珺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看过自己在琴赛演奏,正想赶紧下去。

    突然那主事女子后面又走过来一人,把她往台后面一拉。

    李珺惊得忘了尖叫,才转到那台子后面的厢房内,蒙面的帕子就被拽了下来。

    面前赫然是一脸坏笑的高士林。

    “小小谦!”

    李珺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用袖子挡住脸:“你,你认错人了。”

    “哦?”高士林并不这样觉得。

    “那你怎么会弹宜奴的曲子?”

    他说完,宜奴姑娘竟然也从后面移步出来蹲身行礼道:“云公子。”

    “我不是什么云公子。”李珺继续反驳。

    “你是李家人?”高士林继续问道。

    李珺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前面厅内突然闹哄哄地吵起来,大概是李珊她们担心李珺,质问起来了。

    高士林使了个眼神给宜奴,宜奴会意往前面去了。他继续面带笑意地欣赏着李珺这幅模样。

    “公子真的认错人了。”李珺并不承认,还是执意要离去。

    “人长得相像也就罢了,总不会声音、琴技也都如此相同吧?”高士林也无意阻拦她。

    李珺顿住脚。

    他从何时就开始怀疑自己了,难道说这场琴赛都是为了试探她?

    李珺不禁暗忖:在自己听过的说书人故事里,高士林这样的人恐怕就要算是狡猾之辈了吧?不过他却是如此。

    高士林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又像老朋友一般继续问道:“你叫李珺?是李大人府上的?”

    李珺心一横,叹了一口气,干脆转过身,袖子也不挡了,捡起帕子,然后质问他:“是张允兄告诉你的?”

    高士林却不回答,刚才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转而惊喜地笑着:“你认识张允?你真是小小谦?”

    李珺愕然住嘴,他不是已经都知道了?

    “张允自己不敢确认,真的是你?”高士林激动地想要去抓李珺的手。

    李珺下意识往后一缩。

    高士林尴尬地搓搓手:“不好意思,为兄太开心了。不过小小谦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人就消失了?还成了李家的人?”

    李珺一时感慨万千,不知道从何说起:“我……”

    “你果真是女子?”高士林又意味深长地打量她。

    “是。”李珺也大方地承认道。

    “我说怎么有长得如此俊俏的小书生呢?我每每夸你像女子他们还不信。你突然走了,为兄可是难过了好一阵子!”

    李珺听了,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在下女扮男装有些隐情,后来找到了父亲,他亦代我向太学请了罪,不想再欺骗大家,所以没有及时向大家告别,就走了。”李珺歉意地说。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无情无义的溜走。”高士林并没有怪她。

    李珺听了无奈一笑。

    高士林又继续道:“前日听张允道,见到一个跟你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不过是个女子,我一听,岂有错过之理?自然赶紧过来瞧瞧小小谦!”

    “哦,现在应该尊称你叫李珺小姐了吧?”高士林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李珺轻叹:“李珺即是本名,因为一些事情故而不得不化名。”

    高士林点点头,一副很理解的样子。

    李珺突然想起一件事,质问道:“那今日在成衣铺子,还有明月楼那店小二都是高兄示意的?”

    “哈哈,是,我让他们看了你的画像,再近距离辨认一下。后来见你们上了宜奴她们的花舫,干脆来一场“以琴认谦。”

    “就高兄主意多,我本来也没打算上琴台,若不是后来那红衣女子……”

    高士林突然打断:“你可知道她是谁?”

    “谁?”李珺奇怪地问

    “就是宜奴上次说的红莺姑娘。”

    “红莺?她没有找到她如意郎君吗?”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又回来了。”

    “难怪这琴弹得这么好。”

    “还是小小谦你最厉害啊!那琴赛竟然还夺了魁。”高士林敬佩地说。

    李珺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没想到。”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天弹的是什么曲子?真的很好听。”

    “哦,那曲是叫做《清风吟》。”说到这里李珺突然想起李珊和陆玲珑还在外间等着呢。“高兄,与我同来之人……”

    高士林仿佛早就知道她担心什么:“放心,她们俩已经和刚才那琴一起送回李府去了。”

    “什么?”李珺诧异:“那我……”

    “我们说你琴奏得好,宜奴在和你研讨琴技,等会再把你送回去。”

    李珺无奈地摇摇头,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

    原来高士林从李珺入学以来,就一直觉得李珺面熟,问她是否曾经去江宁府?李珺诧异了好一会儿,原来之前在江宁府秦淮河边救人的贵公子就是高士林。

    且他经常与宜奴等女子在一起,总觉得李珺也像是女子,但是又不敢确定。后来琴赛一事也是故意怂恿她一试,顺便让宜奴看看她到底是不是。

    宜奴基本上也确定了七八分,但是李珺自己却突然走了。

    “谜题就要揭晓,人却没了,本公子还在后悔,是不是那琴赛把你吓到了。”

    若不是李珺现在大概对高士林有些了解,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什么预谋已久的恶人。

    “幸好小女跑得快!”

    “嘿嘿,既然你现下找到亲人了就好。以后有什么需要本公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高士林拍拍胸脯。

    “确实有一件。”李珺道。

    “什么?”高士林随口一说,也不想这小妮子这么快就要使唤自己。

    “希望高兄能为李珺之前的身份保密,云谦的事情就此揭过。”

    “这当然没问题,宜奴那里也可以帮你保证。但是你在这京城里难说不遇见太学里认识你的人。”

    “是,闺中出门少,我会注意的。”李珺也有这些担心。

    而后高士林又同李珺说了她离开太学之后的一些事情,才着人把李珺送回府去不提。

184夫人

    李珊、陆玲珑自那日游船之后,对李珺景仰得很,李珊更是总缠着她教授琴艺。

    “好了,珊姐姐就饶了妹妹吧。”李珺讨饶。

    “你说你,这宜奴姑娘都把你留下来研讨琴艺了,咱们近水楼台,你可不得同我们好好说说。”李珊嘟囔。

    “妹妹只是谱子记得牢一些罢了。”李珺自谦道。

    “谱子可以记,那天赋还真是学不来,妹妹歇会再来。”李珊难得兴致不减。

    陆玲珑在一旁一会儿泡茶,一会儿着人切果子,照顾起人来倒比她们俩人更像姐姐一般。

    “珊姐姐,你也歇会再弹吧,小心手指头长泡了。”

    “好好好。”李珊再次走到那新得来的琴架前,掀起那琴上的绒布,又忍不住用按了按弦,低沉的琴音瞬间韵扬开来。

    “你们俩说,这琴同我那个比哪个更好些?”

    “嗯……”陆玲珑听了,认真地两边瞧了瞧。

    李珺知道那琴是高士林为了引出自己,自己花血本出的彩头。但是他的眼光不低,出手也向来阔绰,看得出来是件好东西。

    “都很好,两个轮着弹呗。”李珺笑道。

    “不行,这琴是妹妹赢的。”李珊有些不好意思。

    这琴自那日拿回来就先放在了李珊房里房里。

    “妹妹平日里对琴绝对没有姐姐这么上心,不若就放在姐姐这才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李珺道。

    “三姐姐好成人之美!”陆玲珑称赞她。

    “那,那你们随时都可以来用,改明让我娘把这琴都搬到厢房里去,给咱们做个琴室岂不是更好?”李珊提议。

    “如此甚好!”

    晚上,沙氏那边同李氏等人都在老夫人院子里用饭,李珊嫌麻烦不肯过去了,老夫人便命人把饭菜都送了过来。

    三人不受拘束,怡然自得。

    又玩了一会儿,苇叶儿领着芹儿提了灯笼进来,原来她已经从一路老夫人院子找来,走得气喘吁吁。

    遂李珺同她们告别先回去了。

    “这灯笼?”李珺瞧着芹儿单手提着的,正是那日那奇怪的后院里“露星斋”采苓借给她的那只,今天被芹儿顺手用了。

    “小姐怎么了?”芹儿好奇道。

    “没什么。”

    看来明日还是找时间还回去吧。李珺暗忖。

    次日午后,李珺带了些白薇坐的糕点同那灯笼一起又到了那后院。

    那照壁后面依然荒凉无人。

    “采苓!采苓!你在吗?”李珺拍拍陈旧的木门,轻声喊着。

    等了很久,采苓还是没有来。

    李珺有些气馁,又用尽拍了好几下,门才开了,采苓疑惑地看着李珺,似已经不太认识:“你……”

    “还给你。”李珺举起手中的灯笼:“上次借给我的,多谢。”

    采苓这才想起来,抿着嘴点点头,似乎很着急地接过灯笼,就要关门。

    李珺又把手上的糕点塞进去给她:“这是小厨房自己做的,你尝尝。”

    “啊?”采苓很意外,一副受宠若惊地样子。

    “采苓,快拿来!”里面突然有个声音喊道。

    “哎,来了!”

    采苓门也没来得及关好,就提着东西往回跑去。

    门缝里的世界让李珺忍不住推开了这扇窄窄的门,吱吱呀呀,果然是旧了,响声格外大,李珺有些不好意思。

    眼前院子里天井上面的阳光肆意洒进来,一边摆放了两盆娇艳的红梅,另一边有一盆幽香的白兰,好像正是那日采苓移植到小花园里的那种。还有几大株不知名的茶树,都细心地用干草围着,大概是为了保暖。

    台阶下还有一只藤编的摇椅,上面摆着半旧的缎枕,两三只脚凳散在一旁。一个竹篮子里面还有好些碧绿的菜叶子。

    采苓刚刚大概是在择菜?

    李珺竟然有些羡慕这小院里的日子。

    “你,你进来了?”采苓不知道又从何处跑出来,见李珺已经进来,只说了这么一句。

    “不好意思,你门开着,那我就先回去了。”李珺为自己的不请自进致歉。

    她正准备跨出门去,突然采苓在后面喊道:“小姐,小姐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李珺听到邀请:“我可以吗?”

    “可以啊!”采苓应道:“只是前面铺子有些忙,你跟我去那喝杯茶再走吧,夫人让我谢谢你的糕点呢!”

    “还有夫人?”李珺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里不是库房,是住家吗?

    李珺想起自己那天的梦,忍不住跟着那采苓一起往院子那边走去:“请问采苓姐姐刚才说得是什么夫人?”

    “我家夫人啊!”采苓把正屋后面一道门推开。

    李珺又呆住了,这哪里是后门,这门后面竟然个小铺子。

    铺面不大,里面也就是摆着几张的木桌小凳,还有一侧临窗的隔间似乎是间茶室,里面正坐着一人。

    阳光透过纸窗,照在她身上,看起来娴静安适,这是一个穿着半旧常服的女子,发髻简单地盘着,她面前的几上摆着精致的茶壶茶碗上。

    她听见动静转身过来瞧着她们俩。

    “夫人,就是这位小姐。”采苓介绍。

    这就是那位“夫人”?看来自己想多了,娘亲怎么可能还在世。

    这女子虽然没那么年轻,但是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韵,也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哦。”她微笑地看着李珺。

    李珺半蹲身问好道:“夫人,小女子失礼了。”

    那女子突然意外地笑道:“看来,你已经识不得我了?”

    李珺讶异她认识自己?

    “你是珺儿吧?”那女子问道。

    李珺觉得这喊声好亲切:“是。”

    “你和你娘亲长得很像。”那女子爱怜地看着她。

    “您见过我娘?”李珺不敢相信地追问。

    “当然见过。”那女子自我介绍道:“我是你媛姑姑。”

    “媛姑姑?!”

    陆玲珑的母亲是叫做李婉,是在李家姑娘里排行第二的,所以是二姑姑,这位夫人闺名是媛字?那她便是那个没人知道在哪的大姑姑李媛?

    小的时候在李家,李珺除了自家院子里的人,唯一最亲近的就是印象里那个“媛姑姑”了。但是可能是久了,并不太记得样子。

    可是媛姑姑怎么会住在这里,大家为什么都从来没有提起过,老夫人也不许别人过来探望呢?

185对策

    李珺心里一下子冒出了很多疑问。

    “进来再说吧。采苓去沏一壶普洱茶来。”

    “哎。”采苓立刻麻利地去了。

    李媛伸手牵着李珺,她的手暖暖的,李珺顺从地跟着她进了屋。

    茶室边上,上面还有几卷书册和砚台纸笔。

    媛姑姑同李珺就坐在榻边闲聊:“你何时回来的?”

    “年前跟着父亲回来的。”虽然是初次见面,李珺却丝毫没有感觉陌生。

    “三哥回来了?你那……后母还在吗?”

    “姑姑说的是?”

    “馥如啊,难道她想通了不在李家了吗?”她似乎真的与世隔绝了一般,对李家前面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李珺尴尬地回道:“没有,后母就在这最南边的院子,前阵子身体不适,还在修养。”

    “啊,我想多了。”李媛歉意地笑笑。

    “姑姑呢?您一直住在这院子里吗?老夫人那吃年夜饭您也没去?”李珺试探地问道。

    李媛付之一笑,没有解释。

    “那天在花园子里看到采苓,听丫鬟们说老夫人不许人靠近这里,珺儿以为这儿是个库房。”

    “那你还来?”李媛说得轻描淡写。

    “幸好好奇地来了。”李珺自嘲:“要不然怎么知道我们离得这般近。”

    “也是。”李媛也很开心。

    “采苓她不听话,又偷偷跑到花园里头去栽花了吧?”

    正巧采苓端了茶来,直低着头不说话。

    “采苓姐姐栽的兰花,很好看。”李珺道。

    “夫人,那兰花采苓救活了。”采苓解释道。

    李媛依然是那温和的表情:“天地万物生死由命。你何必又移栽到那园子里去?”

    采苓自知理亏:“采苓知道了。”

    这时,外面突然进来两个客人:“掌柜的,来一壶茗香绿。”

    “好嘞。”采苓应声出去。

    “咦,怎么是个丫鬟?”其中一人质疑。

    “这露星斋本就是女掌柜开的你不知?”

    “哦?那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茶味可够?”

    “你错了,你若是要饮酒自有酒楼,你若是要饮茶这里绝对有值得品味之茶。”

    看来这一位是来过的老客。

    李媛示意李珺不要说话,两人又从那后门回了正屋。

    “姑姑为什么会在这里开茶铺子?”李珺还是想不通。

    “可以说是为了生计,也可以说是为了消遣。”李媛爱怜地拍拍她的手。

    李珺不知道怎么评价:“姑姑一直住在这儿?”

    “嗯,隔一段时间会去乡下住住。”李媛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状态。

    “就姑姑和采苓两人?”

    “还有采苓老母。”李媛指指另一边的厨房里。

    刚才叫采苓的大概就是她母亲。

    “那珺儿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吗?”李珺询问。

    “当然可以。”李媛笑道。

    但是李媛为什么独自住在这里,她还是没说。

    李珺很喜欢那里,所以只苦恼后面再找什么理由悄悄去。

    谁知,这边还没想好,苏木拿了一本书册来,说是门房一个小厮送过来的,是李珺之前在雅文轩替买的书册。

    她买过吗?李珺没有印象,待她翻了翻,那书册之中竟然有一张龙飞凤舞的似鬼画符的信笺,大意是找李珺有急事相商。落款一个“高”字。

    李珺顿时慌张起来,这高兄又要做什么,遂问苏木:“那送东西的小厮还在吗?”

    “还没走。”苏木点头。

    于是,李珺交代苏木:“赏他几个铜板,把那书册给她,掌柜的弄错了,不是这本。”

    那信中高士林约了李珺见面,但是在这闺中如何总是出门,且与男子相见?

    正想着的露星斋却是好去处。所以李珺在册子里留了另一封信,让高士林去露星斋里等。

    高士林是个百事通,自然很快寻到了,待她再去时,就已经瞧见他在那里有滋有味地品起茶来了。

    他见李珺从茶铺子后面过来,惊讶地很:“你早来了?”

    “你不用管!”李珺同李媛打了一声招呼,才喊了高士林到那茶室隔间里说话。

    “到底什么事儿?高兄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又喊我出来做什么!”

    “不好了,那乐官孟艺找到了奉花坊。”高士林抱歉。

    “什么意思?”

    “唉,他不知道怎么听说辛女已经回来,朝里最近不是来了燕国使臣嘛,他通知奉花坊让你在那宴请会上演奏那夺魁曲子。”

    “我何时回去了!”李珺无奈。

    “就是说啊!宜奴也推说并没有。但是那孟艺摆下了狠话,宴请会你若不出场,那以后奉花坊在京里就不得再参与其他场子了。”

    “这是什么意思?”李珺感觉出来这是威胁。

    “你说呢,差不多就是让她们关门大吉的意思吧。”

    “啊?那怎么办?”

    “就是说啊,所以本公子才迫不得已约你出来!”高士林焦急地摊着手。

    李珺想了一番:“帮忙还帮出坏事来了。不是我不肯再帮忙,这次的忙若帮了,有一就会有二……”

    “就是这话,”高士林也道:“那孟艺家有个叔叔正好家父认识,所以还想找他通融换个人选去。谁知那孟艺说是上面指定的,他也没有办法。”

    “这可怎么办?”

    “树大招风是一点儿也没错,早知道应该得个第二就好了。”高士林讪讪道。

    “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何用?”李珺臭他。

    两人实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李珺道:“干脆让红莺代替我去吧?我上回蒙着面,也没有别人认识,红莺只需当着众人的面把面纱取下来,公布自己即是辛女就好了。”

    “那你还有时间把那曲子教给她?明晚就是那燕国使臣欢迎宴会了!”

    高士林的担心也不无道理,那红莺虽然弹得不错,但也不可能那么快把清风吟奏好的。

    “那可不可以让红莺与我同时在台上,我奏完出来谢礼的是她呢?”

    “这个,倒是可以研究一下。”高士林摸着下巴思考。

    “我们可以这样……”高士林说:“那欢迎宴这次并不在宫里,是摆在了上次作画的沁池边。沁池那里的守卫同我父亲都很熟,我事先去那台板子上把板子做活,琴台做高一些,你明晚只要弹完以后与琴台下面的红莺换一个位置就行了。”

    “如此能行吗?”

    “只能这样了,要不你就承认你是辛女吧!”

    “当然不行!”

    “那就这么办!”

    “那好吧……”这样两人商量定了,高士林就先回去了。李珺让他把《清风吟》的谱子带去让红莺练习,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李珺心中仍然不安,只好期望明日一切顺利。

186宴席(上)

    这边才想好办法,李珺回到一乐居,沙氏屋里芙蓉又来了,脸上行色匆匆,像是刚跑了几个地方。

    “芙蓉姐姐。”

    如今,白薇她们都已经认得了。

    芙蓉点头笑笑,向李珺行礼道:“三姑娘,夫人让奴婢来说一声,明儿是大老爷生辰,有好些客人上门,三姑娘明个装扮好了就去东院。”

    “大伯明日生辰?怎么没听大伯母说起……”李珺奇怪地问道。

    “大夫人那里一直在准备,并没有惊动姑娘们。”

    “好,那麻烦芙蓉姐姐了。”

    “应该的,应该的。奴婢只是跑个腿而已。”芙蓉笑道。

    “芹儿送送芙蓉姐姐。”

    “哎。”芹儿正要跟着出去。

    “不用了,三姑娘不用客气,芙蓉还等着回去复命。”芙蓉推辞着:“外头冷,芹儿就别出来了。

    “没事,上次跟你要的花样子……”芹儿还是跟着送了出去。

    李珺却发了愁,既然是大伯伯的生辰,岂不是要准备生辰礼?父亲没交代,自己也没有经历过这些,这要怎么处理?

    李珺想到了王馥如。她名义上已经是三房的正经女主子,这事儿要不要去问问……

    但是她如今养着病,估计也不会去。

    李珺用过晚饭,便让芹儿去了一趟王馥如的院子那边,问问明天的事儿。

    芹儿又去了老长时间才回头。

    “怎么说?”李珺问道。

    “夫人说往年她都是跟着老太太一起的。她病着又不好去祝贺,已经让左儿去老夫人那里说了,贺礼让小姐不用担心。”

    “好。”李珺虽然不喜欢她,但是也没什么特别让她讨厌的理由,反而觉得她可怜。

    “夫人好些了吗?”

    “是,比正月里气色又转好了很多,说不定天再暖和些就全好了。”芹儿肯定道。

    “那你明个到小厨房再熬一碗参汤送去吧。”

    “是,用老爷上次买回来的老参?”

    “嗯。”

    这事虽然是问清楚了,李珺却还是心头难安。因为,她最担心地还是自己明日怎么找什么借口,从大门出去呢?

    她辗转难眠地想了很久。

    最后,还是预备从李媛那露星斋溜出去。

    那日在露星斋同高士林见面,媛姑姑虽然奇怪,但是却没有问她。反而是她自己解释了一番,是自己到李家来之前京城遇到的朋友。

    媛姑姑回得却是别的话:“你那朋友喜欢喝四季春,让他常来做客。”

    李珺只得呆呆地回了句:“好。”

    第二日,李府上下果然是一片繁忙景象。

    李珺一早到了芳香苑,苇叶儿还在服侍李珊穿衣裳。

    “我们也不认识什么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李珊理直气壮地说道。

    李珺心思重,摇摇头:“说是这么说。但是二伯母关照了,怎么能不过来。”

    “妹妹你就是做事太认真。”

    “哪里……咦,玲珑妹妹呢?”李珺奇怪,她平日才是最积极的一个。

    “她就住在老夫人院子里,可能不过来了吧。”

    又等了半个时辰,李珊终于梳洗打扮好,两人才一同去了宗荣堂。

    陆玲珑同李氏果然在那里。她今日穿了一件藕粉色的坠地罗裙,束腰满是玉色珠石点缀,小脸上也刻意描画了精致的妆容,只是反倒显得她更成熟了些。

    “姐姐们来了!”陆玲珑热情地迎过来。

    “妹妹来得好早。”李珊大大咧咧。

    “还早呢!已经有客人来了。”老夫人正巧看到,装作生气得样子。

    “客人?我爹不是在前院招呼着的嘛?”李珊拥到老夫人旁边撒娇。

    “就你是个鬼灵精!什么都知道!”老夫人摇摇头。

    “两个丫头起了吃了些什么?这里还有一些小葱煎的饼吃吗?”李氏已经让丫鬟到了茶摆了饼子、果子之类的在桌上。

    “好。”李珊来者不拒,拖着李珺就不客气地坐下来。

    “玲珑不吃吗?”

    “她已经用过了,你们吃吧。”

    突然,门外苇叶儿领来了一位个子高挑的穿着华贵的小姐,正是笑脸盈盈的裴玖儿。

    “老祖宗好!”

    老夫人今日心情很好:“哟,这是裴公府上的九小姐啊,珊儿在里面呢。”

    “珊儿!”

    “裴九,你也来了!”李珊囫囵吞枣地吃完,便拉着她和李珺等人一起坐到院子门口的小亭子里聊天。

    “这是我另一个妹妹。”李珊介绍陆玲珑。

    “你真是好福气呢。”裴玖儿笑道。

    “裴姐姐好。”陆玲珑见礼。

    “你父亲他们也过来了?”李珊问道。

    “是啊,你大伯那里坐了好些人,我母亲就让我来找你玩儿了。”

    “梵姐姐呢?”李珺问:“她今日会来吗?”

    “她吗?她父亲同你们大伯现在并不在一处共事,大约不会来吧!”裴玖儿猜测。

    “那咱们玩些什么呢?”

    李珊迫不及待地又把她们那日赢了琴的事儿,细说了一番。

    “哇,没想到啊,你屋里还藏了个琴师?那柳先生可以请珺儿你去做助教了。”裴玖儿拖着李珺上下打量。

    “没有姐姐说得那么夸张。只是我记性好了一点而已。”李珺谦虚道。

    “走,去我屋子里看那赢来的琴,我能说谎吗?”李珊又要拥着裴玖儿去了芳香苑,去欣赏那新得来的琴。

    李珺无奈地摇摇头。

    “那玲珑妹妹会什么?珊儿身边可别是藏龙卧虎的!”

    陆玲珑一听说到她,搓着帕子,低下了头:“姐姐抬举了,妹妹什么也不会。”

    “我的妹妹们确实都很厉害,你羡慕也没用。”李珊嘻嘻哈哈地笑着。

    “那你下次要摆东道,让咱们见识见识。”裴玖儿怂恿她。

    “那有什么难的。”李珊拍着胸脯:“就怕你们不来。”

    “对了,今个我确实还得早些走。”裴玖儿想起来。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今晚在沁池有迎燕国使臣的歌舞宴,听说奉花坊那有名的辛女回来了,也会去献曲的,我跟哥哥们说好了去看。”

    “真的?那我也想去!不过我哥哥们已经被我父亲都送去书院了。”李珊苦着脸。

    “有哥哥也没用,想去得有门令。”

    “为什么?”

    “为了安全呗,昨日开始沁池边就行了戒严令。我哥哥他们都被召去了。”

    “那你怎么去?”

    “哥哥晚些时候会把令卡送来,家里马车带我过去。”

    “那你哥哥能多弄一些吗?”李珊无比渴求地问道。

    裴玖儿有些为难:“你父亲、你大伯不都在朝里,今日沁池之宴会,凡四品以上官阶都可在礼部领那门令卡去的。”

    “四品以上?我大伯可以?”

    “是啊,不是我不想办法帮你,今日因为是有燕国使臣。我哥哥让我进去还是担了风险的。”

    “这样……”李珊的心早就这歌舞宴给带走了。

187宴席(下)

    午时,老夫人那里来喊用饭李珊也无精打采的。

    席上,倒是又坐了好些陌生的面孔。老夫人同谢氏同他们家长里短地聊着,大嫂嫂杜氏难得也陪着一起在应酬。

    李珺只认得那日拜访过的总兵府的郭夫人,沙氏、二姑姑李婉也都在一旁陪着。

    张家人怎么也来了?李珺暗道不妙。

    于是刻意拖着李珊坐在了最边上。谁知,那陆玲珑似乎非要坐到自己母亲面前,又把她们也拖了过去。

    张夫人听到声音,转过来看认了出来:“是珺儿吧?”

    李珺干笑了两声:“是,夫人好!”

    李珊也在一旁行礼:“夫人有礼。”

    “这个是珊儿?”张氏似乎不太确定。

    “正是。”李婉似乎已经同张夫人熟络了很多。

    席间,听到其他夫人的谈话,李珺大概理清,今日来的还有杜氏、谢氏两边的女眷亲戚。

    男方都在正院外间饮酒。

    “大姐儿今日也去那使臣宴?”老夫人问张夫人。

    李珺这才发现张淑彤确实没来。

    郭氏笑着回道:“是啊,贵妃娘娘早就把她接了去。”

    “大姐儿真是好福气。”说话的是大伯母谢氏的旁边的中年妇人,其眉眼间与大伯母还有几分相似。

    另一边大嫂嫂杜氏一直在侍奉的还有一位老太太,年岁比老妇人还更长一些,是杜老夫人,杜氏的祖母。

    那杜老夫人眼神似乎不怎么好,杜氏一直在告诉她这席上坐了哪些人。

    “听说燕国这次是为了交好而来,皇上自然龙颜大悦。”又是大伯母旁边那妇人。

    “富大人此次可是立了大功?前些日子怎么京有奸细近日混入的传闻。”郭氏似乎也听说了,且言语之间对那妇人很敬重。

    “所以,这年都没过安生。”那妇人又道。

    “今日姐夫还有公务?”谢氏一边忙着布菜一边问。

    那妇人点点头。

    “这位就是大伯母的亲戚?”李珺悄悄问李珊。

    “嗯,算是表姐吧!”李珊回道。

    李珺刚才进来跟着李珊一顿夫人伯娘地叫完了,哪里还分得清。听说大伯母的伯父即是当朝谢相,这位夫人就是谢相之女了?难怪这一桌人都围着她。

    “上回混到京里的,听说是天寿国奸细?是真的吗?”沙氏不知道也插起了嘴。

    “这是朝廷机密,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老夫人提醒沙氏。

    其他夫人都尴尬地笑了笑。

    “二嫂尝尝这清蒸乳鸽。”李婉跟着说了一句。

    沙氏脸上有些难堪地收了筷子:“不过是听些朋友说的。”

    “你那些个朋友啊,不要也罢,还不如以后同我们自家的媳妇们走近些。”老夫人道。

    “知道了,母亲。”沙氏今日也异常乖巧。

    李珊一句话没说,因为她心里面惦记的着沁池使臣宴上的歌舞。

    于是,饭毕就跑去老太太面前磨耳朵。

    “你大伯今日自然不会去,你们就在院子玩吧。”老夫人不想惹是生非。

    谁知这话正好被旁边的郭氏听到了,笑问:“珊儿这是要去沁池看晚上的歌舞宴吗?”

    李珊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是。”

    郭氏又问李珺:“珺儿也想去看吗?”

    李珺冷不丁愣了一下,李珊用手一拱她立刻点点头:“是,是。”

    “那有什么难的。待会让允儿带你们去那找你们伯父就行了。”

    允儿?张允?李珺想起老夫人说的那桩亲事,赶紧摇摇头:“那不用麻烦了,不用了。”

    李珊怎么肯放过。

    “多谢夫人!”

    陆玲珑在一旁悄悄牵着李珊的袖口。李珊知道她也想去,遂又道:“我玲珑妹妹也能跟着吗?”

    郭氏瞧了一眼笑道:“去吧,一起去。”

    “太好了。”两个姑娘笑成一团。

    “还不谢谢夫人!”李婉在一旁提醒。

    “多谢夫人。”

    “那真是要多谢夫人了!”老夫人带头道。

    “多谢夫人!”谢氏、沙氏等一同道谢。

    “不过是举手之劳!”那郭氏笑道。

    李珺一抬头,却正好瞧见老夫人朝自己望了自己一眼,看似不经意,那眼神的意思即是:你正好可以相看相看。

    李珺并没心思去想怎么拒绝,因为她心突然发现这正是个好机会,正好不用再找借口自己先走,只是这张允该怎么面对呢?

    见到张允之后,她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再去面对,那高士林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已经把她的身份告诉了张允。

    张允趁着李珊她们没注意的时候,落在后面质问李珺:“你真是云谦?”

    李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听高兄说了真的不敢相信。”张允还些不敢看李珺。

    李珺也很无奈:“高兄那张嘴是不指望了,望张兄保密。”

    张允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自然。”

    前面陆玲珑回头看到了这一幕,悄悄地问李珊:“珊姐姐,你可知道那张公子是要同珺姐姐结亲的?”

    李珊本来只顾着开心地左右看看,乍一听道:“什么?不可能吧?”

    “我也是听我娘说。”陆玲珑解释。

    李珊也回头望了一眼二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却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并不知道。”

    她虽然大大咧咧,但是也没怎么同外男接触过。

    那日在张府,这张家公子不明所以地抓着她的手腕,她已经暗自心中砰砰跳了数日。

    今日又见到,她心中竟然还有一丝窃喜。但是听了陆玲珑刚才这么一说,瞧过去:这张公子瞧着人倒是还不错,今日也没那么凶狠了,还对着珺妹妹说笑……

    珺妹妹说来和她一样过了年已经十六了,长得又比自己更标致些,人家张公子看上她也不无道理。

    李珊刚刚兴奋起来的心,不知道怎么又低落起来。

    “珊姐姐,你们等等我。”李珺却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这些,正好赶上来。

    李珊回过神来,道:“哪里快了,是妹妹你走慢了。”

    再回头那张家公子却不见了。

    “咦,张公子呢?”

    “哦,他先进去了,让咱们在这等一会儿。”李珺解释。

    不一会儿,张允果然出来了,不过后面还跟了一人,竟是高士林。

    李珊眼睛一亮,在李珺耳旁低语:“这就是那日蹴鞠赛上裴九说最厉害的太学生。”

    李珺暗笑:“有那么厉害?”

    “嗯!”李珊又看了高士林一眼,正巧高士林在朝李珺眨眼。

    李珊却不由面色绯红:“反正裴九觉得他不错,咱们快,快进去吧!”

    “姐姐,等等我。”陆玲珑反倒被落在了后面。

188歌舞宴

    高士林找的看台位置很好,基本上无遮挡地能看到那歌舞台。大家都坐下来后,他悄悄绕到李珺旁边指了指正前方的琴台。

    李珺深知其意的点点头。

    “燕国外使在哪里?”陆玲珑也从来没瞧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

    “自然不会坐在咱们旁边啊,咱们哪里能瞧见。”李珊笑她。

    张允指着一边道:“你们瞧,那边的亭子里,两边都站了宫女侍人的便是。”

    “哇,好漂亮。宫里的侍女都像是小姐一般。”陆玲珑感叹。

    “不知道裴九在哪儿?”李珊到处张望。

    “你朋友没说在哪吗?人太多了根本看不清。”张允。

    “是啊。”

    好多公子小姐都熙熙攘攘地围坐在沁池两遍的看台上。

    池中央便是歌舞台表演的地方。有一朵荷花形状的台子,四面用烛火装点着,映在水中,熠熠生辉,如同天上瑶池一般。

    “还好在门口遇见你,若不然找父亲大人还不知道要找到几时。”张允庆幸地同高士林说。

    “本公子就是在门口迎接你们的!”高士林嬉笑。

    “只是那边看台好像有好些咱们上舍的人,不会认出云,李姑娘吧?”

    “没事儿,这台位子好,又安静。他们看不到这里!”高士林保证。

    “是,多亏高兄!”这么想着张允又朝李珺看了一眼。

    她却突然扶着额头很痛苦的样子。

    “李三姑娘怎么了?”张允紧张地问道:

    “突然有些不舒服。”李珺不好意思道。

    “怎么?妹妹,你哪里不舒服了?”李珊这才发现。

    “可能路上吹了些冷风。”

    “那怎么办?这歌舞马上就要开始了……”陆玲珑可惜地看着前面,池中荷花台上已经有鼓手在击鼓。

    “要不去找大夫吧?”张允也很担心。

    “没那么严重。”李珺立刻阻止。“我想我只要回去歇一会就好了。”

    李珺朝高士林使眼色。

    “要不,”高士林立刻站出来道:“我先把李姑娘送回李府去吧?歌舞马上就要开始了,既然进来了,张允你就陪她们看完了再走。”

    “是啊,你们不用管我。”李珺也附和。

    李珊看看台上又摸摸李珺的额头:“妹妹不是发热了吧?”

    “没有,就是心口吸了冷气难受。”李珺又装作恶心的样子。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张允自告奋勇地站起来。

    “不用,不用。”李珺又摆手。

    “好了,我有马车。”高士林见越说越乱,直接把张允又按回位子上,又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张允才疑惑地看着他坐下。

    李珺也轻扶额头,站起来,挥挥衣袖就要走。

    “妹妹若真是不舒服得很,还不如直接去医馆?”李珊提议。

    “这眼下,医馆怕是也关了门吧?”陆玲珑道。

    “我不过是有些不适应这里,姐姐和玲珑妹妹安心看这表演吧,也许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李珺说着逃也似的跟着高士林往荷花台子后面去了。

    沁池荷花台的另一边二楼看台上。

    “孟大人,你确定今日奉花坊的辛女一定会来吗?”

    “放心吧,柳大人,下官已经给奉花坊下了死令。还是多亏信王世子赵大人提醒,说在花舫上见到辛女。下官去问时奉花坊的态度吞吞吐吐,她们岂敢用奉花坊的身家性命做赌?”

    赵德丞解释:“本官也只是恰巧听人说花舫上有琴赛,获胜之人就像琴魁辛女一般蒙面,琴艺高超。孟艺大人为这使臣宴发愁,下官就提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啊,按理说这使臣宴也不需要办得这般好。但是皇上说正月里元宵灯会没办,此刻就办得热闹一些。所以这节目自然就把本官想得头都大了,本来每年的琴魁都要到宫里献艺的,这次她们要逃了怎么行?”孟艺振振有词。

    “那你再去确认一下,不要名头报上去了,辛女没来!奉花坊关门事小。皇上丢了脸面这可关系着你我的脑袋。”柳祚昌盯着那荷花台道。

    “柳大人说得是。”孟艺得令,立刻前去。

    两只舞曲之后,便是奉花坊的奏乐表演。

    这次,让众人万分期待的辛女如期而至。

    一如那一天教坊琴赛的装扮,青衣飘飘,至清至简,遥遥远看,倒似那荷花仙子自瑶池翩翩而来。

    清风吟乐响起,看台上本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立刻安静,仿佛一点声响都影响这清风送来的音律。

    柳祚昌此刻确定这便正是辛女本尊。

    奇怪的是赵德丞,突然起身,几步走到了看台最前面。

    “赵大人?”柳祚昌以为他被音律吸引:“怎么样?琴技高超吧?”

    “是!”其实,赵德丞是想要看清那辛女的模样,但是无奈这荷花台距离太远,只能看见那一抹青色,还有那隐隐约约的眉眼。

    是她吗?那日在谢相宴请上蒙面的青衣侍女?帮他扶住汤盏、以茶代酒的聪慧之女?

    他并没有见过辛女,那日在御河上同别人在游船上议事。突然听到前面花舫上传来琴声。

    自那花舫上下来的游人吵吵闹闹地说那是奉花坊的辛女。他先时没在意,突然看见一个蒙面的青衣女子从花舫另一侧上了一艘游船。那女子的模样就像是那天没找到的青衣侍女。

    于是他立刻着人去追,但是最后慢了一步。花舫上的人都说就是那赢了琴赛的辛女模样。

    他打听过,辛女本来就神秘,自教坊琴赛之后就没出现过,那青衣侍女也正是琴赛那日出现在蒙面宴席上的。

    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赵德丞轻扬嘴角,看看便知。

    这么想着,那辛女似乎已经奏完,众人都唤着她的名字:“辛女!”“辛女!”

    “马延。”赵德丞立刻招手:“把那辛姑娘请来。”

    “看来世子对辛姑娘很感兴趣?”柳祚昌捋着胡须笑道。

    “能得柳大人、孟大人如此赏识琴师赵某人也想见识见识。”赵德丞道。

    “是,”柳祚昌话才说了一般,突然那边看台上那辛女当中摘下了面纱,大方地向向四面行礼谢幕。

    “哟,今个倒是直接揭了面纱了?”柳祚昌认了出来:“那不就是红莺姑娘嘛!原来红莺姑娘就是辛女!”

    “红莺?”赵德丞看着台上含笑致谢的女子疑惑地问。

    “是啊,奉花坊地姑娘,之前消失了一阵子,本官说呢怎么奉花坊突然冒出一个什么辛女弹琴这么厉害?红莺姑娘原来琴技就不错!看来去度了‘真经’啊!”

    “辛女就是红莺!”那些看台子上也有认识的,都议论纷纷开来。

    柳祚昌再一转身,赵德丞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下了看台。

    “咦,赵大人!怎么突然歌舞也不看了?”柳祚昌在上面喊着,但是赵德丞已经听不见了。

    “爷,已经知道辛女就是红莺姑娘,就好找了。”马延紧跟其后。

    “不对。”赵德丞走得飞快。

    “什么不对?”马延紧张起来。

    “她不是她。”

    “不是?”马延缓了半天才悟出来:“辛女不是那日的青衣侍女?”

    “是!”

    “什么?”马延更糊涂了。

    下一个节目是燕国的胡人舞,燕国舞步更大更豪放一些。旁边还有好些伶人吹着人面笛埙,不一样的异域风情。看台上众人也跟着再欢呼。

    赵德丞已经到了后台,那奉花坊的人正在搬箱子收拾东西,他见孟艺也在便问道:“孟大人,辛女何在?”

    “赵大人?”孟艺此刻重任完成了一半,已经没那么着急。很有耐心地指引:“不就在屋里嘛!”

    果然,顺着孟艺指的方向,那青色衣裳的女子同那奉花坊地宜奴姑娘正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着一些什么。

189跟寻

    下一个节目是燕国的胡人舞,燕国舞步更大更豪放一些。旁边还有好些伶人吹着人面笛埙,不一样的异域风情。看台上众人也跟着再欢呼,

    赵德丞已经到了后台,那奉花坊的人正在搬箱子收拾东西,他见孟艺也在便问道:“孟大人,辛女何在?”

    “赵大人?”孟艺此刻重任完成了一半,已经没那么着急。很有耐心地指引:“不就在屋里嘛!”

    果然,顺着孟艺指的方向,那青色衣裳的女子同那奉花坊地宜奴姑娘正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着一些什么。

    马延见赵德丞一直愣在门口,着急地问道:“爷,她是吗?”

    赵德丞失望地挥挥手:“走吧。”

    “当真不是吗?把她抓来一问不就行了?”

    “不是,我们可能看错了。”赵德丞有些泄气。

    马延又超四面指道,“您瞧,这里,那里有好些青衣蒙面的女子。”

    那孟艺听了半句接了话茬:“是啊,赵大人,您说这京里的贵女们怎么这么喜欢跟风,辛女画雾眉,她们也画;辛女穿青衣,她们也穿;辛女蒙面,她们也蒙……真是看不懂。”

    赵德丞回头一看,果真有好些蒙着面的年轻女子,一边看,一边对着荷花台上欢欣鼓舞。

    赵德丞不禁自嘲,自己是不是也魔怔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至于费那么大周折找寻吗?算了!

    于是,他同孟艺拜别,便出了沁池大门。

    “爷现在是要回去了吗?”马延问。

    “不。”

    “王爷之前派了人来,说让您结束了到前面一同回去。”

    “你去吧,就说我还要同士林再聚聚。”

    “太医让您少喝酒。”

    “行了,我自有分寸。你去把王爷送回府去早些休息。”

    “王爷又该说小的了。”马延有些为难。

    “去吧!”赵德丞命令。”

    马延无法,只得先一步走了。

    沁池门外,赵德丞才走出去,忽然听到打另一边传来一个少女娇嗔说话的声音:“哥哥!德丞哥哥在哪里?”

    正是高氏兄妹,旁边还有一个赵兴宝跟着,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应该还在沁池宴上。”高士林却有些不耐烦地样子。

    “你说好今日陪妹妹,结果一直没去娘娘那里接妹妹!哼,不行,你现在必须陪妹妹去找德丞哥哥!”

    “哎呀……”兄妹俩吵吵闹闹眼看就到同他迎面相遇。

    但是赵德丞不知道为何,一个转身闪到树旁,躲了过去。

    不是正想找人说话聊天吗?赵德丞扪心自问,又好像不是,只想一个人待着。

    这时,从那沁池里面闪出一个青色的、蒙面的身影,那身姿一看便是一位窈窕少女。赵德丞心头一动,默默地跟了上去。

    李珺本来觉得今晚无比顺利。

    因为高士林设置的机关让她和红莺瞬间换了一个位子,也没有被人识破。于是两人趁乱跑了出来。

    谁知高士林正准备要送她回去之时,这么巧,就遇见了赵兴宝同他的宝贝妹妹高圊卓,李珺只得先躲了起来。

    现在高士林脱不了身,李珺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去了。

    旁边也没看到什么马车,还好这里距离李府并不远,李珺就加快了一些脚步,刚拐到一个巷子里。

    突然,一个黑影闪出来挡在了前面。

    难道是歹人?

    李珺恨自己,没把在海州那铺子里得来的匕首带在身上。

    这可怎么办?

    但是迎着光看到对面那人的一丝面目,李珺紧张的神经又松弛了下来,因为拦着她的竟是赵德丞。

    虽然李珺的脸上蒙着面纱,但她还是心虚地用袖子挡住脸。

    赵德丞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他在后面跟了一段路,开始只是觉得她一个人躲躲闪闪地有些蹊跷。

    后来看着身型举止越来越像是自己要找的那青衣侍女,怕她又要消失,所以干脆在巷口直接拦住了她。

    眼前的女子一开始确实被自己吓得停住脚步,惊恐的表情在恍惚间不知为何又变成了质问,还用宽大的袖子挡在面前。

    他也觉得自己冒失了一些。

    不过她却是有些奇怪。

    “你,认识我?”赵德丞试探地问道。

    李珺愣了一秒,什么?他到底认不认识自己?

    李珺定下心来,轻咳一声:“并不认识。”

    “你撒谎!”赵德丞反驳道。

    “随公子信不信,但不知为何挡住去路?”李珺也很无奈,干脆直接问他。

    赵德丞几步走到她近前:“敢问,姑娘是不是在谢相宴请之日曾经帮在下扶了汤盏?”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跟来?那个老头子就是当朝谢相?

    “不是。”李珺矢口否认:“我那里知道什么谢相、汝瓷。”

    但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就捂住了嘴巴。

    “那姑娘怎么会知道汤盏是汝瓷?”赵德丞心中惊喜地反问。

    李珺懊恼不已。

    “对,我帮你扶了怎么了?不是没打碎吗?”她干脆大方承认。

    “那姑娘是不是那日在宴席上还帮在下把酒换成了清茶?”赵德丞又接着问。

    “是!”

    “为什么?”赵德丞又走近了一步。

    “因为……”

    李珺一边想着对策一边迟疑地后退: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是云谦吧?否则怎么会同自己啰嗦这么半天?恐怕早就掐着自己的脖子喂了十颗药丸了。

    遂李珺清了清嗓音道:“因为小女子觉得公子您不想饮酒,那些人又难以拒绝,才出此下策。”

    “你好大的胆子!”他这次直接抓下了李珺那挡在面前的手腕。

    没了袖子遮挡,李珺顿时感觉他的目光仿佛马上就要揭穿自己一般:“你,你要做什么!”

    她越想要挣脱开来,赵德丞反而拉得更紧,李珺瞬间被他半拥在怀里,无需抬头就能瞄到他下巴那浅浅的胡渣印。

    她的心颤了一下,不敢动弹,轻声质问:“我可是帮了你!”

    “是,所以我想寻你。”

    “寻我做什么?”李珺低着头问。

    “你可愿随我回府。”

    “随你回府?”李珺愣住。

    “你放心,赏金不会少的。”赵德丞松开了一些对她的桎梏。

    李珺这才大胆地喘了几口气:“你这是要拐我回去做丫鬟吗?端茶倒水我可不在行。”李珺拒绝。

    幽暗的巷子里,只有旁边住家门头上的灯笼,散发出来的微弱的光。赵德丞看着她黑亮的眸子,眉眼似曾相似,突然觉得已经认识她很久了一般。

    “或许你还会别的?”他鬼使神差地搭着话。

190躲避

    那面纱后面一吞一吐的气息,还有这纤纤细腕,让赵德丞心中莫名地有一种想要亲近之感。

    “你什么也不知道,就要带我回去?”那声音顿时也觉得悦耳。

    是啊,自己要带她回去做什么?赵德丞有些恍惚。

    “小女子只是一介女流,公子可能看错了。”

    “不……”赵德丞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旁边的灯笼不知怎么掉落下来,赵德丞顺手把她往旁边一推,把那灯笼踢到地上。

    这么一个空档,李珺趁机往另一边的巷子跑了去:“多谢公子厚爱!后会有期!”

    赵德丞回过神来,立刻跟在后面追去:“姑娘!”

    但是,这回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赵德丞把附近几条巷子都找寻了一番,也不见踪迹。

    难道是上了天的仙子?赵德丞抬头望望天上那一弯朦胧的新月。

    回到刚才的巷口,地上灯笼的挂绳也已经被烧毁了,一阵寒风吹过,那里只剩下那烧坏的灯笼架子,簌簌颤动。

    灯笼怎么会这么巧掉落下来?

    另一边,李珺不过刚出了那巷子口,就听见后面追过来的脚步声。

    今日难道真要栽在他手里了?李珺一着急更加不知道往哪里躲。

    突然旁边围墙上跳下来一人,李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揽腰抱着跳了上去又迅速落到了围墙里面。

    待她定睛一看,竟是任渲。

    “任……”李珺刚想问话,他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样子。

    李珺立刻又收回后面半句,就听到外面有人奔走的声音。

    还好,及时躲了起来,李珺屏住呼气慢慢吐露,这住家屋子里的灯亮着,似乎有人在里面。

    院子里面湿冷,李珺本就穿得不多,冻得搂住肩膀,旁边任渲大约发现了,把自己的斗篷大半都盖在她身上。

    二人又在那墙下面待了一会儿,直到外面听不到声音了,任渲才又带着李珺跳了出去。

    “多谢将军。”李珺拱手。

    任渲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径自往前面走着。

    李珺加快几步跟上。

    “任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任渲终于开口道:“同兴宝一起来的。正巧看到赵德丞鬼鬼祟祟地跟着你,便跟上来了。”

    李珺吐吐舌头:“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还笑得出来?”任渲不满地看她。“我若没瞧出来是你,决计不会出手。”

    这话一说,两人都尴尬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李珺先开口自嘲:“赵大人他并不知道是我……”

    “你上次做什么了?他这样跟着你?”任渲大概也听到了些什么。

    李珺只得把她被高士林诓去替奉花坊赛琴,又误去了那宴席上帮了赵德丞等等事情都细说了一番。

    “你就是辛女?”这下轮到任渲惊讶了。

    李珺此刻已经把面纱拿下来了,见他不信,复又蒙起来:“如何?”

    月光下,李珺眉心的花钿衬得她闪亮的黑眸,竟比那新月还让人移不开眼。

    “大人?”李珺见他盯着自己:“难道不像吗?”

    任渲忽而清醒过来,迅速别过头看着前面道:“我并没有瞧过那辛女。”

    “哦,那刚才小女在沁池奏琴,大人也没有听到?”

    “听到一些,使臣宴在旁边。”

    “大人今日当值?那怎么能出得来?不需要在一旁护卫吗?”

    “今日是陪同去的,并不当值。”

    “这样……上次小女父亲走的时候,在城门楼上看到大人,没有看错吧?”李珺突然想起来。

    原来她也看到自己了,任渲竟然心中觉得漾起一丝暖意。

    “是,曾经去那里巡查。”

    “原来如此。”

    两人慢慢说着,走到露星斋门口,那里的灯笼还亮着。

    “这茶铺?”任渲见李珺朝铺子里面张望。

    “这茶铺是我大姑姑开的,后门能到直接到我那院子里去。”李珺解释道。

    “好,那你进去吧,我也要去找兴宝了。”

    “好,今日麻烦大人了,大人慢走!”李珺满含歉意地解下斗篷还给他。

    “你进去吧!”任渲接了也转身离去。

    “小姐!”茶室里采苓正巧端了一桶水出来要倒,见李珺这般打扮进来,自然是吓了一大跳的。李珺示意她安静,悄悄地进了门。

    “这是哪里玩儿了?”李媛在茶室隔间,听到动静,也披了了衣裳出来,打量她。

    “今日倒打扮得漂亮!”李媛夸赞她。

    “姑姑莫取笑珺儿。”李珺不好意思道。

    “那这样是去做什么了?”李媛一面嘱咐采苓关铺门,一边问。

    “同珊姐姐她们去沁池,走散了。”李珺解释。

    “走散?!那你怎么回来的?”李媛关心地问。

    “采苓看到好像是有人送小姐回来的?”采苓看似无意地透露着刚才的信息。

    “没有,是,是珺儿自己回来的。”李珺连忙否认。

    “这大晚上没遇到什么坏人吧?”李媛又朝窗外张望了一番,已经没有人影了。

    “没有!”李珺也跟着看了两眼。

    “那就好,外面冷,快进来暖和暖和。”李媛把李珺拉进了茶室隔间里。

    隔间里点着炭盆,小几上摆了好些书卷笔墨。

    “姑姑在写什么?”李珺好奇地问道。

    “就是帮周围的人代写一些书信。”李媛简单收拾了一下。

    “啊?没想到姑姑还做这些事。”

    “茶铺生意并没有那么忙,且这也是积善。”李媛解释道。

    “姑姑就是好心。”李珺赞道。

    李媛含笑,给她倒了一杯茶,而后拉着她的手到:“莫怪姑姑多嘴,刚才采苓不说,其实姑姑也看到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怎的从外面回来到露星斋来?那男子是?”

    “姑姑看到了?”这茶室隔间的窗户正好对着外面。

    “那是一位官人吧?”李媛猜测道。

    “是,是有人送珺儿回来的,珺儿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事,那位大人也是认识的,路上遇见了就顺便送了珺儿回来。”

    李珺不想解释的那么仔细。

    “好,这女儿家晚间一人在外行走确实危险,等会儿,让采苓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麻烦姑姑了,珺儿因与姗姐姐他们走散了,怕一个人进去,门房那里说闲话,所以才到露星斋来。”

    “嗯,没事。你随时都可以来。”李媛道。

    李珺内心里感谢李媛没有再追问,自己今日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只觉得好累,累到刚回到到一乐居,芹儿、白薇等人洗脸水还没打好就睡着了。

191斥责

    第二日,李珺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姑娘可算是醒了。”白薇似乎有些担心。

    “怎么了?”李珺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看来多睡了也不好。

    “您从没这样过,白薇还以为小姐您病了。”白薇解释。

    另一边,芹儿大约是听到她们说话,端了粥汤进来:“小姐,不是芹儿多嘴。夫人今日大好了,已经去了老夫人那边请安,可姑娘睡到现在,有些……”

    “夫人好了?”李珺起来把青丝拢到一边,接过白薇递来的上衣穿上。

    “二小姐不是日日睡到午时,也没见二夫人怎么样她。”白薇回了一句。

    芹儿朝她瞟了一眼,没好气地骂道:“你知道什么?”

    “好了不要吵了。”李珺自己挑了襦裙。

    前些日子去看王馥如,她还有些病歪歪地一点儿精气神也没有,今日怎的突然就出来了。李珺带着疑惑,迅速梳洗好了便赶去了老夫人那里请安。

    果然,宗荣堂里,王馥如同老夫人一起端坐在小佛堂念经,脸上气色虽然并不是特别红润,但是同老夫人说话的声音有力,应该是大好了。

    “祖母好。”李珺装作惊讶地样子看到王馥如:“母亲,您好了?”

    王馥如看起来与以前一样对她的态度倒没什么变化,温和地招呼李珺起身。但是李珺总觉得她还是有些不一样了,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

    可能是大病了一场,好久没见她出来了吧。

    老夫人见李珺来了,难得慈爱地笑着道:“珺儿来得正好,刚才才同你母亲说了张家提亲的事儿。”

    “提亲?”李珺惊诧:“祖母不是说,让珺儿相看……”

    李珺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老夫人又道:“是啊,昨个还没相看够吗?听珊儿说那张家公子陪你们去看歌舞一路上都很好,而且安排得妥妥当当?”

    “是。”李珺承认。

    “张家公子是不是长得一表人才。”

    “是。”

    “那就没错了。”老夫人转而朝着王馥如道:“老身没有骗你吧,珺儿这门亲事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母亲费心了。”王馥如脸上依然配合地露出笑着,也不多问。

    “可是祖母……”李珺想说,即使这样,自己也没说就喜欢他啊。

    “不用可是了,昨个张家夫人把表了态,说等今年太学公试之后,就坐下来细谈这婚事的事情。”老夫人笃定地说道。

    李珺不知道老夫人这一门心思,要把自己和张允凑成一对的热情怎么如此高。自己扪心自问张允是还不错,对待什么事都很认真,又比高士林稳重,但是……

    “今日母亲也在,关于这亲事,珺儿还想请祖母成全。”李珺突然又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又是何事?”老夫人皱着眉头。

    “珺儿才找到父亲、祖母,还没有相处几日,若这么快就出嫁了,就再也没有那么长时间在家中尽孝凉了。所以能不能等到父亲任期满了,回来再议婚事,况且,珊姐姐还没有定亲。”

    李珺这番话虽然有礼,但是老夫人向来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的。

    “你这孝心是好的,但先不说张家同不同意,你今年十六了,再等三年就是十九,那张家万一这途中反悔了呢?”

    “珺儿不怕。”李珺很坚定。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馥如,竟然破天荒地帮李珺说了一句:“母亲,您帮珺儿问一问张家的意思吧,毕竟这终身大事,老爷不回来,办了也不像样。”

    老夫人这才听进去了一点儿:“好,老身说过,这门亲事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李珺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再反驳她。

    突然,郑妈妈不知道何时从外面进来,乍一看到李珺在里面,还愣了一下:“三小姐来了。”

    “是,郑妈妈。”李珺感觉她似有话要说,便自觉地起身准备告辞。

    谁知,她同王馥如刚刚走到院子里,还没出大门,就听得老夫人在屋子里面怒吼道:把三小姐给我叫回来!”

    李珺心中一紧,又是何事?王馥如也疑惑地看着她:“珺儿做什么调皮事儿了?”

    “没有,没有。”李珺否认道。

    再回了宗荣堂里,老夫人的脸上已经晴日转阴,满目怒气地看着她:“谁让你到后院去的!”

    原来是此事。

    “祖母说得是后院的大姑姑?”李珺大着胆子回道。

    “你,你看到她了?”老夫人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是,珺儿在小花园散步,无意间发现后院还有一个露星斋,一问竟是媛姑姑住在那里。”

    “下人们没告诉你不许同她们来往吗?”老夫人还是很生气。

    “珺儿去的时候没有遇见什么人,所以她们不知道珺儿去了后院。”李珺怕牵连别人。

    “哼,你好大的胆子!”老夫人怒目相视。

    既然已经知道了,李珺打算问个清楚:“不过,祖母为何生气?媛姑姑那里,为什么不能去?”

    “珺儿!”王馥如突然打断她的问话。“不知者无罪,既然今日老夫人告诉你了,下回那边就不要再去了。”

    “可是……”李珺还要再问。

    王馥如瞅着老妇人的脸色,把李珺推倒门口,道:“今日这事你可记住了,先回去吧!”

    “谁让她回去的!”老夫人似乎还未解气。

    李珺也不明所以,难道说大姑姑与老夫人这亲生母女之间还有什么深仇怨恨?

    “母亲,这事待馥如劝导珺儿,您就消消气吧,她小姑娘家初来乍到哪里知道。”王馥如还在劝解。

    “哼!”

    ……

    李珺默默地出了宗荣堂,没有再细听她们两人说些什么。

    守在院子里的白薇焦急地迎上来:“小姐,老夫人怎么发火了?是小姐您犯了什么错误吗?”

    “没有。”李珺神色凝重地摇摇手:“咱们去芳香苑。”

    “好。”白薇便不再追问。

    但是李珺扑了一个空,李珊并不在院子里,绿萍说是被二姑奶奶请了去。

    “二姑奶奶?还是玲珑小姐?”白薇也知道她们速来玩在一块儿。

    “说来同表小姐也有关系,”绿萍神神秘秘道:“我们姑娘一直跟着的柳先生不是这京城里有名的女先生嘛,二姑奶奶也想让玲珑姑娘一起去,便让我们小姐去做个引荐。”

    “原来是这样!”白薇点点头。

    看来,这婉姑姑果然是要扎根在京城了。

192劝慰

    一乐居门口,丁香站在那里,好似专门在等她们:“姑娘,刚才芹儿姐姐出去了。”

    “没说去做什么吗?”李珺问。

    “说了,说是到芙蓉姐姐那儿去了。”

    李珺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屋内果然不见芹儿的身影。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芹儿突然悄没声地从门口进来。李珺几人都在屋里讨论新的花样子怎么绣。

    “芹儿姐姐回来了!”丁香喊道。

    “啊,是。”芹儿干笑了两声也凑过来瞧了一眼:“小姐绣的还是上次那幅?芹儿在芙蓉那里拿了好些花样子回来,小姐要不要换一换?”

    李珺放下手上的绣活淡笑:“不用了。”

    芹儿讪笑着站到了一边。

    “白薇,把大家都喊进来吧。”李珺突然吩咐道。

    “哎。”白薇闻言,放下手上的活计走了出去。

    芹儿不明所以:“姑娘怎么了?是要搬什么物件儿吗?”

    “不是,今儿要说一件事情。”李珺坦然道。

    “哦。”芹儿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不安起来。

    不一会儿,白薇就把苏木等人喊了进来。

    李珺示意几人坐下,芹儿却注意到,白薇又去拿了一个匣子,好像是前阵子三夫人面前的左儿送来的。

    “这是要做什么?”芹儿打头问道。

    李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匣子开下来道:“这里头是大家的卖身契。”

    “什么?”众人都很惊讶。

    “我知道你们从家里出来都是无奈,看了大家这阵子在这一乐居里的,做事情勤勉,相处得都很和睦,所以我同父亲要来了你们的卖身契,今日想把这卖身契还给你们。”

    李珺这话一说出来,几个丫鬟都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知道说些什么好。

    “小姐这是不要咱们了?”苏木苦着脸问道。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们在这府里按照规矩,能领到丫鬟等级的月例银子。那个依然不会少,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开始只是凭本事赚银子,咱们就是主顾关系,若是谁哪天想家了,不愿意做了,我可以送你们出去。”

    李珺这一番话说得屋子里面鸦雀无声。就连见多识广的芹儿也没看过那个主子这么干过啊。

    丁香头一个淌了眼泪:“姑娘,您说的这是真的吗?”

    “当然。”李珺道。

    白薇同苏木也携手抹着眼泪:“多谢小姐。”

    芹儿内心万分欢喜,若这是真的,自己就是自由之身了,从他们家父辈到现在都在李家世世为奴,自己若是自由之身,以后的子女也能去念书,考功名了。

    这边,李珺已经开始把那卖身契拿出来递给白薇她们。

    芹儿也温温顺顺地等到最后,谁知李珺无奈地看着芹儿道:“芹儿,你也想要?可是父亲要回来的卖身契并没有你的,或许还在二伯母那里。”

    “这,”芹儿知道自己的卖身契确实在沙氏那里,失望地收了手:“奴婢知道了,多谢谢小姐。”

    她尴尬地去了另一边,脑子里回荡的都是丁香她们拿到卖身契那开心的模样,顿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懊恼感。

    晚上,白薇帮李珺卸了头发:“姑娘为什么不直接问芹儿姐姐做什么去了?”

    李珺拔下簪子,轻叹道:“其实那日父亲送来的卖身契里有芹儿的,但是我今日想了想,芹儿可能并不是一直愿意跟着我,倒不如还是送回到二伯母那里去,让她来处置。”白薇知道李珺这一番说得都是气话。

    “那现下如何是好?芹儿姐姐看着您把咱们的卖身契都放了,她心里定不舒服的。”

    “不用管她,不怕她出去说。”李珺挥挥手,让白薇自去忙。

    这话刚说完,一乐居突然来了客人,正是白日里没寻到的李珊。

    “妹妹去芳香苑了?”李珊进门就问。

    “是啊,姐姐这是才回来吗?”李珺瞧着她满脸疲惫。“苏木,把我那日带回来的花茶给姐姐泡一杯。”

    “什么花茶?”李珊来了兴致。

    “兰花茶。”李珺回道。

    李珊最喜欢新鲜玩意儿,端了茶碗便赞道:“妹妹什么时候得的?这茶可香了!”

    “没想到姐姐还是个识茶的女君子。”李珺笑道

    “但是姐姐知道吗?这茶室后院大姑姑给的。”

    “大姑姑?”李珊好似并不惊讶。

    “那后院住的是咱们的大姑姑,茶就是从那得来的。”李珺再次道。

    李珊微叹:“姐姐正是因为这事儿来的。”

    “为这事儿?你之前不是说不知道媛姑姑的下落?”李珺疑惑。

    “是不知道,我们从徐州府搬来也才一年的光景,谁知道大姑姑早就和离搬回来了。”

    “什么?和离?”李珺还奇怪大姑姑可能是没有嫁人一直住在露星斋呢,但是采苓又喊夫人。

    白薇自觉地掩了门出去了。

    李珊干脆盘着腿坐到塌上:“我也是今儿才知道!今儿回来听我娘说你去了后院?然后娘才告诉我那后院里住的就是媛姑姑,我们在徐州府的时候,媛姑姑的夫家就搬到了京城。”

    “所以大姑姑同大伯一般很早就到了京里?”

    “是,但是大姑姑同姑父的脾性一直都有些不合。”

    “那为什么嫁过去?”李珺不解。

    “你也知道,咱们赵国婚姻还不都是父母之命,大姑姑在咱们徐州府也是才女一个,即使这样也逃不过祖母为她操办婚事啊!挑的这一家好像还是世官。同咱们大伯父之间经常有往来。但是媛姑姑并不喜欢,很早之前就想和离了。祖父母、大伯一直都没有同意而已。”

    “为什么不同意?天天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该多难受啊。”李珺不理解。

    “所以,媛姑姑不管祖母她们反对毅然和离了。为这事同祖母大吵了一架,也不回徐州府去,大伯就安排了最北边的小院子给大姑姑一直住着。不过,话说回来,媛姑姑做姑娘时便与祖母不太能说到一起。”

    “媛姑姑不是祖母亲生的吗?怎么会?”

    “虽是亲生的,但是还不如婉姑姑同祖母的关系亲密。这个我见过,媛姑姑说的话祖母最不喜欢听了。”

    “为什么?”李珺又听不懂了。

    “这个事情又要说道祖母那辈了。”李珊今个倒像是个说书先生:“以前在徐州府时,媛姑姑的教席女先生也是一位才女,且深受祖父的喜爱,但是祖母给李家立了四十无出才能纳妾的规矩,所以祖父就没有违反,后来大姑姑大了,那教席女先生也就走了。”

193祭奠

    “祖父没有纳妾?那婉姑姑是……”

    “婉姑姑的母亲是祖母身边的婢女,正是因为此事,祖母才立下了这规矩。”

    “我懂了,但是这同媛姑姑有什么关系?”

    “正是因为媛姑姑跟着那教席女先生学了以后,行为举止也都同她相似,祖母见了就忍不住生气。”

    “哎,这也不至于母女都做不成吧。”李珺感叹。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李珊也嘀咕。

    “身不处于斯又岂能体会其之感?”

    李珺想到父亲说母亲是因为子虚乌有的纳妾风波就自溺了,看来若是真的爱上一个人之后,那心里是真的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吧?

    “对了,媛姑姑现在如何?真的是一个人住在后面吗?”李珊指指后面的花园子。

    “挺好的啊。”李珺回道,“我觉得媛姑姑和离一定有她的道理,大部分女子嫁人相夫教子,即使有委屈也是自己默默承受了但是大姑姑做了平常女子不敢做的事情,她有追求自己内心的权利。”

    李珊听了一知半解:“是这样吗?”

    “是,至少妹妹现在看到的媛姑姑是安逸祥和的模样,很好!”

    “不过因为老祖宗不喜欢,你还是不要去了吧!”李珊劝道。

    “多谢姐姐,大姑姑又不是洪水猛兽。”李珊大约是被沙氏说得,维护起老夫人来,遂岔了话题:“绿萍说玲珑妹妹要跟着你去柳先生那里了吗?”

    “是啊,婉姑姑真是望女成凤,非急着今日去拜访柳先生,害我因为上次教授的诗词没有背熟,还被先生说了一顿。”

    “这么长的时日,姐姐你自己不背,还怪别人?”李珺知道她懒怠惯了。

    “哎呀,不是年节里太忙了嘛!”李珊挠挠头。

    “不过,这样姐姐以后有玲珑作伴了,也很好!”

    “呵呵,妹妹也同我们一道去吧?你这琴技就能让柳先生直接收了你。”李珊肯定道。

    “有那么容易吗?那你们是不是还得跑一趟去举荐我?”李珺笑道。

    “那没事,姐姐定然力推珺妹妹。”

    “多谢珊姐姐了!”

    但是,两姐妹这话虽然说得很好,第二日芳香苑里,沙氏却有些为难道:“我同珊儿虽然举荐了玲珑,但是她还是要交一大笔的银子。珺儿,能交吗?”

    李珺一下愣住:“不知所需多少?”

    “一千两一季。”沙氏轻描淡写地回道。

    “啊?要这么多吗?我去的时候怎么没有……”李珊刚要反驳,却被沙氏瞪了一眼:“你是你,玲珑今日去,柳先生明明白白就是这么说的,不信可以去问你婉姑姑。”

    “哦,珊儿不知……”李珊嗫嚅。

    沙氏见李珺并没有说话,便宽慰道:“伯母知道你父亲那宅子被收了之后,手中并没有什么多余的钱财,否则也不会搬回咱们府里来。”

    不愧是经商出身的,早把他们三房算计得清清楚楚。

    “多谢二伯母、二姐姐费心了,珺儿也并不是非要去,只是问问而已。”

    沙氏听到她这么快就退步了,也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

    “你珊姐姐学得快,你若是感兴趣,可以每日等她下学后,教你一二。”

    “诶哟,娘,又乱给我指派任务,我哪里学得快!”李珊因为没帮上李珺有些不好意思,偏自己这娘亲还要给自己戴高帽子。

    “你别打岔。”沙氏斥责李珊。

    “对了,二伯母再说你一句,你大姑姑那里,你最好别再去了,她如今已经说了同李家断绝关系,你也别惹你祖母生气。”

    李珺心中可没有那些繁复教条,略点了点头,敷衍过去。

    信王府

    “咳,咳……”

    赵德丞瞧着信王因为剧烈咳嗽而痛苦的脸,心中像是有人狠狠地揪了一把。

    “父王不是好些了吗,怎么又咳起来。”

    信王缓了一会儿,睁开疲惫地双眼,褐色的瞳孔有气无力地看着面前焦急的人。

    “丞儿。”

    “丞儿在。”

    “为父知道你有凌霄之志,为父这里有马管家,你不用担心,只是为父帮不上你什么忙。”

    “父王不用担心这些。”赵德丞心中不觉愧疚。

    “你若在朝中有什么事就找韩相商量,你康王叔叔、为父早年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亦看重你的才干,虽然上次新政没有推行成功,还好对他影响不大,他在皇上面前、朝中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恩师,很好。”赵德丞附和。

    “他说过会辅佐你的。”

    “是,父亲不用担心。”

    信王略喘了一口气,又道。

    “你母妃走得早,你如今也不小了,听说那高家小姐一直对你有意……”

    “儿子现在还没这个心思。”赵德丞握着信王的手道:“只盼父王的病能够快些痊愈。”

    信王知道他是个有主意的人,遂不再多说:“老毛病了,父王总会看到你成家立业之后才会去与你母妃、大哥见面的。”

    “父王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您会长命百岁,不止看着儿子成家立业,还要抱孙子、孙女呢!”

    “是,是!”信王显然很欣慰,赵德丞服侍信王躺好,又细心地帮他掖好被角,这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院子里面马延一直在候着。

    “让马管事准备些贡品送到墓园里去。”赵德丞吩咐。

    “二爷这是要祭拜?”马延问道。

    “是,去吧,别忘了母亲爱吃的豆沙糕,大哥爱吃的酥饼。”

    “哎!”马延风一样地领了差使出去了。

    赵德丞一个人慢慢地往后面的墓园走去。

    原先墓园只是一个菜园,信王妃遵循先太后的习惯,喜欢伺弄瓜果菜茶。一年四季,小菜园里都是果蔬丰盈。

    他同哥哥还会偷溜到菜园子里面来玩,把菜田都踩烂了,还被信王妃罚了几回,后来渐渐长大了一些,就不怎么到这后面来了。

    那一年,信王妃要带着他们俩去封地寻信王。他同哥哥闹别扭,不愿意同去,信王妃没有办法,只得把他留下,带着哥哥赵德正先去了。

    这么巧,下大雨发生了山体坍塌,巨石滚落下来,砸到了他们的车队,只有几人重伤生还,信王妃同哥哥赵德正都遇难了。

    信王在封地听到此事就激动地口吐鲜血,自此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后来为了照顾赵德丞求学,自请退了封地,回到京城做了一个闲置虚名王爷。

    赵德丞也从那时起就变得没那么爱笑了,人仿佛瞬间成熟了起来。

    信王身体不好,葬远了他祭拜不方便,就命人把这菜园改造了,两边还是有人打理着种那果蔬,中间的位置做了墓,信王妃同哥哥就被葬在了小菜园里。

194韩相

    “爷,供台摆好了。”

    赵德丞正想着,马延已经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其父马管家。

    “好,还要替父王多请几炷香。”

    “世子爷,香炉也抬来了。”

    “马管事做事总是很周到,有劳了。”赵德丞挤出一丝微笑。

    “哎,世子爷客气,应该的。还记得王妃在世之时这菜园的场景,如今竟然已经去了这么些年,难为王爷同世子爷了。”马管家感叹。

    赵德丞肃穆双手持香祭拜。

    若没有发生那事故……父亲也不会那样,自己同哥哥那般吵闹竟然也变成了最后一次说话。

    只可惜……赵德丞越想不免越伤感。

    回了书房,提笔一连写了数张祭词,心中方舒畅些。

    “惊叹数载分离,虽绿陌寒,不复当年时景,与父各自成怜……”

    他轻吟了几句,忽然想起上次自孔庙中请回来的师表祭词,遂四下里翻了找出来查看,只是这祭词中间还夹着什么……

    赵德丞展开,竟是那日兴宝托他从承师殿中拿回来的《兰亭序》,是那李珺所写的。

    但是看着字迹怎么与她平日不大相同……赵德丞细细看着。

    这时,外面马延引着另一位身穿青云皂罗衫的中年男子进来。

    “爷,韩相来了。”

    “恩师?快请进。”赵德丞立刻放下卷纸,迎了出去。

    “今日是王妃忌日?”韩景问道。

    “是,恩师见过父王了?”

    “还没有,不过因为看到世子情绪不佳,估摸大约是到了。”

    “刚刚祭拜过亡兄、母妃。”赵德丞解释。

    韩景岳点点头:“王爷,身体如何?”

    “父王这两日出去吃了一些风,又不太好,已经歇下了。”二人在书房内左右坐下。

    “听说世子见过司马晋文了?”韩景岳问道。

    “是,我们俩像是交换了个位置。”赵德丞苦笑。

    “怎么说?”

    “他去做了夫子,我到审官院正好是他原来待过的地方不是?”

    “实是巧了。”韩景岳点头。

    “所以询问了一下那院里的情况,说是那左崇是谢相的人,经常往那边府上跑。”

    “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是现在还不是重新起势的时候。谢相那一派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世子不要冒然激进。”韩景岳提醒。“上次若不是康王力保,牺牲自己,尔等恐怕也再难在朝中立足了。”

    “是,康王伯伯堪比德丞父亲,若不是那该死的朋党论……”赵德丞说得悲愤。

    “只怪我们当时还是没有看清谢相他们的根基,还连累了好些忠臣义士。”韩景岳感叹。

    “他们不过是仰仗着宫里那位。”赵德丞不屑。

    “是,为师及答应了康王,定会助世子一臂之力的,咱们还要小心行事。”

    “德丞谢过恩师!”赵德丞起身行礼。

    “世子莫要多礼,说到底我们也不过都是为了大赵社稷,不想让那张家、谢相只手遮天罢了。”

    “但是圣上似乎还是看重赵兴宝。”

    “不过就是豫王的伴读罢了,这么些年也没看出有什么大长进,不足为惧也。”韩景岳并不以为惧。

    “豫王那边果然是真的?”赵德丞又不太肯定问道。

    “若不然呢?正月里也没心情办灯会,圣上这年过得也是不踏实得很……”

    赵德丞沉思着点点头。

    “听说京威局那里的海运也另外找人合伙做了?”韩景岳突然问了旁的事情。

    “是,年前有两只船被烧掉了?恩师可还记得。”赵德丞皱着眉头道。

    “不知道是哪里的贼人,是有人恶意为之?”

    “没查出来,但好好地两只船被毁了,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莫不是被谢相他们发现了?”

    “若是,这生意早就做不得了。”

    “不过世子借着京威镖赚些银子周转是好,如今王爷只是因为这信王的虚名才能够留在京里,若被皇上得知信王府参与了那京威镖的海运,皇上定然要把王爷和世子再赶回封地去的。”韩景岳提醒。

    “德丞知道,所以这件事只得我与恩师知道,连父王那里我都没有说过。”

    “是,世子做事一向稳妥。”

    “年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这次不想再让无畏的人牺牲。尤其是世子您到了朝里更加要小心。”

    “多谢恩师,范大人等人确实是可惜了。”赵德丞叹息。

    “是,听说沈老那里也出了事?

    “最后一次收到那沈老的回复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马延打听过,好像是家中出了事。”

    “那真是可惜了,他对于这国事、西域诸国之事见解独到,上回咱们拦截到的天寿国的信笺也被他破译了。”

    “是,难怪圣上当年那么遗憾他请免。”

    “那司马晋文呢?”韩景岳问道。

    “他对付那燕国文字还好,天寿国的有些困难。”

    “总比什么也没有的好。”

    “是。”

    “只是他似乎是怕了”赵德丞顿了一顿。

    “怕了?”

    “对,上次皇上虽然没有追责到他头上,但是他自己拒了我。”

    “他就是无法同他其师沈老相比。”韩景岳摇摇头。

    “是啊,听过沈老已经亡故了。”

    “这真是赵国一大损失。”韩景岳也叹息道。

    “这燕国使臣到今日还没有走吗?”赵德丞又问道。

    “似乎来者不善。”

    “怎么?虽然是友邻之邦。每年与他们交换的银钱比他们还回来的皮毛、参宝多那么多,还不知足?”赵德丞有些气愤。

    “圣上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内忧外患很是头疼。”韩景岳低声道。

    “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一到那一天便是世子崭露头角的机会。”

    “其实德丞有的时候也会惶恐。”赵德丞突然道。“我做得对不对。”

    “世子何来此言,从世子初跟着康王同我们议事之时,我们便看出世子定是我们所要拥戴之人!”

    “这,德丞定不负恩师厚望。”赵德丞拱手相谢。

    韩景岳也起身还礼,突然瞥到赵德丞书案上的卷纸:“这字倒似是沈老的笔迹。”

    “沈老?”赵德丞也看过去,那正是李珺为赵兴宝所写的《兰亭序》帖。

    就是!难怪他刚才看了觉得熟悉。

    赵德丞立刻把书柜底下上了锁的匣子打开,找了其中一份写满了字的信笺,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与桌上那《兰亭序》帖放在一起。

    “恩师,看这两者之字是否相像?”

    韩相也走近了,仔细查看:“分明就是同一人所写,怎么你是问沈老要过真迹?”

    “不是。”赵德丞皱着眉头回道。“难怪与他平日的字不像。”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

195书稿

    此刻,李珺正在那那露星斋中帮忙。

    “小姐,您不怕老夫人再责骂吗?”白薇今日也跟了去。

    “不怕,和离怎么了,世间那么多女子以夫为天,但是那夫婿依然三妻四妾,又能分了几分心给你,还不若向媛姑姑这般过得轻松自在。”

    不过,这些话,李珺自然不会当着李媛的面说。

    后来她悄悄地问了采苓,他们住在这里这么些年,李府那边没有派人来看过吗?

    采苓说自己是夫人在路边上救回来的,原先的侍女嫁人了,只交代了好些夫人的喜好,也算是一个忠仆,将心比心,媛姑姑待人一直都是平易近人,跟着她的人自然也就忠心。

    她母亲也是后来才一同跟过来帮忙的,并不认识府里面的人。

    原来姑姑竟然这么孑然一身地出来了?连个伴也没有……

    李媛正在另一边招呼茶客,忙活了好一阵,才闲下来:“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因为珊姐姐同玲珑都是那柳先生那里求学去了,我一个人在院子里也没事。就过来帮姑姑的忙。”李珺解释。

    “啊,玲珑也来了。”

    “是,忘了跟您说,还有婉姑姑。”李珺道。

    李媛淡笑应了一声继续分茶:“那他们都去了敏之那里了,你为何不去?”

    “敏之?”李珺好奇。

    “哦,那女先生的名号。”李媛解释。

    “姑姑也认识?”

    “她的才情整个京城怕也是无人不知吧!”

    “哦,果然是大名鼎鼎。”李珺莞尔。

    “珺儿还未说如何不去?”

    李珺撇撇嘴笑道:“珺儿没有银子。”

    “银子?什么意思?柳先生那里需要银子才能去?”李媛问道。

    “对,一千两一季呢。”白薇插嘴道。

    “一千两,那得是多少银子啊!”采苓吐吐舌头。

    “不可能吧?”李媛似乎不相信。

    “是二夫人亲口说的。”白薇肯定道。

    “所以珺儿没去?”

    “算是吧,不过珺儿还是更想到姑姑这里来!”李珺调皮地回道。

    那边突然有客人来了,采苓同白薇一同去帮忙。

    李媛这又才道:“你既然又回了李家,这样的事你以后还是回遇到的,不用那么放在心上。银子虽是好东西,但不是花了就能得到所想。”

    李珺虽然听得懵懂,还是点点头,头:“是,珺儿也不在意这些,但是珺儿现在厌恶的是他们对姑姑您的态度……”

    李媛未想到李珺会突然提及自己:“怎么了?”

    李珺自己开口解释:“珺儿最近偶然听说了姑姑的事情,没想到他们对亲人这样淡薄!”

    李媛笑着回道:“是嘛?你知道什么?就如此向着姑姑?”

    “我知道,姑姑只是从心而已。”李珺认真道。

    “好了,好了不说姑姑的事,刚才说的那柳先生那儿,你想去吗?若真的想去……”李媛还要说些什么。

    李珺却摆摆手拒绝道:“不,珺儿刚才就说了,这学堂珺儿根本没兴趣。姑姑在这小茶馆里挺好的。”

    李媛虽然被打断了,却也没有再坚持说下去,只道:“不嫌闷吗?”

    “一点也不,对不对,采苓?”李珺拖上采苓过来。

    “是,采苓都忙死了,多谢珺小姐过来帮忙。”

    “没问题,所以我还带了白薇过来。”李珺嬉笑。

    李媛听了,只得摇摇头,拿她们没办法。

    午后,采苓换了一身男装扮了个小厮的模样出来,说是要出去办事。

    “好俊的小官人。”李珺笑道。

    采苓不好意思地理理头上的包头巾。

    “这是要去哪里?”

    “去书铺。”采苓道。

    “采苓要去书铺子买书吗?”李珺问道。

    “是帮夫人送一份书稿。”采苓拍拍桌上还未扎起来的包袱。

    “什么书稿?”李珺更奇怪了。

    “喏!”采苓拿出一卷书册来,那书册上面写着《漱亭集·贰篇》,书稿落款是宿星居士。

    李珺惊喜地翻看那书册问道:“《漱亭集》有续篇了吗?什么时候买到的?”

    这上面似乎还是手写稿,那可是《漱亭集》续啊,要是张允、李珊他们知道了肯定也会很激动的。

    采苓奇怪地看着李珺解释:“这并不是买的,是书铺同夫人订的。”

    “什么?那《漱亭集》是姑姑所写?”

    “是啊!”采苓认真地点点头。

    李珺不敢相信地辨认那手稿笔迹,确实是李媛所写。她激动地握着那份书稿不撒手:“姑姑,您知不知道有很多人都喜欢您写的《漱亭集》?”

    李媛但笑不语:“知道,书铺掌柜说售得很好,催了几次书稿,所以才急着让采苓送去。”

    “这书稿要送到哪个书铺?”李珺又问。

    “就是瓦幼街尾那间。”

    “很小的那间吗?”

    “确实不大。”采苓回忆。

    “那珺儿能同采苓一道去行吗?”李珺兴奋不已。

    “有何不可。”采苓也很开心有伴。

    “那白薇就留下来帮忙。”李珺回头吩咐道。

    “姑娘您要不要换件衣裳?”白薇指指她们俩男女不同的装束。

    “对,这个倒忘了。”采苓笑着回屋里又拿了一套男装给李珺换了。

    两人才喊了马车往那书铺去了。

    书铺里还是老样子,每座书架前都挤了三两个书生。

    李珺很久没有来了,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竟然还有好些太学监生。她赶紧低下头,怕遇到熟识的人。

    采苓把书稿交到柜台那掌柜手中。掌柜地正在同小童说着什么,一看见采苓立刻笑道:“凌小爷来了!宿先生果然按时写好了?”

    采苓点点头。

    掌柜的小心地翻看着书稿道:“真是太好了,快,快去把银子拿来给凌小爷。”

    “凌小爷?”李珺瞧着采苓一本正经地样子暗笑。

    突然,她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拜读,急忙低声问道:“采苓,姑姑那里可还有存稿?”

    “应该有吧!”

    “若没有,这本应该等掌柜的抄录好带走!”李珺也转而眼巴巴地瞧着掌柜的翻阅书稿。

    突然,旁边一个声音喊道:“云兄?”

    李珺下意识地转身,那不是高浚勇吗?怎么这么巧!李珺暗道不妙,没有回复他,赶紧躲到采苓另一边。

    “那是云谦吗?看着好像啊!”另一个声音似乎是杨鹏展。

    “是啊!云谦不是回老家去了吗?”

    ……

    这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李珺有些后悔跟过来,遂对采苓道:

    “我先到马车上去等你。”

    “好。”采苓不明所以。

    李珺怕他们冲上来相认,也没心思去看书了,掀了帘子就跑了出去。

    还好直到采苓很快办完事情回来,两人又去采买了一些东西,才回了露星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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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梳翎介绍:
幼年丧母,她跟随外祖,有山水花草,有温暖亲情;
突遭变故,她孤身逃难,所幸还有朋友,有诗酒茶歌;
命中注定的偶遇?还是权利纷争下的逃脱?冥冥之中总有牵绊。
蓦然回首,所幸一直守候:但见珺来,顿觉吾庐,溪山美哉。鹤梳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鹤梳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鹤梳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