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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花开锦绣txt下载     花开锦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争取

    三堂姐一家人的情绪开始有些低落。

    若是赵凌在家,还可以想想办法……

    傅庭筠也无计可施,寻思着快过端午节了,总不能让三堂姐一家就这样冷冷清清地过端午节,准备了雄黄酒、各色糕点、瓜果等各色应节的的物品,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三堂姐租住的地方。

    三堂姐看见雨微扶了挺着个大肚子的傅庭筠动作有些笨拙地下了马车,她忙上前扶了傅庭筠的另一只胳膊,嗔怪道:“我们姐妹之间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你有什么事差了雨微她们就是,或者是让她们给我带个信,我去你那边。你自己这样跑来,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得了?九妹夫远在贵州,正和苗蛮人打仗,你总不能让他一心牵两头吧?”

    傅庭筠笑道:“九爷不在家,我想带了呦呦和曦哥儿到你这里来过端午节。又怕你不同意,所以只好不请自来了。”

    她月份重了,三堂姐宁愿带着春饼他们到史家胡同去过端午节也不会同意让她带着孩子们过来的。

    三堂姐一听就知道傅庭筠的心思,又是感激又是欢喜,但还是瞪了她一眼,道:“你姐夫也不是玻璃做的人,要是这点事都经不往,怎么能在仕途上走得远?你就不用担心了。端午节,我们一家去你那里过节。”说完,怕傅庭筠还要啰嗦,径直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不用多说了。”然后蹲身抱了呦呦,笑着问被乳娘抱在怀里的曦哥儿:“三姨母做了茯苓膏,你们随三姨母去吃茯苓膏,好不好?”

    “好!”曦哥儿目如点漆,高声地应着,中气十足,让人听了精神一振。

    呦呦在在三堂姐怀里直点头。

    三堂姐看听着,眼睛立刻笑成了月芽儿,夸了曦哥儿一句“这孩子,养得可真是好”,又摸了摸曦哥儿的头,抱着呦呦,转身进了垂花门。

    春饼和元宵忙跟了上去。

    傅庭筠只得无奈地摇摇头,跟了上去。

    姐妹俩在内室坐定,丫鬟婆子上了满满一炕桌的糕点小食,曦哥儿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呦呦毕竟是女孩子,拿了块小酥饼,托着帕子慢慢地吃着。

    春饼和元宵各吃了两块雪花膏,就坐在了一旁喝茶。春饼还好一点,元宵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曦哥儿。

    傅庭筠就拿了两块酥饼给春饼和元宵。

    春饼直说自己不饿,元宵则咽着口水说不喜欢吃酥饼。

    分明是三堂姐管得严!

    傅庭筠就笑着问元宵:“那你喜欢吃什么?九姨母给你拿。”

    “我,我什么也不喜欢吃!”元宵瞥了一眼母亲,可怜兮兮地回绝着傅庭筠。

    各家有各家规矩,傅庭筠也不好肆意破坏。只好装着没看见,和三堂姐说着过端午节的事:“……毕竟是端午节,去史家胡同,不知道三姐夫会不会同意?”

    “你三姐夫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真心假意还是分得出来的!”

    正说着,三堂姐差了去将傅庭筠母子来访的消息禀给三姐夫的大丫鬟来回话:“老爷说,九姨太太难得来一趟,让奶奶好生招待,老爷已差了人去蓬莱阁订了桌席面。”

    按理,女眷自有内宅的人招待。

    三堂姐却觉得自家姐妹,用不着这样讲究,三姐夫应该进来打声招呼才是,又想着这些日子丈夫一直应酬不断,不知道等会要不要出门,就问那丫鬟:“老爷在干什么呢?”

    丫鬟笑着答道:“七姨老爷来了,老爷正和七姨老爷在书房里说话呢!”

    三堂姐听着就有些坐不住了。

    苏、白两家都是世代官宦,虽没有出过那种三品大吏,可五、六品的官员多如牛毛,姻亲故交遍布朝野。这些日子很多事都依仗七妹夫的奔走。

    不知道这次七妹夫又带来了什么消息?

    傅庭筠自然知道三堂姐为什么如坐针毡,笑道:“要不,三堂姐去和七姐夫打个招呼?”

    都不是外人!

    三堂姐略一思忖,就应了。

    “那你在这里坐一坐,我去去就来。”她歉意地道。

    “没事,”傅庭筠笑道,“我先在你屋里歇歇。”

    三堂姐点头,去了三姐夫的书房。

    傅庭筠就问起春饼的功课来。

    春饼一一做答。

    傅庭筠暗暗惊讶。

    没想到春饼小小年纪,已经读完了《大学》、《中庸》。

    傅庭筠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都答得可圈可点。傅庭筠不由暗暗点头,笑着和他闲聊,知道他每天还要写五百个大字,不禁柔声问他:“那累不累?”

    春饼一愣,道:“不累。我爹爹每天要写两千个字。我只写五百个字。”

    已经中了进士,还每天写练两千个字。

    傅庭筠不由汗颜。

    看样子,三姐夫是真正的向学之人啊!

    难怪当初二伯母不顾别人的眼光,将带着大笔嫁妆的三堂姐嫁给了还是鳏夫的三姐夫。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三堂姐折了回来,脸色却不太好。

    傅庭筠就支了孩子们出去玩。

    三堂姐没有反对。

    呦呦眨着大眼睛问三堂姐:“三姨母,我能带几块酥饼出去吃吗?”

    三堂姐朝着呦呦强露出个笑脸:“当然可以啊!”吩咐身边服侍的,留了几块糕点给傅庭筠,让他们把其他的点心瓜果都端到了旁边的耳房。

    孩子们笑嘻嘻去了旁边的耳房玩。

    傅庭筠立刻倾了身子有些切急地问道:“七姐夫怎么说?”

    “别提了,”三堂姐沮丧地道,“恐怕只能外放了!”

    有些京官,觉得自己的仕途若没有很大的发展,也会谋求外放,力求主政一方。

    傅庭筠道:“是不是外放也没有什么好差事?”

    三堂姐点头:“除了四川、云南、广西的几个小县县令,再就是泰安有个主薄的位置,吕梁有个县丞的位置,临汾有个判官的位置……而像句容主薄,绍兴县令、芜湖县令这样的好缺,阁老们的门生故旧早就盯上了,你姐夫的师座是先帝时的宠臣,如今不过是在大理司熬日子罢了。虽有些旧关系,帮着谋划几个小县的县令还成,若是想让他拿出看家的力气,只怕凭你姐夫和他的关系,还差了点。”

    傅庭筠微微颔首,道:“那京里呢?难道就没有什么差强人意的差事?”

    “怎么没有?”三堂姐道,“都察院御史、通政司的经历、太常寺的典薄……都挺不错的,吏部甚至空出了一个左给事中的位置。”她说着,流露出些许的失望,“只是你姐夫朝中少了助力,七姐夫有心无力,留在京都,最多也就光禄寺典薄厅典薄这样的小官罢了。”

    傅庭筠记往了吏部左给事中。

    六部给事中,不属于任何一个衙门,掌印的长官都给事不过正七品,而左、右给事中为从七品。虽然品阶很低,却有直接给皇上上书进言的权利。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凡制敕宣行、大事覆奏、小事署而颁之;有失,封还执执奏,内外所上章疏下,分类抄出,参署付部,驳正其违误等。

    很多朝中大佬都是从给事中爬起来的——你就是能力再强,也得先让皇上知道你这个人才行啊!

    何况是吏部的给事中,管的是百官升黜之事,权利就更大了。

    她想了想,道:“若是谋划吏部左给事中,困难在哪里?”

    三堂姐听着一愣,挣扎了片刻,道:“这差事太让人眼红,你姐夫不管是从人脉和资历都不行……原本就没有打算谋划这个差事……”

    傅庭筠却觉得三堂姐好像有难言之隐似的。

    她斟酌着道:“我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姐姐具实以告,我反而好在心里琢磨琢磨,要不然,我两眼一抹黑,就是想试试恐怕也办不到了。”

    三堂姐犹豫半晌,才咬牙道:“俞阁老在为儿子谋划这个位置……”

    “俞阁老?”傅庭筠愕然。

    三堂姐点头。

    傅庭筠奇道:“他不是在行人司吗?行人司也不比六部的左右给事中差啊!”

    “你不知道,”三堂姐道,“吏部的都给事中今年不过而立之年,是皇上登极后的第一科进士,为人精明能干,甚得皇上的青睐。早有话传出来,他最多还干两年就会得到提拔,以皇上的稳健,若是他得了的提拔,都给事中的多半会从左、右给事中提拔。就算皇上没这意思,只要走通了首辅这一关,同样有机会。所以大家才都盯着了这个位置。”

    傅庭筠恍然。

    她冷哼道:“难道就因为他是俞敬修,是俞阁老的儿子,我们就要束手待毙不成?”说着,站了起来,“走,我们去见三姐夫和七姐夫去!”

    三堂姐忙拉了她:“你可别乱来。俞家根底深厚,很不简单,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庭筠笑道:“官场上的事,我们不懂,可三姐夫和七姐夫却是明白人。能不能成,还得和他们商量。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大家商量商量,说不定真能找出条路呢!三姐姐,你就别拦着了。能不能行,还得三姐夫和七姐夫拿主意!”

    三堂姐听着心中一动。

    赵凌好歹有从龙之功,怎么也比他们认识的人多。

    他们眼中前途无量的金光大道,在那些大人物眼中,不过是芝麻绿豆而已。若是得了皇上或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一句话,别说一个左右给事中了,就是那句容县的县令甚至是山东参议这样没有缺的差事也不过举手之劳,吏部想办法也得给挤出个缺来……

    一时间她信心倍增,扶了傅庭筠:“我们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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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分析(加更求粉红票)

    三姐夫和七姐夫正对坐怅然,听说三堂姐和傅庭筠来了,两人都站起身来。

    七姐夫还是第一次见到傅庭筠,飞快地睃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睑。

    傅庭筠见七姐夫目光灵活,倒不像是个拘之谨人,对今天的事又有了几分把握。

    大家分主次坐下,三堂姐把傅庭筠的来意说了。

    三姐夫忙起身向傅庭筠道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傅庭筠只好也站了起来,幽默地道,“您就看在我如今身子不方便,不要和我客气了。”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原来有些拘束的气氛也变得欢快起来。

    三姐夫笑着,简短的说了句“是我迂腐了”,算是道了个歉,然后就进入了正题:“不知道九妹妹有什么好主意?”

    傅庭筠想了想,道:“原本三姐夫准备谋划哪个差事呢?”

    三姐夫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觉得自己和七妹夫既然已束手无策,傅庭筠说她有个主意,不妨听听也好,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因而直言道:“我原属意都察院御史或是通政司的经历,前者可以代天子巡视天下,认识各地官员,后者处理各地邸报,可知天下民情。”

    傅庭筠有些意外。

    这两个位置都不过从七品,而且是那种虽然能学到很多东西,但也很辛苦的差事。

    她没有想到三姐夫是个如此有毅力的人。道:“三姐夫就没有想过争取那吏部左给事中吗?”

    “刚听说有缺的时候想过,”三姐夫坦言道,“后来知道很多人都盯着它,就放弃了。觉得就算我强行谋得,势必会得罪很多人,未必能坐得稳那个位置,不是件好事。”

    傅庭筠不由暗暗点头。

    三姐夫行事这样滴水不漏,确实是个极适合走仕途的人。

    她想了想,沉吟道:“九爷走前曾说过,皇上登极已有四、五年了,是到了整治吏治的时候了……”

    傅庭筠的话音刚落,不管是三姐夫还是七姐夫俱是眼睛一亮,听得更认真了。

    “俞阁老是兼了礼部尚书的内阁大学士,俞敬修是他的儿子,”傅庭筠道,“若是让俞敬修谋得了吏部左给事中的位置,那他们父子岂不是同朝为官,各握权柄?我想,肯定有人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

    “对啊!”七姐夫情不自禁地道,“我们只看到了俞家根基深厚,却忘了了揣摩上意。”他有些激动地对三姐夫道,“九妹妹说的对,我看,我们要重新筹划一番才是。”

    三姐夫也面露喜色,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沉思了好一会,他凝声道:“听九妹妹的话,看来沈阁老要致仕的传闻是真的了。若是如此,风头最健的莫英伯因庄王之故,反而是最不可能担任内阁首辅的。沈阁老经营内阁十几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说不定临走之前会把莫英伯拉下来。就算不拉下来,皇上也可能会让莫英伯和沈阁老两败俱伤。这样一来,内阁势必会有番大调整。而俞阁老入阁七、八年了,又正是耳顺之年,加之他又是先帝所用之人,皇上有志锐意进取,就不可能用他。可这样的老臣又不得不安抚安抚。官场中,需要的是忍让和妥协……只怕那俞德圃会得偿所愿!

    “如果皇上决定以稳定大局为要,就会重用俞阁老。为了避嫌,吏部左给事中的位置肯定不会给俞德圃,但俞阁老刚任首辅,正是要掌管内阁的时候,为了平衡局势,这个差事肯定会被俞阁老当成人情送出去……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们的胜算都不大。”

    傅庭筠听得心惊胆跳。

    三姐夫真是个人物,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猜得个七七八八,竟然和赵凌所说的一些事不谋而合。

    而七姐夫和三堂姐则对三姐夫的猜测深信不疑,觉得吏部左给事中的位置,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了。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三堂姐想着傅庭筠和七妹夫都为了自家的事而来,强忍着心中的失落露出个笑脸来:“相公本无意那吏部左给事中的位置,也不算失望。我们不如打起精神来,好好谋划那都察院御史或是通政司的经历就是了!”说完,转头望了坐在她下首的傅庭筠,“你说你有个主意,不知道是什么主意?”

    傅庭筠却盯着三姐夫,目光炯然地道:“三姐夫也这么想吗?”

    七姐夫一愣。

    三姐夫面露凝重之色,很快道:“若是九妹妹能帮我谋得那吏部左给事中的位置,我自然愿意试一试。”

    傅庭筠满意地在心中暗暗地点了点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什么事都是千变万化的。就像我来之前三姐夫预料的那样,俞敬修不管是从人脉还是资历,都在三姐夫之上,左给事中的位置他是十拿九稳的。可您知道了上意之后,却觉得俞敬修能不能得到那个位置,却要看俞阁老是否能担任首辅。现在看来是困难重重之事,可到时候却未必就没有办法克服。可若是三姐夫连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就算是谋得了那个差事,畏手畏脚,做起事来就越发没有底气,也就越发的做不好事。到时候能坐稳也坐不稳了!”

    三姐夫闻言精神一振,赞道:“九妹妹好见识!”

    七姐夫也道:“九妹妹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看她的目光就多了一份端肃。

    傅庭筠谦逊地说了声“过奖”,然后道:“不知道三姐夫和七姐夫可曾听说过肁炅肁廷宜这个人?”

    三姐夫睁大了眼睛:“皇上在潜邸时的幕僚?”

    七姐夫也道:“那个助皇上‘清君侧’的军师?”

    傅庭筠点头,微笑道:“他如今在潭柘寺出家,法号‘正和’,我家相公和他有些私交,我想,能不能托了他……”

    就是三姐夫这样理智的人听傅庭筠这么一说都心潮澎湃起来:“若是肁先生能出面,那还有什么悬念!”说着,却面露出几分迟疑,“只是他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据说连秦飞羽这样有着从龙之功的皇上宠臣都曾吃过闭门羹……”

    傅庭筠笑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行?”

    一席话说得三姐夫豪气大发,吩咐三堂姐:“把箱笼全打开,让九妹妹帮着挑件合适的东西送给正和大师做见面礼。”

    三堂姐看着丈夫的起复有希望了,早已喜形于色。闻言兴高采烈地应了声“是”,去扶傅庭筠:“你随我去看看。若是都不合适,我这就上街去买。”

    有时候,花了钱未必就能办成事。

    三姐夫怕傅庭筠有负担,道:“这次来京都,我早有准备。何况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九妹妹只管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放手去做,其他的,就看天意了。”

    拿得起,放得下。

    傅庭筠暗暗在心里对三姐夫坚起了大拇指,但也注意到了显得有些沉默的七姐夫。

    她不禁道:“七姐夫,您看我还有没有哪里考虑不周全的地方?”

    三姐夫和三堂姐闻言这才感觉七姐夫的异样,也都纷纷朝七姐夫望去。

    七姐夫略一踌躇,坦诚道:“我在想正和大师的事……他现在已经出家了,未必愿意插手庙堂之事……”

    这也正是傅庭筠的担心。

    谁知道三姐夫大手一挥,道:“七妹夫多虑了。你想想,那肁先生乃是被先帝革去了功名之人,从龙之功,若论功行赏,他又是头一份。你让皇上如何赏他?他自请出家,正是给皇上台阶下。既全了和皇上的宾主之情,又保全了皇家的颜面,还可以让皇上对他心生愧疚。荣华富贵,万丈红尘,说断就断,说弃就弃,正是君子之风、国士之姿。”说话间,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敬佩之色,“可要说他完全不理红尘中事,那却是谬误——他若真的是心灰意冷,天下名刹多的是,他又何必非要在京郊的潭柘寺出家?”他说着,望向了傅庭筠,“肁先生被革去了功名,像与他同时的柳叔同等人就自甘堕落,给人做起了代考之事,他祖藉大同,却千里迢迢南下湖广,在皇上的潜邸做了个幕僚,帮着皇上登上了大宝。要说他胸中没有沟壑,不想有一番作为,我是决不相信的!他既想有一番作为,就肯定不会轻易地放弃……”

    “不错!不错!”三姐夫的话振聋发聩,让傅庭筠顾虑全消,“他出了家,可我还是照着从前的习惯称他为‘肁先生’,他却从来不曾纠正我。可见肁先生心里还牵挂着庙堂之事。”

    三姐夫赞赏地点头,道:“像肁先生这样的人,通常都大智大勇,坚忍不拔,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七姐夫搔着头皮,讪讪然地道:“听了三姐夫一席话,这才知道是我杞人忧天了!”

    “哪里,哪里。”傅庭筠忙道,“我心里原也有这样的顾虑,不过是仗着胆子大,无论如何也要去试一试。若不是七姐夫问,我也只能把这顾虑埋在心里,等见到肁先生,多半都会被假像所惑。因为有了七姐夫这一问,我此去潭柘寺心里就踏实多了。就算是肁先生拒绝,也有了对策。说起来,还要多谢七姐夫的细心!”又望了三姐夫,“也要多谢三姐夫帮着分析、推断。”

    “你为我的事奔走,反倒要多谢我,”三姐夫闻言哈哈地笑了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九妹妹看在我这些日子为起复的事患得患失、辗转难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把傅庭筠的话又还给了她。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屋里的气氛热烈又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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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门路

    大人们商量好了去拜访肁先生的事,傅庭筠起身告辞。三姐夫和七姐夫送她出了书房门,三堂姐则陪她回内宅去接呦呦和曦哥儿。

    呦呦、元宵和曦哥儿笑嘻嘻地在炕上闹成了一团,春饼一个人坐在炕边,显得有些孤单。

    看见大人进来,三个孩子立刻安静下来。

    傅庭筠笑着招了呦呦和曦哥儿:“和三姨母告辞。我们要回去了。”

    呦呦和曦哥儿乖乖地下了炕,给三堂姐行了礼。

    而三堂姐见炕桌上红漆描金攒盒里一片狼藉,心里明白,不动声色地叮嘱了呦呦和曦哥儿几句“得了闲再和母亲来看三姨母”之类的话,由丫鬟、婆子簇拥着送傅庭筠母子上了马车,一直等到马车驶出了胡同不见了踪影,三堂姐才带着两个儿子回了正屋。

    “刚才吃了多少糖?”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接过丫鬟奉上的茶盅喝了一口,三堂姐这才淡淡地问垂手立在自己面前的次子。

    元宵心虚地低了头,眼睛朝旁边的哥哥瞥去。

    却见哥哥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吓傻了似的。

    他不由在心里暗暗嘀咕:哥哥这是怎么了?平时有什么事都会帮他在母亲面前求情的……

    三堂姐看着,却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呦呦是个守礼的孩子。她刚才一心一意惦记着丈夫的事,没有多想,待看到攒盒这才明白,原来呦呦向她讨吃食竟然是为了元宵。

    三堂姐也觉得丈夫待两个儿子太苛刻了些。可当着儿子的面她却不能流露半分。否则一个管着一个纵着,孩子们最会看大人的眼色,知道有人宠着,到时候只怕是谁也管不住了。

    “下不为例。”三堂姐没有过多地责怪儿子,而是道,“规矩是你爹爹定下的,你大哥就从来不曾违反,你若是守不住,我自会跟你爹爹说——你以后也不用跟着他读书了,找个私塾认几个字,长大以后帮着家里管理庶务就是了。光耀门楣的事,就交给你哥哥好了。”

    元宵的眼泪立刻就迸了出来:“娘,我要跟着爹爹读书,像哥哥一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三堂姐并不准备就这样轻易地就原谅了次子,免得他以为犯了错只要认错就能得到原谅。冷了脸道:“那我就看你以后是不是能遵守你爹爹定下来的规矩了。”

    “我能,我能……”元宵抽抽泣泣地连忙道,“以后呦呦表妹再让我吃东西我也不吃了……”

    这与呦呦何干?

    三堂姐哭笑不得,正要再仔细说道说道次子,一直没有做声的长子却突然道:“娘亲,这不怪呦呦表妹,都是我,是我没有管好弟弟。呦呦表妹并不知道爹爹规定我们每天只能吃两颗糖的事,我见呦呦表妹拿糕点给弟弟吃的时候也没有劝阻……都是我的错……您不要怪呦呦表妹,也不要怪弟弟了……”说着,就跪在了母亲的面前。

    元宵一见,也跟着哥哥跪了下去:“娘,不关哥哥的事,是我想吃……”

    兄友弟恭。

    三堂姐暗暗点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错了,娘就不多说了。以后再不可如此了。知道了吗?”

    兄弟两人恭声应“是”。

    三堂姐就打住了话题,让他们下去歇了。

    得到了母亲的原谅,元宵很快就心无芥蒂地去睡了。而春饼的情绪却一直有些低落。

    春饼的乳娘就劝春饼:“表小姐是客人,大少爷自然不好阻止!太太想必也是知道的,所以并没有责怪二少爷。大少爷不用担心。”

    春饼没有做声,任乳娘帮他洗着脚。

    乳娘看了不免心痛,道:“要不,等会我陪着大少爷去给太太赔个不是?”

    “不用了。”春饼闷闷地道,转身上了床。

    乳娘不解,只好服侍春饼上床睡了。

    吹了灯,屋子里安静下来。

    春饼却突然道:“您说,呦呦表妹为什么不大理睬我?”

    乳娘一愣。

    “是不是前些日子我说了那些话惹得呦呦表妹生气了?”春饼喃喃地道,“我也不是有意的。本想给表妹道个歉的,可她一直和二弟说话,我插不进话……”

    原来大少爷是为这件事烦心啊!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赵家表小姐又漂亮又活泼,沈家没有女儿,老爷和太太又都是持重之人,好不容易来了个玩伴,也不怪大少爷看得重。

    “赵家表小姐和二少爷同龄,自然会亲近点。”乳娘笑道,“您看赵家表少爷,不也只能跟在赵家表小姐和二少爷后面吗?”又道,“要是赵家表小姐不想理睬您,就不会给您窝丝糖吃了——赵家表小姐不是说了吗,她最喜欢吃窝丝糖了。”

    春饼听着眼睛一亮。

    是啊。

    呦呦还说,这种糖最甜,最好吃。还问他喜不喜欢?

    他心中大定。

    有些激动地坐了起来,俯身问睡在床塌上的乳娘:“您说,我下次去见表妹的时候,买些窝丝糖去好不好?”

    乳娘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大少爷这样,在赵家表小姐面前会不会太低声下气了些?

    念头一闪而过,乳娘又觉得自己过虑了。

    大少爷今年才七岁,表小姐也不过四岁。孩子嘛,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哪里会想那么多。

    “好啊!”乳娘笑道,“乳娘帮您记着这件事呢?时候不早了,您快睡吧!明天一早起来还要练字呢!”

    “嗯!”春饼高高兴兴应着,嘴角噙着一丝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傅庭筠回到家先给赵凌写了一封信,把三姐夫的事告诉了赵凌,然后又等了两天,等到了三姐夫的信,这才拖着已经沉重的身子去了潭柘寺。

    和上次来时的清冷不同,四月的潭柘寺绿树成荫,姹紫嫣红,香客如织,一副热闹喧阗的繁华景象。

    听说傅庭筠是来拜访肁先生的,知客和尚不敢怠慢,立刻去禀了主持大师。

    主持大师亲自将傅庭筠请到厢房坐下,派人去禀肁先生。

    很快,去的人就回来了:“正和大师请女檀樾过去喝茶。”

    主持大师强掩着自己的震惊,陪着傅庭筠去了肁先生静修的后山。

    青石板铺成的甬道,直通绿树掩映的二层小楼,几块太湖石垒成的假山营造出几分野趣,旁边有几株兰花葱郁葳蕤……

    从前她不曾留心,只觉得此处清新雅致,听了三姐夫一席话后再仔细打量这里,就觉得肁先生的住处不像是出家人的清修之地,反而像哪户官宦人家的别院。待见到穿着染成灰色的淞江三梭布僧衣的肁先生时,她对三姐夫只有钦佩了。

    肁先生请傅庭筠在正厅的罗汉床上坐下,亲手给她泡了壶铁观音:“……你如今是双身子,这茶性情平和,正适合你。”

    傅庭筠笑着起身接了茶盅,道了声“多谢”,将几盒糕点递给了肁先生身边的小沙弥:“眼看着快过端午节了,做了几盒素点心,带过来给先生尝尝。”

    肁先生道了谢,笑着问傅庭筠:“怎么突然想到到我这里来?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傅庭筠也没有兜圈子,端容道:“的确有事想请肁先生帮着拿个主意。”然后将三姐夫进京谋求起复,俞阁老也想为儿子俞敬修谋划这个职位的事都没有隐瞒的告诉了肁先生,“九爷总说您智慧如海,他去宣府也好,去贵州也好,总要到您这里来坐一坐。说只要看见您那安然端坐的样子,想着不管遇到什么困境都有个能帮着出主意的人,就会心若磐石,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会心中安然。三姐夫的事,我心中惶恐,就想到了肁先生,您看,我三姐夫这样的情况,找谁才能谋了那左给事中的位置?”

    肁先生很是意外,片刻后才笑道:“没想到虎臣对我的评价这样的高!”

    他的语气神态都很平常,可不知道为什么,傅庭筠却感觉到他态度中透着淡淡的失望,看她的目光也没有刚才那么和煦。

    赵凌当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的话也有奉承之意。

    可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清君侧”那么大的事肁先生都敢做,还有什么事他做不成的。

    他就是不帮忙,能帮着指点一条路,三姐夫的事也能事半功倍。

    因而她的神态非常的坦然,目光清澈而平静。

    “不仅九爷,我相信很多人也是这么想的。”傅庭筠笑道,“不然皇上也不会派了禁卫军来保护肁先生的安危了。”

    肁先生闻言挑了挑眉,道:“或者,事情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皇上派了禁卫军来,不过是不想我离开京都罢了!”望着她的目光很是犀利。

    傅庭筠微微一愣。

    她没有想到肁先生会这样直接……还涉及到了皇上……不管怎样回答,不免都会有非议皇上之嫌……

    傅庭筠背心冒出薄薄的一层汗。可她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愕然地反问道:“难道肁先生是这么想的吗?”

    她佯装困惑地望着肁先生。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肁先生笑道,眼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怎么,难道赵太太有不同的见解?”

    到底还是惹得肁先生不快了!

    说起来,肁先生一直把他们当成没有任何利益之争的朋友,所以赵凌也好,她也好,只要来求见,他都会毫不犹豫见他们。谁知道她这次却和那些在官场汲汲营营的人一样,不仅来求他办事的,而且还是和俞敬修争一个职位……他可能觉得她很小家子气吧!

    可她却不能就这样放弃。

    也不能就这样退缩。

    否则,不仅三姐夫的事办不成,他们和肁先生的友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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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援手(加更求粉红票)

    但在这件事上,傅庭筠觉得彼此之间未必就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肁先生是什么人?

    当今皇上的军师,帮皇上荣登大宝的功臣。什么样的事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局面没有见过?怎么会为了她有事相求就心生不满?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还把这种不满的情绪表露了出来。

    要知道,军师通常都足智多谋之人,他们喜欢不动声色,谋定而后动,等闲之人,他们根本不会让你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而现在,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肁先生情绪的变化。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肁先生并没有把她当成外人,所以才会对她不设防呢?

    一时间,傅庭筠心里百转千回。

    自己应该怎样回答肁先生呢?

    坦诚以告?还是出言相激?

    肁先生是军师,若论计谋,无人能及,至少她无法比肩。她若出言相激,就算一时能成功,事后肁先生冷静下来,也定会识破。与其那时候让肁先生心生不悦,不如以诚动人,用真心打动肁先生。

    念头一转而过,傅庭筠已道:“肁先生可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认识皇上的吗?”

    肁先生一愣。

    “当时九爷路遇冯四,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我和阿森为了找大夫给九爷医治,在一座城隍庙里落脚……”傅庭筠表情端凝,回忆着当初的情景,“……直到九爷杀了那个土匪头子,皇上的人才出手。事后,我不免有些怨气,可仔细一想,却也能明白皇上的心意——皇上身份特殊,在那种情况下,谁又敢担保我们与那土匪不是一伙的?皇上既怕因己之故伤害无辜,又怕被人算计落进陷阱。所以肯定我们不过是落难的百姓之后,皇上就立刻出手救了我们。

    “肁先生想想,当时皇上不过是个私自出藩的藩王,若是行踪被发现,削藩、贬为庶人,那些都还是好的。怕就怕连性命都会不保。为了几个逃荒的饥民,皇上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拔刀相助……圣人常训教天子要胸怀天下、恩泽百姓。我不知道天子怎样才能称之为胸怀天下,怎么才能称为恩泽百姓,可我却知道,是皇上不顾自己的安危,救我们于危难……”傅庭筠说着,想起当时的痛苦绝望,不禁泪盈于睫,“我至今还记得,听说庆阳、巩昌大旱,百姓流离失所,土匪四起,而受命剿匪的陕西都司的人却迟迟不见踪影时,皇上那震怒的面孔。

    “肁先生,您说,皇上是个怎样的人呢?”

    肁先生一愣。

    傅庭筠继续道:“我记得汉文帝时,绛侯周勃率群臣奉立汉文帝为天子,可没多久,汉文帝就因为听信谗言对周勃起了嫌隙,周勃谢罪请辞,归还相印都未能幸免于难,甚至依旧狱史才得以洗脱罪名。

    “您再看看皇上——颖川侯孟氏一门一公两侯,父子皆有从龙之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辅国公府,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过折子,说颖川侯父子功高震主,非朝廷之福,可您看,皇上自登基以来,从不曾冒进。先是稳住文官,调整武官,平定天下,然后才开始慢慢整治吏治。颖川侯不仅没有被顺水推舟地召回京都,还和同样手握重兵的何福换防……九爷寒微之时曾以贩私盐为生,皇上丝毫不以此为忤,北上之时不仅让九爷做了贴身的侍卫,进京之后更是委以重任,甚至给他机会让他跟着陌将军防守九边,如今又提为贵州总兵,围剿苗夷。还常当着朝中大臣夸九爷南人北相,让九爷心无顾虑,得以顺利解决家族罅隙。

    “肁先生,您觉得,皇上是个怎样的人呢?”

    肁先生微微动容。

    傅庭筠说着,目光更为清亮:“一直以来,肁先生于九爷亦师亦友。九爷能有今天,也多亏您的指点。我至今还记得,九爷不愿意去宣府,是您出面帮九爷分析,九爷这才下定决心去的宣府,这才有了之后的贵州之行。

    “我原想,我和九爷虽是无族之人,可有像肁先生这样的良师,有像陌将军那样的益友,平生足矣。因而在遇到了三姐夫之事时,第一件事就想到请肁先生帮着指条明路。我实在是不明白,先生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望着肁先生,满脸的狐疑。

    “你!”肁先生欲言又止,神色间既是感叹又是怅然。

    傅庭筠不知何故,只好静静地望着他。

    肁先生却叹了口气,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那笑容,是那么的真诚而温暖,让傅庭筠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

    肁先生,这是接受了她的说词吧?

    她嘴角微翘,不由得露出些许笑容。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吗?”肁先生正色地问,没等傅庭筠回答,已道,“你们无家无族,为皇上所救,所以皇上才会这样看重虎臣。而虎臣是我看着从一个小小的侍卫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封疆大吏的。一直以来压在我心中的那个梦想,如今却被虎臣实现了。我不由得希望他能走得更远,走得更高。

    “家有贤妻,如有一宝。

    “当我知道你是个忠贞节烈的女子时,我更为虎臣高兴。

    “法理不外乎人情。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赵凌不在家,你竟然自己找到我这里,点着要我帮你谋取一个俞阁老准备为儿子谋取的职位……”

    原来如此!

    傅庭筠恍然。

    原来肁先生既不是气她为了私怨打击报复俞家,也不是气她为自己的三姐夫谋划起复之事,而是觉得她不应该背赵凌行事……

    她不由苦笑:“实在是因为事情紧迫,我等不及九爷的回音……”

    没等她说完,肁先生就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解释:“如今听了你一席话,倒是我想多了——你既然能见微知著,想必也能看得清楚赵凌的处境,知道顾全大局。”他说着,吩咐身边的小沙弥,“拿纸墨来。”又对傅庭筠道,“你那三姐夫怎么称呼?籍贯在哪里?是哪一科的进士……都写给我。”

    这,这就成了!

    傅庭筠乍惊还喜。

    虽说是峰回路转,可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些?

    还有肁先生,之前那么不好说话,转眼间变得这样豪爽……

    直到小沙弥捧了文房四宝来,傅庭筠这才有许些的真实感,直到把三姐夫的籍贯什么的全写在了纸上递给了肁先生,她这才敢肯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不由笑逐颜开:“多谢肁先生。”

    肁先生微笑着点头:“你也快要临盆了吧?早点回去歇了。安心在家里听消息就是了。”

    “嗯!”傅庭筠笑颜如花,再三向肁先生道谢,这才起身告辞出了后山。

    雨微正焦急地等在路边。

    看见傅庭筠,她立刻迎了上来。

    傅庭筠没等她问,就低低说了声“成了”。

    雨微也喜上眉梢。

    两人去了三堂姐租住的地方。

    此时正是掌灯时分,三堂姐一家正围着桌子用晚膳。

    听说傅庭筠过来了,她丢下饭碗就迎了出来:“你怎么这个时候还过来?有什么事让雨微给带个信就是了。”一面说,一面和雨微扶着她下了马车。

    如意门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把傅庭筠的一张笑脸映照得更是喜气洋洋。

    “我刚从潭柘寺回来。”她笑盈盈地道,“肁先生让我把三姐夫的籍贯什么的都写了下来……”

    三堂姐也是惯在人群中行走的,闻言先是一呆,旋即露出惊喜的笑容:“真的?肁先生真的让你把你三姐夫的籍贯什么都写给了他?”她急匆匆拉着傅庭筠就往里走,走了两步,又想着傅庭筠正怀着身孕,忙放缓了脚步,高兴地吩咐身边的大丫鬟:“快,快去给老爷报个信,说九姨太太过来了,那件事办成了!”

    大丫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却是眉眼通透之人,听着立刻笑吟吟地就了声“是”,然后小跑着进了院子。

    傅庭筠忍俊不禁。

    路走了一半,三姐夫迎了出来。

    和三堂姐的雀跃相比,三姐夫显得冷静多了。可眼角眉梢掩也掩不住的兴奋却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九妹妹,”他拱手朝着傅庭筠行礼,“大恩不言谢。快请到屋里坐下来喝杯茶。”

    “喝什么茶啊?”三堂姐笑容满面地道,“应该摆桌酒好好地谢谢九妹妹才是。”说完,这才想起傅庭筠刚从潭柘寺过来,忙问道:“你用过晚膳没有?”

    “还没有!”傅庭筠也不和他们客气。

    “哎哟,怎么不早说?”三堂姐立刻吩咐下去,让厨房的帮着整桌席面。

    “不用了。”傅庭筠觉是有点累,想早点说完早点回家去,“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

    “也好。”三堂姐笑道,“你今天奔波了一天,随便吃点,早点回去歇了,明天我们再好好地聚一聚。”

    俩口子迎着傅庭筠进了正屋的厅堂。

    春饼和元宵都只吃了一半。

    三堂姐让他们给傅庭筠行了礼,就让他们各自的乳娘领着去了旁边的耳房吃饭,请傅庭筠上首坐了,这才问起去潭柘寺的经过。

    傅庭筠当然不会说关于皇上的事,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交待了一遍。

    三姐夫和三堂姐不免有些感慨:“肁先生没有和你们见外啊!”

    “是啊。”傅庭筠笑着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骤然间却是神色一滞,露出几分惊慌来。

    三堂姐看了立马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

    她怕丈夫起复的事还有什么变化。

    可她的话音未落,傅庭筠已倒吸了口冷气,喃喃地道:“我,我好像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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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气急

    三堂姐和三姐夫闻言满脸震惊地跳了起来。

    “快,快叫马车夫!”三姐夫神色惊慌地吩咐三堂姐。

    “哦!”三堂姐应着,急匆匆地朝外走,走了一半,这才回过神来,高声喊着自己贴身的妈妈:“请了雨微进来,他们家太太要生了。你这就赶到史家胡同去,跟郑三家的说一声,让她先准备。”然后叫了大丫鬟进来,“九姨太太要生了,你差个人去跟郑三说一声,让他赶快准备好车马,再吩咐小丫鬟抱几床厚实的被褥垫在车厢里,你赶紧去冲杯红糖水进来。”

    贴身的妈妈和大丫鬟应声而去。

    三堂姐忙过来扶了傅庭筠:“去我炕上躺一会。”

    傅庭筠蜷缩着身子摇了摇头。

    三堂姐是过来人,知道她正在阵痛,也不勉强,抬眼看见愣愣站在那里的丈夫,心里暗暗笑骂了声“呆头鹅”,道:“你快去叫几个粗使的婆子下半边门板,等会好把九妹妹抬上马车。”又吩咐他,“我等会随着过去看看,春饼和元宵就请相公帮着照看照看。”

    三姐夫这才定了定心神,不由暗暗羞惭,自己遇到事还不如个妇孺!又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自己不方便留在这里,想着赵凌不在家,有个男人在场也算有个主心骨,说了一声“我安顿好了孩子就过去”,就快步出了厅堂。

    雨微得了信赶过来,傅庭筠的阵痛刚刚过去。她松了口气,握着雨微的手站了起来。

    几个妇人已抬了铺着厚厚被褥的门板在外面候着了。

    三堂姐和雨微一左一右地扶着傅庭筠躺了下去,看着妇仆把她抬上了马车。

    郑三扬鞭就朝史家胡同赶去,偏生又怕颠着傅庭筠了,不敢跑快,又怕傅庭筠有个三长两短的,心急如焚,拿着鞭子的手都发起抖来。

    还是三堂姐细心,上马车的时候带了壶热水上来。雨微和三堂姐轮流拧着帕子帮傅庭筠擦着额头的汗。

    好不容易赶到了史家胡同,家里已是灯火通明。

    沈家报信的妈妈早就赶到了,早几天就住进来的稳婆已经在厨房烧水。

    郑三娘几个上前将傅庭筠扶下了马车。

    傅庭筠大汗淋淋地问着呦呦和曦哥儿:“……不要惊动他们。”

    郑三娘沉稳地道:“太太放心,童氏已经陪着大小姐和大少爷歇下了。”

    傅庭筠点了点头,进了内室。

    一阵兵慌马乱之后,她于寅时顺利地诞下一子,重六斤六两。

    赵凌大喜,给次子取名为“旭”。

    不过,等他的信送到京都的时候,旭哥儿已经过了满月礼。

    三堂姐正抱着旭哥儿在屋子里走,听说赵凌给孩子取了名字,她笑着对正呼呼大睡的旭哥儿笑道:“初一,听见没有,你爹爹给你取名字了。从今天起,你就叫赵旭了。”然后问起赵凌来:“那边的仗打得如何了?”

    旭哥儿是五月初一生的,傅庭筠就给他取了个乳名叫初一。

    “说那些苗人叛乱,实因苛捐杂税太重。”她将赵凌的信仔细地原样叠好,放在旁边的大红描金匣子里,“他只杀魁首,安抚众人,又奏请了皇上,重新制定税赋,并在各县衙立碑为证,自进入五月,他所到之处苗蛮闻之而降,最多不过两、三个月,苗乱就可平定。”

    三堂姐不由拊掌:“阿弥陀佛,这就好,这就好!”

    傅庭筠笑道:“还是皇恩浩荡——若不是皇上同意了重新制定税赋,哪能这么快就平定了苗乱。”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九妹夫的运程。”三堂姐笑道,“要不然那苗人作乱这么多年,怎么九妹夫一去就平定了呢?”

    傅庭筠倒希望赵凌总有这样的运程才好。随后想起三姐夫来,就问起三姐夫起复的事:“还没有什么消息吗?”

    三堂姐笑道:“几个偏远小县的县令都已定了人,都察院御史和通政司的经历还空着,何况吏部左给事中?你姐夫说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让我们不要着急。”

    自从傅庭筠生了旭哥儿,三堂姐几乎早出晚归,每天都泡在史家胡同。一来是觉得傅庭筠这边没个长辈,她是做姐姐的,傅庭筠又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她理应来照顾照顾。二来心中也很是愧疚。总觉得若不是为了他们家的事,傅庭筠不至于提前两、三天就发作了。

    三姐夫的事自从那天就没有了下文,他们夫妻都很是着急。可傅庭筠在月子里,肁先生那里也去过了,他们该做的都做了,三姐夫反而怕傅庭筠担心急坏了身子,反复地叮嘱三堂姐:“若是九妹妹问起来,你就跟她说,有我和七妹夫盯着,让她不要着急。庙堂上的事,不是一蹴而就的。”

    这才有了三堂姐这番话。

    傅庭筠却觉得这件事拖得时间太长了。

    她不由蹙眉:“若我是分管吏部之人,这么多人盯着,就应该快刀斩乱麻才是。拖的时间越长,知道吏部左给事中空缺的人就越多,来走门子的人就越多。位置只有一个,答应了你就得罪了他。不如早点决定下来,一句‘你说迟了’就能推个干干净净……”她说着,肃然道,“不行,还得再去趟潭柘寺才好。”

    “不行!”三堂姐毅然拒绝,“你给我好生歇着。你若是着急,等会你姐夫过来,你亲自问问他就是了,万万不可能再车马劳累了。这可是六月,坐着都是一身的汗,何况你才刚出月子。”说到最后,语气中已隐隐带着几分哀求。

    傅庭筠汗颜。

    三堂姐找了把羽扇给她扇风。

    珍珠走进来禀道:“太太,三姨老爷过来了。”

    傅庭筠就朝三堂姐望去。

    三堂姐只得道:“那请三姨老爷到内院的厅堂说话吧!”

    珍珠朝傅庭筠望去,见她点了头,这才笑着退了下去,把三姐夫请到了厅堂。

    三个人分主次坐下,刚上了茶,还没来得及说话,蔻儿进来禀道:“七姨老爷来了。”

    傅庭筠忙吩咐蔻儿将人也迎到厅堂来。

    蔻儿应声而去。

    不一会,外面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三姐夫正想打趣七姐夫几句,帘子一动,七姐夫竟然自己撩着帘子就大步走了进来。

    “我去三姐夫那里,听三姐夫的家人说您们都在史家胡同,我又赶了过来。”他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悦,“我刚从兵马胡同那边过来,沈阁老致仕,莫阁老因太仓库之事被革职查办,皇上点了钱东林,陈丹亭入阁,钱东林接替沈阁老任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陈丹亭接替莫阁老,任了文华殿大学士,兼工部尚书。”

    六部衙门就在兵马胡同。

    三姐夫“啊”地一声站了起来,激动地道:“此言当真?”

    傅庭筠和三堂姐也不由地站了起来,纷纷问是怎么一回事。

    七姐夫笑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今天一早去兵马胡同原来是想问问三姐夫的事,不曾想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又道,“消息是从吏部传出来的,据说今天早朝过后,钱东林和陈丹亭已进宫谢恩去了。最迟晌午就有正式的公文张贴出来。”

    三姐夫坐不住了,拉了七姐夫:“走,我们去看看!”

    这么说来,俞阁老的愿望落空了啰!

    傅庭筠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俞家终于踢到了铁板,担心的是三姐夫之事因此而有了变化。

    她忙吩咐宝书跟着一起过去。

    宝书是赵凌从宣府送过来的小厮之一,还有一个叫月川,都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一双眼睛明亮灵活,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们跟着阿森学规矩不过月余,应付差事已毫无差错。

    三堂姐就问傅庭筠:“钱东林和陈丹亭是什么人啊?”

    傅庭筠摇头:“我也不知道。”

    “看来只有等你姐夫回来再问他了!”三堂姐喃喃地道,心里却忐忑不安地想丈夫的事会不会因此而横生枝节。

    两姊妹各想着各的心事,却想的是同一件事。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

    ※※※※※

    相比史家胡同赵家的静谧,夹道街俞府此时却如惊涛拍岸。

    俞阁老几次拿起手中的砚台想砸出去,看到忧心忡忡地站在面前的儿子,他都强忍着将砚台放了下来。

    俞敬修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见父亲不好受,他不由义愤填膺:“爹,哪有这种事?翰林院掌院学士兼少詹士、国子监祭酒这等从未主政一方的人竟然直接进了内阁,那掌院学士还任了首辅,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惹人笑话吗?爹,难道我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其他办法?”俞阁老苦笑,望着儿子的目光黯然而没有神采,“项庄舞剑,志在沛公。我们都以为皇上是要对沈阁老下手,谁知道皇上却剑指了莫英伯……你觉得,这样的皇上,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钱东林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也好,是少詹士也好,皇上恐怕都不会在意,他要的,不过是个听话的首辅罢了……”

    俞敬修不由默然。

    俞阁老看着便强打起精神来大声笑了数声,道:“好了,德圃,你也别泄气。我没做成首辅更好,你正好去吏部。”说着,鼓励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干。爹爹等着你加官进爵,拜相入阁的那一天。这可比我自己做首辅更让我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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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关系(加更求粉红票)

    “爹爹,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当差,再给娘挣个诰命回来的。”俞敬修向父亲保证。

    俞夫人已经是一品诰命了,难道俞敬修还能给母亲挣个超一品的诰命不成?功在社稷,才有可能封爵,武官还可以通过打仗立军功获得,文官的功劳却不好评价……俞敬修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父亲罢了。

    儿子有这份心,做父亲的就已经很高兴了。何况是在俞阁老刚刚受了打击的情况之下。

    俞阁老很是欣慰。

    但等儿子一走,他的脸就沉了下来。

    不声不响,就把钱东林推到了首辅的位置上,皇上可真是不简单啊!

    说不定真的要出个震古烁今的君王了!

    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钱东林晚他两科,是福建龙岩人,曾在吏部担任过掌印给事中,因为得罪洪度而被贬到通政司做了多年的经历,新帝登基,他才擢翰林院侍讲,刚提为翰林院掌院学士不久……两人当然认识,钱东林在吏部任掌印给事中的时候,两人还一起游过玉鸣山,不过后来自己一路升迁,钱东林却越混越差,自自然然就有了距离。不知道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至于陈丹亭,比钱东林还晚两科,祖籍京都,前十二年一直在下面任县令,后擢户部主事、翰林院学士,皇上登基后才任的国子监祭酒……他根本不熟悉。

    俞阁老想着,在屋里踱起步子来。

    钱东林有些固执,做掌印给事中的时候就不是个好说话的,更不要说现在了。

    不知道陈丹亭的性情怎样?若是从前,倒还好打听。如今陈丹亭贵为阁老,面子上的事断然不会出什么差错,反而难以摸清他的真脾气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抚了抚额头,陷入了沉思。

    而退出书房的俞敬修并没有立刻就回自己的院子,而是静静地站在书房的槅扇前听了半天书房的动静。

    听见父亲只是在书房里踱着步子,俞敬修心中微安。

    事情的经过他早向父亲的幕僚打听清楚了。

    皇上召了内阁议政。沈阁老将莫英伯贪墨的证据拿了出来,皇上大怒,当即命父亲领三司地审。沈阁老立刻呈请皇上,说自己贵为首辅,督管不力,提出致仕。皇上和颜悦色地说了些挽留的话,沈阁老再三请辞,皇上才勉强同意了,然后按例问了他一句“谁能入阁”,沈阁老立刻向皇上推荐了钱东林和陈丹亭。

    这两个人根本没有资格入阁。

    当时田阁老就反对,沈阁老却说什么“我等老迈,当推年富力强之人入阁,为皇上分忧”的话,王阁老、刘阁老立刻附议。

    六位阁老,莫阁老失去了资格,父亲当时还指望着胡阁老等人为自己说句话,开个头,他也好为自己争取一下,为了避嫌,因而没有参与集议,只有田阁老一人反对,这件事顺利通过,行人司立刻着手拟旨。

    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等父亲再想反对的时候,大势已去。

    想起这些,俞敬修不由咬牙切齿。

    沈世充这个老匹夫,收了钱不办事。分明是怕自己不得善终,所以和皇上串通一气,他负责将莫英伯拉下马,将皇上属意的钱东林、陈丹亭送入内阁,皇上免他一死……

    念头闪过,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待他进了吏部,低调稳健地干上十年,到时候有你沈家瞧的!

    想到以后的前景,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如果没有意外,父亲也就只能呆在这个职务上致仕了。他虽可借父亲的光,但最多也就升到三品,想再往上升,势必要得到阁老、首辅们的青睐。陈丹亭比钱东林小十岁,等钱东林老迈时,陈丹亭正是年富力强干事的时候,皇上这样的安排,多半是想让陈丹亭接钱东林的手。与其现在去巴结奉承让人趋之若鹜的钱东林,还不如早走陈丹亭的路子……

    这么大的事,要不要和父亲商量商量呢?

    俞敬修犹豫着,听书房里没有动静,就轻轻撩了帘子朝里张望。

    俞阁老正坐在大书案前奋笔疾书。

    前些日子父亲为首辅之职四处奔走,就算皇上没有听到什么风声,钱东林、陈丹亭肯定是知道的,就算他们不知道,钱东林任了首辅,自有人为了讨好钱东林而将这件事告诉他。王阁老、陈阁老早已向皇上投诚,父亲势单力薄,若是再被钱东林忌恨,只怕没几日就要被边缘化。

    想必父亲也要想对策吧!

    若是自己能走通陈丹亭的路子,到时候父亲能与陈丹亭结为同盟,父亲入阁多年,自有些手段,而陈丹亭和钱东林一样,都是皇上的心腹,钱东林怎么也要忌惮一、二,以父亲的能力,缓过了这口气,虽与首辅无缘,但做个手握实权的内阁,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父亲这边没事,他提擢的速度就会快很多……

    自己还是别打扰父亲了。

    两人各走各的路子,齐头并进,说不定效果更好。

    拿定了主意,俞敬修回了自己的院子。

    范氏正抱着女儿在穿堂里乘凉。

    俞敬修看着女儿枯黄的头发,不由蹙了眉头,道:“穿堂的风大,你还是把孩子抱回屋吧!实在热,就让丫鬟用羽毛扇子给你们打打扇。”

    范氏笑着应了,抱着女儿和他一起往内室去。解释道:“天气太热,家里冰窖的冰都没有了。我这才抱着珍姐儿在穿堂乘凉的。”

    俞敬修点了点头,摸了摸女儿稀疏的头发,关心地道:“陈御医怎么说?”

    孩子三天两头地病,前几天又有些发热,请了太医院最擅长小儿科的陈御医来看,说是受了凉,开了五副药。今天是复诊的日子。

    “又换了五副药。”范氏道,“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两人进了内室,丫鬟们找羽扇的、端水果、搬凉簟的、铺罗汉床的,个个忙得团团转。

    范氏就道:“忽冷忽热的,珍姐儿才会受了凉。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帮着弄点冰来?”

    要想夏天用冰,立冬时就要预定。用得起冰的,非富即贵。否则到了夏天,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俞敬修不由皱眉。

    若是往年,他怎么也能想办法弄一点。可现在,父亲没有做成首辅,至少可以说明皇上对父亲是不满意的。钱东林是皇上一手推到首辅位置的,皇上怎么想,他就会怎么做,这一点毋庸置疑。皇上接下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他们家今年定的冰也不少了,若是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当成了把柄,弹劾父亲一个“骄奢淫逸”,皇上只怕对父亲的印象就更差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他推诿道,“若实在是热得很,就多买两个小丫鬟进来服侍。”

    范氏有些失望,却不敢于表露出来。

    为了珍姐儿,连婆婆将自己份例下的冰都拨了过来,她若是再不知足,别说是相公了,就是婆婆知道了,只怕都会对她不满。

    这样一想,范氏顿时觉得婆婆这些日子待她还不错。

    正是应了老人的话。

    这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

    若是能生下儿子,她这一生也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范氏遣了丫鬟,亲自给俞敬修拧了帕子。

    自从女儿出生,范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温柔体贴地服侍他了。

    俞敬修脸上不由露出些许笑容。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端砚来了。”

    俞敬修道:“让他在书房里候着。”

    小丫鬟应声而去。

    俞敬修洗漱的动作明显地快了不少。

    范氏不由奇道:“你找端砚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俞敬修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商量范氏,“我们成亲的时候,娘曾经把她陪嫁的一个山头送给了我们,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来?范氏面露狐惑。

    俞敬修道:“那山头和另一家的祖坟相连,那家一直想出高价把山头买下来,我寻思着,那山头又不值多少钱,除了他们家也没人会出那么高的价,不如把那山头卖了算了。”

    成亲的时候,这些财产都写在礼单上的,是他们夫妻的私产,俞敬修给了范氏保管。

    那可是婆婆的陪嫁啊!

    范氏闻言大惊失色:“出了什么事?”手不由紧紧地拽住了俞敬修的衣袖。

    这件事妻子迟迟早早都会知道的……

    俞敬修迟疑了片刻,和范氏去了和内室相通的耳房,把家里的变故告诉了范氏。

    范氏的面孔“唰”地一下全白了。

    她急得直落泪:“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别急,别急。”俞敬修安慰她,“仕途上是这样的,三十年河西,四十年河东。等过了这些日子,就会风平浪静了。”又笑道,“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的能力?”

    “我自然信得过相公。”范氏急急地表白,“只是事出突然,一时吓着了。”说着,忙拿了帕子擦了眼泪,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可这是婆婆的陪嫁,虽然给了我们,最好还是跟婆婆知会一声,免得婆婆以为我们拿着她的陪嫁乱花了。

    她建议道。

    俞敬修却摇了摇头:“母亲的陪嫁多着呢!她不会知道的。”说话间,见妻子露出诧异的表情,他犹豫着压低了声音,“这些日子父亲忙着上下打点,伯父、叔父都拿了不少银子过来,母亲也把她在嘉兴的一块上好良田卖了……若是让母亲知道了,母亲定会拿了银子出来贴我们……还是别做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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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百四十八章 落空

    范氏见丈夫反对,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匆匆进了内室,在床头雕了牧童吹笛图案的挡板的暗格里摸出个黑色素漆的匣子,把山头的地契找出来递给了俞敬修。

    俞敬修拿着地契去了书房。

    范氏坐在罗汉床上给女儿打着扇,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想着俞敬修拿去的地契。

    他们成亲的时候,俞家给他们置办了八千多两银子的私产,每年有二千多两银子的进帐。加上她是高嫁,父亲怕俞家的人看轻她,明面上和姐姐一样置了三十六抬的嫁妆,东西却比姐姐丰厚,一年也有八、九百两银子的收益。平日嚼用都是公中的,他们每个月还有五十两银子的月例,俞敬修平日公事上需要打点,也都走了公公的帐,他们根本不需要动用自己的银子。

    丈夫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她心里却明白,俞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花银子上下打点一番的。

    俞家立族百年,富贵显荣,俞夫人的娘家束氏也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大户,据说当年的陪嫁不下万金,怎么现在家里就难到了这个地步,丈夫竟然宁愿卖地也不愿意让婆婆知道?

    或者,婆婆那里也捉襟见肘?所以丈夫才不好意思开口……

    想到这种可能,她心里就有些浮躁起来。

    丈夫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吧?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可别到时候她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连个应对之策都没有!

    思忖间,手里的羽扇不由扇得“呼哧呼哧”地响。

    端着西瓜进来的墨篆“哎哟”一声,忙道:“大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小心吓着了大小姐!”

    范氏这才回过神来,将扇子交给了一旁的小丫鬟。

    墨篆递了西瓜过来:“山东那边送来的西瓜,您尝尝,甜不甜?”

    范氏接过西瓜,却没有吃,而是遣了身边服侍的,低声吩咐墨篆:“你留个心,看看大爷这几日都在干什么呢?”

    墨篆很是意外,道:“可是大爷那边有什么事?”

    范氏也没有瞒她,将俞敬修要把山头卖了的事告诉了墨篆。

    墨篆心里咯噔一下。

    她从来都只听说富贵之家买田买地的,还未曾听说过谁家卖田卖地的。

    “我知道了。”她凝声应了范氏,“大爷那边有什么动静我就来禀了您。”

    范氏点头。

    眉头却不由自主地锁了起来。

    ※※※※※

    傅庭筠那边却是欢声笑语。

    “……沈阁老任吏部尚书十几年,朝中大大小小官员的任免皆出自他手,现在沈阁老致仕了,这朝中的格局只怕要变一变了。”七姐夫兴奋地道,“不说别的,就说这通政使经历、都察院御史的空缺,原本走沈阁老门子的人现在恐怕都要欲哭无泪了。”

    相比七姐夫,三姐夫则显得沉稳很多。

    他微笑着点头,道:“我当时就纳闷,怎么今年的几个空缺迟迟没有定下来,原来是因为沈阁老自顾不暇了……”

    傅庭筠听了不由笑道:“原来三姐夫那些让我‘别急’的话全是说给我听的——原来您心里也没有底啊!”

    三姐夫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到底是瞒不过九妹妹!”

    七姐夫则在一旁道:“三姐夫的事,应该很快就有眉目了吧?”

    “未必。”三姐夫笑道,“朝中有了这样大的变故,要做的事多着呢!我等之事在我们眼中是天大的事,在阁老们眼中却是微不足道。只怕这件事还要拖上一、两个月了。”

    “这么久啊!”七姐夫很是失望。

    “一、两个月之间能定下来就算是好的了。”三姐夫很沉得住气,笑道,“正好我这日子也没什么事做,你们不是弄了个什么‘诗会’的,现在正是赏荷的好时节,哪天你们要是出去,把我也叫上吧!”

    “好啊!”七姐夫调侃地笑道,“我们正差个凑分子的人。”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三姐夫看着时候不早了,起身告辞。

    傅庭筠想着三堂姐这几日都歇在自己这边,也劝了三堂姐回去:“……满月礼也做了,我也能下炕了,姐夫那边总不能孤零零的没个照顾的人吧?若是有什么事,我自会差了婆子去找你。”

    三堂姐想想觉得傅庭筠的话有道理,收拾好东西,领春饼和元宵,和三姐夫、七姐夫一起出了门。

    呦呦就问傅庭筠:“春饼哥哥什么时候再来?”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傅庭筠不免有些好奇。

    童妈妈就笑着解释道:“沈家大表少爷不知道从哪里学着用草编蚱蜢,大小姐喜欢得不得了。这几天大小姐、沈家二表少爷都跟着沈家的大表少爷学编蚱蜢呢!”

    “是吗?”傅庭筠笑着把女儿搂在了怀里,道,“那你学会了没有?”

    呦呦直点头:“我不会,大表哥就一直教我。”然后趴在母亲的耳边道,“我悄悄地告诉您,您谁也不能告诉……二叔读书读错了,大表哥跟他说,二叔的脸比我身上穿的小袄还红。”

    傅庭筠愣住。

    难怪阿森遇到春饼有些不自在。

    她还纳闷着最喜欢小孩子的阿森怎么不太理睬沈家的两个孩子……原来是这么回事!

    傅庭筠就和女儿拉勾:“那你也不能告诉其他的人!”

    呦呦忙和母亲拉了勾,捂了自己的嘴巴道:“我谁也不告诉。”

    傅庭筠不由失笑。

    呦呦就欢欢喜喜地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自从傅庭筠怀了旭哥儿,偶尔抱抱呦呦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傅庭筠回抱着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晚上就留了呦呦在自己屋里歇下。

    曦哥儿知道也嚷着要跟母亲睡。

    傅庭筠索性让人把旭哥儿也抱了来。

    呦呦和曦哥儿一会拉旭哥儿的手,一会儿去摸旭哥儿的脚,把旭哥儿闹得真哼哼,呦呦和曦哥儿却快活得不得了。

    傅庭筠就抱了旭哥儿,不让呦呦和曦哥儿闹腾他。

    两个孩子就趴在傅庭筠身边看旭哥儿睡觉。

    呦呦就问母亲:“我小的时候也像小弟一样总是睡觉吗?”

    童言童语,一直嘻闹到了亥时才睡着。

    傅庭筠看着睡熟的女儿、儿子,心里只觉得满满的,特别的踏实。

    第二天安顿好了孩子,她坐下来给赵凌写信。

    珍珠却匆匆地走了进来:“太太,三姨太太过来了。”

    傅庭筠愕然。

    三姐姐昨天刚走,怎么今天又跑了过来?

    她放下笔,吩咐珍珠将三堂姐迎到内室来。

    珍珠高声应“是”,脚步轻快地出了内室。

    傅庭筠也没有收拾笔墨,迎了出去。

    三堂姐正好撩帘而入,姐妹两人在厅堂里碰了个正着。

    “三姐姐快屋里坐。”傅庭筠说着,三堂姐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九妹妹,”她掩饰不住满脸的喜悦,“今天一大早吏部就打发人叫了你姐夫过去,说是你姐夫补了吏部左给事中的缺,让你姐夫去吏部填写录选本……”

    “真的?”傅庭筠又惊又喜,“怎么这么突然?消息准确吗?”

    “准确,准确。”三堂姐忙道,“来报信的是吏部的一个主事,亲自来的,带了个胥吏,说话十分的客气……你三姐夫让我来这里等你,他从吏部出来,直接到你这里来。”

    傅庭筠连连点头,问三堂姐用过早膳没有。

    “哪里还吃得下!”三堂姐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就怕这是我在做梦。”说着,让傅庭筠捏一下她的胳膊,“看我痛不痛?”

    惹得傅庭筠哈哈直笑,吩咐雨微给三堂姐端些早点来。

    三堂姐就在那里和傅庭筠絮叨:“……你姐夫常跟我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他一心想做番大事……本是满腔壮志准备一展鸿图,谁知道他那科却不点庶吉士了……好不容易谋了大兴县主薄一职,还没有到任,婆婆又突然病逝了……他虽然看上依旧一副勤勉的样子,我却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没想到三姐夫还曾点了大兴县主薄一职的!

    傅庭筠安慰着三堂姐:“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现在三姐夫得了吏部左给事中的缺,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三堂姐不住地点头,拉了傅庭筠的手:“这全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他怎能得了这样的好缺!”又道,“就算是他当年顺顺利利任了大兴县的主薄,三年的功夫,也未必能升到吏部左给中的位置上来。正是应了你那句‘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晌午。

    三姐夫从吏部回来了。

    “怎样?”三堂姐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

    傅庭筠见三姐夫满面春风的样子,知道这件已经尘埃落定。

    果然,三姐夫笑着对三堂姐说了句“吏部让我歇两天就去上任”后,上前就对傅庭筠行了个礼:“事情成了!”然后道,“这件事,多亏了九妹妹的援手。等九妹夫回来,我再和他好好地喝一盅!”

    “三姐夫太客气了!”傅庭筠忙还了个福礼,笑道,“三姐夫本就有这资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九妹妹也太谦逊了。”三姐夫还了一礼,笑道,“若不是九妹妹,那缺怎么会由我补。”他说着,露出几分愧疚,“还累得旭哥儿提早出了世……”

    “孩子早些晚些本就没个定数,”傅庭筠忙道,“何况我们母子平安。三姐夫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两人你一句的我一句的,越说越客气。

    三堂姐听着“扑哧”一声笑,道:“你们不累,我可累了。”然后道,“本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多礼。”说着,转头问三姐夫,“你快去洗把脸,今天我们就在九妹妹这里用午膳吧!”又对傅庭筠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去趟潭柘寺,给肁先生报个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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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败坏(加更求粉红票)

    “肁先生那里肯定是要去报个信的,”傅庭筠笑道,“只是别人去不合适,等明天一早,我亲自去趟潭柘寺。”

    三姐夫歉疚地道:“只能这样了——其他人去,肁先生未必会见。”

    “有始有终嘛!”傅庭筠笑着,道,“七姐夫那边,是不是也差人去报个信?”

    “我已经让小厮过去了。”三姐夫颇有些感慨地道,“这些日子多亏有他为我四处奔走,不然很多消息我都不知道,实在是辛苦他了!”

    三堂姐抿了嘴笑,道:“那你就好好地谢谢他呗!”

    “应该,应该。”三姐夫点着头。

    三堂姐就和傅庭筠商量起去看肁先生的事:“上次你说不急,我开了一次箱笼,你什么也没拿。总不能帮我们办事还让你贴银子吧?这次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背着我们去潭柘寺了。若是我那里的东西你都不满意,你就跟我直说。我们姐妹,又不是外人。肁先生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怎样酬谢都不为过。”

    三姐夫也望着傅庭筠,一副等她开口立刻就差了人去办的模样。

    傅庭筠知道他们一家都是爽快人,也不客气,想了想,道:“你们想办法弄副好一点的围棋来吧!前朝的古董最好。肁先生很喜欢围子。若是没有,前朝的善本也行。”

    “好!”三姐夫连连点头,道,“我就不留在这里用午膳了,时间不待人,先把这件事办好了再说。”

    两人都没有留三姐夫,傅庭筠吩咐郑三娘给三姐夫准备了些馒头、包子,让郑三驾车和三姐夫一起去办事。

    三姐夫没有推辞,两人匆匆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七姐夫后脚就来了。

    听说三姐夫去给肁先生准备谢礼了,他直跺脚:“早知道就该少喝一杯的。”

    姐妹俩这才发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三堂姐更是道:“这才刚晌午,七妹夫这是和谁在一起喝酒?午饭用了没有?要不要让丫鬟准备醒酒汤?”

    七姐夫有些讪讪然,笑道:“我这些日子不是常在吏部打探消息吗?不知道三姐夫已去了吏部,今天一大早又去了,那个常给我递消息的胥吏这才告诉我说三姐夫得了吏部左给事中的缺。我原来准备在大门口等着三姐夫,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胥吏却非拉着我要请我喝酒不可,还说什么‘如今和首辅搭上话了,可别翻脸不认人了’之类的话。我听着蹊跷,又想着人家帮了我不少忙,这点面子怎么也要卖,就和那胥吏去了旁边我们惯去的一家饭庄……”

    傅庭筠听着一愣,道:“七姐夫,你说那胥吏说‘和首辅搭上了话’,难道是钱东林出面帮三姐夫打的招呼不成?”

    “正是。”七姐夫笑道,“听那胥吏的口气,钱阁老从乾清宫谢恩出来,由沈阁老陪着,先去了内阁,下午就来了吏部。和几位侍郎、郎中见过面后,就要看百官名册。文选司的郎中不敢怠慢,立刻去取了名册过来。钱阁老直接就翻到了六部,指了吏部左给事中的缺,问怎么还空缺着?沈阁老致仕,那些侍郎、郎中心里正不安着,听钱阁老那口气,知道是要安排人,也不管廷荐不廷荐了,拿了笔就问钱阁老觉得谁合适?钱阁老就直接写了三姐夫的姓名、籍贯……当天晚上三姐夫的事就安排了下去。早上三姐夫在文选司填录名册的时候,公文就已经张贴出去了……快得让人都不敢相信!”

    以肁先生的身份,肯定不会亲自出面,可刚刚上任的首辅钱东林第一天上任就为三姐夫的事出头……傅庭筠还是觉得有些冒汗。

    “那胥吏是吏部经年的老人了,说在吏部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为了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缺竟然惹得首辅大人亲自过问的。问我到底是走的谁的门路?还说,让我别在他面前打马虎眼——就算三姐夫是首辅大人的得意门生,首辅大人为了避嫌,也不可能就这样赤膊上阵,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三堂姐一听,心立刻提了起来:“那你说了没有?”

    七姐夫“嗤”一声笑:“我就是傻瓜,这种话也知道不能说啊!”

    三堂姐闹了个大红脸,喃喃地道:“七妹夫莫怪!我这是关心则乱。”

    七姐夫自然不会和三堂姐去计较这些。

    他无限感慨地说了句“肁先生真是厉害”,接着精神一振,问傅庭筠:“九妹妹,那肁先生长得什么模样?”竟然满脸的向往之色,像个向大人讨糖吃的孩子,让傅庭筠和三堂姐都忍俊不禁。

    而此时离史家胡同不远的蓬莱阁,俞敬修正和行人司的同僚陈中铭一起喝酒。

    “陈兄,”俞敬修的态度诚恳又真挚,“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和那陈阁老同为京都人士,又都是士林中人,还一个姓,应该有所交集才是。”

    陈中铭却在心里腹诽着。

    我不论是年纪还是资历都比你强,就因为你是阁老的儿子,行人司司副空缺的时候,就硬生生的把我挤了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这样的机会……现在俞阁老失势了,你就来就我了……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俞阁老还在任上,他还是不敢得罪俞敬修。

    他神态依然如往日般亲昵中带着几分恭敬,若有所指地道:“虽然同是京都人,可我们两家却是出了五服的,而且陈阁老不论辈份还是科第都是我的前辈,我认识他,他未必认识我。”说着,呵呵笑了数声。

    俞敬修闻言心中大喜,面子上却依旧一派温煦模样,笑道:“远亲不如近邻。认识不认识,还是要靠平日里多走动。”他说着,露出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陈兄在行人司也有些年头了,难道就不想挪个地方?现在有了陈阁老这棵大树,陈兄又必况迂腐?举贤不避亲仇,何况陈兄的人品、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若是陈兄不好明言,我让我父亲出面举荐,陈兄觉得如何?”

    “那就多谢俞老弟了。”尽管对俞敬修不满,可若是能得到俞阁老的举荐,说不定真能得个好缺,陈中铭喜不自禁,朝着俞敬修举杯,“我敬俞老弟一杯。”

    俞敬修爽快地饮了。道:“不过,还得让陈老阁敲敲边鼓才行……”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陈中铭也是官场中的人,这种事自然知道该怎么操作。

    不过,该找谁去跟陈丹亭说呢?

    他思忖着,又喝了一杯。

    俞敬修看着差不多了,就笑着感叹道:“真是羡慕陈阁老和钱阁老啊!不声不响的,怎么突然间就得了皇上的青眼……”他想探探钱东林和陈丹亭的底细。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雅间的门“啪”地一声被推开,墨砚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了。

    俞敬修不由眉头紧锁,沉声道:“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目光很是犀利,分明是在示意他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墨砚只得退了下去,守在雅间外面,直到酒席散了,这才上前道:“大爷,不好了,澄心刚才来说,一个叫沈任思的人谋得了吏部左给事中的缺……”

    “什么?”俞敬修如遭雷击,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亢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消息从哪里来的?”

    “已经张榜公布了。”俞敬修的样子,让墨砚觉得有些害怕,他不禁暗暗后悔自己不应该来报这个信的,到时候了大爷总是会知道的,“夫人,夫人也知道了,正派了人去问老爷。”

    俞阁老在衙门还没有回来。

    父亲首辅的位置丢了,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吏部左给事中的位置也丢了……

    俞敬修一时间有些晕眩。

    他顾不得陈中铭还没有走远,疾步朝酒楼外走去:“快备车,我要去兵马司胡同找爹爹。”

    墨砚不敢有片刻的迟疑,小跑着出了酒楼。

    俞敬修一跳上马车,马车就飞快地朝着兵马胡同驶去。

    在兵马胡同口,他遇到了正要去给俞夫人回话的小厮。

    俞敬修脸色铁青,问小厮:“老爷怎么说?”

    小厮忙道:“老爷也才刚知道。正让人去打听那个沈任思是什么人……”

    见父亲这里打听不到什么消息,俞敬修的脸色更差了,招了小厮:“你随我一起回府。”

    小厮忙恭声应了,跳上了车辕,跟着俞敬修回了夹道街,又跟着去见了俞夫人。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俞夫人得了小厮的回话,望着显得有些暴躁的儿子,呐呐地道,“也不知道这个沈任思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俞敬修闻言站了起来:“我去找人打听打听?”

    “回来!”俞夫人喝住了俞敬修,“这件事这样地蹊跷,还是等你爹爹回来了再做打算。”

    俞敬修眉角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戾色,正欲说什么,俞夫人已道:“是你认识的人多?还是你爹爹认识的人多?”又想着儿子长这么大一帆风顺,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上前拉了儿子的手,温声道,“娘觉得很是惶恐,你在这里陪陪娘吧!”

    俞敬修犹豫半晌,见俞夫人拉着自己的手越握越紧,只得点了点头。

    俞夫人松了口气,吩咐丫鬟去切西瓜,拉着俞敬修在罗汉床上坐了。

    俞阁老回来了。

    俞夫人和俞敬修忙一起迎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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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打击

    “打听到什么了没有?”俞夫人急急地问丈夫。

    俞阁老没有做声,而是神色冷峻地看了俞敬修一眼,沉声道:“我们书房里说话。”

    俞夫人忙跟着俞阁老往书房去。

    俞敬修心里却“咯噔”一下,升起股不祥的感觉来。

    进了书房,俞夫人服侍着俞阁老更了衣,父子分尊卑坐下,小丫鬟上了茶,俞夫人遣了屋里服侍的,亲自关了门,坐到了俞阁老的身边。

    俞阁老这才道:“你可知道傅氏的三堂姐嫁了谁?”

    俞夫人错愕。

    这件事和傅家有什么关系?

    傅家远在华阴,两家的亲事早就作罢,她怎么会知道傅庭筠的三堂姐嫁给了谁?

    “妾身倒没有注意,”俞夫人道,“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吴夫人和傅氏住隔壁!”

    俞敬修却跳了起来:“难道那个沈任思就是傅氏的三堂姐夫不成?”

    引/诱左俊杰做伪证的时候,他曾把傅家上上下下查了个遍。

    傅庭筠的三堂姐为了嫁给一个有功名的人,竟然做了鳏夫的继室。他还隐隐记得,那个鳏夫好像姓沈……

    见父亲点了点头,他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不可能!”俞敬修嚷道,“当年我可是把傅家的姻亲都查了个遍,他们不过是在像华阴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被称为官宦世家罢了,近五十年来没有一家出过三品以上的大员,更不要说在朝中有什么过硬的后台,要不然,我当初也不可能去动傅家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俞阁老冷冷地“哼”了一声,厉声道:“竖子!你还敢提当年的事!”

    俞敬修忙打住了话题,脸却胀得通红,依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俞阁老见状不由心头大怒,脸色发青:“那沈任思就是傅氏的三堂姐夫,他走了傅氏的路子,皇上招见钱东林和陈丹亭的时候,亲自向钱东林打的招呼,钱东林为报皇恩,赤膊上阵,怕自己刚进内阁,根基不稳,甚至拉上了沈阁老同去吏部……”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大为恼火,讥讽道,“我见过吃相难看的,可没见过像钱东林吃相这样难看的——堂堂的阁老,竟然阿谀谄媚到这个份上,正事都没做,就先急着帮皇上排忧解难了……以后的内阁,可想而知是怎样的内阁了……”

    俞敬修知道,父亲的抱怨全因这次丢了吏部左给事中之缺而起……从前沈阁老当首辅的时候,也不过是偶尔阳奉阴违,却也没人敢对皇上交待的事有所怠慢。

    而俞夫人却不管这些,她只知道,现在傅庭筠出面帮着自己的三姐夫抢了本应该由她儿子得的肥差。

    “这怎么可能?”她满脸的震惊,频频地摇头,“不,不可能!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本事能影响庙堂之争……若是赵凌在家还说得过去,赵凌如今可在贵州啊……”

    “这消息是乾清宫传出来的,不会有错。”俞阁老也想不明白,他分析道,“既然皇上做主给她和赵凌赐婚,可见皇上对赵凌宠恩有加,傅氏能把消息递给皇上,多半也是借了赵凌的力……”

    “那现在怎么办?”相比之下,俞氏更关心儿子的前程,“难道就这样算了?有没有更改的余地?”她嫁给俞阁老多年,出身大户人家,又是一品诰命夫人,见识不弱,既然吏部已出公文,断无更改的可能,可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忍不住问丈夫。

    “我想起来了,”一旁的俞敬修恍然道,“那个沈任思和我是同科的,二甲十三名……”想到这里,他又羞又恼,他是那科的状元郎,祖上出过三个祭酒,父亲贵为阁老,那个沈任思算什么东西,韩城乡下的一个土绅,差一点就是三甲同进士……竟然敢和他争,还把他给挤了下去……“娘!”他忿忿然地站了起来,“不过是六部的一个从七品的职位罢了,不做就不做。行人司也是出人才的地方,远的不说,沈阁老、田阁老都是从行人司的行人做起的,用不了两年,我就会擢升。”

    俞夫人最担心的就是儿子因此而意志消沉,闻言忙道:“你这样想就对了。哪个名留青史的人物不要受些挫折!”

    俞阁老却眉头一皱,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道:“要不,你就去都察院吧?做个巡视御史,一来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些民情,二来可以认识一些人……虽说在行人司常奉承皇上左右,可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你已经有了这样的资历,再做出些实绩来,有我在,你擢升也快些。”

    俞敬修愕然。

    难道父亲就这么不看好他?

    他想擢升就一定得靠父亲吗?

    可看着父亲铁青的面孔,想到丢了吏部左给事中之缺的事毕竟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由紧紧地闭上了嘴,认真思考起父亲的提议来。

    父亲是从都察院左都御史入的阁,在都察院人脉深厚,继任的叶碧虽然与父亲有罅隙,去年却因病致仕,现任左都御史曾是父亲的下属……

    俞敬修就朝着父亲恭敬地行礼:“全凭父亲吩咐。”

    俞阁老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不过是你我的打算……你先下去歇了吧!至于吏部左给事中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俞敬修知道父亲这是在告诫他对想谋得都察院御史之职的事不要声张,对丢失了吏部左给事中的事也不要抱怨——毕竟他们之前对吏部左给事中这个缺不过是个想法而已,若是嚷了出去,大家就都知道他们没能谋得这个差事,俞阁老失了首辅之位,已有人幸灾乐祸,如果知道他连给儿子谋个小小的从七品缺都不能成,那时候恐怕就会有人要落井下石了。

    他恭声应“是”,退了下去。

    心中却思忖着父亲怎么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了?难道还有什么事瞒着他不成?

    想到这些,他不由停住了脚步,问跟着他身后的墨砚:“黄先生现在何处?”

    黄先生,是俞阁老的幕僚。

    墨砚忙道:“我这就去打听。”

    “不用了,”俞敬修沉吟道,“我去偏院找他。”说着,急步去了偏院。

    书房里,回过神来的俞夫人忧心忡忡地问着俞阁老:“德圃本已是七品,难道平级调拨也很困难吗?”

    当然着妻子的面,俞阁老不再隐瞒什么,凝声道:“怕就是怕那傅氏不甘心——有时候说好的不灵,说坏的却很灵。”

    “不至于吧!”俞夫人反驳道,心里却信了几分,“难道我们就任她这样捏着喉咙过日子不成?”然后求俞阁老,“你快想想办法吧?这可事关德圃的前程!”

    “我知道。”俞阁老目光一闪,道,“我正要托人打听,看傅庭筠是怎么求到皇上面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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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家胡同内院的厅堂里,七姐夫笑声爽朗而畅快:“这样说来,是肁先生直接去求的皇上了?”

    没有谋到围棋,却买了本前朝的善本,还是前朝慧悟大师亲手书写的《法华经》,这让傅庭筠高兴不已。

    用了晚膳,三姐夫和七姐夫还谈兴不止,两人又移到内院的厅堂喝茶,和在内院用了晚膳的傅庭筠、三堂姐说着今天的事。

    “若不是这样,钱阁老怎么会那么强势?”三姐夫笑道,眉宇间一片飞扬,“他这也是狐假虎威——沈阁老在吏部经营多年,他根基不稳,正好趁着这件事立威……”

    “若是有人反对,到时候就搬出皇上这尊大佛。”没等三姐夫的话说完,七姐夫已笑呵呵接了话茬,“到时候那些敢跳出来质疑的人就会两面不是人!”他说着,伸出了大拇指,“这个钱阁老,不简单啊!”

    “能当阁老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三姐夫不以为意地笑道,“不过,钱阁老也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那陈丹亭早年曾在萍乡任过县令,那里和湖广接壤,皇上潜邸就在那里,能得皇上的青眼,倒也有些因缘。可钱阁老却能以翰林院掌院学士的身份直接进入内阁,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翰林院掌院学士不也天天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晃悠吗?”七姐夫笑道,“反正吧,我觉得要想擢升,就得让皇上记得有你这个人……”

    两人说着朝中大事,三堂姐见傅庭筠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怕她无聊,笑着打断了两人的话:“这朝中的事是说不完的。时候不早了,九妹妹明天还要去潭柘寺,我们早点散了吧!她也好早点歇下。”

    “看我们,说起这些就没完没了了!”七姐夫有些赧然地搔着头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先散了吧!等三姐夫安顿下来,我再去讨杯酒喝。”

    “你想喝酒随时来,何必非要等我安顿下来!”

    大家说说笑笑,各自打道回府。

    傅庭筠则连夜给赵凌写了封信,把她听到的事告诉给了赵凌,最后问道:“是否要上道密折谢恩?”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叫了郑三进来,吩咐他把信交给林迟:“说有要紧的事,请林大人帮个忙,越快送到贵州越好。”

    郑三应声而去。

    傅庭筠坐下来用早膳,把雨微留在了家里照顾孩子,带了珍珠准备去潭柘寺。

    月川却进来禀道:“太太,有个小沙弥,说是从潭柘寺来,要见太太!”

    傅庭筠很是意外,忙让月川把那小沙弥领了进来。

    小沙弥恭敬地给傅庭筠行了礼,道:“我是服侍正和大师的。大师说,事情的经过他已经知道了。您刚刚坐完月子,不宜四处奔波,在家好生歇着就行了,不用去他那里了。等赵大人回来,让赵大人去陪他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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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动摇(加更求粉红票)

    傅庭筠又是感激又是感动,忙留了那个小沙弥在家里用早膳,还赏了他二两银子,把昨天三姐夫想办法淘到的《法华经》交给小沙弥:“带去给正和大师。”又提了个包袱,“做了些素饼,你拿回去给和师兄、师弟们分了。”

    小沙弥高高兴兴地道了谢。

    傅庭筠叫了架马车,将小沙弥送回了潭柘寺,然后派了雨微去三堂姐那里报信:“……肁先生派人来说,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我们不必去潭柘寺拜访他了。”

    三堂姐一听,竟然赶了过来:“肁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不悦之处?”语气有些惶恐。

    “不会的。”傅庭筠安抚她,“若真有什么不悦之处,就不会派小沙弥过来特意和我们说一声了。”

    三堂姐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讪然道:“我这些日子连睡觉都想着你姐夫的事,生怕有个什么反复的……弄得自己都有些神神叨叨的了。”

    “我如果遇到这样的事,只怕也会和三姐姐一样。”傅庭筠笑着和三堂姐说着闲话,“三姐姐还算是沉得住气的,那沉不住气的,只怕一天要说十来遍。”

    三堂姐瞪了她一眼,道:“我怎么也算经过事的人,还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一天要说十来遍吧?”

    傅庭筠掩了嘴笑。

    姐妹俩高高兴兴地说着体己的话。

    夹道街俞府的内院里,范氏皱着眉头正和珍姐儿的乳娘说话:“昨天不是好了吗?怎么今天一早就发起热来。是不是你们夜里没有尽心照顾啊?”

    她此话一出,珍姐儿屋里的丫鬟、媳妇、婆子跪了一地。

    “大奶奶明鉴,我们每一个时辰换一茬人,连眼皮子也没敢合一下,”乳娘更是不住地磕头,“寅时还好好的,到了卯初奴婢去看的时候,只是觉得大姐儿的脸有点红,摸了一下,身体上凉幽幽的,等卯正的丫鬟来当值时,大姐儿身上就有些热了……”

    范氏听着心里很是烦躁,道:“卯初是谁当的值?”

    屋子里一片寂静。

    范氏“啪”地一掌就拍在了炕桌上,炕桌上的茶盅、茶壶震得“嘭嘭”响,让满屋的丫鬟、婆子都骤然变色。

    “都哑巴了?”她大声喝道,“卯初是谁当的值?”又问了一遍。

    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就战战兢兢地爬了出来:“奶,奶奶,是,是我们当的,当的值!”

    范氏厌恶地瞥了两人一眼,吩咐墨篆:“去叫个牙婆来吧!”

    两个小丫鬟一听,再也顾不得什么,上前就抱了范氏的腿:“求奶奶饶命,求奶奶饶命……我们真的一直服侍着大小姐,片刻也没有偷懒,真的!若是说谎,让我们被天打五雷轰……”

    立刻有婆子上前将两个小丫鬟拉开。

    两个小丫鬟挣扎着向范氏求饶。

    一时间,屋子里又是哭又是闹,乱成了一片。

    撩帘而入的俞敬修不由沉了脸:“这是干什么呢?”

    范氏站了起来,笑着迎了过去:“相公回来了!”朝着俞敬修福了福,道,“珍姐儿屋里的小丫鬟,竟然让珍姐儿又发起热来,我打发人拖出去卖了。”

    俞敬修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范氏朝架着两个小丫鬟的婆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快把人拖出去,不要在这里闹腾。

    两个婆子会意,捂了两个小丫鬟的嘴,架了出去。

    屋子里立刻恢复了安静。

    范氏亲自上前帮俞敬修更衣:“昨天和谁喝酒呢?喝得那么晚,竟然没有回来?”又关心地道,“用过早膳了没有?”说着,皱了皱鼻子,“身上还一股子酒味,要不要让厨房的给你准备碗醒酒汤?”

    昨天晚膳的时候,俞敬修让小厮回禀她,只说和朋友在外面喝酒,晚上不回来了,其他的,却什么也没有说。

    或者是喝了夜酒的缘故,俞敬修神色有些怏然,说起话来声音也有些嘶哑:“不用了。帮我换件衣裳就行了。”又道,“昨天和中铭兄在一起,聊得尽兴,太晚了,怕惊动了爹娘,就索性在中铭兄家里宿了一夜。”

    范氏听着笑道:“那好,我等会让人准备四色点心送过去——你吵了人家,总不能连个谢也不道吧?”

    这些小事俞敬修并不放在心上,点了点头,随意用了早膳,和范氏去给俞夫人问安。

    俞夫人没有看见孙女,问:“珍姐儿呢?”

    范氏忙道:“今天一早又发起热来,就没敢抱出来。”

    俞夫人听了神色微愠,道:“怎么又病了?她身子本来就弱,你们照料起来就更应该上心才是,一点也马虎不得。”

    范氏听俞夫人声音里有责怪之意,忙道:“都是那些丫鬟、婆子不尽心,我已经叫了牙婆,把两个值夜的丫鬟卖了。”

    俞夫人神色更是不虞,道:“德圃出生那会,身体可好着了!可我们三房只这一根独苗苗,我和她乳娘衣不解带,日夜照顾,直到德圃三岁,连个喷嚏都没有打过,长得也比别的孩子壮实,我这才敢一夜睡到天亮。”

    言下之意,丫鬟、婆子照顾不好,那你就应该自己照顾。

    范氏不禁咬了唇,低低地应了声“是”。

    俞夫人不再理睬她,和儿子说了几句话,就端了茶。

    范氏和俞敬修忙起身告辞。

    俞夫人笑着点头。

    两人出了门。

    范氏的委屈就止不住地涌了上来:“相公,我半夜也常去看孩子……”

    “我知道。”没等她说完,俞敬修已笑道,“你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

    范氏心中一甜。

    谁知道俞敬修话锋一转,道:“不过,娘说的也有道理。那些丫鬟、婆子懂什么,还是你亲自照顾的好。珍姐儿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她没有照顾好孩子。

    范氏暗中生恼,正想和俞敬修辩两句,俞敬修已道:“等会下了衙,我还有点事,今天就不回来用晚膳了。”然后带着澄心扬长而去。

    范氏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所以她一回到屋里,立刻叫了墨篆来:“我让你打听的事你到底打听得怎么样了?怎么一直都没来给我回信?”

    墨篆吞吞吐吐地,半晌才道:“大爷这些日子心情不好……说是,老爷原准备让大爷去六部的吏部任左给事中的,却被人捷足先登,抢了大爷的位置……”

    范氏大吃一惊:“不过是个从七品缺,竟然让人给抢了?”

    墨篆点头,不敢言语。

    范氏心里一阵阵发慌。

    俞家立家数百年,在她心里,如那吉庆街的牌楼一样,任它风吹雨打,都屹立不动。

    怎么突然间就风雨飘摇,动荡不安起来呢?

    她忙问墨篆:“你还听到些什么?”

    墨篆还有些踌躇。

    范氏已不耐烦地道:“你我息息相关,有什么话说不得?若是因此而误事,那才是对不起我。”

    墨篆这才道:“他们都说,老爷和沈阁老走得太近,如今沈阁老致仕,我们家老爷入阁多年,又得人心,那新首辅容不下我们家老爷,所以要对待我们家老爷了!”

    范氏听得一愣一愣的,慌张地道:“这,这可怎么办好?这可怎么办好?总不能不当阁老了啊!”

    墨篆也发愁:“是啊!大家心里都有些不踏实,不知道会怎样呢!”

    范氏不由咬了牙:“大不了回南京去——大爷可是甲戌科的状元,俞家祖上出了好几个祭酒,开个书院总成吧?”

    墨篆听着表情一松,忙笑道:“是啊!大爷可是状元郎呢!要是想开书院,只怕那些想拜师的人会挤破门槛。”

    话虽这样说,可堂堂状元郎去做了教书先生,她心里到底有些意不平。

    范氏神色很是怅然。

    或者是“欺上不瞒下”的缘故,吴姨娘也知道了这件事。

    她问莲心:“知道是什么人抢了大爷的差事吗?”

    莲心摇头。

    吴姨娘想了想,道:“过两天是吴家三少奶奶的生辰,你到时候帮我送点贺礼过去。然后问问吴夫人身边的人,看是谁抢了大爷的差事。”

    “嗯!”莲心连连点头。

    吴姨娘就沉吟道:“你也打听一下,隔壁的赵太太是哪里的人?或者是赵大人是哪里的人?若是内院没有人知道,就去问问那些管事!”

    莲心茫然道:“打听这些做什么?”

    “就是有点好奇。”吴姨娘笑道,“听说赵大人是南边的人,可我看赵太太那样子,倒像是北边的人。”又道,“赵太太长得可真漂亮。”

    莲心释然,笑道:“姨娘放心,我一准打听清楚了。”

    吴姨娘满意颔首,赏了莲心一两银子:“给你买花戴。”

    莲心欢天喜地退了下去。

    吴姨娘去禀了俞夫人。

    俞夫人自然是答应的,还赏了她二十两银子:“到时候也帮我买点什么送过去。”

    吴姨娘谢了又谢。

    待她走了,束妈妈就笑着奉承俞夫人道:“夫人心可真好,吴姨娘能到我们家来,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

    俞夫人叹了口气,道:“我这也是未雨绸缪——吴大人和原吏部侍郎郝剑锋是同科,两人私交很好。郝剑锋也是吏部的老人了,这次德圃的事,少不得要求到郝剑锋的名下去。”

    束妈妈笑着应了一声,没再作声。

    到了那一天,天没有亮莲心就起来梳妆打扮,待用过早膳,坐了俞家的马车,欢欢喜喜地去了吴家。

    只是刚过晌午,莲心就回来了。

    她哭丧着脸对吴姨娘道:“吴夫人说,让您即刻过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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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朋友转了个书评区的贴给我看,是关于女主名字的。傅庭筠,念“yún”,竹之青皮也,在给傅庭筠的次子取名时,用了昀,也念“yún”。忘了避讳,⊙﹏⊙b汗……后来将次子改名为了“旭”,正好和晖、曦一样,都有早晨的阳光之意。因此引起的麻烦,还请大家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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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孩子国庆后第一天上学,要帮她搬点东西,晚上的更新推迟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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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石出

    “现在?让我去趟吴府!”吴姨娘错愕地望着莲心,“出了什么事?”

    莲心的头垂得更低了。

    “是,是我不好。”她开始抽泣,“我去打听大爷想谋的差事是怎么丢的……被吴夫人知道了……她,她要叫您过去问话。”说着,“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去报了吴夫人……”

    竟然被吴夫人发现了!

    吴姨娘顿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但她还是问道:“那你打听到赵太太是哪里的人了吗?”

    “打听到了。”莲心抽噎着,“说赵太太是陕西人氏,抢了大爷差事的是个叫沈任思的人,和大爷还是同科,陕西韩城人……”

    吴姨娘心里狂跳。

    都是陕西人……有罅隙……稠酒……丢了差事……

    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偏生莲心还在她耳边哭着:“吴夫人派来的轿子就停在腰门……贴身的妈妈已禀了夫人,说是您有心了,还惦记着三少奶奶的生辰,想接您过去热闹热闹……夫人已经答应,让我来给姨娘传个话……”

    吴姨娘只得收敛了心绪,有些混混沌沌地由着莲心帮她捯饬了一番,辞了俞夫人,上了吴家的轿子。

    因上面还有吴夫人,吴三奶奶的生辰不过是在家里摆了桌酒,自家人吃了顿饭。吴姨娘到的时候,吴家的人正在花厅里打马吊。

    听丫鬟说吴姨娘来了,吴夫人不动如山,继续打着她的牌,只是在出牌的空隙抬头瞥了吴姨娘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来了”。

    至于吴家的其他人,则是看也没看吴姨娘一眼。

    别说吴姨娘现在是俞家的妾了,就是她在吴家做姑娘的时候,吴家的花厅也没有她的位置。

    吴家人的态度反而让吴姨娘自在了很多。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吴夫人打完了一圈牌站起来冲着她冷冷地说了声“跟我来”后,给屋里的人曲膝行了个礼,随着吴夫人去了花厅旁一间小小的宴息室。

    吴夫人坐在罗汉床上,指了身边的锦杌,让她坐下说话。

    吴姨娘道了谢,坐了下来。

    等小丫鬟上了茶,吴夫人就遣了身边服侍的,看吴姨娘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你捣什么鬼?俞家大爷想谋的差事是怎么丢的,这是你应该打听的事吗?你只要好好地呆在俞家后院,他们家不缺你的吃,不少你的穿就行了,你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我看你是个挺老实懂事的孩子,怎么突然间转了性子?还好今天是被我识破,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告诉了俞夫人,俞夫人会怎么想?你怎么也不动动脑子?”又道,“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你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被俞家的人发现要打要罚的,你可别指望我为了你丢这个脸帮你去说情!”

    心里仿佛有把火在烧似的,吴姨娘“腾”地一下脸胀得通红。

    当初你让我进俞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我的孩子丢了,俞大爷对我视若无睹,你的口风就全变了。

    做人怎么能这样没有良心?

    想到这些,她再也忍不住,硬邦邦地道:“我再没有规矩,也比不得俞家,和赵太太结了仇,竟然还惹得赵太太要置俞家于死地!”

    “你胡说些什么?”吴夫人又惊又骇,手扫过手边的茶盅,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快给我闭嘴!”她的眼底闪烁着惊魂不定的光芒,“你,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吴姨娘表情有些呆滞。

    她被自己的话给吓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下可怎么收场?

    要是传了出去,俞家和赵太太岂会善罢甘休?赵太太岂不因她而受了无妄之灾?

    念头一闪而过,吴姨娘“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吴太太的面前:“我,我,我是胡说八道的……夫人千万不要听我的……都是我自己想当然的……”脸色已雪白如素绢,“这件事与赵太太无关?真的!都是我胡言乱语……”

    吴夫人却根本没有听吴姨娘的辩解。

    她眼睛有些发直,脑子里全是吴大人嗡嗡的声音:“……还好之后的事你没有管。

    “赵凌人还没有回去就把赵家摸了个清清楚楚。他一回淞江就作出副‘只要赵家把当年欺负他们家的人交出来他便既往不咎,否则就到御前去打官司’的样子,逼得赵八爷只好让赵家六太爷在祠堂里当着全族人的面给赵凌的母亲赔罪,将家产赔偿给赵凌。

    “谁知没几日,官府突然将赵家六太爷的独子拿了,说是五年前和隔壁田庄争水,是赵家六太爷的独子领着家丁将他们家的人打死的,如今隔壁那家的把赵家六太爷的儿子告了,现在要一命还一命。

    “赵太爷只好拿了棺材本和隔壁的人家打官司,就是媳妇的首饰,也拿出来当了。

    “结果官司输了,儿子被判了充军九边,媳妇一听,丢下孙子跑了……

    “你想想,那赵凌是九边总兵之一,大家彼此都相熟,打起仗来还要互相援手,他若是想对付赵家六太爷的儿子,只要他透个风,连句话都不用说,自有巴结奉承的人帮他办妥了。

    “那赵家六太爷可能到了这个时候也想明白了,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这个时候隔壁家的才去告官,背后一定是有人怂恿,而且怂恿之人还要让他家破人亡。而这个人除了赵凌,别人也没这能耐。为了保全孙子的性命,赵家六太爷索性吊死在了赵家的祠堂里,算是给了赵凌一个交待。

    “这下子赵家的人不干了。

    “觉得当年的事的确是赵家六太爷做的不对,可赵家六太爷已经赔了银子给赵凌。和隔壁人家打官司的时候,赵八爷做为族长,应该出手相助才是。否则,赵六太爷也不用吊死在祠堂了。

    “接着就有族人出来说,当初赵家六太爷的儿子犯事,官府曾请了赵八爷去问话的……

    “赵家像炸了锅似的。

    “大家都觉得赵八爷这样太过份了。对长辈不敬不说,还闹得亲族不睦,见死不救。

    “然后旁支那边的人就嚷着要重新选族长,还推出了赵棋……

    “杀人不过头点地。赵凌不过是父母双亡被夺了家产,他就要人断子绝孙,这样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啊!”

    想到这里,吴夫人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一把拽住了跪在地上的吴姨娘,表情显得有些惊恐:“你给我说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姨娘生怕吴夫人误会了傅庭筠,就把当初怎么在潭柘寺遇到傅庭筠的,自己看见一个熟人,又怎么想和傅庭筠说说话,傅庭筠却告诉自己她和俞家有罅隙,俞夫人听说她和傅庭筠见过一面后怎样的惊慌失措,还派了俞大总管悄悄去了西安……等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吴夫人:“……我就是一时嘴急,就胡乱猜了一句……”

    “等等。”吴夫人打断了吴姨娘的话,她显然没有把吴姨娘那些自责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喃喃地道,“赵太太亲口跟你说她和俞家不合……接着俞家大爷就丢了想谋的那个缺……然后沈任思得了这个缺,而沈任思却和赵太太是一个地方的人……”她说着,高声喊了贴身的妈妈进来,道:“老爷回来了吗?”

    贴身的妈妈忙道:“老爷刚回来,正在屋里更衣呢!”

    “你别动。”吴夫人听了就吩咐吴姨娘,“等我回来。”然后由丫鬟、婆子簇拥着去了正房。

    吴老爷正准备去花厅,见妻子赶了过来,笑道:“怎么?你今天没有打马吊吗?”又见她神色匆匆,道,“你这是怎么了?”

    吴夫人二话不说,拉着吴老爷就进了旁边的耳房,把刚才吴姨娘的话说了一遍。

    吴老爷大惊失色,也不去花厅了,道:“我这就去趟郝剑锋那里,打听一下沈任思的来历。你也想办法打听一下,看赵家和沈任思有没有什么往来。”

    吴夫人应声而去。

    到了晚上,两人碰头。

    吴夫人道:“打听清楚了——赵家和沈家好像是通家之好。赵太太坐月子的时候,沈太太就一直在旁边照顾,两个儿子也在赵家落脚。赵家的人称沈太太为三姨太太,我只当是赵太太的姐妹,现在看来,只怕是结的干姊妹。”

    吴大人则是满头大汗:“那个沈任思就是靠着赵家才谋了吏部左给事中的缺的。而且赵家求的是皇上的恩典。”他说着,不由苦笑,“我去问郝剑锋的时候,郝剑锋还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认识这个沈任思,说皇上好像十分看重这个人,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莲生公公还特意差了小公公到吏部来问,沈任思的事办妥了没有……”

    “那,那现在怎么办?”吴夫人傻了眼,“要是俞家和赵家斗起来,我们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吴大人忍不住埋怨:“我早就让你别管这种事,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把自己给扯进去了吧?”

    吴夫人满脸委屈。

    想着当初你若是不答应,我能把吴家的亲戚送去做妾吗?

    现在不能脱干系了,你又怪起我来。

    可这样的话,她却不敢说。只好道:“要不,我们把吴姨娘接回来吧?反正她现在在俞家也不过是个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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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有个细节拿不准,查了很长时候的资料,更新的有点晚。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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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温言(加更求粉红票)

    “你不要听风就是雨好不好?”吴大人瞪了吴夫人一眼,“俞家根基深厚,两家斗起来,俞家未必会输。不过,俞家再大大不过有道理。我们先打听清楚了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了再打算也不迟。”

    吴夫人心中大定。

    吴大人就嘱咐吴夫人:“你也跟吴姨娘打个招呼,那边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让人来报个信。”

    吴夫人应了,第二天就安排人去给吴姨娘传话。

    吴姨娘听了一阵发呆。

    “竟然真是这样的!”她呐呐自语,连莲心端了茶进来也没有察觉。

    那边三姐夫上了衙,三堂姐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

    她到史家胡同和傅庭筠商量:“……好的东西,有本领的人,都在京都。不要说孩子们了,就是我,也长了不少见识。我和你姐夫商量了,家里的事托给忠心的管事,我们在京都寓居几年,若是孩子因此在学问上能有所渐进,那就再好不过了。只是这样一来,最好就是置办个宅子安顿下来。九妹妹若是有相熟的牙人,不妨介绍给我。”

    夫妻俩分开了总是不好。

    傅庭筠十分赞同三堂姐的决定。找了陈石氏、陌夫人、王夫人等人帮着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宅子。

    不几日,陌夫人那边就有了回音:“在三元胡同那边。胡同的位置不算最好,可宅子有七成新,三间三进,主家等着用钱,比市面上便宜三成。”

    三堂姐就想去看看,拉了傅庭筠做伴:“这么大的事,你姐夫天天忙得早出晚归,我这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人。你得去帮我出出主意。”

    傅庭筠笑着应了,和三堂姐一起坐车去了三元胡同。

    一下马车,她就愣住了。

    赶情三元胡同和四喜胡同是挨在一起的。

    姐妹俩面面相觑。

    三堂姐就对那牙人道“这里胡同太窄,不好走马车,我看算了。您另给我们找处合适的。”

    “别介,别介,”那家急着脱手,佣金给的高,牙人一心想做成这桩买卖,忙道,“两位太太好歹进去看了再说……一溜青砖,庑柱都重新漆过,还有几件大开门的物件,包您一见就喜欢……”说着,走过去用脚丈量着胡同,“您看,别说走一辆马车了,就是两辆马车并行也绰绰有余啊!要是您不信,把车驶进去看看……”

    “不了!”三堂姐态度很是坚决,“还是麻烦您给我们另找个地方吧!”执意要走。

    牙人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他们出了三元胡同。

    傅庭筠心中不免有几分歉意,道:“要不三姐姐还是进去看看吧!总不能因为我就对傅家的人避而不见吧!那是我和傅家的事,与你们无关。”

    只是这样一来,九妹妹就不可能常到他们家来了。

    三堂姐思忖着,笑道:“话虽这样说,可我若是住在了这里,想想就觉得心中不安。何况这地方确实偏了些,你姐夫去衙门只怕要走大半个时辰。夏天还好,若是冬天,那可就受罪了。还是找个离兵马胡同近些的地方好。”

    傅庭筠知道这是三堂姐顾及自己的感觉,很是感激,道:“我倒不是怕见傅五老爷,而是怕我们两人把你们家闹腾得不安,让三姐夫和春饼、元宵他们看见了,轻怠了傅家其他的人。”

    “他们敢!”三堂姐笑道,“要不是我傅家的两位妹夫帮忙,他能有今天吗?若是他敢轻瞧我们傅家的那些女婿,我定和你姐夫没完。”话虽这样说,可心里却知道,万一傅庭筠和傅五老爷有了冲突,总归是傅家人脸上不好看。她决定转移话题,不再说这些让人糟心的事,倾身撩了帘子,问骑着骡子跟在马车旁的牙人:“还有宅子看吗?”

    牙人原以为这桩买卖十拿九稳,哪里还会想到带她们到其他的地方去看看。

    他思忖了半响,道:“还有几个宅子也挺不错,就是离这里有点远,只有等明天一早再去看了。”

    三堂姐点了点头,和牙人约了时辰,这才回马车坐好,对傅庭筠道:“既然出来了,就去我那里喝杯茶吧?”

    傅庭筠想着自己有些日子没有看见春饼和元宵了,笑着点头,吩咐雨微赶到前面去买几盒点心带到三堂姐赁住的地方去。

    三堂姐就道:“你若是每次都这样破费,我可再也不敢邀你去我家了。”

    “这是给外甥们的东西,三姐姐就不要啰嗦了。”傅庭筠开着玩笑道,“我现在对他们好一点,还指望着他们念着我的好,等我老了常来看看我呢!”

    “你不宠着他们,他们就不会去看你了?”三堂姐不以为然地道,“这样的孩子养大了还能有什么出息!”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三堂姐赁住的地方。

    雨微早已到了,将提着的八色礼盒递给了三堂姐贴身的妈妈,然后扶着傅庭筠下了车。

    春饼和元宵高高兴兴地上前给她行了礼,两人异人同声地问着呦呦:“……怎么没和九姨母一起来?”俱都朝她身后望去。

    傅庭筠微微一愣,笑道:“早知道这样,就把她带了来了。你们很想她吗?”

    春饼红着脸没有做声,元宵却是连连点头,道:“表妹会唱歌,还会翻绳。”

    傅庭筠和三堂姐不由大笑。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太太,傅家五老太爷来了,说是要见我们家老爷。”

    父亲?

    他来干什么?

    傅庭筠很是愕然。

    三堂姐也很意外,对傅庭筠道:“我去看看就回来。”并没有要她去见的意思。

    傅庭筠颔首,和春饼、元宵说着话。

    不过半炷香的工夫,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傅庭筠还以为是三堂姐回来了,并没有在意,谁知道帘子一撩,进来的竟然是傅五老爷。

    他身后跟着神色有些尴尬的三堂姐。

    傅庭筠脸色微沉,刚刚站起来,傅五老爷已温声地道:“荃蕙也在这里啊!真是巧。怎么没带孩子们过来?你的长子今年应该有三岁了吧?我还没有见过呢?听说你又生了个儿子?很好,很好。”他带着长辈的矜持和傅庭筠寒暄着。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既然是关心她,怎么连自己几个孩子的名字都叫不齐全?

    傅庭筠在心里冷笑,淡淡地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对三堂姐道:“时候不早了,孩子们还在家呢,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拜访三姐姐。”

    三堂姐就松了口气。

    傅庭筠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若你有道理,她比谁都温顺,若你没有道理,不管是谁,她的腰都会挺得直直的。五叔父毕竟是长辈,若是被他说上两句,傅庭筠如果回应,会有失恭敬,如果不回应,岂不是白白受委屈?

    她只盼着傅庭筠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说,起身就送傅庭筠出门,低声解释道:“他看见你的马车了,执意要进来,我拦不住……”

    傅庭筠微微点头,道:“我知道……毕竟是长辈。”

    三堂姐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等等!”她们身后传来傅五老爷略带几分犹豫的声音,“荃蕙,我有话要问你!”

    傅庭筠和五堂姐和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三堂姐轻轻地朝着她摇头,示意她快走。

    傅庭筠却思忖了片刻,转身站定,望着追出来的傅五老爷笑道:“不知道傅大人有何指教?”

    女儿的称呼让傅五老爷眼底闪过一丝窘然,但他还是道:“听说你三姐夫能谋了吏部的差事,都是你从中周旋的?”

    三堂姐不由蹙眉。

    而傅庭筠莫名的只想大笑。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能让傅五老爷低头的,只有权势。

    她展颜一笑,灿烂如花地道:“傅大人此言差矣!三姐夫能得了吏部的差事,那是他德才兼备,又有这资历,与我何干?”

    傅五老爷听着微微有些不悦,道:“你不是还记恨着我不认你的事?要知道,当初的事我也是不得已!我和你大伯父都受了俞敬修的蒙蔽,这才对外说你已病逝了。我们傅家家大业大,名声在外,我和你大伯父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傅大人,”傅庭筠笑着打断了傅五老爷的话,“您到底要说什么?我很愚笨,您不妨和我直说。”

    傅五老爷表情一滞,滔滔不绝的说辞顿时戛然而止,有些不自然地道:“也没什么……从前的事,都是一场误会……如今你大伯父在金华也有四、五年了,寻思着想挪个地方……”

    傅庭筠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只是大伯父想挪个地方?您就没有什么打算?”

    语气里掩也掩饰不住的轻蔑,让傅五老爷顿时脸色发青。

    他想说些什么,嘴角翕翕,几次都咽了下去。

    “若说我从前一点也不记恨您不认我的事,那有些口是心非。”傅庭筠平静下来,微笑着望着傅五老爷,“不过,自从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认我后,我对您的那一点点怨气也就消了,可心底不免有些遗憾。但今天我站在这里听了您的一席话,我真的很庆幸您没有认我。”她说着,露出嫌弃的表情,“为了权势,您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不仅自己感到庆幸,我还替母亲感到庆幸——她老人家还早早地好走了,要不然,看到您现在这副样子,只怕也会和我一样感觉到羞耻。”她的神色变得肃穆起来,“傅五老爷,我不认识您。我的父亲,早就死了。在我的心里,他是个学识渊博、和蔼可亲的人,会告诉我描红,会给我讲那些典籍,会告诉我怎样做人……而不是像你这样,只知道蝇营狗苟,为了一点权势连礼仪廉耻都不顾的人!”说完,她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

    我立志要在月票翻番期间每天加一更的,但事与愿违,琐事总是很多,没有时间写文,今天这一章虽然晚了很多,但我还是决定把它做为加更发出去,晚上再赶一章作为今天的更新……所以今天的更新有点晚哦!

    O(∩_∩)O~

    我要加油!

    ※

第二百五十四章 疏远

    三堂姐看了又气又恼的傅五老爷一眼,立刻追了出去。

    “九妹妹,我送你!”她上前挽了傅庭筠的胳膊,却看见傅庭筠的眼角有晶莹的水光。

    “荃蕙……”她喃喃地喊着傅庭筠,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没事。”傅庭筠笑着拍了拍三堂姐的手,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见傅大人了吧?”

    三堂姐没有作声。

    两人默默地出了垂花门。

    郑三赶了马车过来。

    三堂姐扶着傅庭筠上了马车。

    雨微放了帘子。

    三堂姐却手一扬,搭住了车帘。

    “九妹妹,”她凝望着傅庭筠,表情显得很郑重,“你也别太伤心。昨日种种,诸如逝去。你向前看就是。你没了五叔父,还有我们这些姊妹。”

    如果说从前三堂姐只是出于姐妹情深,同情傅庭筠的遭遇而在和傅家没有直接的冲突之下对傅庭筠伸出来的援手,那此刻三堂姐却是因为对傅五老爷的所作所为深感不齿的愤怒之下在傅庭筠和傅五老爷之间做出的选择。

    傅庭筠深深地望了三堂姐一眼,轻轻地朝着三堂姐点了点头。

    三堂姐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走吧!”傅庭筠笑着吩咐郑三。

    郑三扬鞭,马车“得得得”地驶出了胡同。

    三堂姐看着傅庭筠的马车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这才返回了厅堂。

    傅五老爷正烦燥不安地背着手在厅堂里团团地转着,见三堂姐进来,沉着脸道:“你也看见了,她对我是个什么态度……”

    只是三堂姐并没有顺他的意站在那里听他教训或是给他陪着笑脸,而是他刚一开口,三堂姐就笑道:“九妹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脾气大一点也是人之常情。五叔父是有见识的人,想必能够理解。”然后话锋一转,道,“五叔父,刚才有小厮来给我禀告,说相公被郝侍郎留了下来抄录要布示天下的奏章,今晚就歇在值房不回来了。不知道五叔父找相公有什么事?若是不便跟我说,不如留个便条,等相公回来,我转交相公就是。”

    傅五老爷在回四喜胡同的路上看见了傅庭筠的马车才一路尾随而至。他本就是冲傅庭筠来的,哪里是找三姐夫有事。现在三堂姐送客之意明显,而且连让他留下来用晚膳这样的客气话都没有说一句,他不由得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三堂姐贴身的妈妈不由担心:“这样不好吧?五老爷毕竟是长辈。如果二老爷知道了,恐怕也会有些不虞的。”

    “你知道什么?”三堂姐不由低声喝斥道,“五叔父这样只求升官发财,其他的全然不顾,最容易出事,甚至走入歧途……这件事你不要乱说。”

    贴身的妈妈唯唯诺诺地应了。

    三堂姐就吩咐她磨墨:“我得给爹爹写封信去……五叔父这里,若是没人劝得了,还得请爹爹多加留意,早想对策。免得毁了傅家的百年清誉。”

    事关重大,贴身的妈妈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去端了笔墨纸砚进来。

    三堂姐伏案书写。

    三姐夫回来了。

    三堂姐放下笔,出了书房,服侍三姐夫更衣。

    三姐夫见三堂姐指间有淡淡的墨迹,笑道:“不是说要和九妹妹去看房子吗?怎么?房子没看成,你倒在家里练字啊?”

    三堂姐顺着丈夫的目光望下来,看见了自己指间的墨迹。

    傅五老爷的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三堂姐原本没有打算告诉丈夫。

    她三岁开始描红,八岁以后就再也没有染上过墨迹了。

    难道这是天意?

    照之前他们推测来看,吏部左给事中这个职务虽小,却前程无量。丈夫和五叔父同朝为官,五叔父是长辈,长辈言,不可逆,可五叔父这德性……偏偏丈夫又不知情,若是看着五叔父是长辈就一味地顺从,万一拖累了丈夫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些,三堂姐就将傅五老爷来过的事告诉了三姐夫:“……我只好说你今天不回来,把五叔父打发走了。”

    三姐夫听着,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待三堂姐说完,他沉吟道:“我看九妹妹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偏偏却和自己的亲生父亲针尖对麦芒。你的顾虑有道理。五叔父那里,我们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为好。”

    三堂姐见丈夫也是这么想的,越发觉得自己做得对,就提醒丈夫道:“七妹夫那里,是不是也要说一声?”

    “说一声吧!”三姐夫想了想,道,“还有五妹夫那里,也要知会一声。至于其他的人,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我们也不要勉强。”

    “嗯!”三堂姐应了一声,喊了丫鬟摆饭。

    ※※※※※

    夹道街的吴姨娘此时却用了晚膳,正端着茶盅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发着呆。

    将碗筷收拾好的泽兰进来,不由打量了吴姨娘一眼。

    自从吴姨娘那天回吴家去给吴家三少奶奶祝寿之后,就整天坐在炕上发呆。不知道她去吴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泽兰正想着,门“啪”地一声被撞开,莲心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姨娘,姨娘,不好了!”

    难怪进府三年了还只能跟着那些不入等的小丫鬟混在一起。

    泽兰看着莲心灰白的面孔,暗暗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吴姨娘却是一惊,道:“又出了什么事?”抬头却看见了满脸风平浪静站在炕头的泽兰,她的语气一缓,对莲心道:“有什么事慢慢地说就是了,慌什么慌!”又道,“这一点,你要好好的跟泽兰姑娘学学才是。”

    她话里的暗示已经这样明显,如果是平时,莲心定会闭上嘴巴朝着泽兰笑笑。可今天,她不仅没有打住话题,而且还上前几步窜到了吴姨娘的面前,急急地道:“南京老家来人了……是大夫人身边的费妈妈……费妈妈陪着两位表小姐一起过来的……听束妈妈那口气,是,是要,要安排在大爷屋里的,只等大奶奶过去相看,就抬姨娘了……”

    吴姨娘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奶奶生了个女儿,她已是被打入了冷宫。她不是没有想过俞家会为俞敬修再纳妾室。只是看着俞夫人和俞敬修一心都放在了病弱的珍姐儿身上,她还以为这件事要等个两、三年呢,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是南京老家大夫人送来的人。

    原来一脸平静的泽兰听着却跳了起来:“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就算大爷要纳妾,那也得是大奶奶做主或是夫人做主,怎么大夫人会突然送人来?”她满脸的怀疑,却让莲心心中不悦:“我骗你干什么?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去正院看好了。两位表小姐,一位姓费,是大夫人娘家那边的人,一位姓刘,是三夫人娘家那边的……”

    个个来头都不简单。

    吴姨娘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种绣楼上看风景的悠闲。

    她对泽兰道:“大爷膝下空虚,大夫人和三夫人心里着急,挑了人过来服侍大爷,这也是做长辈的关心,没什么好惊讶的。”

    “您不知道。”这些日子吴姨娘对泽兰客客气气的,泽兰和吴姨娘渐渐少了些许的拘谨,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的忌讳,她有些不解地道,“几位夫人看着和和气气,实际上各有各的心思。特别是三夫人,三老爷这几年在老家,大爷常跟了三老爷出去应酬,三夫人待大爷就像亲生的,什么事都顺着大爷,什么事都答应大爷,大爷待三夫人呢,也亲近得很,有什么事都喜欢跟三夫人说,缺了银子不敢跟俞夫人要,就向三夫人要,三夫人拿了体己的银子贴给大爷用,有一次,大爷要买个什么鼎,三夫人一口气给了大爷五千两银子,为这件事,夫人和三夫人还生了一场气。后来夫人就对大爷看管得十分紧,大爷屋里服侍的,全是夫人的人,大夫人和三夫人连个扫地的都安插不进去。

    “大爷膝下空虚,谁能生了长子,谁就是俞家的功臣。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夫人怎么可能把大夫人、三夫人的人放在大爷屋里……到时候孙子是亲大夫人、三夫人还是亲夫人啊?”

    这些都是俞家的密辛,只有像泽兰这样世代在俞家为仆、又在俞夫人屋里服侍的人才可能知道。

    吴姨娘不禁道:“你是说,大夫人和三夫人都想讨大爷欢心,所以都很娇纵大爷?”

    泽兰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期期艾艾地应了几声,就借口要去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去了正院。

    莲心就道:“姨娘,您看我要不要再去打听打听,看那两位表小姐是不是真的安排到了大爷的屋里?”

    “不用了。”吴姨娘笑道,“这有什么好打听的?要是被人发现了,还以为我们是心中平,妒忌呢!”又道,“人越多,越热闹。俞家是讲规矩的人家,我的名份总是跑不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莲心讪讪然地笑。

    吴姨娘就吩咐她:“我们铺床睡觉吧!两位表小姐,那是该大奶奶操心的事。”

    莲心笑着应“是”,去吩咐粗使的婆子打水去了。

    吴姨娘就小声地嘀咕了一声“真是奇怪”:“既然俞夫人怕大夫人和三夫人带坏了大爷,一直严防死守的,怎么会轻易就同意让两位表小姐到大爷屋里去服侍呢?”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继续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吴夫人打听到什么没有?能让赵太太气红了眼,到底是什么事呢?”

    ※

    比昨天早了一点,这对我也是个胜利!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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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百五十五章 真相(加更求粉红票)

    吴夫人此时却脸色有点发白。

    她磕嗑巴巴地问着吴大人:“此话当真?”满脸的置疑。

    吴大人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我问过郝剑锋了。他当年不是在陕西做过参议吗?我原来只是想让他帮着打听打听那沈任思,谁知道郝剑锋见那沈任思十分彪悍,竟然把俞敬修给踢翻了,也正在打听他的来头,所以才一问一个准——原来沈任思是华阴傅家的女婿。”他怕吴夫人不知道,解释道,“就是那个在吏部任郎中的傅大人家。”又道,“听郝剑锋说,他当初差点就和傅家结了亲,所以傅家的事他也知道一些。

    “当时傅家的九小姐和俞阁老的儿子俞敬修就已经订了亲。后来不知怎地,傅家九小姐病逝了,这门亲事也就散了。”说到这里,吴大人语气一顿,低声对妻子道,“赵太太也姓傅,你说,那个赵太太会不会就是傅家的九小姐?”

    吴夫人吓了一大跳:“不,不会吧?”嘴里这么说,可莫名的,心里却隐隐觉得有这种可能。要不然,两家人一个在北一个在南的,怎么就结下了那么大的梁子?

    她顿时有些烦燥起来:“我看你还是别在这里捕风捉影了,不如抽空再问问郝剑锋……他们如今都在吏部,是郝剑锋的属下,有什么话,郝剑锋出面帮着问,两人总不好拒绝。”

    吴大人听妻子说他是“捕风捉影”,心里就有些不高兴,沉了脸道:“什么捕风捉影?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你想想,傅家向来门风清白,女儿家都忠贞节烈。傅家九小姐就算是病死了,可到底是订过亲的人。按道理,傅家应该让俞家迎了傅家九小姐的牌位进门,让傅家九小姐以后也有个享受香火的地方才是。退一步说,就算傅家顾忌俞阁老,也应该和俞家闹一场——女儿让出了嫡妻的位置,你俞家应该有所补偿才是。可你看现在,傅家两个出仕的,一个不过是个五品的郎中,一个不过是个四品知府,这也太便宜俞家了……”他说着,捋了捋稀疏的几根胡子,沉吟道,“……难道是傅家理亏,说不起硬话来?”

    女儿家理亏,除了门风不贞,还能是什么?

    吴夫人立刻兴奋起来:“要是赵太太真是傅家的九小姐,你说,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怎么知道?”吴大人一看就知道吴夫人在想什么,他立刻狠狠地瞪了吴夫人一眼,“你可别乱来。赵凌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你让他不痛快,他可是要让你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的。你看看他对待赵家那些人的手段……你可别给家里惹祸!”

    吴夫人听着一哆嗦,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和你说吗?其他的人,我可是哼也不敢哼一声的。”可到底是心有不甘,又小声嘀咕道:“要是万一赵太太就是傅家的九小姐,那赵大人到底知不知道赵太太的底细呢?”

    吴大人见她还惦记着这破事,“啪”地一掌就拍在了炕桌上:“你要是敢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我就把你送回你娘家去。”

    这,这叫什么事啊?

    自己不过是嘀咕了几句,就要把自己送回娘家去!

    他们可是三十几年的结发夫妻啊!

    想到这些,吴夫人忍不住眼泪涟涟:“老爷的心也太狠了!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让您为难过?想当初,要不是我卖了陪嫁的良田,您能上京赶考吗?后来外放,要不是我腆着脸回娘家借银子,您能置办官服官轿请师爷吗……现在不过是多说了一句,就要送我回娘家了,我这么多年容易吗……”

    吴大人被妻子揭了老底,气得脸色通红,偏偏妻子说的句句都是实打实的话,没一点掺水的,他就是想反驳也无从反驳起。

    正想拂袖而去,有小丫鬟隔着门帘子禀道:“老爷,太太,郝大人来了!”

    夫妻俩俱是一愣。

    吴大人压低了声音喝斥着吴夫人:“快去洗把脸,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然后才吩咐小丫鬟,“请郝大人到书房坐。”

    小丫鬟应声而去。

    吴夫人掏出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忙喊了贴身的妈妈进来服侍。

    吴大人趁机出了内室。

    吴夫人想着今天又不是过年又不是过节又不是休沐的,郝剑锋怎么来了?

    难道是为了傅家的事而来?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吴夫人就坐不住了。

    那赵凌,把太太看得如珍似宝的。回来了哪里也不去,就带着那傅氏到处游玩。有一次他们从外面回来,她亲眼看见赵凌把傅氏抱下了马车……要是傅氏品行有亏,不知道赵凌知道了,还会不会把傅氏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她心里蠢蠢欲动。

    不过是想知道赵太太是否与傅家有关系罢了。若是有关系,自己肯定是不会说出去的。若是没有关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为赵太太正名。说不定还能让赵太太心存感激,从而和她结为知交好友呢!

    他们不是说,俞大爷之所以没有谋得吏部左给事中的差事,就是因为赵太太插手……想当初,皇上还让太皇太后为她赐婚了!她的能耐这样大,老爷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已经呆了有六、七年了,皇上不是一口气把沈阁老和莫阁老都给换下来了吗?说不定借着赵太太这高枝,也能让老爷挪个地方呢?

    吴夫人给自己找着理由,偷偷地吩咐贴身的妈妈:“你去老爷的书房,想办法听听老爷和郝大人都说了些什么!”

    贴身的妈妈会意,悄声而去。

    不一会,那妈妈就折了回来:“大门紧闭,屋里服侍的都被打发到了院子里,老爷贴身的小厮守着门。实在是近不得身!”

    吴夫人听了就觉得自己十之八九猜对了。

    她在屋里坐立不安地等着吴大人回来。

    吴大人直到打了二更的鼓才回来。

    吴夫人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就看见丈夫的脸色灰败。

    她心里砰砰乱跳,忙问道:“怎么了?郝剑锋都说了些什么?”

    吴大人赶了屋里的丫鬟、婆子,亲自去关了门,拉着吴夫人进了内室旁的耳房,这才低声道:“赵太太果然就是傅家的九小姐!”

    吴夫人闻言心儿仿佛漏跳了几拍似的,半晌都没有喘过气来。

    吴大人只顾着想自己的心思,哪里注意到吴夫人的异样。

    他在屋里搓手顿足地转着圈,喃喃地道:“郝剑锋也正打探着沈任思的深浅,这才查到了赵太太身上去……沈任思倒坦白,没有否认和傅氏的关系。只说是当时华阴闹匪患,傅氏走失了,为了名节,俞家才称是病逝了。既是如此,女儿劫难归来,傅家应该欢欢喜喜的才是,就算为了名誉不能光明正大地认下,私底下来往或是认了干女儿也是一样的。怎么赵家和傅家完全没有来往呢?这没有道理啊!”

    吴夫人却听得精神一振,道:“我想起来了,赵大人刚搬过来的那会,好像有人来赵家拜访——停在门前是辆挂着官绿色帷帐的马车,我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来,难道是傅大人来看赵太太了?”

    “不对。”吴大人摇着头,“郝剑锋说,当年河南按察使已年过七旬,老迈不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病逝或是致仕,正好河南按察使副使的缺空了出来,朝中很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想着万一那河南按察使有个三长两短的,正好接手。俞阁老也曾推荐过傅大人。赵太太既然能顶着俞阁老把自己的堂姐夫安排到吏部左给事中的位置上去,自己父亲升官进爵,怎么就袖手旁观了呢?可见他们的关系很恶劣。

    “而且郝剑锋问起傅大人的时候,沈任思说了两遍‘傅大人是拙荆的叔叔,在京都多年,拙荆及笄就嫁到了沈家,韩城偏僻,我也是进京后才和傅大人见过几次面’,一副要撇清的样子……”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吴夫人越听越糊涂,“女儿敢不敬父亲,这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傅大人却忍气吞声……”

    “那应该就是他做了对不起女儿的事!”吴大人很肯定地道,“恐怕还不仅仅是对不起女儿,而且还失了道义。否则傅大人也不会如此的心虚了。”他想到赵家和俞家有罅隙,“说不定这件事还是由俞家引起来的……”阁老家的八卦,说到这里,他也不免好奇起来,吩咐妻子,“你不是和计夫人很好吗?你想办法打听打听俞家的事,说不定,我们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吴夫人愕然:“你不是说,赵凌这种人我们惹不起,让我不要管他们家的闲事吗?”

    “你怎么不用脑子!”吴大人怒其愚笨,“如果这件事是赵家无理,我们自然要三缄其口;如果这件事道理在赵家,我们怎么也要帮他打抱不平……你懂不懂?郝剑锋也是这个意思!”

    吴夫人恍然大悟,随即又担心地道:“要是俞阁老知道了……”

    吴大人目带不屑地瞥了吴夫人一眼:“难道我们会敲锣打鼓地满街嚷嚷吗?”

    也是哦!

    他们的目的是要讨好赵凌,又不是要代赵凌去御前喊冤,只需要在赵凌面前说几句公道话就好了。俞阁老就算是知道了,他们说的是事实,俞阁老还能告他们诽谤不成!

    ※

    今天还是先完成加更的,我接着写更新的,肯定会有点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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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风波

    吴夫人笑盈盈地点头,捯饬一番,去了计夫人那里。

    计夫人那里还有位女客。花信的年纪,一张宜喜宜嗔的面孔,十分的标致。

    “这位是隔壁本司胡同的厉大人的家眷,”计夫人向吴夫人介绍那位女客,“她儿子来国子监读书,不放心,就跟了过来。”

    吴夫人忙笑着上前行礼。

    那厉大人是熙平三十二年的进士,今年也有四十岁了,怎么这位厉夫人却是这样的年轻漂亮?不知道是因为保养的好还是因为是续弦?

    心里琢磨着,脸上却笑意盎然地应酬着厉夫人:“听说厉大人开春调任湖广布政使了?那可是皇上潜龙之处,可见厉大人深得圣眷。厉夫人又这么年轻漂亮,可真让我等羡慕啊!”

    那位厉夫人显然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主,闻言笑道:“不过是平调罢了,有什么可羡慕的?反倒是吴大人,在京都任堂官,又清闲又清贵,正是我们家老爷梦寐以求的事。”然后又说了几句恭维话,就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辞了。

    计夫人把厉夫人送到了垂花门才折回来。

    吴夫人就问她:“厉夫人怎么跑到你这里来串门了?”

    论丈夫的官职,计大人是京官,厉大人外放;论乡情,计大人是南边人,厉大人是北边人。而且还是前后胡同住着。

    计夫人就笑道:“厉夫人听说我们家老二中进士之前跟着陈老翰林读了几年的书,就想把儿子也送过去,让我来帮着从中递个话。”这本是寻常小事,计夫人说过就丢在了脑后,问起吴夫人来:“倒是你,不是说三儿媳要生了吗?怎么还有空到我这里来串门?”

    “还有十来天呢!”吴夫人笑道,“这不是天天在家里闷得慌吗?就借口到你这里来坐坐,说说话。等她生了,我就更没空暇了。”然后道,“我没有打扰你吧?”

    “你这话就见外了。”计夫人笑道,“你来了我欢喜还来不及,何来的打扰。”说着,亲自剥了个李子递给了吴夫人。

    吴夫人也不客气,一边吃着李子一边和计夫人聊着天:“你们家老爷这次升了大理寺正卿,应酬更多了吧?”

    计大人原来是大理寺少卿。

    计夫人笑道:“恰恰相反,比从前清闲了不少——从前他要围着别人转,什么事都得随别人,现在别人围着他转,他想怎样就怎样,自然就清闲了不少。”

    吴夫人想了想,道:“你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接着把话题转到了沈任思身上:“你听说了没有,吏部左给事中沈大人,把俞阁老家的大公子给挤掉了……”

    这已经是近日京都官场人人议论的话题,计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考虑到吴夫人和俞家的关系,她不好多说罢了。可听吴夫人的口气,却没有一丝的怨怼,她不由觉得奇怪。

    “那个沈大人,也太不讲情面了。”计夫人含糊其辞地道,“俞公子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在这一时。”

    吴夫人知道她这是在顾忌自己,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对俞夫人说的。不过,那沈大人行事,也的确是太急切了些。说起来,他还和俞家有些渊源,不看僧面看佛面,他退了一步,俞家自然会领他的情,以后他有什么事,俞阁老念着这些情谊,总不能袖手旁观,他因此能得俞阁老相助,不比这样争来斗去让旁人看笑话的好!”

    计夫人听着有些冒火。

    这个吴夫人,长着一双势利眼,看见哪家显赫就会攀上去。不止一次的拉着自己交际应酬,让别人误会她和俞家是姻亲。

    她是不是谎话说多了,以为是真的了?

    沈任思和俞家有故,自己这个正经的姻亲都不知道,她怎么就知道了?

    她又是从哪儿听到了只言片语就在这里信口开河!

    想到这里,计夫人就淡然地笑了笑,道:“沈大人和俞家有些渊源,我怎么不知道?”

    吴夫人正等着她这句话了,闻言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沈大人,是华阴傅家的女婿!俞公子不是曾和傅家的九小姐订过亲吗?如今俞傅两家还像亲戚般的走动呢!”

    计夫人一愣。

    俞公子是所有丈母娘眼中的得意女婿,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打过他的主意。他和傅家的亲事在亲戚间是人尽皆知。

    “沈大人竟然是傅家的女婿!”她喃喃地说着,眉头蹙了起来,“那这件事的确做得有些过分。”

    吴夫人就笑道:“我看沈大人倒情有可原——事关自己的前程,他和俞家又没有什么接触,为自己争取一下,也无可厚非。不过傅大人却做得有失公允——他可是长辈,这些年俞阁老对傅家照顾有加,晚辈们远在家乡,不知道这其中的事,他怎么也听之任之,由着那沈大人胡来呢!没有谋得那个差事是小事,可让自己人给抢了去,这好比是大庭广众之下一巴掌打在脸上……亏得俞阁老涵养好,要是我们家老爷,只怕就要跳起来骂娘了。”

    这件事,计夫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她不禁问道:“这件事,俞夫人知道吗?”

    “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知道。”吴夫人露出副颇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也不常去俞夫人那里,怕被她误会是在搬弄是非。”然后声音一高,急急地解释道,“计夫人,我虽喜欢说些家长里短的,可也不是那不分场合的人,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我心里明白着。只是听着外面议论纷纷的,想着俞家受了这样的委屈还要受这样的非议,实在是替他们委屈,又是在你面前,这才多唠叨了几句。”

    “吴夫人不要误会。”计夫人忙笑道,“我也是好奇。”话虽然这样说,到底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之后和吴夫人说话都有些走神起来,待吴夫人走后,她就匆匆去了俞家。

    俞夫人正气得全身发抖,听说计夫人来了,喝了几口凉茶,这才勉强稳住了心神,去了会客的花厅。

    计夫人见她脸色不好,到了嘴边的话就缓了缓,笑着问起了珍姐儿。

    “能自己吃糊糊了。”提到唯一的孙女,俞夫人还是很高兴的,“妈妈们照顾得也很尽心,想必会越来越好。”

    “那就好!”计夫人笑着,思忖着该怎么跟俞夫人提起吴夫人说的那些话,束妈妈突然急急地走了进来。

    她神色有些凝重,但还是勉强露出笑容和计夫人打了个招呼,这才在俞夫人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俞夫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她低低地吩咐了束妈妈几句,虽然听不见说了些什么,可那语调里流露出来的带着几分压抑着的怒火计夫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能让俞夫人这样生气?

    计夫人有些奇怪,束妈妈已匆匆而去。

    俞夫人就深深地吸了口气,表情微缓地温声问计夫人:“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开门见山的,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委婉。

    石火电光中,计夫人一下子明白过来。

    俞夫人还有事,所以想快点打发了她。

    她微一犹豫,想到事关重大,还是把吴夫人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俞夫人。

    计夫人以为,俞夫人听说了如果不大吃一惊也会因为早就知道而对她解释一番。谁知道俞夫人只是“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这件事老爷早就知道了,沈大人也是因为不知道两家的关系”。

    看样子,俞夫人并不想和她说这件事。

    或者,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

    计夫人寻思着,就觉得自己这样急巴巴地赶过来很没意思。和俞夫人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有空的时候就过来陪我坐坐!”俞夫人和她说着场面上的话,送她到了门口。

    计夫人停下脚步,推辞道:“哪能让您再送,您快回屋去歇了吧!有这位妈妈陪着我就行了。”

    俞夫人没坚持,客气了几句,吩咐送计夫人的妈妈小心着些把计夫人送到垂花门去,就回了屋。

    路上,计夫人问代俞夫人送客的那位妈妈:“怎么今天夫人的脸色不大好?”

    那位妈妈虽然在俞夫人屋里服侍,却不是贴心的人,看见计夫人是俞家的常客,又沾亲带故,俞夫人待她也十分的热情,说话也就没什么设防,低声道:“大夫人和三夫人各送了位表小姐过来,说是服侍大爷的。夫人就安在了大爷的屋里。”说到这里,她朝着四下里望了望,见没有旁人,这才道,“也不知道怎的,两位表小姐虽然漂亮,可大爷很不喜欢,还不如吴姨娘进府那儿,把夫人气得好几天都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吴夫人很是惊讶。

    俞夫人最怕大夫人和三夫人宠着俞敬修乱了家。

    她就悄声问那妈妈:“是大奶奶……”

    “不知道。”那妈妈摇了摇头,诚实地道,“听说大奶奶这两天身子骨不利索,大家都说,大奶奶是被两位表小姐给气的……”

    计夫人锁着眉头回了家。

    晚上计大人回来,她和计大人说起这件事:“……难道俞阁老已经落魄如此?”

    “胡说些什么呢?”计大人笑道,“不管怎么说,他还是阁老,怎么就称得上‘落魄’?”

    计夫人道:“我思来想去,俞夫人让大夫人和三夫人送来的人服侍儿子,只有一种可能——此消彼涨。俞阁老失势,大夫人和三夫人趁机要插手俞家的庶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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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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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锦绣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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