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神秘男人
男人神秘笑笑,直视着泛月那双透亮的眸子,一字字道:“小子,你爹难道没教过你,在问前辈名讳时,晚辈该先报上自己的?”
他的眼睛燃起,嘴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似是已将泛月的整个人完全看透。
泛月神色淡然,他乜了眼那两个恶狱卒,转而看着男人眼带笑意,道:“晚辈乃盘龙圣国的罪人是也。”
男人仰天大笑,久违的愉悦:“罪人。有意思有意思。”
他的笑震得整个地狱地动山摇,瞬间四分五裂,摇摇欲坠,只要一缕幽风来就能击垮这以无坚不摧号称的恐怖地狱。
泛月的身子左摇右晃,勉勉强强站稳脚跟。
那两个狱卒早已吓得脸色发青,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不好了!”
“御霖将军苏醒了!”
“……”
御霖?!
这个名讳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神族最“穷凶极恶”的叛神!
据说他早已被云蕾女皇处死了,而今怎么还活着?!
泛月瞪大眼睛霍然抬眸,直盯着御霖瞳孔不住动荡。
御霖敛笑,可怖的震动当即停止,牢房也瞬间垮塌。
泛月任由着碎石砸在身上,凝眉注视着御霖动也不动。
御霖凝视着他,目光饶有兴致:“说得不错。来到这里的,都是罪人。你是罪人,我也是罪人,你我皆是罪人。”
他一笑闪身,已来到泛月面前,那禁锢的强力法阵竟对他不起丝毫作用,就仿佛只是个摆饰,独留耀金阵符闪来闪去,有点讽刺的意味。
泛月在凝神注视着他。
御霖微笑道:“你怕我?”
泛月面色平静,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怕您。我只是很震惊罢了。”
御霖笑着贴近:“莫非是因为我是个死人?”
泛月笑着点头:“传说您是个‘死人’。可如今看来,传说都是假的。”
他目光崇敬地看着御霖,发自内心的敬仰:“您是盘龙的传奇人物,既能灭裂变妖龙,又能除凶煞血魔,怎可能轻易就死了呢!”
在父亲洛持之前,金龙骁骑的总帅便是这御霖将军。他加冠之年便被先皇提拔为骁骑总帅,当年可谓是力拔山河,气盖世,所向披靡,不输父亲洛持!
但两者却有最大的不同,那便是御霖将军发兵是给天下子民谋求和谐安稳的,而父亲洛持则是带来血腥死亡的。
御霖的兴致更浓,上下打量着泛月:“若我记得不错,云蕾那毒妇定会将我这叛神的事迹都封杀。你这小子究竟是怎样知道我的事的?”
泛月仰望着他,眼睛发光:“将军的事迹在禁书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
御霖颇为赞赏,抚掌大笑:“好小子,做得好!做得好!”
泛月拱手一揖,谦虚垂眉:“将军谬赞了!”
御霖端详着泛月的面庞,幽幽道:“你的眉眼与洛持那混小子有几分相似,莫非你是他的孩儿?还是?”
泛月苦涩一笑:“他的孩儿。”
御霖蹙眉凝视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特:“你是洛持的孩儿?”
泛月点点头:“没错。”
他深深叹了口气,眺望着远方的家,自我挖苦地又道:“晚辈洛持之子,泛月。”
御霖神情凝重,喃喃道:“泛月,洛持之子。怎么可能是你啊?怎么可能啊?!”
泛月敛目回首,惑然不解道:“晚辈怎么了?”
御霖忽地攥紧他肩膀,神态严肃凝注着他,一字字道:“你可知帝星的传说?”
泛月眼珠转转,点了点头:“嗯。帝星生,天下生;帝星绝,天下绝。”
御霖紧盯着他的眼睛:“不错。”
他转头望着明渊宝殿,泛月的视线随之而去,却见大朵的白云正往这里逼近,那是云蕾的白虎卫。
泛月一惊:“是女皇的白虎卫!”
他瞧向御霖,急道:“将军请快走!”
哪知御霖却脸色未变,依旧立在原地。
泛月急得大喊:“御霖将军!”
御霖扭头凝注着他的眼睛,攥他肩膀更重,仿佛要将一切托付给他一样,一字字道:“云蕾毒妇的帝星将绝,新帝将起统一天下。”
泛月似懂非懂:“新帝将起?”
御霖点点头,沉声道:“两帝崛世,你是其一。”
泛月更懵:“我?”
御霖目光如刀,逼视着他铿锵道:“两帝相争,天下毁灭。是退是进,你要怎么选?”
“我……”
泛月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倾。
御霖却似看透了一切,叹息着摇了摇头:“真不知是该替你惋惜,还是该替天下感激?”
他凝注着他,舒心笑了出来。
第85章 父女
泛月蹙眉看着他,俊脸俱是费解之色。
御霖深意一笑,抬首望向那一团又一团急速逼近的白云团。
泛月循着他的目光而去。
御霖目光不移,忽唤:“泛月!”
泛月的目光不动,应道:“晚辈在!”
御霖嘴角翘起,悠然道:“你怕死吗?”
泛月不以为然笑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人固有一死。”
御霖凝注着他,满目赞赏:“好小子,有血性!”
他转而蔑视着漫天的白云,俊脸皆是鄙夷,仿佛除了泛月,便没人再能入他的眼。他搭上泛月肩膀,就似好兄弟一般,豪气干云道:“泛月小子,等干完了这一场,我们金樽清酒,不醉不归!”
泛月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攥紧双拳用力点头:“嗯,一定!”
这时诛神降临,审判者到来,刀光剑影袭人,冷戾的杀气逼人。
御霖对泛月一笑,一闪身过后,那些白云便尽数倒地不起。
泛月仰望着他,满腔热血,崇敬之情言于表。
御霖将一白虎卫踏在脚下,指着云端至上大喊:“云蕾!你既来了,为何不现身啊?”
云蕾?!
泛月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只有湛蓝的天空,与几朵惨淡的浮云罢了。
御霖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得竟比那利刃还要锋利几分,嘲讽着又道:“你莫非是容颜衰老,不敢见我了?”
他说罢一挥手,那几朵惨淡的浮云散尽,天空竟如湖水一般泛起圈圈涟漪,涟漪渐渐退却,云蕾女皇隆重的御驾渐渐浮现。
她是比往昔老了,但是却更有成熟女人的韵味,不但不输豆蔻年华的小女孩,而且还更胜一筹。她颌首端坐云端之上,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二人,盛气凌人,气势迫人,令人不敢直视。
御霖凝望着她,脸有痴意,笑着点点头:“云蕾啊。不得不承认,你还是那么美艳动人。”
泛月瞧着他,皱了皱眉。
他分明从御霖的眼里看到了“爱慕”,就跟他看疏璃时一样。
这种奇妙的感情难以准确捕捉,只有真正动过情的人才能准确捕捉得到。
那么这样说来,御霖将军与云蕾女皇又有何关系呢?
云蕾的表情很微妙,她撩唇迷人一笑,朱唇轻启,声音柔美婉转:“好久不见。”
泛月不由得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御霖回以一笑:“是好久不见。我二人怎么也有三千多年未谋面了。”
云蕾自御座而下,轻盈落地。几个奴婢随之降落,垂眉躬身立于她身后。众白虎卫齐俯首在地,齐声大呼:“陛下万安!”
云蕾瞥也不瞥他们一眼,她巧笑嫣然凝注着御霖而来,柔声道:“三千年了,你我二人的女儿都已长大成人了,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女……儿?”
泛月惊愕不已,看向御霖。
在他的印象中,晴岚一直都是有母无父的,云蕾女皇是她唯一得不能再唯一的母亲。他曾经一度以为晴岚是云蕾女皇捡来的,不是她亲生的。晴岚更是对她的生身父亲无丝毫印象,她一直都在努力寻找父亲的各路消息,母亲云蕾却一路遏制她,因此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长什么模样。而今面前这位御霖将军,就是晴岚苦苦找寻的生身父亲。
他凝眉凝注着他,声音都在颤抖:“晴岚是您的女儿?”
御霖默默注视着泛月,他的目光已说明了一切。
泛月道:“晴岚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您。”
御霖眼中有泪,点头道:“我知道。”
他转而瞪着云蕾嗤笑一声:“云蕾你确实是毒妇没错。只有你这种毒妇才能把你的丈夫封印三千多年。”
云蕾面不改色,施施然来到他跟前,温柔抚上他的脸:“你想不想见岚儿?”
御霖打开她的手,没好气道:“废话!”
云蕾抿嘴笑道:“你若乖乖听话,我就让你见她。”
御霖咬牙攥紧双拳,下了很大决心:“你若是想我替你杀人,那还是罢了吧。”
云蕾幽幽道:“你确定不见岚儿?她可是想她爹爹想得要命呢!”
御霖默然垂首,浑身颤抖。
泛月看不惯,忍不住道:“陛下,您好狠的心呐!父女情深,血浓于水。他父女二人三千多年未曾谋一面。现今只求一见,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既是父女,别说见一面,就算日日相见也不为过!”
云蕾那双好看的眸子瞪着泛月,冷冰冰地一字字道:“反贼跪下!”
泛月昂首挺胸,瞪着她没有丝毫畏惧,同样以一字字道:“我不是反贼,不用跪下!”
云蕾脸有怒意,却依旧笑得迷人:“你不是谁是?”
第86章 一手好棋
泛月凝眉注视着云蕾,黑曜的眸中有怒焰燃起,双拳攥得咯咯作响。
云蕾面有得色,指着他的鼻子怒叱:“若不是你这废物贪生怕死,出卖我军军情,洛持他又怎能落得惨败!”
泛月简直不能相信,他瞪大眼睛颤声道:“我……出卖军情?!”
御霖抬眸凝神观察着他的反应。
云蕾美眸圆睁:“没错!若不是你出卖军情,我盘龙岂会落得此奇耻大辱!”
泛月脸色煞白,瞳孔骤缩:“我何时……”
说他“贪生怕死”,他无可争辩。但说他“出卖军情”,却是根本没有的事。更准确来言,尽管身居少主高位,他却不知丝毫军情。更重要的是,在他遭俘期间,疏璃根本没有审问过他。而今云蕾却这样指着他鼻子说他“出卖军情”,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然不管怎样,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既没有做过,那么这个“出卖军情”的黑锅他宁死也不背!
他瞪着云蕾,一个字一个字地硬气道:“我没有!”
云蕾似忍无可忍,厉声呵斥:“泛月,你生性顽劣,不服管教,吾早有耳闻。而今与吾面对面,你还敢这般无礼!”
泛月直盯着云蕾的眼睛,轻蔑笑了笑:“就算与陛下您面对面,我没有就是没有!”
他顿了顿,突然朝云蕾恭敬一揖,有些讽刺挖苦的意味:“望陛下明察秋毫,还臣一个公道!”
御霖撩唇一笑,点了点头,似是赞扬之意。
云蕾敏锐聪颖,又怎能听不出他话中带刺。她虽怒火中烧,表面却依旧保持着帝皇的尊态不变,平静道:“好。那吾就说给你听。你被俘后为求保命,遂向冥人出卖我军军情。冥人承诺你,若成功败退金龙骁骑便送你归来。当听闻这个消息时,吾还不相信。如今你人毫发无伤的回到了霓虹天城,你还有何话说?”
泛月心沉大海,透亮的眸子已暗淡无光,木讷地喃喃自语:“冥人承诺我,若成功败退金龙骁骑便送我归来。”
这一步步的是多么的顺理成章,果然是一盘极致完美的好棋!
泛月幡然醒悟。
他忆起疏璃送别他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后会无期”。
难道她并无放他之意,真正的目的是送他下地狱的吗?!
可当时他明明清晰感知,她对他并无恶意,确实是真心放他离开的啊!
而今看来,这一切却不过是他美好的臆想罢了!
多讽刺!
多可笑!
泛月的心脏绞痛,他忍不住放声笑出来。
泛月失控的反应无疑于承认了一切!
只有穷途末路之人才会做这般反应,无话可说便只有失心疯!
御霖凝视着他,眉头蹙紧:“泛月!”
云蕾冷笑道:“怎么反贼?无话可说了吧?”
她美眸一瞪,白虎卫已层层包围过来。
泛月冷哼一声,抬眸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意:“若是陛下咬定是我,那我又能如何呢?我无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在您眼中都是罪证。那我自然无话可说!”
他乜了眼周身的白虎卫,转而看着云蕾,揶揄笑道:“故而我不如沉默不言,笔直躺在地上,做个活死人,不睡不醒,不醒不睡!”
说罢他竟真的躺在地上,瞪着大眼睛目视苍穹,像极了无思想无灵魂的活死人。
御霖抚掌大笑:“泛月小子,别说你倒还真像活死人!”
云蕾气得脸上阵青阵白,咬牙道:“你真以为吾不敢杀你!”
泛月直直瞪着苍穹不言语。
御霖的眼泪都笑出来了,他走过来背起泛月,拍着胸脯跟云蕾保证道:“云蕾,我御霖跟你打保票。泛月这臭小子绝对不是反贼!”
他回眸瞄了眼泛月,眼神讥诮地凝注着云蕾又道:“毕竟活死人既无思想也无灵魂,可任由他人随意处置不是吗!”
云蕾的眸中都要喷出火舌,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吾保证!”
御霖笑得放肆:“回女皇陛下,我御霖不是东西,我是人。”
他含情凝睇着她,深情款款地又道:“并且我这个人还与其他人不同。我是您此生最在意的人不是吗?”
云蕾似无话可讲,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
御霖笑笑,便背着泛月纵身飞走了。
白虎卫侍郎抱拳一揖,道:“陛下是否要追?”
云蕾头也不回,冷冷道:“不用追!”
侍郎瞪大眼睛,小心翼翼道:“可陛下他们都是我盘龙重犯,若是就这样逃走了……”
云蕾嗤笑一声:“御霖他这辈子也无法离开我!”
第87章 太过有名
繁花古巷,繁花似锦。
胭脂水粉,美酒佳肴,奇珍异宝,奇人异士聚集,是霓虹天城最繁盛的市集。
夜色朦胧,这里人声鼎沸,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古往今来,市集即是消息集散中心。某些人自认高人一等,轻蔑地以为市集是俗人俗语之地,故而对市集不屑一顾,各种贬低,实在是目光短浅。而有的人恰好相反,不仅发自内心的热爱市集,还能发掘它集散消息的功能。这一点沐言就做得很好。
十一躺在屋顶,悠哉啃着鸡腿,对这个准姐夫暗自佩服。算上今日,正好是他来这里的第七日。按照沐言的吩咐,在泛月未抵达之前,他早早就来到这里散布谣言。市集果然非同凡响,没几天便传得满城风雨。听闻泛月一归来就入地狱的消息还是前天。按照沐言的嘱咐,确认泛月入狱无误后,他必须即刻归返。那么今日就是他的归期。
十一啃完鸡腿,将鸡骨头远远丢出,便自屋顶一跃而下。他并未即刻归返,而是东逛逛西晃晃,手里很快堆满五颜六色的小玩意,有吃有喝,有戴有穿,有玩有弄,嘴里还衔着根红通通的糖葫芦。毕竟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玩心最重。他随便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就把那一大堆东西丢在地上,他蹲下身边吃冰糖葫芦边一件件的摆弄。
“这个是给姐姐的胭脂!”
“这个是给准姐夫的苦参茶!”
他禁不住嘿嘿坏笑起来,想到沐言喝下这苦参茶的表情,他就觉得好笑。
想他十一送的东西,沐言敢不收吗!
他可是他的小舅子!
清风徐来,暗香浮动,熟悉的味道。
十一霍然抬首,举目张望:“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这傻小子,躲在这里坏笑什么!”
声音温柔动听,宠溺无限。
疏影横斜,疏璃暖笑着现身,缓缓朝他走过来。
十一眼睛放光,一个箭步窜到疏璃面前,欢喜道:“姐你怎么来了?”
疏璃表情嗔怪,道:“自然是来接你回家的!”
十一凝视着她,俊脸红霞晕染,柔声道:“姐,我自己可以的。”
疏璃板着脸,道:“臭小子,你还记不记得家在哪里啊?”
十一搔着后脑勺,嬉笑道:“记得记得。”
疏璃戳戳他的额头,道:“是吗?我看你是忘了吧。”
她说罢瞥向地上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姐。我的好姐姐。”
十一像个小猫咪一样用头蹭着疏璃的肩头,一遍遍甜腻腻喊着她。
“小十一知道错了。”
疏璃忍俊不禁,捏捏他的鼻子:“下不为例!”
十一大笑着给了她个大大的熊抱:“姐。我的好姐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疏璃揉揉他的头,神色严肃凝注着他:“臭小子,以后不许这样了。这霓虹天城卧虎藏龙,可不是你能撒欢儿玩的地方。”
十一嘟嘴道:“十一知道啦。”
疏璃无奈笑笑,挽起他的手,柔声道:“走,跟姐姐回家。”
十一用力点头:“嗯嗯!”
疏璃一笑回过身走在前。
十一匆忙拾起地上的小玩意,背在背上大喊着追了过去。
御霖回眸瞪着泛月,大声道:“我说臭小子,差不多得了啊!快给我下来!”
泛月眼睛无神,表情木讷,喃喃道:“我是活死人,不睡不醒,不醒不睡!”
御霖径自松了手:“活死人个头啊!给我滚下来!”
泛月惨叫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不是我说,前辈您松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啊?”
泛月疼得龇牙咧嘴,撑着腰身费力坐起。
御霖一脚踏在他胸口,又将他压倒在地:“臭小子,老子白白背了你一整天,还不快请老子喝酒!”
泛月咳嗽着道:“前辈您这样踩着我,我就是有那份心,也做不到啊!”
御霖愉悦大笑:“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说罢他移开了脚。
泛月洁白无瑕的胸襟之上顿时印上了个黑乎乎的大脚印。他皱眉大力地掸,大脚印纹丝不动。
“快给我起来!”
御霖不耐烦,拽着领子把他强拽起。
泛月无可奈何只得任由着那显眼的大脚印留在前胸,来来往往的人都被他胸前的大脚印深深吸引,泛月本就“有名”,托这个大脚印的福更加“有名”。
“这是镇国将军家的少爷吧?!”
“嗯嗯。”
“他不是入黑死狱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谁知道!”
“估计是越狱了呗!”
“……”
御霖搭着泛月肩膀,调笑道:“泛月小子,看来你可比云蕾那毒妇有名!”
泛月耸耸肩,苦笑道:“哎。有时太过有名反而负担。”
第88章 适逢其会
人们似不敢近前,距二人远远站着,彼此交头接耳,交换眼色,嘀嘀咕咕,仿若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这时前方忽现甲光向日,宛若金鳞绽放光芒,晃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两大列雄壮威武的将士现身市集,他们昂首挺胸,步调一致,步履铿锵,气势恢宏朝二人而来。
“是女皇的向阳卫!”
人们神色俱变,慌忙四散躲避,转瞬间这条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就变得鸦鹊无声。人们缩在角落里,躬身垂首,不敢往这里看一眼。
御霖看着那步步紧逼的向阳卫,讥笑道:“云蕾这毒妇怕我二人有危险还特遣了向阳卫护卫,果真是心细啊。”
泛月的眼睛则紧锁在那些浑身瑟缩的子民身上。
盘龙圣国引以为豪的“虎狼之师”,为何他们都畏惧至此?
泛月的眼中有异样的光。
两列向阳卫驻足二人跟前,向阳卫侍郎上前朝二人各自恭敬一揖:“见过御霖将军,见过泛月公子!”
比起嚣张跋扈的白虎卫,向阳卫待人处事倒是十分客气。
二人对视一笑,眼中暗流涌动。他们配合默契地回以一揖,齐声道:“侍郎君真是客气了。”
嘲讽之意尤其明显!
侍郎居然能面不改色,他客气笑了笑道:“陛下令我护佑二人安危,还请二位务必配合我!”
果不其然!
御霖笑道:“那是自然。”
泛月热情邀请道:“我二人正要去喝酒,不知侍郎君能否赏脸一起啊?”
侍郎拱拱手:“卑职公务在身,不能饮酒,还望泛月公子谅解。”
泛月温润笑道:“既然侍郎君恪尽职守,我这戴罪之人便不强求了。”
侍郎礼貌一笑。
泛月回以一笑,便扭头看着御霖笑道:“前辈可想好去哪里喝酒?”
御霖笑笑:“那要看你小子请我喝的是什么酒!”
泛月道:“前辈想喝什么酒?”
御霖道:“自然是盘龙最烈的酒!”
泛月笑道:“正好这繁花古巷里就有一家卖烈酒最有名的摊子,我二人不如就去那里小酌几杯?”
御霖愉悦大笑:“好好!”
泛月侧身让路:“前辈请!”
御霖大笑着走在前:“我三千多年滴酒未沾,你小子可要好好陪我大醉一场才是!”
泛月大笑着跟过去,与他并肩走在一起:“当然当然!晚辈奉陪到底!”
侍郎君冷哼一声,率领众向阳卫紧随其后。
深巷,幽灯燃,浊酒一杯邀明月。
小小的酒摊,发黑的桌椅,豁口的酒盏,漆落的酒壶,唯有泛月、御霖二人落座。向阳卫在外看守,确是恪尽职守。这里本就来人极少,现在更是寥寥无人。
尽管酒摊破小,酒却酿得十分爽冽,一口穿喉过,深沁入心肺,再配卤得颇具风味的酱牛肉,足矣令人忘却掉世间所有烦恼。
“好酒!”
御霖仰头饮尽杯中酒,摔下酒杯纵声大笑。
泛月优雅持盏,微笑道:“前辈可还满意?”
御霖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这果然是好酒!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挺识货的!”
泛月谦虚笑笑:“哪里哪里。”
说罢他又给御霖斟满。
御霖看着前面来来往往,小心翼翼的人们,攥紧酒盏忽而感叹道:“若是云汐殿下主政的话,我盘龙的子民决不会像现在这般苦楚!”
泛月在认真聆听着。
御霖脸有哀伤之色,幽幽地又道:“自从云汐殿下与冥人结合隐居世外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三千多年了,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泛月脸有痛苦之色,不忍言语。
御霖仰头一饮而尽,凝注着泛月道:“泛月小子,你知道云蕾为何封印我三千多年吗?”
泛月凝眉摇摇头:“晚辈不知。”
御霖眼中有泪,似是在惋惜:“因为我觉得她不配为王,我支持的是云汐殿下!”
他自顾自地又斟满酒盏,又道:“我虽然是她的丈夫,毕生挚爱她,但我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我还是分得清是非对错的。云蕾她噬血残暴,野心勃勃,做事不择手段,盘龙若落到她手里,定会成为水深火热的地狱!”
如此肺腑之言!
如此赤诚之心!
泛月已是热泪盈眶,崇敬之情更深。
“姐,我再吃一串就走!”
十一大口撸着肉串,顺手递给疏璃一串。
疏璃满面无奈接住肉串,却是任由着他:“这是最后一串!”
十一狂点头:“嗯嗯。”
随即又对摊贩道:“多放点辣椒!”
“好咧!”
摊贩笑得合不拢嘴,挥洒了一大把红红的辣椒,那肉串顿时更加诱人了。
疏璃摇了摇头,抬眸望向前方。
适逢其会,泛月正举目望向这边。
第89章 话里有话
一眼万年!
两人四目相对,瞳孔颤动。
“璃儿。”
酒盏脱手而落,泛月激动得一跃而起。
“怎么了?泛月小子。”
御霖随之站起,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灯火阑珊处有一青衣俏丽佳人,模模糊糊之间看来,模样像极了往昔闻名天下的第一美人,云汐公主。
御霖瞪大眼睛,颤声道:“云汐殿下?”
泛月早已冲了出去。御霖揉揉眼睛,紧跟着追出。那些向阳卫随之。
十一的手刚伸出,准备接老板递来的肉串。疏璃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拽着他急速飞出。
十一一脸懵:“姐,怎么啦?”
疏璃沉默不言。
十一回望却见一袭白衣大喊着追在身后,他当即认出那是泛月。他惊道:“泛月这小子怎么出来了?”
泛月的身后还随着一群金甲,有一浑身散发魄力的男人已逼近他二人。
十一惑然道:“他莫非是已脱罪?居然带着一大群人来抓我们!”
疏璃皱眉一挥手,他直飞到前方。疏璃驻足而望,神情严肃地对他道:“你先走,我断后!”
“姐!”
十一面俱忧心,踟蹰不前。
“快走!”
疏璃使出青歌绫。
青歌绫捆缚十一腰身,带着他远远飞走。
疏璃目送十一消失眼前,才慢慢转过身来。
御霖已落在距她不远处。
泛月随后赶来,站在下面,凝望着她:“璃儿。”
疏璃却似根本看不到他一样,她凝注着不远处的御霖,眼睛眨也不眨。
御霖这才看清她的长相,她尚在豆蔻,虽相貌与云汐极为相似,却并不是她。他心生好奇,朝疏璃笑笑:“姑娘为何要逃?”
疏璃不应。
御霖上下打量着她:“姑娘为何不言?”
疏璃还是不应。
御霖缓步走近,又问道:“姑娘可认识云汐公主?”
疏璃的目中闪过一丝刺痛,攥紧了双拳。
御霖敏锐察觉到她的变化,笑了笑道:“看你的相貌倒是与云汐公主有几分相似。你不会是云汐公主的孩儿吧?”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最后的话是有意试探的。
疏璃脸有痛苦之色,呼吸已沉重。
御霖愉悦笑道:“看来是的!”
疏璃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浓,怨恨地瞪着他冷冷道:“动手吧!”
御霖疑惑道:“我为何要动手?”
疏璃冷冷道:“杀了云汐公主的孽种,向你伟大的云蕾女皇邀功!”
御霖搔搔后脑勺,道:“哦?”
疏璃已不想多言,直接挥手出剑。
泛月瞳孔骤缩,心急大喊:“璃儿不要!”
疏璃瞥了他一眼,先发制人出剑刺出。
御霖却一脸淡然,倾身后退笑道:“这是浮虚鬼剑。”
他凝注着疏璃,眼中颇有深意:“看来你是个很有故事的小姑娘!”
疏璃冷笑道:“可惜我有故事,你并没有酒!”
二人霎时缠斗在一起。御霖仅躲避防御未曾还手,疏璃却剑剑致命。二人自街头打到巷尾,直搅得天翻地覆。
“璃儿快住手!”
“不要再打了!”
泛月心急如焚追过去。怎奈二人神力逼人,他不得近前。
向阳卫凭此方寻得泛月,侍郎走上前扯住他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泛月未应咬牙强抵着神力朝二人追去。
侍郎皱皱眉,便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众向阳卫领意一揖,随即大喝着拔剑窜出。
御霖侧身躲开疏璃的利刃,笑道:“姑娘你转移目标的目的已达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疏璃背剑而立凝注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御霖和蔼笑笑:“我对你并无恶意!”
他说罢一挥手,一股强劲的神力袭向疏璃。
疏璃神情平静,背剑静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泛月却惊得破了音:“璃儿!”
只闻惨叫连连,落地的却是那些向阳卫。
泛月看了眼那些向阳卫,又望着疏璃脸色煞白,怒叱御霖道:“前辈您能不能别下手这么重啊!”
御霖不怒反笑道:“小子你眼瞎了吧。我何时下手重了?”
泛月踉踉跄跄走过来,凝望着疏璃急道:“璃儿,那孩子应已出城了。你不要在此多做停留,快快离去吧。”
疏璃终于肯正眼看他,冷冷道:“万幸你没有死!”
“……我,嗯。”
泛月的心又在绞痛,他苦笑着点点头。
御霖看着他二人,神情饶有兴趣。
疏璃不忍再言,纵身急速飞出,眨眼便消失无踪。
泛月凝望着她消失的天际,俊脸皆是恋恋不舍的痛楚。
御霖落在他身畔,与他同望笑道:“这姑娘刀子嘴豆腐心呐!”
泛月黯然神伤。
御霖蹙眉看着他,道:“你难道听不出她话里有话?”
泛月苦笑道:“听出又如何?听不出又如何?没有意义。”
第90章 义
迷雾重重间,飞雨流星。
有冷兵器沉重的击打之声。
“刺啦~”
贯穿人的皮肉,刺破人的灵魂。
滴滴答答,白雾腾起了猩红。
有人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有人影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千娇百魅是个女人。女人轻蔑瞧着躺在地上的人,柔笑道:“义,你还想往哪里逃?”
只闻另一人嗓音粗犷笑道:“凭他现在的样子,他能往哪里逃?”
又一人阴阳怪气地道:“他要逃只能逃到地狱去!”
说罢三人便纵声大笑起来。
义目视苍穹,悲戚笑道:“本以为借助御霖将军毁掉地狱结界的间隙,我便可以逃出,没想到我还是太天真了。”
女人蹲下身温柔抚摸义的脸,疼惜地又道:“你又何必自寻痛苦呢?你早该想到逃不出去的!”
义朗笑道:“万事没有绝对不是吗?任何时候都要留有希望!”
阴阳怪气的人又阴阳怪气地道:“可惜现在希望已经破灭了。”
声音粗犷的人捋着胡子冷笑道:“不错。你又落在了我们三夜神的手中。”
阴阳怪气的人阴阳怪气地笑:“你死心吧。”
女人柔笑道:“对呀,义。你死心吧。”
义瞪着他们眼神傲绝,一字字道:“我义活了这么久,还不知什么是‘死心’!”
说罢他撩手一挥,冷冽的寒光刺穿了女人的咽喉,瞬间鲜血飞溅。
女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死不瞑目地倒在血泊里。
“三妹!”
另外两个惊呼一声,随即眼球充血地瞪向义。
义冷哼一声已退到数丈开外。
“拿命来!”
两人呼喝着挥刀斩来。
义眼神冷戾,迎击而上。
要么曝尸荒野,要么重回地狱,他已无退路!
“啧啧啧~”
十一瞧着前面浴血厮杀的众人,焦灼地啧个不停。
他本在这里等疏璃,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群疯狂厮杀的神族人。他不明所以立在崖上木讷地观瞧,等待着疏璃。后得知原来是这个叫“义”的神族少年拘禁黑死狱,趁着结界破坏出逃,这三个名“三夜神”的是来捉他回去的。
他有心帮这少年,却又怕再生事端,因此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
“想去就去吧。”
耳畔忽传来疏璃温柔的嗓音,是那样的理解体贴。
“姐!”
十一激动万分转过头来。
疏璃立在他身畔,巧笑嫣然,毫发无伤。
十一凝注着她,眼中泪花泛起:“姐,你没事吧?”
疏璃暖笑摇摇头,目光瞧向前方柔声道:“那少年就要坚持不住了,你快去帮帮他!”
十一安心吐了口气,笑着用力点头:“嗯!”
疏璃朝他嫣然一笑,出青歌绫直冲三夜神而去。
十一踏上青歌绫,威风凛凛挥剑而出。
义又倒在了血泊中,他已无力再战。
那两夜神面目狰狞,丝毫没有神的样子,仿若来自地狱的噬血恶魔。
不,他们本就是!
吃人不留骨头!
声音粗犷的男人道:“狗东西,陛下令我们留你的命,但你却杀了我三妹,这命债决不能抵!”
阴阳怪气的人一声冷笑:“就在这里杀了他祭奠三妹之灵!”
义恨恨瞪着他们,恨恨道:“你们兄妹三人草菅人命,我恨能力不够杀不了你们这些恶魔!”
他冷笑着朝二人啐了口血沫,纵声大笑起来:“生亦何欢,死亦何如!我义千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到时我定要诛灭你们这些假意仁仁的凶神!”
他定定瞪着他们,咬着牙一字一顿。
两人暴怒大喝一声,凶狠地挥刀而下。
义只是冷冷地看着眼睛眨也不眨。
青歌漫天,呈洪水之势凶猛袭来,两人被远远击飞出去。两人踉踉跄跄勉强站稳,眼前却又寒光一闪,两人只觉咽喉一凉,便一起跪倒在地。
青歌飘飘荡荡,十一侧身而立,利刃早已收回鞘里。
鲜血滴滴答答没入黑色的泥地,两人眼巴巴望着他,到死也不知自己已死了。
十一胜了却在全身颤抖,他不敢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疏璃深刻理解这种感觉,她第一次杀甘敬也是这般痛苦。她默默拍了拍他的后背。
十一回眸凝注着她,嘴唇发白。
疏璃点点头。
这时只闻背后传来虚弱一笑:“我第一次杀人也是这样的。”
二人齐回首,义费力喘息着支起身子,倚在树上望着他们笑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疏璃看了眼他淌血的伤口,道:“你伤的很重。”
义不以为然笑笑:“死不了。”
他凝注着疏璃,俊脸堆满了玩味的笑:“因为你喜欢我,绝不会让我死的!”
疏璃静静看着他,眼神很奇特。
第91章 时日无多
帝越天城,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一片宁静祥和。
今日正是龙始天尊的诞生祭典,是冥族最为重视的圣诞。若说神族的守护神是龙祖正神,冥族的守护神就是龙始天尊。幽冥古老的传说里,龙始天尊乃冥族之祖,创立了幽冥帝国。他同神族的龙祖正神一样是冥族人的终极信仰,在冥族人心里的地位不可撼动。
痛苦的战争总算告一段落,原本日夜哭丧着脸的人们脸上久违的有了笑容。自孤雪一战,幽冥告捷,人们的生活总算回归了正轨。帝越举世广场,龙始天尊巨神像前,人流涌动,人们举家前往虔诚参拜,祈祷和平长久。或来或往,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不休。
“嘭~”
一朵硕大的烟花绽放天际,璀璨夺目,绚丽多姿。一朵又一朵紧随着,将整个夜空都照得通亮,宛如白昼。
清风徐徐,翠玉的竹海波涛翻涌。
沐言静静凝望着远方的烟火,苍白的俊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
又是嘭的一声,回声嘹亮,近在耳畔。
随即嘭嘭之声不绝于耳。
非烟花而是爆竹之声。
沐言循着声音而望。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义捂着耳朵,蹦跳着躲到远处。
“咯咯咯!”
一只肥硕的大红公鸡惨叫着落到院正中。
十一满身鸡毛,举着明晃晃的大菜刀窜出来,瞪眼怒喝义:“混蛋,看你做的好事!我的鸡都给你吓跑了!”
义嬉皮笑脸道:“十一兄,我不是故意的。”
十一菜刀一挥,直指义的鼻子:“快去给小爷抓回来!”
义小心翼翼地把鼻子移开,呲牙笑道:“十一兄,菜刀这东西锋利得很。你不要这样在别人脸上挥来挥去的。”
他摸摸脸,笑嘻嘻地又道:“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十一眼角抽搐,转瞬间菜刀就驾到义脖子上,红着眼睛大吼大叫:“少给小爷废话!要么抹鸡脖子,要么抹你脖子!”
“是是是!”
义心惊肉跳,不敢多言,慌里慌张去抓鸡了。
十一挥着菜刀大喊:“混蛋,你给我抓活的!”
义踢开啄头的公鸡,没好气吼道:“知道啦!知道啦!”
“你若敢给小爷弄死了,小爷就弄死你!”
十一操着菜刀奔上前。
义扑着公鸡,扯着嗓子大喊:“知道啦!!!”
“……”
鸡毛落了满院子。
沐言好笑地看着两人,禁不住轻声笑出来。他举目望向森森玉竹。
昭昭白雪,这些翡翠玉竹已长成了挺拔的竹海,远远望去,翠绿一片,好不生机盎然。往昔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的山水田居,如今已是家人团圆,满载爱意,温馨幸福。
他俊脸俱是幸福之情。他从未这么幸福过,因而更懂得幸福的来之不易,更加的珍惜这不可多得的幸福。
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泪已顺着他的两颊淌下。
这可贵的幸福在他这里又能持续多久呢?
无年无月,只有日。
他凝注着院里灿烂微笑的两人,那双好看的眼睛已是泪水模糊了。
这时有一着浅紫曳地长裙的纤巧身影现于窗口,伸出纤纤玉手将窗户紧紧闭合住了。
“殿下,入夜剧寒,原谅卑职打扰了您的雅兴!”
倩影回过身,端着褐色的药汤款款而来,坐在沐言塌边。
她将药汤递给他,凝注着他神情严肃道:“殿下您的寒毒至深,以后万万不能再遇寒!”
沐言接过药汤,垂眸搅弄着幽幽道:“我只是想亲眼看着阿璃回来。”
倩影目光疼惜,叹气道:“若是疏璃将军回来却见您吹着冷风,恐怕不仅不会高兴,还会责怪您不听话。”
沐言的俊脸皆是爱情的甜蜜,愉悦笑出了声:“怪不得阿璃怕你。你的话总是让人无法反驳。”
倩影面有得色,扬扬自得道:“那是!我剑舞不仅医术绝顶,论口齿伶俐也是无人能比的!”
沐言抬眸凝视着她,脸有痛苦之色,一字字道:“医术绝顶。”
剑舞不敢看他的眼睛,紧咬着下唇默默垂下了头,羞愧得小脸通红。
沐言垂眸凝视着碗里的药汤,眼泪大颗大颗落,溅起一朵朵水花。
这一切究竟是凭什么?!
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幸福,难道就这样随着它流走了吗?!
他不甘,他不要!
他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坐拥天下!
他抑制住眼泪,仰头将药汤一饮而尽。
“继续你的诊治!”
沐言摔下药碗把手腕伸给剑舞,用一双寒潭般的墨眸直盯着她命令。
天下之主的命令,谁也不能违抗!
“遵命!”
剑舞仰望着他,颤颤伸出了手。
第92章 封官晋爵
帝越天城正中,是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幽冥皇宫。隔着宏伟的宫墙而望,可见高人一筹的主君神殿,那里是幽冥权力的巅峰。
主君神殿鎏光溢彩,珍馐美酒,佳人相伴,鼓瑟吹箫,裙裾飘舞,欢声笑语不休,赞美歌颂不绝。
适逢龙始天尊祭典,恰逢孤雪大捷,乾晟大帝特意选了这个双喜临门的日子在此举行盛大的庆功仪式,封赏孤雪一役的各大功臣。
在场的每个人都红光满面,开怀大笑,开怀畅饮,不管是受封的,还是没有受封的,都发自内心的开心。尤其是大皇子沐祁,脸上都笑开了花。他是此战最大的功臣,所有的好处都被他得去了。
酒饮了一循又一循,又轮到了疏璃,众人的目光又齐聚在她身上,有艳羡,有赞赏,有置疑,有冷眼……
不同的眼光混杂,酒也变得浊了。
不知是乾晟有意栽培,还是别有用意,疏璃的官阶进封为武阶正一品,幽冥帝国的主力军墨龙铁骑的三分之一兵力统归予她麾下,独立于沐祁由乾晟亲自管理。这份封赏尤其丰厚,连受封最高的沐祁都艳羡得要命,毕竟墨龙铁骑的控权一直都是他梦寐以求的。其他人更不用提了。
年纪轻轻就能如此,以后更是无法料及!
疏璃恭敬地双手持盏向最上席的乾晟垂眉示恭,随即仰头一饮而尽,落杯深深一揖。
乾晟抚掌大笑:“疏璃将军,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其他人随声附和。
疏璃再深深一揖:“谢陛下!”
她又向众臣几揖,便笔直踑踞,目视前方不动。
乾晟凝视着她,眼神颇有深意。
酒宴结束已是深夜,众臣三三两两,或说或笑地往宫外去。
疏璃垂眉默默跟在沐祁后面,一如既往地卑恭。赤焰蓝江则随在她后面,是前所未有的敬重。二人身后跟着银欢与瑜璟。
走出宫门,圣天府邸由八匹雄壮黑龙驹拉的豪华座驾,在明耀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居高临下,引人瞩目。车外,已有两个丽人守候,魅蛊妖姬与幽灵公主。众臣寒暄过后,各自拜别,乘车而去,独留疏璃等人。
沐祁驻足回望着疏璃,表情有些不舍:“美人!”
疏璃深深一揖:“卑职在!”
沐祁叹了口气,道:“如今你已归属父皇,以后你……”
不等沐祁话了,疏璃已俯首在地:“卑职只认殿下一人为主!”
沐祁凝视着她,眼里有了笑意:“可你已是父皇麾下了。你的主人已不是我,而是幽冥之主!”
疏璃仰望着他嫣然笑道:“您就是幽冥之主!”
沐祁面有得色,抿嘴笑笑便步履款款地走向座驾,魅蛊妖姬、幽灵公主笑靥如花,替他打开车门。沐祁回眸一瞥,疏璃垂眉一揖。他笑了笑,躬身进到车里。魅蛊妖姬与幽灵公主瞪了疏璃一眼,方娇笑着进到车里合上了车门,座驾很快扬尘而去。
沐祁透窗而望,疏璃依旧俯首在地。他得意微笑着回过头,凝视着雕龙金樽眼中野火在燃。
直到沐祁的座驾不见了踪影,疏璃才从地上站起。其他人紧跟着。
疏璃默默地背身而立。
赤焰蓝江瞧着疏璃,小心翼翼地唤她:“疏璃将军。”
疏璃回眸看着他二人撩唇一笑。
二人瞳孔骤缩:“将……军。”
疏璃嫣然道:“二位将军不用畏惧我,就按大殿下的吩咐来就好。”
二人激灵灵打了个寒噤,看着疏璃脸色煞白。沐祁确实有令,要他二人跟在疏璃身边,严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随时报告给他。
赤焰语无伦次道:“将军您,大殿下,我们不是。”
疏璃神秘笑笑,旋即看着银欢、瑜璟,吩咐道:“带二位将军去将军府,好生安顿!”
银欢、瑜璟垂眉深深一揖:“是!”
二人侧身而立,态度恭敬地道:“二位将军请!”
赤焰蓝江看着疏璃,动也不敢动。
疏璃笑着点点头。
二人垂眉深深一揖,便带着沉重的心事步履沉重地走了。
银欢、瑜璟再深深一揖,旋即紧跟二人身后而行。
待将军府的座驾彻底隐没在夜色中,疏璃回眸一笑,纵身一跃落到一高耸破败的楼阁之上,这里四下无人,寂寥空旷,漆黑一片,只有孤星点点。
疏璃仰望着那点点孤星,微微一笑:“出来吧。”
一欣长的黑影随即现于她身后,朝她拱手一揖:“见过将军!”
疏璃头也不回,依然在望着孤星:“陛下有何吩咐?”
黑影道:“陛下邀请将军夜城一会!”
待流星划过长空。
疏璃回首看着黑影,嫣然笑道:“好!”
第93章 夜城会
没有一丝光的痕迹,眼见之处皆是望不到边的黑暗。
穿过漆黑的甬道,可见一扇漆黑的门。
“陛下就在里面。”
漆黑的门被轻轻推开。
房里有灯,一灯如豆。
有人在侧,动作优雅地挑着灯芯。
房间顿时更亮,照亮了挑灯人的脸。
幽冥帝国至高掌权者,乾晟大帝!
他不往这里看一眼,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挑着灯芯,只不过这次的动作却要轻柔得多。
疏璃也不打招呼,径自就进到里面。
门从外面无声无息闭合,房里无人说话,只有灯火摇曳。
许久后,乾晟放下挑灯鉴,在手里肆意摆弄着,沉声道:“你既来了,为何不语?”
疏璃道:“只因陛下未言。”
乾晟停止摆弄,终于肯正眼看她:“你很懂事。”
疏璃道:“卑职只懂您要我懂的事。”
乾晟眼有笑意,颌首道:“坐!”
疏璃垂眉一揖:“卑职不能!”
乾晟眯眼打量着她:“为何?”
疏璃道:“只因卑职不配!”
乾晟眼里的笑意更浓:“哦?”
疏璃道:“您既已查过卑职的来历,想必您是知道的,卑职不敢多嘴!”
乾晟朗笑道:“神冥结合的孩子果然不同凡响!”
疏璃深深一揖:“卑职惶恐!”
乾晟大笑着起身走上前,道:“你不用惶恐。孤与云蕾不一样。你在她眼里是孽种,在孤眼里却是难得的英才!”
他满目赞赏地凝注着她,又道:“昆岐本是孤麾下名将,没想到他的女儿更加青出于蓝!”
疏璃激动抬起头:“爹他?”
乾晟笑着点点头:“你父骁勇善战,忠心耿耿,是个不可多得的良臣。”
他目光哀伤,叹息着摇摇头:“只可惜却英年早逝了。”
疏璃眼中盛满了热泪。
乾晟举目仰望,幽幽地道:“你父母之情旷古绝今,感人至深。当时他二人苦苦哀求,孤便准他们一起浪迹天涯。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逃脱云蕾的魔爪。”
他敛目看着疏璃,神情悲恸。
他所言句句属实!
疏璃忍泪俯首在地朝他重重叩首,感激不尽道:“谢陛下天恩!”
乾晟的目光和蔼可亲,道:“快起来吧,孩子!”
疏璃起身朝他深深一揖,哽咽道:“卑职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乾晟笑道:“欢迎回家!”
疏璃抬眸凝视着他,神情敬重。
“来孩子,坐!”
乾晟回身而坐。
疏璃深深一揖,依礼坐在下位。
乾晟亲手为她斟满茶盏,推送至她面前笑道:“若不是你解了孤雪城之围,孤恐怕早已曝尸荒野了。”
疏璃道:“陛下实事求是的说,其实孤雪城之围并不是卑职所解。”
乾晟蹙眉道:“你若还想吹嘘沐祁,孤劝你最好不要。沐祁他几斤几两,孤还是知道的。”
疏璃笑笑。
乾晟严肃道:“孤苦苦找寻洛持后方久未得果,凭他简单的头脑怎可能轻易寻得?后又引三城之兵过血骸袭洛持后方,又以洛持之子胁迫,乱洛持军心阵脚,以他的畏缩软懦,莽撞冲动,怎能做得到?最后送洛持之子活归,散谣言使云蕾洛持心生间隙,如此一环扣一环,精妙绝伦的计策,以他的水平是绝对不可能想出的。”
疏璃笑了笑道:“陛下所言不错。这些确不是大殿下想出的。”
她有意顿了顿,笑着又道:“却也不是卑职想出的。有一神秘人负责出谋划策,卑职只负责出力!”
乾晟脸有好奇之色,道:“神秘人为谁?”
疏璃却凝注着琥珀色的茶水默不作声。
乾晟道:“你为何不说话了?莫非是那神秘人不许你告诉孤?”
疏璃笑着摇摇头。
乾晟笑道:“哦?”
疏璃笑道:“神秘人很想陛下知道他。”
乾晟又开始用挑灯鉴不紧不慢挑起灯芯,幽幽道:“既想要孤知道,为何不亲自来见孤。”
疏璃长长叹了口气,道:“因为神秘人恨您。”
乾晟面不改色,道:“恨孤的人多了去了。不知他是哪一位?”
说罢他看向疏璃。
疏璃笑笑,慢慢道来:“山水田居,孤苦少年。”
“山水田居?”
乾晟持鉴的手一抖,不慎将灯芯挑断了,房里登时陷入一片漆黑。
沉寂良久,房间的灯又燃起,照亮了乾晟那张煞白的脸,颤声道:“言儿他还好吧?”
疏璃沉吟着,道:“这……卑职不能乱言。陛下您还是亲自去看看他吧。”
乾晟沉重叹息了声,声音几近哽咽:“孤……已经有好长好长时间没去见他了。孤上次去看他还是五年之前。后因战事频繁,政务繁忙,孤便再也没有去看过他。”
疏璃凝注着他,唯有沉默。
第94章 父子相见
涛涛竹波舞,莹莹烛光燃。
有人在等候,不管夜多深多浓。
饭菜已冷,人心却是热的。
十一睡眼朦胧,哈欠连天。剑舞拄着下巴东倒西歪打着瞌睡。义则抱着酒坛瘫在桌上早已睡熟了。唯有沐言的眼睛亮晶晶的,依旧是那么精神。
疏璃无声无息现于门口。
沐言激动万分起身,凝注着她眼睛放光:“阿璃!”
有黑斗篷紧随其后,悄然立在疏璃身侧。此人仅露嘴巴在外,全身上下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是甚模样。
沐言盯着那人,呼吸却沉重了。
“姐回来了?!”
十一激灵灵回过神,见疏璃又见那黑斗篷,眼神不由得有些奇怪。
“这……是谁?”
剑舞随后醒来,看着二人瞪大了眼睛。
义闭着眼睛哼哼唧唧:“什么?吵死啦!”
剑舞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按下桌子。
义惨叫着“痛”,红着眼睛抱头窜起大喊大叫:“你有病吧!”
剑舞不作理会,目光紧锁前方。
义循着她的目光而去,立即紧闭嘴巴,站得笔直。
疏璃侧身朝黑斗篷深深一揖。
黑斗篷点点头,已迈步走进房里,直走到沐言面前。
义、十一、剑舞立即知礼而退。
沐言目光转向疏璃。
疏璃微笑着点点头,旋即轻轻关了房门。
房内只剩下沐言与黑斗篷。两人就那样面对面静静站着,谁也不曾言语,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
沐言已开始大喘。
黑斗篷慢慢拿下斗篷,露出了真容。
幽冥之主,沐言的亲生父亲,乾晟大帝!
他凝视着沐言,眼含热泪。
沐言躲避着他的眼睛,径自转过身去。
乾晟伸出手,颤声喊他:“言儿。”
沐言的脸色已白得透明,嘴唇蠕动许久,冷冷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乾晟疾走过去,含泪看着他哽咽道:“言儿,是爹啊。”
沐言喃喃道:“爹?”
乾晟点头道:“没错,言儿。是爹。爹来看你了。”
沐言抬眸看着他,苦涩一笑:“爹是什么?我沐言听都没听过!”
乾晟脸有痛苦之色,嘶声道:“言儿!”
沐言仰头而望,阻止眼泪流出,哽咽道:“我曾经有过娘亲,很爱很爱我的娘亲。后来娘亲逝去了,我便成了孤儿。”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红地瞪着乾晟,厉声道:“爹为何?何为爹?对我来说已意义全无!我沐言早已无父无母!”
乾晟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浓:“言儿,是爹的错。爹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沐言大手一挥:“请你离开!”
乾晟凝注着他几近恳求:“言儿。”
沐言喘着粗气:“好!你不走我走!”
不留余地,他甩头就走。
乾晟忽自身后大喊:“言儿,爹走!”
沐言的脚步倏地顿住了。
“言儿,爹走就是。”
乾晟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千斤重,一步步走向房门。
“爹走就是……”
他缓缓推开房门,缓缓走了出去。
沐言不忍看他的背影,背过身去潸然泪下。
乾晟黯然神伤,缓缓走着。
疏璃赶紧迎了上去,朝乾晟深深一揖。
乾晟深深叹了口气,哑着嗓音道:“你回去陪言儿吧。言儿他很需要你。”
疏璃柳眉紧蹙,小脸俱是担忧:“陛下。”
乾晟道:“你不用担心我。快回去陪言儿吧。”
他不再作声佝偻着缓缓朝远处走去,仿若瞬间老了很多。他的身形渐渐没入黑暗,黑暗层层晕染,万籁俱寂。
长夜漫漫,无心入眠。
冷风习习,竹叶簌簌。
“阿璃阿璃,别离开我!”
沐言紧紧抱着疏璃,像个柔弱易碎的婴孩儿一样缩在她怀里,浑身都在颤抖。
疏璃吻着他的额头,柔声细语:“小言,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沐言抱她抱得更紧,紧闭着眼睛在低声抽噎:“阿璃我怕。我好怕。”
疏璃轻抚他的脸,温柔道:“小言别怕。阿璃会一直保护你的。”
她轻柔捧起他的脸,含泪凝注着他,目光坚定不移:“所有想伤害小言的人,阿璃都不放过!无论他是谁!”
沐言泪光盈盈望着她,俊脸上的恐惧已渐渐退却:“阿璃。”
疏璃深情拥住他,深情表露:“小言,阿璃爱你。阿璃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
沐言饱含深情,泪流满面,温柔吻住她的唇。
乌云悄然离去,皎皎月光倾泻而下。
举杯邀月,相思赋予谁。
泛月望着明月,举杯一饮而尽。
背后忽传来御霖的朗笑,道:“你小子三更半夜不休息,在这里思念谁呢?”
泛月回眸一笑:“还能是谁,自是前辈您啊!”
御霖大笑:“好个贫嘴的臭小子!”
第95章 非去不可
泛月举杯相邀:“前辈既也无眠,不如一起!”
御霖笑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泛月以银月壶斟满酒盏,端送到御霖面前:“前辈请!”
御霖大笑着接过,却在看到盏中琥珀酒瞬间皱起了眉头:“这是哪家的酒?看着怎么那么难喝啊!”
泛月笑道:“前辈明知故问。这里是皇宫,您说是哪家的酒?”
自繁花古巷事件后,泛月的叛国嫌疑更重,便被云蕾女皇拘禁在宫廷里,时刻严密监视着。
御霖脸生嫌弃,将酒盏远远抛开道:“宫廷的御酿简直连马尿都不如!”
泛月仰头喝干酒水,又为自己蓄满自嘲笑道:“我二人深拘宫廷不得出,只能喝这连马尿都不如的御酿。”
御霖狠砸大腿一拳,怒道:“可恶的云蕾毒妇!”
泛月笑笑,仰头又喝干一杯。
御霖看着他,道:“你和那孩子是怎样认识的?”
泛月自顾自地喝着酒:“谁?”
御霖叹气道:“自然是那个青衣少女。”
泛月蓄着酒盏,明知故问:“青衣少女是谁?”
御霖罕有耐心,不紧不慢道:“就是你口口声声喊的‘璃儿’。”
泛月望着明月,眼神迷离:“哦。我和她啊,”他蹙眉敲着头冥思苦想道:“我也想不起来了。”
御霖狠拍了下他后脑勺:“小子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
泛月醉眼朦胧看向他:“前辈问她做什么?”
御霖正色道:“我想她既是云汐殿下的孩儿,定知道殿下的住处。”
泛月笑道:“前辈想见云汐公主?”
御霖蹙眉点点头。
泛月沉默不语,只顾用酒。
御霖急道:“小子你倒是说话啊!”
泛月喝了又喝,直到把银月壶里的酒都喝光了才说道:“这个您不该去问她。”
御霖惑然道:“不问她问谁,这世间知道殿下所在的只有她。”
泛月冷笑道:“您该去问您的妻子。您的妻子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御霖脸色难看,似乎料到了什么:“莫非云汐殿下她……”往后他想都不敢想。
泛月静静望着明月,眼里已有泪花翻腾。
御霖将拳攥得咯咯作响,咬牙道:“是我高看了云蕾。我天真地以为她还有一丝良知,没想到她竟如此丧尽天良。是我瞎了眼!”
他说罢便暴怒着窜起。
泛月摇摇晃晃紧跟着站起,道:“前辈这是要做什么?”
御霖额上的青筋暴起,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字字道:“我去杀了那毒妇!”
泛月惊得瞬间酒醒,拦在他前面:“前辈您说什么胡话!”
御霖拨开他大吼:“我御霖清醒的很!”
泛月眼睛通红,不顾礼仪吼回:“你清醒个头!”
御霖红着眼睛,远远推开他:“你给我滚!”
他如一头暴怒的公牛一般,嘶吼着冲了出去。
泛月咬牙追上去,再次挡在御霖身前:“前辈!”
御霖挥拳便砸。
哪知泛月灵活一闪,不仅躲开了他的硬拳,随手还抽出了他腰间的匕首。他倒转匕首在胸口,眼神决绝地直盯着他,一字字道:“前辈若想去送死,就请先踏过晚辈的尸体!”
御霖耸然动容:“泛月小子!”
泛月定睛看着他,匕首已刺破衣服,刺破皮肉,血已顺着匕锋滴滴答答落了下来,染红了他一尘不染的白衣,灼热了冰冷无情的地面。
“请让晚辈死在您之前!”
他的情义,义薄云天!
御霖凝注着他,已热泪盈眶。
泛月至诚道:“前辈您赤诚仁义,是世间少有的好人。若是云汐公主还在的话,也会像晚辈这般阻拦您的。她决不允许您就这样死去!”
御霖拿回泛月抵在胸口的匕首,远远丢出:“伤我天下之主,是万万不可的!”
泛月凝眉注视着他:“前辈?”
御霖笑笑上前拥住他:“泛月小子,谢谢你的好意!”
泛月顿预感不好:“前辈你……”
“但我非去不可!!”
御霖定睛看着前方,挥手狠劈泛月后颈。
泛月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御霖凝眉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随即纵身急速飞走了。
玉良宫,云蕾女皇的寝宫。
雕琢精美的妆镜台,有风韵丽人着清凉长袍独坐铜镜前细致梳着如水般柔顺的长发。微风徐徐,她的长发飘飘,裙裾飘荡,一个简简单单的背影便足矣令人神魂颠倒。
一抹掠影自窗外掠入,轻轻落在她身后。
她微微一笑:“你来了。”
身后人不语。
她凝视着铜镜中的人影,娇滴滴道:“我已等你好久了。”
身后人沉声道:“你早知我要来?”
云蕾回眸一笑,百媚丛生:“霖哥哥,你莫非是傻了么?哪里有我不知的事啊!”
第96章 逼迫
姣姣明月照亮了黑影的脸,正是御霖没错!
御霖盯着云蕾,脸色难看,沙声道:“你既然无所不知,那你可知今日正是你的死期?!”
云蕾抿嘴笑笑,食指抵唇娇柔“嘘”了声。
御霖嘴角的肌肉在抽动,硬生道:“你别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心软,我这次非杀了你这个祸害不可!”
云蕾含泪望着他,模样楚楚可怜:“我知道我非死不可。但我求你让我选个地方死。”
御霖蹙眉道:“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云蕾看也不看他,径自起身步履缓缓走向房门,她轻轻推开门,轻轻走了出去。
御霖眼珠转转,默默跟了过去。
东偏殿精巧别致,殿内两侧有暖杏色的萤火在静静燃烧,暖融融的,很静,很美,很温馨,蕴含着母亲对孩子伟大而无私的爱。
云蕾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生怕惊醒熟睡中的孩子。
御霖的目光已发直,呼吸已急促:“岚儿?”
云蕾轻手轻脚走进里面,来到晴岚塌边,抓起她的手紧握在手心,凝视着她,默默流泪。
晴岚睡得深沉,丝毫不知。
御霖眼含热泪,转瞬便来到塌边。他凝注着这三千多年未曾谋一面的亲生骨肉,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颤声道:“这真是我的岚儿?”
云蕾流泪望着他,哽咽着说:“霖哥哥,你已老眼昏花至此了吗?!连你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识得了!”
她说罢撸起晴岚衣袖,在晴岚的右臂之上赫然有着一呈星星状的暗红色胎记。
御霖摸着自己的右臂,默默垂下了头。
云蕾怒目圆睁,一字字道:“这是你的女儿没错吧?”
御霖不敢回应。
云蕾喘了口粗气,嗓音嘶哑喝他:“我求你在这里杀死我!”
晴岚闻声慢慢睁开眼睛,正瞧见母亲在痛哭流涕,一陌生男人垂首站在塌边。她当即坐起抱住云蕾,瞪着陌生男人眼神警惕:“你是谁?!”
云蕾一惊:“岚儿!”
晴岚以身护着云蕾,蹙眉上下打量着御霖道:“娘亲这人是谁?!是不是刺客?!”
御霖抬眸凝视着她,无法回答。
云蕾抱住晴岚,看着御霖哽咽道:“岚儿,他是你爹爹。”
晴岚瞳孔骤缩:“爹?”
云蕾点点头:“没错。他名御霖,是你爹爹。”
晴岚呼吸已急促,凝注着御霖眼中有泪:“爹!你是我爹爹!”
御霖却背过身去。
晴岚扑腾着下塌,用冰凉的手抓住御霖的手腕,情绪激动:“爹,你真的是我爹!”
云蕾掩面痛哭:“霖哥哥,求你杀了我后,好好照顾岚儿。”
晴岚闻言大骇:“爹,您要杀我娘亲?!”
她扯着御霖,情绪有些失控,大声道:“爹,您为何要杀我娘亲?!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圆的不是吗!”
御霖嘴角的肌肉又在抽动。
云蕾扑将过来,撕心裂肺地嚎哭:“你杀了我,快杀了我!”
晴岚眼眶发红:“爹!”
“快杀了我!”
“爹!”
“……”
御霖精神崩溃,他眼睛血丝密布,浑身大汗淋漓,仰天嘶吼一声,便抱头窜了出去,隐迹在无尽的黑暗。
“爹!”
晴岚大哭着追了出去。
云蕾满面泪痕垂首在地,嘴角勾勒出一无可挑剔的弧度。
阴鸷一笑!
初阳生,香炉缭,檀香幽。
有人脸色煞白,病卧在塌。
有白发老者面容慈祥,正闭眼凝神在侧诊治。
“娘亲,爹爹他还会回来吗?”
晴岚含泪望着窗外,在翘首以盼。
云蕾抿着樱唇,表情冷漠。
晴岚目光转向云蕾,抽噎着又道:“娘亲,爹爹不会不要我们了吧?”
云蕾面有动容。
不多时,白发老者慢慢睁开了眼睛。
云蕾神色紧张,赶紧道:“长老,岚儿她如何?”
白发老者微笑道:“陛下请尽管放心。公主殿下并无大碍。”
他回首看着晴岚,笑了笑又道:“公主殿下想念父亲至甚,畏惧父亲离开至甚,故而卧床不起的。”
云蕾蹙眉凝注着晴岚,目中有隐隐痛楚:“岚儿!”
晴岚哭泣着背过身去。
云蕾叹了口气,看着白发老者道:“那就别给她用药了。”
白发老者微笑着点头。
这时忽闻脚步匆匆,云蕾与白发老者同时转过头。
白虎卫侍郎神色匆匆而来,垂眉朝云蕾深深一揖:“禀陛下,洛持将军已达!”
云蕾面容冷酷,冷冷道:“让他明渊宝殿等候!”
“是!”
侍郎再深深一揖,躬身而退。
白发老者捊着花白的胡须,幽幽道:“大将军总算回来了。”
云蕾眼睛喷火,残酷笑道:“回来的正好!”
白发老者阴冷一笑。
晴岚瞪大眼睛:“月哥哥!”
第97章 受审
头昏脑眩。
“嘶~”
泛月皱皱眉,慢慢睁开眼睛。
天已大亮,明日灼眼。
御霖笑笑上前拥住他:“泛月小子,谢谢你的好意!”
泛月顿预感不好:“前辈你……”
“但我非去不可!!”
御霖定睛看着前方,挥手狠劈泛月后颈。
昨夜的情景在脑海重现。
“前辈!”
泛月霍然起身,不顾一切地往外冲。
门口立着一金一白两人,金甲的为向阳卫侍郎,白甲的为白虎卫侍郎,两人正在神情严肃地交谈。
两人听到声响同时回过头。
泛月将两人视若旁骛,与两人擦肩而过,急速冲出门去。
两侍郎皱眉对视一眼,齐声大喝:“给我拦住他!”
“是!”
众卫飞身而出,层层围成不透风的人墙挡在泛月前面。
泛月嘶声大吼:“给我让开!”
他心急如焚又推又踢,人墙却站得笔直,纹丝不动,简直与真墙如出一辙,又冷又硬。
两侍郎疾步来到他跟前。白虎卫侍郎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高昂着头蔑视着泛月,用不屑的语气道:“泛月,陛下传你明渊宝殿受审!”
他走上前攥住泛月肩膀,高昂着头又道:“本侍郎负责押送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泛月打开他的手,看着他冷笑道:“那还真要劳烦侍郎君多费心呐!”
明渊宝殿,群臣聚集。
“大将军居然败了?!”
“是啊!”
“大将军可是百胜不怠,怎能败了呢!”
“谁知道!”
“……”
有人至今都不敢相信。
“肯定是他骄傲的呗!”
“没错!还真以为自己常胜不败啊!”
“你看他平时目中无人的模样,哼!”
“他也有今天!”
“活该啊!”
有人在幸灾乐祸。
“大将军啊,可惜他一世英才!”
“没错!怎么就输了呢!”
“我一直都很相信他的能力!”
“……”
有人在同情。
群臣的目光凝聚大殿正中的洛持,眼光异样,语气异样,情感异样。
洛持俯首在地,似个聋子一样,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
这时只闻司礼监主管一声嘹亮大喊:“陛下驾到!”
云蕾女皇身着精美华服,纤纤玉手扶着一面容慈祥的白发老者,身后随着众宫娥侍婢威风凛凛现于宫门口。
众臣齐俯首在地,紧闭住嘴,严谨以待。
云蕾步履款款走到皇位,挥袖优雅落座。
面容慈祥的白发老者则垂眉躬身,以极其卑恭的姿态侍候在侧。宫娥侍婢各司其职。
“参见陛下!”
“陛下不老,盘龙不衰!”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齐声大呼。
云蕾颌首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重重叩首,方能站起身,持鉴卑恭垂眉躬身而立。
云蕾的目光如刀,紧盯着俯首在地的洛持,咬着牙一字字道:“带叛国者泛月!”
洛持面有动容,却能持礼不动。
“带叛国者泛月上殿!”
回声嘹亮。
白虎卫侍郎从身后推了把泛月,面带不怀好意的笑:“走吧。泛月公子。”
泛月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因为他只要一看到丑恶嘴脸就想吐。他冷笑一声,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步踏上台阶。
“月哥哥!”
背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泛月回首而望。
“月哥哥!”
晴岚披头散发,光着双脚,正大哭着朝他这里奔。她的身后还追着一众嬷嬷宫娥。几个嬷嬷拉住她:“殿下,您不能去!”
晴岚望着泛月近乎疯狂,拼命挣扎着:“你们放开!我要去救月哥哥!”
泛月蹙额定睛看着她。
侍郎用力推他:“走!”
泛月敛回目光,不得已往上挪动。
“月哥哥!”
晴岚急出了眼泪,不顾一切地冲出重围,冲向泛月。
泛月忍不住回头看。
侍郎推他,厉声大喝:“快走!”
晴岚已来到高耸的台阶底端,指着众白虎卫大喊大叫:“混蛋,你们给我放了月哥哥!”
侍郎拱手一揖赔笑脸道:“公主殿下,陛下有令押送叛国者受审!”
晴岚冲身上前推开众卫,护在泛月前面,瞪着侍郎没好气道:“你妈才是叛国者呢!告诉你,本殿下要带月哥哥走!”
说罢她拉住泛月就要走。
侍郎惊恐万状,赶忙奔上前阻拦,恳求道:“公主殿下,这万万不可啊!”
晴岚美眸一瞪:“让开!”
侍郎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说:“公主殿下,您若是带走了他。我们就都难逃一死了!”
晴岚公主脾气上来,任性得要命:“让开让开!给我让开!”
侍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众白虎卫随着。侍郎朝她重叩首,浑身颤抖:“求公主殿下饶命!”
第98章 大罪人与大红人
“公主殿下,您若是非要带他走,就请您把我们都杀了吧!”
侍郎抽出腰间利刃,恭敬地双手奉上。
“请您杀了我们!”
众卫纷纷抽出利刃,恭敬地双手奉上。
侍郎含泪仰望着她,恳求:“殿下,您只有杀了我们,我们的家人才不会受牵连。求您动手!”
他低垂着头,又把利刃往前送送。
“这……”
晴岚蹙额咬唇,看看泛月,又看看众白虎卫,左右逢难。
“都起来吧。我跟你们走。”
泛月好听的嗓音自后面传出。
众人齐望向他。
晴岚凝注着他,眼泪在眼眶打转:“月哥哥!”
泛月摸摸她的头,暖笑道:“小丫头乖。听月哥哥话,回宫里去吧。啊。”
晴岚撇撇嘴:“可是月哥哥,娘亲似乎很生气,我怕她,”
她的眼泪刷地就涌了出来:“我怕她……杀了你,怎么办?!”
泛月温柔为她擦拭泪珠,温柔笑着安慰她:“小丫头别哭。你月哥哥福大命大,谁也杀不死的。”
晴岚泪流更凶,哽咽着道:“别人不能。娘亲能。我怕她,咳咳,怎么办?!”
晴岚整个人都成了泪人。
泛月心疼拥住她,哄道:“没事的。月哥哥会没事的。”
他又为她擦拭眼泪,凝注着她温柔笑笑:“小丫头,你一直这样哭,难道真的认为月哥哥是叛国者吗?”
晴岚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晴岚没有!”
泛月暖笑着擦干她的泪珠:“既然不这么认为,那就别哭了。啊。”
晴岚立即用袖子抹抹眼泪,望着泛月眼神坚定:“晴岚相信月哥哥!”
泛月捏捏她脸颊:“好。有你相信月哥哥,月哥哥就一定会没事的。你安心回宫里等月哥哥消息,好不好?”
晴岚蹙眉望着他,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嗯!”
泛月抓抓她乱糟糟的头发,笑道:“那就回去吧。”
说罢他看向众嬷嬷宫娥,微微颌首。
众嬷嬷宫娥会意点点头,上前拉住晴岚。
“殿下请随我们回去吧!”
晴岚看着泛月,迟疑不动。
泛月笑着点点头:“乖,回去吧。月哥哥会没事的!”
晴岚撇撇嘴,又想哭。
“走吧,殿下。”
嬷嬷强把晴岚拉走了。
“月哥哥!”
晴岚拖拖拉拉地走,眼睛不曾离开泛月。
泛月大声道:“快回去吧。月哥哥一会儿就去看你。”
晴岚抽噎着点点头:“我给你准备好吃的。你一定要来!”
泛月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晴岚不忍再看他,慢慢回过了头。
嬷嬷宫娥簇拥着她,慢慢消失在眼前。
泛月长长叹了口气:“走吧。”
他不理会那些白虎卫,自己拖着沉重的镣铐步履维艰地登上台阶,一阶又一阶。
上面究竟是死路还是活路?
无人知晓。
阳光泄入,明渊宝殿坦荡明朗,正如泛月的心。
王者之席上的王瞪着他,眼神深恶痛绝。
衣冠楚楚的群臣们偷瞟着他,眼神复杂多样,难以描述。
泛月微笑着一步一步走了进去。他每落一步,洛持的心就快一度。转瞬间他已来到了洛持身边。洛持的额头已渗出了汗,刚强的身体居然在战栗。
白虎卫侍郎看着女皇脸色,大喝一声:“跪下!”
泛月给了云蕾女皇一个大大的微笑:“侍郎君是在要叛国者下跪?”
侍郎喝他:“废话!叛国者还不跪下!”
泛月凝注着云蕾,冷笑一声:“可我不是叛国者,是不是就不用跪下?”
这句话就是他有意说给云蕾听的!
云蕾的纤纤玉手紧抠住了龙椅。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云蕾女皇逼视之下,他竟敢如此放肆!
洛持不禁打了个寒噤,忍不住抬头望向他:“泛月!”
泛月充耳不闻。
众臣在互相交换眼色。
以极其卑恭的态度侍候在一旁的白发老者见女皇脸色有变,便厉声大喝泛月:“陛下面前,小儿休得无礼!还不快快跪下!”
他一向是个会看风使舵、投其所好的人!
泛月眯眼看清他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呦,我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在繁花古巷给我占卜过命运的崇明老先生嘛!”
他笑了笑又道:“我记得您老曾卜算我此番出征必定拿下首功。但貌似您的卜算不怎么准啊。我不但没拿首功,反而获了首罪!”
崇明老眼眯起:“泛月公子,老身从未见过你!”
泛月笑笑:“是吗?”
他目光转向云蕾,眼睛放光好似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道:“也对。您老现今已是陛下面前大红人。而我却成了大罪人,您不认得我是理所当然的!”
他看着云蕾温润地眯眼一笑。
云蕾狠瞪着他,眼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