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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汉风雄烈     五千年来谁著史txt下载     五千年来谁著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六章 郑芝龙的生化攻击

    “轰轰轰……”

    连声的炮响让那日松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肩膀,尽量叫自己不去想城头上的凄惨。

    大军南下入关,摄政王不止带走了八旗大部分的兵力,还带走了满清手中大部分的火炮。就像牛庄如此重要的地方,也只有寥寥两门红夷大炮,外加十几门弗朗机炮之类的小炮。昨天时候就被郑军的炮火给打灭了。

    今日一整天里,他们就全在城内挨炮打了。

    也亏得这牛庄城扩建的时候没谁偷工减料,城墙甚是坚固,那日松觉得怎么也能再顶两天。等到城墙崩塌了,郑军再来进攻,那就比拼刀子和韧劲吧。

    阿山已经引着马甲兵奔到了城外,倒是把带来的二百步甲留给了他。

    那日松现在也不去想别的了,只等着城墙塌了后,带人到废墟上跟南蛮子拼杀是了(liao)。

    又是一声闷响传来,那日松的见过的,郑芝龙的开花弹,能落地后继续爆炸的一种炮弹。昨日第一次见识可是叫他们吃了大亏,躲在城墙后头的八旗勇士被这种炮弹炸死炸伤了三四十人。

    几颗大号的‘炮弹’被霹雳车甩进城来,郑军在外头玩起了新花样,搬出了带配重的投石车来,把几颗特大号的炮弹扔进了城中。

    对比炮弹,这些大号炮弹的速度就显得很慢,在空中划过一道弯曲的曲线,带着一股刺耳的啸鸣声,轨迹肉眼都能看清楚。

    可他们不是落地后就爆炸的,而是在距离地面还有五六丈的距离,咚的一声炸开,然后大把的细条幅就洒落牛庄城中。

    原来它们的作用是如此啊。

    “郑芝龙果然有钱,这条幅里都有上等的白绸。这么好的东西,老爷我穿都没得穿,他倒好。”

    那日松对于这些个条幅嗤之以鼻,郑芝龙以为这关外是中原呢?随便几个人中就有人识文断字?条幅上的劝降言语写的再天花乱坠,可没人识字,不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他都没下令叫人把条幅都收集来一把火烧了。因为条幅也是有用的。这郑芝龙壕无人性,条幅用料都是上好的细棉布,再或是绸缎之类的,只有极少数是麻布。

    这些东西被军兵捡回去了,只要他们不死,带回家了就都能用的。不说别的,缝补个衣服袜子,纳个鞋底,总行的吧?

    那日松根本不把这事儿当一回事的。

    但谁知道,接下几天里,郑军似突发了什么变化,打炮都打的有气无力。

    也是这时,图尔格、伊尔登兄弟引着兵马从辽阳火速驰援到。牛庄清军的兵力达到了五千人,其中八旗兵马就有上两千人,剩余的尽是正当年的包衣丁壮。

    那日松如释重负,整个人就像卸掉了千斤重担,现如今就躺在一张躺椅上,悠闲地品着茶水,旁边站着心急如焚的那五。“好了好了,我说你小子,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在我跟前晃荡行吗。哥哥我看得眼晕。”

    “三哥,那俩人脸上、四肢、胸背都起水泡了,还发起了高热,明显就是天花!”

    那五说出最后俩字时,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日松神色也是一变,“胡说八道,这牛庄如何会有天花?不过是两个发热烧死的倒霉鬼,那里是天花了。”

    现在是什么档口?这消息要是传扬去了,牛庄这一战还打屁啊。

    那五则是觉得此事可以向下瞒着,但却一定要往上禀告,一切交给图尔格、伊尔登做主。

    那日松的看法则就俩个字:扯淡!

    这事儿一个字都不能对外吐露出去。

    牛庄城前的郑军大寨里,郑芝龙看着对面的清军,眼睛里半点也不为他们人数的增长而烦恼,甚至对他而言,这里的鞑子越多才越好呢。

    要不是怕鼠疫那玩意儿真的太可怕了,而且也没办法保存,他都想将燕京城内的一堆堆老鼠投过来。而不是只一些染着天花浓浆和痂粉的条幅了。

    天花这东西对于鞑子而言是一种让他们发自内心的去恐惧的玩意儿,那是他们的绝对的噩梦。

    因为原居住在北部比较寒冷的地区,这里原来较少发生天花,因此鞑子的基因里缺乏对此的免疫力。盛京地区就曾多次有天花流行,夺命无数,后金多名宗室成员,如岳托、马瞻等都死于天花。为了躲避天花,黄台吉曾经下令设立避逗所,他和皇族频繁的躲避在里面。而正在出逗的人,也会被强行送到远离盛京100里的地方,后来改为60里。还由于迷信出痘区不得砍伐,下旨如果发现有人在“出痘之际,乱行取木”,立即问斩。其所在区域的八旗领导层也要被严苛的处罚。

    在原本的历史之中,多尔衮的兄弟多铎,乃至顺治本人,都是因为天花而死。就是被N多那啥们誉为‘千古一帝’的康麻子,之所以能继承皇位,未尝就不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就已经熬过了天花的原因。

    在历史上,康麻子为了对付天花,还叫人潜心研究‘人痘’。因为燕京气候相对的温和,康熙朝中后期的时候,小冰河就已经过去了么。故而京城是常天花流行,为了宗室成员躲避痘疹,康熙帝都下令营造避暑山庄。避暑山庄可不是为了避暑。

    然郑芝龙作为一个穿越者,对医学再无知,那也听说过‘牛痘’这俩字啊。

    对比出现在北宋年间,被康熙命人研究了再研究的人痘,牛痘不仅培育迅速,危害性更是小。也是因此他才能拿出那么多的天花浓浆和痂粉。

    而至于对面的鞑子会不会被传染上,现在才是五月底,天气还暖和着呢,有什么不能传染的?

    这几天他也不是没闲着不是?

    仗着清军火力匮乏,那配重式的投石机可一直在工作着。

    那五是弟弟,弟弟要听哥哥的,虽然他觉得那日松这般做不对,但他也不能不承认那日松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所以他就必须听哥哥话。

    然后,那天花病魔就终于在牛庄肆虐开来。

    郑军明明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却偏偏打炮打的有气无力,不说那日松觉得对面出了问题,就是图尔格和伊尔登也是这般认为。

    能叫一军斗志大衰,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郑芝龙病了,还是重病。

    图尔格在郑芝龙手中可吃过大亏,当初的战事经过,伊尔登都看在眼里呢,兄弟俩人想着自己的猜测那是直兴奋的要高喊佛祖保佑了。

    这次郑芝龙忽的浮海杀奔牛庄来,消息传到盛京,可是把一干人给吓了一跳。郑芝龙这又想盘踞牛庄不走了么?

    而要是郑芝龙真在牛庄盘恒不走,那影响可是不小。第一条就是迁都的事儿,第二条就是八旗入关。

    多尔衮频频上书要迁都燕京,同时让八旗眷属入关,可牛庄要是被堵住了,那还怎么迁都,怎么迁移妇孺眷属?

    郑家的水师战船保不准都能杀过长宁堡、长安堡,直逼盛京城下呢。

    别看他们兄弟急忙在辽阳点起兵马南下增援,但心里头没谱着呢。

    那是做梦都想不到郑芝龙自己不用打就跨了。

    整个牛庄清军的情绪都欢快起来了,在这种大趋势下,军中忽的有些人发烧、乏力、头痛、四肢及腰背部酸痛,甚至是持续高烧,惊厥昏迷,那也没引起人多大的关心。

    直到这些人在三五天后,其额部、面颊、腕、臂、躯干和下肢出现皮疹,继而又起了水泡,鞑子上下才愕然发现,一头恶魔的身影竟然已经不自觉的笼罩了他们。

    消息传出后,就仿佛是一颗小蘑菇在营中盛开,所有的士气、军心,所有的斗志、忠诚,全都一扫而空,一扫而空。

    天花病魔可不管你的身份高低贵贱,那有可能是低贱的包衣阿哈安然无恙,反倒是主子倒下了。它的面前才是真正的一切平等。

    “李武。带人上前,把牛庄给我拿下来。”郑芝龙举着望远镜打量着对面,那城头上的守兵,一个个都无精打采,或是战战兢兢。再加上清军营中响起的骚乱,守军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削落着。

    郑芝龙如何肯放弃这个大好时机?

    李武手下的光头兵就是郑芝龙麾下第一支全部接种了牛痘的兵马。以至于手下的麻子脸太多了,光头军都被人喊做了麻子营。

    李武当然不觉得麻子营的名头好听,可现在他却以‘麻子营’的身份而骄傲。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看看眼下的那一个个营头,除了他李武敢大刺刺的带兵杀进牛庄,其他的,哪一个敢?

    “八哥……”伊尔登脸色慌张的看着图尔格。

    外头的郑军已经发起攻势了,这种情况下,牛庄还如何能守?

    “走吧。”这个时候走还有机会,等回到辽阳,哪怕不再往盛京去一步呢,也比现在好不是?

    他们可以得到时间来整顿兵马,剃除‘伤员’,那还能有一战之力。

    “走,立刻走……”图尔格还是很有决断的,“把包衣们都留下来,告诉达柱他们,务必坚守一日,明日此时才能散去。”

    “只要他们能在这里顶住一日,日后叙功,我保他们能抬旗。”

    包衣中也不是全是汉人,或是朝鲜人,一些因为罪过而被贬做包衣的人,他们实则上也是鞑子。

第二百零七章 瘟神施法了(求订阅)

    下牛庄,克鞍山,沿途十数堡城,无数村庄都被一扫而空,郑芝龙引着水陆大军一路上浩浩荡荡的直捣辽阳而来。

    满清已经预先在辽阳集结了手中全部的力量,但即便是所有能够集结起来的力量,那青壮旗丁也不才五千多人。毕竟多尔衮已经带走了大多数的兵力,留在关外的鞑子又分布在辽东半岛、辽西走廊和辽河平原这三大块。并不是所有的人丁都集结在盛京一带的。

    如此情况下,辽东半岛和辽西走廊的兵马,别说还没有集结,就算是已经集结了又如何敢轻易回援?不怕郑芝龙玩的是声东击西么?

    他可是有船的,沿着辽海而动,速度比在陆地上奔波要便易快捷的多了。

    五千来八旗兵,内中建州鞑子、蒙古鞑子占了七八成,汉军八旗留守关外的兵丁极少,但余下的诸多包衣丁壮里,汉人可就多了。

    王德披着一件罩衣,引着手下十几个包衣,一边督促着手下的包衣们请快点挖坑,一边如视恶魔一样的瞧着不远处被破草席包裹着的三具尸体。心中暗骂自己晦气,竟然那抹多根签里偏偏抽中了白签,把这事儿办完了,回到帐子里一定要拜拜菩萨。

    天花病毒已经完全在辽河平原上蔓延开来了,原因很简单,郑芝龙大军打下了牛庄和鞍山,抓住了不少俘虏,那些人里总会有一些人能瞅到机会逃脱出去。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身上早就被下了痂粉,或是皮肤上已经沾染了浓浆。

    这些个人那就是一个个移动着的传染源啊。

    肯定会有一些没有完成任务就倒下的,可也肯定会有不少人跑去了辽阳、盛京,或是被各地征召包衣丁壮的队伍给拉去了辽阳。

    所以,一颗颗炸弹在亲临前线的郑亲王济尔哈朗都全然不知的时候,就已经悄悄被埋下了。而当这一颗颗炸弹纷纷起爆了后,鞑子还能怎么办呢?

    辽阳城内,萨满这几日成为了城中最是忙碌的一群人,每日都在跳大神。虽然他们无不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天天这么整,人也是会累得啊。

    但济尔哈朗不管这个,他就要让萨满们时时刻刻都在跳动着,这般他才赶到安心。

    无奈何,天花太吓人了。他可还不想死。

    而在眼下这节骨眼上,他更不能死。

    所以,他就只能烦劳这些个萨满了。

    “叮叮啷啷……”,外头的声音不断的回响在大堂内众人的耳边。自济尔哈朗一下,在座的所有人都脸色肃然、愁苦,如今的局势叫他们束手无策。

    在外头郑芝龙的大军,内则被天花病魔困扰着,济尔哈朗就是打算在辽阳与郑军拼个你死我活,情况都不允许。

    “郑亲王,这城内的疫情是越发严重了,士气低靡,军心动摇。郑芝龙若是趁机攻来……”图尔格有种梦回兖州的感觉,彼时的他就是进退两难,如今也是如此。

    辽阳不守,郑芝龙兵锋就直捣盛京了。到时候盛京是守还是不守呢?

    守,大家有一种一起完蛋的感悟,谁也不清楚就如此情况下,守能不能守得住。可要是不守,郑芝龙一把火烧了盛京城,他们一个个不得好不说,大清国更会颜面扫地。

    先前大军入关打下了燕京城的喜悦,怕也会随着这一把火而一去不复还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八旗勇士还要害怕孱弱的南蛮吗?辽阳城必须守住了,哪里也不准退。后头就是盛京。”

    济尔哈朗厉声说道。因为他很清楚,援兵已经快到了。

    自己前来盛京的时候,太后不止已经给关内发去了求援诏书,更给自己的娘家人——科尔沁蒙古发起了诏书。现在多尔衮和吴克善都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那多尔衮短期内实在无法迅速使兵援到,但科尔沁蒙古距离辽河可不很远。

    或许再有个三五天,科尔沁援军就已经到了。济尔哈朗怎能乐意看到辽阳在自己手中失守呢?

    “报王爷,岳乐阿哥在外求见……”

    大厅内一片寂静,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了侍卫的声音。岳乐,这个阿巴泰最疼爱的幼子,这次并没有跟随阿巴泰一起入关,而是留在了关外。

    “这个时候他不在城头上盯着,跑到这里作甚?”济尔哈朗脑子里方这么想,就立刻脸色大变。显而易见么,岳乐亲自来禀报,必然是有急事发生。

    “快传!”

    声音落下,大堂上所有的人都抬头去看,就见岳乐气息紧张的从外面匆匆走入,向着济尔哈朗一礼,就忙开口说道:“郑贼,郑贼使了一群道士在城外举行祭礼,拜瘟神呢。”

    这也亏得岳乐知晓喜爱汉学,见到外头升起的那布扎的神像后,一眼就认出来是瘟神。

    头戴铁冠,手执铁鞭,身着战袍,面黑而多须,胯下骑跨虎。

    如此形象,可不就是瘟神么。

    大堂上一干高层们面面相觑,人人目瞪口呆。他们这里正被天花肆虐,对面却大张旗鼓的大拜瘟神,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难道,难道……这天花是郑芝龙拜了神灵……?”一人已经失声叫道。

    这越是野蛮愚昧的民族,对于神啊佛的就越是崇拜。现下的局势是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胡言乱语。我大清自老汗起兵二十余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早有天命加身。岂是区区瘟神可动摇的?再有胡言乱语者,一概乱棍打出去,届时休要怪本王不予你们留情面。”

    转身济尔哈朗就又吩咐岳乐休要把消息扩散出去,岳乐当然明白轻重,不然他就使手下来报告了。

    但是鞑子这边暗暗封锁消息,却也不想想郑芝龙会不会封锁消息?

    辽阳城外的郑军营地早已经沸反盈天,怪不得大军这么轻松的就拿下了牛庄和鞍山,原来是鞑子遭瘟灾了啊。现在辽阳城内也天天死人呢,鞑子全都人心惶惶的。

    这全军大拜瘟神之后,郑芝龙使人宣传的一切就全都深入人心了。手下军兵一个个士气饱满,只恨不得接下郑芝龙就一声令下,他们就杀进辽阳去。

    那个被郑芝龙使人专门扎下的瘟神,随着左右绳索被放开,在底下熊熊燃烧的火焰作用下,缓缓的升了起来。

    说到底,这热气球就是一个特大号的孔明灯。

    但你要是没想到这一点,乍然看到一个神像腾空,还真被唬了一跳。

    辽阳城头上就有不少鞑子被吓住了,包括郑亲王济尔哈朗本身,都是心中猛地一跳。岳乐定下神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孔明灯。看到前方几个军兵一个战战兢兢的模样,在看到不远处还有人跪下来磕头,火气直冲三丈。拎起腰刀就直奔跪下的拿兵打去。

    带着刀鞘的腰刀如是木板,劈头盖脸的把那人打的头破血流,却硬要忍着,一个字也不敢吐。这都亏得他是个旗丁,要是包衣阿哈,直接就被岳乐一刀砍杀了。

    郑芝龙看着缓缓升起的大号孔明灯,眼睛里满是兴奋,等过一会儿,这瘟神可就要施展法力了,就不知道到时候的辽阳城内会是甚样的景象。

    “都吩咐下去了?一旦城内乱了起来,就趁机攻杀。”

    就在郑芝龙说话的空儿,辽阳城下的周毅,带着一支马队溜达在一箭之地外。看到神像已经飞起来,当下就带人大喊道:“瘟神施法了,瘟神要施展法力了。”

    “城上的鞑子你们都听好,你们一个个就都要得天花了……”

    “城上的鞑子都要得天花啦……”

    “俺家侯爷收集了好多的天花痂粉,马上就给你们送来啊。你们一个个都别急……”

    郑芝龙的穿越虽然挺玄幻的,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再宣传封建迷信。这今天的神像也好,这天花的起因也好,他是都没打算隐瞒什么……

    济尔哈朗脸色大变,城下人的喊话是什么意思?只要不是笨蛋的人就都已经能想到了答案。

    “难道这场天花是出自郑贼之手?”

    咬牙切齿的问道,济尔哈朗伸手颤颤的指着城外郑营,“……不当为人,不当为人……”

    他都已经不去想这天花是怎么被郑芝龙掌控的了,只是如此作为,想着就让他毛骨悚然,心惊胆寒。

    他面对着杀人盈野的多尔衮、阿巴泰、黄台吉等等的时候,从没有生出如此这般的感受,可对于一个才用天花杀死了他们几个人的郑芝龙却生出了如此的感觉,也就是郑芝龙不知道,否则一定会赏给他一个‘贱人’的标签!

    大大的神像被风吹着,直向着辽阳城而来。升起的高度也不是甚高,别说一百米了,五十米都够呛。可即便如此,那拖在下面的长绳已经被二十名大汉死死把握着。

    这东西跟放风筝有些类似,却绝对不能划上等号。

    “快去准备火箭,快去准备……”济尔哈朗已经手足无措了,图尔格还能保持镇定,大声的命令着。

    但是,晚了!

    在火箭还没有射上前,神像下方的黑虎爪子上就爆响了一声,然后大把大把送晒干的猪皮磨成的粉末就如面粉一样挥洒下来。

    “进攻——”

    郑军大营中,郑芝龙拔出自己的佩刀,向着辽阳城狠狠一劈!

第二百零八章 忠心的好奴才(求订阅)

    “轰轰轰……”一连串的开花弹被打到了城头上。

    那牛庄都没足够的火炮,辽阳这地儿也一样没有。郑军炮兵直接顶着长牌,把一门门臼炮抬到城下。随着一颗颗开花弹在城头炸响开来,那上头落下的箭矢密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了下来。

    济尔哈朗早就被岳乐带人架下了城头。

    这种臼炮打出的开花弹,虽然威力不是很大,射程也短,但覆盖辽阳的瓮城到城头也是足够了。而且能落到城墙背面去。敢顶着火力继续留在城头的,或是躲在城墙背后的,那都是在找死。

    这个时候除了后撤,就只有藏兵洞才是容身之地。

    济尔哈朗和岳乐是退下去了,图尔格、伊尔登兄弟就躲到了藏兵洞。但兄弟俩人却全都一脸土色。

    这样的阵势下,辽阳守军若还万众一心倒还能搏上一搏,可现在呢?全都人心惶惶,这城要还能守住才怪!

    “十弟,这辽阳是不成了。稍后你就下去准备一二,要赶紧禀报主子。不怕一万,只防一个万一。”

    盛京的份量绝对是辽阳能比的,八旗兵可以从辽阳退走,却死也要钉在盛京。到时候别说天上下天花痂粉了,那就是真的瘟神显圣,也不能后退半个。

    可他们能死,主子不能有事啊。

    顺治小皇帝要是有事,满清的热闹可就大发了。

    而且这辽阳城内八旗的人马都在呢。两黄旗的兵丁来的是最少的,毕竟要留一些在盛京给顺治娘俩看大门不是?但再少也有三四百人。丢了也叫人心疼呢!

    伊尔登等到炮声减弱了,就拍屁股往城内跑了。留下图尔格,汇同阿山,两人带着军兵从藏兵洞里扑出来,打眼一看,就心里叫苦。一二个百郑军已经上到了瓮城!

    一个镶白旗的分得拨什库狂叫一声,引着七八人举着长牌就向瓮城冲来。

    前后有序,路线也左右不定,一个个都跳左蹦右的,并不是硬着头直线前冲的。可是城墙就那么宽,他们再秀还能秀到哪去?

    甘辉第一个扒着长梯登上的瓮城城头,此刻看着杀来的几个清兵,轻轻说了一声:“来得好。”只把手向后一挥,都不需要下令,背后早就被架起来的一支支大斑鸠脚铳,立刻进入了准备阶段。

    随着那几个清兵冲到了十几步距离时候,一声哨音响起,震耳欲聋的火枪声大作,二十杆大斑鸠脚铳排成三叠,就这么打过去,任凭那几个清兵再来回跳动,也全都中弹翻滚在地。谁让他们只会直着身子蹦跶呢,就不会学学人家藤牌兵?会满地滚。

    硝烟散去,几个清兵已经尽数被打死在地,那个分得拨什库死得最惨,浑身挨了三枪,内里一发正打在脑壳上,头都没了。

    清兵不敢冲锋了。瓮城虽然只是城门防御的一部分,辽阳瓮城就是向外突出一个半圆来,在城头使弓箭绝对罩的住,而且瓮城宽度就比城墙要窄上不少,就郑军的枪炮之犀利,他们往前冲纯粹是送死的。

    “放箭,快放箭……”阿山高叫着,自己先就举弓向甘辉射来。

    这一群登城的郑军里头,身披文山铜甲,裹着大红披风的甘辉,不要太显眼了。

    但对于清军射来的箭矢,甘辉只是把脸上的铁面拉下,整个人一勾头,根本不避不躲。

    不止是阿山瞄准了甘辉,其他人也都发现了他这个穿着鹤立鸡群的人。十几支利箭齐齐向他射来,那身上瞬间就跟生了刺儿一样,但除了箭矢射中的力道叫他晃了晃身子,这些箭矢还没伤到他的油皮呢。

    因为啊,甘辉外面罩了一层文山甲的同时,内里还裹着一层棉甲和一层锁子甲。别说箭矢他不怕,就是被火枪命中了也顶多吐口血。

    此刻登城的郑军士兵一个个都是选出来的大力士,身上至少内外两层甲,外面是精致铁甲,内里是十二斤重的棉甲。清军使唤的虽都是强弓重箭,却并不能给他们造成损伤。更别说登城的郑军士兵还有部分背着长牌。

    “上前——”

    瓮城被取了下,一排排长梯搭了起来,当一个个铁人军将士登上城头,甘辉立刻将手一挥,滚滚铁流在背后火枪兵的配合下就向着清军直压了过去。

    如果是纯粹的两军对垒,清军哪怕最终还是会丢掉辽阳南门,那也绝不会被郑军直接碾压了。可是天花这个词汇叫城内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惶恐不安,他们甚至都不去考虑这是真是假,不去考虑郑芝龙要真撒的是天花,他的队伍杀进来了不也一样要面临病魔的威胁么?

    这个时候没人去想这些了。所有人全都恨不得立刻逃离辽阳城,这里的水源,这里的粮食,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那都是原罪。

    接触一下都有可能要命,更别提长久的待在这里了。

    如是,当铁人军开到,背后跟着大群的火枪兵和一群的投弹兵,那南门的清兵就果断的抵挡不住了。

    本来就惊慌失措的守军,面对着郑军凌厉的攻势,半个时辰都没坚持,辽阳南门就被人从内打开了。

    辽阳城已经乱做了一片,城中焰火四起,却是郑芝龙早就使细作潜入了其中。割下鞑子带辫子的那小块头皮,用鱼胶粘在头顶上,虽然支撑不了几天,但短时间里却还是叫人看不出破绽的。

    这些人就都是李武手下的光头兵,他们一个个对鞑子手下的生活规则烂熟于心,轻易的就混入了城。之前只是默默的散播病原体,很不打眼。可此刻就全都发作来。

    在城内放火,在城内散播谣言、蛊惑汉民包衣,此刻街巷中无数的人头在四处流窜,那些被集中在城内的包衣阿哈们,在鞑子都败下阵的时候,他们就更不要说了。

    整个城市的秩序全都混乱开来。

    一些个善于见风使舵的包衣们就纷纷登场亮相,他们或是充当郑军的带路党,或是在无法找到郑军的情况下先拿下昔日的主子,好接下来向郑军邀功请赏来。

    一些个平日里老实本分、温顺胆怯的包衣阿哈全变成了凶狠的暴徒,多年遭受欺压的怨气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通道,让这些曾经温顺的“绵羊”变成了一头头凶猛的野兽。他们三五成群的纠集起来,拿着棍棒菜刀,成群结队的冲入旗人民居中烧杀抢掠。

    这些人是都清楚的,郑军一旦拿下了城池,那城内的满汉百姓是要被一锅端的。满人的下场如何他们不知道,却听说了,汉人都会被送去南面一个大岛种地去。

    这些事儿早就在辽东传遍了,郑家人又不是今年才来闹腾的?他们手下啊,这汉民是都有个活路的,虽然不能回到故土了,但好歹能活下来,日后也都有个营生不是?而且听说表现好的还能加入光头军呢。

    李武带着七八个手下穿梭在辽阳城北的街巷中,路边遇到几个拿着棍棒的百姓,一见他们手中都拿着刀枪,还全都是青壮,就吓了一大跳,一个个喝呼吆喝着,舞着手中棍棒,吓唬李武他们。李武则根本就不加以理会。

    他们现在更需要找到一些个容易着火的草屋制造混乱。

    横竖把整个辽阳城都烧了也没事,因为郑军注定不会久驻辽阳的。

    转入一条东西向的巷道时,一群拿着木棒菜刀的本地人正从迎面巷口过来,看到他们几个人后,先齐齐惊叫一声,然后一大群人举着木棒菜刀就水涌样朝李武他们冲来。

    李武他们转身就往后逃窜,然后一队护着女眷往城外逃的队伍那就做了李武他们的替死鬼。

    李武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两边人用着一样口音的辽东话在大声呼喊,棍棒菜刀在人群当中乱打乱砍,很快地上就滚满了人。

    这些倒下的人里头有多少汉民呢?

    他才不关心这个呢。

    带人索性闯进了一家两进的小院子里。大门敞开着,门前还倒着两具男性的尸体,门台上遗弃着一些衣物,还有一双盆底鞋。

    李武带人就往那家后院跑,果然看到了灶房,跑上去一脚蹬开,里面也死了个男的。稍加翻找就寻到了一油瓮,半坛子的荤油。

    有了这个就好了。

    灶房外就堆满了柴火,把油瓮向着柴堆一摔,先用火折子引燃一些细小的枯枝,然后把火往油瓮破碎处一丢,很快整个柴火堆就变成了一个大火堆。接着马棚的草垛也被引燃,整个后院就都烧起来了。呼呼的东南风吹拂着火花,李武相信很快这个小院就都会陷入火海之中,甚至还能引燃周边的屋宅。

    济尔哈朗看着被一点点抛在身后的辽阳城,心里满满的都是悲痛。

    明明再过几日援兵就到了,偏偏辽阳城连这几日的功夫都支撑不下去。而更叫他觉得悲伤的是,辽阳守不住了,那盛京就能守住么?

    皇帝往北走很简单,但现在经此这么一闹,谁敢说自己就不会感染天花?那小皇帝要是在北上途中也被天花给感染了,这熬过去了还好,熬不过去,这大清国可就真不得安宁了。

    济尔哈朗狼狈的趴在马鞍上,这个时候竟然是在庆幸,庆幸肃亲王豪格已经被多尔衮带着南下了。

    “图尔格,图尔格……”济尔哈朗振作起精神,忽的高声叫起了图尔格。

    “郑亲王唤奴才何事?”图尔格就在不远处,闻讯立刻打马靠了来。

    “你家老十呢?”济尔哈朗本来是要招呼图尔格赶快给盛京的皇太后打招呼,叫他母子趁着败兵还没赶到时候,快马轻车的先出京北上。

    可忽然的他发现图尔格的十弟伊尔登不见了。

    “回王爷话,奴才已经叫伊尔登先回京禀告太后了。”图尔格面色如常道。

    “你还真是忠心。”

第二百零九章 战盛京(求订阅)

    消息传回盛京,伊尔登人都不敢近布木布泰十丈距离。隔着老远,还用帐子拦着,用侍女彼此传话。满清也好,草原也好,这些北地少民真的都是闻天花而色变。

    听闻了辽阳之战的经过,再想到牛庄的战事,布木布泰脸色剧变,但旋即就又露出了一抹喜意。

    “天花这等恶疾,郑芝龙何以竟能掌控,而不使之蔓延与己军中?错不是他已经得到了妙法,能抵御天花?”

    布木布泰看了一眼边上的顺治,手下不自觉的用力,紧紧地抓住小皇帝的手,她儿子可还没被天花考验过呢。后者脸上都忍不住抽了起,疼啊。但顺治还是很懂得一些话的,强忍着没叫喊出声。

    “我大清受挫只是一时,郑贼便是能再拿下盛京也动不得我大清的根基。但若能从郑芝龙手中得到抵御天花的妙法,方才永除后患,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多尔衮的大军还在关内呢。郑芝龙能打到盛京来凭的可不是已经击败了清军主力,而是趁虚而入。这就跟克里木汗国趁着老毛子主力去打仗的机会,偷袭了莫斯科一样。

    伊尔登能说什么呢,只能道一声太后英明,然后就劝布木布泰赶紧收拾行李,好先郑军一步向北去。甭管再如何不触动大局,布木布泰娘俩还是先走为上策。

    “这个不忙。如此事儿,总要招呼礼亲王一声的。”

    代善可不止是宗室长辈,他还是两红旗真正的主人,中间派的代表。不管是为了朝局的平衡,还是给自己儿子刷形象,布木布泰对代善可是关心又尊敬着呢。

    而不提代善得到消息后迅速进宫来,就看辽阳城内,郑芝龙想到自己进城以来看到的一幕幕,本地的汉人包衣似乎真有不少人把自己头上的“主子”恨得咬牙切齿。倒是很多旗人家里的汉人家奴一个个的还挺忠诚的。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就不由得向外撇了一下,那里有两大群人正安静的蹲在地上,一边是汉人包衣,另一边则是穿着更差的汉人家奴。

    郑芝龙刚穿越的时候,就都以为关外的汉人就都成了鞑子的包衣奴才呢。可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包衣奴才都也是一种不易得的身份,很多被鞑子掳去的汉民,都直接成为了地位更加底下的家奴。

    举个例子来解释,那汉人包衣就是年羹尧、曹寅这等家族的,别看被叫做奴仆,实则却有独立的人身自由,包衣阿哈的定位更像是霓虹国大名手下的旗本家臣、武士,当然地位多少是有些不如的。而汉人家奴则就是和珅边上的刘全这等人了,就是汉地里给主人家签了死契的人,整个人身都是主人的。

    汉人家奴又被称为阿哈尼堪,真是被主人虐杀了,都没人理会一声的。

    可现在却明明地位更高些的汉人包衣们揭竿而起,地位最低的汉人家奴们却是本本分分,不少人还为自己的主子流血牺牲。

    这在郑芝龙看来,不得不说是一种很神奇的画面。

    同时也似乎在应证着,人是很复杂的一种动物的真实性。社会地位比较高的一些汉人包衣,仿佛随着社会地位的拔高,人性也变得活络了起来,知道如何选择更符合自己利益的道路了。而汉人家奴们则还还处在一种严厉的规章制度之下,整个群体依旧浑浑噩噩。

    此时的辽阳城内,还有不少的汉人包衣正带领着郑军将士在一点点搬空整个辽阳。

    这里可是黄台吉拱卫盛京的军兵重地,城内有许多的旗人家庭,纵然现在不少人都逃走了,但这些人家遗留下的财货也能让郑军上下好好欢喜一场了。

    想必这些人家此刻多已经不在关外的男主人们,都不会想到自己的老家会遭受如此劫难。毕竟这里是辽阳啊,昔日满清统治的核心地区。

    恐怕就是多尔衮也没能想到郑芝龙北上后会做下这般大的事儿。而如此事情要是传回金陵了,也又不知道会激起多少达官显贵和士大夫们的痛骂。

    他们还在紧张的‘联虏平寇’呢,郑芝龙这不但一刀砍杀了鞑子的大臣,还带兵要来抄鞑子的老巢,拆台也不是这么个拆法!

    郑芝龙则是扔小蘑菇啊。

    不过,郑芝龙的大军还没有抵到盛京呢,后者城内的满清显贵们已经一窝蜂的往北逃了。留下代善和刚狼狈逃回城中的济尔哈朗主持大局。

    毕竟辽阳都破了,盛京还能高枕无忧吗?

    却不知道郑芝龙根本就没拿下盛京的打算,毕竟他手下就那么点人。就是这辽阳,要是鞑子不自己先乱了军心,一个个都恨不得扎出翅膀飞出城去,而城内大批的汉人也起来反抗,只在城内打巷战,那死伤就不是郑芝龙所能承受的。

    可盛京不是辽阳,作为满清的统治核心,这里人口可不算少。当然内里也有不少的汉人包衣,汉人家奴,但鞑子包衣也同样不少。

    包衣阿哈的来源很复杂,有满洲、也有蒙古、同样也有朝鲜人、汉人。其中,满洲、蒙古人丁的比例可能要占包衣数的一半左右。后世清宫剧里经常念叨的“满洲大姓”,如富察氏、钮祜禄氏、瓜尔佳氏、纳喇氏等等,都有包衣籍的支系。

    有这些人镇压着,城内的汉人包衣和汉奴绝对翻不了深的。

    而且作为鞑子的军政中心,作为国都的存在,鞑子就是再惧怕天花,怕也会坚守下去的。

    再则,作为昔日大明在关外的军政核心之地,原先的沈阳城那也不是一般的高大广阔。郑军就是千辛万苦的夺下一道城门,军兵杀进去了,鞑子们铁了心要守,打起了内战,郑芝龙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大伤亡才能杀到鞑子皇宫前。

    而且科尔沁的援军也已经来到了。吴克善亲自引了五六千蒙兵进援盛京,还分出千把人让儿子弼尔塔哈尔护送布木布泰、顺治等人北巡铁岭去。

    为了在这个关键时刻显露科尔沁的忠诚,吴克善这是把科尔沁的整个家底儿都带来了。

    现在的盛京城,有各种军兵小万人,再有武装组织来的包衣家奴丁壮,也有小万人,如此的力量让郑芝龙如何去生吃?

    虽然天花的阴影始终笼罩着对面,吴克善为首的一干科尔沁郡王台吉,那是能不跟济尔哈朗他们接触就尽可能的不接触,人到了盛京后还坚持在城外扎营。但五六千蒙古马兵,纵然他们的战斗力根本不能同八旗马甲相比,那对于郑芝龙言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再有就是郑芝龙的背后也不安稳,鞍山城外有禀报说,已经看到了自半岛北上的鞑子的兵锋。牛庄也有禀报说,辽河对岸出现了鞑子的战旗。

    郑芝龙准备在盛京放上一把火,人就带兵回去。

    战争没有什么好诉说的,还是打辽阳的那一套,当城头上的火力被打掉后,郑军炮兵顶着长牌,在铁人军的保护下,带着臼炮冲到了城头下,对着城上就是一阵猛轰。

    一颗颗开花弹爆炸来,叫鞑子根本无法在城头立足。

    吴克善看到城内打出的求救信号,也果真出动兵马冲杀过来。

    现如今的大清国可是国势如虹,大军已经入关,势如破竹的将燕京,将北直隶都拿下了。科尔沁内部的贵族们都说,这大清怕是又要成就当年女真入主中原的一幕了。然后就有人肖想着他们蒙古是不是也能重兴?再现当年成吉思汗时候的威风和无敌?

    吴克善从来不去想后者,大元帝国都亡了多少年了,大蒙古的荣光在枪炮面前已经彻底失去了重新振兴的希望。

    但是满清却是他,却是他所引领的科尔沁蒙古所必须巴结到的。

    所以,他在接到了妹妹使人传来的求救信后,才会尽起科尔沁的家底,向盛京奔来。

    锦上添花永远不如雪中送炭好,吴克善就要在这个关键时刻表现出自己对大清的赤胆忠诚。

    他也相信满清会记得这份情的。因为他们是科尔沁蒙古,是布木布泰的娘家,是满清在漠南蒙古中最贴心的人。

    “告诉格日木台吉,带着他的队伍立刻出击。我不求他能把对面的汉人统统杀死,但我希望他能击破汉人的防线,策应正面战场。”

    吴克善命令说道,他的目光看着数里外呈一线长龙排列,庇护着郑军中军的那支部队。他不是没见过汉人的火枪部队,却从没见过这样的队伍。

    那么细的一条线,肯定一捅就破,面对着又是大群的马军,这不是找死么?

    他转头命令自己手下的一个台吉,叫他引着勇士们冲过去,出击,迅速出击——

    “去回禀亲王,我会领着蒙古勇士,用刀子来狠狠的教训那些孱弱的汉人,告诉他们——这里可不是他们应该待的地方。”格日木挺着大大的肚子高声叫喊着。但他是一个灵活的胖子,至少在马背是如此。

    看着旋风一样离开的格日木,吴克善转动着手腕的一串佛珠。希望科尔沁的勇士能少些伤亡,毕竟郑芝龙的队伍是出了名的枪炮犀利。他虽然对格日木的胜利深信不疑,却也一样希望科尔沁能少死一些人。

    天地良心,他绝对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

    “哒哒哒……”马蹄声响。

    一队五六百数的马队从吴克善身旁不远驰过。打头的正是格日木。

    疾驰的骏马,雪亮的马刀,这就是科尔沁的勇士。吴克善满意的点着头。

    挥动着雪亮的马刀,朝着不远处的战场方向一挥,格日木高声的叫吼着,“勇敢的科尔沁勇士,随我去踏灭眼前的汉人,大清皇帝的赏赐肯定会堆满你们的帐篷的。”

    一阵狼哭鬼嚎,一个个科尔沁牧民被这句话带入了兴奋中。士气高涨着,个个喊叫起了万岁来。

    科尔沁牧民们挥舞着马刀,催促着胯下的战马飞速的冲刺着。

    而早就发现了蒙兵的动作的郑芝龙,却无动于衷,因为他对侧翼的军兵信心十足。

第二百一十章 把“联虏”给搅黄了

    七十年前的莫洛季战役,六万克里木骑兵败在了两万多装备了火绳枪及一些火炮的俄罗斯军队手下。传统的游牧骑兵在军事史上的没落已经是不可扭转的大趋势了。

    现在五六百个战斗素质远不如常年厮杀的克里木骑兵的科尔沁骑兵,向着一个营的火枪兵从来。

    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

    “嗖嗖——”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郑军阵线前接连响起。然后尖锐的啸声就在冲锋的科尔沁骑兵耳边响起了。

    郑军炮兵先一步轰出了散弹。

    这些五斤炮的射程(散弹)可不是虎蹲炮可比的,在科尔沁人的弓箭还没有射出前,一颗颗小弹子就铺天盖地的先打进了去。

    “嗖嗖……”地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一颗三角铁擦着格日木的脸颊划过,他立刻感到自己满脸胡子茬的左颊上一热。

    但格日木没有停下战马,而是尽可能的缩紧身躯,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躲藏在马颈后,虽然肚子太大,实力实在是不允许。

    接着,死命的打马冲锋。

    他可不第一次上战场的菜鸟,汉人的火器是挺厉害的,但打一响后就要重新装弹,不趁着这个功夫迅速冲杀,过会儿再来挨炸么?

    “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汉人就在我们的面前。让我们冲上去,把他们全部撕成碎片,让他们全都下进十八层地狱——”

    格日木挂着满脸的鲜血依旧向身后的牧民们大声的叫吼着,并始终冲锋在前沿。

    枪声响了起来,但并不密集,只是冲在锋线上的科尔沁骑兵只要被打中就必要栽倒,鲜血尸体扑倒了一地。但这并不影响后续马兵的继续冲锋,科尔沁骑兵又不是欧洲诸国那墙式近代骑兵,相互间的队列拉的不要太散。

    格日木甚至还高兴的笑了起来。他脑袋已经躲在马颈后头,看不到前方的具体景象,可只要想他都能想的出来——郑军乱了,有人乱放枪了。

    而身边响起的人马惨叫声也是正常,郑军枪炮犀利么。

    要是之前的明军,隔着那么远就开枪开火,跟定打不死人。郑军能每每打死人,无愧是枪炮犀利啊。

    满清为了维护自身的形象,对郑军的宣传一直是突出其枪炮上的犀利,很自然的就叫科尔沁蒙古这般不知晓内幕实情的人,忽略掉了郑军的军兵素养。

    格日木毫身前几个科尔沁骑兵突然像被抽取了全身的骨头一样,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从战马上跌落下来。微微抬起头,透过荡起的马鬃,格日木已经看清了自己正前方二十丈左右的郑军阵线,正有些人拖着火枪向后跑。

    那一个个斑鸠脚铳、大斑鸠脚铳的火枪兵,开枪之后,可不就要迅速让开么。但这落在格日木眼中,却就是郑军开始崩溃的迹象。

    “杀啊,杀啊……”

    哒哒的马蹄声距离阵前越发近了。

    施琅拄着腰刀挺身立在阵列前,目光炯炯的看着奔来的蒙古骑兵,即便后者已经把一支支箭矢向他们射落来了,他还是要一直等到科尔沁人直冲到了阵前十丈,这才举刀一挥。

    “哔哔……”还是那尖锐的唢呐声。

    “轰……”一杆多杆火枪和二十多门虎蹲炮齐齐开火,格日木就觉得脑子一震,就跟一个大雷炸响耳边一样,这哪里是火枪响啊,这完全能比的火炮了。而且快下战马猛地一矮,等到再回过神来时候,他人已经被攒到地上,胳膊腿全都钻心一样疼。

    但格日木还是用一条完好的胳膊强撑起了半个身子来,就看到大片的人马尸体已经铺满了他眼界。

    “杀啊……”

    施琅提刀就向前奔去,背后千多挺着刺刀的郑军火枪兵水涌一样将残存的科尔沁骑兵给湮没了。这些人都被这暴击给打愣神了,郑军扑杀上来的时候他们连打马回头都没有。等回过神来时候,却都已经来不及了。一根根刺刀向着战马直插过来,向着人直插过来,好不凶狠。

    最后,整个马队五六百人,只有寥寥一二十人侥幸生还。

    吴克善嘴巴张的都能把自己的拳头吞下去,郑军竟然如此恐怖……,这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

    “大哥,这可如何是好?”满珠习礼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来。

    布木布泰拢共有四个哥哥,二哥察罕早逝,三哥索诺木留守科尔沁,这老大吴克善和老四满珠习礼就全来了。

    满珠习礼论战场经验他还不如吴克善呢。之前看着郑军阵线单薄,还觉得不过如此,铁骑一冲,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下。哪想到,哪想到郑军会如此的变态——

    “格日木五六百人冲上去,只剩了一二十人回来。这郑军果然厉害。但郑军厉害咱们就要退么?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是科尔沁,是大清皇帝的舅舅,是太后的娘家。谁退了,咱们也不能退。”

    吴克善挥鞭超前一指,“这次咱们分兵来,你亲自率一队人从左边包抄。”

    “巴达礼!”科尔沁右翼中旗王公。天命十一年(1626年)封其父奥巴为图什业图汗。天聪七年(1633年),赐奥巴长子巴达礼济农号,袭汗爵。崇德元年(1636年)晋巴达礼为札萨克和硕图什业图亲王,世袭阁替。“你带人从右面包抄。”

    “我亲自带人冲正面!”

    吴克善的战术很简单,但也很实用。

    他们人多势众,自然没必要只一个方向冲。

    郑芝龙看到蒙古人的架势后,瞥眼去看了一下,看到施琅已经指挥着手下的火器营摆出了三个不大的空心方块阵来,心里就不禁一笑。

    当初他叫人摆布这东西的时候,那真是没人觉得这玩意儿管用。但是现在,空心阵已经是火枪兵野外防御战时候的必备了。

    把手一挥,再向那边调去一个火枪营,然后叫周毅引着马队做准备。他就不信科尔沁的那帮子牧民接受了两次枪弹的洗礼后,还能不能怼的过骑兵营。

    自己则继续把目光注视在城墙上。

    城头上他已经看不到鞑子的人影了,仅有的几门火炮也或是崩塌了炮架,或是直接被掀翻下了城墙。甘辉带人在城门前设下了守备,后续的人马正向着城前运送一台台配重式投射车呢。

    郑芝龙不是要用这玩意儿去轰塌盛京城,这玩意儿的威力倒是不比火炮差劲多少,可郑芝龙手下多的是轻重火炮,想要轰塌盛京,还不需要这些投石车来凑热闹。

    他这是要往盛京城内扔火弹呢。

    从没想过在盛京跟鞑子死磕的郑芝龙,现在的想法实则就是给盛京放一把大火,鞑子国势正红火呢,可不就要放把大火应应景么。

    现在的盛京城前热闹着呢,一架架笨重的配重式投石机被随军民壮推到城前,一辆辆马车在往返的拉运着一颗颗特大号木弹。

    一颗颗木弹,重量从三四十斤到百八十斤的不等。有的是实心的,有的是被掏空了肚子的。那被掏空了肚子的,就要往里头塞东西了。火药、火油是常物,外头用木壳一描补,然后整个木弹过了火油一滚,点燃了向盛京城内投去。落地的瞬间别说多漂亮了!

    “轰——”

    一颗空心木球带着熊熊火焰就落到了盛京南大街的青石路面上,外头一层壳子当即就四分五裂,迸溅开来了。露出了内里一个包裹很紧密的藤球,藤球也早燃起了火来,引燃了内里的药粉包。如此这般来,一个烧着火的藤球带着带着内里的药粉包,就蹦蹦哒哒的才滚出三两丈远,就轰然爆响。

    直叫一朵小蘑菇从南大街上升起。

    这还不算,还有叫代善和济尔哈朗更加恶心的火油弹,一旦落地,火油四溅。那可不就是火花四溅?

    运气好的是溅落一地,运气不好的可就是一烧一大片人,几十个人身上沾染了火油,那场面别提有多么凄惨了。

    边缘处,运气好的还能扑灭来,运气不好就只有死路一条。与其挣扎着哭喊着最后还被火烧死,且不如先给自己一刀,死得痛快呢。

    更别说城内燃起的大火,这风助火势,盛京城内哭喊叫喊声一片。

    最倒霉的就是济尔哈朗,他的郑亲王府就在盛京西南部位置,靠近小南门。火弹肯定是打不过去的,但熊熊燃烧的火焰却很快就烧到了王府边,到了这天半下午时候,整个郑亲王府已经陷入了一片大火中。

    气的济尔哈朗恨不得都背过气去。

    尤其是他发现郑芝龙在盛京城放了一把大火后,就收拾兵马,一副要打道回府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合着你辛苦的杀到盛京城下,就是要放火烧了我的亲王府啊?

    当然,这是笑话了。这场大火烧了盛京城内小三分之一的地域,满清的损失大了去了。

    而郑芝龙这时候领兵撤退是因为郑芝莞使人传来消息说,多尔衮已经让多铎引兵两万回援关外,就时间来看,这个时候多铎的兵马应该已经到锦州了。虽然辽东地域河流宽广,郑芝龙也不能冒险不是?要是多铎选到了下游,在哪地方沉船或其他的招堵住了口子,麻烦的不还是郑芝龙么。

    何况这次他从辽河口北上,破牛庄、破鞍山、破辽阳,一路杀到盛京,这事儿传回关内了,那也是要轰动天下的说。

    不管那金陵的君君臣臣是怎么想的,郑芝龙是一定要把这“联虏”给搅黄了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范永斗范大人(求订阅)

    六月二十日,多铎只带着亲卫戈什哈,风尘仆仆的赶到盛京,一路上辽东地面都十分平静,路途不时可以碰到往来的信使塘兵,或公或私,一个个都紧张火燎的。

    多铎清楚这是为什么。无论是辽阳还是盛京,这都是满清的统治根本,城外就不说了,城外一个个庄子全被郑军给祸祸了。

    都不知道被抓走了多少八旗眷属,包衣汉奴。

    还有那被烧掉了小半的盛京城以及被掳掠一空的辽阳,活该倒霉的人,是人才两失,损失大了去了。

    更重要的还有郑芝龙留下的天花……

    郑芝龙是拍拍屁股回去了,天花却被他留在了辽东,多铎想到那俩字都心里打颤。郑芝龙他怎么敢?他又是用什么手段来弄的呢?

    莫不是真就是那瘟神转世?

    想到盛京里传出的消息,小皇帝抱恙不起,多铎人都要吓尿了。真亏的是他引兵回援,要是选了豪格回来,事儿真要大发了。

    这一路上多铎就祈祷着小皇帝千万别是天花,千万别有事儿,不然这正大步向前迈的大清朝可就有难了。

    福临都才六岁,他要不行了,难不成要立才三岁大的博穆博果尔?

    这皇位可不是谁都能坐的。别看黄台吉儿子不少,但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就只有原配、继室和五大福晋所出之皇子,如此才算有资格。

    而那些庶出的儿子,比如老四叶布舒,现在才是一个镇国将军,是满清为宗室封爵的第九级,别说是个王爷贝勒了,连个不入八分的辅国公都不是。

    老六高塞的老娘出身纳喇氏,是大族么,所以封了个镇国公。

    老七常舒的老娘来自伊尔根觉罗氏,封了个辅国公。

    老五硕塞的老娘都被黄台吉赐给大臣了,自然也没继承权。

    老十韬塞的老娘也是庶妃,自己跟顺治同岁,但长大了也顶多是个镇国公、辅国公。

    而老八就是海兰珠的儿子,幼殇;老二、老三也是幼殇,老九就是现在的小皇帝了,出他之外只有老十一博穆博果尔,他娘也是博尔济吉特氏,当初的五大福晋,衍庆宫淑妃。他是有资格坐上皇位的。

    而除了博木博果尔外,就还有豪格了,他出自继室乌拉那拉氏。

    但多尔衮又怎么可能把皇位交给豪格呢。

    所以,多铎一遍遍的向佛祖祈求,顺治千万别有事。不然满清的大好局面真就要暂停了。现在这个时候闹起内讧,耽搁一天,那就是几年后的一年功夫都无法弥补的。

    现在的这段时间,真太关键了。

    盛京的大南门和小南门敞开着,连绵不绝的牛马车在城门口进出这,那车上或是拉着花草树木,或是拉着砖瓦原木。再从大南门进了城,多铎恍然觉得自己似是来到了一片大工地。

    只是这工地冷冷清清的,别看连绵不绝的牛马车往来不绝,可稀释到整个南城,这马车就不显得紧密紧凑了。而且他只看到这些车马把一车车的东西运过来,却不见有太多的人在忙活。

    多铎猛一见还有些纳闷,但再一想,恍然大悟,天花啊。这玩意儿可还没消停呢,这个时候谁还敢把人往自己家里招?

    满清真的很怕天花的,黄台吉早期的重要谋士高鸿中就曾提到国,他非常担心恐痘症的存在会成为后金军事行动的一大阻挠。他说,明朝人“皆知我国怕豆子,恐他以此用计,多寻出痘孩子置于道路间”。

    而黄台吉对明朝主动发起战争,也一般都是九月至次年三月,而四月至八月,往往按兵不动。这不止是因为天热,还有一点就是要躲避天花。

    天花病毒性喜炎热,通常在夏季流行,冬季很少传染。如果万不得已要在夏季出征,黄台吉也会硬着头皮派兵,但这时派出的将领大多是出过痘的人。这些人身体中有了免疫力,不会再感染天花。

    多铎本人就很怕天花,当初因为躲避天花还被黄台吉严惩过。

    松锦大战初期,崇祯十三年的五月,黄台吉动兵,派多尔衮出征锦州,同胞兄长出征,按道理,多铎应出城相送的,然而他却躲在家里玩乐。黄台吉发现后很生气地说,老子也在“避痘”,但还是到现场相送,而你居然假托“避痘”,携妓在家开Party,这还是亲兄弟吗?

    但越怕啥就越来啥,历史上的多铎,最终还是因为感染天花身亡。

    这次带兵回援关外,他一开始并不知道郑芝龙能玩弄于天花于股掌之间,不然他真是要让位的。

    但后来,来了也是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从宫内出来,多铎立刻就回了家,叫人备下水,真恨不能把一身皮都给搓烂了。足足用了五个浴桶这才觉得身上干净了。

    “万幸啊,万幸哈。”换了一身新衣,躺在床上,人却没立刻睡过去,大脑反而更清醒了。多铎一点睡意也没,睁大眼睛看着顶上的纱帐。皇帝没有大毛病,只是被吓着了。比较人还小,骤然间离京北上,可不就是害怕么。

    这可真是大清朝的万幸啊。

    快马加急也早就奔去了燕京,多铎想着,自己那十四哥肯定已经接到书信了,而他会怎么做呢?他又能怎么做呢?

    郑芝龙狠狠的扫了一把大清的脸面,可大清对郑芝龙真是无可奈何啊。

    他是已经从南路军里抽身了,豪格成为了南路军的主将。那刘芳亮和郭升的兵马,论野战肯定不是他们大清的对手,但守城呢?中原、齐鲁,一个个城池挨个打下去,可是不容易的很。这个时候大清可真没余力去打南明。

    满清现在的兵力一部分留在老家,一部分留在京畿,接着还兵分两路,一向西,一向南。这那一边都不安稳,没有绝对的优势。

    历史上的满清也在老家留下了兵马,但历史上的满清关外老巢安稳的很,也就跟沙俄在黑龙江以北有些小冲突。老毛子那点人手如何能跟郑军相比较啊。

    现在多铎又带了两万人回关内,那南路军的兵马就越发紧张了。

    大批入关的包衣,还有一部分汉奴和降兵,现在都被编入了绿旗兵,数量也不算少。但要稳稳的守住北直隶和小半个晋西,还要去窥视豫北以及齐鲁,那真就是紧张了。

    错非兵力紧张,满清大军怎么现在都还没杀入齐鲁去?

    故而,他带回的这两万兵马在关外还是留不长久的,不仅是这些人,就是吴克善带来的那些蒙古兵,也多半会被调去关内。

    甚至关外的大批包衣,乃至一些阿哈尼堪,听他十四哥的意思,今后也多半要组织起来编整成军。

    不说八旗,只要把要绿旗兵给撑起来,有这些个包衣尼堪做骨干,可比纯粹招募新兵要强多了。

    不过家大业大开销也大。这入关才几天时间,国库里的银子就要用光了,这一年才过去个半数啊。

    多铎想起来这些烦心的事儿就头晕,真不知道他十四哥是怎么把这摊子事儿给撑起来的。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多尔衮也头疼心烦得很,绿旗兵跟吹气球一样,一眨眼就给撑起来了。满清手下多出了上五万兵马,对真个北直隶的掌控,对晋西之地的掌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固来。

    但是,人是要吃饭的,兵是要开饷的,多出了上五万人就多出了上五万张嘴和上五万双手。再加上八旗兵和对吴三桂军的优裕,多尔衮愕然发现自己手里要没钱了。

    当然,他知道木布木泰手心里肯定有钱,那是黄台吉的内帑。只要能说服布木布泰,这今年撑过去是不成问题。而且他也有信心让布木布泰把钱拿出来。

    那虽是个女子,但脑子可真不一般。

    布木布泰借多尔衮来压制豪格,又借豪格来制衡多尔衮,还对济尔哈朗和代善这些中立者恭敬有加,那用意是甚,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多尔衮不急,他现在都还没儿子呢,内部的影响力也没有达到最顶峰,抢那张龙椅作甚?隐患超多。

    什么事儿都要一步步来,这跟大清入关夺取中原是一个道理。欲速则不达!

    但多尔衮在意的是来年怎么办。

    随着大清控制区域的增长,这绿旗兵是还要增多的,来年要是有了一二十万绿旗兵,再有那么多八旗子弟嗷嗷待哺,还有无数官吏,所需要的钱粮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大清在现今控制区域的各级统治,在今年年关内必须要建立齐全,要施行其职责来。

    比如对夏税的征缴,对秋税的征缴,还有那人头税和盐税……

    局势让大清没办法在京畿周遭跑马圈地占房,错不是八旗进关后进展神速,各旗兵马多有缴获,怕是还有犒赏八旗的大笔开销等着他呢。

    “摄政王,范永斗求见。”

    多尔衮眼光一定,“范永斗来了,快传进来。”

    片刻之后,就见一身满清官袍的范永斗稳步走进,利索的打个千儿,“臣范永斗叩见摄政王。”

    “快起来回话。”多尔衮的语气不要太温和,要是叫祁充格这类的近臣听到了,怕都会咂舌的。但人家范永斗出手就为大清国捐了三十万两白银,八大家在他的倡导下一共捐了一百万两银子,不仅包揽了购炮银子,还对大清饷银耗费多有弥补,多尔衮对谁生气也不会对他生气啊。

    “长芦盐场复工如何?”多尔衮紧张的问道。这盐税还有盐引可是满清今后至关重要的一钱袋子啊。

    “摄政王放心,北直隶各盐场现皆已经有恢复,预计今后每月产盐将不少于五万担。”

    多尔衮对这玩意儿没一个具体的认知,“每月五万担盐,朝廷能得多少银子?”

    “一个月五万担,一年至少就是六十万担,算是六千万斤。合大引二十万。日后盐工渐多,增至百万担亦是平常。而朱明洪武四年有旧例,根据里程远近,一至五石粮食可向官府换取一小引盐引。但及至万历年间,长芦这里只北直隶周遭的盐引,一张少则就也能叫到三五十两银子。”

    “摄政王既然短缺军资,何不印发新引更换朱明旧钞……,便是一引只叫价二十两银子,数百万军资不也转眼就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被扣的南明使团(求订阅)

    范永斗一个月前就已经从张家口赶到了燕京,多尔衮初时并没想把他抬得太高,虽然许了张家口为其永业,将他和其他七家晋商封为皇商,赐了散官,归入内务府统辖。社会地位上似乎上升了许多,可终究还是与真正的上层高门有着距离的。

    但是,满清财源的枯竭让多尔衮一筹莫展,那些已经投降满清的前明官员们显然也不善于经营。这时候冯铨就上书进言多尔衮,可闻策于范永斗等。

    冯铨是个标准的阉党余孽,当时的宦官李永贞曾将冯铨与魏忠贤的心腹宦官涂文辅相提并论,说道:“内相有涂文辅,外相有冯振鹭,时事可知也。”可见冯铨已是魏忠贤党羽中的头面人物。后来定魏忠贤案的时候,一百二十九人里冯铨罪列第二,但也只是被削职为民。

    满清入关之后,多尔衮出于朝堂官员欠缺极多的考虑,招揽举人、秀才之余,对于之前被罢职的朱明官员也一概重新录用,冯铨就是其中之一。

    又因为他当初曾做到少保兼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那一被满清录用,便直接做上了户部侍郎的高位。

    满清财政上的艰难被冯铨看在眼里,后者比多尔衮都着急。

    崇祯帝的大明是怎么崩塌的?原因极多,但谁也不能否认财政崩溃的巨大作用。这满清要也是财政崩溃了,他们岂不是还要退回关外?

    冯铨可不愿意跑去关外苦寒之地为官,而他更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官职,这是户部侍郎啊。

    纵然这大清朝是鞑子为大,就跟当初的蒙元一样,满蒙八旗是一等人,汉军旗是二等人,包衣阿哈就是第三等人,之后才是汉人。

    但摄政王贤明啊,刚入汉地就知道施行汉法,结好士绅,那蒙古鞑子当年若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又怎么可能百年国运都没呢?

    冯铨就一门心思的为大清朝效力,因为只要大清朝稳了,他的荣华富贵就也稳了。

    退一步说,哪怕这大清朝就跟他们的祖宗女真金国一样,那也有百十年的国运不是?他本人的富贵,他冯家的富贵也够了不是?

    冯铨就连连上书多尔衮,首先要求清查民户、编册田亩,要以此收税。然后请命追缴夏税、人头税。最后就是核定田税。

    在朱明时期,崇祯十年前,辽饷最高时,一年也就不到七百万两;分摊在每亩地上,一亩地也就多收一分二厘的银子(0.012两)。如此还多半都收不全,四百万是高的了,通常都只是一半。

    (万历四十六年,亩加三厘五毫,天下之赋增二百万有奇。明年复加三厘五毫。明年,以兵工二部请,复加二厘。通前后九厘,增赋五百二十万,遂为定额。

    崇祯四年,乃于九厘之亩复征三厘,共增赋税百六十五万四千有奇)

    甚至在崇祯十年后,明帝国已到最后的疯狂,但是,所谓的三饷全算上,分摊在每亩地上,也就三分银子(0.03两银子)。

    如果不是贪官污吏十倍、几十倍的增收,这点增额真的不算什么。

    冯铨的提议就是,这些前明的增额,我大清是不是也继承下去呢?

    要知道,只一个北直隶就少说有七八千万亩地,扣除各地的隐田,官府田册上记载的也有四千万亩。而随着大批官员士绅的南逃,还有被崇祯帝、李自成的先后卷裹,这些人家的田亩肯定不能像他冯家的田地一样得便宜,稍加整顿来,冯铨估计编册出五千万亩都是少的。

    但是京畿地区被战乱和病疫蹂躏的太重了,就算有五千万亩耕田,究竟能收取多少粮税,他心里也没底儿的很。

    要万一定的轻了,不够我大清耗用的,那可就麻烦了不是?

    多尔衮从冯铨的奏章中看到了这人一个滚烫滚烫的真心,遂亲睐有加。冯铨随后举荐了范永斗,后者也没让多尔衮失望,立刻就提出了盐税和盐引。

    长芦盐场的产量现在就能有二十万引,日后稳定了更能增至三十万、四十万引,每张盐引哪怕只卖出二十两银子,那都是多少银子了?何况这盐引也是能增发的不是?

    只这一笔买卖就足够比拟一场甘霖露水,叫多尔衮大喜过望。

    至于郑芝龙的水师会不会经常来问候,不管是范永斗还是多尔衮都不会在乎的。这是一种应急手段,他们相信用不了多久,西路大军就会取得突破性的进展的。到时候有晋西的盐池在手,这盐引就还是盐引。

    “好,好。就照你说的办。”多尔衮现在看范永斗的眼神就跟看财神一样,当下就许诺了,只要范永斗潜心用事,大清是不会亏待他的。到时候内务府的高层中少不了有他范永斗的一席之地。

    范永斗欢喜的从睿亲王府退下了。这事儿由他来操办,那范家为首的这帮子人可就有的利益赚了。

    这可是盐引啊。传家的宝贝,富贵的根基,那田亩都还有水涝旱灾呢,盐引呢?天底下看谁不吃盐?

    就是那掺了土沙的盐,也比土盐有滋味不是?

    不过回到府邸里,听到西院传来的哀哭声,范永斗心中的喜意又猛地减弱了许多。

    他家老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整个都失踪了一样。连着不少家里已用惯了的伙计,一块不见人影了。

    范家虽然还没有发丧事,但上上下下却都已经认定范永良活不了了。

    那损失可是不小。

    不但价值几十万的粮食物资不见了影子,他还丢了自家老六和不少能用得上的伙计,也亏得这些年范家人赚了不少银子,不然就这么一件事,都能叫早前的范家倾家荡产。

    想到这儿,他就不得不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大清要向西夷购大炮,这事儿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范永斗最初想到了自己的侄孙范毓栋,但很快他就改了主意,因为此时是多尔衮亲自关注的,那虽然有危险,却也更有功劳。他使人火速把张家口的儿子范三拨招来,范三拨听闻经过后当即就请命前去。

    有危险怕什么?

    这天下事儿就是混吃等死,还有被噎死的风险呢,他范三拨可不怕。

    次日里就带着人手,人不知鬼不觉的南下去了。

    至今连个消息都没传回来。

    范永斗之前还为儿子的‘锐意进取’而感觉高兴,可现在,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就心烦意乱了。早知道还有盐引的买卖等着自己,他何苦要儿子南下去赚这个辛苦功劳?

    盐引事儿上,自己让他三分功劳,不也一样能在摄政王跟前落个好么?

    ……

    郑芝龙已经带领队伍回到了津门,然后他就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事儿。金陵城派来使团已到津门了,然后他们都被郑芝鹏给扣下了。

    “大哥,你都把鞑子在关外的老巢搅得一塌糊涂了,小弟如何敢放他们去燕京?”郑芝鹏说的不无道理。多尔衮若是拿这些人杀了泄恨,那冤仇却会很有一部分不会被记到多尔衮的头上,而是会落到郑芝龙的头上。

    谁让他带着队伍把关外搅得一塌糊涂呢?

    多尔衮气急了杀人,情有可原不是?到时候反倒郑芝龙落得里外不是人。

    “何况这次朝廷派了左懋第为正使,真要因关外事而被鞑子杀了,大哥又该如何自处?”郑芝鹏也是奇怪了,朝廷怎么就派了左懋第呢?

    身为南明使团正使的左懋第是老资格的东林党,早在万历四十三年(1615),就与堂兄弟左懋泰、左懋芬、左懋桂、左良辅等人参加了著名的文社山左大社(复社分支)。

    其人有士林清名,为官爱民恤民,自身崇尚节俭,还有知兵之名。崇祯八年时,他在晋西的韩城为官,当时民军数万围城,左懋第组织城内士绅百姓守城,历经四十余日,贼不能入。

    所以,这人的操守和实际能力都在这个时代的文官水准之上的。而同时他也是金陵城内反对联虏平寇的领袖人物之一。

    但即便是反对与满清议和联手平寇,左懋第这几日也把郑芝鹏骂的狗血喷头。

    郑芝龙听了哈哈一笑,并不觉得意外。左懋第这种人,那是把朝廷看的比谁都重,郑芝鹏身为大明的将官,却胆大妄为的把他们这支朝廷派来的使团给截住了,那在他眼中可不就是目无法纪么。

    “大木。”郑芝龙叫道。

    “孩儿在。”

    “你去驿站走一趟,把左懋第和副使请来,就说我要设宴赔罪。”

    郑森领命后掉头就赶去了驿站。

    先没有见到左懋第,第一个看到的乃是此行二位副使之一的陈洪范。这人是个武人,万历四十六年(1618)中武举,虽然没大本事,但却神奇的一路官运亨通。

    十年时间就做到了右都督,江浙总兵官。后来丙子虏乱,朝鲜向大明求援,崇祯帝使之将兵八千进援,但后来也不了了之了。之后陈洪范带兵进了关外,清军攻皮岛,陈洪范逃到广鹿岛,因此被革职。

    后来跟着熊文灿堵截民军,张献忠势穷投降,就是因为他受了张献忠的金银珠宝,为其牵线搭桥,这才叫张献忠逃过一劫。

    崇祯十二年(1639),陈洪范剿寇多次不利,在襄阳差点被农民军俘虏,以病疾被解职。

    却不料他悄悄的跟马士英搭上了线。这次金陵朝廷要“联虏平寇”,派出使团同清廷勾结就成了当务之急。陈洪范得到了马士英的举荐,自告奋勇,奏请北使,如是成了北上使团中的两个副使之一。

    陈洪范待在津门驿站,按道理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他人焦急啊。

    郑芝鹏已经说了,他大哥引兵北上,把牛庄、鞍山和辽阳都打下来了,一路推到了盛京,鞑子在关外损失大了去了。这要是他们进京,那还不要被一刀砍杀了啊?之前郑芝龙都杀了鞑子一个大学士呢。

    左懋第不怕死,虽然反对议和,却一意进燕京。

    而陈洪范却是怕死的,可他又不能表现的出自己怕死的样儿,他还想凭着自己这次的表现而重新回到官场上呢。所以,他就也跟着左懋第学习,一边提着一颗心,一边是一见郑芝鹏就破口大骂。

    骂着骂着他也真恨上郑家人了。

    你说要不是郑芝龙捣蛋,这事儿能这么危险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这是为了崇祯好,为了大明好……(求订阅)

    “郑森?郑家的大公子?安南侯终于舍得从关外回来了么?”陈洪范一听来人身份,立刻就想到了郑芝龙已经回来了,张口就讽刺的道。

    郑森看着一身官袍,体型富态,但嘴角却多出了几个虚泡,满脸上都透着几分疲态的陈洪范,心中先就觉得不可思议。这陈洪范看昔日的作为,可不是那愿意为朝廷尽心竭力的主儿,不想,眼下这遭却是如此的上心。

    但陈洪范一脸的嘲讽还是让郑森生出了怒气。“家父率军入东虏之境数百里,破牛庄、克鞍山,扫荡辽河,复辽阳,火烧盛京,解救生民数万,今凯旋而归,大扬国威。陈都督却一脸的气愤,莫不心中已经把鞑虏当做了己国么?”

    既然陈洪范不留脸面,他郑森何以还给这鸟人留颜面?

    把陈洪范当即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激动的浑身都打起了颤,指着郑森大声骂道:“郑森,亏汝父大名远播四方,被陛下信为朝廷柱石,却置朝廷得失于不顾,一味的邀名卖直,沽名钓誉,打压忠良,截扣国使,朗朗乾坤,天日昭昭,总有你郑家纠缪绳违的一日。”想到就是郑家把自己陷入了如此生死危难之境地,陈洪范现在吃了郑森的心都有了。

    郑森脸上反倒不见了气怒,陈洪范这种的货色,因为他而生气,那太掉档了。“哈哈,就如陈都督之所言,朗朗乾坤,天日昭昭。这世间总有青史书写,于公于私,是真是假,谁也逃不脱历史的审判。”

    “哼哼,郑大公子说的真是比唱的都好听。这句话下官就也送给小侯爷您了。朗朗乾坤,天日昭昭,是谁因私废公,是谁沽名钓誉,青史斑斑自有论断。”马绍愉施施然的出场了。

    这人当初与张若麒同为陈新甲的心腹,前后赶赴关外督促洪承畴进军,只是张若麒人在军中,而马绍愉留在了大后方,那与郑森可是老相识了。

    “原来是马郎中,当初关外一别,多日不见了,现在看那还是满面红光啊。”郑森有些看不起这马绍愉,当初松锦大战时,这鸟人留在了大后方。事后论罪,张若麒被下了大牢中,马绍愉则依旧是陈新甲心腹。后来还与代陈新甲与满清私下议和,只是没有达成。

    在陈新甲死后人就不见踪影了,现在却出现在了使团里,职位还从早前的兵部职方主事,变成了张若麒曾做过的兵部职方郎中。

    “鞑虏入关,侵夺神京,欲使胡腥沾染中原,遗患之深不弱金元。我父引兵于津门已与之多有厮杀,先趁其后方空虚,领兵直入,复辽阳,烧盛京,拯救百姓数万众,不说于国有功,难不成反倒有错了?”

    “趁虚而入?明知道朝廷意欲与满清议和,却不顾朝廷之得失悍然动兵,以至于造成今日僵局,坏了朝廷大计,这就是安南侯的忠心?快收起来吧。”

    南明朝廷知道自己兵力虚弱,战力也虚弱,扣除了左良玉的八十万大军,小朝廷可用的兵马真的是很叫人汗颜的。

    而崇祯帝进到金陵之初,大顺军在西面占领着襄阳、荆州、德安、承天、黄州五府,在东面进迫淮河流域,史可法、马士英等人针对当时的情况作出的军事部署是扼守武昌至南直隶一带。

    可随着清兵迅速占领畿辅,大顺军西撤,中原的形势就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齐鲁和中原中北部直接出现了归属莫定的局面。

    在三方对峙的态势下,由于大顺政权已无力东顾,刘芳亮和郭升明显处在守势,这一广袤地区就成了南明和满清方面的争夺之焦点。偏偏畿南、齐鲁、中原一些官绅发动叛乱,颠覆当地的大顺政权,也是以恢复明室为号召的。

    这时候的南明本应乘此有利时机出兵北上,尽量扩大统治区。这样,既可以防止清兵南下,也不失为一种自强之道。然而,金陵小朝廷却始终裹足不前,一味的株守江南。

    从万历末年以来,明廷在同满清的征战中屡遭重大失败,多年的厮杀早就叫他们对正面打赢满清不保希望。而且南明朝廷的主要军事支柱,如洪承畴、左良玉、高杰、刘良佐等人都是屡次败在清军手中的败军之将,甚至他们连大顺军都打不过,而大顺军既被清兵击败,可知强中更有强中手。

    于是,上到崇祯,下到满城文武,就纷纷接受了史可法的提议。

    自以为最高明的策略是不越雷池一步,免得“挑激”清兵,授以南下的口实。而自身充裕实力赢得足够多的时间。

    然后,卑词逊礼结好于清廷,维持偏安局面也就是必须的了。

    崇祯君臣未必就看不到南明军队即使不北上同满清争夺齐鲁、中原,清军迟早也会南下收取鲁、豫,同南明朝廷接壤争地的。可不少人偏就自以为得计——自己只是口头上对李自成喊打喊杀,而实际交战就由满清去跟流寇血拼去,自己躲在江南安心扩充实力。

    这就是坐山观虎斗。

    等到那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时候,南明朝廷也能恢复了几分力气,届时与满清是和是打,就再看么。

    如此的理念在金陵已经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便是一些反对者里,如黄得功这样叫嚣着与东虏势不两立的也是少之又少。大多是左懋第这种人,认为南明朝廷方是天下之正朔,与东虏结盟,可令朝廷蒙羞。而不是对那种‘军事策略’有根本性的反对。

    郑森心中有些来气,陈洪范那种人他看不上,但马绍愉说话阴损,就叫他有些火了。“天生民而树之君使司牧之。我大明与鞑虏接战二十余年,阵亡的军兵将士数不胜数,辽东大地的数百万苍生更已经化作了冤魂白骨。更别说鞑虏数次入关,无不是尸横遍野,流血漂橹。大明丧其刀下民生几有千万人也。此等禽兽之人,与我炎黄之民,血仇不共戴天。尔等却欲使天子与之苟合,莫不怕获罪于上苍?”

    郑大木可也是秀才出身,肚子里的墨水不是没有,只是套大话,做圣人言,诡辩谁不会啊。

    马绍愉当下就张口结舌。

    但这次的邀请也就不了了之了。

    等到左懋第出来,马绍愉两眼通红,死死抓住左懋第的袖子吼道:“郑芝龙这匹夫,先不顾朝廷大计动武关外,后又使人截断使臣,置南北两国不得亲和,其心可诛,其心可诛。以下官见,此贼日后当为朝廷之心腹大患,不可不察……”

    左懋第当即皱眉,怒视了马绍愉一眼,“马郎中慎言。安南侯乃国之重臣,岂可肆意诋毁?”虽然他对郑芝鹏的截断很有不满,适才也拒绝了郑芝龙的邀请,只是叫郑森向郑芝龙回话,他要立刻出使燕京。可这却不意味着他就把郑芝龙视为汉奸国贼了。

    而且现在是什么地方?人就在郑家的手掌心中,姓马的这是活腻歪了么?

    说一句真心话,左懋第刚才都要为郑森的话拍手叫好了。自己在金陵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而郑森回到津门总兵府后,先向郑芝龙告罪,然后把前后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郑芝龙自然不会怪罪于他。随后左懋第使人递了一封信给郑芝龙,上书:方今贼势犹张,不可不防。朝廷与东虏合……,就是一堆叫郑芝龙也体谅体谅朝廷难处的话。

    同时郑芝龙也拿到了洪承畴的奏折,而据说这奏折送递金陵才第五天,北上的使团就正式出发了。

    “…………然使彼(满清)独任其劳,而我安享其逸,恐亦无以服彼心而伸我论。为今之计,或暂假便宜,权通北好,合兵讨贼。名为西伐,实作东防。俟逆贼已平,国势已立,然后徐图处置。若一与贼虏相抗,不惟兵力不支,万一贼虏合力,弃仇引好,并力南向,其祸必中江淮矣。

    ……夫有山东,然后有畿南,有畿南,然后有北直隶。临清者,畿南、北直隶之枢纽也。与其以天下之饷守淮,不若以两淮之饷守齐鲁。伏望皇上择一不辱命之使臣,联络北方,以弭后患,宣慰山东州县,以固人心。……”

    这洪承畴还是有见底的。

    但再高的见底也不能抹消了洪承畴言语里的意思,他也是赞成南明与满清和谈的。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连洪承畴对北复中原的期望也是只停留在表面上的。

    金陵派使臣往燕京求好,这真的只是权宜之计吗?

    郑芝龙就觉得,你崇祯和自己手下的大臣们,要是真希望能北复中原,那脑子里就别想着联虏了。

    而既然君臣上下都同意联虏了,那心里怕是都觉得自家恢复中原的可能性不大了吧?

    这也是眼下的局势救了他们一救。这要是还跟历史上一般,鞑子已经势如破竹的把李自成赶得顾头不顾腚了,那金陵朝廷最多到了冬季里,就能感受到北方压来的森森冷意了。

    但要是李自成真的能在晋西把鞑子扛住一段时日,那还真别说,满清还真要跟南明好好的谈一谈呢。

    虽然明清和谈是郑芝龙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要极力搅和的——不是郑芝龙可怜李自成,而是他心里始终认为李自成是劣势的。

    这帮一把老李,鞑子总是要更费力些不是?

    不是郑芝龙看不起南明的达官显贵们,就他在关外的作为传回金陵之后,左懋第被扣着,崇祯再想找一拨敢不畏生死北上的人,他都找不到!

    但郑芝龙却不得不承认,如此做法,让明清真的动起手了,极可能会让他对南明的预计“投资”数额大大的增加。

    不过就算如此又如何呢。

    他主意早就打定了。

    要知道早前时候他心里还有点感慨的,先是崇祯南迁,后世联虏平寇……

    那前世,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铁血大明朝,嘛去了?

    现在他就是搅合和谈了。总要给崇祯帝‘保留’一丝颜面的不是?

第二百一十四章 荷兰人很不开心(求订阅)

    广袤的南海上,弗利辛根号商船正缓慢行驶在碧蓝的海面上。

    今天天气不错。海风吹拂起来相当舒爽,太阳出的也非常好。现在东亚这片海面上的风向已经渐渐由南风转为呼啸的北风,这很不利于西方帆船的向北方行驶,但弗利辛根号却不同,因为它是一艘老闸船。

    别看它有着一个很西方化的名字,可它的主人却是一个华人。

    随着荷兰在福尔摩沙的失利,巴达维亚已经传下了命令,在他们与郑家没有达成协议之前,不建议有西方商船驶入南海区域,驶入郑家的势力范围。

    所以,哪怕是荷兰谈判代表的往来运送,巴达维亚都宁愿用老闸船,而不是选怕武装商船,乃至是军舰,以免叫郑家感受到了挑衅。

    法诺西尼是一名意呆利人,但他已经为荷兰东印度公司服务二十个年头了。如果可以,他都宁愿在阿姆斯特朗定居下来,而不是回到混乱的亚平宁半岛。

    随着东西海上道路的开辟,不管是威尼斯还是热那亚,这两个强盛一时的共和国都陷入了衰落期中,然而(对奥斯曼)战争和经济大萧条却不曾断绝。

    法诺西尼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后代乘坐的是一艘通往强盛的大船,而不是衰败的即将沉没的船。

    虽然福尔摩沙的失利会给荷兰东印度公司带来一定的损失,可深深知道公司实力和资本的法诺西尼,对于公司的未来,对于荷兰的未来,依旧十分看好。

    弗利辛根号商船上装满了香料,还有来自非洲和天竺的象牙、犀角,以及一些银币,和两匹来自天方的骏马。后者据说是郑芝龙那位大海上的东方霸主的最爱。

    这几年里,已经有不少人通过贩卖天方和天竺的骏马,从中国人那里获得巨大的利润了。

    安东尼总督在尽力的讨好郑芝龙,因为整个巴达维亚都在担心郑家的下一步行动,他们竟然在淡马锡修筑了港口和炮垒。

    郑芝龙把自己的手从传统的中国南海伸到了南洋。

    虽然他们一再表态这不是在针对谁,可是,淡马锡的地理位置十分要害。

    那地方往日都没有收到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以及英国人的重视。可随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军港在那儿从无到有,淡马锡的地理位置之关键就也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

    郑芝龙有了那儿做接应,他的影响力就完全能够覆盖整个南洋。

    就是马六甲水道都被淡马锡军港的阴影所笼罩着。

    而荷兰与郑家多次谈判磋商也没有达成一致协议,淡马锡占了很重要一部分因素。

    荷兰人不希望看到自己身边多出了一个要命的军港来,而且那里的存在简直是要了马六甲城和巴达维亚城的老命。

    郑家说自己准备把淡马锡变成一个自由贸易的港口,想想看,大批的中国货出现在了那里,而且贸易自由,那马六甲城和巴达维亚城又该如何自处?

    损失了福尔摩沙,公司在亚洲的利益就已经受到了很大触动。这要是再被废了马六甲城和巴达维亚,安东尼先生都需要立刻向阿姆斯特朗打辞职报告了。

    安东尼不容许公司的利益再遭受任何的威胁,更不能接受郑家的影响力在南洋肆意的扩张。

    可惜西班牙人已经没落了,而葡萄牙人则要顾忌自己在澳门的利益,更与荷兰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头,而英国人又那么的不可信任。不然法诺西尼身边的谈判代表就要是有多国人士联合组成了。

    船队沿着熟悉的航线,从吕宋岛继续向北,船只会先抵到澳门,然后沿着中国南部沿海进入到福尔摩沙沿海,顺着台海继续向北去,就可以看到金门了。

    那里就是他们多次谈判磋商的地方。

    前方远远出现了一个岛屿的轮廓,船长黄德江举着望远镜望去,一个绿葱葱的岛屿,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他还能看到几艘渔船在那附近。

    应该不会错了,就是东沙岛了,也就是原先的南澳气。

    岛上树木丛密,海鸟极多。没有人常年居住此地,只有渔民往来其间,岛上的民居都是季节性产物。

    黄德江心里认定了这儿后,却还没有放下望远镜,而是举着它继续打量。因为有消息说,这地方已经被郑家水师给开辟为港口了。郑芝龙说这地方是闽粤的南大门,位于珠江口、琼州岛、吕宋岛及大员岛的中央位置,是船只出没南海的必经之途,为南海要冲,还在这里还驻扎有战船呢。

    “当家的,我们发现了两艘船只!不,是三艘!在西面。”桅盘里的瞭望手用他那带着浓重粤东口音的官话大声呼喊了起来。

    什么?!黄德江一惊,忙从船艏一口气爬上了艉楼甲板上。此时不用望远镜他也可以清晰地观察到,西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三艘船只。

    三艘船呈一个倒三角形队列,航速不是很快,但看桅杆上挑着的旗帜,显然是郑氏战船。

    前面两艘也是老闸船,后面一艘却是西夷的大夹板船。

    对方的船只显然也已经发现了黄德江。他们调整了航向,直往这边冲了过来。

    在海风的吹拂下,对面的两艘老闸船的航速显然比弗利辛根号快的多,黄德江并不慌张。他这次来是送人的,又不是交战的。

    忙叫人挂出了旗号。

    郑家的旗号么。交钱了的人,都是郑家的老朋友。

    那两艘老闸船虽然没有了先前的汹汹气势,已经放缓了速度,可从船上军兵的动作来看,他们却没有放松警惕。

    一门门火炮已经解开了炮衣,士兵们就站在炮边。

    双方距离在快速接近着,当相距还有不到两海里距离的时候,对方左侧的一艘船上放下了一个小艇,然后奋力朝弗利辛根号号划来。

    接下的一切就很顺理成章了,他们还在东沙岛内安安稳稳的过了一晚。补充了新鲜的水源和食物。

    然后继续向澳门行去了。

    黄德江对此只有喜悦感,他在东沙岛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水源、食物,无论是蔬菜还是鱼虾肉食,甚至还有酒水和两名四十多岁,看上去就足以叫人信任的大夫。以及他这次所不需要的,但保不准下回再来这里就很需要的木头、绳索、铁钉、桐油和帆布。

    东沙岛拥有海船在海上行驶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除了没有丝绸和瓷器。

    但这已经让黄德江无比满意了,他觉得自己往来巴达维亚和东南之间的安全性更大了一分。

    然而他没有看到隐藏在阴暗处法诺西尼那张满是阴沉的脸。

    东沙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里了。记得他上一次经历这里的时候,所谓的东沙港还只是一个简陋的小港口,就像很多很多沿海的破烂港口一样,这里的码头很小,能够提供的也只有水和食物。

    但是现在呢?

    他发现这里已经变得自己都要认不得了。

    至少四处码头,恐怕停进来二三十艘海船都是小菜一碟。每处码头都修建有高大坚固的仓库,甚至他还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不大的船坞。还有那耸立的几座炮台。

    如此配置的港口,放到非洲沿海,或是放到美洲,那都能算很不错的了。这让他想到了一样是进展迅速的新州港。

    “郑芝龙有充足的财力,中国又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只要有钱,郑芝龙何以从国内或许到他所需要的一切。如果他愿意把足够多的金钱投资到南洋,我相信,如东沙岛这样的港口,很快就能被他开遍了整个东亚。而如果真的如此,郑芝龙对公司的威胁将远远超过葡萄牙人……”

    法诺西尼在自己的随身笔记上留下了一段这样的话。

    同时,在接下的旅程中,他的心情一直很糟糕。

    黄德江敏锐的感觉到了这点,甚至他都能猜出是为什么,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南洋的汉民可是很尊敬郑芝龙的。随着郑家水师在大员击败了荷兰人之后,如黄德江和他幕后大老板这样的汉人上层,那都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社会层次的变化。

    之前的巴达维亚,荷兰人虽然不像西班牙人那么血腥,但他们对汉人的压制也是很厉害的。这一点看大员岛就能知道了。

    可是现在呢?

    那来自头顶的压抑明显有了一丝松动。尤其是郑家在淡马锡建立了军港之后。

    黄德江不知道自己背后的黄家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他已经决定了,一旦郑家宣布淡马锡,不,是新州,新州的地皮房产可以自由买卖之后,他就是倾家荡产,也会在那里抢下一块地的。

    这并不是从经济利益上出发——是的,郑家人说新州日后会是一个自由的贸易港,这承诺只要兑现一半,那就意味着这里在未来的时间里的繁华繁荣,购买这里的房产绝对不会吃亏。

    事实上现如今的新州店面房产已经允许人购入了,但那都是些‘大人物’的大手笔,黄德江这种人就不奢望店面了,而只求有一块容身之地即可。

    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更多的是从自身的生命安全的角度出发的。

    西班牙人在马尼拉几次掀起了血腥屠戮,不止把残民吓坏了,把巴达维亚的华人也吓坏了。

    在别人家的地头求活,哪里有在自家地头生活容易啊。而能活成大爷,也没人想当孙子不是?

    黄德江才不会去理会法诺西尼呢。

    如此,当弗利辛根号停靠在澳门后,法诺西尼也还是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十万荷兰盾一样。他手下的随员们也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直到了晚上,公教的羊倌儿头马嘉道来找他……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天主要靠鞑靼人(求订阅)

    “马嘉道”三字很有中国人的味道,可实则与汤若望、龙华民一样,都是一个血统再纯正不过的欧罗巴人。甚至于他都不是葡萄牙人。

    不过马嘉道在整个澳门境内的影响力却非常巨大,他是主教么。

    “阁下,在这个时候见到您,我非常吃惊。”法诺西尼看着白天里已经见过的马嘉道,如此说道。

    “亲爱的法诺西尼,愿天主保佑你。”马嘉道摘下黑色斗篷,笑的很轻松,“我当然可以不出现这儿,而只是叫人把这封信转交给你,但我最终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亲手把它交给你。因为我需要告诉你一些必要的消息。”

    “你的同胞,尊敬的龙华民羊倌儿,已经成为了占据着中国北方首都燕京的满清政权摄政王阁下的座上宾客了。你是不是感到很惊喜?”

    “摄政王是满清皇帝的亲叔叔,小皇帝今年才六岁,整个满清的权利都掌握在摄政王阁下的手中。”

    马嘉道笑的很欢喜,就跟一个老狐狸一样,看着面露惊色的法诺西尼。

    “你想说什么?”震惊之下的法诺西尼连‘您’都没有了。他现在正跟郑芝龙集团谈判,而郑芝龙与满清的关系,就他们所得到的情报看,那是绝对的死敌。因为郑芝龙忠诚于中国的大明帝国,而满清则是大明帝国北方的蛮族,他们频繁入侵明帝国,是野蛮的鞑靼人。

    “不要那么惊讶,我的孩子。鞑靼人是郑芝龙的敌人,是中国人的敌人,但却不是我们的敌人,不是吗?千万别忘了你们来到东方的目的是什么。”

    十七世纪的欧洲还没有积累出足够强劲的力量宰割整个世界,光是家门口的奥斯曼帝国,他们都没有彻底搞定了。而对于遥远的东方,这些人能够征服的只有原始的部族联盟一样落后的国度,或是地狭人少的弹丸小国。

    连缅甸、暹罗、安南这样的小国都没有征服,对于中国的几次尝试更落得惨败而归,这个时期的西方人在东方追求的还是金钱第一。

    不管是狂傲一时的西班牙、葡萄牙,还是荷兰,这一时期的他们脑海里早就没有了征服中国的想法,而追求的更多的是对华贸易的丰厚利益。

    “主教的胆量让我感到震惊。这里可是中国政府的控制区域,这要是被中国人发现了,我们,包括澳门在内,所有人的麻烦就都大了。”就郑芝龙的力量,他可以很轻易的将澳门碾压城粉齑。

    马嘉道却不以为然,“那你为什么不打开信封看一看里面的内容呢?或许,这对于巴达维亚和澳门都没有半点的麻烦呢。”

    巴达维亚的东印度公司虽然拥有雄厚的战力,可他们到底还是一个公司,可以轻松的寻找到足够多的外籍员工。马嘉道觉得龙华民给出了一个十分妥当的建议,不管是巴达维亚还是澳门,事后都能轻松的置身事外,还能狠狠地坑其他人一笔。

    法诺西尼打开了书信,里面的文字不是意大利文,也不是拉丁文,而是法文,他迅速找到了落款人,龙华民。

    一个西西里贵族家庭出身的羊倌儿,一个在东方已经四十多年的虔诚羊倌儿。哪怕他放牧的羊群小的可怜,但他依旧忠诚于天主荣光的绽放。

    然后审视内中的信息,法诺西尼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脏也慢慢的落回了原处,他渐渐恢复了平静。

    就像马嘉道说的,这对于巴达维亚和澳门都没有半点的麻烦,因为龙华民为他出了一个好主意。

    “一个非常棒的建议不是吗?”法诺西尼眉头挑起,这一瞬间里他就想到了一个绝好的替罪羊——英格兰人。那些该死的盎格鲁——撒克逊人,曾经粗暴的闯入了荷兰人的势力范围,虽然在十年前他们就被公司踢出了东亚,但是在荷兰人夺取了马六甲城之后,他们还是取代了衰落中的葡萄牙人,成为了荷兰人在东方世界最大的竞争对手。

    “不过我很想知道,尊敬的主教大人您,又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法诺西尼可不相信马嘉道在这件事儿中只作为一个‘中间人’的身份出现。

    “我?只是一个虔诚的羊倌儿罢了。只希望龙华民神父与北方那位摄政王阁下的友谊,能叫天主的荣光在遥远的东方绽放出更耀眼的辉煌。”

    毕竟在华扩大天主的信仰,才是他们发自身心的愿望。

    “那为什么不站在郑一官那边呢?据我所知,他可是接受过洗礼的人?”法诺西尼更关心的是金钱和利润,对于信仰的传播,后者只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更好的控制殖民地的一种手段。而不是传播天主的荣光为第一的传教士。

    “不要将这个人与天主的光辉联系在一处,那是一个卑劣无耻的伪信徒。无论是接受洗礼,还是取教名,这一切都只是郑芝龙发展自身实力的手段。”马嘉道不无痛恨的说着。

    对于他这样的人,恐怕是郑芝龙这样的人,才最被他深恶痛绝。

    法诺西尼瞬间明白了来,“中国人是很狡猾的,他们对自身的陋习非常顽固。在巴达维亚,我见多了一边到教堂祈祷,一边又祭孔祭祖的中国人。”

    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长谈的意愿,向着马嘉道一耸肩膀,“现在我很好奇那位把信交给你的人。”

    “你想见到他吗?”

    “当然。”

    “那就稍等片刻,他很快就会来到。”

    范三拨一身青色布衣,跟随在马嘉道马车的后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马嘉道的随从。

    澳门的局面虽然绝大多数是西方人,但这也不意味着这里就没有中国人居住。事实上,这时候的澳门绝对不算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你见过司法权、税务权都握在“土著政府”手里的殖民地吗?

    葡萄牙人在澳门,不但每年要向明廷缴纳租地费,明朝的香山县还统辖着澳门的一切司法诉讼,无论是国人还是蒲人犯法,都有香山县下属官吏审讯。而且澳门境内的互市交易,明廷还按例受两成的实物税,香山县的差役也都能直接闯进澳门的任何一处建筑搜捕搜查,葡萄牙人在澳门就是修一栋民宅,甚至是装修整修一下房屋,都要向香山县备报。

    如此之澳门,哪怕葡萄牙人修筑的有炮台,停驻的有战船,又哪里算是殖民地呢?

    他们也想极力摆脱中国人的束缚。

    哪怕是看不到希望,他们也很乐意在暗地里为大明朝寻找一些麻烦。虽然在明面上他们对明朝购买大炮,乃至是聘请军兵做为教官随行,那都表现的十分之积极。

    范三拨静静地钉在外头,低着头,耳朵却无时无刻不在留神着内里的一举一动。他相信马嘉道能把对方说服的。

    在详细的了解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利益团体之后,范三拨一边感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牛逼,西夷的商人实在是发国人商贾所不能;一边对自己的任务具备了更大的信心。

    在他看来,如此强大的一个群体,当面一套背面一套那都是必备的技能。就算他们要跟郑家人签署和平协议,也完全有能力私下的阴暗手段。只要不留下把柄即可!

    在见到法诺西尼的那一刻时候,范三拨更是明白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然法诺西尼根本不会见自己,不是吗?

    马嘉道直接避了开。

    因为接下的范法交谈他没有立场在场,更不必要在场。现在对于他而言,他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

    范三拨向荷兰人购买了多少大炮,又向他们聘请了多少炮兵教官,这些马嘉道都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这笔交易的达成,会让龙华民在鞑靼人的摄政王跟前得到多大的赏识。

    马嘉道在东方也已经有些年头了,他很清楚东方世界与西方的不同。君主就是这儿的天,执掌着一切的大权。欧洲那几个所谓的大帝,所谓的强势君王,他们手中的权利对比东方世界的君王来都小的可怜。

    尤其是中国的皇帝。他们简直就是屹立在凡世间的神灵!

    天主的信仰要在东方传播开来,一切都离不开君王的支持,不然,那就是散播的再广泛,一次禁教,一场岛原之乱般的战争,一切就也全都飞灰湮灭了。

    尤其是在中国。

    这里本就有着传承了无数年的佛道信仰,更有着约束、影响着人们生活方方面面的儒家思想,很多地方,很多思想和传统都与天主的信仰背道而驰。这就给了天主信仰的传播带来了极大的阻挠。

    当年的利玛窦等用主动融入其中,为此不惜修改了一些违背教义的法度来适应中国的本有规则,让天主的荣光第一次在东方世界绽放。

    但随着利玛窦那一辈人的逝去,新来的传教士对中国教区的某些规定显然是不赞同的,龙华民本身就反对祭孔祭祖,还反对将“天主”译为“上帝“”,因为上帝在中国的原有词汇里所表达的含义与天主有着很大很大的不同。他们背后有着教廷的支持,所以话语权很大。

    可是如此反复的结果造成的后果却是大批传教士被明政府给驱除出境。

    天主的荣光在中国境内继续熄灭了……

    而现在鞑靼人的满清政权在北方取代了明政权,这可是一个天主的羊倌儿们必须要抓住的机会。说不准天主荣光在中国的再次绽放,就靠着这些野蛮而残忍的鞑靼人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房地产很刺激吧(求订阅)

    泉州面积挺大的,东南西北,宽幅都超过了三百里。古来就是‘八闽’之一。

    只是如此大的地盘却多山地丘陵,可即便如此,这里的耕种面积也不会少啊。郑鸿逵报来的官府在册田亩只有区区百二十万。就完全是扯淡了。

    不过这事儿上,只会牵扯去郑芝龙一些个大人物的心,对于王德这样的小虾米来说,他的脑子里可完全没有这些事儿。

    在辽阳城里,见势不妙的他操刀子就砍了一鞑子的脑袋,阵前起义了。但随后就在盛京城下被城头落下的箭矢给射伤,伤得还挺重,然后躺在病床上一直养伤到现在。

    王德心里头是憋屈又担忧。

    进郑军也有段时间了,他也知道了郑军对一干关外百姓的安置。与在关外的阶层地位正好相反。

    那影响最小的就是汉奴,只要不是头铁的跟着旗人主子顽固抗拒天兵的,那就几乎没事儿。

    人送到大员或是南洋,人均十亩到三十亩地,不拘男女老少,还给发放耕牛良种,以及诸多农具和生活设施。但这是在‘大建设’之后。只要完成了大建设,也只有先完成了大建设,这样才能各回各家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在此之前,就还需要过一段集体生活。

    至于何为‘大建设’,那就等于是开荒种地了。把一幕幕荒芜的田地开垦出来,水渠修好,把自己一群人今后要住的房屋建好,还有居住地的围墙和居住地与外界的道路也要修好。

    总而言之就是不需要担心了,因为这些早期的劳动那也都是为了自己不是?

    粮税,前三年只取一成,叫人休养生息,后五年取两成,再五年取三成。

    之后你只要不犯大事儿,人在户籍上就可以恢复民籍了。那粮税自然也就恢复成平民规格,保不准连一成都没有呢。

    王德想着那美美的小日子就笑的很欢喜,他在关外可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一样是一年从头辛勤到尾巴,可过年时能吃几天干饭都是好的。

    种出的粮食,十成里头自己能留下两三成都是好的。

    也就是他当初救回了个牛录章京,进了旗主子的眼,当上了庄头,这日子才好过一些。

    但二者的待遇高低,只看人讲述他都能分辨的出来。

    就是那些因为要保护主子,而被打的头破血流的汉奴,只要还没死的,也不过是从两个五年变成两个十年,从两成变成三成,从三成变成五成。而头三年的‘一成’依旧不变。只要你安安分分的,二十三年后一样改为民籍。

    真正倒霉的只有旗人和鞑子包衣,以及在鞑子那儿混得一官半职的汉人包衣。

    那些个男丁究竟能不能活下来还真的很难说。不是采石就是挖矿,再不就是去森林里伐木,以及开采硫磺。

    王德想着就觉得可怕,庆幸自己还没真的崭露头角,而且见机的早。

    如他这类反正的包衣,有真凭实据在的,那不出预料,就跟第一等汉奴一般的日子了。

    可王德没高兴两天就又不乐意了,因为他发现了一条更省力更光明的捷径,可自己偏偏要眼睁睁的错过去。

    他是能学李武的。

    看看那李大总管现如今的牌面?谁还会把他视为下等人啊?侯爷把防天花的秘法都施加到他领的光头营身上了。

    那李武也没打过几场拼死拼活的仗,也没卖力卖命的搏出位,可人家就已经站稳了脚跟了。

    王德不求自己能成为第二个李大总管,那难度太大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加入光头营。因为只要加入光头营,那后方家属的待遇就是妥妥的军属。要是男人还能立下军功,那就是小地主啊。

    而且家属一律是被编入民籍的。

    只要不是再叛变,或是犯下重大过错被斩首,他明天就死,他的家人也还是民籍。

    王德早前时候还在心里感慨这箭伤挨得真值。每日在伤兵营里优哉游哉的,除了要听教习们宣讲军规军纪,认识到汉人与鞑子的不共戴天之仇,就是看大戏听先生讲书。吃的也鼎鼎的好,天天能见个油水,三两天内还有鲜鱼鲜肉打牙祭,并且有专门的大夫照看着……,这真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讲真的,王德都想叫自己一直就这么伤下去。不说被鞑子抓来关外这些年过的奴才生涯了,就是当初在北直隶过活的时候,他也没享受过这般的好日子啊。

    什么是乐不思蜀?这就是乐不思蜀。过去他还嘲笑刘备生了个蠢货儿子,可之前他也想当蠢货了。

    哪怕他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被排挤的感受中。病房里五张病床,就他一个是包衣,连个光头兵都没。其他人可不就齐齐的排斥他么,这很正常。

    但‘之前’只是‘之前’,不是现在。

    现在他更希望自己能立刻健康痊愈来,然后去光头营应征。

    王德脸上露出着沮丧的表情,他感到自己丧失了整整一个亿,无尽的负面情绪把他彻底湮没。

    伤兵营里也没人去安慰安抚他。

    直到一个护工前来通知他,“505号,去后勤保障处办填表了。”

    “填表?”王德一脸懵懂。

    “你要是准备放弃参军,就不去也行。”

    “参军?我还能参军?”他箭伤可还没好利索呢,王德惊喜交加。

    “现在肯定不行啊,等来年吧。侯爷年年都招兵,愿意参军的就自己平日里多训练训练,地方上都有操习的,或是就近驻军派人做教官,或是警员和退伍的老兵,主要是伤兵,充作教习。你要是打算参军,那日常劳作之余,就也可以操练来。

    刀枪剑棍,火枪火炮,都有。自己到时候留神就是。”

    后勤保障处里,一个文书很详细的给王德讲述着相应的条例,毕竟这王德也是因公负伤么,而且伤的还挺重。

    而王德呢?在发现自己来年真的能有机会参军,而且是属于只要合格就优先被录用的人,他这心啊,总算是有了藉慰了。

    然后他就又收到了一个不知道是笑还是该哭的消息,他的家人来信了。

    别看王德在关外只是一个包衣奴才,可他老婆却是标准的秀才娘子,只是那秀才不识好歹,被鞑子一道砍杀了,女人被带回关内,然后王德相中了来。

    俩人虽都不是原配夫妻,可这几年来搭伙过日子,与那原配夫妻又有什么不同的呢?何况二人还已经生育下了一儿一女。

    现在王德也能写会算的,这源头就全在那娘子这里。

    一封家书在眼下的乱局中于许多人看来,那都是千金不换的。对王德却没那么珍贵,因为他叫就在辽阳城外,郑军打破了辽阳城后,他就亲自带路引着一队郑军杀进了自己约管的庄头。将男女老少和粮食物资一扫而空之后,一把火将整个庄子烧成了白地。

    所以他很早就与家人恢复了联系,更清楚自己的婆娘和一双儿女好的很。

    那过上好日子的可不止他一个人,他的老婆,他的儿子女儿,也一样吃得饱睡得好,不受人欺负。

    往日里的几封家书,王德也一直珍藏着的,没事儿时候就翻来覆去的看,遐想着自家人今后的好日子,那真的是叫他怎么想怎么展望都不够的。

    可是这回,这回的书信却叫他无语的很,“新州,新州是什么地方啊?”王德没听说过啊。他们一家人被送去新州了。

    王德拿着信去问教习,然后他在那副南洋地图上看到了新州的位置。淡马锡么!老地图了,上面还没改名呢。

    “这,这该有多远啊?”

    在这幅地图上,泉州就仿佛是弹丸之地,那从泉州到新州……

    王德的脑海里都想不出要有多远了。

    那不是说在大员有安置么?怎么把他们家遣派的那么远?

    他都怀疑这辈子自己还有没有重回中原的一日了。

    王德脑子里乱嗡嗡的,回到病房里躺下来,整个人都没劲儿了一般。往日里对未来生活的所有遐想,现在全都飞灰湮灭了。

    但他却不知道,被自己视为畏途的新州,此时此刻在整个南洋的洋人、汉人、土著眼中,又是如何的抢手。

    “大哥。这码头、街区都还没建好,本钱就已经收回来了。”

    安平城内,新州地理地图上,郑鸿逵兴奋的对郑芝龙如此说着。

    新州的房市完全进入了火爆模式,不仅是洋人疯狂,闽地沿海的各大商家也都巴望着能从新州分一杯羹。毕竟是自由贸易港啊。

    不需要被郑芝龙剥削,不需要郑芝龙来经手剋一层油水,他们自己与洋人、土著直接交易,只要有的一座店面在手,那可不就是财源广进了么?

    就连码头的一座座仓库,都已经被人预定去了六成。

    “房地产很刺激吧?”郑芝龙笑着说。郑鸿逵往日里都一副沉稳模样,但再沉稳的人,面对新州火爆的房市也淡定不下。

    “现在有购地皮的么?”

    “当然有啊。”郑鸿逵谈到地皮,那是很有后世兔子官员拉升GPD的范儿的。“大哥,别说把港口的空地都卖出去了。只是把这一期工程空出的这五块地皮卖出去,几十万两银子银子都是小事。”

    “那现在握在手里,等以后新州更繁荣了,再卖出去,不是更赚钱吗?”郑芝龙撇了一眼郑鸿逵。

    “你愿意把手里的店铺卖出去,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我犯不着管你。只是以后觉得亏了,可别瞎闹腾。银货两讫了。”

    新州码头的店铺、仓库,郑芝龙可不是自己一口吞下了,而是分润去了很大一块肉的。郑鸿逵自己没忍住诱惑,把手里的店铺卖出去了大半,那是他自己的事儿。郑芝龙现在就是敲个钉。

    “大哥说的哪里话。小弟再不成器也不是那言而无信的人。买定离手,愿赌服输!”郑鸿逵手里赚了银子,转手就向船厂订了新船,他觉得自己不会亏。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南洋宣慰使(求订阅)

    郑荷协议终于签订了。

    荷兰人承认大员属于了郑氏,并且愿意付出十万两白银作为赎金,将大员一战的俘虏全部赎回。

    同时再出十万两白银作为战争赔款。

    郑荷贸易继续,交易地点定在大员,就在台南。郑家会划出一片区域作为贸易区,两边商民都可以自由贸易。荷兰人的商船也可以以此为中转站,并且通过郑氏的势力范围,与日本正常贸易。

    两边很有默契的搁置了关乎新州的事儿,同时荷兰东印度公司也做出承诺,未经郑氏允许,不得与满清有任何往来,更不允许向满清贩卖枪炮火药等军事物资。

    荷兰人本来还希望得到司法权益上的弥补,但郑芝龙可不会给他们脸。

    所以签署协议时候的法诺西尼脸色是很难看的,身为东印度公司的高级商务代表,这份协议让他感受到了耻辱。

    心底里发狠说,回到巴达维亚,他就立刻着手向北面的鞑靼人输送枪炮,但面上他却只能含笑的与郑鸿逵寒暄着。

    中国人手中的火枪就顶在公司的脑门上,他们必须答应。不然,对日贸易的断绝将会给损失惨重的远东分部带来又一次重击。

    没了大员,又丢了日本,公司在东方的利益就还不够果腹的。

    那样,阿姆斯特丹的那十七位尊贵的绅士们,会把他们每一个人都剥吃了的,都不用蘸酱。

    所以,新州就新州吧。

    中国人忽然杀入了南洋腹地,公司自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可那些土著国家呢?他们又会有何反应呢?想想看法诺西尼心中狞笑着,他相信安东尼肯定已经在行动了。

    就在三年前,荷兰人赶走了葡萄牙人,夺取了马六甲城,这虽然叫他们与柔佛王国的关系急剧恶化,但却无疑加深了荷兰在马来半岛上的影响。

    而强盛的亚齐王国,因为女素丹的出现而造成了自身统治上的不稳定,内乱还不至于,但中央政权的威严被削弱却是肯定的。

    巴达维亚这两年已经在计划着分裂亚齐王国,至少把马来半岛上的彭亨、吉打、霹雳、尼亚斯岛及英达腊普腊等地区与苏门答腊分裂开来。

    当然,中国人在南洋腹地的出现也会让巴达维亚重新考虑自己与柔佛王国的关系,法诺西尼相信柔佛的素丹肯定也会重新考虑一下自己与巴达维亚的关系。

    本来马六甲是三国演义,现在变成了四国争霸,那影响可大了去了。

    但法诺西尼不相信中国人能在南洋赢得‘胜利’。后者对于郑家而言可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郑芝龙与那些个土王土著毫无半点交情,他们凭什么能赢的与公司的胜利?

    法诺西尼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更加绽放了。

    郑鸿逵就全然没做多想,双方协议达成,郑家总是能解除一侧的兵事了。而接下来就看郑家人经营南洋的手段了。

    别看郑鸿逵早前没关注过南洋太多的事物,可他对郑家于南洋的经营事,却信心十足。

    郑芝龙从崇祯帝那里要来了“南洋宣慰使”的官职,想必是能激起不少土王们那封尘已久的记忆的。

    虽然从‘旧港’二字变作了‘南洋’,但意思大家都能明白的。

    何况现在的南洋土国,一个个在西夷的兵锋下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西班牙彻底征服吕宋之后,连日本都相信西班牙与葡萄牙的大军会泛海而来,这也是日本闭关锁国的一大原因。

    如今,中国老字号的安保公司撑起保护伞了,他们还会不纷纷来投?

    那亚齐王国也就罢了,正值国势鼎盛时分,虽然女素丹的出现虽然让亚齐国势震荡,可短时期里却显然不是其他人等敢招惹的。

    而衰落中的吴哥和分裂中的安南也不提,中南半岛上的另外两个强国——缅甸与暹罗,彼此结束了持续多年的厮杀,现在这个时候都在休养生息。不管是缅甸东吁王朝的他隆王,还是暹罗的巴塞通王,两个佛教国家都处在没有对外战争士气,两国社会生产力得到恢复和发展,文化艺术出现了兴旺繁荣的景象。

    吕宋有已经完蛋了,余下的浡泥、苏禄,都在欧洲人的兵锋下胆战心惊。自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进入了东亚以后,荷兰人、英国人先后寻来。

    就好比马来半岛上的北大年。简直是成了公共厕所,谁都能上。

    像英国人,在东亚的第一个落脚地就是北大年,然后又插进了香料群岛,最后还想在中国和日本沿海插上一脚,结果被荷兰人一脚踢走。放弃了在东亚所有的商栈,集中力量缩回了天竺,以换取在郑荷贸易上分得一杯羹的资格。

    现在中国这家信誉极佳的老字号安保公司开张了,那还会愁人不来么?

    看等个一两年时间,郑家不给崇祯帝玩一会“万国来朝”!

    “这最麻烦的还是马来半岛啊。”郑芝龙丢下手中的资料,后世的马来十三州,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显露出了雏形。比如柔佛,比如吉打,比如彭亨,比如霹雳……

    但是现在的柔佛肯定不是21世纪的柔佛,眼下人家还是一个国家,柔佛王阿都查利沙还趁着葡萄牙人的势力撤出马来半岛的当口让自己的国势有了一定的复兴。

    要不是近来他感受到了荷兰人越发沉重的压力,那肯定不会把淡马锡白白让出来。

    彭亨呢?短短半个世纪里,相继受到了亚齐、柔佛、葡萄牙人和荷兰人的攻击并被占领,现在想要从地方贵族里寻找出一个有彭亨王室的人来都很难。但那地理位置又很重要,处在整个半岛的中心位置,郑芝龙显然是不能坐视它被荷兰人掌控的,柔佛人当然也不行!

    接下的霹雳、吉打等,都各有各的麻烦。或是跟亚齐有着瓜葛,或是跟柔佛、荷兰人有着纠缠。

    郑芝龙如果把所有人全都接纳了,马来半岛上的这些个土著国,面上不会显出什么,背地里不知道会怎么诅咒他呢。

    因为郑芝龙需要接下来的南洋土邦彻底‘和平’,这南洋的定义只是郑军的后花园,郑芝龙才不会对他们非多大心思呢。如此作为必然会符合一部分人的意愿,而又会叫另一部分不满了。

    就像柔佛的阿都查利沙。

    好不容易葡萄牙人滚蛋了,荷兰人初来乍到,他不趁着机会扩张地盘势力,更待何时?而且对郑家他已经很‘仁至义尽’了,淡马锡都让出来了,你郑家还好意思叫他继续窝着么?

    ……

    郑芝龙缩在老巢里研究南洋的局势,而遥远的马六甲,几艘盖伦船也驶过马六甲,正缓缓的向新州海域驶去,其中最大的一艘盖伦船的甲班上站着几名衣着得体的西方男子。

    为首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正看着前方一望无垠的海面。他对身边的几人问道:“约瑟夫船长,我们还要航行多久才能赶到新州?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它了。”中国人在巴达维亚竟然与他们签署了一个合同,长期购入天竺的棉花和硝石。

    身在孟买的他第一次看到这纸合同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界,然后他就亲自带着船只赶来了。

    用印度的棉花和硝石换取中国人的丝绸和瓷器,这简直是再美好不过的买卖。可惜就是两者间的价值严重的不平等。

    一大包压的结结实实的棉花恐怕也换不了一匹丝绸,或是一只高档白瓷。

    为此,鲍里斯·约翰逊还带来了大批的白银,以及一部分象牙和宝石。然后在马六甲,他收到了人传来的消息,说自己可以带着船只直接前往新州去。

    “约翰逊先生,如果风力不变的话,今天下午就能赶到。甲板上风大,您还是回船舱吧。”

    约翰逊微笑着摆了摆手道:“谢谢,约瑟夫船长。但是没关系,我想在这里站一会儿。新州,中国,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不是吗?”

    周边的人全哈哈大笑来。

    约翰逊被海风灌了一嘴,但他脸色的红潮半点没有消褪。“……先生们,让我们也暂时按捺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毕竟我们还没有赶到新州,也没有见到那位尊敬的陈铭文先生不是吗?”

    “是的,约翰逊先生。您说的很多。但是我还是要说,但愿那位先生不要让我失望,我们可是抱着极大地期望前来的。不然,我建议让那些中国人好好品尝一下我们的愤怒。”一个身材高大的随员挥舞着自己有力的拳头说道。

    “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新州有没有孟买岛的一半大。”孟买岛是孟买七岛之一,七个小岛就是后世的孟买的位置。1782年开始英国人对孟买的7个小岛填海,后成为一个大岛。就是现在的旧孟买市,旧孟买是印度最富裕的区域,也是印度商业中枢。自20世纪以来七岛合并后,面积为70平方公里。

    “哈哈哈哈……”

    甲板上的这几个衣着得体的体面人全都哄笑了起来,神秘的东方,富饶的东方,虽然他们听说了很多很多故事,但在这些个人眼中,故事太荒诞了,不亲眼看到实情,他们是不会表达自己的尊敬的。

    要知道就在六年前他们还跟明军打了一仗。约翰·威德尔回到天竺后大肆吹嘘自己的胜利,以及明国人的怯懦和愚蠢,至于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呢,没几个人知道,现在也没谁会去关心。

    鲍里斯·约翰逊也不清楚,因为六年前他还在伦敦呢。

    只有旁边的约瑟夫船长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暗自鄙视了一番,这帮自大的家伙,难道忘了荷兰人的败绩了么?

    至于威德尔的胜利,他也早就听破了耳朵。但是真是假,他觉得都不需要去考虑。

    荷兰人恨不得都掐断了英国人与中国海之间的联系,会允许威德尔大摇大摆的率领六艘武装商船去往澳门吗?

    而且威德尔还率领着武装商船去与中国人大打出手,逼着中国官员让英国人商人上岸进广州城去购买商品,真要那样的话,中国人都不需要动了,葡萄牙人都能把威德尔收拾了。

    要是谁都去广州城购买商品,澳门还干嘛呢?就是他们也一样只能前往广州城一次啊。

    约瑟夫是法国人,但这不耽搁他为英国东印度公司效力,而且一直都是跑天竺与南洋线路。对于新州他也没见过,可对于郑家却多有耳闻。当初荷兰人的舰队开出巴达维亚的时候他还亲眼目睹过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新州港

    新州作为郑家水师今后在南洋的母港,那是要有一个很漫长的建造过程的,绝不是一年半载的时间就能全部完工的。

    更别说郑氏从柔佛王手里将整个淡马锡拿了下来,还要往这儿迁居大批的移民。

    不管是工程建设,还是日后的生活起居,郑芝龙都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任何的南洋气息。

    从根本上就切断土著人对这里的侵入,为此把一批批国内劳工运送去新州,这代价虽是不小,但完全被郑芝龙认可。

    经过半年多时间的持续,这里已经汇聚了上万名劳工,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要在工期结束后离开新州的,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王德那样的幸运。

    虽然这个还没有内陆一个县大的新州,只有很狭小的一点耕地,在岛屿的西部,那条已经被命名为柔佛海峡的南端。大概有一万亩左右的面积,只能够立下一个很小很小的村子。

    但新州从一开始的定义,那就跟农业扯不上关联。军港+港口+贸易,这是它的核心。

    这里是郑氏深入南洋的核心区,这儿也将是接下数十年中,大批的东西方商人交流交易的地方。而台南那地方,今后更多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海港罢了。

    这是为了防止中国大陆出现什么叫郑芝龙始料未及的变化,他认为最好的法子还是把绝大多数的欧洲人与中国隔绝开来。

    等到神州大地换新颜之后,等到他自己坐拥百万水陆大军的时候,再把国门打开也不迟。

    谁让荷兰人给脸不要脸,本来郑芝龙最初的打算是将贸易点放在大员或是闽省沿海的,但海上马车夫不给面子,那郑芝龙就也只好更进一步了。

    鲍里斯·约翰逊一行人抵入新州海域的时候,脸上放肆的笑容先就收拢了起来。两艘双层炮甲板风帆战舰飘扬着郑氏的旗号,先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战船放下的小艇直行到为首的那艘大盖伦船下,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人顺着软梯登上甲板,态度很严肃的用一口不怎么抵到的拉丁文向鲍里斯·约翰逊宣布,他们一行船只必须先到西塞群岛停泊,向立于中心岛上的船舶司报关。

    也就是具体的交代自己一行商船上的武器和人员数量,以及所装载的货物,包括金银币,船舶司是要检查的。要是与实情不相符合,他们就要接受严惩。

    这般做也是为了下一步征收税金做准备,如果他们愿意在新州交易的话。

    而要是不准备在新州交易,那他们就只需要缴纳少许的停泊费即可在西塞群岛停留十天时间。

    西塞群岛有七个小岛组成,仿佛一片‘树林’遮挡在了新州港前面。从马六甲驶入新州的所有船只,今后只要想在新州落脚就全需要在西塞群岛停留。

    新州的军港则是位于东部的东塞岛,很简单粗暴的一个名字,这也就是后世的圣淘沙岛。现在属于商船们所不能靠近的所在。约翰逊他们就只能先进入西塞群岛。

    那里也有商船所需要的一切不及,从水源、食物,到新鲜的水果,以及医药、酒水、木料、帆布等。

    “那我们可以前往新州港逛一逛吗?”鲍里斯·约翰逊态度谦和的询问着说。

    “当然可以。但必须先报告船舶司,得到了批准后才可以。到时候你们可以拿着准许证在中心岛乘船前往新州港,并且可以在新州港过一晚。”黑制服脸上露出一抹男人都懂的笑。

    中心岛上可没有乐子玩耍,但是新州港的北港却是男人的天堂。里面成熟的、妩媚的、漂亮的、高雅的,日本的、朝鲜的、南洋的、天竺的、天方的,以及北非和欧罗巴的女子,包括中国的,全应有尽有。

    不过很显然约翰逊关心的并不是下半身的乐子,他娴熟的向黑制服递去了一小袋银币,然后问到了自己所关心的丝绸、瓷器、糖类、大黄等等。

    如果可以,他才不愿意向本土运回青姜干、生姜干和丁香、苏木这些东西,丝绸、瓷器、生丝,这才是约翰逊追求的目标。

    黑制服结果钱袋,笑的非常灿烂。他伸手从自己的兜里头拿出了一张报纸,一份很简洁的小报。

    “你所想知道的东西,这里全都有。丝绸、瓷器、糖类、生丝,布匹、铁器、药物、奢饰品,等等,全都在这里的。”

    “可这种字体我不认得。”约翰逊有些恼怒,眼前的东西一看就是报纸,但上头的字体全是中国字。

    “那就去同文馆找翻译。”黑制服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回走。

    一块银洋能购买五十份的东西,就这样的被他换来了至少十块银洋,就是要与他人分润,那也是赚大了。他都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了,可惜这注定只是他的奢望罢了。

    约翰逊一行继续向前驶去,没过多时,他们就看到了一座竖立的灯塔,然后在一艘不大的引导船的带引下驶入了泊地。

    泊地不是码头,可船只却是不少,大大小小都算上,大概有三十多艘。

    他还看到几艘插着郑家的盘龙云海旗的小艇在船边泊停,而他更见到了不远处手里的炮台上那泛着铁青色光泽的黝黑大炮。

    所谓的西塞群岛就是七个二二三纵队排列的小岛,很小很小的小岛。彼此间距离很近,这叫他直想起了孟买七岛,而且是小上一号的孟买七岛。

    事实上后世这七个小岛被李家坡给填海造陆了,形成了一个占地数十平方公里的人工岛。

    岛屿上炮台屹立,虽然有大有小,但约翰逊就觉得自己要是带着身后的船队闯进去了,恐怕是只多能行到中心岛前,就会被四面八方射来的炮弹打成筛子。

    而且他还发现,中国人炮台上的炮位,并不是露天式的,反倒跟半封闭一样。他除了黝黑的炮口外,很难看到操炮的炮手。

    这样的炮台防护力较之露天式炮台更强劲。

    窥一斑而见全豹,自从眼下的西塞群岛看,就能明白郑家人在整个新州布置的防护力有多强了。

    按照指示,他老老实实的先去船舶司备报,然后不等他去同文馆寻找翻译,他就在一片留言墙上看到了陈先生的留言。上面写着让自己前往新州港德茂商行办理交易。地址是甲区第二大道的215号。

    而当鲍里斯·约翰逊带着七八个随从,乘坐运船抵到新州港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心中对新州港的重视还远远不够。

    眼前的港口还远没有建好完工,能够使用的只有北港,但就是那已经投入使用的北港,那繁荣的景象就让他只想到了孟买。

    孟买是天竺地区很重要很重要的一港口不假,但眼下的新州港,刚刚开通不到两个月的新州港,却也不简单。多少年了?南洋各国土王贵族,乃至平民百姓们,对中国各类货物的所需,从来就没的到过满足,现在他们的激情彻底的得到爆发来,那可不是眨眼就将新州变得不逊于孟买了?

    从丝绸、瓷器,到糖类、布匹、各种铁器,到漆器、金银器、酒类、大黄、茶叶,乃至是纸张、笔墨和书籍等。

    新州市场上应有尽有,可不就叫南洋各国的土王贵族们欣喜若狂?

    而老百姓们不需要丝绸和瓷器,也用不到金银器和酒类等,但是布匹呢?糖类呢?铁器呢?

    从唐宋时候,粤东的铁器就畅销海外,不止是南洋,当年那一船船铁器还远销天竺、天方呢。

    从最初的贵族们专用的奢侈品,到后来的大宗物品,新州北港的热闹可不只是让鲍里斯·约翰逊赶到热闹,巴达维亚更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港口码头,探出一个个栈桥,每个栈桥码头边都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帆船。

    有的是盖伦船,有的则是南洋土著的船只,密密麻麻的桅杆连成了一片。而码头上就更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穿着不一打扮不一的人群,但却都在忙碌着。

    穿着马甲的劳工们,迅速却又有条不紊的转运着各类各样的货物。那些在欧洲港口也不多见的重型起重机就像是一群辛勤的蜜蜂,没有一刻空闲,但一切又显得井井有条。

    还有栈桥和码头上的有轨马车,约翰逊是第一次看到,几匹健马拉拽着一车车连环相扣的大平板车,后者上面堆满了货物,按道理一辆车子就能让两匹健马拉拽了。可眼前六辆大平板车却被两匹马轻松的拖拽而去。

    码头上也没有其他港口那各种肮脏的秽物和遍地的垃圾,也没有成群的流浪汉和地痞恶棍。

    你只能看到一群群中国人身穿鲜艳的马甲在码头上紧张的忙碌着。

    约翰逊从那马甲的颜色,轻易的就判断出了他们各自的职责。

    黄色马甲就是劳动力,红色马甲是纠察队,绿色马甲是垃圾清理者,码头上也有着一个个刷成了绿色的大桶,上面写着两个字,约翰逊虽然不认得却也能猜出来,那就是垃圾。

    而黑色马甲的人则就是警察了,就像之前那个黑制服一样,他们手里提着短棒,腰间挎着短刀短剑,有的人还穿着一种草藤编制的甲衣。

    同时码头上还有一队队的军兵在巡逻,他们腰间配着短见,肩上扛着火枪,与码头不远处的炮台相呼应和,一旦有变故,肯定会轻易的弹压下所有的变乱。

    约翰逊走下船,看着眼前的新州港,这里的一切让他无比的震撼。欧洲大陆的那些有名的港口他去过很多,他还去过美洲大陆,但拿它们来与新州港比——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中却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新州更好,前者都太旧了。

    是因为新州港的干净整洁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骂名滚滚来(求订阅)

    陈铭文得意的走在繁闹的甲区第二大道上。

    现在的新州港,只有甲区得到了开放,而一个甲区一共就两条大道,一纵一横,拢共才一百间门面。那可绝对是寸土寸金啊。

    而他作为郑家在巴达维亚的联系人,作为郑家的自己人,很有幸的从郑四爷的手里拿到了两间门面,虽然这几乎把他的家底儿整个搭了进去,可现在再看,还有什么不值得呢?

    别说这段日子里他赚了多少银子,只说这店面的价格,他现在要是想出手,转手就是一倍的利。

    陈铭文他现在志得意满的很。

    所以每天他都会去商行坐一坐,哪怕底下的生意都有经理人在打理着。而后者是一个新名词,从郑氏那里传出来的,大体就跟原先的掌柜差不多。

    但陈铭文并不急迫,他是老板,啥时候进商行瞧看只看他啥时候能到就行了。可不用按时收拾的打开上班。

    宽阔笔直的道路两侧全是绿树,统一的中国风格建筑,飞檐斗拱的,再配上中国人的字体招牌,每每都让他有一种梦回故乡的感觉。

    他想象中的老家都是这样的感觉,虽然他这都活了四十来岁了,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回’家一次。

    他对家乡的所有想象都是来自父母长辈的言传身教,来自书籍,来自那一幅幅山水古画。对比荷兰人的建筑,他觉得还是眼下的顺眼。

    “老爷,黄家又来人了,说要盘下您手里的一间店面。价钱上绝不会叫你吃亏。”

    陈铭文还没走进自家的商行,就看到一副经理跑来寻找自己,伸手把人招呼来,却被喂了一口屎。

    “走,往第一大道转一转去。”

    黄家是自己的外家,按道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但陈铭文一想到黄家的选择,他就觉得跟吃了一口翔味的馒头一样。

    黄家还是选择了荷兰人,他们觉得这巴达维亚的华人都要跑了,甚至是旧港、三宝垄、泗水的华人也都要跑了,这个时候自己却站在荷兰人这边,那可不就更得信用重用了么?

    陈铭文作为一个晚辈,他能如何呢?但是,陈铭文管不了黄家的选择,可他却能离黄家远远地。

    ‘惹不起’你,我总躲起了不是?

    “老爷,您这总是避着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要是那姓黄的拉下脸去找老夫人言语……”副经理小心的说着话,却是叫陈铭文脸色一变。

    老太太还活着呢,陈铭文也不能跟黄家断亲不是?甚至之就把这事儿在老太太那挑明了,都能叫自家老娘伤心的很。

    但是黄家人连郑荷谈判都去掺和,他们怎么看都不是要下船的模样……,陈铭文心中的得意就全都不翼而飞了。

    而当他又接到商行的通报说,英国人拉着几船硝石、棉花,以及一部分象牙和宝石,还有大批的白银来到新州了。陈铭文立刻跟得了一大救星一样,赶紧叫人叫车,做着马车一溜烟儿的赶到了新州衙门。

    这不是去找施大宣,陈铭文这是去找工商署,硝石是军需物资,他就是一个代购。但代购这也是给郑家代购,也是有功劳的。他现在就准备用这功劳在郑家跟前先打个报告。

    或者说是向郑家通报一下消息。

    黄家,那可是荷兰人的人。

    ……

    定海县城,随着徐家的徐廷举徐老爷子抵到,这面积不大的定海县的士绅大户是全都到了。

    沈楠光亲自相迎,因为这徐廷举不仅只是是科场前辈,就是他孙子徐然,那都是与沈楠光的同科——当初是一块高中南直隶的举人的。

    沈楠光又不是进士出身,先天上就底气不足,虽然他很清楚自己这官位是怎么来的,那郑氏就是他最大的底气。可性格使然,沈楠光还是表现的恭敬有礼。

    “今日邀请县内贤达们齐聚一室,乃是有事宣讲。”沈楠光姿态放得很低,可接下道出的话却让在座人等全都心惊肉跳。

    很简单,那就是他沈大老爷要重新编户计丁,重新清丈田亩。现在喊大家过来啊,那就是叫诸位多多配合,主动向官府申报田产。

    “广明兄何必多此一举?这些个士绅老爷们,隐田藏着掖着都还嫌少呢,如何会老实申报?”

    江哲摇着扇子,看着一干人远去的背影甚是不屑的说。

    “小弟又如何不知?但我出身江南,不得不有顾忌啊。”

    整个定海县,官府鱼鳞册上的田亩总共不过十二万亩,还多是中田、下田,也怪不得报到上头之后,发下来的处理意见就如计丁清田。

    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你要说有个二十万亩这还差不多,现在十二万亩都不足,真过分了。

    不过虽然如此,沈楠光却还是感觉到一种狠劲,上头这决断下的也太利索了。想要让这些个县内贤达们吐出良田,可不是只有这么一招。

    就他所知道,那岱山岛上正在修造的盐田,将来那可是一等一的聚宝盆。只一个盐引都能让整个定海县上下都乖乖的听话。

    真不是一定要用霹雳手断!

    江哲对此又能怎么回答呢?

    “非是这等劣绅只顾小家不顾大家,朝廷何以钱粮岁岁短紧?以至于落得天下败坏?”江哲话还不能说的太明了,但多少也点出了郑芝龙的心意来。“大帅深恨这等硕鼠久也。只是可惜往日不得手段惩处。而现如今有了机会,又岂会放过?你要是怕了,就早早向大帅请辞,否则啊,你在这个位置上,那就要有勇气担负起那举世骂名。”

    沈楠光眉头一扬,“玉龙兄莫不要小瞧我。天下骂名算甚?此事我沈广明做的理直气壮,何惧之有?之所以迟疑,只是担忧大帅罢了。如此做法虽然解恨,但届时引得天下士绅齐震,与大帅也是有妨……”

    沈楠光脸上都是忧虑。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罢了。你都不在乎天下骂名,大帅可曾在乎?”何况现如今,郑芝龙可不已经被人人喊打了么。

    江哲想到了郑芝龙的‘宏图大业’,两眼就止不住的放光芒,现在这才是方动干戈,牛刀小试,以后那才真是洗涤天下的。

    而三日后,还是那县衙。江哲看着沈楠光手中握着的文书,笑的肚子都疼了。

    这跟之前相比可不是一模一样吗?

    “广明兄啊,你还是快快拿起鞭子来吧。不将这些个士绅老爷们狠狠鞭挞一顿,他们是学不乖的。”

    这一样的事情,江哲想到了现如今的泉州。

    他早前随郑芝龙南下,然后很快又带着一支船队北来,接下他还要趁着胶州湾未曾封冻,而带引船队赶过去。只是在定海停留如日就看了这么一处好戏。想来此时的泉州,跟眼前的定海,也是差不多的吧。

    “鞭挞那些个士绅老爷就算了,小弟还是先把这县衙里的老鼠给清理一番的好。”

    说着就大步走了出去,善后短短一个上午,整个定海就沸腾了。

    沈大老爷也没有出动正规兵丁,只是把手下的典吏配合着巡检,直接动手将县里的户房户曹给全抓了下了,然后很快就又蔓延到了底下的帮闲白丁,还涉及到了其他房。

    这可是很有轰动性的消息。

    定海县内的不少士绅都急了,这要是那人把不住门,吐出了些事儿来,可不就糟糕了?

    而怕什么来什么,定海县的户曹当然不是那铁打铜铸的好汉子,拉进去大刑伺候,都才打了几板子,就什么都交代了。

    沈楠光拿了供述就叫典吏去抓人。

    这定海县在被交接的时候,那处理的是很干净的。别说是典吏、巡检了,包括县丞、主簿和那教谕,一水儿的全部处理干净。

    徐廷举他小儿子就是定海县的主簿,本来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呢,结果被赶回家吃大米了。

    主簿虽然算是官吏,但那真的比芝麻官儿还要芝麻官。与那典吏一样,一般说都是地方上有清名的大户捐钱纳下的官职,一辈子都在县一级打转,不一定是本县。县丞称职者还能胜任知县,教谕就更别说了,海瑞从教谕起家,都官居二品了。但县丞和典吏不同。

    而对于徐家而言,家族的前程并不需要那做主簿的儿子来承担,但家族的钱程却很需要他来帮衬。

    现在好了,郑家一来,就把人踢去了一边。徐廷举从心里就反感郑氏,何况沈楠光这还要计丁清田,这都不是要动了徐家的奶酪了,而是要把徐家踢下餐桌。

    县里头,有头有脸的士绅们一商量,就没谁服软的。在徐廷举他们看来,那量郑氏也不敢大动干戈,不然,江南的士绅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不动声色?

    这方面大家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可徐廷举等又哪里会想到,沈楠光根本就不是大动干戈,而是直接掀桌子。

    等到他和他三个儿子都被送进了大牢时候,徐廷举还有不敢置信。“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这可是个天大的窟窿,沈楠光捅开了,就不怕自己落得举世骂名?就不怕给自己背后的郑家招灾么?徐廷举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章 老爷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求订阅)

    “自己偷奸耍滑被抓了,反倒来骂抓贼的,骂老子,真是卑鄙下流,厚颜无耻。”

    郑芝龙对外头的滔滔骂名,滚滚浇泼来的黑墨水是一概不理。他才不会跟那些个笔杆子们打嘴仗呢,他只会讲事实举例子,把定海那些个大户们的罪状公之于众。横竖他现在有了脂肪性的印刷油墨(从欧洲引入的),金属活字这几年里更是搞了很多,在新州报纸他都能印了,何况是这些?

    但是在‘发行’的过程中,郑芝龙却还是大开眼界,真正的见识到了士绅阶层的厉害,亲眼目睹了读书人的下限是多么的烂。

    因为很多的百姓都不识字。字迹清晰的大字报摆在他们跟前,那也没有用。郑芝龙就使人花钱雇佣了不少街头说书艺人,这些人嘴皮子利索,很适于宣讲。

    可是郑芝龙没有想到,读书人对此的应对完全是激烈到爆炸。他们根本不是用嘴来辩论,郑芝龙也不怕辩论,道理越辩越明么。可那些读书人直接用手了。

    “打,给我打,狠狠的打。”一个身材富态的老爷带着一群家奴把一个说书人攥到地上,随身的家伙全被打烂,摊子也掀飞了,对人狠打狠踹。

    “老爷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尔等无耻小人,收了那郑家的银子,就使劲的污人清白了不是?你的良心都喂狗了不成?徐老前辈一世的清明就要败坏在你辈小人手中。老爷我不打你,这天底下就没有天理了?”

    富态老爷在作秀着,他带来的仆人们也在积极的宣讲着,郑芝龙驱使手下赃官勒索钱财,被徐老爷所拒绝,转而就捏造罪名,给徐老爷子扣上了隐匿田亩的罪名。接着又借着追剿偷税漏税,而将徐家上下一网打尽,将徐家百年基业一口倾吞啊。

    徐家,千古奇冤啊。郑芝龙,坏的脚板流脓啊。

    你们说这样的郑芝龙,他是不是海寇习性不该?是不是坏的天地不容的大坏蛋?

    如此的一幕并不是一个事例,而是比比皆是。

    郑芝龙的大字报张贴到哪里,殴打就随之赶到哪里。郑芝龙还能派出几千上万人马去保护吗?

    而老百姓呢,或许有人会在私下里议论此事的真真假假,但更多的人还是更相信他们眼中的秀才公、举人老爷们的话。

    而且江南宗族势力强大,在那些个掌权者的族长最怕的就是计丁清田,在他们的口中,黑的也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被抹成黑的。郑芝龙叫人寻的那些个街头说书艺人,被人殴打不说,还一个个都落得个为虎作伥,贪财好利,污人清白的骂名。

    “中葆公果然非凡人,慧眼独具,慧眼独具……”郑芝龙手中持着蒋德璟的书信,笑着对阮大铖道。而话中的意思指的就是他现如今的滚滚骂名。

    他一开始有动作时候,蒋德璟就使人送信来,说此事不可为。郑芝龙当时还觉得蒋德璟太小看自己,他手中握着金属活字印刷术,大字报随意飞,总是能在舆论战里抢占几分权柄的不是?

    但哪曾想,这才一出招,就被人狠狠教训了一通。

    “侯爷一心为公,清如皎月,又兼性情刚直,世人皆知。岂是东林党那些汲汲营营之辈所能沾得的?斑斑青史,自会为侯爷正名。”阮大铖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看着郑芝龙的脸色,他总觉得郑芝龙应该发怒。这世上岂会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声名的?

    “这骂我的人里也不全是东林党,整个江南士绅都蹦起来了。计丁清田,这是触动了他们的命门了。倒是叫俺看清了此辈人等的真面目来。只可惜,此辈人势大,官场保护伞比比皆是。而这等人损公肥私,如此的污黑贪婪,国朝钱粮不济,又岂能无衰?”

    “还是太祖他老人家英明。两江、苏松人就不能在户部任职,太祖爷英明啊。”

    可惜后来这规定跟剥皮充草的规矩一样都不了了之了。以至于后世出身两江、苏松籍贯之户部尚书可是有一些,包括眼下的户部尚书倪元璐。

    至于出身两江、苏松的户部官吏那就更多了,江浙等地人通过出任胥吏这条途径深入户部腹地,把持了户部机构,上下其手,视官长为木偶,而置最高禁令于具文,可不是玩笑的。

    郑芝龙不会把这点当做大明衰败的主要理由,这只能是点缀罢了。但看到现如今江南士绅们的蹦跶,他心中也是恨不能一巴掌拍死。

    这种把官场、功名与钱财前途完全混淆一处的利益集团,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混蛋们,真就是国家大害。

    “你就去林家走一趟,见了林平庵后就给他把话说透了,这泉州地界,计丁清田是不可避免的。但却也不至于搞得跟定海那么轰轰烈烈。泉州这些个高门显贵之家,我也不想得罪了。大家都是老乡么,不看僧面看佛面,没必要把脸皮都撕破。”泉州不是定海,定海才几个人啊,那只一个县。泉州又有多少科场世家,高门大户?不说蒋德璟和洪承畴了,就说林平庵,也就是林欲楫,那可是崇祯初年的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因为得罪了阁臣,假归三载。崇祯七年(1634年),充殿试读卷官,教习馆员。崇祯十一年(1638年),起掌部职。又因为抗言杨嗣昌的增兵饷之议,而被打回了老家。

    这人与洪承畴是儿女亲家,二女儿订给了洪士铭。同时也算是现在时候泉州的士林领袖了,自然也就是泉州一干名门大族的话语人。

    后者也多与洪承畴有交际,之前就已经说了。洪承畴用自己的老婆和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把泉州地界的名门望族一网打尽了。

    “但是,放过林家、李家这些个大家望族不算事,可那些不望的士绅,那就没道理放过了。你给他说明白了,要不要为了些不相干的后辈晚生,而来跟本侯手里的刀子硬碰硬?”

    “侯爷放心,小人一定说服那林平庵。”阮大铖没想到郑芝龙来找自己,不是让自己编着桥段咒骂那些个江南士绅,而是要自己去见林欲楫的,那是喜出望外,领命而退。

    到了林府这么一说,林欲楫先是大松了一口气,继而想到诸多求到家门的学生弟子们,心中还是有些为难的。但就跟郑芝龙说的一样,刀把子是握在他手中的,林欲楫也只能低头。

    于是,对比定海县的轰轰烈烈,泉州府的计丁清田事宜就没那么声势浩大了。

    林家、李家、洪家、曾家等等,那都知道自己的安稳是卖了他人的安稳而得来的,一个个都觉得颜面不好看,那可不就是狠狠地压制舆论了么。最好能叫泉州‘风平浪静’的过去。

    江南士绅如何看不到这点?但大家都是官面上的人物,这种卖队友的事儿可都没少干。就像齐鲁事,现如今朝廷上下就没人再想起曲阜的圣人乡梓了,仿佛大家都把孔家忘得一干二净。

    蒋德璟、洪承畴可是泉州士绅的领军人物,还是南明朝廷的文武柱臣,如是也就没太议论过多,就只抓住定海事吵吵,抓住沈楠光吵吵。可叫人意外的是,那每当有人想要把话题从沈楠光身上延伸到崇明沈家身上时候,那话题很快就被人掐灭了。

    江操副使沈廷扬,那可也是南明的一方人物。

    更重要的是,崇明沈家对沈楠光早有抨击,说他擅自投军,辜负了家族期望,现在都升级到“不忠不孝”了。

    “你怎么看?可还觉得为父把那些个士绅、东林党、复社君子们看的太差了么?”郑芝龙对郑森道。他穿越都三年多了,不说男嗣了,连叫后宅的美人们给自己怀上一胎都没,他自己心里都已经失望了。

    也所以对郑森就更加的用心。

    毕竟他这个身体也四十岁了,究竟能活多久,他心里也没谱的很。所以啊,尽可能的培养郑森,叫他别再是历史上性情偏激、气狭的国姓爷,就是郑芝龙的第一等大事了。

    “儿子惭愧,父亲目光如炬,所见所识,儿子不及远矣。”

    对于郑芝龙一开始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士绅阶层看的肮脏龌龊,郑森是不同意的。可现在江南的那一幕表明,郑芝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举措或许是过激了一些,却很有必要。

    毕竟从一群落水人中选出几个值得被救的人,和从黑压压的人头里选出几个能用的人,那是简单容易的多了。更别说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人,还会拼命的给他们拖后腿。

    “既然如此,接下来这蒙学事宜,还有技校和报纸的筹备与宣讲,就都由你来接手吧。”

    这两年郑森在外头飘得也太久了,也该回归回归家庭了。

    郑森凛然受命,他知道郑芝龙为什么把这些事交给他做,这不只是想要他在文事上建功,更是想要他与这些事搭上关系。

    随后的时间里就‘太平’的很了,整个郑家的战争机器依旧在紧张的运转着,从新兵招募与训练,到刀枪兵甲与枪炮船只的打制,那是没一分钟是耽搁的。

    只是郑芝龙身为首脑人,却是不需要亲力亲为的下到第一线的。他只是坐在明亮暖和的房间里批阅一份份奏折,为此还将身边的秘书室编制扩充到了二十人。减轻自己的负担啊。

    即便是出行,那都是作秀去的。

    从慰问军兵,到探访贫困百姓,再到军属军烈家庭坐一坐,然后下到工厂里,与工人大师傅们吃顿饭喝个酒。看似行程很匆忙,但实则就是在作秀,那真心是不累。

    大年夜里吃了团圆饭,一家人都高高兴兴。“咦?”怎么郑森有些强颜欢笑啊。

    第二天,郑芝龙在颜夫人那里招来了郑森,颜夫人很识趣的避了出去。“你近来是有甚不顺心的?”

    郑森的脾气还是相当急暴的,就算这几年历练了很多,但是能叫他摆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来的事,郑芝龙也真想不出来。

    “父亲大人在上,恳容孩儿一事……”郑森啪的跪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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