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日女不入中原?(求订阅)
“田川氏……”
郑芝龙心中泛起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田川松,郑森的亲娘!
一个看似与他已经分居十多年,但实则双方还联系很密切的女人。每年郑家都有好多艘商船到长崎,带来彼此间的通信。郑芝龙还年年都有赠银给田川松母子。
不过这种热度随着郑芝龙的穿越,在近两年时间里是有些减弱了。不止是因为郑芝龙常年在外,还因为他心里头根本就没这母子。
若不是今天郑森提及了,他可不还是将这母子忘在脑后么?
但郑森却还记着自己远在日本的亲娘和胞弟,昨日大年夜,全家团聚,看着席位上被特意空出的两个位置,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郑芝龙也不去分辨这个理由的真假,横竖这是一个很得体的理由,郑森这么说了,他也就信了。
记得历史上的田川氏是到中国了的,因为那人就死在清军克安平的一战里,郑芝龙被博洛绑架走了,郑军群龙无首,安平城被清军轻易给拿下,田川松就死在那一役。
怎么死的都有,有壮烈的,有龌龊的,没个确切的说法。
但郑森与他母亲间的感情很深很深却不是假的,田川松死后郑森用黄金为田川氏铸了一尊像,并用沉香做床,五色珠宝做帘,珍重供奉。
“我儿起来。”郑芝龙心中并无感伤,但面上还要做出沉重感,扶起郑森说道:“早前为父混迹于汪洋大海,生死前途未仆,遂留你母子在日。及至崇祯二年,二郎落地,彼时为父归国,已然就抚于朝廷,诏授海防游击,任“五虎游击将军”。那是未尝不想将你们母子尽数接回中国来,然幕府杞人忧天,竟担忧为父借着在日之关系扰袭日本,实在荒诞。遂扣留你母子。便是你也是次年七岁时候方才归国。而你母亲和尚未落地的二郎,就被留在了日本。”
“恍惚中十余年都过去了。我们一家人骨肉分离,内中之酸苦非言语可纳之。便是你今日不提,为父也会叫人找上那幕府将军,问个明白。”
如今时候日本的军备应该不弱,除了没有太多的大炮外,他们的步军战斗力还是有的。但是,郑芝龙真就不在乎日本,因为小鬼子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军。
何况他们的陆军也先天上就存在着极大地缺陷——作战意志顽强不顽强且放在一边不说,他们火炮上的短缺就是致命的。
别看郑芝龙还有南洋和大陆被牵制着手脚,可他也有把握给幕府一个难忘的教训。
“你去把小野找来。”
郑芝龙的话叫郑森脸上满是笑容,然后事情就在郑芝龙的三言两语中给敲定了,由郑联亲自带人前往长崎,小野建二随行,迎接田川松和田川七左卫门母子归国。
田川七左卫门今后还是田川七左卫门。郑芝龙答应把这个儿子过继给田川家,那就不会反悔。
而且有一个‘很日本’的儿子,这实是很叫郑芝龙心中窃喜的,之后中日一家亲可就不会只是口头上的一家亲了。看他腾出手来会怎么炮制日本!
到时候田川七左卫门成了日本王,那就很‘顺理成章’了。
他隐约还记得这田川七左卫门似一直都生活在日本的,也就是说,田川氏被接回中国了,而把小田川拉在了日本。这不可能是田川氏主动做出的选择,想到这里,郑芝龙心里就要笑,幕府要真的出手阻止,可就是白白给他送上借口了。
郑森绝对想不到自己老爹短时间里脑子里会想那么多,他只是一脸兴奋的回到自己住处,把丫鬟侍女通通打发出去后,一把抱起了董酉姑。
成婚三年来,却与丈夫聚少离多,董酉姑对这个丈夫真的是有些‘陌生’的。但现在这么一抱,两人间的那股生疏感立马烟消云散,一股子亲近感觉油然而生。
“看相公这高兴样儿,莫不是……?”董酉姑轻声问。
“父亲已经让联二哥和小野建二带人去长崎迎母亲和二弟归来了。”郑森言辞里满满的兴奋之意。
他都多少年没见过亲娘了?只要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见到母亲和胞弟,他就有种想飞的冲动。都要飘飘乎不知所以然了。
“恭喜相公了。你我成亲三年,我却连母亲颜面都不得亲见,实在有愧。今日母亲能够归来,也好叫我在她老人家跟前好好地尽一尽孝道。”董酉姑是真的高兴,但她的这份高兴更多的是针对郑森。
自己公爹可不是只有相公一个儿子,其他的几位兄弟都有母亲在后宅,便是有那已经不得宠的,可人在跟前,也好的多。那犯事儿了总有一个说和的人不是?就好比那考试成绩一样。
可郑森呢?能靠谁啊?颜氏么?开玩笑。这几年她在郑家后宅兢兢战战,就唯恐被人抓到了短处。
所以,田川氏归来真用处大了去了。
她叔父就跟她讲过。郑森身上有着外族的血脉,现在郑芝龙且年富力强,儿子里也只有郑森成人了,自然就重视这个已经能帮衬他的长子了。
但要是再等个三五年,底下的小兄弟一个个都长大成人,郑森可就要面临着对手的竞争了。而且人一老就爱幺儿。看看历史上一个个的废太子,那都是郑森的前车之鉴。
虽然郑森现在不是甚么太子,可郑家的意图在上层社会早就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那要是在海外建国称王了,王太子不也是太子么?不也是储君吗?
那时候,郑森虽还是郑芝龙的长子,但血脉里的异族血脉就会成为他最大的不利。而且他早早就接触了军政,在郑氏集团内影响力最大,根基最深,自然对郑芝龙的威胁也就最大。
那时候,任何一个不足都会成为他致命的缺陷。
所以啊,早早的把田川氏拉回国内,而且一早就要说明她姓翁,而不是什么‘田川’。
田川氏的养父叫翁翊皇,是从泉州移民到平户的华侨铁匠,住在华人聚集的川内浦,仍以铸刀铁匠为业。翁翊皇娶田川家的寡妇为妻,田川氏随母亲改嫁,自然就也能被人称为翁氏。
这些个话可都被她记在心里了,但是她找不到好机会说啊。
当董酉姑家宴作罢,看到郑森回到房间后一脸的强颜欢笑都不去挂了,只剩伤感,忙询问因由。听到郑森对母亲的思念之后,心中暗叫一声‘天助我也’,是转身就献上了一妙计。
如今郑芝龙答应了,而且立刻就使人去做了。郑森心愿得偿,对妻子董酉姑可不是感激的很?
脑袋枕在郑森的肩膀上,感受着箍着自己腰背的双臂的力气,感受着郑森释放出的滚滚热情,董酉姑笑的跟偷了鸡吃后的小狐狸一样,不要太美啊。
这家她在郑森心中的地位可就不同了。今后就算郑森后宅里还会进些莺莺燕燕,她也是最特殊的一个,不是因为她的正室身份,而是因为她的功劳。
这边郑联接到命令后就立刻行动开来,去长崎接人,这看似是趟闲差,可实际上也体现了郑芝龙对他的信任和亲近不是?
给他做副手的可是小野建二,这人别看职位不高,手下的兵力也少的可怜,但他在集团内部的份量却不是一般的重。就跟黑番兵的头领路易斯·德·玛托斯一样,谁见了他们俩个都要礼让三分。
郑联不仅不为这趟闲差感到不满,反而高兴的跟捡了个金馅饼一样。
这事儿他要做好了,觉华岛的位置他可不也能坐稳了?
要知道,郑芝豹的下一步已经被定下了,开春后冰雪一消融,他就南下登莱坐镇了。而觉华岛留守的位置空了出,郑联可是很眼馋的。
毕竟郑泰已经统管了大员岛,他哥郑彩也被派去了河仙——郑芝龙给湄公河三角洲起的名字,别人都不知道这‘河仙’俩字是甚个由头,但也就这么的叫起了。
郑森又已经放手军事,做起了文政。
郑家小辈人里崭露头角的人中,就只他还闲着了。郑联探听到郑芝豹的下一步去向后,那眼睛就眼巴巴的看着觉华岛。
别看鞑子入关之后,觉华岛的战略地位在大幅度下降,现在只看坐镇的人选,就能知道最被郑芝龙看重的地方是津门和登莱。
但郑联却觉得,这大反攻要真的拉开了,觉华岛的战略地位不仅不会下降,反而更强了。
因为要大反攻的话,肯定是把鞑子堵在关内更容易消灭啊。不然叫他们都跑回老窝了,这关外的深山密林中,可就有的时间消磨了。
再则,这觉华岛还能照顾到朝鲜,他就不信他那叔父会白白放过朝鲜。
于是,郑联就大年初六的便拔锚起航了。
从泉州到长崎,这是眼下时间段里中日贸易往来最常用的海上通道,每年郑氏集团的商船抵到长崎的都多达数十艘。
郑联驾船前往长崎,完全是驾轻就熟。
但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自己顺顺利利的来到了长崎,那接到人了后就赶快要回国的,可没曾想却被德川幕府给拦下了。
“日女不入中原?”郑联咬牙切齿的说,脸上全是狞笑。
郑家在日本安安稳稳的做了十多年生意,小矮子们是不是就忘了他们的老本行了?
“简直荒谬!”
第二百二十二章 孩儿请战(求订阅)
“阁下,郑家的船已经扬帆出港了。”松浦栋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锅岛胜茂恭敬的说道。可眼前却仿佛还能看到郑联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一阵阵担忧。
作为平户藩松浦家的儿子,松浦氏与郑家有着很亲密的往来,他的父亲松浦镇信与郑芝龙交情缜密,当初郑芝龙能在日本轻轻松松的就站稳了脚跟,顺利的接手了李旦的遗产,与松浦镇信有很大关系。
更别说田川松与松浦镇信之母松东院夫人的关系也很好,以至于都传出了她是松浦家养女的传闻来。松浦家还是郑氏在日本的重要贸易伙伴,这些年里田川母子也多多蒙受松浦家的照料。
现在郑家使人来接,松浦家自然要被卷了来。松浦栋出现在锅岛胜茂面前很正常。
锅岛胜茂是战国末期的战将,到现在都小七十岁了。不像父亲锅岛直茂在后直接选择隐退,年纪不小的锅岛胜茂一直稳稳地把握住藩内的实权,并且是眼下的长崎警备司令。江户幕府初建,锅岛胜茂就被任命为长崎御番役,那时候还没长崎奉行呢。后来日本彻底的闭关锁国,连荷兰商馆都搬到了长崎,佐贺锅岛家就与福冈藩黑田家交替负责长崎的警备工作。
郑芝龙是幕府一直都在关注的人物。按照幕府的规定,凡是来日通商的中、荷船只,在长崎入港时都必须向幕府提交有关海外世界情况的报告书,并设立专门机构风说定役专门负责收集、整理这些报告书。这种情报、信息的书面呈递书,在日文中称为风说书,头领人就是长崎奉行。
现在的长崎奉行是有两人担当,日后还会增长至四人,风说书被系统整理后再由长崎奉行转交江户!
而除了很少数的长崎奉行为外藩大名之外,其他均为万石以下的旗本。
这是江户幕府一贯奉行的从低家格武士中选拔实干官吏,而将雄藩大家排除于幕政之外的制衡手段。
所以,那小本子虽然闭关锁国了,可他们对外头世界的了解却并未停歇。他们很清楚郑芝龙的实力较之原先更加强大了。把明国打的不要不要的满清鞑靼,屡次在他的手下吃亏,更一举拿下了大员,将荷兰人逼压的只能屈服。
“那又如何?你是知道郑芝龙的厉害的,荷兰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日本,要是手中没有制约他的把柄,日后一旦起了冲突,如何能够对付?”锅岛胜茂表示不在乎郑家的船有起航。
他也想到了郑联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却心中好不舒坦。你再气又如何?不还是乖乖的忍着么。
日本是郑氏很重要的贸易伙伴,郑联根本不敢放肆。
“况且我们做错了吗?将军明明就有令下,明确禁止国人出国、禁止在外的国人回国,我的决定违背了将军的意思了吗?亦或是说,你就为了结好郑芝龙,而把将军的命令都视而不见?”
松浦栋赶忙请罪,这样的罪过可不是他们小小的松浦家可以担当的。
从宽永十年(1633年)到宽永十六年(1639年),德川幕府共颁布了5道“锁国令”,大致内容是:禁止天主教在日本传播,禁止日本人出国,在国外的日本人也不准回国,除荷兰、中国外其它国家的人和商船一律不准来日本,荷兰、中国商船的活动范围也仅限长崎一地。
那可不是说笑的。
就是荷兰人能被网开一面的原因,也是他们向幕府承诺,放弃了传教。也不支持任何传教活动,还对幕府镇压教徒起义的行动提供了支持,以此来换取幕府信任。可尽管如此,幕府对荷兰人也不完全放心,除规定其只能在长崎一地经商外,还把他们居住的地点限定在长崎港外的一个小岛(出岛)上,规定他们不得与日本百姓接触,进出都要接受严格检查,荷兰人与日本女子私下来往,其所生子女一经发现也将立即处死。
所以,对比荷兰,中国人在日本的待遇已经是高出一筹了。中国人不但能娶日本老婆,幕府还专门设立唐馆,让移民商民居住。
但锅岛胜茂以“日女不入中原”为由禁止田川氏去中国,也真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只是他自以为得计,却绝不会想到如今的郑芝龙早就更换了内核。
三月的安平春光明媚,郑芝龙很难得的享受了一段安逸的生活。因为现在他连脑子都不用多动了。
南洋的局势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管是安南还是吴哥,亦或是暹罗和缅甸,还是苏禄、文莱等国度,这些个国家都面对着外来西洋力量的威胁,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从百年前就开始肆虐南洋,叫他们对洋人很心惊肉跳。
现在中国老字号保护伞公司开张了,这些个国家,甭管心里头对郑芝龙的真实感官如何,却一个个都表现的很热烈。
至少这般做是买到一个‘护身符’了。
可以说,除了马来半岛还有一些麻烦,郑芝龙就是现下去新州收保护费,那些个国家的土王也肯定会屁颠屁颠的赶来。
而至于金陵和中原,江南的骂喊声已经消停了,朝堂上已经在商讨是不是重新组建一支使团北上了,但就像郑芝龙预料的那样儿,现如今没几个人还敢继续去燕京。反倒是不少人向郑芝龙来信,要求防天花的秘方,郑芝龙缺心眼啊才会把牛痘交出去。
屁的技术含量都没有,鞑子不立马就会使了么?
而中原的局势也没大变。晋西的战事依旧在持续中,李自成虽然多面受敌,可大架子还稳稳地。当然隐患也已经显现了出来。
湖广的左良玉很顺利的杀到了襄阳城下,与郧阳的高斗枢是汇合了,但是,十几万大军坐困坚城下,白旺还把襄阳城守的稳稳地。
左良玉现今已经不再攻打城池了,连北面的道路都没给封死,就等着啥时候白旺自己弃城北逃呢。
因为豪格把刘芳亮和郭升打崩了,豫北三府被豪格给拿了下,郭升没有去关中,而是选择了在齐鲁继续坚持,刘芳亮则逃亡了河洛。
洛阳一下,潼关可就近在眼前,李自成连忙把在太原辅助李过的李岩调去河洛,准备利用李岩是中原人士这一因素,死守河洛。
现在李自成的局面也是困难,他的地盘看似还很大,可却把手中的富裕之地快都丢光了,要是只剩下关中、西北之地,来年他就是起大军的粮食都可能没有。
所以,守住半个晋西,守住河洛,守住襄阳,这就守住了大顺朝的未来。而如果守不住,那大西北也难保。谁叫那地方太贫瘠了呢?连混乱许久的中原、齐鲁、北直隶都大不如。
李自成之前还给自己挖坑要三年不收税,这下自己掉进了坑里,都要爬不出来了。
但短期看李自成还是能支撑得住的。左良玉明显不想折损自己的实力,加之襄阳城不是一般的坚固,左军对襄阳只围不打,这就是希望鞑子能攻下河洛后,自己好坐享其成啊。
大顺军一旦把河洛丢了,汝州、南阳也难保住,白旺不想成为一孤军,背腹受敌,最好的法子就是弃守襄阳城,赶快的跑回武关。
只是这样一来李自成在中原的地盘就彻底丢光了。要是晋西的战事再失利,清军再接再厉,一边猛攻潼关,一边绕道蒙古,从北向南杀来,李自成又能不能抵挡呢?
不能抵挡的话,他就是想要弃西北向南,下湖广都很难了。
武关、潼关、汉中,防御的时候很便利,但想要出来的时候也很麻烦。搞不好就会变成瓮中之鳖。
可要是抵挡住了,李自成又能支撑多久呢?
就大西北那残破之地,还有他宣讲的三年不收税,大顺养军的军耗都不知道充不充裕。
总而言之,李自成的局面不好看,几个方向受敌,众矢之的啊。
但清军想要利索的拿下李自成也很难,看那大同和太原,现在不还牢牢地把握在顺军手中的么。
而豪格带领的南路军,现在一分为二,一边要攻略齐鲁,一边要经营中原,地广人稀,也是困难。至少眼下是兵力绝对不充足,很难说他们甚个时候能拿下河洛来。
如此的大势下,郑芝龙动脑子的余地都没有了。
眼睛一瞅便能‘看’的出来。
这天下大势虽然很考量人的脑细胞,但更看硬实力不是?想象看把李自成换成南明,满清要是入关的第一目标就是崇祯帝,十几万大军顺着运河一路打下去,现在就是杀进岭南,杀穿整个中国,郑芝龙都不稀奇。
至于齐鲁地区,郭升手中实力有限,现在已经把东昌府让了出去,与刘泽清守在济南府。郑芝龙现在就等着济南府沦陷的消息。
郭升竟然把刘泽清拉了进来,也不看看这是甚个货色?见势不妙就能翻脸不认人的主儿,他不把济南城卖了,郑芝龙都能扣了自己的一双招子。
对刘泽清的背叛如此的‘深信不疑’的郑芝龙,显然是受了前世历史的影响,可齐鲁局势的转变也说明了一个事实——齐鲁的战争,就要拉开了。
济南府后就是青州和兖州,史可法不让刘肇基北上,就兖州府的那点实力,显然是挡不住鞑子的。
那曲阜的孔胤植怕也会舔着自己的丑脸来上演一处处丑剧了,什么劝进表啊,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而青州呢?
李士元挺不错的,何永清也知大体,但鞑子真的杀到青州时候,那就肯定大势已成了。有了孔胤植的跪舔,鞑子还能不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么?
郑芝龙已经叫郑芝莞紧紧地盯着孔家,一旦孔胤植跪舔鞑子,那扎着金钱鼠尾小辫的孔老夫子像就会全天下的散播开,不止能叫孔家人羞得颜面扫地,读书人也跟着蒙羞受辱。
然而这般的局势,郑芝龙真的连脑子都不用转圈啊。
所以,他这段时间真的是很享福很享福,深深的体会了一把封建贵族的腐朽堕落生活。
一直到郑联跑来向他请罪!
“父亲,孩儿请命,愿提水陆军,前往日本,迎回母亲弟弟。”听说江户幕府拦着不放人,郑森两眼刷的就红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求订阅)
“岂有此理。德川幕府,欺人太甚。”
郑芝龙勃然大怒,狠狠的一扫桌面,将笔墨镇纸全扫落地上,价值百金的上等端砚,入手温华的白玉镇纸,当即被摔地粉身碎骨。
“本侯堂堂丈夫,与妻儿骨肉分离十余年,已经忍人所不能忍。今日使心腹前去迎接妻儿竟还不得,如不叫德川知晓好歹,倭贼岂不小视我中国男儿?”
冲冠一怒为红颜,冲冠一怒为红颜。
郑芝龙没想到这个桥段没在吴三桂头上应验,竟然在他头上点亮了。泉州水陆军还是调集来,消息也很快向四面八方传播,然后郑芝龙的头上就险些没被刻上‘情圣’俩字。
尤其是江南,那些个龌龊的文人墨客,就编造出了一个个的小段子。相貌在郑芝龙的记忆里也算是一个美人的田川松,直接化身为将郑芝龙迷得神魂颠倒的天仙大美女。要不然怎么能让郑芝龙这些年来还念念不忘?
这消息传回安平后,郑森直接气的暴跳如雷,恨不得都提兵杀入江南。
文人之龌龊,文人之龌龊,……,这才是真正的无耻!
郑芝龙对此却没什么不满意的,大美人就大美人吧,好色就好色吧,他现在不在乎。横竖还不是拉清单的时候,任凭他们跳起来,现在都记在小本本上,以后再算总账。
这般来也算是‘师出有名’。
而至于名头……
那历史上鞑子下江南的时候,他们的名声就很好么?可就算颁布了引发了无数起义的剃发令后,鞑子凭着手中的刀把子,不还是在中原站稳了脚跟?
郑芝龙真有朝一日进江南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实力是绝不会比满清差的。对江南那些士绅们都是绝对优势的碾压!
燕京城内,多尔衮拿到消息后嘴巴都要笑的合不拢了。他真不想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郑芝龙竟然为了个女人,不远千里的带领大兵出征日本了,“这般匹夫,也能是我大清之敌?”
都半点不讲究大局大略。
现在这个时候,郑芝龙要是带着大军压倒了齐鲁,或是直接进到关外,多尔衮可就作难了。他之前还一直担忧这事儿呢。大海上的冰层都融化了,郑家水师就又该闹腾了,何曾想到郑芝龙跑去日本国了。
“这真是天助我大清也。”多尔衮都想到了去年这时,那时候他何尝不是两难,结果朝鲜传来消息,郑芝豹带着水陆军跑去汉城撒野了。而今年他都没发愁几天呢,现在郑芝龙又跑了……
“告诉尼堪,迅速带兵拿下兖州。再告诉孔胤植,先前的罪过,看在他识大体的份儿上,本王就饶了他,但那刘泽清,叫他抓紧了。只要刘泽清反正,郭升还不是手到擒来?”
多尔衮这句话里露出了不少信息。
孔胤植不仅跟满清有联系,看样子还已经输诚了。不过想想孔家的‘行为规则’,如此作为倒也不叫人稀奇。而真正的重点是济南府的刘泽清,这孙子跟孔胤植的关系不错,现如今要是反正了,郭升还能有个屁的作为。不死在济南就是天大幸运了。
祁充格忙是点头,大清可不是有天佑。不然,怎么那郑芝龙连续会出烂招?眼下看啊,这郑芝龙就纯是个将才,而非真正的帅才。
因怒而兴兵,不顾大局。这就已经暴露出了他的缺陷来了,眼里没有大势大局,没有天下全盘,如此之人还能有个屁的宏图大业啊?
而摄政王不一样,那是真正的雄图大略,胸怀天下。
这就像是两个棋手在博弈,一个是见招拆招,那招数就是再犀利,也断然比不上另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来。
只等大清扫平了北地,打灭了李自成,看那南国还有何人会是大清的敌手?当年老祖宗们没能完成的大愿,现如今后辈子孙就要替他们愿上这心愿了。
“张家口可有消息传来?”多尔衮兴奋劲平息了些后,立刻向祁充格问。
“回摄政王,苏克萨哈已经回信。范家为首的八家人对我大清果然忠心耿耿,朝廷招揽蒙古贫民,他们是出钱又出粮,耗费不下三二十万。现在张家口已经汇聚了不下三千蒙兵。”祁充格嘴里是听不到范家人等的坏话的。
范永斗之前主持盐引事物,那三千张盐引早就进了他的口袋里了。
第一批二十万张盐引,足足四百万两银子,现在已经被多尔衮收入囊中了。范永斗功在社稷。
而至于说范永斗在贩卖盐引的时候有没有偷奸耍滑,或是公器私用,谁会去管?横竖银子到手了。
且只要需要,下一批十万张立刻就能继续叫卖。甚至,朝廷都能那盐引直接当钱用了。
“三千人了,又已经有三千人了。算上二月里进京的那一批人,这就五千还多了。好事,好啊。只要我大清兵强马壮,这中原的万里江山,可不任由我八旗健儿驰骋么?”
别看满清进了中原后没有跑马圈地和抢房占屋,但鞑子入关之后的收益可真的很丰厚。区别之前是一步迈入亿万富翁阶层,而现在则是走入了高度发达的资本zuyi社会,把sehui小康抛出了三条街。
就看整个北直隶的夏秋税赋,满清就赚大发了。
而且享受了一个相对温暖的冬季之后,那些个鞑子就是叫他们回关外老家,那一个个都不愿意了。
中原的风雪在郑芝龙眼中还是很大的,可在鞑子们的眼里,那就是小清爽。就像老毛子看到了黑龙江一样,你没有真正的经历过西伯利亚的狂风暴雪,那是没法体会那种感受的。
所以,鞑子们现如今对中原的喜爱之情,那也是超乎寻常的炙热的。就有点像老毛子对温带的想往。
“范永斗是个忠心的,他掏了那么多银子,跟我大清的瓜葛如此深,那已经是绑在我大清的马背上下不来了。这人是可大用的。”多尔衮看的很透彻很透彻。
不说别的,只范家给大清掏了那么多的银子,崇祯帝要是回来了,那就不可能绕过范永斗。
……
阿拉坦狼吞虎咽的吃着手中的粗面饼子,旁边还有一碗香浓的肉汤,把粗面饼子掰碎了泡在汤碗里,吃起来最是美味了。但阿拉坦不是那些已经被招来多日的老人,他三天前才灰头土脸的跑来张家口,把面饼掰碎了泡在碗里,这种吃法在他看来太浪费时间了。直接狼吞虎咽的吃饼子,七个,这样才过瘾,这样才能吃得更多。
他一点都不羡慕那些个掰碎饼子的人,或许过个十天半个月,他习惯了这样的吃食后他也会变得追求享受来,就像草原上的贵族穿的丝绸一样。可现在阿拉坦只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吃下最多的饼子。
他手中的饼子是由小米杂粮和面做的,蒸出来黄灿灿的,香喷喷的的。范家他们拿出来的粮食可都是好粮食。他们就是自己吃差的,也不会在这事儿上做手脚的。
这招兵买马是朝廷的大事,关乎江山社稷,关乎他们家族的富贵,可不能马虎了。
就跟多尔衮想的一样,范永斗等八大家又如何会不知道——他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这已经是阿拉坦吃的第六个饼子了,肉汤也满满的喝了一大碗,寻常人怕是肚皮撑爆了也不能塞下这些个,可阿拉坦的肚子就跟无底洞一样,他还能吃。
刚才一边吃着饼子喝着肉汤,他眼睛就边盯着不远处的两个大桶,一个是装饼子的,之前是老老冒尖的一桶饼子,堆得比蒙古包都尖,现在怕就剩一半了。另一个木桶就是满满的肉汤,里头还有骨头,还有肉呢。但现在肯定是半点也没有了。只有那香喷喷的的肉汤了。
阿拉坦可一点也不嫌弃没肉呢,就是肉汤他都喝的美美的。
可是看着其他人从桶里拿饼子吃,从桶里舀汤喝,他心里那个是焦急啊,觉得是肉疼啊。总觉得自己吃亏了。
因为别人吃的多了,他吃的就少了。哪怕那分量根本就不是他能吃下的。
可是在阿拉坦在草原上,他一年到头也没见过几次油水不是?这种放开了吃的饼子更是想都不能想。
也是,要是在大草原上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他还跑来张家口当兵干嘛?
三下五除二的把手里的饼子吃下去,阿拉坦紧跑两步又在木桶里抓了俩饼子塞进嘴里,然后又添了一碗肉汤。拿着勺子狠狠的在桶底儿搅着,只见几点碎肉跟着汤水泛起。
两个饼子又落进了肚子里,因为吃得太急,阿拉坦被噎得好悬背过气去,赶紧喝了一大口肉汤,才顺过气来。他抚摸着发胀的肚子,舒舒服服的打了个饱嗝。然后又一次站起来……
哼哼歪歪往太阳底下一趟,阿拉坦美美的晒起了太阳。
真是在梦里都没过过这样的好日子啊。
作为草原上最底层的牧民,他都已经好几年没真正的吃饱过了,日子过的也就比下面的奴隶好一些。谁叫长生天不开眼呢,这些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到冬天雪灾的时候,要是家的牛羊被冻死了,那整个家也就完蛋了。
阿拉坦的名字很吉利,蒙语是‘金’的意思。但他从一生下来,就是烂命一条,半点金贵也沾不上。等到他阿爸跟着部落里的贵人去南面打仗,再没有回来后,那整个家就彻底没落了。
他和他的弟弟只能靠着给那颜放羊为生。
这次他跑来当兵,那也是没办法的选择。
因为部落的那颜说了,前去张家口当兵,就是去中原发财的。中原的南人怯懦而富有,想要发财,就都该去抢汉人的。
阿拉坦对这话嗤之以鼻,汉人的财富要是好抢,他阿爸也不会一去不回了。但阿拉坦还是来了。因为这样一来他阿妈就能从那颜那儿得到一只羊。
他家的日子就能更好一些了。
而且,他的命虽然就值一只羊,但他是有军饷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武士的耻辱要用鲜血清洗
“摄政王宽宏大量,孔氏又岂会不知趣?岂会不感恩戴德?”
孔府小花厅内,孔胤植与清齐鲁巡抚王鳌永对面相坐,二人可是老相识了。那王鳌永亦是齐鲁人士,籍贯济南淄川。
天启五年进士,曾任湖北宜城县令,累官郧阳巡抚。改任佥都御史,通州巡抚,督治通州军务。李自成攻陷燕京时,王鳌永并没听从崇祯帝命令,随之南下,而是逃去蓟州,稍后很愉快的投降了李自成。
被李自成任命为蓟辽总督,才上任没几天,新老板败退燕京,王鳌永掉头就投靠了满清。
现如今以户部侍郎兼工部侍郎衔,率领井陉道方大猷、员外郎张审言、主事胡之彬、潘臣等人,招抚齐鲁、中原。
所以他出现在孔府,与孔胤植把臂言欢,那是很正常的。或者说是必须的!
孔家人的影响力还是有的,这是‘大义’,有了孔家做代表,他的任务才能顺利圆满的进行下去。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有了孔家的公开跪舔,王鳌永接下的‘招抚’事儿简直顺利的一塌糊涂。轻而易举的就安定下了半个齐鲁。兖州府城滋阳不战自破,知府邓藩锡、同知谭丝无奈逃去淮上。
而济南城呢,刘泽清是果断降清。也亏得郭升是积年的老匪了,自身有股子勇力,兼之运气还算好,从刘泽清摆下的鸿门宴里脱身而出,虽然被砍了好几刀,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可济南城也丢的干净利索。士气本就不高的李顺军面对着刘泽清的突然发难,败得一塌糊涂。
两军火并只半个时辰,数千大顺残军就拥簇着重伤的郭升就狼狈而逃,向西蹿去。刘泽清自然使人去追了,但更重要的还是向王鳌永献降,当即便成了大清朝的齐鲁总兵官了。
郑芝豹此刻已经抵到了芝罘岛,听闻济南有变的消息,立刻就使人告知李士元、何永清,勿要与郭升起冲突,令满清坐享其成。自然也派去前往的大顺军说和,想来郭升也不是个莽夫。郑家与李顺间的默契早就生成,郭升也不是不知道的。
郑芝豹的应对甚是得当,然而此时此刻,满清于齐鲁已成大势。登莱还不说,只看青州,方大猷与刘泽清进军境内后就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乐安、寿光、昌乐、淄博等地官员,非是弃官而逃,就是拱手而降。
郭升与李士元虽不见兵仗,但想要叫二者联手应敌,则还不太可能。大顺军继续南下,奔入了沂蒙山区里,而李士元、何永清则固守青州城。
郑芝龙是迅速联络曾樱,同时胶州的江哲也兴致勃勃的准备迎接着新的挑战。
在北上之前,江哲实则是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的。第一,留在郑芝龙身边,充作军师参谋的角色,日后为官也是跟他现下的官职一样,走文官路线,一如青史留名的那一个个智者;第二就是走出去。齐鲁海岸曲折,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屯兵固守了。只要郑氏水师还依旧是东亚地界的一霸,便就无须考虑后路断绝。
江哲没怎么考虑就选择了第二条路,而且在成山角和胶州之间,选择了后者。这不是因为后者的初始规模大,兵强器甲皆多,而是因为胶州的前景明显比成山角强。
后者距离芝罘太近,发展到顶儿了,也只多是副位。
但胶州呢?那地方发展起来后,可一点也不会次于芝罘。不管是退守登莱,还是西进青州,胶州都大有可为,更别说这里还能从海路连通淮上。
危急的局势会让庸才惶恐不安,而能才却可以透过层层危难,看到那宝贵的机会。
比如这个时候,在郑芝豹与曾樱在商谈的时候,江哲已经传令下去,紧张备战了,而且是防御战。
谁都知道郑芝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梗,也就是说,郑家仅有一些的水陆机动力量都投进了日本,鞑子要不趁着大好机会发起猛攻,多尔衮就是白痴了。
偏偏金陵城内的衮衮诸公,连一兵一卒也不发入齐鲁,圣人乡梓都不要了。不,不止是不要了,连提都没人提。所有人像是都把孔家给忘了一样。
可见啊,这孔家对于朝廷,对于普天下的士子们来说,也跟那尿壶一样。用着了可前,用不着时候就抛在一边了。
毕竟现在的局面跟当初鞑子入塞的时候不一样,鞑子入塞时,攻势再凶猛,所有人也都清楚他们终究是要走的。可现在,鞑子岂是能走的?而且就孔家的尿性,怕是年前就跟鞑子勾勾搭搭了。
这般局势里,江哲都觉得多尔衮要不暂停下对河洛李顺军的攻击,而集中力量先来攻略齐鲁,多尔衮都是一个智障了。
而多尔衮显然不是个智障。
只从鞑子入关后的他一些作为来看,多尔衮不仅不是智障,还堪称人杰,很会审时度势,顺水推舟。反倒是他的老大郑芝龙近来连出昏招。
江哲对郑芝龙却没有半点的失望,因为他能料定这位安南侯的一举一动,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郑家已经牵制住满清不少的力量,要是把手中的水陆军再堆到齐鲁来,鞑子还凭什么能轻易的招抚半个齐鲁,并且对鲁东虎视眈眈?
鞑子的实力如果不能继续壮大,始终保持着硬实力上的优势,保持着对李自成对南明战力上的优势,难道郑芝龙还要看着崇祯大帝北复中原,平定天下,再兴大明吗?然后自己举旗造反与大明朝刀兵相见?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那必须是鞑子大占优势,把大明打的都奄奄一息了,郑家这才举大兵入中原,歼灭鞑虏,重整河山。如此郑氏夺江山就不失大义,而朱明也可以至此打住了。
他就觉得啊,郑芝龙这一去,没个一年半载是不能成事儿的。这样才好给鞑子留出充足的时间来肆虐天下不是?
从长远角度看,郑芝龙‘远遁’日本,乃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妙招。可从眼下局势看,这却会使得满清夺下大半个齐鲁,叫无数百姓沦入胡腥。
但话说连金陵朝廷都不向齐鲁发一兵一卒了,这齐鲁被鞑子拿到手里,也怪不到郑家头上不是?
把脑子里一些‘大逆不道’的东西统统埋进心底儿,江哲开始了紧张的备战。而就在他下令把胶州各县的钱粮物资全部集中到浮山前所的时候,齐鲁又传来一恶讯——侯国安病逝了。
你很难说侯国安是病逝的,还是被杀的。因为他死之后,其随员,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就举泰安州齐齐投效满清了。一个个立刻被王鳌永派发了官职,现在摇身一变就是大清朝的官儿了。
这些事儿郑芝龙可不知道,他率军抵到长崎后,无论是锅岛胜茂还是马场利重、山崎正信全都吓了一大跳,没人能想到郑芝龙会如此疯狂。
马场利重、山崎正信立刻去信平户,然后松浦镇信就带着儿子快马加鞭的赶了一百多里路,亲自来海上面见郑芝龙,恳求他三思而后行。
“松浦君,我已经在三思而后行了。不然,此时的长崎早已经被一颗颗炮弹打的粉碎。你以为就外头那两座炮台和一千藩兵就能抵挡的住这浩荡大军吗?”
明明是第一次见松浦镇信,郑芝龙却表现的仿佛是极其要好的朋友,他是越来越会演戏了。
“郑君息怒,息怒。锅岛阁下之所以拦阻夫人,绝不是出于歹意,实在是将军数次办法锁国令,等闲之辈岂敢不尊崇?
田川虽然是您的夫人,却也是日本人。您也要体谅一下锅岛阁下的难处。”松浦镇信说的情真意切。
郑芝龙冷冷一笑,“田川已经嫁入郑氏,那就是郑家的人,而不是什么日本人。我郑芝龙是中国人,田川就也是中国人。别给我扯甚狗屁锁国令。锅岛胜茂把人扣着不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不就是要拿捏个把柄么?当年我使人来接他们母子的时候,幕府可还没有闭关锁国呢,不也是找个狗屁理由搪塞么?那时候我郑芝龙羽翼未丰,加之田川有了身孕,我不跟你们争执。但是现在我郑芝龙坐拥数十万水陆军,若还是保不住妻儿,那我还有何面目屹立这天地间?”
“你回去告诉锅岛胜茂,老老实实的将田川母子交出来,还有我那岳父大人,也一起交出来。我便饶他这一回。不然,我可就不是掀翻一个长崎了。佐贺藩和江户,老子都要去问候一番,我要整个日本都不得安宁!”
“八嘎!”
“郑芝龙小小一个海寇,竟然敢对将军不敬,敢对我们大和不敬,他未免太狂妄了。”
松浦镇信被郑芝龙的威胁吓的六神无主,赶快回到长崎向锅岛胜茂禀述,后者听了却勃然大怒。郑芝龙曾经的身份和他的威胁都让锅岛胜茂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耻辱。
“阁下,郑芝龙只给我们一天的时间考虑。他还说,要我们必须保证田川母子的安稳,还有翁氏一家的安危,以及长崎所有汉商华裔的安危。如果有一人因为我们的不友好举动而造成了财产和生命安全上的受损失,他将要我们付出百倍、千倍、万倍的代价!”
“八嘎,八嘎,八嘎。”锅岛胜茂可是西国第一流的强藩藩主,佐贺藩石高三十七万有余,几时遭受过这般的屈辱?
拔出腰间的佩刀,啪叽啪叽,就将眼前的桌几劈成了零件。“该死的郑芝龙,我要杀了他!”
对于日本的武士而言,耻辱是要用鲜血来清洗的。更别说有名有姓的大名了,佐贺藩已经与郑家结上了大仇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日奸(求订阅)
“你们,谁敢与我去讨取郑芝龙的首级?”
长崎的守备军都是锅岛家的人,正所谓主辱臣死,自锅岛胜茂一下,一个个也是义愤填膺,直恨不得郑芝龙就在自己面前,好一刀砍杀。
现在锅岛胜茂已经决定开战,守备军的几名将领,可不就是喜出望外么?
“阁下还请三思。郑军的水师有着绝对的优势,一旦挑起战争,整个日本都将因此而不安的。”松浦镇信没想到,都快七十岁的锅岛胜茂的脾气竟然比郑芝龙还要爆炸。人家郑芝龙老婆孩子被扣了十几年,都才发出了一个战争威胁,锅岛胜茂倒还,自己拔刀开战了。
“哼,懦夫。镇信啊,你已经没有了先祖的勇气。”八十年前的福田湾海战虽然是松浦家落败,也给岛国大名们带来了很大的震撼,但当时的松浦家的家督可是有战斗的勇气的。组织了好几百人联合了一些海盗就去打劫两艘葡萄牙武装商船,勇气很可嘉么。
锅岛胜茂轻蔑的看了一眼松浦镇信,转头两眼紧紧地看着下面的武士,“我当然知道郑芝龙的水师船队占优了,我可不会去拿武士们的性命来阻挡枪炮的。我只是要你们在晚上的时候发起突袭,对郑芝龙船队的突袭。”
“他不是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吗?那就等到晚上吧。”
“武士们乘坐着小船偷偷的摸到郑家船队那儿,悄悄地登上船甲板,然后用你们手中的武士刀去收割那些中国人的性命。”
“我不但要拿到郑芝龙的首级,我还要夺下他的战船。拥有了如此规模的战船后,郑芝龙的继承者还凭什么来骚扰日本?倒是我们要考虑是不是与荷兰人联手,彻底消灭了郑家也说不定呢。”
锅岛胜茂哈哈大笑,笑的松浦镇信人都尴尬了。你说你一个陆上的旱鸭子,不懂得海上的事儿就不说话不就好了,偏偏在自己面前炫。他松浦镇信虽然不跟祖辈人一样都是做海盗营生的,可他对海上的一些事儿也知之甚详。
看郑芝龙的船队,那些老闸船也就罢了,一些福船、鸟船更不用说,日本的水手完全可以操纵,但那些主力的大夹板船呢?
就是给了日本,日本都寻不出几个会操纵欧洲风帆的人。何况长崎只有一千佐贺藩兵,就想要夺取郑芝龙的船队,何其荒谬。
但松浦镇信一个字都没再多说。
“父亲,你真的要看着锅岛阁下把整个日本都拖入危局吗?”松浦栋焦急的说着。
大步向前走着,松浦镇信一个字也不多说,直到进了住处,让人都在外头候着,他才正眼看向自己的儿子。
有些失望,自己的儿子太天真了;但也有些欣慰,自己的儿子人品还是挺好的。而且年龄还小,以后自己待在身边慢慢的教育就好了。
“是的,这一战锅岛胜茂会把整个日本都害惨了的,但是,整个日本都被拖入危局中了,可我松浦家却不会。你认为郑家人会把炮弹对准我们吗?”
松浦镇信不等儿子回答,就接着往下说:“这当然不会。只凭我们与郑家的交情,只凭这些年里我们对田川母子的照顾,郑芝龙就是把炮弹打去江户,也不会将枪口对准我们松浦家。”
自从三年前幕府强行将荷兰人的落脚地挪去长崎外岛,松浦家的收益就损失严重,这几年他每每不在为弥补损失而苦恼,却总不得其法。
可现在,锅岛胜茂的愚蠢叫他看到了希望。
“我们是郑芝龙在日本最可信的朋友,当郑芝龙与日本发生战争的时候,而且还是一场郑芝龙不会失败的战争的时候,我相信松浦家的地位将会变得大异于现在。”
祖传职业就是海盗的松浦家,随着日本的闭关锁国,地位已经变得无足轻重起来。毕竟他们只是一个七万石高的小大名。而幕府的这种政策如果继续持续下去,松浦镇信相信自己家族很快就会在日本丧失掉所有的话语权,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他绝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不愿意看到家族的没落。
之前是大势滔滔,他无可奈何。可现在有了愚蠢的锅岛胜茂,这个无知傲慢的老头子当挡箭牌,松浦镇信不介意借郑芝龙的手来将整个日本都翻搅一通。
“那我们要通知郑家人吗?”松浦栋很快就接受了父亲的解释,虽然他心情一度十分激动,因为松浦镇信的意思简直是‘挟中自重’,简直就是日奸。但他还是很快就相通了一切,自己的家族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他想到了锅岛光茂,一个年龄比自己要小十岁的少年。锅岛胜茂最小的儿子,他的三个哥哥已经被锅岛胜茂分出去,城立了分家——锅岛御三家,所以,这个现在才十二岁的少年就是锅岛家的下一任家督,地位自然远远超过了自己。
想到自己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面前,低三下四的去讨好,松浦栋之前还觉得很正常,可现在就只剩下满满的耻辱。心里的‘疙瘩’自然也就解开了。
“不需要。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们是日本人,是日本的武士,日本的大名。我们可以借郑家来抬高自己的重要性,但外露的言行举止却一定要稳稳的站在日本的立场上思考和表现。这样来,不止是国内的将军和武士大名们要佩服我们,就是郑芝龙也会佩服我们的。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我相信郑芝龙是不会败在这样的小伎俩下的。”
松浦镇信怎么想都不认为纵横汪洋大海的郑芝龙会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我们只需要保护好田川母子的安全,保护好翁氏的安全就可以了。”
至于长崎的那些汉商华裔,死几个才更好不是?
但他绝对不会动手。
松浦家的前程远大光明着呢,可不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撘上了大好前途。
深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的松浦镇信,才不会这个时候冒险呢。哪怕长崎的汉商里有几个人还真得罪过他。
郑芝龙睡梦中被枪炮声惊醒。起身披上衣服,都没披挂甲衣,走出船舱,就看到整个船队的前方火光闪烁。半个长崎港口都被大火给映红了。
接着火光他也能清晰的看到,水面上一艘艘装载着日本兵的小船。
一个个剃着月代头,高举着武士刀的武士立在船头大喊着,但他们的努力却在排枪和炮声的轰隆中被打的粉碎。
一颗颗散弹射出去,那些个小船简直是人与船皆立碎。
更别说船上水手还有向下投放手榴弹的,以及火罐、油罐的。船上的日本兵真好不凄惨。
他们只能释放火枪,或是向船上攒射火箭,而那些被锅岛胜茂即以厚望的火船,不是被打沉了,就是被一根根木杆撑得远远地。
“日本人真是在找死啊。”
也不想想,郑芝龙能在海上纵横驰骋那么多年,怎可能不小心谨慎?他要这般疏忽大意,人早就沉进海底喂王八了。
日本人想趁着夜色,趁着郑家船队停泊在长崎湾外的时候,就对着郑家船队发起进攻,这脑子是怎么想的呢?
郑芝龙索性就不睡了。沐浴更衣,然后天就亮了,松浦镇信急忙乘坐小船再来见郑芝龙。
“不要那么急。”郑芝龙的表情很和婉,松浦镇信心中却是一急,莫不是这郑芝龙还能继续忍耐?
而郑芝龙的下一句话就叫他大松一口气,“你就在船上好好地看着,看着我是怎么把烧香岛和高鉾岛上的炮台给拆了的。”
现在还是崇祯十八年,西历的1645年,还不是十年后。历史上,承应二年(1653),平户藩主松浦镇信受命在大多越、女神、神崎、白崎、高鉾、长刀岩、荫尾七处,设立炮台,这些炮台被称为“古台场”或“在来御台场”。稍后二百年的时间里,幕府又多次在长崎各突出部位增设炮台,将长崎港口彻底的要塞化了。虽然如此作为并不足以阻挡列强的炮舰外交,并不足以维系幕府摇摇欲坠的锁国体制,黑船来袭依旧照样发生。但一座座炮台若是密布长崎,那却无疑能给郑芝龙带来诸多的不便。
而现在,却就是简单的多了。
烧香岛和高鉾岛上的日本火炮射程近,威力小不说,关键数量还少。
当一艘艘风帆战舰驶抵到烧香岛和高鉾岛之间,一排排的炮弹越过一里左右的海面倾泻到两炮台头上的时候,松浦镇信人都要晕了。
松浦家是日本最早品尝到欧洲人战船离开的人,但他也没见到过十多艘战舰,一字排开,左右两舷数百门大炮轮流释放的震惊场景。
那密集的火力直接将两座炮台给湮没,就像势不可挡的洪水摧毁了两座房屋一样简单。
“松浦君,你说以我这样的火力,要是直接杀到江户城下,德川家光会不会吓的落荒而逃啊?”
看着一排排被倾泻到日本炮台上的铁弹,郑芝龙心中的舒坦滋味是旁人所不能体会的。他向旁边一脸沉重的松浦镇信调笑着,语气里带着一种难言的放肆。
“郑君,即使臭了也是鲷鱼(日本俗语,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本虽然不大,却也是一个国家。有着近两千万人口,有着数十万武士。它还不是你可以轻易挑战的!”
郑芝龙瞄了一眼松浦镇信,日本武士?这些家伙跟历史上的八旗兵没什么两样。承平年月里,战斗力一样蜕化的很。镇压天草四郎的岛原起义,九州诸藩藩兵和幕府军就都挺丢人的了。到了幕府末年时候,幕府直辖的旗本也早就一堆烂货了,和八旗兵比起来也就半斤八两。
第二百二十六章 切肚子太疼,还是枪子打死好了
幕府于宽永十六年发布了最终的锁国令,并将平户的荷兰商馆迁至长崎。也就在同年,幕府命福冈黑田家在长崎港入口处的户町和对岸的西泊两处修建番所,并驻兵守备。第二年,佐贺锅岛家又前来替代,两藩依旧一年一交替,轮流在长崎驻防。
两处番所由于地处长崎港之冲口,因而被称为冲两番所,又因两藩定驻长崎的藩兵都是一千人,是以又名“千人番所”。
区区一千兵丁,纵然再加上长崎的浪人、野武士等,那点人力对于郑军舰队言也是小菜一碟。
听闻了败讯后,再看到郑家水师舰船轻易的轰平了烧香岛和高鉾岛上的炮台,然后水师直入长崎湾的深处,松浦镇信的前往似乎半点作用也没有,锅岛胜茂额头上终于渗出了明汗。
这下事情真的是闹大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抓住田川母子来威胁郑芝龙,但马场利重和山崎正信阻止了锅岛胜茂的疯狂。
这两个不被锅岛胜茂放在眼里的奉行,早前不敢对着锅岛胜茂说一个不字,因为双方的地位相差太悬殊了。哪怕他们是德川家的旗本,但也要看锅岛胜茂是谁不是?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锅岛胜茂的冒险已经注定失败,他已闯下大祸了。
这次事了,锅岛胜茂自己要完蛋不说,就是那锅岛家也要跟着受连累。
至于锅岛胜茂已经向佐贺藩发出急召,召藩兵来援,可距离最早的谏早藩兵也不可能立马就赶到。
“找荷兰人!”马场利重叫着。荷兰人一直想扩大出岛商馆的面积,却始终没被长崎奉行答应,这次只要用这个做交易,荷兰人肯定愿意的。
一群已经火烧眉毛的人,都不去想荷兰人愿不愿意看到郑芝龙与日本人交恶?这都不是在饮鸩止渴,而是在以地事秦,抱薪救火。
接到日本人通知的出岛荷兰商馆内的馆长斯尼特克一口答应了下,然后就带着高级商务雅各布在码头乘坐小船驶向了目的地。
因为周边都是日本人,俩人说话见很少说话。反倒是斯尼特克与带引自己的日本通事多有交谈。
当知道了郑芝龙杀来日本的舰队规模后,斯尼特克不觉得挑起了眉毛,“哦,天主在上,你们究竟做了什么?让郑如此愤怒,这可是他的主力舰队。”
要是一下子都折损在日本了,荷兰人做梦都能笑出声音来。但是,斯尼特克做梦都不敢想的这么美。就日本人的水面力量,不是斯尼特克看不起他们,那是不可能把这么多大型风帆战舰都一网打尽的。除非再来两回神风。
不过荷兰人对日本人的陆军实力还是很信任的。
这里有许多的武士,就像是欧洲早前的骑士一样,一个个虽然傲慢无礼,却也非常勇敢。还有众多的人口,他们还会制造火枪和火炮,有着强大的战争潜力。这让荷兰人很确定,自己哪怕是在海上战胜了日本人,也无法从陆地上战胜这样一个强劲的国家的。
所以,从开始的葡萄牙人,到后来的荷兰人,欧洲人对日本始终是以商贸为第一位。甚至不叫传教,荷兰人都答应了。他们可不是葡萄牙。
“请恕我直言,扣留人质的手段并不怎么光彩照人。我很能理解侯爵阁下的愤怒,但我也希望您能冷静下来想一想,日本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如果挑起战争,我不认为您能获胜。”
郑芝龙是懂荷兰话的,所以斯尼特克直接用荷兰话与郑芝龙交流,俩人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不仅没能把郑芝龙劝的心平气和,反而叫他气愤不已。
斯尼特克跟日本人有仇吧,一直拿日本来压郑芝龙,这不是火上浇油么?但这就是斯尼特克的打算,横竖日本人被拦在了外头。
郑芝龙嘴巴里都爆出出口来了,可心中却冷若冰清。他想到了外头的日本人,真该把这些人放进来,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请来的帮手的丑陋嘴脸。
关键时刻欧洲人要能靠得住,猪都能飞。
郑芝龙看着斯尼特克与雅各布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只想到了历史上那一次次的调停,一次次的以夷制夷,制他个奶奶的嘴了。
“父亲,这荷兰人跟日本人有仇吧?”郑森现在很反感很反感日本,锅岛胜茂阻挠田川母子归国这一件事,就把日本在他心中本来不错的印象给砸了个稀巴烂。
但他再是对日本恼火,斯尼特克火上浇油的举动,那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荷兰人当然希望咱们跟日本打起来了。这样来,巴达维亚的压力才会减小么。而且,这战事一起,日本人还会更加的依赖他们。”
郑森点头称是,这道理很简单,很一目了然。
“你去带兵那长崎拿下吧。再等几天,等日本的援军赶到了,咱们再跟他们狠狠地干一仗,然后就去江户逛逛。”就跟对鞑子时一样,有着战略上绝对主动权,那这战争打起来就爽。
郑芝龙有种要飞起来的感觉。这种吊打小日本的爽感在穿越者的心中是这个时代的中国人绝对无法体会的。虽然南国百姓提起倭寇来也会恨得咬牙切齿,但这点恨跟后世相比,就太小巫见大巫了。
心情爽的飞起来的郑芝龙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命令对长崎港的灾难影响。
当几艘鸟船、乌尾船驶入长崎港的最深处,清扫了日本人最后一点防御武力后,老闸船就开始运载着一船船的步军登陆了。
从挺着刺刀的火枪兵到身披铁甲的铁人军,潮水一样涌入了长崎,所到之处,无有抗手。
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的长崎,真不是一般的富饶。自从葡萄牙人发现了这儿后,也不过是几十年的时间,长崎已然是岛国一等一的富庶之地了。
大批的商贾聚集在这里。每年,这里都有一二百条贸易船只停靠。这些船只或是满载着大明的丝绸、糖类和瓷器等物而来,还有棉布、文房用品、书籍、漆器、中药、工艺品,乃至是化妆品等,或是装载着一些西洋来的稀罕物,给日本人带来源源不绝的所需。当然也运走了他们辛苦开采的金银。
要知道现如今的日本,别的不多,就金银多。只是一个佐渡岛,就能够叫幕府上下过上奢侈的生活。更别说还有石见银山、甲斐金山、伊豆金银山等等。
从战国那个把金银山当做战争底气的时代走来的日本,现如今那是个名副其实的金银岛。
所以,不过是数十年的时间,长崎就已经汇聚了小十万居民,在人口近两千万的日本,如此人口并不极其突出的多,但却已经是实打实的大城。
因为商贩太多了,这座因为贸易而聚集形成的城市又缺乏长期规划,或者说是习性使然,长崎城下町中道路狭小,建筑一幢连着一幢。
因为富商很多,作为如今日本仅有的一座对外窗口,城中到处都是装饰雅致的商店仔细去观察,这里就是酒馆、饭店和旅馆的装潢、环境,也比其他城市的同类所在要高。甚至平均值都能超出江户来。就是因为这里的有钱人太多了。
天守阁上,马场利重和山崎正信看着哗啦啦涌入长崎城下町的大批郑军兵丁,眼睛里全是绝望。
“长崎完蛋了,我们也完蛋了”山崎正信眼泪都止不住了,他不想死啊。正值盛年的他明明还有大好的前途,要知道长崎奉行的地位是很高的,就是过个两年被召回江户了,他也能有个很好的前景。
但是现在呢?长崎被郑军攻陷了,他和马场利重就只有且腹谢罪,也只能切腹,才能保持住自己家族的名誉不被沾污,保证自己的子孙后代还能顺利的出仕。
“是我们的运气太不好了。竟然撞到了锅岛胜茂这个匹夫”马场利重恨声说道。
战国的时代已经远去,当年的风云人物早就已经病去,幕府传承都已经是第三代了。可偏偏让马场利重和山崎正信撞上了锅岛胜茂。如果是福冈藩的黑田忠之,他们还能有些话语权。可是面对着强势的锅岛胜茂,俩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锅岛胜茂主导了一切。
当然,他们都没有发出反对的声音,任由锅岛胜茂胡为,这未尝不长崎落到现在地步的一原因。
可不管怎么说,到了现下地步,锅岛胜茂切腹不切腹他们已经管不到了,山崎正信和马场利重却肯定是要死的了。
“我不切腹,就算被铁炮打死,我也不切腹。”看着山崎正信抽出了肋差,马场利重直摇头,切腹太疼了,就算有人介错,马场利重也不愿意去忍受。
对比自己拿刀子切自己的肚子,他觉得还是被别人打死更好。
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跑下了天守阁。
山崎正信震惊的看着远去的马场利重,他还想着叫他为自己砍人头呢。“八嘎,八嘎,你这个懦夫,大大的混蛋,大大的混蛋。”
狠狠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怒,山崎正信想到了锅岛胜茂,但转而他就打消了这个主意。还是别去自讨欺辱了,他收起肋差,回到天守阁里,端起桌几上准备好的清酒一饮而尽。然后提着太刀下楼了。
“死吧,都死吧,死干净了,罪过就也干净了。”
对从眼边跑过的惊慌侍女,山崎正信看都不看,更不去管她们。自己就拎着刀子,守在本丸大门前。
随着几声枪声和惨叫声传来,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传来,山崎正信知道自己的最后时间也来到了。刚才他都已经听到了马场利重的惨叫声了,现在就也轮到他了不是么?
本丸后院,锅岛胜茂正看着一盏油灯愣愣出神,周边全是神态紧张的近侍,以及一名唐通事。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油脂的气息,不止是房间里,连整个后宅,连很多房屋上都带着一股浓郁的油脂味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家都是聪明人啊(求订阅)
“父亲,父亲……”十三岁的锅岛光茂哭诉着自己的恐惧。
“阁下,郑军已经要杀到了。”近侍笔头焦急的叫着。
“起来,光茂。你是一个男人,怎么能像女人一样跪在地上哭哭戚戚?”锅岛胜茂则还一脸镇定。
“父亲……”
“放心吧,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结束自己的性命的。这是软弱,这是逃避。”很清楚自己造下了多大麻烦的锅岛胜茂紧紧的攥住自己的拳头。“现在,我们走……”
就算是再大的麻烦,也要直面去面对,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武士。
锅岛胜茂的话叫儿子脸上绽放出了笑颜。就是旁边的近侍们也都如释重负,但房间内的一名通事还是插口问道:
“阁下,那这的火儿……”
一把大火烧了天守阁,烧了整个城池,这是一些战败大名在灭亡前常有的举措。而就长崎城的样子和布局看,这把大火甚至还能顺着烧去城下町,给郑军带来巨大的麻烦。
“别烧了。我已经犯下了大错,又岂能一错再错?”
就像在突袭失败后他一度想拿田川母子做肉盾一样。
烧了长崎城下町,那损失最大的还是日本,时候巨大的民怨会被集中到锅岛家身上,而且还会重重的激怒郑军。
想想一个被激怒了的强敌会对日本造成多大的伤害吧?锅岛胜茂脑子还没糊涂。“希望这里的财富能熄灭郑芝龙心中的怒焰吧。”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满长崎的财富实在很惊人,你都可以把这儿视为晚清的十三行。现在郑芝龙主张大局,他的确可以一声令下就把整个长崎给洗劫了。就像当初的英国佬一样,可这样一来未免吃相有些难看……
要知道,这长崎很多的日本商贾与郑家都是贸易伙伴啊。这么多年来,郑家一直是中日贸易中的第一大巨头,现在要翻脸不认人,把整个长崎都给洗劫了,就太有些绕不过情面了。
再说了,郑芝龙抢长崎也只能抢日本人的,肯定不会抢掠华商,这样也会造成日后两派人的尖锐矛盾不是?还能影响自己与日本的‘关系’。
这可是影响巨大的。
在郑芝龙的规划中,未来的小鬼子会是他手下的一铁杆打手,德川家老老实实的滚蛋,将来日本的主宰者乃是田川七左卫门。
“松浦君请放心,我郑芝龙是有底线之人。今日痛恨的也只是锅岛胜茂,是江户的德川氏,岂会把怒火洒向诸多无辜之人?”
郑芝龙面上正气凛然,当着松浦镇信的面,下令长崎城内只抄掠锅岛家之商人行铺,以及德川家御用商人之店面货行。对于其他人等,一概秋毫无犯。
但便只是如此,郑芝龙也会赚的盆满钵满。
因为扣掉锅岛家的不算,德川家的御用商人可就赫赫有名的江户豪商。这些人的身份与出现的年头并不长远,却已经可以同京都、大阪的商人齐头并肩了。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么,这些人经手幕府和各藩的贡租、专卖品的投标、买卖,充当金融掮客,迅速就聚集了庞大财富。
与满清的内务府皇商有着很相似的地位。
长崎只是江户豪商们关注的一个点,日本最是繁荣富饶的地方可不在长崎。
无论是大阪还是江户,那里的富裕水准和消费水平,都不是北九州可以比美的。长崎只是一个货物的集散地。
混乱的长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郑芝龙先是组织兵力巡逻,让小野他们领队,要求所有人各自返回家族,不得在街面上逗留。
对于那些趁火打劫的青皮浪人,只要抓到,立斩不饶。数百颗血淋淋的人头很快就镇平了整个长崎。
城下町的枪声和喊杀声也迅速的消散。
一个个日本商人战战兢兢的躲在门缝窗缝后头,用眼睛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个个都怕极了郑军会狂性大发。因为他们根本就无力反抗。
虽然他们手下多多少少会豢养一些打手,但这些打手吓唬平民还可以,对付郑军,可不比一群乌合之众来的更强了。
所有,现在的他们就是一群待宰猪羊,就看着主人要不要立刻下刀子了。
郑芝龙当然明白这个时候日本人的恐慌和不安,他把这事儿交给了松浦镇信去处理,自己则带着郑森前往了田川母子的住处。后者门外还有十几个平户藩的武士在守卫,看到大股郑军赶到,痛快的交了差。
郑森的眼睛已经通红通红,而郑芝龙表情还保持着平静——他也想眼睛通红,可实力不允许啊。
就他这顶多偶像剧演员的表演能力,真的秀不出影帝才有的功底来。
所以,郑芝龙就只能表现自己端得住的一面。
房屋内一阵哭泣声传来,田川母子三人都在哭,就郑芝龙还板着脸。只在心里对田川氏评头论足的,这人样貌并不年轻,毕竟郑森都二十一了,但也不算老,三十多岁的年纪么。
整个人还能说风韵犹存,但也叫郑芝龙不惊不喜的。然而从梳妆打扮到衣着服饰通通是汉式,这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日本还流传着涂黑牙齿的习俗。女人,尤其是已婚女人,涂黑牙齿十分常见。
据说小鬼子最初用来涂黑牙齿的是草木果实的汁液。到了公元753年,鉴真东渡,为日本带去的不仅是佛经、药物、建筑技术和雕塑艺术,还有更好的涂黑配方。
在平安时代末期,日本皇族、贵族子女成长到八九岁时,就要进行“铁浆付”,也就是涂牙仪式。而进入江户时期,涂牙已经成为已婚女性的象征。
可郑芝龙的审美又不是千年以前的盛唐时,如何能忍受那漆黑发亮的牙齿?一旦说话,染了黑牙的女人的嘴巴就像是开了口的墓穴。郑芝龙当初人在日本的时候就没有让田川氏染黑齿,可这都已十多年了,田川氏会是啥样,有没有被日本给‘同化’,他心里也没谱的。
现在看,很好地么。
郑芝龙本不能在房间里停留太多的时间的,因为长崎还有很多的事儿要做,而且这也会显得他太爱恋妇人妻儿,显得不那么丈夫男人,与日本的大丈夫理念有不符合。
可郑芝龙偏就在屋内待了一个多时辰,这起身离去。对于田川氏的几次示意,都视而不见,只拉着母子询问他们在日本的生活,询问有没有遭受人的欺辱,询问其他的亲人,比如田川一族和翁翊皇的情况,还有田川七左卫门的教育……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时辰眨眼就流逝了。
田川七左卫门可不管其他的,自觉的郑芝龙太温和了,太细心关心了,是一个很好的老爸。就是郑森都咧着嘴笑,郑芝龙停的时间越长久,可不就是对他亲娘和弟弟越上心么?
或者说,就是几次示意的田川氏,心里又何尝不甜蜜呢?
却是把外头的松浦镇信急的跟狗不得过河一样。
郑芝龙把安抚长崎事物交给他,这对松浦镇信半点压力也没有,相反,这还是他扩大自己影响力的一个良好途径。
松浦镇信对长崎了如指掌,迅速将大阪、京都商圈的头面人物招来,然后又把江户商圈的几个代表招来——扣除了御用商人后,江户也不全是‘皇商’的。
先就给他们吃了安心丸,将郑芝龙的态度确切的表明出来。一时间房间里全是大松一口气的喘息声。
死贫道不死道友。这是很多人在危难来临时的必然选择。
“郑侯恩怨分明,恩怨分明……”
“郑侯大气……”
接下来就全是对郑芝龙的夸赞声了。
松浦镇信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只要把眼前的人等全部放了,那么,很快整个长崎都会传遍消息,大家的恐惧自然也就打消了。
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只是让他们将自己的随从打发回去传递消息。
松浦镇信都不用自己把意思道明出来,那些个被留下来的商人代表就一个个张口道出了一个不小的数字来犒军。
这是明白的事情,也是于情于理都说得通的事儿。
人家郑军大老远的跑来了,都不招惹你们,那你们也要乖乖的识趣不是?
他们口中吐出的数字就没一个是小的,因为这个数字并非他们自己垫付,而是代表了身后的一家家不同的店面,一个个来自同一个集团的商人。
松浦镇信心中合计了一下,这个数字可不算小,很是满意,这才手一挥让他们各回各家。
大家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是知道该什么时候低头就什么时候低头,聪明人就该知道什么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所以,也别藏着掖着,大家说个靠谱的数字,干净利索,都不用讨价还价了。
松浦镇信觉得自己的社会影响力和政治地位已经在缓缓地增高当中,郑芝龙交代他的任务,他短短时间里就已经办妥了。
那自然就要来向郑芝龙表功了。
却不曾想郑芝龙竟然在屋里头待了那么久?
“难不成这还真是一个长情的主儿?”松浦镇信脑子里回想起田川氏的模样,觉得也就这么回事啊。当初郑芝龙成婚的时候才啥个地位啊,可不是现在雄霸一方的大明安南侯。那时候他就是一个有钱的豪商兼职海盗。
那田川氏若真的貌如天仙,国色天香,说句不好听的话,也轮不到郑芝龙来叼走这朵鲜花不是?
“不过长情好,长情好……”郑芝龙越长情,松浦家才能越好。
第二百二十八章 郑芝龙“傲”出了一个新境界(求订阅)
日军来的很快。
佐贺藩的多久、諫早两地兵马来的最早,接着就是大村藩,共两千藩兵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开到了长崎外。
身后还有佐贺藩和福冈藩的大军在组织着。
郑芝龙就一意的按兵不动,也不跟幕府搭腔,松浦镇信却是不被限制的可以随意进出长崎。
锅岛胜茂根本就没走远,现在人就在外头的藩兵营中,“郑芝龙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只要是一个不傻的人,都会抢先对第一批到来的藩兵发起攻势来。可郑军半点不见动弹。
但要说郑芝龙有意跟日本和谈吧,他却把锅岛胜茂前后两次派去的唐通事给赶了回来,那人是连一个主事将官的面都没见到。
锅岛胜茂彻底的糊涂了,想不明白郑芝龙要干什么。幸好松浦镇信出来了。
松浦镇信的脸色很难看,他出来时候郑芝龙的那一番话似还徘徊在他耳边,他的心情没办法好起来。
“他太藐视我大和武士了。”
松浦镇信好悬没爆出粗口,但整个人也跟愤怒的秋田犬一样,呲牙咧嘴的。
他虽然有借郑芝龙的手来打破家族困境的想法,可松浦镇信到底没有一个当真正的日奸的心理准备。他现在顶多就是一个可以无视日本利益,一味的顾忌自己利益的日本奸商,跟八大家这种国贼还是有着区别的,看到、听到郑芝龙对日本军兵的藐视后,心中还是忍不住愤怒。
何况这也是他本来就要表现的,现在都不需要故意去秀演技了。
锅岛胜茂一个字不说,只用眼睛盯着松浦镇信。一个大大的‘说’字闪亮在他头顶。
“郑芝龙希望看到我方更多的军力在长崎集结,佐贺、福冈、长州、唐津、久留米、萨摩等等,九州(岛)诸藩通通派兵来到才好,然后被他一举击溃,以此来警告日本。”
“他太狂妄了,太狂妄了。”
松浦镇信相信以郑芝龙水师的战力,单挑整个日本也依旧有着碾压性的优势。但是陆地上,他才带来了多少个人?一万人是有的,哪是有一万五千人吗?
而整个九州诸藩,轻易的就能凑出三五万藩兵。这是常备的藩兵。
松浦镇信真的觉得郑芝龙很狂妄。叫他内心由衷的感受到了一种耻辱。
锅岛胜茂脸颊跳动了一下,但神色已经能保持冷静,他看着松浦镇信,眼光再瞄向大村纯赖等人。
“冷静,战争中要把握住你的理智,不要让愤怒占满了你的心灵。”
“你又怎么知道郑芝龙不是在声东击西呢?”
“如果我们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长崎,郑芝龙却乘坐着战船离开了这里,杀去了其他地方,那各地大名其部就只能束手就戮了么?”
这才是郑芝龙对日开打的最大底气。这就是拥有着战略主动权的最大好处。
‘避实击虚’这四个字,就是一个千年玄铁打造的枷锁,死死的绊着日本人的手脚。
松浦镇信张大了嘴巴,愤怒的头脑有了一丝的清醒,是啊,郑芝龙可以跑得啊。想到锅岛胜茂的话,他就心里发寒。要是郑芝龙麻溜的带着大军退出了长崎,转而去肆无忌惮的抄掠了其他诸藩,那影响可半点不比长崎事件来的小。
这就像是他们松浦家组织人马入侵朝鲜,或是跟在中国人屁股后头去东南沿海打秋风一样,受害者只能被动的沿途驻守,可这耗费的兵力、物力就高的不可计数了。就是整个日本上下都精诚合作,也不可能持久的。
“那这可怎么是好?”锅岛光茂的脸色都变了。佐贺藩可是很靠海的,郑芝龙从长崎退出,顺着海岸线绕过岛原(就是天草四郎搞事的地方),进入到筑紫潟,那佐贺藩就彻底对郑军敞开胸怀了。
大村纯赖脸上则露出一抹窃喜。别看他可已经把手下的藩兵都拉出来了,这是他必须尽的职责,不然幕府不会饶了他的。可作为一个表高还不到三万石的小大名,大村家从祖上开始就是靠着逆来顺受,靠着抱头求饶来保住了自家地盘的。面对郑芝龙的兵马,大村纯赖显然根本无力抵抗。然而大村藩的地盘偏偏整个被佐贺藩和平户藩及偌大的大村湾给包裹中间,现在纵然拉空了藩兵,也一样安全的很。
锅岛胜茂不屑的看了一眼大村纯赖,对之根本不屑一顾。这家伙的祖父就是日本第一个切支丹大名,极力促使长崎开港,还派出了一个少年团出使欧洲,无不开一时之先河,可谓是时代的巨人;另一方面,他作为战国大名的表现却并不优异,甚至有些窝囊,不仅未能有开疆拓土的功绩,还不时的为周边势力所压迫,只是于诸般重压之下苟延残喘而已。
从织田到丰臣,从丰臣到德川,整个大村家的基业,都是凭借着窝囊保存下来的。
而到了他的父亲时候,因为幕府要禁绝一神教,他父亲就迅速的改信佛宗,还反过头来对天主信徒多家逼迫迫害。很是叫锅岛胜茂不耻。
现在大村纯赖如此的表现,落在锅岛胜茂眼中,那是顺理成章。黄鼠狼下崽,一窝不胜一窝么。
“当然是一边抽调兵力,一边留下藩兵驻守了。”锅岛胜茂也没什么好法子,但他坚信依靠着大和武士的勇武,他们能顺利的击败郑芝龙的。
“可是阁下,那样的话,我们就等于分散了力量。郑芝龙要是不走……”松浦镇信道。
“就算是分散了力量,我们也有两万多人,还能拿不下郑芝龙?”
锅岛胜茂仿佛忘掉了朝鲜之役,只以为自己接近两倍于郑军的实力,击败对方当不在话下。
松浦镇信脑子却清晰了来,忙说道:“别忘了他手中的大炮。”
比武士的勇敢,比火枪,松浦镇信就不认为日军会败,但郑芝龙太有很多的大炮。
“明人的大炮的确不少,但我们也有国崩。”这里可是九州,是最早与南蛮通商的地方,谁家手中没有几门国崩呢。
如是,事情便就这般定下了。松浦镇信的份量还不能叫锅岛胜茂动摇心中的想法。
当黑田忠之带领着福冈藩和久留米藩的一万藩兵赶到的时候,细川光尚、细川行孝也引领着熊本藩的兵马赶来,而佐贺藩的军兵更已经赶到多日了。
长崎内外,两支兵马静坐不动,郑芝龙给日本人足足半月的时间来调动兵力。长崎虽没有放开禁制,然而城中也早就没有了紧张的气氛。
也就是寄居这里的华商华侨们很紧张,这一战郑芝龙要是败了,他们是不是也要跟着撤退呢?
虽然郑芝龙之前只搞了锅岛家和德川家的商行商铺,但谁知道日本人报复的时候,会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将唐人一网打尽呢?
以至于这短时间里,唐馆的香火蜡烛的行情有明显走高。
“嘿,对面人骑的那是马啊还是骡子啊。那么矮小,也不怕压趴了?你们还真敢骑。”
对面日军在摆布着阵仗,郑芝龙坐在黑虎的马背上,俯视着对面的小孩子。呵呵笑着跟旁边的松浦镇信吐槽着,也不管人家的脸色好看不好看。
“来人啊,去问问对面的阵仗摆布好了没有?还要多长时间。本侯打完仗,还等着回去吃饭呢。”
头顶的太阳已经上了三竿,这个时候少说也有十点,郑芝龙说话太瞧不起人了。旁边的松浦镇信直接把脸往反方向一摆,做出一副老子不跟你说话的样子来。
而对面的锅岛胜茂也一脸的铁青。战前松浦镇信已经向他送来了情报,郑芝龙并没有从战船上搬下火炮来,郑军随军火炮大约在五十门左右。
锅岛胜茂听了还很高兴,郑芝龙的狂妄真的是没边了,怎么就忘了中国人的一句老话——骄兵必败?
但他没想到郑芝龙会这么的狂傲。真就把“狂傲”玩出了新花样来。
打完仗回去吃饭?
锅岛胜茂抬头看着太阳,这算什么?灭此朝食的中午版本吗?
“狂妄,真的是太狂妄了。”黑田忠之脸皮涨的通红。他领兵抵到前就听说了郑芝龙的狂妄,之前郑芝龙使人来约战,时间由日本定,但是要快,因为他已经不想在这儿耽搁太久的时间了。黑田忠之那时候就领教了郑芝龙的狂傲,可他没想到这都在战场上了,郑芝龙的狂傲不仅半分不减,反而更高涨了。
就跟锅岛胜茂一样,也是被秀了一脸。
“呜呜呜……”号角声在两军阵地吹响,郑芝龙脸上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儿,对边上升起的松浦镇信说了一声:“松浦君且在这儿等待,看我如何败了对面藩兵。”
然后一夹胯下战马,黑豹立刻箭一样窜了出去。那种爆发力,还有高大的体型,加上阳光下缎子一样闪烁的皮毛,松浦镇信都也看呆了。这可真是一匹宝马啊。
“万胜,万胜——”
当郑芝龙打马从阵前略过,沿途郑军兵丁纷纷高举起了兵器,震声大呼。
他们发自内心的感激郑芝龙,发自内心的拥护郑芝龙。是郑芝龙把他们从赤贫的状态下解脱出来的,让他们和他们的妻儿亲人再也不用过那种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苦日子了。
只这一点,他们就愿意为郑芝龙效死。因为他们都深信不疑,哪怕自己死了,自己的家人也依旧能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好日子。
“我军威武,我军万胜——”
郑军士气高昂。
“传令下去,进攻——”郑芝龙立在马背上,抽出佩刀,向着对面军阵猛地一劈。
平推!
这一仗根本不需要费什么脑子,大家都没有预备防御工事,这是真正的平地野战,那么,就是一路平推即可。
第二百二十九章 日本人已经完了(求订阅)
长崎这地方,地形复杂,平地少,丘陵多,多山脉,地势多起伏,有很多个半岛、海角、海湾及入海口组成,海岸线复杂。
可这并不意味着长崎就没有平地了。
现在的长崎又不是后世的长崎,市区能从长崎湾一直向西北延伸到大村湾。现在的长崎就是长崎湾最深处的沿海附近,毕竟在出岛东南区域,还有一片不小的平地,以此为主基地,整个城下町也有了。
而后世长崎大学和和平公园一带,现在还是大片的郊外田地呢。
现在,中日两支大军对峙而列阵。
自从朝鲜之役后,快五十年了,两国大军再次对垒。
锅岛胜茂看着对面的郑军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平推来,眼睛都要掉出来了。郑芝龙是傻子么?还是他把自己这边的藩兵当成了一揆贱民了?竟然有这般作战的。
黑田忠之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他是没打过仗,因为他出生的那年,关原合战都结束快两年了。
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黑田家的宿老可都有教导过他的。眼前的郑芝龙如此打仗,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就如郑芝龙早前的狂傲一样。
“时无英雄,时无英雄……”不然怎么能叫郑芝龙这样的货色做强做大呢?
黑田忠之心中还这般的想着。甚至都生出了想往,那么壮阔的山河,竟就叫如此的一个人驰骋……
“既然郑芝龙找死,那就成全他!”
锅岛胜茂心中挺高兴的,能干净利索的击败郑芝龙,可是件大功劳,多少能减少他的罪责的。
他可是知道德川家的上使已经向长崎赶来了。如果这一战不能打胜,他还是干净利索的切肚子死吧,省的丢人受辱。
随着锅岛胜茂的命令传递下,就看到阵上旗帜摇动,号角吹奏,正面的阵线根本不动,而两侧大批的铁炮轻足却迅速的突出来。
很显然,锅岛胜茂是打算用两侧的铁炮轻足搓动郑军的阵列,而后正面厮杀,那局面必然会大大不利于两翼受挫的郑军。
没有什么奇谋妙策,平野阔地,双方军势都一目了然,哪有那么多的奇谋啊。
这一次交战,两边兵马全都存着击败对手的目的,你说谁会把宝贵的兵力当伏兵,埋伏在背后的山地丘陵中啊,那是要打败仗了好伏击追兵吗?
郑芝龙不会这么想,而日军两万多人呢,一旦大败,除非都是百战精兵,不然如何收拾的来?可他们要都是百战精兵了,那直接碾压了对手不更好吗?
那地方就是有伏兵,也顶多是一道保险,兵力少少的。事实上,锅岛胜茂就把大村纯赖指了过去。
他看不起大村纯赖的祖上,也看不起大村纯赖。
而后者手中只有五百藩兵。
看到日军两翼有大批的铁炮轻足涌出,看到两边军兵在迅速接近,附近一个山头上的斯尼特克和雅各布都兴奋起来。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有幸在长崎欣赏到一场如此大规模的战斗。
双方投入了三四万人的军队,这个数量在欧洲来说,也是很惊人的。毕竟一百多年后,发动起了七年战争的普鲁士军人国王腓特烈二世手中也才八万军队。
“真不知道谁会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如果郑芝龙能赢下这场战争,他们与日本人的矛盾必然会更加激化吧……”斯尼特克想到此,人都要高槽了。
这日本要真能拖住郑芝龙的后腿,那公司在东方渐渐变坏的局面将会得到质的扭转。
郑芝龙便是把新州建设成了陆上天国,巴达维亚那些个尊贵的先生们也不会紧张的夜不能寐了。
“日本人的数量明显更多,可我还是相信郑芝龙能赢得战争。他手下的火枪可都是燧发枪……”雅各布做出了判断。
日本人的铁炮还算不错,质量过关,且日本武士也尚武,但火绳枪和燧发枪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
斯尼特克不在说话,只举着望远镜仔细打量着战场……
两边队伍都有火炮助战,早在正面接触战开始前,两翼的战斗率先打响。
双边的大炮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声,在这隆隆的炮声中,松浦镇信有些惊讶发现——自己目光所能看到郑军士兵们的脸上,那流露出的都是愉快和兴奋的神情吧。
他的眼睛没有花,不可能看错,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松浦镇信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然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低落中。
几年前岛原之乱时候,九州藩兵和幕府军的表现还历历在目,那些人面对战争的时候可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只说精神面貌,松浦镇信就觉得日本先已经败了。
他不知道郑芝龙用了什么法子叫手下军兵的士气如此激昂,可他觉得这种激昂的士气下的郑军,似乎并不需要害怕对面还两倍优势都没有的各藩藩兵。
松浦镇信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担忧。
可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他抬头看着天空,轰鸣的炮响和耀眼的阳光汇合在一起,似乎产生了一种怪异的力量,叫他为之出神。
他眯起来的眼睛前似乎出现了一副未来的画面,郑芝龙打赢了长崎一战后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扬帆起航,沿途扫荡了日本一个又一个的藩国,直到杀进了江户湾。
被坏消息和不利的局面搅得焦头烂额的幕府将军,无奈的派来上使,把自己恭敬的请到了江户,然后在自己的努力下,两边顺利的展开了和谈,顺利的签署了和平协议。而自己也顺利的成为了日本政坛上举足轻重的一个人物……
“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既然无力反抗,那就不如好好地来享受。松浦镇信忽的醒悟了,心中笑了来。毕竟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挟郑自重”不是么?
松浦镇信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可是阳光很强烈,他根本睁不开。这是人的生理本能。所以,阳光虽然照亮了他的内心,但他也只能为自己的龌龊留下了两滴可有可无的泪水罢了。
两边的战线都拉开的不是很长,至少距离两边的山头还有些距离。因为左右的山地,他们都要留出一段距离作为自己的安全带。
日本人的国崩就是大弗朗机炮,有效射程也就一里上下,最远射程两三里也就到顶了。毕竟密封性上的不足是有目共睹的。
而郑军随军的三斤炮、五斤炮,有效射程也在一里上下,毕竟眼下这个时代还是很原始的年代。
肉眼可见的距离就往往是它们的最大有效射程。
双方的火炮也都不见多,彼此的火炮多被集中在了正面。
所以,硝烟中一排排列队整齐的郑家火枪兵,持枪前进,他们的身前是散兵和狙击手,战场上吹过的硝烟将他们的脸色都熏得有些发黑。而对面的日军阵列,一队队火绳枪兵也大步的走过来。
火炮的硝烟很快就被风儿吹散。
双方士兵越来越近,可以看见在硝烟中刺刀与铁笠的闪耀,两翼的火炮现在也已经停止了怒吼。
但是枪声,“啪啪啪……”密密麻麻如炒豆子样儿响起。
两军在间隔五十步距离时候,日军首先停住了脚步,紧接着郑军也停下了脚步。然而枪声却是郑军抢先了一步,因为他们根本不用整队,长距离的踏步向前,士兵们一个个还都一排排的站的整齐。
对面的诸藩藩兵却不是如此……
“哔哔……”
刺耳的声音穿过耳朵,郑军阵线上整齐的齐射就跟着响起。反而是日本人,在停下脚步后就开始了紧张的整队,还没开火呢,先就被一个个打翻地上。
这些九州藩兵立刻慌乱起来,一个个零星散乱的开着枪,远处人听着热闹,像是炒豆子一样,但效果比起郑军的排枪齐射来可差多了。
“日本人完蛋了。”斯尼特克惊讶的看着自己眼前的战斗,这真的不可思议。
从整齐列队到行进,到火枪的射速,日本人通通不是对手。只仿佛是一眨眼的时间,那右翼的日本铁炮轻足就被打崩了。
“不,不止是右侧,左侧,左侧的日本人也完蛋了……”雅各布在脑海里早早就幻想过战争的经过,却一万个也想不到日军眨眼就败下阵来了。
“杀叽叽,杀叽叽……”
两翼的日军队列中都响起了领兵军官绝望的叫喊声,一个个举着武士刀的轻足组头、轻足大将疯狂的带着自己所能带领的全部士兵向郑军展开冲锋。
可他们这么做就只是在徒劳的送死。
“放——”说着一声大喝,随着刺耳的声音响起。
震耳欲聋的火枪声继续响亮。
一排排的枪子匀速的打出去,你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前面一些个最勇敢最粗壮的武士,先是他们身上的具足被枪子破开,身上冒出一股股血花来,然后就踉跄着一个个翻倒在地。
一排火枪兵退下后,第二排又接着上前。每一排都是一个队的火枪兵,而对面的日本藩兵则是更多,因为前面的铁炮轻足后面还跟着大批的冷兵器军队。也就是说,火枪兵的面前到处都是敌人,根本不用去特地的瞄。只要扣动板机,对面就会有小矮子倒下。
一排火枪兵退下,下一排再上前,还是大股的硝烟喷射而出,一个个冲上来的日本藩兵,尖叫着被打翻在地,弹丸破开他们的甲胄,急速地在他们体内翻滚着,将他们的内脏搅成一坨稀烂。
只要不被打中头部,身上中弹的日本藩兵就很难于立时便死,那就只能被无法忍受的剧痛给折磨着。让他们不顾形象体面的在地上翻滚惨叫着,越痛越动,越动越疼,直恨不得有人来解脱了自己。
一个武士捂着自己的小腹,勉强直起身子来,顾不得切肚子的仪式了,只一刀切掉了自己半个脖子。关键时刻还是抹脖子死的干脆。
而当他人摔倒之后,你才能看到他腰背上两个恐怖的伤口。
这家伙的具足不知道是质量太差,还是时间太长久了没有保养过了,明显质量不好。枪子不仅打透了他的正面,竟然把具足的背面都打穿了。
大片白色的烟雾腾起,然后被海风不断地吹散。刺鼻的硝烟味让山上的斯尼特克和雅各布都闻到了,俩人清醒了一些,然后就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透过烟雾,他们可以看到两侧日本藩兵的众生百态,有的人已经被打懵了,傻傻的楞站着,或是无头苍蝇一样的抱头乱窜,或是想找个地方遮掩一下,或是疯狂的高叫着冲向郑军。
“他们已经完了。”
第二百三十章 痛打落水狗(求订阅)
“杀叽叽,杀叽叽……”
马蹄声响动。日方的骑兵出动了。
锅岛胜茂被两翼藩兵的快速崩溃搞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就果断的派出了骑兵。虽然他手中的骑兵不多,而且看起来也明显不如对面的郑军骑兵人高马大,但这个时候他必须打出这张王牌。以此来组织两翼藩兵的溃败。
虽然他只能在“左右”二中选一。
郑芝龙笑了。日本的骑兵部队全军出击了,不管不顾的从日军的右翼奔出来,向着(郑军)左翼战场拦腰横扫。
或许他们觉得这么来就可以逼的已经挺着刺刀追击日军溃兵的郑军停下自己的脚步吧。
甚至还能抱着趁机击溃郑军兵丁的妄想……
郑芝龙却笑得很快心。因为他知道左翼的兵马很快就会给日本人一个厉害尝尝了。
戚南塘已经病逝多年,这些个小鬼子都已经忘了什么是虎蹲炮了吧。
郑军的三斤炮、五斤炮早已经拉在了阵后,但一门门虎蹲炮却始终随军而行。要不是双方射击距离在五十步左右,这已经超出了虎蹲炮的射程,而日军的反冲锋在枪子的排排齐射下也不堪一击,根本就用不到虎蹲炮喷出怒火,它们早就已经在战阵中大展雄威了。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当日军骑兵扑倒郑军近前时,郑军前列两排的火枪兵来了一次很干脆的齐射,打到了一批日本骑兵,可接着就只能挺着刺刀严阵以待,似乎在为背后还在整队的战友做最大的防护。
那一把把耀眼的刺刀叫日军骑兵疯狂,他们半点也不害怕,反而一个个兴奋的大叫起来。
因为这在他们看来是郑军黔驴技穷下的最后手段,是无可奈何下的拼命之举。
就像混乱的步军阵列最外圈一层单薄的枪兵一样。
他们的马蹄能够轻易的踏破这层防护,后者就像一层薄纸样儿一捅就破。然后就可以用手中的利刃,去尽情的收割混乱中的敌人的生命了。
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虎蹲炮。
一门门虎蹲炮喷出焰火,直在左翼二三百米的战线上,腾起一道白龙。
前方一个个的日军骑兵神色骤变,他们身上的甲衣不堪一击。无数枚弹丸的横飞中,他们身上激出一道道血雾,瞬间就倒下一大片。
很多人到死表情都是呆呆的,没人想得到自己就这么死了。那似乎触手可及的胜利也一下子变得那么遥远……
直到被战马狠狠的攒到地上了,那些还有幸活下命的人才清醒过来,随后就发出了凄厉地惨叫。
如是一阵狂风刮过麦田,麦穗尽皆低伏。数百名日军骑兵在炮声中齐齐扑倒地上,看的旁观的斯尼特克和雅各布都浑身颤抖,日军本身遭受的震动震撼就更可想而知了。
一个个的拉住了战马,或是呆若木鸡,或是回头就跑。
而经过这一阻击,郑军火枪兵又有一批人被组织了起,轰……,一声齐射。日军骑兵又是一阵人仰马翻,被放倒了被不少人马。
而开枪后的郑军火枪兵却不再直立不动的填装弹药了,而是在军官的带领下,挺着一口口刺刀直向着日军发起了冲锋。
“杀啊……”
嘹亮的呐喊声中,上千火枪兵潮水一样向着日军骑兵扑卷来。
“杀叽叽,杀叽叽……”
“明国的国崩已经响过,明国的国崩已经响过……”
日军骑兵群中响起了军官们的叫喊声,回过神来后的骑兵们醒悟了来,这里还是血肉横飞的战场啊。自己怎么能走神呢,他们纷纷开始催动自己的战马。
双方距离已经很近了,明国人的大炮也已经响过了,此时冲杀上去,胜负就还未可知。
然而他们没见过手雷,双方的距离太近,近到投弹兵跑上几步就轻易的可以把手雷扔进他们中间。
“轰轰轰……”
就跟一声声炮响似的,火光中大股的硝烟喷射而出,弹片碎铁四射开来,又是一批日军骑兵倒下来。
“八嘎,这不可能……”
“纳尼……”
这突如而来的打击叫日军骑兵们一个个心神大乱,士气也更见低落。
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明国的火炮响了之后还能继续响呢?
这样一来他们继续战斗下去不是要死的更快么?
“轰轰轰……”手雷在继续奏响。
日本人心中已经有一种被碾压的感觉了,一些人更是觉得自己在光挨打不还手,因为这个时候的日本骑兵已经都是打物骑兵,也就是冲击骑兵,队伍中可没几个人带着弓箭的。
(日本)在源平之乱到镰仓时代,骑兵主要分为进行骑射的弓箭骑兵和使用太刀等冷兵器的打物骑兵(太刀、长刀、枪等冷兵器在日语中被称为“打物”),但是以弓箭骑兵为主要力量。然而应仁之乱后,弓箭骑兵的力量开始衰退,打物骑兵变成了主流。
到了战国的中后期,骑兵们下马冲锋很常见,骑马射箭却只能是少量贵族武士的专有技能了。更别说日本的弓箭优缺点那么的突出,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被铁炮给取代了。
看身旁一个个战友都倒下,自己却根本打不到敌人,这种心理压力太大了。况且这些日本藩兵又不是二战时候的BT鬼子,他们的作战意志可远没郑芝龙想象中的那么坚定。
就像之前他们两翼铁炮轻足的溃败一样,骑兵部队也迅速溃败了来,让郑芝龙都有些始料不及。真太快了,简直就是一触即溃。
“杀倭寇……”
“杀倭寇……”
郑军火枪兵挺着刺刀大吼大叫着,虽然这倭寇的脑袋远没有鞑子值钱,可是这些倭寇好杀啊。
现在这一仗,他们到现在都没几个人倒下的,就已经把几千几千的倭寇和倭寇的援军,还是群骑兵,给杀得屁滚尿流了。
左翼郑军士气已经沸腾到了顶点。
营官挥着腰刀大吼着冲在最前面,身后的火枪兵真就跟一股浩荡洪流一样,将对面的日军连步带骑,通通扫荡一空。
细川行孝愤怒的看着倒卷崩溃的日军,他大吼着,他愤怒着,却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这群蠢猪,这群懦夫……”
日军步骑这个时候只想着逃跑,全然没有掉头一战的斗志了。
细川行孝无可奈何,兵败如山倒,今天他是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了。更明白了在战场上要做到力挽狂澜是多么的艰难。
他也只能调转马头,先走为上。
可是忽的他坐下战马猛地下沉,一声痛苦的哀鸣中,他人就摔到了地上。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爱马的一条腿已然被打断,真的是太不巧了,竟然被流弹打断了马腿。而更不巧的是,他的腿在适才狠狠地摔下的过程中也受了伤,现在也疼得厉害。
“恐怕已经断了……”细川行孝心里悲凉的想着。在溃败的战场上遭受如此的创伤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不过他不会投降的,他可是熊本藩的支藩,是细川家宇土藩的大名,他怎么可以投降呢。
细川行孝艰难的坐起身来,抽出太刀,但目光炯炯的看着涌来的郑军士兵。
密密层层的刺刀翻起着,在温和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一波波郑军士兵呐喊着挺枪冲来。
作为一个和平年代的高层贵族,细川行孝虽然还有些武士的精神,可他的身手比起当年战国时候的武将来就差的远了。面对郑军士兵的刺刀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招架,前方的枪刺丛林就已经压了上来,
几把要命的刺刀戳了下来!前后左右都他么的有刀子,细川行孝根本躲不开,也挡不住!
他只好拼命挥动太刀,想要护住自己,可是剧痛却从腰、胸和大腿根部相继传来。郑军士兵根本不在乎细川行孝身上那套华丽大铠代表着什么。随着刺刀被拔出体内,鲜血如涌泉一样喷出,他的力气也飞快的消散去。
郑芝龙收回自己投在左翼的目光,转而看向正面,日本军阵已经在发炮了。郑军的火炮也一样在射击当中,两军正面主阵都升起了一股股的烟雾。
大部队也在继续的靠近中。
他都能想得到此时对面日本指挥官心中的操蛋,太操蛋了有没有。
自己这边正与敌人主力接战,两翼的兵马却已经崩溃,投入进的宝贵骑兵也完蛋大吉,只要两翼的败兵被敌人赶着向后倒卷来,那么,可想而知,就是现在的主力部队也都要完蛋了……
锅岛胜茂的脸色已经死一样的难堪。
如果有可能他真愿意用自己的死亡,来换取这场战争的转败为胜。
可惜这都是妄想。
郑芝龙发出了加速进军的信号——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还有趁你病要你命,这道理谁都懂。
“呜呜呜……”
郑军的步伐明显在加快,便是被大弗朗机炮给打中,鲜血碎肉洒了一地,那也不能触动他们分毫。
可对面的日军就士气大丧了。
两翼的败局谁还看不出来么?战局太不利了。很多人心中都生出了失败的阴影。这可不止是先“挨了当头一棒,士气大挫”那么简单了。
随后一门门火炮的对轰,郑军可以承受的住大弗朗机炮的伤害,可士气大挫的日军却已经在三斤炮、五斤炮的轰击中混乱了来。
大片铁球呼啸砸来,一旦被打中,就无不是血肉横飞,甚至整个人都能打碎了。
身旁那些同伴的惨样,看得余下的日军全胆战心寒来。
虽然弗朗机炮这东西,装添速度比红夷大炮要快,可同样也最需慎重,不能把子铳母铳对合紧密了,火气急泄出来,射程就会大减。
这些日军的炮手,平日就疏忽训练,此时心慌意乱下,装填子铳合格的,更是找不出几个。多门弗朗机炮火气外泄,最正常不过。
可占便宜的可就是郑军士兵了。
对比着红夷大炮,一颗炮弹就能从人群中趟出一条血肉胡同来的杀伤力,佛朗机炮能连续伤害三五个人就算是厉害的了。
更叫日军倒霉的是,一处弗朗机炮直接被郑军的炮弹给击中了,火炮被打的当场蹦飞起来,砸死砸伤了好几人不提,旁边的火药也被引燃了。
巨响声不止将临近的日军炸死炸伤了一大片,也惊动了两军阵上的人,日军见了士气更低靡,而郑军战意斗志却更加激昂。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多年未见家光将军,总要去江户登门拜访
“日本人真太好打了。”
郑森骑在马背上,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后,对身边的松浦镇信说着话。
而后者此时此刻已经再没有半点的愤怒了。
事实胜于雄辩。在郑军面前,日军藩兵真的很不堪很不堪。
郑森也不管松浦镇信要不要接口,自己径直往下说去:“没一丁半点的防御工事,没有盾车和肉盾,没有足够多的火炮……”
“那鞑子要是也这么好打,该多好啊。”
郑森可不知道郑芝龙对日本的打算,只一味感慨着。那鞑子明明就是一群野人,怎么脑子比日本人还好使呢。
……
战场上炮声继续在奏响着。
炮弹呼啸到达,潮水般的骚动在日军阵中慢慢荡漾起来,所有的日军士兵都在紧瞪着一咳咳的炮弹,意图闪避。然而他们身在大军阵中,又能往哪躲去?
前阵一命身穿大铠的武士直接被砸中肩膀,霎时间血肉横飞。甲衣半点也没起到阻碍的作用,铁弹瞬间就将这人的半边身子整个打碎,当那铁球带着血雾激射入背后的铁炮轻足阵内时候,大铠武士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阵噼啪的骨折声响动,铁球轻易的扫断了十好几人的胳膊腿脚。最后还将一个铁炮轻足的小腿砸成了肉糜,血肉骨骼完全混在一处,余威这才消去。
嘶心裂肺的哭叫声传出,那些中炮伤残的藩兵躺在地上翻滚嚎叫。看他们的惨样,身旁的侥幸者都是面无人色。如此不可抵挡的伤害要是落在他们的身上,那岂不是也要跟眼前的伤兵一样了?
这还不如死了呢。
缺了胳膊腿脚,活着也只能给家里增添负担。
仅仅是一炮,这一块日军铁炮轻足队中就现出一阵剧烈的骚动。
而整个日军阵列里,可是大小数十颗炮弹劈头盖脸的砸来的。在这种相对密集的军阵中,一颗铁球冲入阵内,就是一条血肉胡同被滚开。
哭爹喊娘之声不断,一颗颗铁球呼啸冲入日军阵内,打得他们血肉横飞之余,也叫日军已经不高的士气就更加低落了。
“迎上去,迎上去——”锅岛胜茂双手青筋暴露,一手紧紧地抓住缰绳,一手高举起太刀。
这个时候纵然已经注定要失败,那也必须冲上去。不然日军会输得更惨,更加没有意义。因为他们现在就是要掉头逃跑都很难了,队伍也不可能安然退到后方。
而都是要失败,那还不如多拼死几个明人呢。
郑芝龙挑了下眉头,想不到锅岛胜茂还是很有勇气的么。但是,这勇气是于事无补的。
炮击的威力很巨大,可最终还是停了下,当两军阵列越来越近时候,火炮彻底熄火了。
不过枪声就紧接着响起来了。
一杆杆火枪密密麻麻的被斜举着,一口口刺刀对准了前方的日军。郑军脸色一个个全都淡然。
这不是不怕死,而是死了也不怕。更何况这场战争他们已经赢定了,在枪口下瑟瑟发抖的是日本人,而不是他们。
看着对面数以千计的火枪,对面的日军一个个面色死灰之余,很多人头脑都一片空白。更有一些人不等军官命令,就擅自扣动了自己火绳枪的板机。铁炮轻足在藩兵阵中也是个精锐兵种,大批的铁炮轻足已经被分散到两翼去了,中军剩下的一些铁炮轻足怎么看都没对方多,这要是排枪齐射,那还不是找死啊?
而在他们的带动下,其他的日军铁炮轻足全都不由自主的开火了。
爆豆般的火绳枪鸣响,一片硝烟腾起,对面郑军火枪兵倒下了一些来。可他们不见得都会死。
站在前列的郑军火枪兵都是披重甲的,除了棉甲外,还有一层铁甲。
日本人的火绳枪质量很不错的,军士恐慌下虽然没有了齐射的威力,但一些被击中的郑军战士,纵然没有被打出一个个血洞来,可弹丸这么近的击在身上,也如一个大铁锤重重砸在身上,很容易造成体内器官的受损,甚至因内伤而死。
有那更不幸的人,铁盔上中了一弹,脖子当下就断了,头盔向后飞滚出去,鲜血和着脑浆飞溅出来。
身旁的战友、兄弟陆续有人倒下,可郑军火枪兵阵列还是一动不动,他们自然也害怕,但是一个个还要紧咬牙关,持着自己火枪,继续一步步向前,继续等待着立定的命令,等待着开火的命令。
而前方出现的空位也迅速被从后层补上来的火枪兵填补。
直到彼此距离都要贴近三十步时候,三声急促的响声传进所有郑军的耳中,五个营的火枪兵瞬间立定。被斜着举起的火枪平方了下,数以千计的黝黑枪口对准了日军。
“哔哔!”
如死神的呐喊声响起在郑军士兵的耳边,随着这个声音,“砰砰砰……”,一排排的火枪响声不绝,一道道猛烈的火光冒出……
前后五列火枪兵,没有同时齐射,而是五列火枪,不间断的连环射击出。
枪口喷射出大量浓密的烟雾,瞬间里就笼罩在了郑军的头顶。
伴随着排枪齐射的声音,对面的日军铁炮轻足身上冒出一道道的血雾,成片成片的倒下。
三十步距离,五十米不到的地方。
别说是日军的具足、大铠,就是他们口中的南蛮铠,也就是欧洲的板甲,都不可能抵挡的住火枪。
所以,对面的日本藩兵如割到的麦子一样唰唰的倒下来,那是理所当然。
看着前方的铁炮轻足和同袍在自己眼前一片片倒下,眨眼之间,前阵便空荡荡没剩多少人了。落后一些的弓轻足和刀枪轻足们都有些呆滞。
很多人茫然地看着地上一片片的同伴尸体,还有一个个在翻滚哀嚎的战友,脑子一片空白……
连续五排齐射,不说已经把日军的铁炮轻足给一扫而空了,就是他们后头的几队冷兵器轻足那也把人打残了。
剩余不多的日军铁炮轻足里数量更是寥寥的几个还没击发过的人,迅速对着郑军扣动了扳机,对面的郑军全都在紧张的装填着弹药。日军枪声响了,郑军士兵再倒下了些,可其他人的动作丝毫没断。
“杀叽叽……”
轻足组头和大将的叫喊声响亮来,这些人定下心神来,就明白该做出怎样的选择。趁着郑军都在装填弹药,立刻发起进攻。此时不冲,等敌人枪弹都填装好了再去冲击吗?
被怒吼惊醒的藩兵轻足们就跟倾泻的洪流一样,向着郑军疾冲来。
然后,他们就又在虎蹲炮和手雷的爆炸声中全体扑街……
而当爆炸的声音中也响起了火枪的齐射声的时候,损失惨重的日军彻底崩溃了。
他们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着,集体崩溃。如退潮的海水,所剩无几的前军和中军都在顷刻间溃散。
内中将领们的镇压已经毫无意义,甚至他们本身都要被乱军裹胁,不得不在近侍的保护下向后退去。
“主公,锅岛阁下有自己的决断,您还是速走为上……”黑田忠之被近侍们拉走了。不看熊本藩的细川光尚已经先走一步了么。
黑田忠之告辞而去,只留下锅岛胜茂还屹立在大旗下。
“父亲……”
锅岛光茂有些怯怯的看着自己老爸。他年纪是不大,但也懂得这一败的影响之大。他老爹完了。
“光茂啊,记住父亲的耻辱,吸取教训。千万别盲目的挑衅他人。”锅岛胜茂摸着儿子的头,如果可以,他真不愿意这个时候就离开。因为锅岛光茂才十三岁。
“以后,你就要靠自己了。”
“带着少主离开吧。这里不是他该呆的地方。”
锅岛胜茂挥手叫近侍笔头带着儿子离去,而身边只留下了寥寥七八人,这些都是决心与他共存亡者。
“还请诸位随我一起赴死。”
“能随主公赴死,乃我等荣耀!”
看着锅岛光茂被人带着远去的背影,锅岛胜茂握紧手中的太刀,大喝一声。
死亡,对他来说是很容易的;活着,对今后的锅岛家来说才是真正的艰难。
……
骑兵营出击了。
周毅带着手下的马军,超过正面战场,从右翼插入了去。
平日里对坐下战马都一个个跟伺候祖宗一样的郑军马兵,现在却全都在狠狠的踢着马腹,一匹匹战马嘶鸣,他们摇摇尾巴,伸直脖子,疼痛令它们奔跑的更快。
用最快的速度杀到最前方,最大可能的堵住日本败兵的路,最大可能的歼灭日军。
这是郑芝龙的必然选择,也是大胜之后的必然选择。
谁都希望能够夺取更大更辉煌的战果么。哪怕稍后还要把他们放了。
满脸挂笑的郑芝龙从高台上下来,抬眼就看到了松浦镇信。
后者看到郑芝龙就忙奔过来,还没说话就被郑芝龙拿手堵回去了,“你放心,我早就有令传下,能活捉俘虏就别多造杀伤。战场上的这些败兵只要乖乖的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他们是不会有事的。”
松浦镇信还能说什么呢?
事实上现在他更应该考虑今后的‘路’了。
郑芝龙轻而易举的打败了锅岛胜茂军,这场战争的轻松和顺利叫他震惊,但结果他前面不久已经遐想过了么?
“郑君,敢问您接下里要做什么?”松浦镇信慎重的发出询问。
“那当然是杀到佐贺城去了。”对于锅岛家的惩罚,这里才是一个开始,可不是结束。
“那么,然后呢?……”
松浦镇信不待郑芝龙回答,就紧接着说道:“如果这样能发泄出你的愤怒,我只能请求你少造杀戮。但惩罚了佐贺藩后呢,你总要跟幕府谈判的不是?”
“我当然会跟幕府谈判,但谈判地点可不是在长崎。而是在江户。我会带着大军去到江户湾,与德川家好好的谈一谈。我与家光将军也是有些交情的么。大家都许多年未见了,我好不容易来一次日本,总要登门拜访一二的。”
郑芝龙这话说的就跟是去朋友家串个门一样。
第二百三十二章 咆哮的德川家光
可是德川家光对郑芝龙的到来却是半点也不欢迎。
作为江户幕府的第三位将军,他从宽永八年(1632年)老爹德川秀忠去世后开始亲自执政,至今已经十三年了。
是他确立了江户幕府老中、若年寄、奉行、大目付的政治制度,是他修订《武家诸法度》,对诸侯大名施加参觐交代为义务的规定。是他确立了长崎贸易的定规,强化了对一神教的压制,用严厉的手段平定了岛原之乱,并且完成了锁国政策。
在前世日本的历史上,德川家光是一个有着重要影响力的人物,是江户幕府体制的最终确定人,德川幕府的威望在他手中达到了最顶峰。
而这样的一个人自然就是一个强权之人。然而这么一个强权之人,忽的要面对另一个更加强势之人的压制,他能好受才有怪呢。
以绝对优势打赢了长崎之战,然后水陆军扫荡佐贺藩,攻夺并摧毁了佐贺城,把锅岛家的家底一扫而空的郑芝龙,在德川家光的眼中就是一个标准的恶客。
这恶客临门,那还会有好吗?
可惜,性格强势的德川家光却根本无力阻止这样一位恶客的临门。谁叫此刻的江户湾还非常的“一马平川”呢?
历史上的江户品川台场(炮台),那是要等到幕府末期,黑船来袭后一年,事件激发了幕府方面的危机意识,因此特别委托了伊豆国田方郡韮山代官江川英龙(江川太郎左卫门),于同年起在江户湾内开始修筑炮台。
眼下这个时候,江户湾根本就是一片空白的不设防之地,郑芝龙率领船队直接杀到了德川家光的家门口。
虽然幕府已经在岸上集结了大批的军力,但这有个鸟用。
别忘了这一时期的日本建筑是什么材质的,那都是木头,木头。
郑芝龙只要一通炮弹打进城下町,呵呵,整个江户不全烧光,也能烧掉一半,你信不信?(德川家治下的江户城本来就火灾频发,幕府267年间,包括1601年全城焚毁的大火共49次,大小火灾1798次)
“八嘎,八嘎——”手持太刀,狠狠地斩断了桌几。德川家光两个眼都冒出了血光。
耻辱,这是他人生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但这位年龄与郑芝龙同岁的幕府将军,此刻暴躁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面对郑芝龙的威胁,他全然无力抵抗。
他纵然有旗本八万骑,那也一点用处也没有。
没有足够的战舰,幕府根本奈何不得郑芝龙,反而是郑芝龙有着足够的法子叫幕府难受。
看那松浦镇信递来的那封信里说的,要不是郑芝龙‘顾忌’自己与德川家光的友谊,他(郑芝龙)都让手下带人去一趟佐渡岛了,然后再到海边的石见银山逛一逛了。
德川家光难受的直想呕血。郑芝龙这是浓重的威胁好不好?
“他到底想要什么?”
这一奇耻大辱幕府必须吞咽下去,虽然这影响足以震动日本,震动幕府的统治。可这枚苦果,德川家光也必须咽下。而且要快。
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事情解决了,才是削平影响的最好法子。
要是叫郑芝龙带着舰队在日本沿海游荡各一年半载,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呢。
而他也相信郑芝龙没有与幕府彻底开战的打算,不然他就不会扫荡了佐贺藩后,就直接跑来江户了。
甚至都没有在长崎留下一兵一卒,还把之前俘虏的上万藩兵都给放了。当然,一些个贵族子弟还被他扣押着。
可也恰恰是郑芝龙带兵直接跑来江户的行为让德川家光不解。
郑芝龙在长崎的一番举动是要与日本和解吧?那为何还气势汹汹的跑来江户呢?双方自己在长崎达成和解协议不就好了么?更和缓不是吗?
松浦镇信脸上泛起一抹苦涩,“将军大人恕罪。郑君确是有与我日本和解的意想,而且他还非常认可您制定的锁国令。只是他觉得您制定的锁国令对于在海外谋生的和人太过于苛刻了些。所以认为有必要向您请求一个特令,允许在他麾下效力的和人能够回到家乡探望亲友。
同时认为日本民间有太多的下层武士衣食无着,生活过于贫苦,这将不利于您的统治和社会的稳定。所以恳求您能再下一个特令,允许他每年从日本招募一些困穷的下层武士。”
“为此,他特体前来了江户。”
日本的武士阶层有着一定的社会特权,但这些人对比历史同期的满清八旗子弟来,可就苦的太多了。
江户时代对于旗本的俗称为“旗本八万骑”,但实际数目连五千都不到,御目见以下的御家人包含在内直属家臣团约一万五六千人。其中共拥有5000石以上的石高的大约有百人上下,拥有3000石以上的大概有二三百,这些人或是能在将军身边做近侍和随从,或是能能为江户城等各地城町的文武官。而超过九成的旗本只有500石产值以下的庄园领地。
也就是九成以上的旗本(旗本在藩曰侍、上士,御家人在藩曰徒士、下士)每年约获得200俵玄米(约3600升的糙米或约5400公斤糙米,米的密度)作为自己和另外十二家(足轻等,以五百石军役计算,不计马粮)的开销。若以一家五口计算,平均每人可以获得90公斤的糙米,作为一年的收益。
相较同期一样为禁旅的满清八旗士兵,每月二至四两银,每年给白米24到48斛(960公斤~1920公斤的精米,以五口计人均公斤的大米,相当于人均公斤糙米),另外还给田十数亩到数十亩,在外驻防还给家属口粮和草料,出征有行粮,余丁和未满十六岁的幼丁每月给银1.5两。而且八旗子弟除备战外并无其它如日本旗本从事的杂役事物,二者的日子真的是天壤之别。
所以,千万别受小说、媒体和电子游戏的影响,对旗本,乃至整个幕府及之前的战国时代的武士生活有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完全用不起叠席(禢禢米)、典刀当甲藉以生活的下层武士在日本比比皆是。
这可不止是指德川家,其他诸多地方大名之下的武士阶层,也是一样的日子。
郑芝龙现在就看准了这些个下层武士。就像他身边的小野建二一样。
如今的日本,中上层的武士是废物,下层的武士中也有不少的废物,但总还是有些可用之人的。把这些人雇佣来,那可不止能扩充兵源,更能加强他在日本的影响力。
“接着呢,接着呢?他还有什么要求,你一块说出来。”郑芝龙给德川家光的信上并没涉及啥要求,被他随船带着,一路也来到了江户湾的松浦镇信才是他真正的信使。
松浦镇信刚刚说罢就把头直埋在了地上,屁股都恨不得撅起来。
现在德川家光人都要气炸了。
郑芝龙这算什么?
自己刚确定下没几年的锁国令他都要更改,这是在打他的脸啊。
“将军大人息怒。”松浦镇信忙跪了下来,边上的几位老中,比如松平信纲、阿部忠秋几人,也全都跪倒在地上。
主辱臣死,他们这几个在职的老中现在一个个切肚子了也不冤枉。所以,一众人心里都恨死锅岛胜茂这个老匹夫了。
“说!”
德川家光的气息真的暴躁了。
因为他从松浦镇信的反应中得到了一个信息,郑芝龙这鸟人还真有其他的要求。
“说。”
德川家光怒吼着。
就算是郑芝龙下一个要求是要自己的命,德川家光觉得自己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将军大人,郑芝龙还希望自己的次子,就是田川氏的二儿子,十五岁的田川七左卫门能够成为一位尊敬的大名,哪怕是一个表高很少很少的大名。”
松浦镇信说罢人就又紧紧地趴伏在地上。虽然他很不解郑芝龙如此做的用意,因为郑芝龙给他提到过他想要的一块地方,哪真的是很叫人意想不到的。
但潜意思告诉他,郑芝龙恐怕是没安好心。更别说这种要求真的很过分。
德川家光人都晃了一下,他万没想到郑芝龙会提出如此的要求,这真的比要掉他脑袋还叫他震惊。
“大名?哪儿的大名?他是要长崎的大名还是江户大名?”
德川家光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股通体的寒意直叫松浦镇信心中叫苦。
“将军大人息怒,郑芝龙想要的乃是虾夷地。”深怕自己被德川家光一刀斩的松浦镇信,这时连‘君’都不敢称呼郑芝龙了。
“虾夷地?”
德川家光就像是一个发现了自己老婆正衣衫不整跟别的人躺在一张床上,怒火冲天的他就要提刀上前杀了奸夫yin妇时候,却愕然发现那人也是个女的一样。
声音都变了。
想愤怒,却又忍不住内心的惊奇,甚至还有一丝儿喜意。
虾夷地那都是不被德川家看在眼里的荒凉野地。
松前藩松前氏被别列为没有石高的大名,就由此可见一番。
而且在虾夷地的松前藩都耕耘上百年了,至今的主要势力范围仍然为渡岛半岛南部的“和人地”(日本人聚集的区域)。要知道,在松前氏还是蛎崎氏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彼处开垦了。
江户幕府划给松前藩的领土远比渡岛半岛要大,覆盖了大半个虾夷地地区。除了东虾夷地(北海道沿太平洋部分)外,虾夷地及其周边岛屿均为松前藩管辖范围。但由于阿伊努人在此处大量聚居,实际上松前藩根本无法有力地进行管理。
现在郑芝龙竟然要把自己的儿子安插到虾夷地,这太出乎德川家光的预料了。
初听到松浦镇信言语的时候,他还以为郑芝龙胆肥的盯上长崎了呢。
“呦西……”
虾夷地,这郑芝龙显然另有所图,可不管怎么说,这比他设想的情况要好到天上去了。
德川家光满腔的怒火经此一打岔,都消平了很多。“你的,起来吧。”
他向松浦镇信说着,身边就要收刀回鞘,德川家光人冷静了。
“嗯?你的怎么还不起来?”
瑟瑟发抖,松浦镇信在瑟瑟发抖。“将军大人赎罪,那郑芝龙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二儿子的前途
“八嘎!”
德川家光的怒火瞬间覆盖了整个御殿,他怒视着松浦镇信,心中直有一种被耍弄了的感觉。
而眼前的松浦镇信就是帮着郑芝龙肆意的戏弄他耍弄他的帮凶!
“我要杀了这个国贼!”
德川家光手背上青筋暴露,一股凌厉的杀气直笼罩了松浦镇信,后者再不敢有片刻迟疑,立刻说道:“郑芝龙希望将军大人能下诏斥责萨摩岛津家!”
“因琉球国乃是大明之属国也,纵是弱小,亦不当为岛津家所把持。”
言语罢就再不敢有半点多余的动作,把脑袋死死的扣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降临。现在他真的有种刀口上跳舞的感觉。
虽然郑芝龙的这四个条件……,并没在彻底的羞辱日本,羞辱幕府。
大殿内寂静的落根针都能听得到,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有。
直到德川家光缓了一口气,手中的刀并没有斩落下,才叫殿内所有的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松浦镇信身为信使,他只是信使。所有的可恶都是郑芝龙的啊,松浦镇信本身并没大的过错。尤其是在长崎事件上,松浦镇信不仅没过错,反而有功。
德川家的尊严和权威本来就被触动着了,这个时候将军家光再无缘无故的斩杀松浦镇信,斩杀外藩的大名,这岂不是没事儿找事么?
“滚出去,通通滚出去!”
德川家光的声音宛如冬季的寒风,所有的人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纷纷退下去。然后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德川家光无力的把刀子丢在地上,自己也向地上一摊,无力的坐着。现在他不想再保持什么将军的威仪了。
郑芝龙和松浦镇信,就仿佛一个善于勾动人心弦的魔鬼,几次波动他的心神,一紧一松,一松一紧,德川家光现在连生气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诏持着岛津家,关于琉球国,显而易见郑芝龙是要对萨摩藩下手了。
而萨摩藩作为西国首屈一指的强藩,始终是幕府的眼中钉之一。
郑芝龙如果能斩断萨摩藩对琉球国的束缚,不止是砍断了岛津光久的一条胳膊,表高十万石还多的琉球国的脱离,必然会给萨摩藩带来沉重的一击。
可更重要的是——这事儿只要运作的好了,反倒有助于家光重塑幕府的尊严和权威。
他心中有个感觉,这一条件虽然是郑芝龙提出的,说来也是为了掐住琉球国,但保不准还有可能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甜枣吃。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是强者对弱者惯用的手段。
郑芝龙算的上是一位强者,可幕府也绝不是弱者,如此做,郑芝龙更是为了交好幕府。
德川家光就是这么想的,也所以他现在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被郑芝龙一气一喜,一喜一气的,真是有点身心俱惫了。
“松平信纲……”
德川家光好一会儿才收拾了心情,对外高声叫喊着。
立刻的,松平信纲的回声就响起:“请您吩咐,将军大人。”
“你去见郑芝龙,好好的跟他谈一谈。”
无论是之前的三个提议,还是稍后的一个提议,都需要详谈,才能敲定的下来。
松平信纲是他手下最得力的重臣,无论是平定岛原之乱,还是完成锁国体制,整备幕府的职务,制定寺社奉行、勘定奉行等职制,松平信纲的身影都屡屡闪现。
“嗨!”松平信纲狠狠地低下头。
……
距离江户御城不多远的海面上,最大的一艘福船上,郑芝龙正跟自己的便宜儿子,已经改名郑平的田川七左卫门谈论起学业知识上的事。
郑平日后肯定会以‘田川七左卫门’的身份来日本的,但那不是现在。
郑芝龙对他的认识在这些日子的接触中已经有了了解,怎么说呢,这孩子并不差,不管是体格,还是文化,亦或是性格上,这孩子已经算不错的了。毕竟他早年在平户藩居住,后来又挪到了长崎,处在这么个地方里,肯定见多识广。
知道天下并不是只有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
但他对于海外的了解显然还很少,有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意思。
而且学业上偏向于四书五经,毕竟这是早前的郑芝龙所便显出的倾向么。对数学还是有一些接触的,对商业也有些耳闻。性格上,没郑森来的刚毅。因为他从小到大都在田川氏的精心呵护中长大的,而郑森呢,却早早离开了母亲。
郑芝龙有时候想着历史上郑成功的性格缺陷,就觉得家庭因素对孩子的性格塑造真的有很大的影响。
郑成功的性格缺陷很定跟他小小年纪离开了母亲的关怀,就需要自己独立生活有关。
想来早前的郑芝龙虽然很疼爱郑森,却肯定不会多么露骨的表现出来。因为严父慈母么,这才是中国家庭的标配。虽然郑森自小就很优秀,可如此只会让郑芝龙把更多更大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才不会对他无时无刻不‘父爱如山’呢。
可是郑成功的人生历程中,却是只有严父而没有慈母。
他母亲不在身边,颜夫人才不会接近他呢。
在自身的生活里没有一个自始至终都关爱他、体贴他的人,没有一个为他遮风挡雨的人。一切都要郑成功自己来做,这般成长来的人,性格要不刚强,人要不好炸毛——闻不喜不快而作怒,具体的表现就是不能容忍不顺自己意思的事儿,对事也好冲动,因为他已经习惯了稍微遇到不痛快的事儿就要爆发出来,比如对下人约束的很严格,赏罚苛刻。
因为若不如此,那他保不准都活不大呢。
但郑平呢?这是一个自幼就在母爱的大海中浸泡的人,他性格上的刚度,他外在的攻击性,自然远不如郑森强烈。但田川氏没有一味的溺爱他,没有把郑平养成一个妈宝男,郑芝龙觉得真很难得了。
丈夫一分别就是十几年,大儿子在身边长到七岁也离开了,只剩下一个襁褓中的次子,很多女性怕是都会使劲的宠爱溺爱吧。横竖她也不是没钱。
郑芝龙年年都为他送着钱的。
“你知道荷兰,知道葡萄牙,知道西班牙,还知道天竺,知道欧罗巴,但你知道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历史吗?你知道天竺的历史吗?知道整个欧罗巴的历史吗?知道整个世界的历史吗?”
“所以,你就要上学。”
“学校里有很多门课,历史课就是其一,不断有中国历史、日本历史、朝鲜历史,还有欧罗巴历史。读史使人明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今后你也会是独霸一方的君主,别忘了这句话。”
郑芝龙絮絮叨叨了一堆,郑平听得很用心,也很激动。郑芝龙那话语里的潜台词已经很明白了,想到大哥给他透漏的消息,郑平可不就喜欢得紧么。
“数学也很重要,至少你要能看懂账册,省的被人蒙了不是?它能叫你的脑子考虑事情更加周密。”
“再一个是地理。咱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西夷漂洋过海的来到东方,你只看他们带来了多少的利益,就不想知道他们究竟走了多么远,在来到中日前,又在沿途路上干了什么吗?”
“地理这门课程有一段要跟历史结合来,等你这两门课都学通了,你就会发现,你自己眼里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
郑芝龙没有发现自己也很有话唠的潜质,但他的这些啰里啰嗦的话却让田川氏母子三人都欣喜的很。尤其是‘初来乍到’的田川氏和郑平,两人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郑芝龙会表现的如此体贴,而且一直都这么亲和。
俩人与郑芝龙之间的生疏感飞快的消失中,郑平整天更是笑容不断,只觉的这般的日子真的美极了。
在他的心中,郑芝龙满足了他对‘父亲’这个词汇所代表的一切的渴望。
倒是田川氏还有些担忧,在听到大儿子说,郑芝龙要向幕府将军要一个大名的时候,她人都傻了眼。这完全是打破了她的认知,‘大名’还能这般做的?
即便知道郑芝龙索要的地方只是荒凉的虾夷地,她也有一种不真实感。
而可接着涌起来的就又是担忧……
虾夷地的虾夷人可野蛮的很啊。自己儿子去到虾夷地的北部做大名,那样偏僻苦寒的地方,不来说身份门楣上的变更,只说生活,她是真的有担忧。
“什么事儿都要一步步的来。”
郑芝龙捋着自己的小胡子说:“德川家的江山也不是一口就吞吃的,不然德川家康怎么会有老乌龟的外号?我郑芝龙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一辈子都窝在虾夷地镇夷抗寇呢?”
德川幕府现在搞的参觐交代制很叫地方大名恶心,老婆孩子都在江户做人质,自己一年的时间,一半在江户,一半在藩中。而且幕府不让乘船,偏偏日本山地众多,交通尤为不便。一些距离远的大名,路上就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一年时间里能待在藩中处理事务的时间可能都不足一百天。
这项规定就是在限制大名的权利。总的来说,大名一般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呆在领地,另外三分之二的时间,不是呆在江户,就是在前往江户的路上,或者是返回领地的途中。特别是那些领地偏远的外样大名,来回一趟,一年就没剩多少时间了。当然,对于那些离江户比较近的大名,幕府也相应延长了他们在江户的时间——总之幕府尽可能的减少大名在领地的时间。
大名长期不在领地,藩政大权只能交给家臣团处理。这就使得到了幕末时,一些大名被家臣团架空。虽然一般家臣团的人数都较多,因为他们的领地小,单个家臣没什么能力单独掌权。
而且参觐交代是一种军役,大名一般会带很多随从前往江户,而幕府也不会给他们一个大子的报效,大名要自费出行。这对于大名来说是不小的财政负担,很大的打压了大名的财政实力。
郑芝龙才不会叫自己儿子年年都大费周章的去江户被耍猴呢,特地点了这个,以镇压虾夷地和预备防备沙俄北寇为由,五年才入江户参觐一回。
第二百三十四章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你把儿子教的很好,我很满意。”握着田川氏的手,郑芝龙很真挚地说。
这是他的真心话。就郑平现在所表现出的‘能力’,日后把德川家取而代之,也足够统御四岛了。
田川氏的脸上一下子升起了潮红,对于日本女性,能这般的被自己的丈夫认可,真的是很大的成就。
“所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我的儿子,我会不给他寻一个真正的好前途么?”
“虾夷地大名只是一个开端,把德川氏取而代之,这才是最终的结果。”
在田川氏耳边小声的说道。
晴天一个霹雳,就听田川氏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来,整个人都禁不住激动的发抖。
“这,这……”
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跟之前儿子要做大名一样,田川氏做梦都想不到郑芝龙如此的大胆。
将德川幕府取而代之,那就是改朝换代啊。
自己的儿子竟然能成为日本的征夷大将军?田川氏激动的人都恨不得晕过去。
郑芝龙就也不再接再厉的刺激他了,他的打算,还有对郑森的安排,还是以后再说吧。
到了晚上,田川氏的热情把郑芝龙整个人都要湮没了。没想到刺激性会那么巨大……,嗯,感觉真的很不错的。
……
曾樱十八年五月八日,登州。
温暖的海风吹拂着这座海边的重镇,老天爷似乎真开眼了,开春后就连下了两场雨,接下来也雨水不断,尤其是前两天下的一场雨,恐怕在夏收前是不须在担忧麦田干旱了。
然而整个登州内外却丝毫没有喜庆的气氛。因为西面的坏消息不断传来,深知这几天涌入登州的灾民都越来越多了,官府赈济不及,只能用船一船船的把人送去芝罘岛。
巡抚官衙之内,曾樱紧锁着眉头翻看着莱州府州县的塘报文书,短短时日,他的脸色又苍白了许多,皱纹白发也更多了。
战情直转而下,青州城破,青州营和南部的顺军相继败落,据说知府何永清都已经殉国,消息传来,登莱上下震动。
鞑子的兵锋对着登莱虎视眈眈,而大明,或者说是登莱,却真已无力阻挡清兵的攻势。
一旦清兵东来……,他曾樱虽身为登莱巡抚,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座座城池陷落,而没有任何的办法。
曾樱这些日子里更勤勉地处理政事,却发现自己完全是在做无用功。败坏的局势叫他心力为之交瘁,深深泛起一种无力的感觉。
“孔胤植,孔胤植……”
提起这个名字他就恨之入骨,要不是孔家拿出大笔的钱粮叫鞑子军饷靡费无忧,叫方大猷迅速组织起了一批所谓的绿旗兵,巴哈纳、李率泰如何能轻易的镇平西部数府,然后一围青州,二击郭升?
然后青州内应叛乱,顺军叛徒发作,叫两军短时间里全都落得个惨败。
曾樱可是知道青州城的坚固的,郑芝龙早前更向何永清、李士元送去了大批粮饷军器,显然是要重点经营这里的。
只要鞑子在青州没能竟全功,他们就不可能全力以赴的杀奔登莱。
然哪里想得到,青州城内竟然有士绅官吏做了鞑子的内应。里应外合,以至于何永清、李士元败得好惨啊。而至于大顺军的惨败,曾樱就觉得合情合理了。后者在他眼中就是一群不忠不孝的土匪,利来自就聚合,利散自就崩离。
那郭升都败到眼下这份上了,内部有人通鞑,很顺理成章。
但是青州呢?之前鞑子入塞,青州士绅官民上下可都齐心同力,一门心思的要抵御鞑子的。现在却骤然间做起了鞑子的内应来,要说原因,大局大势显然有这方面的缘故——那金陵朝廷明显把齐鲁放弃了;但曲阜孔氏要说没动手脚,打死他都不信。
“不忠不孝的东西……”
“不念先人之心迹,以致深负国恩,非惟不忠,更羔不孝……,圣人有知,亦应深恶而痛绝之。”好容易收拾了内心的愤慨,曾樱再看着几份地方州县递来的文书,眉头却又是皱起。“这个孔胤植,真不杀不足以正国法。”
文书是关于地方局势的。却是有痕迹表明,孔家人进入登莱了。
这上头的言语很模糊不清的,也不知道是地方官员真的没能搞清楚孔家人的行踪,还是他们不愿说,但不管怎么样,都把曾樱恶心坏了。
可是再气再怒又能如何?
曾樱呆呆地坐了半晌。终是挂念军情和地方局势,吩咐随从去将周亮工请来。曾樱之前搞了一支直属于自己的军队么,为首的提领之人他就瞧中了周亮工。
很快的,周亮工就进来,恭恭敬敬地上前来拜见曾樱。
被曾樱一把拉了住,每次看见周亮工,曾樱都很安心,这是个人才。柔声道:“元亮来了,快坐,快坐。”
“东虏兵锋现在至了何处?”
周亮工道:“中丞,东虏主力己汇于益都、寿光一带。南路的诸城也有李率泰、刘泽清军汇集。”而且据说鞑子的主将尼堪还没在济南动身。
但看现在清军的布置,他们的想法就很直白,跟对付青州一样,也是一南一北两路出击。
其中南路的目的也不是进攻胶州,而只是威胁芝罘岛罢了,而是吸引郑芝豹的眼球,让郑军难以再顾及登莱两府府治。
加之登莱内部的对敌策略始终难以敲定,或严守登莱府城,或拒敌于外,至今未有定论。
原因是登莱士绅和州县官员的态度。
从局面上看,最有利的法子显然是严守莱州、登州两府城,但这样来其他州县便全无守卫,地方官员也好,地方士绅也好,他们的利益可就损失大了。
这就跟西部和中原、北直隶,一个个投降满清的州县一样,你大明朝都不要我了,一兵一卒也不派来救援,我干嘛还抱着你的大腿不放呢?
燕京的鞑子是很凶残,但他们一没有跑马圈地,二没有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三没有把良民贬为门下奴才,四没有叫人剃发易服。
相反那燕京城的摄政王还很明礼,派人入齐鲁祭拜圣人,施行汉法,大明朝给俺们(士绅)的好处,人家满清也全都给了。我又凭什么抛家舍业的为放弃了我的大明抛头颅洒热血呢?
就一个华夷大防吗?
这算什么?
从五胡乱中原开始,北地被鞑子胡夷统治的时候多了。先人已经有言:“今日能用士,而能行中国之道者,则中国之主也。”
不看那孔家都乖乖的拜了燕京,那鞑,不,是大清的小皇帝已经要入关了。衍圣公都去燕京城迎驾劝进了,他们还有什么拉不下脸的呢?
何况天下又不是只有中国,看那些西夷,自欧罗巴越八万里泛海而来。其言海外大国猥多,而西视神州,按图而论,中国居亚细亚十之一,亚细亚又居天下五之一,则自赤县福州而外,如赤县福州者且十其九,而戋戋持此一方,胥天下而尽斥为蛮貉,得无纷井蛙之诮乎?
总之,这些人的理由很多很多,而多尔衮入燕京后的一系列举措,也真的给他们提供了极好的借口。
现在登莱的情况就是,曾樱如果不玩‘拒敌于外’的策略,那保不准地方州县就多有通鞑降清的人;可要是真拒敌于外了,则怎么看都是个败。
大军兵分数路,一守潍县,二守昌邑,三守平度,四守高密,五守胶州。等于是把大军沿着半岛之西境一线排开来。
全都守,那就全都守不住。
登莱兵力本就少,还如此分散,单个兵力这般的少,这要能挡住鞑子,可就是神了。而防线要是抵挡不住了,鞑子兵锋杀入登莱,那些个士绅官员们又有几个人愿意拼死报国的?
真愿意跟鞑子拼命的人,也不在乎拒不拒敌于外了。
“看来本官是要到了下定决心的时候了……”曾樱想到境内士绅的反应就觉得头疼。
拒敌于外实非良策,但要弃守其他州县,只紧着登莱两府城,那地方上的士绅官员恐就多有投效的了。而有了这些缙绅的投降,鞑子就算是在登莱立稳根脚了。便是他们拿不下登莱两府府城,也那不下芝罘,其他的州县城池还不是随手可得么?那鞑子也肯定不会再走了。
为官一任唯恐于国不忠;经营一方唯恐渔民不孝。
这是曾樱写过的一道楹联,但说容易,做到却难。
周亮工大肆点头,这决断曾樱早该有了。“大变在即,中丞实当早做定断。”
曾樱也不言语,沉思半晌,说道:“青州营,还有那个郭升,至今还没有消息吗?”听说那王鳌永表了随员方大猷为齐鲁巡抚,已经开始着手清查空闲荒废的田亩和各府的人丁,要给百姓授田了,引得西部各府县百姓大喜,这鞑子在齐鲁的根脚是越来越深了。
听到曾樱的话,周亮工身躯一颤。
一直与郑氏有着联系的周亮工可是很清楚郑芝龙对郭升的态度的,完全不是诸多明廷官员喊打喊杀的模样,而是一种一个战壕中的战友的感觉。
郑芝龙心中的最大敌人始终是满清。
之前郭升大败,周亮工就曾试着向曾樱提议,招抚郭升,收为己用。结果被曾樱断然拒绝。而现在,曾樱的态度在大敌来临的情况下,又有了新变化了么?
周亮工脑子里迅速转过一个个念头,嘴上却不见停歇,立刻答道:“登莱与青州的联系已断绝多日,下官……”
“外头传言青州一战,何太守(何永清)壮烈殉国,但李将军却不曾传言有事。可见这何太守好坏不去提,只李将军却是无碍。如今鞑清势大,李将军兵败之下必然要寻山地躲藏,好休整实力,重整旗鼓。消息一时间不被人传闻开,下官之见,这便是绝好的消息。”
曾樱沉默地坐着,他的心中,也认同周亮工的说话,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是想到青州坚城和数千拿钱粮喂饱了的青州营精锐,就这么毁之一旦,他就心疼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进城啦,抄大户啊……
十天的时间转瞬就过去了,登莱之地半数都变换了颜色。
所谓: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就是如此。
当满清大军杀入登莱后,一个个州县不战而降,彼处官员或是弃印而走,或是摇身一变成了满清官员——横竖大家都是‘衣冠禽兽’么。
清军一路就跟游行一样,没有遇到半点抵抗。现在已经包围了莱州的府治掖县,前锋杀到了登州城西的黄县。而李率泰也兵不血刃的夺取了胶州,然后大军直逼崂山。
是的,清军直逼崂山而来,而不是作为胶州郑军根基之地的浮山前所。原因是一座崂山堵住了浮山前所与即墨县之间的大部分空间,只留下西侧临近胶州湾的狭窄通道。
而那大约十里有些的平地被几座不大却坚固的棱堡堵塞着,李率泰才不会率军去打呢。他虽然还没有亲自领教过棱堡的厉害,可他耳朵没有聋。他知道阿巴泰,自己的那位郭罗玛法在津门可是碰了一头包。
所以他只想从偌大的崂山山脉中寻到一条条不被郑军所主意的小道来,绕过郑军的防线,杀进内部。就是不能立稳脚跟,也好大杀一通,大烧一通,破坏敌军的战争潜力。
要知道夏粮眼看就要收获了。
所以,进到胶州的李率泰并没轻易地向江哲部发起进攻,而是自己停兵即墨,让刘泽清迅速的攻掠周边诸州县。
如今刘泽清都杀进了莱阳,兵锋都直直奇山所(烟台)以南的海宁州了。
齐鲁绿旗兵,或是说清军,这回在登莱之战中的策略,就是多路进攻,给郑军制造最大的压力,逼迫着郑军一样分兵,叫郑芝豹无法集结兵力来与绿旗兵正面一战。
可以说与早前急于跟明军主力决战的战争策略是大相径庭,因为满清承认郑军强出一头的战斗力。
白刃战的能耐且放在旁边,只看郑军的枪炮,打正面战。满清八旗兵的损失都不会小,绿旗兵就更是白瞎白给的。
这齐鲁的绿旗兵不是招募的新兵,就是刘泽清如此的降兵降将,战斗力有限的很。
巴纳哈可是怕他们与郑军大打出手一战后,齐鲁的这数万绿旗兵就灰飞烟灭了呢。
那可是能叫鞑子心疼死的。
几万人啊,撒出去占地盘能控制老大一片呢。哪怕再废物,对现在的满清言,也是弥足珍贵的。
至于他现下带领的满洲八旗兵,人数是不少,可那是用来打莱州和登州的,不是用来跟郑军的枪炮死磕硬碰的。
先解决曾樱,再来招呼郑军,这是满清在津门撞了多次包后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棱堡强大的防御力和其中所需要的少量守军,逼的清军不得不暂时避让,他们现在想不出合适的破解之法。
你要说为什么不用包围,不长时间包围?没看是一个‘合适’的破解之法吗?
鞑子现在控制地盘的兵力还不充沛呢,拿什么去长时间的包围?
有了津门做例子,李率泰都可以打包票,只要给郑军足够的时间,他们可以把浮山前所建设成津门第二来。
所以,对付郑军不能急,也不能无动于衷。先要消耗他们的战争潜力才是第一。
杀人、烧粮才是他应该抓紧时间做的。
但这是对李率泰而言,而不是江哲所想的。身在浮山前所的江哲,现在正在筹备着出征呢。
而他的目标也不是胶州湾对面的灵山卫城,而是直接跳过登莱,插入青州。
五月下旬。
就在第七支小股绿旗兵举起了双手,乖乖的走进俘虏营的时候,江哲亲自带领数十艘大沙船和一艘蜈蚣船,在海风的吹拂下一路南下,越过灵山卫、夏河寨等地,抵达了日照。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在海面上发现了一艘慢悠悠的小沙船,那上头的人看到他们后惊慌失措的,迅速调转船头向着日照的石臼岛寨跑去。
“截住它!”
江哲想都不想就下令道。
虽然满清在齐鲁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那也只是在陆地,不管是芝罘岛的郑家船队,还是往来津门、齐鲁和江淮的沙船帮,他们在近海行驶的过程中,一大任务就是观察沿海是否有陌生船只船厂出没。
坚决把满清的外海水师掐灭在萌芽之中。
蜈蚣船迅速加快了速度,悬挂着盘龙云海旗帜的他们真就如一头腾出海上的蛟龙,直冲目标扑去。
那艘小沙船在发现盘龙云海旗帜的第一瞬间就掉头向后头,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小身板根本不是郑家水师的对手。别说那蜈蚣船了,就是随便一艘大沙船,都能将它轰碎。
而沙船又怎么能跟蜈蚣船比速度呢?前者虽然也有划桨,可数量少,那但真比蜈蚣船差了不少。
可出乎人意料的是,那小沙船上的人在发现自己逃不了的时候,没有干脆利索的举白旗,而是用船上不多的火枪弓弩开始了绝望的还击,几个弓手和火枪兵也站在船舷内侧朝蜈蚣船只展开射击。不说那效果如何,只说勇气,还是值得肯定的。
当一次劝降被枪子箭矢回答后,蜈蚣船立刻就还以颜色,他们才不会惯着对手呢。
一门门大炮喷出了怒火。
二者相距连百米都不到,炮弹以近乎直瞄的方式呼啸地飞向了小沙船。而且这里是近海,风浪远比远海要小,虽然这般的也不可能保持百分之百全中,有两颗炮弹落在了海里,但还是有四发炮弹打在了敌船船身上,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蜈蚣船一侧载炮足有十二门,这还只是一半的火力。但已经把小沙船打的不要不要的。
两颗炮弹击中了小沙船的侧舷,制造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破洞,惹得船上的人一阵惊呼。而且船舵也被打坏了。
这样的战斗是没有悬念的。
完全是老子打儿子。
江哲看着船只一阵冷笑,他倒要看看这船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看看这艘船的背后又有什么人物。
便嘱咐左右要俘获这艘小沙船,然后便走回了船舱。只不过他的命令注定要落空了。
当一艘大沙船行到小沙船边后,搭上了桥板,一队郑军持着刀枪跳到了小沙船上后,一声声惊叫很快就在船内响起。
等到江哲赶到时候,就看到一具具的尸体已经摆满了船甲板。
不止有那些勇气十足的汉子,更多的还是一些十二三的豆蔻少女。
“总管,咱们这怕是撞上人贩子了。”
一军官向江哲禀告着,后者蹲下来看着那一具具气息断绝的少女面容,不出意外,圈都是美人。
“有必要么?”
两淮的难民何其之多,内里的如此类之女子又何其之多,有必要从北地里运人来么?
而且,人还都死了。
无论是外头的汉子,汉子内里的这些个女子,全都死了。
江哲看着眼前总觉的有些不对,这是要保守什么秘密吧,这些汉子那么干脆的就抹脖子了,这可了不得。
不过现在是拿下日照,扫荡那些叛国降清的士绅富贾第一,这事儿虽然透着迷雾,但还要押后了。
“立刻把这些人相貌给画下来。把尸体都带上,进了日照县城,注意找几个仵作来,让他们看看。”
江哲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和这艘小沙船的战斗只是今天的一个小插曲而已,江哲的最终目标还是拿下日照——日照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县城,这里既不是清军的转运站,也不是清军的物质储备地,这里就是一个刚刚挂上鞑子旗号没几日的小县城,而且县令还就是原先的那位县令。
江哲出兵来打日照,没有太重大的军事意义,但却有不少的政治意义——这是在警告其他各地州县,从你们背明就清的那一刻起,大家可就是敌人了。
鞑子对付敌人很是残酷,郑军对付敌人一样很残酷。
清军能杀入登莱,杀到郑军的眼皮子底下,那郑军,自也能反杀到清军的地盘。
你们这些士绅大户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投降了鞑子,那现在,郑军可不也能顺理成章的收割去你们的利益了?
所以,别以为投降了鞑子之后,自己就高枕无忧了。那是扯淡!
哪怕郑军只能沿海骚扰,也一样能叫不少人哭不是?
如此,实际意义不是很多很大,但影响却不会少了。
在芝罘的齐鲁郑军主力被牵制的情况下,江哲觉得自己来打响‘反击’的第一炮,乃是幸运。
船只驶入石臼岛寨后,上千郑军大摇大摆的下的船来,一路上打着旗号,不紧不慢的直冲日照城去。等到兵锋杀到日照的时候,就看到一群服色杂乱的丁壮站在城头。
这些人看起来士气就不甚高昂,武备也很差劲。
别说枪炮了,连土弓江哲都没发现几个。
放下望远镜,江哲对日照县城的城防是直摇头,同时也有些欣喜,他觉得战斗会很轻松。或许城池的陷落只在顷刻之间就能完成呢。
一切都如江哲所料。
当枪炮声响起之后,这些丁壮完全没有勇气在城头战斗!也不知道他们中有没人被打死,横竖他们是纷纷转身逃跑了。
然后战斗就结束了,整个过程都还没有江哲使人去炸开城门来的麻烦。
“进城了,进城啦,抄大户啊……”郑军们大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