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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汉风雄烈     五千年来谁著史txt下载     五千年来谁著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个个都戏精啊(求订阅)

    将范家在京畿地区几个存粮点的所在告知李自成后,郑芝龙的目光就暂时转向了‘内部’!

    即将赶到金陵的崇祯帝不说,朝鲜方面的消息也不提,只说是津门,就牵扯到了他极大的精力。

    郑芝龙可不想放弃津门卫的。

    这是一个极好的战略支撑点,一条卫河直通渤海,别说是普通的平地沙船,就是大块头的风帆战舰也能顺利的驶入进来。

    有水路畅通,那俨然就有了坚守此地的基础。

    再一个就是津门卫城的有利地理,其城池位于三岔口西南,西、北、东三面临水,南部和东南部也不是如后世那般一片沃野平原。这时候的津南和津东,那是一处水洼接着一处水洼,一片泥沼接着连着一片泥沼。

    因为地势低,不仅海潮泛滥时会倒卷倒冲,就是卫河一旦多水,也常常淹没两岸。

    从津门卫到渤海入海口足足有六七十里地,却并不见太多的良田,原因就在于此。

    郑芝龙引兵北上途中初见了津门卫的地理地势的时候是大吃一惊,根本没想到现如今的津门与后世的津门差距竟如此之大。

    这般的地理地势,当河水未曾封冻之前,防守御敌简直不要太有利。

    就算是冬季严寒袭来,只要城内屯住着一定数量的兵马,粮食、物质、军需尽数不缺,这里也能变成一个铁打的桥头堡。

    当时郑芝龙心里就生出了这一主意来——他要守住这里。

    早期他把钉子放在登莱,而根本就没想过津门,是因为这里离燕京太近,位置太敏感了。可现在呢,那就是天赐良机了。普天下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甭管满清什么时候入关,李自成能不能守住燕京城,那都是他的敌人不是?郑芝龙是要夺天下的。

    所以啊,他真很有必要在津门卫勾画一通,只要能在这里成功的钉下一根铁钉,那对燕京的牵制力就太大了。都有种天京城外的江南江北大营的感觉了。

    其威胁力,远不是登莱所能比及的。

    现在崇祯皇帝走了,这津门卫城中,他就是老大。那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依旧留守津门的巡抚冯元飏对郑芝龙的打算举双手支持,郑芝龙在燕京的东大门钉下一颗钉子,那足以牵制李自成的一条胳膊。

    作为大明的漕运中心,津门城内不缺粮食,现在人力也不缺了。不说津门城本来的百姓,就是这阵子随着崇祯帝逃入的大小官员勋贵们的男仆家丁,集结起来,就是一支劳动大军。

    郑芝龙就是这么做的。

    他计划彻底打掉那些个达官显贵们手中的武力,计划着围绕着津门卫城修筑大大小小好几个棱堡,就是津门卫城本身也要接受改造,以来夯实自身的防御力。

    而这可是一项很费劳力和时间的工程。

    说真的,郑芝龙都不觉得李自成与吴三桂、满清分出胜负前的这段时间,有够用的。

    所以,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连津门的百姓也齐齐动员起来,那津门储备的粮食做工钱,上工得粮食。进最大的努力去完成郑芝龙的勾勒!

    以津门卫城为核心,向西涉及到三角淀,向东要照顾到卫河,向南必须控制南运河,向北则一定要攥紧了北运河。

    也就是说,郑芝龙要把燕京城的命脉大运河给彻底掐断了。

    如此的,鞑子就算进了燕京,甚至还能一路推到江南去,郑芝龙卡住了津门,南面的漕粮远不过来,也够他们难受的了。

    当然,李自成也一样。他要是能真牛气一把,打败了吴三桂和满清也说不定,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在顺军派来的眼线中,那过了杨村之后,整个津门卫就都变成了一个大工地了。

    郑芝龙似在使人堆建起一个个高土台子,就连津门卫城也不例外,那加固后的城墙示意图,看着就跟个土台子一样,上头竟然还要建起一排排的兵房。

    从来没有接受过西方军事理论的李自成等一班大顺朝人物,对之都满脸懵逼。而多少有些耳闻的陈演又三缄其口,以至于李自成连使人过来交涉一通都没。

    叫郑芝龙是舒舒服服的开启了‘大建设’。

    来不及从大员调运石灰水泥了,郑芝龙用的法子就是荷兰人修筑热兰遮城堡时的旧法子,还适当的减少了糖水,以糯米、蚵壳灰、河砂捣和黏之。壕沟围绕四周,斜坡土堤为台基。

    津门卫城的四门全都改成半月堡,四角也都连上菱形棱堡。

    说真的,只一个津门卫城的改造就很废时间了。还有那么多的城外堡垒,也就是津门卫城中的劳动力丰富,不然,郑芝龙白白勾画的漂亮,也半点用都没有。

    男女老少齐上阵,横竖都有粮米,郑芝龙仗着津门卫的储粮丰富,那是可着劲的糙。

    而城内的百姓也好,城外的百姓也好,对此全都喜不胜喜。

    这么轻易的就能赚到粮食,那可是百年不遇一次的好事啊。只有高门大户的奴仆家丁们是不愿意的。

    津门卫城的粮食很便宜,他们可不稀罕这点工钱。

    可他们的不愿意、不甘心在郑军将士的刀枪面前是不堪一击的。而且他们背后的那些个达官显贵们,也没有一个人替他们吭声的。

    因为这些个人没谁敢得罪郑芝龙。

    后者就是津门卫城的主宰,得罪了郑芝龙,人家只是一个示意,那就短时间里别想出津门卫了。

    对比那样的后果,这些个达官显贵自然就不在乎手下的奴仆家丁们了。

    不看他们为了尽早的抵到金陵,好早早的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连坐海船的危险都不顾了么。

    早前崇祯帝没走的时候可就有很多人叫嚣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海上风高浪急,危险重重,岂能教天子犯险?

    现在呢?

    你再听不到谁这样说话了。

    ……

    “伯爷放心,这城堡壁厚足有六尺,根基以大青砖铺垫,外壁再以大青砖包墙,上下皆以浆汁粘合,绝对不弱于坚石。”

    在郑芝龙的前面,大批挑着箩筐、推着车子的男男女女沿着铺开的道路往来反复的忙碌着,一些工匠在指挥男丁混合土料,还有男丁则在努力的夯筑堡墙中。场面是热火朝天。

    而站在郑芝龙跟前说话的正是韩霖,他本来不在郑芝龙上京的大军中,但在郑芝龙对津门卫起了心思之后就使人把他从登莱接了过来。

    郑芝龙不可置否,应为他对这个时代的建筑一无所知,一切只能依靠韩霖等人。

    他相信韩霖是不会口出狂言的,再则,荷兰人热兰遮城的坚固与否,郑芝龙也是亲眼目睹过的。

    用被郑芝龙征召的工部官员的话说,这般夯筑堡墙坚固耐用,若不经历兵祸,可历数百年而不隳。

    当然,若是有条件的话,最好还是要加入大量的糖浆、蛋清、豆浆等物制成的粘合剂。但现在这不是没那个条件么。

    作为一个周长九里多的大城,想要在短短时间里就叫它焕然一新,那是不太可能的。

    郑芝龙重点改造的就是城门和城角。而城墙,那都是在有限的加固。在保证原有城墙不会因作用力而崩坏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加厚城墙面儿。并在上头建造兵房,设置一个个半开放的炮垒。横竖乍然一看还是很唬人的。

    而在这津门卫内外防御工事的建造和改建过程中,三批达官显贵也被送去了金陵。但他们走了,他们从京城带来的很多奴仆却都被丢在了津门。

    郑芝龙把这些人是全收揽了下,男男女女都先去工地做工,日后根据表现再说其他的。

    虽然这些个奴仆在知识层面上已经远超过如今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准了。能在豪门贵地做家仆,可不是简简单单靠一张脸。

    不知道‘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这句话么。

    但郑芝龙也能肯定的是,这些个男男女女全都算上都也寻不出几个老实本分的。一个个的三观都已经与他们曾经的主人重合在一起了,所以,先劳动改造再说。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间里,郑芝豹的消息终于送到了郑芝龙的手中,后者对于沈器远一伙人计划的失败早有心理准备,但看了沈器远他们全部的表现后,郑芝龙还是觉得这有点扯淡。

    但他对郑芝豹在朝鲜的一系列举动还是很赞同的。现在朝鲜当政的君臣,对于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叫他们吃一吃教训。

    而至于李自成、吴三桂和满清,很多消息虽然不是郑芝龙能探到的,但只露在表面的这些个往来就不次于一场大戏了。

    李自成接到郑芝龙的消息后,并没一开始就跟吴三桂翻脸,反而还继续准备着自己的登基大典。

    还继续派太监持旨去宣吴三桂快点进京觐见。

    做的好似自己对吴三桂的反义半点没有察觉一样。

    而吴三桂呢,则是一副对大明赤胆忠臣的模样,言语里半点不涉及满清,只言是自己要为皇帝尽忠,为大明效死,所以要跟李自成决一死战。

    然后率军在栾城击败了白广恩和马科二将后,还去信一封给郑芝龙,邀请他与之一同出兵。

    一个个都跟戏精附身了一样,要不是郑芝莞使人告知他,李自成正有援军从晋西源源不断的开来,然后刘芳亮也在登基大典开始前率军抵入京城,让李自成手中的实力大增,郑芝龙都还以为是历史的惯性,让李自成无动于衷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汉奸国贼吴三桂(求订阅)

    一样的山海关大战,一样的结果,只是有些不一样的过程。

    李自成招来了刘芳亮军和晋西的李过军,连同宣大、唐白马等投效的明军,出征山海关的大顺军不是历史上的六万人,而足有十五万。

    号称四十万大军!

    虽然他还是败了。

    但李自成的大顺军也给满清制造了不小的麻烦。那由一个个死士组成的敢死队,可叫满清步骑吃了大苦头了。

    但大大小小的鞑子都清楚这一战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一个个鞑子也是拼命的厮杀。

    药粉包是很厉害,可当双方都不要命的时候,药粉包也就只是一种杀伤武器了。

    在满清上十万大军的攻击中,李自成用来防备清军的数万中军一败涂地,火人阵也好,火马阵也好,都只能暂时的止住八旗兵的攻势,而不能彻底的扭转乾坤。

    因为双方数十万人的大战,整个战场太宽阔了。

    从山海关到一片石,从北山到抚宁,东西南北方圆几百里的地域内,满清强大的马甲兵在李自成的阵线上凿开了一个个通道,李自成曾经吊打明军的三堵墙精骑在八旗马甲兵的冲击下败下阵来,李自成的大顺军自然也就迎来了失败。

    “父亲,武清的郝摇旗军已经不见了。”

    李自成不放心郑芝龙,纵然主力军用在了山海关,但还是放了郝摇旗带领一支马军留在武清,监视着津门的郑芝龙。

    郑芝龙放下手中的心,这是江哲送来的急报,崇祯帝御驾已经抵到金陵了,魏国公、史可法等人将皇帝应入了城,崇祯皇帝到了金陵后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宣誓自己不会忘记南迁之耻辱,立志恢复北都,重造大明。

    然后以前兵部尚书,现以右佥都御史,驰赴江南、浙江督练兵输饷诸务的张国维为内阁大学士,史可法取代了张缙彦成为了兵部尚书,以李邦华取代李遇知为吏部尚书,还让钱谦益坐上了礼部尚书,把沈廷扬提为提领江操副使,让提督关辽通津淮海江镇水师便宜行事的黄蜚(也就是大明的水军总司令了)移兵于镇江,晋副总兵高杰为总兵驻扎徐州,刘肇基为沿江总兵驻淮安,刘良佐驻凤阳,洪承畴驻节扬州,为两淮总督,总督淮上军事。

    然后以黄得功为御营左总兵,其部全部调入金陵;常遇春的第十二世孙,怀远侯常延龄为右总兵,编练兵马,拱护御驾。魏国公、英国公提领御营,卢九德为监军。

    再征召齐鲁总兵刘泽清入朝觐见。

    最后就是以郑芝龙勤王有功晋安南侯,陈鼎做上了泉州知府。定海知县也换做了沈楠光。

    这些个人郑芝龙大部分都知道,眼生的如黄蜚和常延龄,他也是清楚的。黄蜚是黄龙的外甥,黄龙是毛文龙死后的江东总兵官,在关外辛苦坚持了几年,崇祯六年(1633年)与后金军战于旅顺口殉国。黄龙无子,黄蜚得以承袭,遂跟母姓。

    然后迅速从守备升到都督同知、援剿东北水师总兵、提督关辽通津淮海江镇水师便宜行事。

    只不过这人并无甚战绩,所部兵马说是水军,到不如说是渔夫。但人始终坚持在庙海不降满清,那态度是绝对值得肯定的。

    怀远侯常延龄这算是眼下时候那群勋贵中少有的‘人杰’了,与诚意伯刘孔昭一样,常延龄也深知道大明朝完蛋了自己也不得好的后果,更知道大明朝实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关头了。

    崇祯十六年,荆襄沦陷,常延龄请统京兵赴九江协守。又言江都有地名常家沙,族丁数千皆其始祖后裔,请鼓以忠义,练为亲兵。崇祯帝听了很高兴,但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金陵城内诸勋戚多恣睢自肆,如朱国弼、赵之龙等,独常延龄还算是不错的了。

    郑芝龙正准备给江哲回信,叫他不用再呆在金陵了,直接去定海等着就好。郑森就又给他带来了一喜讯,这也算是喜讯吧?郝摇旗走了,津门的外界威胁在现下时候是彻底的没了。

    但如果有可能,郑芝龙更希望李自成能打赢山海关这一战,而不是只叫满清多折损一些人马!

    “事已至此,又能奈何?”

    哪怕他本身定下的敌人就是满清,但当这消息真传来的时候,郑芝龙心里也烦糟糟的。

    天意如此,李自成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毕竟他不可能不去征讨山海关的,李自成的江山得到的太顺利了,国基未固,人心未服。如不将吴三桂赶快剿灭,势必会影响各地,要是地方上的前明文武有样学样,互相效尤,大顺朝就真的国无宁日了。

    再说,满清也野心勃勃,吴三桂与之相勾结,那影响更坏。作为一个新兴的王朝,李自成若不能以雷霆之势扫荡之,大顺朝的威仪还何在啊?

    兼之吴三桂又放出了那么多谣言,其中不乏他沟通郑芝龙,沟通金陵的崇祯皇帝,要多路大军齐发,一举将大顺击溃,成就再造大明之功,那还是颇有影响力的。

    因为崇祯帝在金陵他已经坐稳了龙椅,摆布开手段来了。他手里有钱了么,江南又有粮食,钱粮不缺的崇祯帝就大肆的招兵买马,组建京营,组建江防水师,这叫李自成心中生出了很大的危机感。

    谣言纷纷,禁止不住。所以李自成必须干净利索的解决了吴三桂,不能犹豫。稍有犹豫,否则不止会动摇军心,还会动摇人们对新朝的信心。

    可惜他虽然已经竭尽全力的调集手中的兵力,却还是在山海关前功亏一篑。

    “父亲,孩儿就怕这消息传入城中,城内的魏藻德之流怕是会借机生事,捧着吴三桂来……”郑森话没说完,但内中的意思却再明了不过了。

    郑芝龙笑了,这个年龄比之真实的他也消不了几岁的‘儿子’,是真的有成长了。

    “魏藻德之流不足挂齿。吴三桂引鞑虏入关,此做此为,为父恨之入骨。彼辈已非我大明将士,乃是卖国求荣忘宗背祖之人。你且领一支水军行到山海关,炮击关城。再将吴三桂的金钱鼠尾像,给我撒的到处都是。”

    郑芝龙这是泄愤之举。就山海关内的兵马,他就是把津门的郑军都用上,也不可能真的对山海关造成半点的威胁。但郑芝龙就是要炮打山海关,要让天下人都清楚他的坚定立场。而吴三桂的金钱鼠尾画像,那是他早就使人准备好的。

    不止是他,还有孔孟一流的如此画像。郑芝龙都叫人秘密准备了。

    虽然如今的局势下,满清肯定无法取得如历史上那般顺利的进展,可剃发易服的勾当,郑芝龙也不敢说多尔衮就会改主意。

    据说这次的山海关大战,吴三桂一样被多尔衮逼着剃发了。历史上的吴三桂就是率百骑入清军大营求见多尔衮的,直接剃了头发,又向多尔衮行三跪九叩大礼。而山海关之战后,关宁军上下也全部剃了头。

    这头发都剃了,那吴三桂哪里还能是大明兵马,是汉家男儿?

    “孩儿这便去。”郑森神情一定,一股热血在胸膛沸腾。

    而就在郑森带领一部分水师战船拔锚起航的时候,这郑军水师是要去打山海关的消息也在算盘城内城外彻底的传扬开来。

    “伯爷,魏藻德、李遇知、方岳贡等人求见。”陈鼎叫声道。

    郑芝龙已经写完了对江哲的回信,正在最后一次揽阅,听了后冷笑一声:“这些个混账玩意儿,耳朵倒是够灵通的。”胆子也更是够大的。

    明知道他已经派人去炮轰山海关了,他们竟然还敢来见郑芝龙。

    郑芝龙可不觉得他们是来表示赞同自己的观点的,用屁股都能想得到他们是来为吴三桂报冤喊屈的。

    “敢问安南伯,何以动用兵船炮击山海关?做出如此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平西伯赤胆为国,借师助剿,大败李贼,此乃天大喜事。安南伯不与平西伯精诚合作,共复京师,好迎圣驾回归,反而与平西伯刀兵相向,这是何道理?”

    郑芝龙自觉的自己手头痒痒,这些个无耻的老东西是真不明白鞑子入关的后果,不明白吴三桂已经降清的事实,还是故意来为了找茬儿找茬呢?

    “来人!把他们全都拿下。”

    郑芝龙一声暴喝,吓傻了魏藻德等人,怎么一句话不辩解,就直接下令拿人啊?是恼羞成怒了?

    堂下的亲兵迅速上前,将几人摁倒地上,连嘴都堵上了。

    “李武。”郑芝龙深呼吸着。

    看也不看这些个人,直说道:“你去带人把他们的家也都给抄了。罪名就是暗通吴三桂,暗通东虏,卖国求荣,忘宗弃祖。”

    “陈鼎。”

    “属下在。”

    “你去派人张贴告示,告喻百姓,吴三桂已经剃发易服,关宁军上下也皆已剃发易服。此乃汉奸国贼是也,天下人当共讨之。”

    “伯爷所言甚是。吴三桂虚国家以实己利,怠万民以逞己能,此诚国贼、独夫所为也!败江山、毁社稷,莫甚于此。”

    ……

    津门卫城内外立刻就热闹了,大街小巷,街头巷尾都给贴上了告示,给贴上了绘图。

    “这可真丑!”

    一黄髫小儿看着图画上的秃瓢和金钱鼠尾都觉得辣眼睛,更不要说是成年人了。

    “数典忘祖啊。”

    “真要是这样,死了怎么有脸见祖宗啊。”

    无数个的成年人尽数唾弃。

    “这吴三桂可真不是东西……”

    “听是他爹娘兄嫂亲儿子都在金陵呢,这就直接献关降清了,太狠心了。这人何止是不忠不孝啊。”

    “大奸大恶,这才是大奸大恶。亲爹亲兄弟亲儿子都不要了,真十恶不赦之罪都不能盖之啊。”

    “借师助剿就借鞑子?鞑子有多可恨他能不知道,亏他想得出来。”

    “老头子活了快六十年,还第一次见到借师助剿借的自己衣冠都改了的。”

    “放鞑子入关,吴三桂他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帮一把李自成(求订阅)

    整个算盘城内内外外都沸腾起来了。

    在这种民怨沸腾的情况下,魏藻德等人被擒拿抄家,似乎也不是大事件了。哪怕他们是前内阁阁老,六部尚书,也没有百姓、士绅来替他们叫屈。相反,当得知这些个人都是与吴三桂有勾结,都是暗通东虏的人,那民间全是一片咒骂。

    滔滔民怨,津门百姓够不到远在数百里外的吴三桂,可不就把怨气转移到魏藻德等人头上了?

    也只有这些人的门生家人还没有放弃。

    毕竟都是大佬么,每个人都有不少的门生故吏在津门卫。

    这人就找上前兵部尚书张缙彦门上了。

    可没想到却是自讨没趣。

    张缙彦是李自成的人啊,黑纸白字,真凭实据多不胜数,他就是要跳船都来不及了。此时此刻对于吴三桂可不是恨之入骨!

    正叫人在家中竖起靶子,贴上吴三桂的绘像,刀砍剑刺呢。

    因为他看着家人为他拿来的绘图,发现这绘图绝对的逼真,那上头人物画像的鼻子眼睛耳朵,可不就是吴三桂么。没有十分像也有七八分模样了。

    本来相貌堂堂的一个人,现在剃去了四周头发,只留下头顶杯口大的一撮,编成辫子垂在脑后,金钱鼠尾,那端的丑陋之极。

    “卖国奸贼,老夫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张缙彦激动的脸皮都充血一样鲜红。把上门来自讨没趣的一干人给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没人会去辩解吴三桂不是献关降清,而是“借师助剿”什么的。

    大家都是黑心的老狐狸,谈什么白莲花?

    “借师助剿”有把自己剃发易服的“借师助剿”么?

    虽然你可以说郑芝龙包藏祸心,因为他不可能是短短时间里就拿出这么多吴三桂的画像,还一个个都那么逼真,且都是是金钱鼠尾版的。这郑芝龙肯定多日前就得到了消息,却就秘而不发,只叫人暗中做下准备,张网已待,等着人自投罗网,这才一举发难。

    如此作为虽然卑鄙无耻,但总算还在官场游戏规则之内。郑芝龙并没有直接掀桌子。那几个倒霉蛋的亲友、同年、门生虽然会多方营救,却没几个人把郑芝龙当做不共戴天的仇敌。

    而且也没人真的担忧魏藻德等人丢了自己小命。

    因为按照规矩,郑芝龙肯定会迅速奏报金陵的,还要把魏藻德他们送去金陵,听候皇帝的处置。如此品级的官吏可不是他一声令下就能砍头的。

    倒是那张缙彦的表现让随后留神的郑芝龙有些吃惊,难不成这个他前世根本就没听说过的家伙还是大明的忠臣?可不管张缙彦这个大明忠臣对李自成再怎么忠心,他再怎么为大顺天子担忧,那对于李自成的局面都是毫无帮助的。

    山海关一败后,李自成连夜退往京城,直到了通州这才停住了叫。前头的遵化也好,蓟州也好,大顺军都站不住脚。

    李自成留下李过、张鼐引兵驻扎通州抵御追兵,自己引着残兵败将回到京城。

    牛金星事前接到通知,率领李岩等文武官员在德胜门内迎接。但礼仪草草。

    李自成仍然是出京时的装束,可是面色黧黑,满脸尘垢。就是胯下的乌龙驹连日的奔波也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毛色黯然无光,湿嗒嗒的贴在身上。

    高氏于昨日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李自成在山海关战败,大驾将于今日回京。自从李自成离宫以后,她每日焚香祈祷,希望上天保佑李自成平安无事。如今虽然败了,可到底人还活着,她的心放下了一半。

    依照她的想法,李自成纵然在山海关打了败仗,也不过是一时战败,顶多不过退出燕京。是完全没有料到这一仗的影响会多么的巨大。毕竟便是失去了燕京,她也能退到长安,大顺江山依旧还大着呢。

    牛金星、李岩和六政府尚书、侍郎将李自成护送到新华门内。李自成命他们各自回衙门办事,只命牛金星、田见秀、宋献策、李岩、顾君恩随他进宫议事。刘宗敏受了伤,已经回府邸了。

    在后宫草草的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李自成在乾清宫东暖阁召见了诸人。

    牛金星、田见秀、宋献策、李岩、顾君恩等向他行礼,李自成直接把手一挥,“目前局势紧急,你们都不必讲礼,赶快议事。”

    然后他向宋献策问道:“可寻了御医给捷轩诊治?”捷轩是刘宗敏的表字。而至于大顺的御医,那不过是燕京城内民间的有名大夫罢了。真正的御医不是被崇祯帝带去了金陵,就是被郑芝龙给留在了津门。

    宋献策自然不会忽略这个,李自成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山海关一战败的太惨了,十多万大军折损过半,随额回到京城的人马不过三四万。毫侯、义侯还督着姜瓖、王承允、马科几将留守通州。但鞑子兵锋太盛,马上就来,而通州无论是粮草还是守城器物都毫无准备,恐是守不住的。”

    李自成不是没败过,但却从没有哪一次败仗对他的打击这么大的。

    他在人生的最巅峰时候遭遇到了当头一棒。

    这一败的严重性他很清楚,满清和吴三桂这么一胜,他连北地半壁江山都要坐不牢稳了。

    李自成回过头来向李岩问道:“京城情况如何?”

    李岩说:“京城内人心浮动,谣言甚多,臣已经作了守城准备。”

    “额们刚打进燕京,根基未牢,就又要历经如此大难,京城也难固守。”李自成现在一心回长安去,山海关一败,直把他的争胜心都给打掉了。至少短期内他是再雄起不来了。

    李岩听了大急。“陛下,这燕京乃龙气所钟之地,一旦弃之,必受反噬啊。”

    李自成丢了京师就等于丢掉了正统的继承权,这对大顺的影响太致命了。而且这燕京城内有那么多青壮百姓,还有那么多粮食物资,丢了太是可惜了。

    牛金星只把头摇的跟一个拨楞鼓一样,“朱明在燕京经营二百余年,当日也不曾见这儿的百姓为朱明效力。我们才来几天时间?恩义未施,燕京城断不可守。”

    这话一说,宋献策、顾君恩、田见秀纷纷点头。想要回关中的不止是李自成,他们也都是。

    李岩不曾经历过山海关大战,他也不清楚回到城中的这些兵马,还有通州的殿后部队的模样,那是精气神都给打没了。大顺军已经不能再战了。

    何况燕京城虽然坚固,但能有潼关艰险吗?能有表里山河易守吗?

    李岩急道:“纵然燕京最终不可守,陛下也当留下人来做出一副坚守模样。不然天下人又将如何视我大顺?”打败了就逃,连京城都丢的干净利索,流贼,这还是流贼。

    “陛下就是急于归还长安,恢复军心士气,也当留下一支兵马坚守燕京。这不仅是给天下一个交代,还能阻碍追兵。不然,鞑子和吴三桂急追不舍,大军马不停蹄,一退再退,心劲只会更弱。最后岂不是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以至要一败再败?”

    李岩话说的有道理,而且本人更亲自请命,留守燕京,誓死为李自成殿后。那牛金星平日里就看李岩再不顺眼,现在也无话可说了。

    李自成也担心大军一败再败,最后收不住溃势,因为他手下的这些兵马素质和成分太差太杂。到时,别说是北地半壁江山中的半壁江山了,恐怕是长安城他也待不了几天。

    李岩请命留守燕京,李自成稍加判断就一口应了下。而就在此时,外头忽的有人急报,却是有人在宫门外自称是津门来人,特来要求见李自成。

    李自成以下所有人脸色全都懵了。这个时候郑芝龙使人来干嘛?

    郑芝莞站在午门外,说真的,今天他真没必要亲自来一趟。这真的是有些冒险了。

    不过叫人传话,哪又浪费时间。

    现在最紧张的就是时间,他亲自来,那是能直接可与跟李自成讨价还价的。

    进了大殿,先行了一礼,郑芝莞先就表明了郑芝龙的态度,吴三桂乃汉奸国贼也,数典忘祖,老子兄嫂子侄通通全都不要的畜生。

    郑芝龙已经派人去炮击山海关。

    这是一个好消息,让李自成一伙儿听了精神全都一震。不管郑军水师炮击山海关究竟能有多大作用,反正这是直接与吴三桂以及满清翻脸了。这定然会对后者接下来的军事行动有影响。

    郑芝龙一两万兵就窝在津门,而且直接跟鞑子翻了脸,满清如很能不看在眼里?

    而此时的郑芝莞心中也吃惊着呢。他此行来主要是为了他大哥的吩咐,郑芝龙要他使人招呼李自成一声,跑归跑,别流寇习性不改,跑之前还在紫禁城放一把火。

    却不料这李自成竟然不跑,不,不是不跑,他自己依旧是跑,却留下李岩督军来守一波燕京城。

    “若是顺军还有人留守燕京,我郑家倒是能助贵军一臂之力?”

    郑芝莞这话说完,殿上的人,脸色就又都变了。助大顺军一臂之力?这是啥意思?郑芝龙也打着燕京城的主意么?

    “哈哈,闯王说笑了。我郑家兵少将寡,可没想着收复燕京。只是有一物件,可叫京城四民对满清恨之入骨,民心沸腾。”郑芝莞直接喊李自成做闯王,这是不承认李自成的皇帝位了,但李自成也不生气,都这个时候了,什么礼仪礼节啊,全是虚头巴脑。

    郑芝莞直接想到了吴三桂的金钱鼠尾绘图。

    “剃发易服,金钱鼠尾?”

    李自成晕圈了,田见秀、牛金星等都晕圈了。

    能穿过钱孔的辫子要多细啊?杯口大小保不准都说多了呢。想一想如此发型配到自己身上,丑不丑放在一边不错,真是死了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啊。

    “闯王容禀,崇帧九年,黄台吉在盛京改后金为大清称皇帝时,就曾明令公布:凡汉人官民男女。穿戴俱照满洲式样。男人不许穿大领大袖,戴绒帽,务要束腰;女人不许梳头、缠足”。崇德二年时候,黄台吉又再次重申:“若有效他国衣帽及令妇人束发裹酯,是身在本朝而心在他国也,自今以后犯者俱加重罪”。”

    “闯王或许还不知道,那吴三桂和他手下的关宁军,现如今就已经全剃发了。是以,我家伯爷才冠之以‘国贼汉奸’也。”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迟到的金手指?(求订阅)

    清晨一觉醒来,郑芝龙睁开眼就看到了一头乌发,窦美仪正依偎在他怀里,睡的正香,身上盖的细纱薄被褪到了肩膀下,露出好大一块白脂。一件月白色的肚兜挂在床头。

    慢慢下床,郑芝龙明明已经比较小心了,但窦美仪还是被惊动了。看到郑芝龙起身,她自己反射性的就要爬起。一支大手压住了她肩膀,“不用起了,自己多睡会儿。”

    来自后世的郑芝龙一直是睡觉睡到自然醒这句话的忠实拥趸。可眼下这个时代的女人,却无时无刻不将自家的男人当昨天,仿佛自己比丈夫多在床上睡一会儿就是天大的过错。

    尤其是出身宫廷的窦美仪,虽然她只是宫内的掌书女官,但被耳濡目染的,满脑子都是宫廷的思想。纵然知道崇祯帝把自己赐给了郑芝龙,那已经不是宫廷了,却还是一般的做派。

    可没有哪个宫妃敢将起身的皇帝丢在一边,自己蒙头睡大觉的不是?

    披上一件淡黄色的长袍就要起身,郑芝龙又压了她一把,“继续睡。”不然,你说他刚才小心翼翼的下床图的什么啊?

    浴房里,一个大大高高的木头浴盆已经灌满了水,温温发热,冒着单单的热气。郑芝龙进来的时候,四个丫头乖乖的退了出去。他可不是这个时代的古人,哪怕已经尽全力的去融合了,可比起那些打小出恭都被一群人围观的老爷们,郑芝龙还是更习惯自己洗漱。

    何况他现在也需要静一静。

    这脑子里的那幅画究竟有什么含义呢?那面丰碑,古老与破败中萌生的生机变得越发强烈了。

    还有周遭的祥云,从全是虚幻泡影到其中一抹由虚变实,从白色到黄色,大员那段时间更是变成了红色,就像穿越之初时候梦幻中蹦灭的那一抹红云一样,虽然没有那般的凝实。而京师的时候,这红色祥云更是有从红变金的势头,一直到今天,这颜色是彻底的变成了青色了。

    郑芝龙心中直有一种感悟,自己似乎能吸收这道祥云,这会让自己变得更好……,迟来的金手指吗?

    至于自己会变得怎么更好,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他说不出来。但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

    这总叫他有一种不真实敢。麻蛋啊,物质变玄幻了啊。

    郑芝龙心中也有一种猜测,这祥云和丰碑上绽放的生机,是不是随着他本身实力的增强而增强的呢?那或许就代表的是他的气运呢。

    如果是那样,等到他郑芝龙君临天下,乃至坐上了地球球长位置的时候,那祥云还不要变紫色的啊?

    别怪他想到了紫色。实是因为前世小说里如此的设定太多了。

    从白变黄,从黄变红,从红变金,从金变青,然后就是紫色了。

    郑芝龙脑子里想了又想,直到水都变凉了,这才起身。把刚才的千万个想法都撇在脑后吧,眼下的局势更是重要。

    山海关一战李自成打了个打败仗。大顺军一如历史上那般,在燕京是难站稳根脚了。只是李自成会不会像历史上那般一败涂地,一发而不可收拾呢?郑芝龙也说不准啊。

    虽然就眼下看,李自成并没有在燕京城里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嘴脸,还没有彻底恶了全天下的士绅。

    可李自成在这个时空里虽然没有拷掠追赃,但其人与士绅阶级的矛盾也始终没有解开。那些个前明的旧官昨日能弃明投顺,今日也能弃顺投清。

    满清就是一股汹涌难挡的大潮,而李自成的大顺就是海边的一座沙堡,看似巍峨,实则根基全无啊。

    郑芝龙真的希望李自成能更坚久一些,这样南明的压力就会小上一些,而他对南明的投资可能也会更少上一些。事到如今,他也有些患得患失。

    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肃穆,下人端上的饭菜也只是草草动了两筷,郑芝龙心里头感伤自己的实力到底还是不足。不然,这时候的他若能抽调出十万新陆军,在燕京城下一战打掉鞑子和吴三桂的主力……

    可是他现在满打满算连三万新陆军都难凑齐。

    整个人神色低落,以至于整个府邸的气氛都低沉了下来。

    “伯爷,京师来人了。”

    郑芝莞派来的信报马不停蹄,星夜疾驰,二百里疾行赶到了津门。

    “快传。”郑芝龙噌的站起。

    来人是郑芝莞身边的亲随,郑芝龙不知道名字,看脸却是熟悉的。

    “伯爷,李自成留下李岩领兵两万多人固守京师。俺家老爷已经献出了吴三桂的绘图。”

    郑芝莞的策略就是造谣。说鞑子一入京城就会烧杀掳掠,证据是鞑子多次入塞所造成的一场场惨剧;跑马圈地,将所有汉人贬为奴仆,证据也是明白的,鞑子在辽东就是这么做的。还有就是要老百姓们剃发易服,留起那金钱鼠尾,而证据就是鞑子命令颁布的条律,和辽东的汉儿百姓,和已经剃发的吴三桂军。

    总而言之,鞑子太坏了。坏的脚底流脓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坏。

    以此来激发百姓们对满清的愤怒,对满清的抗拒,激起百姓们的抵抗。

    燕京城内几十万人,只要能发动起十分之一,就足以让满清在燕京城下撞出一头鲜血来。

    郑芝龙向李自成提出的三个意见,第一不能烧了紫禁城;第二要把城内的大小官吏能带走的都带走,不给鞑子留下;第三就是传令给齐鲁的郭升,叫他暂时停止向兖州、青州攻打,两家暂时歇兵。也就是齐鲁的顺军别往明军现在还控制的地盘打了。李自成都答应了。

    留守燕京的军将,以制将军李岩为首,唐通为辅,旗下还有白广恩、马科二将,以及宣大两镇的残兵败将,姜瓖、王承允都在。总兵力大约有两万多人!

    郑芝龙一听就觉得心里没谱,造谣就真的有用吗?京畿的百姓谁还不知道鞑子有多坏呢?那还用的着造谣么?而且一干子大明的降将,真的会在如今的局势下替李自成卖命吗?

    “老爷觉得,伯爷当尽所能的为贼军提供一些手雷药粉,以助李顺守城。叫那贼军多杀些鞑子,于伯爷言总是利大于弊的……”

    郑芝龙是一口答应了下。他不仅答应,而且动作极其迅速。盖因为满清与吴三桂的追兵紧随着李自成身后,现在都已经杀到蓟州,距离燕京也就一两日的功夫了。

    ……

    不过就像李自成高兴的一样,郑芝龙使人经海路炮打山海关,还叫人向外散播谣言,张贴告示,尤其是张贴吴三桂的金钱鼠尾绘像,可是与鞑子彻底撕破了‘借师助剿’四字所带来的那点虚假脸面了。

    可是不提吴三桂是多么的怒不可遏,只说多尔衮却是喜怒交加。

    他既高兴于经此一着,吴三桂是再不能回头了。而吴三桂不能回头了,那最得利的就是他多尔衮了。因为吴三桂是他多尔衮来招抚的,先天上就带着分不开的联系。

    而同时呢,两人也彼此相互需要。

    多尔衮需要吴三桂的依附以增添自己的硬实力,提升自己对朝堂的掌控。

    虽然这段日子里,他或是施恩,或是分化瓦解,多少也拉来了一些附庸。但多尔衮的根本力量还是两白旗。面对豪格的正蓝旗与两黄旗的联手,两白旗到底差了一些。也就是小皇帝的存在,让两黄旗与豪格之间的关系若近若离。多尔衮这才能压下豪格。但他的目的从来不是压制豪格,而且铲除这个威胁。

    吴三桂的数万兵马将是多尔衮的重要补充,某种意义上都是多尔衮实力跃居八旗第一的关键点。

    同时呢,多尔衮也愤怒于郑芝龙的打人打脸和无耻造谣!

    什么是金钱鼠尾?太难听了。虽然他也承认这小细辫子真的不好看,但那四个字也忒难听。

    再一个就是烧杀抢掠,这怎么可能。燕京城日后会是大清在关内的都城,人都杀光了,钱粮财富还怎么来?跑马圈地是必须的,但也不可能把几十万京城百姓都变成包衣。更不可能刚一进燕京城,就立刻颁发政令剃发易服。

    那至少要等到大清在燕京站稳脚跟了不是?

    大清入关那就是一次以蛇吞象的‘壮举’,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多尔衮如何不明白?要是动作太快了,象会把蛇的肚皮都给撑破的。

    不管是跑马圈地,还是剃发易服,亦或是其他的方方面面,都是要走一步看一步的。

    能占据北地半壁江山,多尔衮肯定不会只满足于燕云十六州;而要能夺取整个中原,他也不会止步于长江以南。

    这都需要一步步来。

    所以,郑芝龙现在这么抖搂出来,那就是无耻造谣了。用屁股想多尔衮都能知道,这肯定会对满清在北地的攻城掠地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摄政王息怒。津门城内有万多郑军陆勇,更有战船遮蔽卫河,想要攻打,实在不易。如今还是燕京为重,先使人平息谣言,待拿下了京师,再来问罪津门不迟。”祁充格慌忙进言。

    这人非是汉人,老姓乌苏氏,满洲镶白旗人,乃多尔衮的心腹。

    随着瓜尔佳·刚林另有了差事,多尔衮身前的一干文士中,祁充格就是最得力的了。

    范文程在多尔衮南下前托病在家休养,这虽然叫多尔衮不满,但他到底不能杀了这位在满清朝野上下都很有影响力的人。那样不止会叫汉臣们人人自危,就连两黄旗和豪格也都会炸毛的。

    “郑芝龙殊是可恶,早晚本王要与他算这笔账。只是他现下坐拥津门,掌控海路,本王要与金陵的崇祯皇帝通好,必然要经他的手笔。可现在他敌意如此炙张,本王让刚林前往津门,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第一百九十五章 明清歇战,先灭李贼?(求订阅)

    瓜尔佳·刚林,字公茂,隶满洲正黄旗。世居苏完部,因为精通汉文化,最初被授予了笔帖式一职,负责处理与明朝有关的文件。

    黄台吉改后金为满清后,刚林被授予国史院大学士一职,与范文程、希福等人一起参与朝政。

    后来,刚林因为对黄台吉功绩的宣传工作做得好,马屁拍的清新脱俗,而被黄台吉额外嘉奖。授世职牛录章京。

    黄台吉去世后,小皇帝顺治即位。

    之后的情况大家都非常清楚——睿亲王多尔衮把持朝政,靠着两白旗的实力,以及立下小皇帝分化了两黄旗,重重消弱了豪格的实力,而权倾一世。

    看到权势如日中天的多尔衮,人家才三十出头啊,日后前程还远大着呢。鞑子内部不少人选择了前去投靠,以求得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其他大臣这样做也就罢了,没想到身为史官的刚林,被黄台吉一手提拔的刚林也靠了过去,主动投靠在了多尔衮的门下不说,还凭借着自己超凡脱俗的马屁神功迅速的被多尔衮接纳。

    身为史官,秉笔直书是最基本的原则。而投靠多尔衮之后的刚林,早就已经把节操装进了兜里。他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擅自做主,在《太祖实录》中抹去了多尔衮早年间所犯下的一些错误和罪过,而对于他的战功,则一再进行夸大,乃至严重脱离了历史事实。

    这让多尔衮如何不高兴?

    什么?你说刚林是正黄旗人,是黄台吉一手提拔来的人。但现在刚林他是本王爷的人。

    对于刚林的此举,多尔衮一个字也不提,更不表态,实则心中却不知道有多么的高兴。毕竟人要扬名立万,流芳百世,还要靠史书的宣传啊。

    如是,刚林飞快的就取代了主动退缩的范文程的地位,与祁充格,并驾齐驱。

    之前多尔衮就教给了刚林一个很重大却也很容易完成的任务——出使南明。

    主要目的是在崇祯帝面前把‘借师助剿’过个名路。

    李自成是败了,败得还很惨,可他没有死啊。

    李顺在晋西、在关中、在西北,在中原,乃至是在齐鲁和湖广,都有着大量的地盘和大批的军队。

    就像李自成年初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的东征会如此顺利,短短时间就杀到了燕京城下,那是他宣布东征朱明的时候所万万没想到的。

    多尔衮也是如此。八旗大军兵不血刃的就进入了关内,手中还多出了吴三桂这个王牌打手,有心算无心,在山海关把李自成打的大败而输,这不稀奇。但他绝对不敢想象,历史上的满清,就直若沸汤泼雪一样,轻而易举的就把偌大的李顺王朝给埋入了地底儿里。

    多尔衮只多认为八旗军能顺利的席卷北直隶,或者还要加上齐鲁和中原的一些地方,因为这里的兵马都肉眼可见的稀少。

    但对表里山河之称的晋西,他就信心不足了。更不敢想,一气打破潼关,杀入关内。

    不然历史上的他就不会去给李自成写信说:连顺灭明,共取中原,平分天下,共享富贵。《清帝致西据明地诸帅书稿》

    多尔衮现在的‘目光’看到的顶多就是东魏,而次一级选择就是契丹。便是只吞并了京畿半个北直隶,那也是他能接受的。

    之所以问鼎天下,意在天下,完全是事实造英雄。谁能想到李自成那么的不堪一击呢?而南明的百万大军也如此的狗肉上不得席面?

    满清的天下全然是捡到手的。

    而眼下这个时候,鞑子刚刚入关,一切不还是没发生的么?

    多尔衮还没看到满清的‘天下’,但他能清晰无比的看到朱明的威胁。别的不提,只看关外的觉华岛和燕京边上的津门,那就叫多尔衮膈应的很。

    看郑芝龙这段时间在津门的动作,大兴土木,打造一处处防御工事,直叫他想到了之前的觉华岛。

    何况津门有海路相连,而郑氏水师天下无敌,这一切都跟觉华岛无有两样。

    满清在关外有一个觉华岛已经很受制于人了,现在这燕京城边上就又来了一个津门,多尔衮觉得自己进了燕京城也睡不安稳。

    甚至很多八旗的王公大臣们看到眼下的情形,都不见得会统一迁入入关。

    多尔衮绝对不能接受这一事实,他想到的主意就是向崇祯帝打招呼。

    把‘借师助剿’的事儿给彻底夯实了,用大清在其他方面的利益来换取崇祯帝在津门的退避,最好还能有觉华岛。

    多尔衮觉得这个交易是很可能达成的。

    崇祯帝被李自成赶出了燕京城,丢掉了汉人最看重的祖宗社稷,他能不恨李自成吗?

    现在两家停战歇兵,先联手打李自成,其他的事儿日后再说不行吗?

    多尔衮觉得很可行,很有必要试一试。虽然从内心里讲这很傻,但当年的大金不就跟赵宋海上会盟,一同对付契丹了吗?

    随后记吃不记打的赵宋又与蒙古联盟,合力灭了大金?

    最后赵宋自己也玩完了。

    多尔衮觉得汉人能吃了一次亏还去吃第二次,那就能接着去吃第三次。为什么不能呢?

    况且只是派出使团南下走一遭,尼堪就算不同意,还敢立刻与大清翻脸不成?崇祯帝没那么头铁。否则松锦之战后他也不会使陈新甲暗中与大清议和了。

    多尔衮算准了一切,他唯独没算对郑芝龙。

    “面见我朝陛下,两边停兵歇战,先灭李贼?”郑芝龙看着眼前多尔衮派来的使臣,心里头忽然想到了历史上的南明。

    那些个吃人饭却不干人事的东西——弘光朝大臣,包括很大名鼎鼎的史可法,还真就打起了联虏灭寇的主意来。还封平西伯吴三桂为蓟国公,给诰券、禄米,发银五万两、漕米十万石,差官赍送。

    史可法就是赞决者之一。一样名头很响的刘宗周也是赞同者。所以别把过错都推到马士英的身上,东林党不是好鸟。

    现实演义了一把什么叫——阶级仇大过民族恨。

    可惜,与虎谋皮,最后的结局不言而喻。

    “安南伯明见。”刚林又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李自成这泥腿子太可恨了,李自成这泥腿子最可恨了。俺们大清是大明友好的朋友。

    “多尔衮心里面没谱了么?”郑芝龙看着眼前的刚林,说着与刚林的言语全然不搭的话。

    后者声音一瘪,脸上闪过一抹愤怒,抬起头看郑芝龙,就觉得郑芝龙的目光中透着戏谑,看自己仿佛是在看一只猴在表演一样。

    这叫刚林深以为耻。但他忍耐住了,他必须去金陵完成摄政王吩咐的任务,最好还趁机看一看南朝的虚实。

    “鞑子人少,而中原广大,地域广阔,我大明虽然丢了北地,可江南、岭南、湖广还有百万兵,更钱粮无缺。实力还蔚然可观。”在向芝罘送钱粮的时候,他才又向崇祯帝送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满算盘城的达官显贵的油水真心是丰厚的很呢。

    “可你们这些鞑子却只有十几万兵。你们占了北直隶,也变不出更多的人来。而本帅还有一支兵马在关外的觉华岛,更有大军就立在津门卫。所以,多尔衮心里没底儿了不是?”

    “他摸不清我朝底细,不敢贸然行事。现在一边在吴三桂那狗头的接引下,占领了燕京和畿辅地区;一边就要跟朝廷议和,共平“流寇”,实现南北分治。或者说是得到更多的时间来叫他在关内站稳根脚,是也不是?”

    刚林再不能忍了。这郑芝龙一口一个多尔衮,自己要再没什么表示,南朝的尼堪们还不以为我大清怕了他们?

    “安南伯这般口无遮拦,似要存心搅了两边和谈?莫不是与李贼有了甚见不得人的勾连首尾,不愿意看到明清两家偃兵希武,以至于叫那李贼得以起死回生?”刚林这一口咬的,很有种入骨三分的感觉。

    边上的郑芝鹏、陈鼎、冯元飏等人尽数色变,而张缙彦、原毓宗等一些达官显贵们却如获至宝。

    “哈哈哈,哈哈哈……”郑芝龙仰天大笑。

    “存心搅了和谈?我大明与尔等鞑虏何时又有过和谈?老奴杀戮辽东,流血漂橹,黄台吉数次入塞,冤魂遍野。尔辈杀我多少百姓父老?二十年交兵,又毁了多少军兵忠烈性命?与尔等禽兽胡鞑,除了刀兵相见,不死不休外,还有什么好谈的么?”

    郑芝龙胸膛的杀气不加遮掩的释放出,直叫刚林颜色大变。因为他有种感觉,眼前的郑芝龙,说的是真心话。

    “来人啊,把他们一行人全都押起来。”刚林蜡白的脸色听到这句话后反倒回血了一点。郑芝龙是把他们押起来,而不是直接赏他们一人一刀。

    “甘辉。”郑芝龙又叫道。

    “末将在。”甘辉迈步出列来。

    “你引兵顺着蓟运河北上,把滦州沿着海岸线来的那支鞑子给我撵回去。”接着,手朝着刚林一指,“我把他们都交给你,阵前就当着鞑子的面,给我砍了他们的脑袋。一个也不准剩。”

    如此命令惊煞了许多人。但张缙彦他们看着郑芝龙一脸的杀气,愣是没人敢劝。

    刚林还待叫嚎,却已经被堵住了嘴巴,拗下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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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吴三桂吃亏吃大发了(求订阅)

    “公子,通州着火了……”

    东直门城楼上,李岩陡然惊醒,快步走到城楼外,就看正东的方向燃起了漫天大火。真就是把天空都染红了。

    通州最后的一支顺军,在鞑子前锋抵到通州城下时候,先一把火烧了通州粮仓,然后就会一溜烟儿的跑回京城来。

    粮仓内可还有不少粮食。哪怕只是十几万石,而不是几十万、几百万石。

    毕竟那里是大明仅剩的家底,郑芝龙撤退的时候也没一把火烧了。就跟京城的粮仓一样,都保存完好的很。彼时,京城和通州的储粮可是给李自成一大惊喜,大顺军在京畿人吃马嚼,全然不费力气了。

    此番李岩守京城,那就是使劲的祸祸粮食,挥洒钱财,好招兵买马,准备滚木礌石,准备金芝等等。可是鞑子和吴三桂来的太快了。

    要是能再给他十天的时间,靠着舆论发酵,他保不准真的能从燕京内外招揽不少青壮,而不是现如今这少少的三两千人。

    一件披风搭在了李岩肩头,红娘子挎着剑站在他身旁。眼睛看着通州方向的大火,脸上全是担忧。

    燕京城的局势很不好,吴三桂和满清大军压来,李自成领兵仓惶而逃,再有之前山海关的大败,这一切无不在说明战局的不妙,无不在说明大顺朝的不顺。

    就这般的人心惶惶之地,李岩手中又只有这些个败兵,那还如何能好?

    不过她知道李岩是主意已定,既然如此,更改是改不了的了,那就坦然面对好了。大不了在关键时候带人护着李岩杀出一条血路出去!

    李岩握在手中的兵马都是当初起事时的老人,一个个忠心着呢。

    清兵天亮时分就已经到了京城脚下。

    “城上的人都听着,此番我八旗大兵入关南下,那是受了平西伯的邀请,进关剿灭流寇的。尔等多是大明兵将,前遭投敌降于李贼得势之时,如今李贼山海关大败,人已经狼狈逃回关中。尔等还不反正更待何时?”

    “大清摄政王有令,八旗兵马南下,秋毫无犯。所谓烧杀,所谓圈地,所谓剃发,皆属荒诞。告喻尔等切莫受人蒙蔽,抗拒天命,以至于丢了自家性命,悔之晚矣……”

    随着城下的呐喊声,还有一支支箭矢向城头射去,或是直接落到了城内。

    可惜,多尔衮没能联系到范家,要是范永良还在,这些个告示早就被人悄悄的贴近燕京城里了,如何还用军兵弯弓射箭?

    到了午后,满清的兵马连同吴三桂的关宁军一同到了城外。吴三桂没有露面,但一批赤着脑袋的关宁军绕着燕京城跑了一圈,黑黝黝的头发不要太显眼。

    “郑家人不是说吴三桂上上下下都剃了发了么?这些人哪来的?”

    唐通现在可没有‘反正’的念头,因为他孙子还握在李自成的手中呢。那可是他仅有的一个孙子啊。在儿子死了之后,唐通现在就只有孙子指望了。所以,李自成将他任命为李岩的副手,这不是没理由的。

    “郑芝龙匪寇出身,满嘴胡柴,发个大言,有甚稀奇的?”白广恩如此的说道,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当初也是匪寇出身了。那郑芝龙被招安的年头可比他还要早!

    “不过这样一来城上军心难免就要动荡。”李岩倒是迅速下令收缴箭矢、文书,可这事儿根本瞒不住人的。他越是收缴,军兵百姓越是口口相传。

    唐通闻言叹了一口气,他与白广恩都是老将了,如何感觉不出气氛的变化?

    “陛下远遁,只留了制将军驻守京师,其意显而易见。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之前还有那郑氏来人献谋献策,乍然一看还很是可行,现在鞑子反应了过来,矢口否认,这般来反叫城中军民之心更加动荡。燕京城实难保的下啊。”

    “咦,不对。鞑子怎么知道城内的宣传的?莫不是鞑子在城内有细作?”

    唐通自言自语的说着,并没有发现背后的白广恩脸色有那么一刹那的凝固。

    燕京城守不住,燕京城当然守不住了。自从李自成把他白广恩留在燕京的那一刻起,这燕京城就别想守得住。

    松锦之战中,他儿子白良弼被俘,曾经写信招降白广恩,白广恩并没有回复。可这不意味着他就不要他的儿子了。

    只是在当时的环境下,他依旧选择了大明。

    而现在呢?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情况?

    在大顺和儿子之间,他还需要选择吗?何况吴三桂、王永吉打出了借师助剿的旗帜,他白广恩这时候开城献降,那就是有天大的过错,也比不上吴三桂和王永吉这俩郑芝龙口中的国贼汉奸吧?

    当晚,白广恩打开了广渠门,一队夷丁突骑当先驶入了城中,为首之人不是别个,正是他那儿子白良弼。只是此时的白良弼已经与当初的白良弼大不相同了,那一身鞑子装扮,连脑袋都变成了秃瓢加金钱鼠尾。白广恩心中念着‘真丑’,但还是跟分别了两年的儿子紧紧地抱在一起,就差失声痛哭了。

    而进城的夷丁突骑却在白良柱的带引下去抢崇文门。

    广渠门是外城,崇文门是内城,打破了外城,李岩还有施展拳脚的空间,但要是连内城都被打破了,李岩要么死要么降,要么就走,那是再无第四条路可走了。

    唐通被人惊醒的时候眼睛都傻了,白广恩怎么半点痕迹都没有的就投降鞑子了呢?

    “大帅,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要想的是咱们该何去何从!”

    是为大顺拼死一战呢?还是现在跑路?亦或是投降?

    “大帅,现在这崇文门都丢了,内城都开了,燕京再无可守的凭借了。再不走可就死路一条。”

    “大帅,咱们战郑芝龙,战吴三桂,战山海关,八千弟兄拼得只剩三千还不到,对得起李自成了。”

    “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这些唐通左右的人倒是没有劝唐通投降,毕竟他们都知道唐通的独孙还在李自成手心里握着呢。而且他们的家眷也都随李自成西撤了,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

    唐通这时候也定下心神来了。“走,立刻就走。大顺天子还有大半个北地在手,磁侯(刘芳亮)也已经率军南下保定,经营北直隶、中原,鞑子只多占了京畿。”就现在的局面看,李自成还大有可为的。

    周边一干顺军将领纷纷点头,认可了这番话。

    毕竟只看场面,李自成还坐拥北地七八成的地盘,中原只剩下东南的归德一带被许国忠占着。齐鲁的明军也被郭盛军打的抬不起头来。再有那晋西、关中、西北,都在李自成掌握之中。而鞑子和吴三桂不也只占据了京畿这一亩三分地么。边上还有郑芝龙这颗钉子,大势还在大顺。

    “轰轰轰……”内城里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还有一声声的爆响。

    这是郑芝龙使人给他们运来的军火,那大部被李岩本部掌握着,唐通他们只被分了少许。

    “杀鞑子,杀鞑子……”

    连连的爆喊声叫唐通知道那是谁的队伍了,脑子里还闪过了一道靓丽的身影,那可真是一个大美人,千万别捞到鞑子的手里了。

    “走,告诉弟兄们,手雷开道,咱们也杀出一条血路去。”

    唐通一声暴喝,倒是叫他周边的军兵精神一震。而其部的加入,也叫内场的战斗变得更是激烈。

    李岩脸色铁青铁青,亏得自己还向李自成请命留守燕京,结果呢?就一夜的时间,城池就破了?

    “相公休要自责。此事罪责尽在白广恩,不是那厮贪生怕死,燕京城如何会这般轻易的被破?”红娘子忙把李岩劝解。

    同时焦急的看向前头,德胜门就在眼前,过了德胜门,他们就冲出燕京城了。

    偌大的燕京城鞑子是不可能散布兵马将之围的死死的。何况这个时候德胜门外就是有鞑子驻守,那也只能冲一冲了。

    吴三桂的夷丁突骑进了崇文门后就直冲李岩府邸杀来,可见白广恩把他买的有多么透彻。

    李岩手下的兵马直接与夷丁突骑交锋,非是有些手雷,加之这支兵又是李岩起事的老兵,都是统带经年的老人,军心巩固,怕不早崩了。

    红娘子带上李岩就向城北的德胜门奔去。心里祈祷着外头没有太多的鞑子兵,不然真就有难了。

    但如此的希望不在于白日里她看到的鞑子兵马和吴三桂的追兵的数量,而是她深信津门的郑芝龙不是属乌龟的。事实上,山海关外飘荡的郑军水师也的确叫多尔衮脸色很难看。

    郑森分出战船来,大张旗鼓的北上了。多尔衮一脸的死了亲娘舅样儿。

    这水路上的缺陷,真就跟暴漏出来的罩门一样叫他难受。

    八旗内也有一个声音高叫着,要回援老巢。那怎么可能?

    但郑森的如此举措的确给多尔衮造成了一些麻烦却是真的,还有津门的郑芝龙,叫人领兵轻易的击退了一支从滦州沿着海岸线向北塘挺进的一支八旗兵。

    虽然图赖根本就没打,见到郑芝龙摆出的架势,就主动带着两黄旗的人马后撤了。

    但这也意味着满清与郑芝龙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紧张。

    更别说,那瓜尔佳·刚林随被郑芝龙在阵前当着两黄旗的面儿一刀砍了脑袋。说好的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呢?

    多尔衮听到这一消息后气的雷霆大怒,当天就打死了身边两个侍候的包衣。

    他让刚林带着他的手书去津门,目的是通过津门沟通金陵,让自己入关打着的‘借师助剿’的旗号,得到崇祯帝的认可和授权。这样一来满清要席卷北地,那些个地方官儿们肯定会配合很多。再有就是多少能减轻郑军对他们的压力,可现在呢?

    多尔衮真恨极了郑芝龙。

    借师助剿的事儿若不能摆明了,八旗兵不但要被郑芝龙牵制着,那还要占领一地儿就打一场么?大清的兵马很精锐不假,但数量也很少啊。之前的山海关一战,两军杀得尸山血海的,虽然击败了李自成集结起的大军,却也损失不轻。

    几千人呢,多尔衮听了就心疼。

    这要在一路打下去,恐怕半个北地都拿不下,他就要灰溜溜的滚回关外了。

    ……

    “轰轰轰……”

    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险些把钟楼、鼓楼都给震塌了。

    追杀的夷丁突骑也被炸的人仰马翻。

    却是李岩退走前,暗中将一桶桶的药粉布置在德胜门大街,又叫来死士留在暗处,等他们走后,追兵追来时候就将一桶桶的药粉引爆。结果紧追不舍的夷丁突骑可不就倒霉了么。

    他们和李岩一退一进,那爆炸范围好不巧的正将他们笼罩。

    鲜血四下飞溅,残肢断臂抛飞,直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地面。

    一时间,吴军兵马的惨叫声都压过了整个战场上的鼓声、号角声、喊杀声!

    这下子,吴三桂可吃亏吃大发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主子爷,奴才们不想死啊作战(求订阅)

    德胜门外自然有清军看着,只是人不多。

    战斗的胜负吴三桂也不担心,跑了李岩又如何?拿下京城,他这份投名状纳的再结实不过,相信多尔衮会对他放心了的。

    至于郑芝龙和王永吉把他骂做了国贼汉奸,那更是可笑。但他吴三桂是不是真的国贼,可不是郑芝龙说了算的。

    金水桥上,吴三桂眼睛看向紫禁城方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对自己真的是隆恩浩荡的崇祯帝。

    也不知道消息传到金陵之后,他又会把自己一门如何?

    可想来是不会一气杀了的。人头不是韭菜,杀了不能再长出一茬。那等行为全然是把他逼到满清这一边,智者不为也。虽然多半接下一段的日子不会好过。

    可只要大清能入主中原,打下这北地的半壁江山,他吴家就高枕无忧。鞑子在中原越是得势,他吴家的地位就只会越发安稳。

    不过这也需要他能始终控制着手下的队伍,要是手下的兵马都被满清给吞吃了,崇祯帝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他只会落井下石。

    而至于郑芝龙,那端的是一个角色。但他两次操刀子痛宰文武百官勋贵皇戚,早就得罪了海的人了,更把人往死里得罪了。他在江南是寻不到立足之地的。

    而就崇祯帝那猜忌之心极重的样子,保不准三两年后,他就已经把郑芝龙给逼的不得不反呢。

    吴三桂面上丝毫神色不漏,心底里却酝酿着极其恶毒的诅咒。

    郑芝龙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崇祯帝又是一个猜忌之心极重的人,那怎么能尿进一个壶里呢?

    “这般说来倒是这大清更能得天下……”

    虽然满清内部也有很多的麻烦,但对外的时候人家能团结啊。而且八旗的结构形式也注定了自家人之间很难爆发出大火并,火并的只能是最顶尖的一小撮高层。就像当初的黄台吉铲除阿敏和莽古尔泰。这样就能保持住人家的基本实力不动摇。可崇祯帝与郑芝龙之间呢?他们一翻脸,可就意味着大打出手。

    吴三桂从没有去想到这一点,但现在一想,却觉得大清得天下几乎是必然的。那郑芝龙与崇祯之间是再明显不过的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可偏偏两人的性格却注定他们要分道扬镳。

    自从郑芝龙伸手宰割朝中大臣和文武勋贵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

    满朝文武都对郑芝龙恨之入骨,那郑芝龙还能得好么?

    不过下一刻,一个丑陋的秃瓢映入吴三桂的眼帘,周遭的火把让金水河照的如是一面明镜,吴三桂眼光只是不经意的一瞄,就看到了他此时此刻的形象了。心中羞辱感从心底里不可抑制的爆发来。

    李自成大军杀来,眼看就到了山海关下了,多尔衮却执意逼着吴三桂剃发,说是如此才好在大军中辨清敌我来。辨他奶奶个腿!

    吴三桂那时候已经没回头路了,就是心里头耻辱感爆炸,面上也要笑着剃发。他至今没有忘记手下诸将再看到他时的眼神,耻辱,这是他吴三桂毕生来最大的耻辱。

    话说,自从剃发之后,吴三桂就是帽子不离头的。也就是这次大功告成了,行至这外金水桥边,吴三桂心中感慨,才停下脚步,摘下缨盔。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便宜舅舅——祖大寿,他是吴襄原配的儿子,吴襄继娶了祖氏,所以祖大寿并不是他的亲舅舅。

    但祖大寿对吴三桂整个人生的影响却是极大地。他现在还记得祖大寿曾经说过的一番话,当年祖大寿看见辽东军上下纷纷降敌,然后被满人收做包衣阿哈,为奴为仆,就道:既然战败,那就是朝廷罪人了,合该一死以谢龙恩,以敬祖宗,为鞑虏奴仆实是辱人。

    可等松锦一战轮到他自己了,他不也从了么?

    除却生死无大事,千古艰难惟一死啊。

    吴三桂感慨满满的。

    然后,“轰轰轰……”一连串巨大的爆响叫整个京城都如是地龙翻身了一样,叫吴三桂好险没一头栽进河里。

    “大帅……”周边人忙拉住了他。

    惊魂未定下吴三桂目光向着声音传来处看去,似乎是德胜门位置啊。而且他刚才感觉到了一阵明光闪现过,还下意识的一抬头去看呢。结果被随后传来的爆响声吓的腿都软软的了。

    “不好,俺的突骑!”惊魂稍定的吴三桂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他想到了去追击李岩的夷丁突骑。

    “快去,快去查探……”

    吴三桂整个人都歇斯底里了。夷丁突骑拢共才三千人,这都是多年来吴家拿银子喂熟的精兵。三千对三千,不是他吹牛,八旗马甲摆在前面,吴三桂也敢直接怼。那是他真正的血本!

    “啊,啊,……”当吴三桂亲自赶到德胜门大街,看到那血腥又凄惨无比的一幕后,整个人都背过气去了。

    他派去打探的人,见到了德胜门大街上的惨剧后如何敢向吴三桂禀报?可他们越是如此,吴三桂的心就越砰砰直跳。

    等到他亲自到场了,那真有种肝胆俱裂的赶脚。

    广渠门外的阿济格长大了嘴巴,“吴三桂晕过去了?”

    “王爷,那吴三桂亏了血本了。他手下的夷丁突骑,王爷您也是见过的,结果好了,德胜门大街上,都到城门口了,被李岩阴了一遭。一场大爆炸,折了没五百也有三百。”

    阿济格脸上露出喜色来,吴三桂已经是满清锅里的老鳖,爬不出去了。这次追击李自成,多尔衮让他夹着吴三桂,就是剩得吴三桂出工不出力,错失了大好良机。

    但多尔衮对吴三桂的担忧,阿济格也时刻都看在眼里的。吴三桂兵强马壮,四五万辽军,别说是八旗里单独的一个旗了,就是(单独一个旗)再把汉八旗都拉上来,那也不是对手啊。

    这个吴三桂,手里握着比一旗旗主都强出许多的力量,多尔衮怎么可能不防备着他?阿济格听到吴三桂吃瘪后又如何不哈哈大笑?

    不过当他听说镶白旗的甲喇章京德保也吃了败仗,被从德胜门里冲出来的李岩军打的抱头鼠窜,八旗兵丁更是折损过百人,阿济格脸上的笑容立刻化作了不可遏制的暴怒!

    “把他给我提过来。”

    手中握着马鞭,阿济格直恨不得那德保现在就在他跟前,好叫他抽个痛快。

    德保是阿济格的侍卫出身,到了阿济格跟前,一头跪了下。咬紧牙关不吭声,先让阿济格鞭子抽个痛快了再说。

    “说,就李岩那群败兵,那是怎么把你打得哭爹喊娘的?给爷说!”

    “回主子,奴才又碰到一干不怕死的了,身上捆着药粉包,直往人群里扎啊。您说,这要是山海关那会儿,奴才们就是都拼死了,也要咬紧牙关给撑下来。可现在,可现在不是山海关那会儿了。奴才,奴才不想死,手下的巴牙喇兵和马甲兵步甲兵,都不想死。”

    德保的哀嚎叫阿济格直响起了不久前的山海关血战,那可是真的血战啊。

    步军冲,马军冲。为了把李自成的中军给彻底打散,八旗都不知道又要新添了多少孤儿寡母!

    李自成就跟当初松山城的被围明军一样,搞出了一拨人做敢死队,真是将人绑在马背上,直直的就往人群里扎。

    每一声爆炸,那都能在兵马绞杀的不可开交的战场上清出一小块空白。

    那血肉横飞的一幕,阿济格以为过了那道坎儿后,就都不会再遇到了呢。没想到……

    “你起来吧。”山海关打的昏天黑地,那一战过后,八旗入关就水到渠成了。现在别说奴才们不愿意去死,他堂堂的英亲王不也是如此么?

    眼看着就要享福了,谁乐意去死啊?

    “叫人在城内找几个有名的大夫,迅速给吴三桂诊治。”

    这吴三桂要是不醒,他手下的兵马阿济格可调不动。那吴家的兵马不动弹,就靠他们八旗去干仗么?这可不行!

    阿济格使人在城内寻了半夜,也只找到了几个‘庸医’。因为那有名有姓的大夫,不是被郑芝龙当初给卷走了,就是被李自成给卷走了。

    阿济格只能快马急报多尔衮。

    而至于此时的李岩,狼狈逃到昌平后这才停下脚,发现手中的兵马已然只剩下千把人。幸好没多就唐通、马科都寻了来,接着姜瓖也到了,只王承允不见了人影。

    白广恩反了,王承允不见影儿了,李岩一伙兵马加在一块也不过六七千人。幸运的是,这次他们这几个人都比较齐心。

    因为啊,马科老家在西宁卫,哪怕在西宁卫已经没啥存在感了,却还依旧挺恋家的。

    满清打不进长安城,那就别想着马科可能投降。

    唐通就不提了,姜瓖也是因为一家老小都在大同,他是引着一万大同兵出来了,现在败得惨不忍睹,可他家人都捏在李自成手心里呢,他也不会反。哪怕姜瓖对李自成早有不满。

    他干脆利索的投效了李自成,不得高封厚赏也就罢了,李自成竟然还想杀他。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手下的军兵也天天被人盯在眼里。不是没有机会,他早学白广恩了。

    只是现在他老实的很。

    蓟州城内。

    多尔衮接到阿济格的急报后,人也一样急了。手边的几个大夫,甭管是不是蒙古大夫了,就全派去京城,吴三桂现在万不能倒下。他必须立刻上马为大清卖命才成!

    “摄政王放心,我一定看死了郑芝龙。”阿巴泰拍着胸膛对多尔衮立下保证。

    “七哥的能力,弟弟一直都佩服得很。这里就先敬七哥一碗,祝七哥得胜而还。”前脚好担心吴三桂担心的要死,后脚多尔衮就有送别了阿巴泰。

第一百九十八章 啥是壕无人性(求订阅)

    齐鲁,青州知府衙门前,一箱箱银锭被堆在了空地里,阳光照耀下,闪闪绽放银光,恍如一座银山。

    “好家伙,这么多银子,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李士玄看着银山整个人都痴了。

    旁边的李士元,还有青州知府何永清倒是还能按捺住内心的澎湃。但二人脸色也都涨的通红。

    在如今的态势之下,大明在齐鲁的整个统治已经分崩离析,西北落入了李贼的手中,也亏得侯国安丢了泉城之后,带人退去了泰安,牵制住了郭贼的手脚,不然郭升的大军恐怕早就杀入到青州了。而就青州如此一个风雨飘摇的时际,面对郭升带领的大军如何能够抵挡呢?

    早前何永清、李士元都已经决定奉衡王一家去往登莱了。

    虽然登莱也兵力空虚,不管是登莱本地的兵马,还是郑军,主力都开去了津门勤王救驾去了。但登州城到底比青州城牢固多了。

    哪成想到短短时间里风云骤变,郭升对青州的攻势从蓄势待发直变成了过眼云烟,而他们青州反倒迎来了一笔莫大的钱粮军械支持。

    十万两银子,五万石粮米,还有火器、兵甲。青州军一下子从平民百姓变成齐鲁有数的大户豪门了。

    “听说安南伯在京津很是发了一笔横财,眼下看果是如此啊。”这出手太大方了。更别说火器兵甲,那是眼下有钱都难买到的东西。

    何永清大喜过望。

    青州作为联系登莱与鲁东间的大府,北接莱州湾,南去黄海,南北横贯齐鲁。其北部地区的确是齐鲁境内少有的平野阔地,但中南部就全是山地丘陵地形,广义上讲与沂蒙山纠缠在一起,整体讲并非富裕。尤其是这些年的天灾人祸,青州这地方也就近两年才恢复了一些生机。

    何永清不是那毫无节操的无耻之人,他对大明还是有一份忠心的。如果可以,他如何不愿意为大明尽一份儿力?青州本来也是有强兵的,虽然不多,可却有了根基;李士元也能说是一强将,当初跟着郑芝龙去见世面,表现很不错。

    但青州的财政呢?大肆招揽兵马,无论是钱粮耗费还是兵甲打造,都不是青州财力可以支撑的。

    偏偏青州最大的坐地虎衡王一脉却一心要学鲁王。

    大明朝在北地是不成了,可在南面还是有半壁江山的。衡王父子铁了心的要去金陵,到了那地儿方,纵然不能再有封地,可至少他们还是王爷。靠着家里的积蓄他们还能继续过着自己的荣华富贵,直到大明彻底灭亡,或是大明再度中兴。

    然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比待在青州城里等死的好。

    郭升大军席卷齐鲁大地,整个进程实在是太顺畅了,巡抚王国宾的不告而去和刘泽清的放马南逃都很大的打击了齐鲁官吏的信心。

    错不是燕京忽的生出大变,吴三桂竟然引了鞑子入关,叫李自成遭受重挫,郭升的大军恐怕早就打到了青州城下了。

    历史上的青州,郭升只使一人引五百均就兵不血刃的夺得了青州城。何永清看大势难以挽回,挂职而去,心灰意冷下直接做和尚去了。李士元束手而降。在青州实力很是不弱的衡王父子,当初满清入塞时候干招兵犒师的衡王父子,也乖乖的待在王府内静候处置。

    那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神京易主,崇祯帝阖家遇难,李自成的大顺王朝大势已成,接下来扫荡天下,收拾河山,在崇祯帝一家老小被一网打尽的情况下,在南明还没有立出一个新皇帝的时候,那完全就是秋风扫落叶,传檄而定江山。

    衡王父子、何永清、李士元等人的表现,无不说明,他们对于大明王朝的未来已经全然不报希望了,只自我的内心中就全面的低头认输,承认失败了。

    可现在呢?

    崇祯帝没死,太子还在,南明已经在金陵登台亮相了。崇祯皇帝进入金陵的当天就在明孝陵前嚎啕大哭,指天立誓要恢复北地的江山,恢复祖宗的基业。

    如此,心向大明的那些个官儿们,就如何永清之类的人,就一个个又燃起了希望,有了新盼头。

    而又恰是在这个时候,李自成山海关战败的消息传到了齐鲁。一个个人愕然发现,这中原花花世界的大棋局上竟然又有了新的下棋人。满清横插一脚,以一种极其强硬的姿态把不久前还威风不可一世的李自成踹出了燕京。

    明眼人都不会把吴三桂的‘借师助剿’当真,请神容易送神难,鞑子在关外的冰天雪地能跟关内的花花世界相比么?

    而同样的,满清八旗兵锐非常,大军所向,就以齐鲁现下的情况,谁人敢保证自己就能守住城池?

    这可不是两年前了。

    在如此的情况之下,李士元还能一心一意的守在青州城,那最大的希望就是郑芝龙了。他相信郑芝龙不会忘记当初的许诺,他相信郑芝龙不会忘了自己。

    事实也的确如此。

    郑芝龙使人送来的钱粮兵甲,一出手就壕无人性,十万两白银和刀枪枪炮甲衣,闪瞎看李士元的眼。

    深吸了一口气,李士元噌的拔出腰刀,狠狠劈砍在一件披着甲衣的木像胸部,刀刃被直接被挡在了铁片上,连铁柳叶都没斩破,下面还有一层皮革呢,皮革下还趁着一层罩衣呢。

    “都是好东西,都是好东西。”收刀回鞘后,这才对边上的何永清说道:“照俺说,安南伯那样做就多了。与其让银子躺在那些个达官显贵的库房里生锈,还不如落进安南伯手里呢。至少安南伯真心为国,捞再多的银子也是为了打仗。”

    李士元虽然觉得郑芝龙不会忘了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郑芝龙一次就能送来这么多钱粮军资。

    由此可知道郑芝龙现如今有多么的肥。可他也更相信,郑芝龙不是在京津狠狠地捞了一把,都没办法这般的出手大方。这一切都是要钱的。当初张秋镇一战后朝廷给的封赏是什么?李士元至今还记得清楚。是当今天子真不知道这般会失了军心丧了斗志么?但兜里没钱又能如何呢?

    他还要好好的感谢感谢那些个满肚肥肠的达官显贵呢。

    何永清则想的更远,那些个贵人被郑芝龙当做飞猪来随意宰割,可不是把满朝文武的仇恨吸引的死死地,今后这朝堂上如何还有安南伯的立足之地啊?

    长此以往,于安南伯不利,于国朝不利。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晚了,据那押送钱粮物质的人说,被船队从津门运来芝罘岛的金银,在码头上都堆得老高老高,那才是真正的金山银山呢。

    木已成舟,郑芝龙都已经把人得罪死了。

    但何永清也不能不承认,若是这么多钱粮都被安南伯撒在齐鲁这地儿里,甭管鞑子何时南下,那都不会顺畅。

    想着关外的觉华岛,还有京城边上的津门,再加上齐鲁的登莱,乃至是他们这一波——安南伯要他们尽可能的招兵买马,固守青州的同时,还要着手在沂蒙山区安营扎寨来。等待鞑子大军来到了,这青州城守不住了,也好往沂蒙山里撤退。

    到时候他们只要还能打着旗号坚持在沂蒙山,鞑子在齐鲁就别想落到好。

    何永清想到郑芝龙那书信里介绍的一些情况,还有他的一些猜测,若都是真的了,那今后的齐鲁真的难以安平了。再有他们这支队伍在沂泰山区里竖起招摇,定然能狠狠拖累住鞑子后腿!

    而鞑子拢共才多少人呢?等他们的八旗兵打的七七八八了,鞑子也就完蛋大吉了。保不准啊,这也就是三五年的功夫。

    “届时自己就是……”

    何永清情不自禁的展开了美好的遐想。因为郑芝龙画出的前景真的是很美很美。

    鞑子兵强却人少,这是他们最大也最明显的缺陷啊。

    想想看偌大北地,要是烽火狼烟遍地,一年折损个万儿八千的可不是小菜一碟?再打两场硬仗,几年下来鞑子自己就滚球。

    “来人,把这些告示、绘图都张贴出去,本官要青州的父老百姓,全都看到,全都听到。”

    挥洒钱粮招兵是一,叫百姓士绅们都看到鞑子的凶残是第二,让上上下下都见识见识什么是金钱鼠尾为第三。

    何永清接下来还准备召集中南诸县的猎户,好好的研究一下青州中南部的莽莽大山。他现在和李士元一样干劲十足。

    ……

    同一时间,青州东城门外,衡王朱由棷与儿子朱慈佋两人站在路旁,看着背后的青州城,脸上全是满满的不舍。离开青州的衡藩就是失地藩王,就是无根之萍。金陵城的皇帝纵然借这个由头夺了他家的王位也顺理成章。

    然而,朱由棷虽然对此了解甚深,可他现下如何又敢留在青州?

    “父王,……”朱慈佋一脸郁气。

    之前衡王要走,被何永清、李士元死命拦着,但现在二人的影子倒是见了,却只打个照面就消失了。这反差也……

    朱慈佋可是衡王世子,自然觉得一肚子都是气。

    “走吧。此一时彼一时。去了金陵好歹能睡的安稳,待在这儿,你人头丢在哪儿都不知道。”

    何永清、李士元显然已经报上了新的大腿,这时候自家走了才叫人更轻快。

第一百九十九章 鞑子购炮(求订阅)

    北塘是津门地区很有名的一地儿,常常与大沽口联系在一块。

    而这大沽口在明初永乐皇帝朱棣迁都北京后,其战略地位就已经日渐凸显,因为这里是从海上进京的唯一门户,一旦失守,津门就在眼前,津门再完,燕京城就将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外人眼前了。尤其是倭乱严重的嘉靖年间,倭患严重,为御倭寇,大沽口海防战备日紧,构筑堡垒,驻军设防。

    近代在清末历史上扮演着很重要角色的大沽口炮台的第一次修筑布造,那实则就起于明嘉靖年间,监工督办之人更是大名鼎鼎的戚南塘。而戚继光在修建大沽炮台的同时,还在蓟运河河口两岸各修筑了一座炮台,即北营炮台和南营炮台,两座炮台就共同组成了眼下的北塘炮台。

    可惜打嘉靖年间到现在时,不管是大沽口还是北塘,军备早就已经松懈,工程防务更已经不堪入目。

    别的不说,就说北塘炮台的南北炮台,连外头的沟壕都已经被淤泥填满。倒是两炮台之间的浮桥还坚固的很,因为津门的税吏们还指望着它能发财呢。两边炮台的守军也巴望着这里可以多沾点便宜。

    郑芝龙接手津门之后,一边使主力在构建津门防御圈和津门卫城本身,另一边就是叫人修补北塘炮台和大沽口炮台,还从沈廷扬手里搞来几艘沙船,虽然只能携带些小炮火枪,可游荡在北塘,还是给这里增添了一层绝大的防护力。

    张奎站在北营炮台内唯一的一座瞭望塔上,举着望远镜朝前方望着,从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好几分钟看来,那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儿在做了。

    事实也就是如此,前方蓟运河畔,一支数目不小的军队正在缓缓前行。在他身后,冯恺章也在举着一望远镜细细的打量着对面。作为冯元飏的大公子,二十多年来都是个书生的冯恺章当然不愿意改行当起了丘八,可儿子拗不过老爹,冯元飏把他丢给了郑芝龙,郑芝龙就只能收下了。简直跟当初的沈楠光一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冯恺章的背后是两名张奎营的军官。虽然在杨村战斗时候表现的很不错,但张奎还依旧是一营官。这已经是现下郑氏新军新人的巅峰了。

    再往上的标统,手下就辖着好几个营头了,郑芝龙如今本钱不多,还必须选择绝对的自己人来做。

    但张奎已经进了郑芝龙的眼,日后只要扩军,要提拔新人时候,他肯定是第一批被想到的。

    两名随军参谋,这是郑芝龙军去年起增设的职位,所谓的随军参谋,那就是见习军官。两人一个在仔细估算着对面人数,一人在记录敌人的兵种构成和武器装备。

    “大致三千人。披甲兵占半,其中约有五百左右的马军。另有十门火炮,五百人左右的火枪兵。”

    “鞑子这是要敲掉咱们呐。”张奎听到汇报后脸上毫无动容,只在心里如此感慨。

    而就在张奎张望着对面的时候,孔有德也在举着望远镜打望着不远处的北营炮台。

    营地外的壕沟不仅被疏通了,还加深加宽了,现在至少有两丈宽。炮台上露出的炮口大大小小不下十门之多,从旗号上看,对面的主将也在北营。

    “据细作回禀,对面的张奎就是杨村之战里守在羊马墙的郑将,白总兵感觉如何啊?”孔有德略有些挤兑的向旁边的白广恩问道。

    白广恩能说什么呢?他现在说什么都不好。只能一声不吭!

    被孔有德和白广恩左右簇拥着的不是别个,就是郑芝龙的老朋友图赖了。虽然现在当权的是多尔衮,对图赖‘冷眼相看’的很。可图赖到底是真鞑子,还是有头有脸的真鞑子,孔有德、白广恩自甘拜下手。

    图赖不理会孔有德对白广恩的挤兑,一直打量着对面。他知道阿巴泰把自己派来不怀好意,自己要是再不能建功,多尔衮可就有处置自己的理由了。但即便如此图赖也不想白白葬送手下军兵的性命,尤其是他直接带领的镶黄旗兵马。

    壕沟上的吊桥已经被拉上,炮台外再看不到一个人影。

    只有上头一个个人头肃然而立,显然是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图赖把手一挥,清兵在距离北营炮台五里外,安营扎寨了。就是阿巴泰再逼他,也没有叫他立刻就拿下北塘的道理。图赖又点起了自己的儿子,“辉塞,你去带人抓些尼堪来。”

    这不管是修筑工事,还是稍后打仗厮杀,都少不了尼堪。

    北营炮台内依旧一片静寂。

    倒是对岸的南营炮台,被拘在后头的民壮民夫们骚乱了起来。唯恐对岸的鞑子一个冲锋就杀败了北营炮台的人丁,然后冲过浮桥,又向他们杀来。

    可事实上呢?两边炮台的郑军守兵根本丝毫惧意都没,反而直想着敌人能快点送上门来。

    就靠着他们手中的火枪,靠着河上战船的照应,靠着炮台的火炮,真的是一点都不惧怕对面的鞑子。

    就像天津卫城对面,隔着南运河,一座主体已经修筑来的棱堡里,守军虽然才五百人不到,却半点也不惧怕阿巴泰的大军。

    有什么好怕的?

    郑氏新军大大小小的战斗也打过不少,早就对一个真理深信不疑。——枪炮不是血肉之躯能阻挡的。

    任你披着再厚的甲衣,大斑鸠脚铳一枪打过去也是一个死。枪子打不透甲衣也能把人撞死。

    而任你再多的兵冲锋,到了近处了,几炮散弹打响,立马清场。

    他们虽然人不多,但棱堡里大炮多啊。存的有粮食,而且背面就是运河,隔着运河就是津门卫城。后援物资源源不断。

    他们北面又是北运河,东北就是三岔河口,西面隔不多远就又是三角淀,不管是从西面来还是从南面来,只要三角淀不结上一层厚厚的冰,敌人连阵仗摆布的都要拉开一条长龙。

    他们别管人再少,也半点不怯对面的鞑子大军。相反,守将王大雷还只盼望着鞑子能早点攻杀来。

    那张奎与他是一个层次的人,可杨村一战后,张奎明显得到了上头的亲睐,王大雷也不甘其后。

    但是,就如此的情况下,这还让阿巴泰如何打仗?

    他引兵杀到三角淀的第一天,就叫耿仲明引乌真超哈兵去打掉眼前的小堡。后者面积不大,看着守军人头也不是太多,在阿巴泰眼中可不就是一个小堡么。

    对付这样的堡垒,满清经验丰富。他们在关外都不知道啃下了多少个这样的小堡了。

    只要把一门门大炮拉上去,几轮轰下来,小堡就“爆”了。

    不是守军举旗投降,就是堡墙塌了。

    可他又如何了解棱堡的厉害?之前鞑子趁着冬天渡海杀上了觉华岛,那就吃了个亏,可阿巴泰只有耳闻而从没亲眼见过啊。

    这次却是好好的开了眼界了。

    一颗颗炮弹打在堡垒上,愣是不见垒壁有半点塌方。反而是鞑子宝贵的红衣大炮,接连被堡上守军用炮给打掉。

    要是只有炮车零碎也就罢了,倒霉的是有三门火炮自己炮身都受创,整个废了。

    一下子少了三门大炮,不止把阿巴泰心疼坏了,已经进到燕京城的多尔衮都给惊动了。

    “奴才叩见摄政王。”石廷柱对着多尔衮跪拜下。

    作为之前极得黄台吉重用的人,石廷柱却不敢对现下夜宿龙床的多尔衮有半分的腹诽。谁叫现在是多尔衮掌权呢。

    他可不觉得宫廷内的太后能因为他这个汉军正白旗人,而与肃亲王精诚合作,阻止多尔衮要自己的脑袋。既然如此,他就只能对多尔衮毕恭毕敬,一如当初对待黄台吉一般。

    高层的那些争斗他一概不问,就老老实实的办差,老老实实的听话。哪怕他实则是旗人。

    “王恭厂都看了么?能尽快恢复铸炮么?”多尔衮可是知道,去年有个姓南的番人才为崇祯帝铸造了二十门大炮。丝毫不逊于番人手中的红衣大炮。

    “回摄政王,奴才已经叫王天相、窦守信、刘计平瞧看了,那里,那里的炮模已经全毁了,而且铜铁铅锌半点也无。”崇祯逃跑的时候把铸炮的人全都卷走了,李自成逃跑的时候更是连渣都没给满清剩下。

    多尔衮脸色立刻拉了下来,不是阿巴泰传来的消息,他都忘了火炮的事儿。可这分出神来关心一下火炮的事儿,就那么叫人糟心。

    “禀摄政王,奴才以为,如此时候,当使人再去澳门购炮。”

    石廷柱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告退也是没事儿的,但他也发自内心的希望满清更强大,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不存在的,他是万不会隐瞒自己得到的消息的。

    “向番人购炮?”

    多尔衮凝眉道,“他们肯卖给我大清?”澳门的佛郎机人不是站在大明这边的么?之前几次战斗里都有他们的影子出现,一些个人愣是比明国的军将文武都要有骨气。

    “只要重金求购,他们如何不愿意?何况那地方虽是佛郎机人一家独大,但番人中却不止佛朗机人一家,还有红毛夷。奴才遇到的那番人就说,郑芝龙去岁才打胜了红毛夷,夺了福建以南海上一个叫大员的大岛,现在两边虽停战几个月了,却始终没有谈妥。”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好,好。你速给本人把那番人招来。”多尔衮脸上一喜。

    眼下这年月里,没有大炮,那还打什么仗呢,中原的坚城大城不要太多。

第二百章 协议是用来撕毁的,鞑子是用来做朋友的

    龙华民已经八十五岁,出现在多尔衮面前的他皓首银须,但却精神矍铄。多尔衮没想到石廷柱遇到的番人竟然是一年龄如此大的老翁,心中惊了一惊,免了龙华民磕头。

    如此年龄,放在眼下的时代,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绝对是长寿者了。

    更别说人还对多尔衮有用处,那表现出一份友好来,也就自自然然的了。

    龙华民心里当然不会有感动,他来中国已经快五十年了。作为一名意呆利西西里地区贵族家庭出身的羊倌儿,为了心中的信仰,龙华民都已经忘了老家是何种的模样了。

    他先是在粤东活动,万历三十七年来到燕京,继利玛窦任在华天主会会长。但人并不始终都在燕京,经常在齐鲁济南一带活动。

    鞑子如此入关,所造成的杀戮,龙华民全都看在眼中。

    然而在羊倌儿的眼中,东方人无所谓善恶,哪怕是再凶恶凶残者,只要乐意施舍些羊群给他们,羊倌儿就也会将之视为最大的善人。

    眼前的多尔衮无疑就是一个有着如此兆头的‘善人’。

    他至今都还记得汤若望在被郑芝龙带走前对他说过的话:中国发生了如此大乱,这是中国人的悲哀,但也是他们的机会。

    龙华民今天走到了这位掌握着绝大权力的摄政王面前,可不就意味着他抓到了这个机会了么。

    “尊敬的摄政王,愿上帝的庇护与您同在。”

    多尔衮对龙华民口中的上帝不感兴趣,他只是爱上了红衣大炮。

    但在接下的时间里,龙华民口中的‘世界’却无疑引起了他莫大的兴趣。“不想距离中土万里之外的西陲之土竟然也有这般多的国家。昔日蒙古西征,所掠之地,莫不便是你口中的欧罗巴诸国?”

    “摄政王英明。”龙华民口中说着,心里很不愿意去想蒙古人,虽然后者的兵锋距离他意呆利老家还有很远。

    “但既然你判断说红毛夷很可能对郑芝龙屈服,那又如何从其手中购取火炮呢?”

    从佛郎机人手中购买大炮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佛郎机人与明人纠缠甚深,很可能就走漏消息,这会给澳门造成巨大的危机。但龙华民却认为荷兰人不会有什么顾忌的,只要满清给钱足够多,荷兰人甚至都会很乐意的把火炮卖给郑芝龙的敌人。

    “今日协议的签订就是好用来在明日撕毁它。当郑芝龙的实力足够把红毛夷从东方赶绝的时候,他一定不会给红毛夷喘息之机。而当红毛有实力击败郑芝龙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看着郑氏从东方海域上不断的掠取走属于他们的财富。”

    龙华民来到中国都近乎半个世纪了,可他对欧洲局势的变化并不陌生。因为他们这些在华的传教士与欧洲本土都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何况还有澳门的葡萄牙人。

    多尔衮理解龙华民的意思了,红毛夷被郑芝龙打败了,现在的议和条约纵然签订,那也是城下之盟,充满了屈辱感。内心深处里,红毛夷对郑芝龙还是充满仇恨和敌视的。

    “至于郑芝龙方面的协议和压力,那也简单的很。欧罗巴小国繁多,人种又极相似。”至少东方人看来都是一样的,“红毛夷只需使人另打旗号就是。”

    横竖一个意思,只要能跟荷兰人搭上关系了,那达成购炮事宜,就可能性极大。甚至于还能借他们的手多招揽一些造炮的人才。

    多尔衮虽然没有得到一切确切的话,但他已经很满意了。因为他不仅从龙华民这里详细的知道了红毛夷与郑芝龙的过节矛盾,还更看到了一个契机——联合欧罗巴海军实力第一的红毛夷,共同对付郑芝龙。

    哪怕红毛夷现在需要时间休养生息,但他们是西夷诸国里的海上第一强国,那实力总会恢复的。到时候他们还会愿意对郑芝龙低头吗?

    届时,红毛夷还能不需要大清这么个盟友吗?

    大清从红毛夷哪里得到的不止是大炮,还能是他们极其需要的海军。

    而至于红毛夷所渴求的对华贸易,这在多尔衮眼中可不算甚大事。

    “范家的人一个影子本王都没见到,他们搞什么呢?”多尔衮叫人将龙华民请下去,脑子里就翻找起与红毛夷接触的人选来,那最合适的人自然就是范家。

    可是想到范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早前说好的钱粮物资呢?还有范永良人呢?怎么都不见影儿了?

    多尔衮就让范永良的老朋友多罗岱下去找了,但多罗岱把自己所知道的几个地方都翻找了一遍,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也打听不到什么准确的消息,他只能使人告知晋西的范永斗,但这需要个时间啊。

    多尔衮很清楚这一点,只是人一有了需要需求后,那耐心就会陡然降低许多,之前还只是有些小不满意的他,现在就要拍桌子了。

    多罗岱心里头苦啊。如果有可能他如何不愿意给上头一个瓷实的交代?但手里连捕风捉影的消息都三三两两的,根本落不到实际里。他怎么对上头回话?

    只是多尔衮就是现如今八旗的天,天要发怒了,多罗岱可不就只能瑟瑟发抖了?

    只是天无绝人之路,或者说是狗被逼急了还要跳墙呢。多罗岱被逼的无可奈何了,就也只能铤而走险——造假的说。

    “奴才使人在范家多个隐蔽地方明察暗访,探听到消息说,月前有李贼兵马有打此经过。”也就是把范家人失踪的消息推说到了李自成头上了。

    那言语的形容中就只透漏着一个意思——范家翻船了。

    叫多尔衮心里一跳,那些个商贾莫不是真在李自成手中倒了霉?

    那一时间找不到范家人倒不稀奇,可要是范家他们彻底扑了街,那对他们可是一大损失。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多尔衮不禁有些心烦。也亏得满清兵马不断的向他送来捷报,却是阿济格汇同吴三桂军,已经夺取了居庸关,宣府兵不血刃,降了大清了。

    那些个宣府的兵马,连养了他们二百多年的朱明都能抛弃,才投效不到俩月的李自成有啥稀罕的?更别说还有王承允出面劝降,那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夺了这坚城。

    ……

    江南,金陵城刚刚开启宫门,重新投入使用的明皇城里。

    “臣泉州通判江哲,拜见吾皇万岁。”

    作为郑芝龙的属臣,江哲离开金陵之前作为郑军代表入宫来面见崇祯帝一遭,来向崇祯帝交银子了。

    郑芝龙可不止是使人向芝罘运送金银了,那也向崇祯帝运来了百五十万两银子。

    崇祯帝早已经得到了王承恩的禀报,那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已经被他送入内帑了。

    是的,内帑。这些银子,崇祯帝一分儿都不愿教给户部。纵然日后户部哭穷的时候他再掏钱呢,也不愿意现在就给户部丝毫甜头。

    “江哲江玉龙是吧。朕听魏国公说过你。安南侯曾直言你精熟方舆,晓畅兵略,文韬武略尽都不凡,胸藏十万兵,为天下第一流人物。如今天下板荡,国势不安,正是你的用武之地。今后跟随安南侯左右,可要尽心尽力,勿要辜负了安南侯一片心意。”

    崇祯帝用一种很平和的口气与江哲说话,说真的,这一刻,江哲心中还真就对崇祯帝生出一丝好感。人家是皇帝啊,能如此口吻与自己一个小人物说话,很难叫人生出反感来。

    不过下一瞬间江哲就把这丝好感给完全掐断了。“想想陈新甲,想想卢象升,想想孙传庭……”

    江哲心头念过这三个姓名后,就觉得头脑陡然一凛,对眼前的崇祯帝再无半丝儿的好感了。

    说着客套话应付着崇祯皇帝,闲扯了几个来回后,两者终于进入了正题。

    第一、崇祯帝表示自己会遵守与郑芝龙的承诺,满朝文武对郑芝龙雪片一样的弹劾飞到他案头,崇祯帝也会不加以理会的。这点请郑芝龙务必放心。

    第二、随着吴三桂‘借师助剿’的消息传到了金陵,兵部尚书史可法近来提出了一“联虏平寇”的策略来,虽然朝中还没有最终敲定,但这消息还是要告诉郑芝龙的。

    崇祯帝对此有些疑虑,因为历史上北宋联金灭辽和联蒙灭金,最后却都是自己跟着倒霉,这让他很有忧虑感。

    崇祯帝表示自己需要咨询一番郑芝龙的意思。叫江哲回去了迅速告知郑芝龙一声,第一个折子上来。

    江哲脸色肃然,他明白这都是大事。但他更清楚郑芝龙对于吴三桂‘借师助剿’的态度,在书信里,郑芝龙直接把吴三桂、王永吉之流骂做是汉奸国贼。而他还清楚,崇祯帝曾一度大怒的叫骆养性把吴家满门打入了大牢中,虽然很快就发回原来住宅,但已经被监禁了来。

    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表明了崇祯帝的态度。

    只是这位爷虽然刚愎自用,却也耳根软,很难保证他的最终态度。

    就金陵城内的达官显贵中,明确表示反对的只有黄闯子,黄得功连上奏折直言反对,还举了老赵家最例子,举着前车之签后事之师的牌子,可势单力薄的很。

    江哲当然也不认同这一观点,但他有自知之明,甭管他在郑芝龙这里内如何看重,可在朝廷这些重臣的眼中,在崇祯帝的眼中,自己还是一个因巴结到了郑芝龙而平步青云的幸人。他抱拳而退!

第二百零一章 金陵城爆炸了(求订阅)

    金陵城内,钱谦益府邸。

    一个风尘仆仆的布衣打扮的中年人被门子带进了府中。作为南明朝廷的礼部尚书,又身为东林巨子,钱谦益现如今是好不风光。

    自然不能像之前时候那样,在虞山金屋藏娇了。

    手中不缺钱的钱谦益,在金陵城内的府邸虽然不如虞山的“绛云楼”和“红豆馆”壮观华丽,那也是前后足足五进的府邸。来人被门子引入小花厅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钱谦益已经候在那儿了。

    “小侄李禛见过世伯。”李遇知的长孙李禛一见到钱谦益眼泪就啪啪的向下流,整个人都要瘫倒在地上,仿佛所有的担心、忧虑、愁苦都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

    “贤侄,贤侄,这是怎的了?莫不是老大人……?”

    钱谦益脸上的担忧半点不作假,李遇知可是他们东林党的老朋友。虽然出身川蜀,可当年在魏忠贤权势炙焰的时候敢硬怼魏忠贤,一身风骨绝佳,天下士林敬仰。更前后举荐了举荐早前东林党领袖邹元标、冯从吾等数十人入朝任官,那不是东林党也是东林党了。

    钱谦益与李遇知比是小一辈儿的人。年龄上比李遇知小了快二十年,李遇知那是历经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任职,故而在李遇知面前素来以晚辈自居。

    李禛是李遇知的长孙,唤钱谦益一声世伯,是合情又合理。

    “小侄离开津门时候家祖倒还健在,但郑芝龙那厮十分野蛮,视我祖父为汉奸国贼,家祖年岁已高,被这般羞辱已是不堪忍受,那又被郑芝龙使人投入牢房,……,小侄,小侄实在担忧家祖受气不过,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禛眼泪就跟不要钱的一样,啪啦啪啦落个没完。也是,他是李家的嫡长子,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何尝遭受过眼下的难事?

    李遇知或是谏官、或是科道,或是户部、工部、吏部尚书,为官四十多年,知交遍天下,学生门人遍天下,他李禛也就是中了举人后并没再下场,而是跟在祖父身边代父亲尽孝道,不然他现在也早就朱红加身了。

    “汉奸国贼?这从何说起啊?”李禛只一个劲的哭呢,忘了言语前因后果,钱谦益现在人直接傻眼了,他还以为是李遇知硬顶着郑芝龙不愿意挨宰呢。毕竟李遇知都八十岁了,早该告老还乡了。怎么现在又蹦出了一个‘汉奸国贼’来?

    李禛哭声也止住了一瞬,抽了下鼻子,把前因后果为钱谦益道来。说话中眼泪就又啪啪的落下来了,他祖父这一灾来的也太憋屈了。

    谁能想到郑芝龙会对吴三桂那么痛恨呢。

    “你说郑芝龙不仅骂吴三桂是汉奸国贼,还刻印绘画,就带着东虏小辫的哪种?”钱谦益傻眼了。

    这郑芝龙的反应也太激烈了吧?今后他还怎么与吴三桂打交道?

    要知道这朝中的许多大臣,之所以对连虏平寇有信心,那就是因为郑芝龙至今还钉在津门,钉在燕京城边上,而吴三桂也还举着大明的旗号。这两家若能齐心并力,就是与鞑子的大军火并上一场,你都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甭管郑芝龙被多少人恨得咬牙切齿,可郑芝龙手下兵马的战斗力却被很多人推举为天下第一,还要压过关宁军一头。

    但现在郑芝龙这般行为,吴三桂还不恨得要一口生吞了他?

    “那平西伯真已经剃发?手下军兵更皆已剃发?”旁边一个相貌俊秀之极的儒生插口说道,声音柔软清亮,双耳被花厅打进的阳光一照,粉红透明,一双耳孔清晰可见。

    李禛抬头一看就知道这是女子,再想到钱谦益口中的‘柳儒士’,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先就行了一礼,那女子年龄再小也是钱谦益钟爱的人。

    “是真是假某也不知,只知道郑芝龙怒发冲冠,已使长子郑森领兵走海路叩山海关。稍后东虏摄政王多尔衮派使团前来,他也破口大骂,叫人当场擒拿,随后命大将出兵击退了北面滦州的来犯之敌。阵上当着对面鞑子兵的面,把东虏使团之首的大学士刚林一刀砍杀了。”

    “小侄南下途中,行船到淮安时候上的岸,然后一路快马疾行,日夜赶赴金陵。至于把奏报的船只,现如今怕才走到入海口也说不定。”

    钱谦益前后听了一遍,又是目瞪口呆,又是大松了一口气,再看李禛还瘫坐地上,忙上前把人扶起,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柳如是,后者知机的一点头,人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乃是去准备房间、衣物,还有饭食,更使人叫了大夫进府。

    “贤侄勿忧。老大人何等人物?魏藻德、方岳贡也都是文臣之领袖,岂是郑芝龙一武夫可决生死的?那船上想来不假,定有郑芝龙的人来朝堂投书送报的。如此摆在了明面上,此事就也不难解决,贤侄安心就是。待老夫先行一封书信告知郑芝龙。”

    钱尚书信心十足,觉得连崇祯皇帝都要安抚自己,抬他当了礼部尚书,那郑芝龙多少要卖他一个面子不是?更别说早前郑芝龙还与东林甚是和睦。

    对于津门,他现在更担忧吴三桂会与郑芝龙水火不相容,再是那刚林的死,会叫东虏勃然大怒。

    李禛大松了一口气。

    有钱谦益出面,他也觉得郑芝龙不会驳了这回面子,如此他祖父也就安稳了。可想到自己祖父一辈子的清名,临到老了却带着‘汉奸国贼’的名头给下了大狱,那又情不自禁的悲从心来。对郑芝龙是切骨仇恨,也就是他不知道刚林事到临头了还给郑芝龙扣了一盆屎尿,不然他肯定会说出来给钱谦益听。后者都无须自己出面,只需要把消息透露给那些将郑芝龙恨得咬牙切齿之人,那弹劾郑芝龙的奏折就能把皇帝的案头给堆满了。

    当李禛沐浴更衣,好好的休息了一番,次日时候听到钱谦益说起了金陵城内荡漾的‘连虏平寇’之策的时候,他就更是安心了。

    自己祖父有何错?这满城的大臣不也都是这般想的么。

    借师助剿和连虏平寇,完全就是一回事么。

    “东虏人少,纵然兵精,又如何能占得中原万里河山?”钱谦益当然是赞同连虏平寇的。士绅阶层对李自成的恨是发自内心里的。谁叫李自成还没来得及释放善意就被鞑子从燕京一脚踢走了呢?

    你说你想要跟士绅阶层缓解矛盾,但那只是你说,连科考都没举行,谁信啊。

    “你可知道茅元仪和姚康?”

    “前者大名鼎鼎,后者实在不知。”

    “茅元仪可不止辑成了《武备志》,他还写了《平巢事迹考》,此书和姚康撰的《太白剑》,都是借古喻今,都是以唐朝末年平定黄巢起义作为借鉴,替天下出谋划策的。”

    李禛也是饱读诗书的人,钱谦益一提到平黄巢,他就明白是怎生回事了。唐僖宗平黄巢可是借了沙陀族李克用的兵。

    “茅先生曾在孙督师(孙承宗)幕中任职,姚康则是今日兵部尚书史道邻的幕僚。二人以李唐平定黄巢起义为题目著书立论,用意是借历史来说今世。”那是为了说明如唐朝平定像黄巢起义这样大规模的农民反抗,光靠有几个能战的大将还不够,还需要借用李克用的沙陀兵,招降像朱温这类义军叛徒,才有中兴之望。

    “此事在金陵朝野已经传的议论纷纷。大体上,朝中大臣还都是赞同的。”

    史可法之前就上疏道:“应用敕书,速行撰拟,应用银币,速行置办。并随行官役若干名数,应给若干廪费,一并料理完备。定于月内起行,庶款虏不为无名,灭寇在此一举矣。”

    左都御史刘宗周也上疏建议:“亟驰一介,间道北进,或檄燕中父老,或起塞上夷王,苟仿包胥之义,虽逆贼未始无良心。”

    总之,吴三桂的引狼入室,在南明朝廷的一干决策大臣看来,却无不认为是一大快事,多主张应该尽早同吴三桂取得联系,借清兵之力共灭“流寇”。

    李禛心中反倒有些不安来,怎么这一干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鞑虏身上?

    但想到眼前钱谦益的态度,他是半个字也不敢多说的。

    江哲回到住处,一边使人收拾行囊家当,准备着迁往定海去;一边则向郑芝龙去信,除了汇报了金陵朝野对他的喊打喊杀之外,重点就是连虏平寇事宜。

    “当国大臣是否“求好太急”?通敌实出权宜,自强乃为本计,一味求鞑,使臣岂能无伤国体?私下且以为当今之计该急修武备方是。金陵朝野这般本末颠倒,这南明不可久也。”

    而还没等到与江南的一干相识之人尽数告别,一艘从津门驶来的舟船抵到了金陵,石头城内立刻沸反盈天来。

    第一是郑芝龙弹劾吴三桂,斥之为汉奸国贼;

    第二是郑芝龙砍杀了满清大学士刚林的行为,那简直被无数朝臣斥为大逆不道的原罪。

    第三是郑芝龙使人把魏藻德、李遇知、方岳贡等人拿下的事儿爆发了,但这事儿处理的也简单,很快就形成定议:派人去津门宣旨,让郑芝龙把人交过来就是。

    第四则是嘉定伯周奎为首的一干勋戚,联合无数大臣,还有一些刚刚从津门赶来的人,共同弹劾郑芝龙暗通李自成……

    登时,整个金陵都爆了。

第二百零二章 史督师出场了

    书房里。

    史可法脸色沉静,双眼紧紧地看着手中这份被吏科都给事中章正宸抄录来的奏折。他已经翻来覆去的看了数遍,越看越觉得郑芝龙言之有理。但是,这郑芝龙虽言之有理,可到底有失偏颇……

    “东翁……”姚康看着史可法神态有些紧张。

    他不是想到史可法被郑芝龙的上疏打动之后,自己在史可法幕中会不会有些尴尬,而是担心被打动后的史可法本人。

    如今金陵城朝野上下对郑芝龙都一片喊打喊杀声,就是魏国公、沈廷扬、蒋德璟之流也不敢为郑芝龙发言出头,史可法身为‘联虏平寇’之策的倡导人物,忽的改弦易辙,可是会被人群起而攻之的。

    “休那勿忧。安南侯之言虽也是出于一片赤诚,亦是黄钟大吕,振聋发聩,但到底有些失于偏颇。”

    史可法对郑芝龙的感官很复杂。身为金陵的兵部尚书,史可法对郑芝龙集团还是很有了解的,要不是他已经得到了皇帝的示意,知道郑芝龙的‘意愿’,后者对朝廷的威胁现如今怕都要被他排在左良玉集团的上头了。

    而去掉了这一点嫌疑之后,再看郑芝龙的一系列举措,宰割达官显贵当然是匪性未除,可万里勤王,以及稍后的一系列举措,比如早早的将皇帝送到金陵,本人则留守在津门,乃至是砍杀了鞑虏的大学士,与吴三桂翻脸,向金陵进言,都无不能看到他对朝廷的赤胆忠心。

    然而那些被他宰割的达官显贵们,一个个恨他入骨,短短时间里就已经把郑芝龙的名声给糟蹋个透,乃至现在是人人喊打。

    却不知这些个对郑芝龙人人喊打的达官显贵们在朝廷危亡之时又为朝廷做下了什么?

    他可是知道皇帝当初筹款时的艰难和苦涩的。

    而对比那时候这些个达官显贵们的丑恶嘴脸,郑芝龙挥刀子割他们的肉,反而能叫朝廷忠良为之拍手称快。不过史可法还是觉得如此有些强盗行径了。

    略过这些不说,只看眼下奏折,郑芝龙上疏言:今日江左形势视之晋、宋更为艰难,肩背腹心,三面受敌。鞑虏入关南下,遗患之深不次于金蒙,……,断宜以进取为第一义。进取不锐,则守御必不坚。

    即李贼计甚狡,必亡走入秦,若秋后尽锐而出,与献贼合流,睥睨长江,则湖广危矣,朝廷危矣。

    又闻虏踞宫阙,动摇齐鲁中原。而当国大臣仓惶罔措,但绍述陋说(指陈新甲主持的同鞑虏和谈),损威屈体,隳天下忠臣义士之气,臣窃羞之,臣切痛之。

    ……失今不治,转弭秋高,虏必控弦南指,饮马长、淮;而贼又驰突荆襄,顺流东下。瓦解已成,噬脐何及?

    史可法不得不承认,郑芝龙担忧的很有道理。要是李自成在晋西退让,转而南下与张献忠合流,打荆襄东下,或是自己独自挥兵荆襄东向,而建虏夺得晋西后与李贼休兵,转而集结大兵饮马江淮,南明朝廷怕立刻就要土崩瓦解。

    但郑芝龙如此猜测有个大前提是建虏与李贼休兵,可就眼下看来,两家并没这个打算。不止是如此,史可法且以为张献忠也非是甘为人下之辈,他与李自成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但郑芝龙说的‘贼又驰突荆襄,顺流东下’确实是个麻烦,所以,他要督促左良玉进攻荆襄,夺回江北州县,遮蔽江防。

    但又要如何面对建虏呢?北直隶、齐鲁、中原可都空虚的很。

    就南明眼下的实力,死打硬拼就妥当吗?

    史可法身为兵部尚书,可是很清楚南明治下的大军的,扣除了号称八十万人马的左良玉部后,江北江南兵马全部相加一处,那也不过二三十万,且内中多有不堪战的新募之兵。

    驻节扬州的洪承畴部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从几千残兵猛地扩充到现如今的两三万人马,人是多了,可并不意味着战力就也变强了。

    因为军兵的作训呢?军兵的刀枪甲衣呢?

    那不都需要时间来操练,都需要时间来打制么。

    皇帝现在手中有钱,江南也不缺粮食,甚至因为漕运废弃,大批赖此为生的船工被坏了生机,以至于各镇都很轻易的就招揽了大批的青壮男丁。

    洪承畴从几千残军扩充到眼下的小三万人,高杰部则更是扩充到了五万人,还有许定国的小两万人,刘肇基的两万人,刘良佐的三万人,江操两万人,黄蜚的万余人,凤阳的马士英部万余人,朱大典招家乡子弟三千为标营,吕大器、袁继咸亦有标营数千,最后再加上号称十万军的御营。

    架子倒是都拉起来了,可现在这节骨眼上就真的能打仗吗?

    在钱粮无缺的情况下,史可法相信只要有充裕的时间,这些军兵自就能练的出来。

    但时间是拿银子换不回来了的。他们今后能打仗,现在却不行。作训兵甲皆有欠缺,如何能战?

    所以,他带头倡议‘联虏平寇’,这一是为了明清休兵,减轻朝廷多面受敌的危险;二就是皆以机会喘一口气,为南明各镇兵马填充实力赢取时间。

    以至于朝堂上都出现了与东虏划江而治的说法,史可法也不出口反对。他虽然没听说过‘协议就是用来撕毁的’这句话,心中却很明白一切协议的达成和遵守都要有相应的实力做后盾。

    就是明清真联手掐灭了李自成,如果满清实力虚弱,大明雄兵百万,那金陵朝堂之上肯定都会是对鞑虏的喊打喊杀之声,朝野间也全是收复中原的声音。

    反之,那喊打喊杀之声就该在京城满清群臣中响起了。

    “联虏平寇”只是一时之计,赢取实力充实自己才是史可法所想的。为此他都成了阎尔梅口中的庸碌之人了。

    阎尔梅为江南名士,复社巨子。现在就在史可法幕中,先劝他北上复齐鲁,不听;再劝西征复中原,不听;三劝他稍留归德、徐州为中原望,史可法倒是听进去了。但主意还是退保淮泗为上策。

    原因很是简单,这就是史可法认为南明军力有限,只保淮泗都已经捉襟见肘,如何还能他用?

    那北上齐鲁,西进中原,的确能叫朝廷得一时之振奋,却也把本就有限的兵力拖拉的更长远,让本就不厚实的防御变得更加空虚。

    还刺激了燕京城的满清,若是彼辈感受到威胁,选择与李贼息兵,转而掉头南下。那齐鲁中原可不还是薄纸一张,被鞑子的八旗兵一捅就破?

    那些被派遣去中原、齐鲁的兵马还不是被鞑子一击而破,那与天下事又有何益处呢?

    而且有限的兵马都派去齐鲁、中原了,湖广的左良玉要是趁机东下,又当如何?

    史可法早就就此事与崇祯帝对奏,皇帝显然是赞同他这思路的。

    而如此的思路表现的更进一步时,那可不就是‘联虏平寇’么!

    所以他现在才有了如此感慨:“安南侯一心赤诚,然未免有失偏颇了。”

    “父亲,眼下金陵城内对安南侯是一片喊打喊杀,不日定有无数弹劾飞向大内。您既有感于安南侯的忠义,不愿与嘉定侯之流沆瀣一气,那何不现在就称病闭门呢?”义子史德威说道。

    “称病闭门?”史可法捻着胡须沉吟着。“这倒不失为一法子。”

    他是觉得郑芝龙很忠心,如今的大气候太那啥了。可这个时候他却真不能给郑芝龙说句公道话。

    因为那会得罪太多太多的人。

    今后他还要任事,多方受人掣肘的滋味不好受不说,更会耽搁大事。“唉,就这样吧……”

    “龙江(史德威),你与休那拟写一个折子,明日便替老夫递上去吧。”

    ps:把史可法显得不那么无能一些,但绝不是“洗白”这人。

第二百零三章 南明怕是不成的(求订阅)

    “…………如宋人借金以灭辽,借元以灭金,则益其疾耳。密敕诸将奋同仇之气,大整师徒。俟冬春之间,敌骑牵制于三晋,我则移淮泗之师以向俟谷,出全楚之甲以入武关,令川汉之将联络西北之义旅,或攻其胁,或拊其背,使敌当其一面,而我当其三面,不特逆贼可以一举荡灭,而大功不全出于敌,则中国之威灵震而和好可久矣。………”

    江哲放下手中自己抄录下的奏疏,边是感叹,便是感慨:“真知灼见,真知灼见也。”自家这位主公真是要把‘忠臣良将’的壳子装到了骨子里了。所上奏疏,半分废话也没。崇祯皇帝若真能依照此见策而行事,大明纵然不能恢复北国,也当有南国百年之运。

    但许是那位爷上奏折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奏折抵到了金陵也是半点作用也无。

    江玉龙想到了现下的金陵城,觉得自己的猜测虽然把郑芝龙想的有些太坏了,但他的猜测别看荒诞却也真有如此的可能。

    如今金陵城上上下下都忙着对郑芝龙喊打喊杀,对于郑芝龙是否暗通李自成的谈论之热情,比之如何整顿兵马,如何应对当今天下之复杂局势,还要高涨的多。

    那才从津门跑回来的前刑部尚书张忻,因为对郑芝龙的弹劾,可算是得了达官显贵们的心了。

    那周奎等人,都恨不得把他捧上了天。盖因为这些个人都被郑芝龙宰割的痛入心扉,一个个就恨不得看到郑芝龙马上就一口气背过去。

    所以,他们就是知道现在的情况下,皇帝是不可能处置郑芝龙的,甚至真把郑芝龙给逼反了,反而对大明朝会极端的不利。可他们就是要蹦跶蹦跶,这样心里才痛快。

    更别说这事儿跟当下的朝廷大计正好怼上,那拿出来恶心郑芝龙真就是再好不过了。

    而在这般的大局势下,郑芝龙上的这道奏折自然就也打了水漂。着实叫江哲心里头感叹又感慨啊。

    当然了,好的影响也不是半点也无,比如说那‘金钱鼠尾’四个字就在江南火热了来。同时呢,吴三桂的大名也不再被人流传了。

    没人敢保证吴三桂就真没有剃头发,而他要是真剃头了,那究竟是借师助剿,还是叛国投递,就也不需要多言了。

    可是,该‘联虏平寇’的还是要‘联虏平寇’。

    毕竟他们中的不少人一开始就没想过能把鞑子彻底的驱除回关外,人家傻了才会把燕京让回来。南北划江而治,就跟金国和南宋一样,如此便心满意足也。但剿灭李自成却是必须的。

    这就是金陵城内诸多朝廷大臣们的念想。

    所以,吴三桂投不投降,于大局无关紧要。之前他们一个个吹天仙一样的吹捧吴三桂,那一是因为李自成被打的大败,这是最叫一干人兴奋地;二就是为了恶心郑芝龙。

    郑芝龙在之前的一干事情里,功劳必须最大啊。可他们不愿意看到郑芝龙的名望飙升,正好吴三桂有恰逢其时的立下“泼天大功”,这么就好了,捧吴三桂,压郑芝龙啊。

    可现在吴三桂真的有可能变成二鞑子了,金陵城内多的是识趣的人,想到自己日后还要在大明天子手下讨饭吃,一个个对吴三桂的彩虹屁就只能消停了。

    而这也多亏了郑芝龙新给他们寻找了热议的话题,同时还第一次在江南的官绅百姓面前普及了什么是‘金钱鼠尾’。

    如此丑陋的发式,还有剃发易服的含义,都果断的叫江南官民不能容忍。消息传开不过三两天时间,但‘金钱鼠尾’这四个字已经跟黄梅雨季一样深入进了江南。

    对此,江哲都要忍不住笑了。

    就“金钱鼠尾”这四个字在江南地区的影响力看来,那等到鞑子南下的时候,江南之民怕就不会无动于衷了吧?

    都说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么。

    江南百姓的日子,那在整个大明朝可都是头一份的。这儿的百姓还能不知礼节荣辱?

    但他从心底里不看好南明。一帮当国大臣竟然在这个档口还要联虏平寇,这样的朝廷如何能得好呢?

    太短视了,太天真了。

    就跟郑芝龙上疏所言,今日江左形势视之晋、宋更为艰难,肩背腹心,三面受敌。你们不趁着机会赶紧整顿兵马,经营淮泗,东连齐鲁,西复中原,反而一个个想着连虏平寇,甚至都有人提及了划江而治,把崇祯帝立誓恢复中原的话当屁放,这真的是半点进取心都没有。

    朝廷大臣们都如此的想法,那南明在淮泗一带的防线真就坚固么?就不想想万一满清鞑子大军南下,杀到了淮泗,就朝廷在彼处的兵马,真就还有心思抵挡吗?

    ……

    抚宁侯府。

    朱国弼看着手中的礼单,眉头皱了皱,“太轻了,太轻了。你与卞氏姐妹素来交好,如今二女离京,当送上一笔丰厚的程仪才是。”

    说话中就叫人另拟一份儿礼单,大体上不以改变,只把内中的白银三百两改为三百金。

    寇白门张大了嘴巴,三百金?朱国弼这是咋了啊?

    “老爷这是甚个意思?”之前时候可话里话外都叫自己别与卞氏姐妹交往太紧密了呢,现在怎么就又出手如此大方?

    “当然是老爷我原本的意思了。早前我叫你别去跟卞氏姐妹太过亲密,原因是甚,你心里清楚。但那是不亲密而非是不交往,交往还是要交往的。老爷我也没拦着你去不是么?你们是后宅妇人,有旧时的情谊在,彼此间有些往来很正常么,只要别整日都搅合在一起太亲密了。”

    寇白门明白了,朱国弼这是要不远不近啊。

    不在人前显得与江哲或是说他背后的郑芝龙联系太紧密了,却也不真的把关系生疏了。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寇白门在心理面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珠,甩手出了抚宁侯府。

    江哲府邸。

    后宅里,卞氏姐妹正一人整理门贴,一人执笔记载着什么。

    旁边的顾横波看了直笑,“这些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散了也就散了。你们还记下作甚?”

    江哲人在金陵的日子不久,但卞氏姐妹却也交往了许多官员士绅的女眷。早前的郑芝龙可不是现在人人喊打的郑芝龙,那是大明朝的架海紫金梁,擎天白玉柱。江哲作为郑芝龙在金陵的代理人,不是官儿更胜似为官。

    门庭若市,卞氏姐妹门贴一度都收的手软。

    而现在郑芝龙被人人喊打喊杀,江哲自然也一同被熏黑了,就立刻门可罗雀了。

    那些个被郑芝龙很宰了几刀的达官显贵们,自然是奈何不了郑芝龙。可他们还奈何不了你么?故而,谁也不敢继续表示亲密。

    现在江哲要走了,门前空落落的。当初那些巴结来的官绅,不说亲自来送一程了,便是回个帖子都用词斟酌的很。

    还有一些就只是女眷出面,如抚宁侯府这般,而这都已经是好的了。

    江哲心理面气啊,想当初那些人都是如何巴结他的?叫‘平凡’了二十多年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上层。

    现在看到满朝上下都对郑芝龙喊打喊杀的,就一个个缩回头去了。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再他眼皮子前晃荡呢。

    江哲有心要给他们一个厉害。

    别看现在他拿这些人丝毫都没法子,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忘了郑芝龙的宏图大业,也别忘了南明这帮子不成事的朝堂大臣。

    就凭‘连虏平寇’这四个字,江哲就能判断的出,南明是不成的。

    所以,他现在对郑芝龙的信心很充足,就等着有朝一日杀回金陵城了。到时候他一定会叫某些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是我家老爷叫人记下的。他怎么吩咐,我们姐妹就怎么做就是了。”大卞氏说道。她隐约能感受得到江哲的用意,可又觉得这太不可能了。

    江哲可不是正经科举出身,只是因为郑芝龙的提携,才平步青云,一举登上了泉州通判的位置。而只要他不脱离郑芝龙系统,顶天了怕也就是泉州知府了。可脱离了郑氏,就他的出身在官场里只会更糟糕。

    而且,江哲又如何会脱离郑氏呢?从平日的言谈中就可以感受得到,江哲对郑芝龙忠心的很。

    刚刚进来的寇白门张口就接道说:“怕是要留个底儿,日后拉清单,挨个好算账。”

    “姐姐说笑了不是?郑侯爷都被骂的那么惨了,我家老爷日后还能得好?”大卞氏笑着。

    “那可说不定。现在天下局势混乱,朝堂上的声音也不是全对的。保不准有一天就风云骤变了呢。”柳如是想着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事儿,心里头对眼下江南的太平景象可是没谱的很。

    “天下板荡,要靠的总是如郑侯这般的名将来匡扶。而这些个小人啊,就跟那树上的鸟雀,赶走了旧的,来了新的。不值得挂心。”

    对于小人们的趋炎附势,柳如是是深有体会的。那钱谦益在被重新启用前,虽然是东林巨子,社会影响力不小,但往来的人物里可没现在那般多的官员。

    这一切还不是看到钱谦益又站起来了,才就围拢上来的么。

第二百零四章 鞑子不是鞑子了,历史也面目全非了

    “晚上杀猪羊,犒劳儿郎们!”

    安西堡上,望着鞑子新增设的绿旗兵狼狈败逃而去的身影,郑芝鹏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蒲扇般的大手在边上施琅的后脑勺上扇了一下,让这个战斗已经已经很丰富了的青年将领疼得龇牙咧嘴。

    施琅领命告退,郑芝鹏也没理旁人,只一个人可惜地说道:“只可惜没马队,不然这一下追击,少说得让祖可法这厮再撂下三五百人马来。”

    这里位置在津门三岔河口西十里处,是三角淀与北运河距离最接近处,一共两里不到的间距,中间落下一座堡垒后,足以将这条通道彻底卡死。

    因为位置在西面,所以郑芝龙把它定名为安西堡。

    当然,鞑子也完全可以从三角淀南沿着(南)运河向北进军,甚至跨过运河,先夺取了静海,然后从南直接进攻津门,如果他们能淌着沼泽水洼一路赶到津门城下。

    郑芝龙宁愿在津南的关键位置修筑小型棱堡,也不愿意驻兵静海,那不是没道理的。

    除了寒冬时节,津门独特的地理地利,那就是郑军守备这儿的最好帮手。

    安西堡是一个不大的棱堡,整个规模也就跟王大雷驻守的堡垒大小仿佛。但即便如此,想要迅速的把它修筑完成,那也需要动用大批的人力物力。

    郑芝龙叫郑芝鹏引两个营的兵马及三千民夫前去筑城,那屯驻杨村的祖可法部,可不就成了郑芝鹏所要面对的老对手了么。

    后者因为资格老,更是祖家子弟,现在已经是鞑子新设绿旗兵中的直隶提督了。多尔衮还把山海关一战中俘获的顺军降兵,补充了一部分给他。

    而现如今入关后的我大清呢,那真是变得叫郑芝龙都要不认得了。

    第一,多尔衮矢口否认剃发易服,第二也没有跑马圈地——总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鞑子的妇孺家眷还都在关外老家的。现在就是顺治小皇帝都还没入关。第三就是杀戮抢掠自还是有的,却远不似当年那种三光了。甚至多尔衮都有些不顾体面的宣布承认大明朝的功名,对大明优待士绅的各项政策也一概承认。所有向满清纳降的官员,一概留任原职!

    因为鞑子缺乏管理上的人手,那燕京城内不止一些举人老爷得到了授官的机会,甚至一些个秀才、生员也能当官了,只要你愿意跟他们干!

    这一系列的举措叫郑芝龙都有些傻眼了,这与他记忆里满清入关后的举措变化也太大了。

    多尔衮面对朱明遗留下的各类规则,简直是无条件的接受。

    跑马圈地没有了,占房抢房也没了,鞑子表现的都不像是鞑子了。

    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清廷下令将燕京城东部、西部、中部的居民全部逐出,将其房屋分给八旗官兵们居住,致使大量百姓失去家园、流离失所。之后,这种强行占房的政策还多次在各地实施,例如多铎率军占领金陵后,也将金陵城东部和北部的居民逐出,让八旗官兵入驻。

    可现在,……

    郑芝龙将自己关在屋里,好好冷静了俩时辰,才又是高兴又是忧虑的走出了门。

    他高兴的在于自己的存在和参与,让历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让多尔衮这些鞑子们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暴戾和强横,这必然功德无量,救人无数。

    而担忧的就是,鞑子们把自己的真实面目隐藏的如此之好,也肯定会叫诸多的无耻官绅欣喜纳降之。在长远上讲,这对郑芝龙的‘宏图大业’影响深重。

    所以郑芝龙是悲喜交加,但总的说来,还是高兴居多的。少死一些人似乎更划算不是?

    多尔衮的眼睛现在更多的还是盯在李自成身上,自从阿济格与吴三桂大军杀入了晋西,在沟渠纵横的黄土高原上,清军那势如破竹的进军速度便一去不复还了。

    阿济格、吴三桂大军北拿不下大同,南夺不下太原。毕竟这都是天下有数的坚城,守军真要安心固守的话,鞑子兵马进军神速又缺乏重火力,拿不下城池是天经地义。

    历史上姜瓖反清时,满清大军不也是围了大同城快一年时间,让城内粮食耗尽,而内生变乱,这才一举杀进了大同。

    可现在那姜瓖却被李岩带去了太原,李自成以罗虎为制将军,张天琳、柯天相、张黑脸为辅,督兵三万余驻守大同。又把李过留在了太原城,后加入了李岩带领的数千残兵败将。这阴差阳错的,姜瓖人都不在大同了,还如何能举大同兵火并了张天琳等,降于满清呢?

    这大同没有了幺蛾子,三万多人驻守,哪怕无力击败城外的清军,也显然不是清军一时半会儿就能拿下的。

    而李过在太原,手下又有陈永福这员猛将当副手,还有李岩等人帮衬,阿济格、吴三桂要夺取太原也是难得很。

    这般的,李自成的局势竟然又有了三分稳固。

    而他留在北直隶的刘芳亮军,虽然没能守住保定,也没有守住真定,以至于领兵向南的多铎挥兵杀到了井陉关——留守太原的李过、陈永福只能赶帮领兵前去部守,却叫阿济格趁机挥兵打破了武宁关,大顺的晋西节度使(巡抚)韩文铉阵亡,清兵直扑忻州,李过、陈永福只能放弃井陉回兵太原。以至于多铎轻易的就夺取了井陉,打通了进入晋西的又一条通道。

    但好歹刘芳亮还在广平、大名坚持着,还跟齐鲁的郭升相互应喝。

    那地方再向南就是黄泛区了,当年明军守开封的时候扒了黄河口要以水代兵么,后患遗留至今。而黄泛区之南的归德(商丘)就有明军在。

    那大顺军迄今为止好歹还控制着北直隶南部广平、大名两府,以及豫北的彰德、卫辉、怀庆三府。

    再东联齐鲁西北大片区域,西接河洛以沟通关中,乍然一看还是很有势头的——鞑子至今都还没有冲破李自成的地图包围圈么。

    至少李顺的这架子还没崩。

    李自成则已经跑回长安休养生息了。

    他从京城带回了不少银子,多少叫他手中有了些资本。至少短期内是不用担心军耗了。

    而大顺在关中、西北等地也还有大批的军队,只要给李自成时间,他未尝不能再牛逼起来。事实上李自成已经在调兵遣将了。他把荆襄的袁宗第部,还有晋东南的刘忠、刘汝魁,西北的党守素、辛思忠部,全都调来关中。

    历史上的李自成雪崩不止,一大原因就是他在京城的作为已经触动了整个士绅阶级的神经,所有人都将他视为生死仇敌。前头才被满清打个大败,背后就叛乱不断。诸多明朝的降官降将纷纷投效满清,以至于一败再败,败得再也不能收拾。

    但现在李自成的情况就比历史同期要好转许多了,内部虽然还有叛乱,但至少大体还是稳定的。

    阿济格、吴三桂也是包围了大同之后,才顺利逼降了周边的多座城镇,那是要大军杀到城下了,官民才纷纷投降的。

    至于太原以北的代州、繁峙、岢岚等地,那也是鞑子打破了武宁关后才易帜的。而阵亡在武宁关的晋西节度使韩文铉,人可是正牌的进士出身。能给李自成尽忠死节,至少能说明李自成的马甲没有掉!

    事实上满清现如今掌控的地盘还就是兵锋所向之地,鞑子往齐鲁和中原派来的招抚大臣,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完全不像历史上的那样,人都还没有出燕京城,各地送到的降表就堆满了鞑子案头。

    郑芝龙心里还是很有一种成就感的。

    当各地的情报被汇集到他手中之后,这事关‘李自成成败’的成就感,真一点不比叫‘鞑子变样’的成绩感低了。

    只是如此伟大的成就不能对外人言明,这叫郑芝龙心中很有种锦衣夜行之感。怪不得楚霸王说: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这滋味的确不好受,郑芝龙也有一颗炫耀的心啊。

    郑森就有些奇怪了,总觉得自己老爹这两日神情有些轻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父亲,五叔传来了消息。”郑芝龙接过信报,不出意外,正是郑芝豹要启程回返的消息。从这封信发出的时间看,这个时候他们也应该抵到觉华岛了。从觉华岛到津门可用不了几天。

    “你去准备前往金陵的船只。与下一批南下的船队一块走。”

    沈器远这些个人是郑芝龙对崇祯帝准备的一份儿礼物,后者逃去了金陵,正是身心遭受重创的时候,把沈器远这些个‘大明好朋友’送去金陵,也好振奋一下他的精神。

    而从目前崇祯帝的一些个措施来看,那表现较之历史上的弘光政权可是强出许多的。首先明军都已经进驻归德府了,虽然许定国也只是名字很大气。

    其次,崇祯帝也知道杀鸡儆猴了,他招齐鲁总兵刘泽清去金陵觐见,刘泽清之前干出的事情太龌龊,如何敢去金陵送人头?自然就赖着不去了。先是吆喝着自己有病了,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就跟郭升勾搭上,摇身一变成为了大顺的威武将军(四品,果毅将军之下),鲁南防御使(兵备道),带领队伍逃去了东平州。虽然被刘肇基、高杰、许定国一同围殴,损失了好几千人马,但实力尚存,更挣扎出了一条性命。

    郑芝龙穿越者的‘前瞻’优势是越来越小了,但他也却半点也不气恼。

第二百零五章 临走前去一趟关外(求订阅)

    郑芝龙已经准备走人了。不然他还待在津门作甚呢?鞑子根本不会大举来攻杀。就是一直骚扰安西堡的祖可法部,也全是不被他看在眼里的汉兵。

    当然了,这些人肯定也不会被鞑子看在眼里。不然看北塘外的那支兵马,内里就有八旗鞑子和乌真超哈兵,有一门门的大炮,看他们是怎么打仗的?

    那都在北塘外头修起了一座兵堡了。从来不主动的去硬拼北塘北营炮台。只偶尔叫津门总兵白广恩领兵来佯攻。

    哪里似祖可法啊,隔三差五的就来偷袭,完全是靠人命来拖延工程的进度。郑芝龙在津门已经呆的没意思了。

    毕竟就他现在手心里的这点人马,守在津门卫是安如泰山,可要想对京城有想法,就太痴心妄想了。

    所以啊,等到安西堡筑成,那津门卫的整个防御圈也就大致齐活了。他就领兵带船北上。不是南下,而是北上。临走之前他会好好的在关外逛一逛。

    郑军眼下的陆上战力是守有余而攻不足,但这也要看鞑子是什么样的。多尔衮举大兵南下入关,关外鞑子的实力还能跟原先一样吗?这绝对不可能啊。

    郑芝龙忽的引兵杀到了关外,恐怕多尔衮在关内都要坐不安稳了。毕竟八旗的眷属,还有盛京城的一班子王公贵族,以及小皇帝顺治,那都还在关外呢。

    所以,这也就给了他上岸逞一把威风的机会不是?

    毕竟随后的一两年里他都不太可能北上的。因为啊,若是一切都顺利的话,就现在的天下局势,在郑芝龙看,那就是一个僵局。

    郑军在关外、津门还有齐鲁,对满清都有牵制,但也只是牵制。依旧是守有余而攻不足。

    而李自成似乎也稳住了脚跟,靠着晋西的险要地势,靠着潼关的险要,李自成只要能稳下来似乎也能守住半壁江山的半壁江山……

    而明军就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别看崇祯帝干的热火朝天,而左良玉也没跟金陵政权翻脸,可南明兵马的战力之弱,所谓‘百万大军’的实力之虚假,叫它完全就是一个美丽的泡沫。

    至于张献忠,他还是先将川中都摆平了说。

    这今后的局势啊,恐怕还是李自成与满清的争锋唱主角。其他人等都是打酱油。

    郑芝龙也正好积蓄实力,再摆平了南洋,短期内解决了后顾之忧。

    当然,这只是郑芝龙个人的想法,或许还有李自成的想法,但这绝不是张献忠的想法,更不是崇祯帝和左良玉的想法。

    随着李自成的倒霉,随着一支支大顺军从汉中、荆襄被抽调去,左良玉和张献忠立刻就有了反应。

    前者上书金陵,言语自己要恢复荆襄。实则就是看到李自成有些自顾不暇了,袁宗第都已经引着大军北去了,还带走了白旺手下的一些兵,后者实力可以说是跌落到近期里的最低谷,那他左良玉如何不去痛打落水狗呢?都不用金陵朝廷催促的。

    要知道,崇祯帝才在金陵落脚,不久便把怀远侯御营右总兵常延龄派来了九江,还启用罢官回乡的朱大典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驻节九江,总督上江军务。

    那真的只是在整顿军备,料理江河防务吗?左良玉感受到了一股从东而来的威胁,若锋芒在背。

    所以他要向江北进军。

    而郧阳的高斗枢也借机与外头联系了上,才知道短短两年光景,时事竟大变若斯。但幸好大明还在。

    崇祯帝加高斗枢兵部侍郎衔,以他为湖广巡抚,而把跟左良玉关系极好的何腾蛟召回了朝中。

    左良玉能明显感受到崇祯帝对自己的恶意,可他能怎么办?

    举兵造反吗?

    虽然左部号称有八十万大军,挑挑拣拣,少说也能拉出来二十万人马,绝对是南明朝廷的第一大武装集团,但真要举兵造反,还是造崇祯帝的反,那跟他誓师去打弘光朝可全然不同。

    崇祯帝是弘光皇帝能比的吗?

    更别说崇明沈廷扬受到了崇祯帝的重用,近期里挑拣大小船只,选练精勇,还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不少枪炮武备军兵,陡然一跃变成了南明的肱骨。左良玉可不觉得自己手里的新建的水军能赢得过沙船帮。

    所以,举旗造反也好,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东下也好,都不是善法。要知道,左良玉他自身的健康也不是太好,这点他心中还是有谱的。

    当初许州兵变,他的一家老小除了身边的左梦庚外,是死了个干净。这对左良玉的打击很大。

    现在他对崇祯帝的恶意不满意是一回事,可给儿子寻一个好的安稳的归宿,就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后者更加的重要。

    如是,就在沈器远一行人在津门随着南下的船队一起前往金陵时候,就在郑芝龙觉得天下要僵持了,然后带着船队北上的时候,左良玉再度对留守荆襄的大顺军白旺部发起了攻势。

    黄州、德安都轻松拿下,大兵现在已经杀到了承天府(钟祥)。

    还有张献忠。这时候的八大王还没有在成都称帝,成都现下还握在明军手中,但大西国是早就有的。而且现在整个川蜀都已经大乱了,张献忠兵锋所指,川中明军万难相抗。这锦官城落入张献忠手里也是早晚的事。

    而且人八大王虽还没称帝,却早早就建立了‘天命’政权,现在都是天命三年了,自称大西王。设置左右丞相,六部尚书和五军都督等文武官员。

    张献忠这也是建国建制了,哪怕整个大西国都只是一个草台班子,最早以医士胡立浦为丞相,但大西国的尊严还是有的。李自成当初趁着他在川蜀打仗的空机,先一步取了汉中,更对川中虎视眈眈,这让张献忠十分的不满意。

    川蜀东面的地盘都已经被李自成给占了,这北面的汉中也被李自成占了,他八大王可不成个乌龟王八了么?

    所以啊,趁着李自成走霉运,趁着李自成把汉中的兵都调走了,他就让李定国领兵去打汉中。

    别看老张在后世的名头一直不如李自成,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始终弱了李自成一头。可实际上呢?人八大王的革命资历是远比李自成要深厚的多。当初风光的时候,也绝对风光。

    火烧皇陵,纵横中原,血战湖广,席卷西南。

    早前时候张献忠可是连江西都拿下了大半个,岳州水战大捷,全歼左良玉部水军,打的左良玉落荒而逃;大兵抵长沙,副总兵尹先民、何一德等率部投诚。军抵永州。数万明军望风奔溃,自相残踏,死者无算。

    兵锋席卷湘楚,何腾蛟上告京城的折子上都说是“全楚皆陷”。

    但奇怪的就是,张献忠在坐拥大半个湖广、大半个江西的情况下,竟然忽的收兵于荆州,痛快的放弃了两湖和江西的地盘,集大军四十万兵入川蜀。一路上捷报频传,川东上下,鱼溃鸟惊,州县望风瓦解。

    现在张献忠就要兵分两路,一路由他带领直取成都,一路则由义子张定国(李定国)带领,与大顺军争夺川北地区——汉中。

    李自成现如今是三面受敌,而且随时有可能再添上崇祯的“嫡系”人马,因为金陵城内的“联虏平寇”之说依旧甚嚣尘上,郑芝龙的奏折根本“半点”用处也没起到。

    金陵朝堂上的很多大臣们依旧支持连虏平寇。对于他们来说,杀了李自成仿佛才是第一位的。在李自成面前,什么华夷大防,就都变成虚的了。

    所以啊,郑芝龙的想法是绝对不能代替天下人的想法的。

    ……

    牛庄,作为鞑子第一次真正体会到郑军难缠的地方,这里在被郑芝龙放弃之后就被鞑子重点经营起。当时黄台吉下令在入海口设立拦江铁索,布置军兵守卫。但实际上就是一个警哨罢了。郑军一旦杀过来,入海口处就点起烽火,那消息很快就能传递开来。

    平日驻守牛庄的防兵也足足有一个甲喇。

    就算是多尔衮大军南下,这里也有一个半牛录的兵没动,再加上包衣阿哈里的青壮,那都有千把人了。而要算上治下能纠集起来的阿哈尼堪(汉奴),那只青壮怕都有两千多人了。

    甲喇章京那日松本以为这般一来,牛庄就是固若金汤了。觉华岛的郑军虽然离开,却也不可能迅速的拿下有两千多男丁驻守的牛庄。

    而只要他们在牛庄这里被挡住,很快,四面八方的旗兵就都会增援来。

    然而叫那日松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如此规模的一支大军!

    几艘蜈蚣船冲到海口处,一阵炮轰,轻易的就打散了彼处的守军。然后架起火炉熔断了拦江铁索,大部队逆流而上。

    当一艘艘战船行到了牛庄城前的时候,那日松,还有那快马引兵从鞍山驰援来的一等昂邦章京阿山,那是全傻了眼。

    这叫他们还怎么抵挡?

    这么多艘战船,用脚趾头去想都能知道郑芝龙带来了多少兵。而此时的牛庄城呢?

    当二人看到大批的郑军陆军将士,乘坐着一艘艘小船、走舸,一点点,蚂蚁搬家一样在岸畔汇聚起大片大片的人头的时候,‘求援’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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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已经上传——乾隆朝的造反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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