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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弈澜     修魔归来txt下载     修魔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五章 熟悉挚友,陌生情人

    一觉醒来,发现有把剑横在脖子上,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晨间叫醒服务。不仅是殷流采,连来叫殷流采去看水田的杜鉴之都被这场景弄混了:“不是旧情人吗,难道说你们拆伙拆得不清不楚,还是说你负了他?”

    殷流采:求别胡说,剑横在我脖子上呢。

    “诶,就是拆伙的时候过火了些,也不至于要生要死,没什么能大得过命去。”杜鉴之自发自动脑补了许多,然后就开始“知心大哥”式的劝解。

    殷流采被盟友的清奇脑洞所征服,泪都快要流下来。

    “你看,你一落难,她就一心奔过去搭救,二话不说就把你拖回来调养疗伤,费的丹药灵石何止千百,她丝毫不见心疼,足见对你情深义重,你怎么能忍心伤她。纵便是过去你们俩不妥,如今看在这份上,也应该前事一笔勾消。”那日杜鉴之并没有看到界主离舍正面,如今看着,当真以为是拆伙拆得不怎么妥当的旧情人找上门。

    殷流采:我怎么从前就没发现,你这么画风清奇,真该去上玄宗,画风多么和谐一统。

    “你是谁?”界主离舍问杜鉴之。

    杜鉴之连忙撇清:“我与殷道友只以朋友论交,这位道友千万别误会。”

    收回视线,界主离舍盯着殷流采的脸片刻后问:“你又是谁?”

    脑洞清奇的杜鉴之这时候也没法脑补了,满脑子都是“这到底怎么回事”的疑惑不解。

    “殷流采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殷流采顿时想起许多套路许多梗,诸如失忆啦,夺舍啦,还有另一个界面的界主离舍穿了过来啦,甚至又穿越者来跟她作伴之类的,“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离舍。”

    离舍是苏世襄去国别乡之后才取的道号,不管是夺舍还是穿越什么的,都说明一个问题,界主离舍还记得他曾是苏世襄,如今是离舍。没有界主二字,殷流采大胆猜测,很在可能是界主还不是界主时。

    杜鉴之:“这位也是你上玄宗的同门?”

    殷流采恨不得给盟友跪下,她要开口解释时,界主离舍眼里有一丝迷茫浮光掠影:“上玄宗,我何时成了上玄宗弟子,你是上玄宗弟子?”

    “是,我现在是,以前我是五岭峰弟子,五岭峰没了之后,我跟着师尊化嗔真君一起进上玄宗的,你还记得吗?”殷流采试探着问道。

    “五岭峰?化嗔?”

    界主离舍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并不是夺舍失忆,也不像是平行空间的另一个界主穿过来,也不是穿越者。身为穿越者的殷流采经过“专业鉴定”后确定,界主离舍失去了某部分记忆,这个某部分是指达成“界主”成就之后,之前的基本记得。

    杜鉴之:“你这个旧情人现在情况不算糟,受那么重的伤,只丢失一些记忆,已经算好的。”

    “都说不是旧情人,只是很熟悉的挚友而已。”殷流采拒绝听什么“挚友怎么可能这样那样”的嘀咕,这盟友,她打算暂时扔出院墙,等她把界主离舍这点毛病搞明白再让盟友重新上线。

    盟友扔出墙外后,殷流采一回头,只看到界主离舍剑已回鞘,却仍双目如出鞘利刃一样盯着她:“旧情人?”

    无语心中泪千行,殷流采略感无力地摆手:“真不是,界主,我以前是您下属,您是魔界界主,我是十三狱的狱主,这样说您想起点什么没?”

    界主离舍却冷笑一声:“你一身所修,分明是正道修法,并非魔界修法,如此睁眼瞎说,不觉得太可疑。”

    病了没吃药的界主一点也不萌呐,殷流采这时才发现,界主离舍疑心很重,恐怕她说什么,界主现在都不会信她:“我从前确实修的一身魔功,但后来丹田破碎只得从头重修,因碎丹前在五岭峰潜伏,与五岭峰《坐谭静照》极为契合,这才改修正道修法。”

    “接着编。”

    殷流采被噎得不轻,她还要怎么说界主离舍才能信,合着她完全说真话的能力,还比不上编故事的:“好吧,苏师兄,我跟你开玩笑呢,谁知道你这么不好骗。”

    “噢,现在我又是你师兄了?”界主离舍抱胸而视。对殷流采说出口的话,多半是不信的。

    见状,殷流采双手一摊:“那你说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吧。”

    界主离舍半晌半晌,凉幽幽地吐出三个字:“旧情人。”

    殷流采:杜鉴之,你回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是是是,从前是很喜欢你,可你没那份心,自然就歇了念想。”殷流采试图顺着界主离舍,叫他相信,他们从前是真有交情的。

    话音落下,界主离舍沉默盯着她片刻:“我因何受伤?”

    “我不知道,发给其他狱主的传书至今没有收到回讯,若是隔得远一些,可能是要下午才到,肃州之地确实有些偏僻。”殷流采也有些疑惑,界主出行,素来总要带两三名狱主。她昨天向所有狱主都发了传书,但至今没人来,要么是界主没带,要么是……有狱主叛变。

    “如此说来,我果真是魔界界主。”界主离舍默然思索着,如果真如他这个“下属”所说,其他“下属”至今无人至,原因会是什么,“他们或身在险境,暂且顾不上。”

    殷流采算明白过来,界主离舍对划定在他“自己人”范围里的人都特别宽容信任。看看,完全记不起有下属,却事先就肯定,他的下属不是叛变,而是身在险境,顾不上:“界主是否能想起,危险来自何方?”

    界主离舍摇头:“再等等,若无后仍无消息,再作安排。”

    “好,你的伤还需要丹药吗,我这里丹药有限,界主身上应当有疗伤用的丹药,不妨找找看。”即使殷流采都还没结丹,也能感觉到界主离舍身上的经脉紊乱,修法运转间有许多不通畅。

    “不必,你只管护法便是,我自行疗伤便可。”

    殷流采终于松了口气,看样子界主离舍暂且对她又重建立起信任,虽然眼下的困难危险,不是建立信任就能解决的,但至少比她说什么,他不信任何要好些。

第五十六章 槛低不拘,门高更好

    午后,界主离舍暂时从入定中睁开眼,魔界诸狱主那里终于有消息传来,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身陷险境。”界主离舍接连收到几位狱主的传书后,终于对殷流采完全放下防备,他看向殷流采,眼中似乎在琢磨什么,片刻后才重又开口,“姬晙在上玄宗?”

    “是。”

    “传书给他。”

    界主离舍还不是界主时,看来对化嗔真君十分信赖,殷流采略作沉吟,便传书往上玄宗,却不是给化嗔真君,而是给姜流素:“师尊正在闭关炼化天劫余泽,此时也不知是否已经妥当,若还在闭关,只怕要等些日子。”

    “天劫余泽,姬晙如今什么境界?”

    “渡劫期。”殷流采说完,就发现界主离舍整张脸都僵了,不由得有些好奇,“那在你现在的记忆里,师尊是什么境界?”

    “元婴。”

    “元婴期啊,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殷流采接着又好奇地发出疑问,“那一千多年前,界主什么境界?”

    界主离舍也许还在思索问题,顺嘴就答了她:“筑基……我如今什么境界?”

    “亦是渡劫,渡劫天雷在十余年前。”殷流采发现,界主离舍还不是界主时,很热衷于和化嗔真君作对比,在听到他也是渡劫期后,明显松一口气,很有“知道我比他厉害就安心了”的即视感。

    “若是姬晙,我大约能猜想到,为何会允你碎丹后修正道,入上玄宗。”界主离舍眼下虽然疑心重,但却更“话唠”一些。

    “为何?”殷流采一直不懂魔界的船怎么这么好下来着,这其中想必有殷十三确实受界主离舍关照的原因,但绝对不止是这个原因。

    “未修道前,我所认识的修士并不多,论出众唯姬晙而已,待修道时欲拜姬晙的师傅为师,却被拒之门外。姬晙运气一直很好,他身边的人运气也很好,这一点一直令我十分嫉恨。”界主离舍“失忆”状态下坦诚得令殷流采瞠目结舌。

    “界主,我有点不懂,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殷流采总觉得不对,可要她说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只能满脑袋雾水求界主离舍直接给她个明白。

    界主离舍却不直接给她个明白,只是终于露出“失忆”后的第一个笑容,璀璨得令人目眩神迷:“如此,我亦明白了为何会肯为你费心。”

    傻傻的,不存机心的,天真的,多让人放心,放心久了必会存几分真心,存了真心就会为她事事上心,之后便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殷流采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因为我不够聪明?”

    “你觉得呢?”界主离舍璨然含笑。

    “好罢,界主,你继续疗伤,等玉壶岛回了传书来,我再知会你。”殷流采终于醒过味来,界主刚才一直在试探她,这种感觉还蛮讨厌的。从前一直信任她,关照她,行事说话无不坦坦然然的界主,居然怀疑试探她到现在。

    上玄宗的传书,夜间才到,姜流素回的是化嗔真君依旧在闭关,恐怕至少还要半个月。因为殷流采没说什么事,只是问化嗔真君什么时候能炼化天劫余泽,姜流素便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叫她有解决不了的事直接跟她说。

    殷流采连忙回一封传书,讲明有点小麻烦,非化嗔真君出面不可,好在不急,等化嗔真君出关再来解决也不迟。

    第二天,殷流采和重新上线的盟友杜鉴之临出门时,接到姜流素的传书,告诉她化嗔真君一旦出关,她就会禀明,嘱咐她在外万事小心。她便又回个传书说“知道了”,却莫明惹来杜鉴之羡慕妒嫉恨:“你们这些大宗弟子,可真叫人眼红,不管修为高低,出门在外,即使离宗千万里,也总有师门作靠山,有同门可仰仗。”

    “大宗也有大宗的烦恼,上玄宗倒是能好一点,其他宗派,只怕是实惠多烦恼也多。”不是哪个大宗都像上玄宗那样画风清奇到突破天际的,殷流采听姜流素讲过,殷十三也见识过,所以殷流采十分感激化嗔真君重点关照她,最终选择上玄宗,而不是其他,

    “别的大宗弟子我只远远见过,只你这上玄宗弟子,经这些时日相处,令我深有感触。当年我师尊曾说过,修行,还是有个宗门依靠为好,槛低不拘,门高更好。”

    殷流采叹口气:“所以,所有问题还要回到那个问题上去——我们是因为修道,才做这些事,还是因为要做这些事,才修道的。”

    杜鉴之瞬间便从妒嫉恨中回过神来,朝殷流采深深施一礼道:“虽无幸入宗门,但能得殷道友一言提点,无撼矣。”

    “大道茫茫,但愿你我,皆能无撼。”殷流采说着回头看一眼,界主离舍还在闭关,周围已布下法阵,等闲的修士可闯不进去。只是她没法不去想,自己为什么要在说完这句话后,回头去看界主离舍所在的屋子。

    “殷道友一言点醒我,我却也要一言提醒殷道友,即使是我,也知道上玄宗的《玄观经》宗旨为何。”

    殷流采:“我也知道啊,玄玄万物,玄玄我心,但诸多先贤曾参出许多种释义,你说的哪种?”

    杜鉴之一时语塞,大宗门弟子可真讨人厌:“万物中自有玄玄奥义,人心中自有玄玄大道,若要问鼎大道,需先明证我心。”

    “你是指我得拎清我心中真正的想法,我什么想法,我没什么法啊!”殷流采心中充满懵懂。

    看着一脸懵懂的殷流采,杜鉴之忍不住再次开地图炮——大宗门弟子可真讨人厌:“有些话愣要我说这么明白做什么,我一个男修,与你无亲无故,委实不好说情感上的事。”

    说完这句话,杜鉴之率先迈步出门去,留下殷流采在原地“啊”的一声追上去:“你说清楚,什么感情上的事,我哪里来的感情上的事。别说什么都说一半好吗,你这样我也不上不下的,你们这些世家出身的修士怎么都这样呐。”

    喊完,殷流采琢磨出点意思来,继续喊:“你是在说离舍吗?”

    杜鉴之:这些大宗门弟子可真讨人厌!

第五十八章 世上滋味,人间烟火

    水田的种苗开始发根后,田里就可以撒鱼苗,这是殷流采的建议,杜鉴之认为很可行,定了一批鱼苗,拿他们种的那些水田作试点。鱼苗放下去时,农人还担心会吃掉禾苗的根茎,但放下去后才发现,水田里那么多杂草根茎鱼都吃不过来,相比起来,禾苗的根茎和锋利得能割破手指的叶子可不算什么好草料。

    不仅放了鱼,还放了虾苗,因为这些鱼虾,他们天天往水田里赶,一来记录每天禾苗的变化,二来则是看着鱼虾,如果有什么不对,也可以及时处理。他们天天往外跑,界主离舍渐渐好起来后,也跟他们一起去田里。

    殷流采才发现,界主离舍对农桑居然很熟,这种熟不是指田间地头,而是指界主离舍很擅长统管全局。论起来,这种能力放在哪里都能派得上用场,怪不得界主离舍能将魔界治理得那么好。咦,好像这么说反而有点掉价了,这么想着殷流采不免好奇一问,却没想连杜鉴之都知道:“离舍我不知道,苏世襄我倒是听说过,人道辅社稷之才,定邦国之能,只是后来修道去了。有时候啊,真是羡慕不过来,人上还有人,天外还有天。”

    比大宗弟子更讨人厌的,就是这种干什么成什么,随便玩都甩人十万八千里的,想想都叫人觉得可气可恼可恨。

    殷流采:这好,以后就麻烦金大腿了。

    不过金大腿忙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几日后,除殷流采外的十二名狱主,只有两人因闭关疗伤没到,另外十名狱主齐齐到场:“界主,大事已定,请界主早归魔界,主持魔界事务。”

    “正是如此,界主若再不归去,界中就该糊成一锅了。”

    界主离舍待点头时,远远看一眼殷流采,十一狱狱主笑一声道:“莫非,界主舍不得十三,如此,带回去便是,她若不乐意,我替界主绑了她。”

    八狱温量轻唾一口说:“十三如今是正道首宗弟子,还是别叫人误会她与我们有干系才好。且她在此地立道心,半道上劫走可不行,便是要劫,也等她修为精进一些,不必担心魔界中秽气冲体之后,再劫罢。”

    狱主门齐声嘿嘿笑,看向殷流采,殷流采站在人圈外,企图用一脸无辜来表示她只是路过的吃瓜群众:“别的我都没意见,就一个问题,界主,师尊他会来的,你现在就回魔界,岂不是要爽约。”

    “几日而已,等他便是。”

    “化嗔真君?”

    殷流采一点头,狱主们顿时炸开锅,十一狱程默藉完全忍不住,揽过殷流采的肩对她说:“界主对化嗔真君,借一句你的话说,那才是真爱呐。自入大道,就一直望着人家,后来界主先成大乘,再入返虚,又先一步渡劫,这才收回目光,如今人家一脚踏入渡劫,只怕界主又要开始望了。十三呐,听哥一句劝,你没戏了。”

    自然,那只是胡说,但界主离舍曾经确实很钦佩化嗔真君,之所狱主们炸开锅,那也不过是因为化嗔真君这个十年内连跳三级的人要来:“十三,我们若上门讨教修炼关窍,你那师尊是打我们出门,还是叫我们坐下上茶水,与我们细细分说。”

    “应该会说吧。”看化嗔真君对界主就知道,化嗔真君对魔界修士还是很宽容的,只要不修邪法,化嗔真君基本都能好言好语。

    “那正好,我们也讨教讨教,也顺便看看,他教不教得十三。”

    一句话说得殷流采汗颜,化嗔真君别说教她,教谁都够好么。殷流采默默承受着狱主们对她的关怀,心中虽然不免尴尬,却也十分受用:“诸位兄长来,十三我也没好招待的,田里泥螺极美味,凡世人常道,清明螺赛过鹅,田地间野菜滋味也正好,便请诸位兄长尝尝俗世佳肴,感受感受人间烟火气。”

    “这辞好,人间烟火气,那便劳烦十三,我们可不跟你客气。”

    “理应如此。”

    殷流采说着退出门去,请邻家帮忙准备,邻家一听十几人,通家开始围着灶台转。好在泥螺和野菜到处都是,社陵关也不时兴吃这个,但凡想吃提个篓出去,不到两刻钟就捡满一篓子。

    饭菜做好,十几人分成两桌吃,推杯换盏,大啖乡间山野味,好不快意,简直换个神仙都懒得去做,毕竟修道艰辛,长生大不易。他们饭才开始吃没多久,院门外便有一道庞大的灵力笼罩而来,殷流采瞬间便感应到,是她家师尊驾临。

    一边拦住站起来,要出门准备御敌的狱主们,一边奔出门去迎她家师尊:“弟子殷流采,恭迎师尊。”

    人前,这点工夫还是要做的,私下里,化嗔真君并不喜他们迎来送去的,但人前化嗔真君不要求,他们仍然得做出样子来。

    化嗔真君一降下,便看到殷流采和身后一干狱主,并着界主离舍:“嗯。”

    “师尊,我这里略备了酒菜,正好才开始吃,不知弟子是否有幸请师尊入席尝尝乡间佳肴。”殷流采这一套工夫,都是姜流素耳提面命下来的,她可不敢不作。

    她这样,化嗔真君有点不适应,沉默片刻才点头道:“也好。”

    然后,双方才互相打招呼,通姓名,至于界主离舍和化嗔真君,并肩而行时,化嗔真君笑了一句:“你竟真遗忘了前事。”

    “那又如何。”界主离舍回以璀璨笑容,要不细看,与平时无异。

    “苏世襄,至今,你仍坚持你的道?”

    “自然。”

    “无可救药。”

    “瞎子笑瘸子而已。”言下之意,你我半斤八两,谁也不好说谁,说我可以,你先拿药把自己救了再来。

    殷流采:看来水很深呐!

    化嗔真君一来,殷流采并着狱主们全被挡在外,两人肩并肩进屋里谈天说地诉衷肠,丝毫不给他们听墙根的机会。

    不过,那两人声势十分吓人,没一刻钟,里边就打得整个屋子都摇摇欲坠,殷流采:“师尊,界主,房子我租的,好多钱呢,我赔不起的,别打坏了。”

    四狱:“十三乃真英雄也!”

    殷流采:……

    不知道出身宗门的弟子出门立道心都不给分文的么,人家挣钱养活自己就不容易了,还要赚钱赔人家房子,岂不是要了她小命。

第五十九章 隐隐灯火,闪闪星光

    屋子最后全赖几位狱主出手挽救,一边贴符,一边布阵,好歹把屋子给保全下来。杜鉴之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已经什么事没有,只见到满院子生面孔在那你一句我一句调侃缩在角落里安静如鸡的殷流采。

    在杜鉴之眼里,殷流采一直挺能的,大宗弟子,修为不差,出身颇好,又有个好师尊,那叫活得风生水起神采飞扬。乍一看殷流采安静如鸡,被挤兑得缩在角落里瘪着嘴不言语,大感不适应:“殷道友。”

    “杜鉴之。”

    殷流采才招呼一声,狱主们就围上来,冲杜鉴之上上下下打量:“啧,好个斯文俊秀小白脸,十三素爱这样的。”

    “比如界主?”

    “嗯,比如界主。”

    杜鉴之只听见前边那句,后边那些,狱主们都是私下传音。殷流采见状,决定还是出于道义,搭救盟友于水火:“找我有事是吧,走,我们先去,这里留给我这帮兄长们解决便可。”

    拥有十几名兄长的大宗弟子,越细想越可怕……

    杜鉴之瞬间把殷流采的危险程度提到最高,他也瞬间从脚底板到脑子都是一激灵,连忙说:“是,水田里生了虫,叶子有些卷,得去看看才行。”

    “那我现去,兄长们待我回来,晚上再给准备美味佳肴。”殷流采说完就溜,脚下丝毫不见停,平日里越过门槛总要一只脚站定,另一只脚才抬起迈出,今天不是,飞一般双足腾空跳过门槛,眨眼便跑出几十上百米去。

    “那真是你兄长?”

    “算是吧,不是亲的,但也是兄长。”

    不是亲的还好一点,杜鉴之虚虚抹把汗,道:“水田里确实生了虫,好些叶子起卷,守在田边的老庄头愁得坐都坐不住,说叫卷叶白蛾,一旦出现,整个田的秧苗都要遭殃。轻则减收成,重则可能颗粒无收。”

    “这么严重?去看看再说。”像这样的时候,殷流采仍然会惦记一下袁大爷。

    他们到水田边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农人围在那里,他们有商量该用什么办法除卷叶白蛾的,也有说该怎么减少损失的,更有许多已经下田拨弄着秧苗观看的。老庄头则一直在田埂上等着殷流采和杜鉴之,待看到他们二人,连忙迎上来:“殷姑娘,杜少司,你们快来看,我们已经了好些卷叶白蛾。要放以往,我们是没法可想的,如今只能看殷姑娘和杜少司有没有什么法子。这卷叶白蛾最可恨,除非一把火烧了,不然今年田里有,明年还会长,这地连着附近的地都不能再耕种。”

    一听后果这么严重,殷流采蹲在田边冥思苦想,但无论她怎么苦想,都只能驱虫,不能杀虫。驱虫不是什么难事,卷叶白蛾幼虫期,弄点花椒水大蒜水都能把幼虫薰跑,但薰跑了会到别的地里去,附近全是连片水田,又能驱赶到哪里去。

    “殷道友,你怎么看。”

    还“元芳,你怎么看”呢,殷流采皱眉地暗在心里吐一句槽,站起身来问农人:“以往这出事卷叶白蛾,都怎么办?”

    “一把火烧了。”

    “火?烧!”殷流采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好半晌站起来,对杜鉴之说,“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回去一趟。”

    殷流采不擅长五行法术,但狱主中有两位擅长的,殷流采打算去找他们问问,看能不能从道法着手,全面扑杀卷叶白蛾。

    “这个问题,说难也不难,但极耗灵力,我们二人,单独一人未必能行,需得一道去。”三狱狱主桑郡看向十狱狱主常莽,意思是问他去不去。

    常莽点头:“白天怕不好,凡人太多,修士也有不少,还是夜间寻个安安静静的时候再去为好。”

    “多谢三哥十哥。”殷流采谢完便要拔腿跑去告诉杜鉴之这个好消息,没想到被桑郡拦下,“三哥还有事?”

    “洞明真人已找到许久,原本早就要来问你当如何处置,方才我与七狱正好谈起,便与你一道说明。说来,那洞明真人与你当真有情,你那时不是满心满眼全是界主吗?”这一点不止桑郡疑惑,所有的狱主们都充满疑问。

    “诶,一时叫外边的小妖精迷了眼呗,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至于洞明真人,让他去吧,不用管他,凭他所做所为,不用我们怎么着他,有的是仇家追杀,我们抓着他,他反倒不必操心如何面对,何苦拿着坏人的名头做着好人的事,不合算呐。”如果不是桑郡提起,殷流采都快把洞明真人给忘干净了。

    说起来,真相还是要求的,殷流采遂问了一遍。结果事也简单,洞明真人与魔界修士交情深厚,那修士见洞明真人一心复活心上人,心生怜悯之余,指点洞明真人去勾搭殷流采。因为洞明真人需要的一部分东西,界主离舍那里有,那魔界修士同时也打着消减界主离舍实力,挖界主墙脚的想法。

    别说,这墙脚挖得相当不错,殷十三搭上一条命呢。

    “那魔界修士如何了?”

    “那还用问,我们此次便是因解决此事而陷险境,不过好在如今大事已定,虽还有余波,却已经无碍。”

    好啦,现在殷十三的愿望已经解决一半,还剩下求真心这一条,殷流采默默寻思,这个恐怕真的挺难。她穿越来时的问题也大部分都得到解决,起码小命不用再担心,她从前的小黑账也在化嗔真君那里过了明路,有什么需要察遗补缺的,也可以慢慢来。

    晚上,整治一大桌荤的素的招待同事老板和老师盟友,将众人的胃口都照顾得周周到到,并获一致好评后,殷流采被不省心的同事拉到屋顶上喝酒晒月亮。喝到后半夜,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倒下一片,好在都是修士,初风乍暖仍寒的天气丝毫不惧,也不用担心从屋顶上掉下去。

    殷流采心塞地看向另一侧,还好,化嗔真君居然也有些迷了眼,半躺着不知是醉还是醒,倒是界主离舍还好,整个人看起来清清醒醒的……

    忽然撞进一双饱含星光与灯火的眼里,那双眼里的灯火与星光隐隐约约映照着她,她顿时感觉心头有点发酥,像刚出炉的酥饼,一碰便能掉满地酥香的脆渣和芝麻。

    酒果然不醉人,醉倒的,或自醉,或醉于人。

第六十章 酒气微醺,怦然动心

    人一旦肯正视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就会被自己吓倒!

    反正,殷流采是被自己吓倒了,没有什么比一颗乱跳的心,一腔胀满的情更能令她受到惊吓。即使这份惊吓带着欣喜,她脑海中那根深蒂固的爱情观,也能让她吓出一身冷汗来,然后细细静思。

    第一个问题是,我看上他哪儿?

    第二个问题是,要不要发展一下?人说修道修的就是一个顺心趁意,纵小情节大欲,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算小情还是算大欲。

    第三个问题是,我能控制这份感情吗?是不是可以收发自如,是不是有一天这份感情无法维系时,还能够不为此要生要死。

    原本少女怀春,一脸怦然,眨眼便化作沉思,界主离舍不由得想:“或许正是因此,才不只是关照,还有看重。当此际时,仍留着三分清醒,这样的下属,尚可放几分倚重。”

    这念头还缠绕在脑海中,怀春少女又看过来,眼中带着审视,带着疑惑不解,更带着三分饱含酒气的微醺。灯火在她脸上涂抹异彩,无数星子坠落在她头上,青瓦碧叶之间,怀春少女像一支因风播散冷香的花枝,没来由的令人心生愉悦。

    一见界主离舍脸上挂笑,殷流采便捂脸,她顿时明白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了:“喜欢笑的人老天爷不会亏待他,喜欢笑的人生活也不会亏待他,喜欢笑的人命运对他都会格外温柔,喜欢笑还脸好的人,谁不会心生欢喜,喜欢笑脸好还对我好的人,我要不欢喜他岂不是心如铁石。”

    既然这样好,那要不要发展一下?

    也许是星光太闪光,也许是酒气蒸腾,又或许是心中的欢喜在发酵,殷流采撇开身边的狱主们,飞身跃至界主离舍身侧,试图“含情脉脉”地眨眼,表达她内心的喜欢。然而,界主只看着她不说话,殷流采也不知道这是有看出来,还是没有看出来,她果断决定直接开口,说喜欢对现代人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

    “界主,我好喜欢你。”

    虽然殷流采一双白眼翻得很不地道,但浑身上下那种如酒酣般的喜欢满得溢散一地,界主离舍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是以,那不地道的白眼,权当作是不合格的飞眼罢:“喜欢哪里?”

    难道界主离舍打算改掉她喜欢的地方,殷流采虽然略有点醉意,但脑筋倒转得快:“喜欢你喜欢我这一点呀。”

    咦,好像是应该说喜欢你不喜欢我这一点,殷流采戳一下自己的脸,算了,补救的效果不好,这样也能满意啦。

    “如何见得我喜欢你?”

    “只有喜欢,才会盼我欢喜,盼我一生不孤独,期我人生路上不寂寞。界主不同意,是怕一旦你飞升上界,不能再陪伴,我的孤独寂寞会更深刻,所有的欢喜都会化作痛苦。”嗯,一定是这样的,哪怕界主不是这样想的,做为一个坚信“你喜欢我”这一点的迷妹,就应该这样坚信自己的解释。

    “若这是喜欢,那我喜欢的人着实有些多。”界主离舍即使没有成为魔界界主之后的记忆,也能察觉到,除殷流采外的十二名狱主,他也同样多有关顾。

    这个事实竟无法反驳,没办法,界主就是这样,对身边的拥趸,总是会报以更多的关照:“但界主喜欢我,比谁都多,这都不是爱,什么是爱。”

    喜欢这个词,界线有时候太过模糊,殷流采于是干脆地将喜欢抛开,一针见血地用“爱”这个字眼。依她看,界主离舍怎么都不会说“我爱的人很多”这样的话。

    果然,“爱”这个字眼杀伤力太大,便是界主离舍也一时语噎,叫殷流采把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殷流采。”

    “嗯。”这一声答应是有点小小得意的,看,界主现在除了喊她,竟然说不出话来,肯定被她噎得要直视内心了呀。

    此时此刻,殷流采深感自己就应了那句话——老房子着火,这一烧就一发不可收拾。

    “罢,你要如何便如何。”界主离舍大感失控,若是别人令他感到失控,他大约会想办法叫人在他这里吃个记一辈子的亏,可到殷流采,界主离舍即使记不得,也不忍叫她吃亏。想想也知道,什么都为她铺好路,什么都替她想到,只怕是连叶子打头都不忍见。私心底说,界主离舍都有点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爱。

    “真哒,那我以后天天都想看到界主怎么办,哎呀,还叫界主是不是不够亲昵,我是喊离舍好呢,还是喊世襄。哎哟,世襄喊出来好软,这名字分明很大气呀。”殷流采绝对是打蛇随棍上的典型。

    她这样典型,一旁半醉半醒的化嗔真君都看不下去了,把她拎过来,淡淡扫过一眼说:“跟为师下去,有工夫想该怎么喊别人,怎么没见你想想该怎么把道心立好。”

    殷流采:师尊,你是因为被迫吃狗粮才恼我的么。

    “师尊,我一直在好好想啊!”一穷二白到现在,有实验田有盟友有进展,她已经很努力了。

    化嗔真君哪管她,把人拎着跳下屋顶,落地后,幽幽凉凉地吐出一句话:“若要亲昵,可称元宝。”

    殷流采顿时眉开眼笑,她家师尊有时候真是意外的萌:“那是界主的小名么?”

    “诨名。”

    类似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取的外号,确实显得很亲昵:“可是还没世襄好听呢。”

    笨徒弟忽然不上当了,化嗔真君大感无趣,查了查她平日功课,便回屋去。殷流采则继续爬上屋顶,想要和她家世襄谈个情说个爱,赏赏星星灯火什么的,结果爬上屋顶一看,连狱主们带界主全都不见了,屋顶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来没人在上边饮酒行乐过一样。

    “走了吗?”

    殷流采环视一周,心底的雀跃和满身微醺被冷冷晚风一吹,忽然就全散了。她方才,确实不过借着酒气傻大胆而已,甚至有点上赶着闹一闹,看过后能不能揭过这篇去的想法。只是,当看到院落空空,唯寒星点点时,仍觉得是心上的某个地方空了。

    好吧,既然我情你不愿,就这样算了罢。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哪里啊,人间最留不住的,是你喜欢,但不喜欢你的人。

第六十一章 情场失意,大道得意

    (宽带君才缓过劲来,所以现在才发文,第二更已定时,七点准时奉上)

    殷流采并不知,界主离舍不曾走远,且匆匆而去的同时,狱主们还毫不避讳地指明,界主“落荒而逃”的事实。被她噎完,又被狱主们噎,界主离舍平时再好脾气,这时候也该变脸才对,但他没有,不但没有,反而视若无睹,听若未闻。

    殷流采只知道,她一闲下来,就会有点难过,不多,淡淡的一点。像岁月留在镜子上的雾,像时光留在石头上的痕,看似浅薄,却也很鲜明。好在情场失意,大道得意,水田里的卷叶白蛾,狱主们已经帮她解决,余下一些小问题,她和杜鉴之商量着来。待早稻收割时,每一穗稻都沉甸甸,第一粒稻谷都黄灿灿,打出来的新米饱满喷香,煮的饭没有第二生的晚稻那样糯软,但同样是一斤米,早稻蒸出来的饭却比晚稻多。

    且,早稻只是口感稍逊,其他方面都优于晚稻,乡间的小孩,在没有奶粉,没有各种市售辅食的情况下,都是靠早稻米养活的。新下的稻米磨成米粉,掺上水牛奶或羊奶蒸成糕。这种糕要吃的时候拿滚水化开再蒸一蒸,就是一碗香软粘稠的米糊,殷流采尝过一点,竟然十分好吃。

    “早稻产量是不是比晚稻更多?”

    “确实要多一点。”

    “杜鉴之,你说我们用野生的杂粮苗和早稻混种,再加上灵稻混种,会不会产生什么新品种。”殷流采也曾仰慕袁大爷事迹,看过袁大爷生平,记得杂交水稻掺杂的就是某种野生的植株基因。基因太高深实现不了,殷流采能实现的只有混种授混,以期让各植株互相染上彼此间的“基因”。

    说实话,殷流采并不确实这样能不能行,他们目前试的是优选出来的谷种,想要实现他们说的,社陵关办不到,必需回宗门去。那里才可以模拟出各种环境,也可以催生稻谷,他们只需要快速出结果。既然灵稻可以催熟,那么凡世的稻米催熟也不成问题,何况殷流采都催熟过稼接果树了,这个经验还是有的。

    “为什么会想到选用野生株苗?”

    “天生天长都能长好的,精心伺弄岂不是会长得更好。”

    殷流采说着,把回宗门去实验的想法跟杜鉴之说了说,杜鉴之倒是同意,只是他非上玄宗弟子,连散修盟的散修都不算,修为也低,去上玄宗怕不便。谁都知道,上玄宗星罗湖灵气有多充裕,等闲的修士去了,若不悠着点,爆体的可能都有。

    “这个我得问师尊,你先等等,我这就去问,要是能行,我们今天就回上玄宗去。”殷流采说着就到隔壁去问化嗔真君,化嗔真君道无事,殷流采便赶紧招呼杜鉴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都是修士,谁没个作储物用的乾坤戒乾坤袋之类的,东西往里边一收,立马就能走。临到快到上玄宗时,化嗔真君伸手释出一道真灵打在杜鉴之身上,有那道真灵护体,别说杜鉴之,就是不曾修行的凡人,都能在灵气充裕的地方生活。

    进入星罗湖后,化嗔真君带殷流采先去拜访宗主,尔后才回玉壶岛。回玉壶岛前,他们还溜弯去登记了一个小岛屿,专门用来给殷流采折腾她的五谷杂粮:“咦,师尊,我这次历练就算完成了?”

    化嗔真君:“没饿死,没沿街乞讨,不曾用法术伤害凡人,不曾用法术谋利,就算完成。”

    去凡世历练,本来就是看弟子在那样的情况下会怎么做,说白了还是考校人品德行以及生存能力。

    “有奖励吗?”

    “奖你去寒音岛禁闭!”

    “为什么,我历练完成得这么好,立道心也完成得很好,为什么要关我禁闭。”

    化嗔真君含笑看她:“勾结魔界这一条流采觉得如何?”

    殷流采:“我去找素素,师尊请便。”

    看着殷流采逃也似的背影,化嗔真君摇头失笑,这徒弟可真不叫人省心。

    殷流采拜访过师姐师兄们,奉上土产礼物后,才沉下心来,想闭关结丹的事。育种不急在这一时,倒是结丹已经迫在眉睫,她丹田中的灵力,已经隐隐成丹,她如果再不主动闭关,丹田恐怕要造反。

    向化嗔真君报了闭关结丹,又同杜鉴之说她要闭关一段时间,请姜流素代为关照后,她就祭出法阵,自闭于阵中,运转灵力下沉丹田,并将天地间涌来的灵力归纳于其中,然后要做的就是等待和警戒。警惕域外天魔,防备灵力不服丹,戒备一切可能导致结丹失败的关窍。

    结丹时有幻象产生,殷流采的幻象是仙楼在她身上的事被世人得知,世间修士怎么追杀她且不说,只说那些她熟悉的,她认定不论怎么样都会站在她身后的人。他们有的是化嗔真君和姜流素他们,有的是界主和一众狱主,还有的是上玄宗弟子,五岭峰旧日同门,甚至有杜鉴之。

    殷流采被追杀得欲仙欲死时,很多次有一了百了的念头升起,没日没夜的奔逃躲避,使她累得有时候连动一动眼皮子都嫌费劲。

    “不是不相信就行了吗,我没信啊,别人不说,素素和界主还有师尊,是肯定不会这样对我的。要是他们会,我早就这样了,仙楼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我还一直好端端的啊。”殷流采真费解,这幻象到底要到什么程度和是个头哇。

    然后殷流采就在幻象里被一剑捅死了,她“死”后所有人都在瓜分仙楼出产的天材地宝,她的“尸体”就在旁边,没人看一眼,甚至有许多人无意中踩到过。殷浪采倒一点没感觉,幻象嘛,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当体验全息电影,怕什么。

    在仙楼破碎,修士们尽皆远遁,留下她和“尸体”在原地被冷雨淋湿时,冥冥中有个声音问她“恨不恨”,殷流采:“这是幻境,恨什么。”

    “纵是幻境,人心却是真的。”

    “嘁,要是师尊和界主他们不知道,我没准真会信你的邪,但师尊和界主知道呀,我现在还好着呢,而且还会更好。你们这样的幻境可真讨厌,总以最恶毒来揣测人心,我跟你说,要是你今天幻象反着来,我没准真就沉迷其中。说起来,我好幸运,遇到的都是好人。”殷流采毫不犹豫发出好人卡,这是他们应得哒!

第六十二章 求道之心,坚毅与否

    幻境顷刻间破碎,一切画面消失,惟有无尽灵力钻入丹田,将丹田中渐渐凝实的金液团团裹住,渐成丹形。真仙界修士结丹时,有各种丹象,如化嗔真君,丹象为拔高九层的云塔,姜流素却是山雾结成的冲霄白雁。这丹象,结丹者自身也能观想得到,所以金丹一成,殷流采便凝神去观想她的丹象。

    起初,星罗湖上只有袅袅烟气,那烟气四季都有,看似是水汽,其实是充裕灵气自湖水中溢散出来的景象。随着金丹成,星罗湖上的烟气慢慢聚拢,渐渐在碧水之上结出一簇山花,将开未开,香气若有似无,那花也不是什么灵花异草,而不过是凡世山野间常能见到的花朵。

    在殷流采与旁观的满上玄宗子弟以为,丹象到此为止,不过一簇山花时,那将开未开的山花忽而全然绽放,若有似无的香气浓了几分。紧接着,多了一只奇异的,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长虫,那长虫似是闻见花开才来,又极喜那山花,一口吞下,便在原地游来绕去,似是十分欣喜满足。

    别人看着是长虫,殷流采却知道那是龙,之所以与真仙界的真龙有区别,无非是因为那贴近于殷流采认知中的“龙”。虽不巨大,却气象极伟,看起来略有些懒散,但连打哈欠吐出一口白气,都久久凝而不散便知,那是真龙吐息累月不散。

    “龙啊!”殷流采觉得她和龙还挺有缘份的,在仙楼逮着一只辩龙,虽然长得和鱼一样,现在结丹时的丹象也是一条龙,迷你的一小头,却威风凛凛,丝毫不因为小就失了龙的气相声势。

    “现在我信我们都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啦。”殷流采笑着断开观想,天际劫云正聚,虽然金丹的雷劫只是意思意思劈个三道,九成修士都能轻松趟过去,但仍然不能等闲视之——因为还是有一成的修士过不去呀。

    殷流采咬紧牙关等着雷劫降临,准备好承受将要到来的痛苦,不过,雷真正劈下来时,殷流采发现那根本伤害不到她。并没有想象中过电一样的感觉,反而有点小小的舒爽,雷电入体似乎只是在替她洗伐经脉,拓宽丹田一般。

    第一道十分舒爽,第二道却叫人不爽,劈得她整个脑袋处处闪着白光,闪得她头晕脑胀,快要炸掉时,第三道雷劈下,这一道雷更加让人不爽。第三道雷劈下的瞬间,殷流采仿佛看到了她世间所有,却又像什么都没看到。一切都发生在眼前,又一切都消失在眼前,然而这仅仅只是感觉。并没有具体的画面、声音,只是一片空空虚无而已。

    第三道雷来得快去得快,但那感觉却一直停在殷流采脑海中,那是一种瞬间拥有一切,又失去所有的感觉:“怎么会这样……雷劫算是过了吧?金丹服田了,看来已经过了雷劫,正式跨入金丹期,哟,紫气捧丹,还是上品金丹呐。”

    殷流采一睁开眼,便看到化嗔真君一脸老怀安慰地表情,冲她点点头:“好极。”

    “师尊,我结丹啦。”结丹并不需要闭关炼化天雷余泽,所以一结成金丹就能出去浪了!

    姜流素流光溢彩地瞥殷流采一眼,掩嘴而笑道:“当谁不知道你结丹似的,声势这般大。”

    殷流采这时心里高兴,才不管这个,对每个在场的同门说一声“我结丹啦”才算完。对她来说,这是她的修为,这是她一路从炼气到筑基修炼出来的,不是殷十三的,也不是凭空得来的,这一切都源自于她自己的努力。

    这是她的道,是她的修为,这真仙界从前不是她的世界,从今以后便也能算是她的世界了。

    化嗔真君领了她回道场,与她道:“金丹已成,道心即立,那田地间事,你若还想去完成,便去做,若不想再完成,交给旁人便是,你自安心修炼。”

    这个旁人,大约是指杜鉴之,殷流采想想,觉得自己还是想去完成这件事的。做人做事都一样,要有始有终,把盟友半路上丢下也着实有些违背她行事作风:“还是想做的,说起来,师尊,那杜鉴之资质如何?”

    “不堪造就。”化嗔真君一语道破,丝毫不留余地。

    殷流采本还有心替杜鉴之说个情,看能不能拜在化嗔真君这里做个弟子,听化嗔真君这么说,她也就不再多言:“那师尊可知杜鉴之师尊如今身在何处?”

    “三载之前,我曾在碧栖寺见过,是为向碧栖寺求《碧栖佛典》一观,成与未成,我且不知晓,其人下落更是不知。不过,那时他寿元将尽,如今若是尚未至化神期,只怕已然陨落。”化嗔真君与杜鉴之师傅虽有交情,但修士之间的交情,向来是这样,几十几百年不见都在常理之中。

    “他修道之心十分坚毅,我本想帮他一帮,既然不行,那就算了。”殷流采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帮忙问一问,毕竟她也不过就是个金丹期而已,再多,便是在日常修炼上帮衬一二,别的她也干不了。

    “他求道之心如何,为师不知道,你求道之心如何,为师却知道了。”

    殷流采:……

    “我这是万事随缘不强求嘛。”

    “修行如何随缘,大道怎能不强求,若顺应天意,世间尽是凡夫俗子,若不强求,何来得道登仙。”化嗔真君略感奇怪,关于这些,他从未教导过,再往前推,几年前殷流采也从未流露出这样的想法,为什么忽然之间便成了现在这样。

    殷流采:可是我来的那地方,道就师法自然的。

    “可是师尊,大道不是从天地万物间来吗?万物顺应自然生长凋零,凡俗中人亦是如此,我辈修士不过是在变化中求永恒而已。便是宇宙间,也不存在永恒,每时每刻星辰宇宙都在发生变化。”话说到这里,殷流采忽然产生许多疑问,大道永恒的永恒从哪里来。她曾悟到过一鳞半爪,但直到现在仍然抓不住其中奥义,“师尊,如果顺应自然不能求到永恒,永恒需向哪里求?”

    “变化之中。”

    殷流采:我不懂!

第六十三章 大道何求,碧栖有寺

    有些问题,师长是无法给予答案的,否则,为何殊法同归,却道有万千,且人人不同。化嗔真君最后,让殷流采自己去求取答案,殷流采望着漫天星辰整夜不眠,却仍旧找不到任何答案。

    “虽然我都修到金丹期了,但其实我还不太明白,道到底是什么。”殷流采对着初升的朝阳双手一摊,耸耸肩,转身去找姜流素一块吃早饭。

    姜流素:“你可以辟谷了。”

    “总要慢慢来嘛。”事实是,殷流采根本没法习惯一天三顿不吃饭。

    “是啊,总要慢慢开始戒,从今天开始每天吃一顿,从下月开始,每十天一顿,慢慢的你便能戒掉。”姜流素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殷流采吃早饭的请求。

    殷流采默默哀叹一声,决定回去吃戒子里的灵果,虽然混不上饱,但好歹勉强能算是吃过东西。姜流素却不给她这机会,直接拎上她去新圈定的小岛屿找杜鉴之:“师尊讲,你即要继续种地,那便好好种,总要种出点成就来,否则,道心何以存。”

    “好吧。”殷流采十分能理解,就好比一个人以某个理想为终身奋斗目标,最终幸运地投身为理想奋斗的事业,却干得乱七八糟一样。所以,她决定努力种地,就算当不成袁大爷,能像个二三成也足够用。

    说起来,殷流采还蛮喜欢种地的,那种收获的喜悦,堪比结丹。人生的终极理想,修修仙,种种田,顺便混个长生,挺好的。此时此刻,殷流采仍认为,她这一生,大约会如她想的这样,走种田版仙侠文的路子,一路平平淡淡便能致大道长生。

    然而,天底下哪有那么美妙的事情存在呢,就算是美妙的事情,也不会一成不变呀,因为……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之中,就算一时不变,也不过是在不变的表象下酝酿着巨变罢了。

    在灵气充裕的湖中岛屿上种地,和凡世种地大不相同,不管凡稻还是灵稻,两月一熟,每一熟后都能再种,只要想种,一年能种上六季。这大大方便了殷流采和杜鉴之育种选种,经过两年半的培育后,他们终于培育出,可以在凡世种植,亩产达一千二百斤左右的稻种。稻种有灵稻的基因,不能自行留种,最多两代就会失去作用,不过后续的事情可以交给上玄宗和姬氐皇族去打交道,他们不用再管。

    之后,杜鉴之筑基,殷流采进入金丹中期,因为修为有些停滞,化嗔真君叫殷流采出门去游历一番。至于杜鉴之,也许真是被他的坚毅求道之心打动,与殷流采和杜鉴之曾在社陵关见过的鉴真真君将他收到紫竹岛门下,杜鉴之再不用觉得大宗弟子讨人厌。

    “杜师弟,好好修行啊!”殷流采临出上玄宗时,这样嘱托道。

    原本喊道友,如今成了师姐,杜鉴之颇有几分不习惯:“是,殷师姐一路顺风。”

    “素素,我走了。”殷流采说罢,还请姜流素关照杜鉴之一二。

    姜流素嫌她唠叨,摆手说:“你是要上演十八相送吗,还不快些走,地图都印好给你装在乾坤戒里,要是不熟路,打开地图便可。若是路上有什么差池,只管传书回来,实在紧急,也可发令信,自有同门赶去。”

    星罗湖上,烟气袅袅,殷流采站在水边,总有种不是自己要出门浪,而是被赶出家门的感觉。姜流素催她一声,她才迈步上小舟,小舟无人风自行,载着殷流采向星罗湖边去。本来可以直接飞出去的,但春日正是星罗湖灵气最充裕的时候,加之水汽蒸腾,别说金丹,就是出窍期,都能被重重灵雾遮眼而失了方向。

    乘小舟到星罗湖边,殷流采才登上飞行法器一路向南,她第一站想去看看社陵郡,那里如今种的稻谷,都是用的她和杜鉴之历经数年培育出来的稻种。倒不是为了寻成就感,而是想去确定一下,她的努力是真正造福凡人,而不是为祸世间。

    这一次,殷流采真正看到了,当下凡世中人是怎样生活的。虽然有许多地方不同,但殷流采似乎仍然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在现代的时候过是怎么样度过自己一生的。

    这时,她仿佛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求道,为什么要求长生,是因为她心中还是存在着不甘的呀。不甘于那样短暂而忙碌的一生,不甘于出生就注定死去的结局,不甘于没看够这世间风景就这样老去,不甘于在平凡中永寂。求道求道,也许求的仅仅只是个“我知道了我求的是什么”。

    “师尊叫我来凡世,就是看这些吧。”殷流采觉得,长生路漫漫,大概谁都会有这样的疑问,大概谁都会产生无谓的迷茫。

    终于洗去心头那点落在心镜上的浮尘,殷流采倒没急着回上玄宗,在凡世吃够美食后,殷流采向魔界发去出飞叶传书,没见飞叶传书回来,殷流采便歇了去魔界的心。划拉出印在玉符里的地图,殷流采打算去一去碧栖寺,帮昔日的盟友,如今的师弟杜鉴之去探一探他前任师傅的下落。

    杜鉴之曾托她如果顺路就帮忙问一问,如果不顺路就算了,殷流采左右无事,就想起这事来。

    碧栖寺在真仙界东面,山多水秀,养出来的儿郎性量恢宏度雅才高,女郎肤白貌美且爽阔多娇。殷流采一路上看到的姑娘小伙们可真不负“东秀”美名,加之东地各洲方言音轻,个个讲话都和声细语似带春温,真正让殷流采领略了一番古人如何雅量高致,如何洒脱放旷。

    “你是哪家的女郎,好好的怎问碧栖寺。”

    殷流采:“家中有位故旧,曾道要往碧栖寺中求典,却至今不闻音讯。不知那碧栖寺生了什么事,竟凭空失了踪迹?”

    是的,碧栖寺消失了,凭白无故的消失,只留下一片空地丛生杂草,要不是那断掉大半的石碑上还剩下多半个栖字,殷流采都要认为是自己找错地方。如今一打听,却听碧栖寺下的凡人满脸谨慎小心,多不愿提及,殷流采便知那碧栖寺定是出了什么事。

    “那得从两年前说起……”

第六十四章 金身佛骨,末法之火

    故事很长,但归根结底,是两年前一场大火,眨眼之间烧毁碧栖寺,别说断壁残垣,就是那座铜塑的佛像也被烧光。在凡世中人眼中,铜造的佛像,哪怕是烧成铜水,在原地留下个铁疙瘩,也不至于消失不见。

    是以,这一场大火来得蹊跷,寺中僧众,并一应佛像殿阁更是消失得莫明其妙。说来,在殷流采眼中也同样蹊跷,碧栖寺虽然距凡世集镇不远,但却是真仙界正道之中极有名的禅门正宗,《碧栖佛典》更是威名赫赫。

    殷流采至今还没听说过,哪家宗门的殿阁是惧凡火的,别说凡火,就是等闲的灵火,也烧不毁各宗殿阁,像上玄宗这样的大宗,再高等阶的灵火烧起来,也怕是连殿阁外的花花草草都烧不着。碧栖寺虽不比上玄宗,但作为禅门正宗,杨门祖庭,碧栖寺底蕴颇深。

    “那火,当真一烧起来,就将什么都烧尽了?”

    “那可不,后来有人传,是那碧栖寺中的和尚造了孽,才叫上天降下天火。你想啊,要不是天火,谁能眨眼之间烧光碧栖寺,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也不行呐,你说是吧。”

    这话说得太对,凡人口中的“仙人”就是修士,眨眼烧光碧栖寺,就是渡劫期的化嗔真君也不行,化嗔真君可是很擅长玩火的:“那天火降下之前,碧栖寺有什么异动吗?”

    “那说法就多了,一时也说不清。”

    殷流采:“不如寻个清静去处,请先生细细与我分说。”

    见殷流采这么客气,那人也没拒绝,便与殷流采进了街边茶馆。叫上二上齐茶点后,那人便与殷流采说起镇上关于碧栖寺的种种传闻来,各种传闻比传奇还传奇,其中绝大多数是无用的臆想,只余那么只言片语可探寻到真相。

    然而,事情已经过去两年,如今只怕是谁也说不准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人打发走后,殷流采琢磨片刻,奇怪地喃喃自语:“也不见修士中有传闻,按说碧栖寺这样的禅门正宗,不说消失了,就是出了什么大事,在修士间也会传遍。但临出门时杜鉴之说起碧栖寺,素素没有提起,再早一些,师尊与我提起碧栖寺和杜鉴之的师傅时也没说……唔,那时候碧栖寺还没烧呢。”

    “可能和修士的时间观念有关,三年五年没消息完全正常,三五十年没消息,有种种可能,三五百年没消息,那才值得推敲。”殷流采咂一下嘴,决定先传书去上玄宗,知会一声她家师尊。

    玉叶传书是殷流采又到碧栖寺查看后才决定发出的,站在碧栖寺的石碑前,殷流采眼睁睁看着玉叶传书空茫茫一片,毫无响应。不论飞叶传书还是玉叶传书,一旦打入灵力,就会在收录声音之后,漂浮于空中。飞叶传书会消失在原地,而玉叶传书则会散发淡绿光团,殷流采见玉叶传书没响应,取出一枚飞叶传书,飞叶传书竟在收录声音后直接掉落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殷流采不解,她到这里后,来碧栖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次次登上来都没发现碧栖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此刻,传书出不去,显然是有什么问题。

    “是灵力,几次上山,我都看四下有凡人,是步行上山的,没有使用灵力。刚才传书,这才驱动灵力,这里应该是布下了什么禁制,一旦有人使用灵力,就会触动这个禁制……难道说,在我之前还有修士发现了不对,但因为使用灵力触动禁制被困于此。”殷流采也没见有同道中人在四周,她试着往山下走,却发现不论怎么走,都在碧栖寺遗址附近转悠,根本出不去。

    这样的情况,放凡世中人身上,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鬼打墙,但到修士身上,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即使以灵力灌目,也无法找到下山的路时,殷流采便收回灵力,四下查看。

    在碧栖寺遗址旁边,有一汪浅溪,殷流采一琢磨,把出门时死活要跟着她出来浪的潜羽放出来。潜羽进入浅溪,因地制宜化作一尾小小游鱼,吐着细细水柱一路靠近岸边:“总算舍得放我出来了,怎么是这么浅的水,都跟你说叫你放我去大湖大江大海大海,这样的小水沟,放我出来玩个什么劲。”

    “这里是碧栖寺,你听说过吧,我被困在这里了。”殷流采接着说了碧栖寺事件前因后果,当然,是她听集镇上的人口述的,其中真伪,她只能略作辨别,并不能确定。

    “碧栖寺乃禅门正宗,别说凡火一烧眨眼消失,就是高阶灵火来烧,也至少得烧上三个月,要烧到这么干净,少说也得三五十年。碧栖寺依山建寺,楼阁殿宇皆以断松石云岩木最耐火烧,再说寺中金身佛,那佛躯虽是铜胎,内里却有一具金身佛骨,那金身佛骨,莫说三五十年,三五十万年金乌真火锻炼,亦烧不毁分毫。”潜羽说完,也犯了和殷流采同样的疑问,这得是什么火,才能眨眼之间,将碧栖寺烧没,将那金身佛骨烧得飞灰都没留下。

    “永……永世业火。”

    “这时候你倒见多识广了,居然知道能烧毁世间一切的永世业火。”潜羽对殷流采的没常识,老早就见识过,因此也只揶揄一句,“永世业火却能烧毁世间一切,但也不能瞬间烧毁金身佛骨。”

    “金身佛骨,要什么才烧毁。”

    潜羽似乎想起来什么,但惊吓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愣神得竟然缓缓沉到水底,许久后才又浮出水面,小小一双鱼眼竟布满恐惧:“殷流采,你这什么运气,明明有天道所钟,气运加成,都能陷入这般险境。”

    “说清楚,什么险境。”

    “这世间,能烧毁金身佛骨的,唯有末法之火。”

    “什么玩意儿?”殷流采听过末法,却没听过末法之火,而且那是禅宗才有的东西,道门素来不讲什么末法时代、末日、末世之类的。

    “先不管这个,还是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你被困在这,而不是直接被烧成灰,说明末法之火已不在这。末法之火伴随天然禁制,想出去倒不算难,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还真是个问题。天然禁制,至少得元婴期才能设法破解。”

    殷流采:好不容易修到结金丹,我都准备好满世界浪了,你给我说这个!

    这就是气运之子,天道所钟?

    #求不爱,谢谢#

第六十五章 时间空间,过去未来

    说实话,被困在碧栖寺,殷流采想的最多的,不是怎么赶紧修炼到元婴期,而是自家师尊,自家素素师姐,还有三位师兄怎么因为她忽然之间联系不上而日夜担忧。她倒不是自得,而是不希望师尊和师姐师兄们这样挂心她,毕竟她什么危险也没有。

    潜羽见她这样日夜难安,无心修炼,只得找话给她:“你想太多,凡修士出门游历,三五百年都常见,何况你这才几天不见消息。”

    “也是。”殷流采觉得,她对自己如今也是可以以千万年计寿的老妖精这事,总还缺少点本能认知。

    见殷流采瞬间放下,潜羽又怕放松得太过,还得劳心劳力想办法叫殷流采绷着点:“不过你家那师尊可不一样,别说三五百年,怕是三五十年不见你传书回去,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死哪儿了。”

    “我师尊哪里不一样?”

    “嗯,说起来,倒也不是你师尊不一样,是你这当徒弟的,比别的徒弟更让人不省心些,因而你师尊担心你已担心成习惯。所以,你若真想着你师尊,不想令他挂怀,还是踏踏实实安心修炼,早日结婴,破除禁制为好。”潜羽深感自己是当着吉祥物,干着师父的活,像这样的时候,它可比她那师尊更不省心。

    “破障谈何容易,更何况是下三境与中三境之间的大关,这本就急不来的,怕是三五十年都够呛。”就拿上玄宗来说,即使是出色的弟子,从金丹到元婴,也不是三五十年能成的事,偶尔有见三五年,三五月就成的,那不是有大机缘,就是曾遭逢大劫。

    “你要这样说,上三境岂不是更难,岂不是是需以千年计。若是这样,你师尊化嗔真君数年从返虚至渡劫又怎么说,难道是见了鬼。”潜羽这时候,真的特别希望,能随身携带的不是它,而是殷流采她那师尊。

    殷流采有心说“那怎么能比,我师尊已经超脱出人类范畴了都”,可转念之间,她又想起了她那些不甘,便又沉默下来,许久之后,她看一眼碧栖寺那残碑,低声道:“我知道了。”

    闻言,潜羽才算放下心来,殷流采这人,别的且不说,一旦她答应下来的事,必然会践行,即使看起来难以完成,也会丝毫不顾艰难,不辍日夜去做:“殷流采,我见过许多修士,他们中有许多天纵之才,更有古往今来无人能出其右的元道真君。但这些人,其实很多都会半道陨落,不是因为天妒英才,而是因为他们太相信天资。所以,永远不要被天资所限,天资这东西,你惟它是论,便是自困囹圄。”

    永远不要被天资所限,永远……

    这句话,殷流采反复在心底吟诵许多遍,想了许多人和事,最后给自己布个阵法,便跨入其中。结婴之法,早在她结丹的时候,化嗔真君就已经细细与她分说过,至于修法,化嗔真君素来认为她天资出色,为避免出现忽然结婴的情况,修法也早已为她存入玉符中,只待结婴后取用。

    在讲述结婴之法时,殷流采曾问过化嗔真君一个问题:“师尊,结丹是否就像凡世妇人怀胎,待十月期满,花开结蒂便可成婴?”

    “确实如此,丹田便如胎宫,未结丹前是天地灵气,心中一点开悟,便落种丹田,灵气育之遂成金丹。再以灵气蕴养金丹,待金丹充盈,婴胎便破丹而出。你若这样想,将来便可这样做,将金丹当作婴胎包衣,破开表面那薄薄一层,婴胎自出。只是需小心试探,万不可鲁莽。”每个人结丹的想法都不同,相同的是金丹化婴,至于是破丹成婴,还是金丹直接化作元婴,又或是其他,那也因人而异,各有不同。

    此刻,殷流采内视丹田,看着那枚被紫气拱在丹田中央的金丹,有点不大能想象,这小小一枚丹丸,怎么变出个大胖丫头来。至于为什么是大胖丫头,而不是别的丫头,也许出于……她小时候就是个胖丫头?

    “我妈说我生下来八斤九两呢,别的小孩吃什么都不长肉,操心得爹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倒好,跟见风就长似的,不到半岁,就有人家一岁小孩那么大坨。直到上五年级还是个大胖丫头,到初中疯一样长个,这才瘦下来。”殷流采在心中默默嘀咕,又默默念叨一番父母。

    内视丹田后,殷流采才沉下心来修炼。

    所谓修炼,修真炼意,何谓真,真法是真,真性是真,真相是真,真我亦是真;何谓意,心猿不住意马不收是意,思远及人是意,去国怀乡是意,纳万物入襟怀是意,合天地于我心也是意。

    作为一个法修,金丹期,立道心,到元婴期,就是明吾道。殷流采之前,连修道都懵懵懂懂,立道心更像是开了挂,到明吾道时,再不能懵懂,也再没挂给她开,唯有真正开悟,才能真正明白,她所修的是什么样的道。

    修什么真,殷流采心里有谱,但到炼意时,她只能抓瞎:“什么意,我没有收不住的心猿意马,思远及人和去国怀乡之类的……我不希望这成为我的意,根本回不去。修士嘛,纳万物入襟怀,合天地于我心,才是正途。”

    “合天地于我心,什么天,是什么地,什么是宇宙洪荒,什么是古往今来。我感觉我需要一个哲学家来帮忙解答,还需要一个资深物理学家论证,另外再赐我一个宗教教授就更好了。”然而,这一切只是美好的想象,她现在必需身兼哲学家、物理学家、宗教学家为一身,自我开悟,自我作答。

    “道究竟是我喜欢,还是应该走适合我的道?”

    “要我喜欢,我喜欢合天地于我心,要适合我……我也不知道什么适合我。”

    “种地?算了吧,这个我还不如杜鉴之。”

    “为什么我会喜欢合天地于我心,因为比起玄而又玄的大道,天和地跟我更熟一点。”

    哪个现代人,不曾上揽九天之高,下识四海之深,更见过宇宙之广,星辰之繁。

    因为,我曾被深深震撼过,那片星空,纵使永远不能抵达,也时时令我心向往之。

    为何爱那片星空,是时间与空间的碰撞,是过去与未来的共存,是死亡与死亡中永生的纵横交错。

    是因为,人类生而向往永远不可达的未知,比如……那片星空!

第六十六章 以身为灯,以法为油

    在殷流采闭关时,潜羽满怀忧愁,它没有同殷流采过多讲末法之火,不仅仅是因为眼下被困在这里,讲了也没什么用,还因为殷流采还太弱小,末法之法现世的事,压根不是她听一听就可以独自去解决的事。

    如殷流采所说的那样,末法、末日、末世一类,都是禅门某些流派才会有的词,真仙界有七大主要禅宗流派,其中只有两个流派的法典中是存在“末法”这个名词的。这两个流派的法典都十分偏激,但既然能成为七大主要禅宗流派,自然不会只因为他们足够偏激。

    至于禅宗的“末法”关道门修士什么事……末法之火现世,总不会只烧禅宗修士,烧光禅宗修士,末法之火可不会就乖乖消失,它会继续烧下去,直到把整个真仙界烧得一干二净。这个一干二净是指,不论凡人还是修士,不论灵气充裕之地,还是灵气稀薄之地,整个界位连人带天地都会被烧成灰。

    按殷流采的说法,“我们是住在真仙球上的”,这个球会最后被烧毁,烧毁之后末法之火仍然不会熄灭,只会向着下一个“球”去。

    “焚尽一切的末法之火,还不如让老子待在仙楼里什么都不知道呢,元道你个倒霉蛋,难不成是知道会有末法之火,才在这时候把老子弄出来。混蛋啊,把老子弄出来,难道老子会有什么办法解决。”潜羽要是有办法解决,这时候绝对不会这么愁人……啊,是愁龙。

    很多年前,元道真君认为真仙界会毁在正道与魔界的争斗,之后,又曾为凡世战火四起,生灵涂炭而想过,也许真仙界不会毁在修士手里,而是会毁在凡人手中。不管哪个想法,元道真君都认定,人只会毁在自己手里,绝对不会有什么“外来势力”毁灭真仙界。

    没想到,元道真君死了才多少年,末法之火就出现了。

    这下好,不用再担心正魔争斗,凡世也早就被姬氏皇族一统,改“外来势力”毁灭真仙界。且这“外来势力”还不是耍耍心眼,修为强横就能打跑的,这家伙不烧完不罢休,没谁能灭掉它。

    据禅宗法典上记载——唯真佛,能收末法之火。

    注意,是个收字,还不是灭,不是熄,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可能没法熄灭,只能收服。

    “难道是殷流采的机缘?”

    “要真是她的机缘,天道垂青,气运所钟可真够胡闹的。”这时这是潜羽也不由得觉得,天道对殷流采未必是真爱,这样看着倒更似是殷流采那句“相爱相杀”,爱也要爱,杀也有杀,好大一只变态!

    禅宗法典上还有一句——以身为灯,以法为油,才消末法浩劫。

    “应该不至于,像这样的事,都得佛法高深的禅宗修士来干,殷流采这点修为,还不够半口灯油。”

    殷流采:“什么我这点修为,还不够半口灯油,你要拿我的修为当零嘴,怪不得天天催我修炼催这么紧。”

    一没注意,时间飞快,殷流采已从金丹中期,升至金丹后期,差一步金丹大圆满。想要结婴,得金丹圆满到极致才能育出婴胎,所以,殷流采还少那么点火候。

    “知道奉法灵灯吧。”

    “知道啊,我来碧栖寺前查过了,那是碧栖寺的镇寺之宝……啧,你想什么呢,那灯的灯油是禅宗大能每日修行时灵台上的浮尘掺了些别的东西炼成的,跟修为有什么关系。”

    “你就从没觉得奇怪,奉法灵灯,烧的却是禅宗大能灵台浮尘。”

    “我不觉得奇怪,碧栖寺的修法讲究的不就是个白莲生淤泥,无物能染,无物能污么,还有明从晦出,洁自污来的说法。”她可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潜羽:有时候,人还是无知一点更可爱,看,都没法再糊弄。

    “殷流采,还是得想个办法,知会你师尊一声,要不你师尊真发疯满世界找你,不知多少人得遭殃。”潜羽打的主意是,趁殷流采传书的时候,也给化嗔真君传条消息,将末法之火的事告知。渡劫期大能,合该就是来担这种关于真仙界生死存亡之事的,像殷流采这样的,再来百八十个都担不得。

    “要有办法,我早想到了,不是你说不到结出元婴,都别想出去的么。”殷流采也很想传个书,人三五百年出不去都没关系,但得事先传个书说明一下,要不然化嗔真君真能找她找得发疯。

    “只能从仙楼想办法了。”潜羽说关于仙楼的话题时,都会自发自动改作传音,配合殷流采不欲为外人知的想法。

    “仙楼怎么想办法?”

    “我去八十一楼看看,那里还藏着许多元道真君从前的法器符录,总有能派上用场的。”

    殷流采点头,要不是担心附后有修士经过,察觉不对劲,发现仙楼,殷流采都想进仙楼去。比起眼下的碧栖寺,仙楼好歹有八十一楼,每一楼都丰富多彩,不至于像碧栖寺遗址这样空荡荡。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不在这个,而在殷流采很清楚,她啊,不逼不行,安逸的环境绝对会让她连心中那点不甘都忽略掉。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放她身上,对得不能再对。

    潜羽这一进去,就是好几天,等再出来,带出一堆符录法器,试完一个试另一个,试了好几样,才试到一个能用的。哪怕只是带出去一张小纸条,都够让殷流采和潜羽高兴的,殷流采发个小纸条报平安,潜羽就附一念在小纸条上,告知化嗔真君,他徒弟又捅了个天大的马蜂窝,虽然这马蜂窝他徒弟不捅也在。不过嘛,有句俗话说得好,万事皆有其缘法,这马蜂窝啊,谁先捅破的,谁就得担点干系。

    像殷流采这样的,哪怕最后应劫不是她,她也十成要扯进去,受点磋磨,至于最后结果是好是坏,就看天道君是真爱她,还是爱着玩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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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万物有序,法修真义

    星罗湖上,玉壶岛中,化嗔真君正捉星引月,于一片氤氲灵雾中罗列宿阵,如此费心劳神不为旁的,只为他那不省心的徒弟。往日里,心念一动,殷流采身在何方,便能立等知悉,但近来已有大半年时间,他无法推演其方位,每每推演只得一片空茫。

    是以,化嗔真君只得放下寻常易术,着意选漫湖星月,灵雾极盛的夜晚,捉星入阵,引月点盘,用以指明方位。真要细论起来,也只殷流采身上,他才费这么多工夫,倒不是别的徒弟不如殷流采重要,而是别的徒弟不需要他这当人师傅的费这工夫。

    捉星入阵中后,化嗔真君取出一枚银白小盘,小盘上刻着许多玄奥符文。在月色最明亮时,灵雾蒸腾仿如海浪,托一轮明月时隐时现,月下一片莹莹廓然。化嗔真君阵盘一翻,符文引动月华与灵雾,瞬间光芒大作,却又忽然间光芒大收。

    只见化嗔真君舍下阵盘,伸手在虚空中一指,使挟住了一枚二指宽的纸条,薄薄一张竹宣纸,纹路在月下无比清晰。化嗔真君眉峰微皱,速速展开阅罢伸指一弹,烧个干干净净:“碧栖寺,多事人自寻烦恼事,怨不得谁。”

    知道徒弟好端端的没什么大碍,只是要修到元婴期才能破阵,化嗔真君就一点都不担心了。至于徒弟是在里边被困三五十年还是三五百年,那已经不再重要。

    就在那纸竹宣烧成的灰烬落入湖水中时,一道青光腾空而起,直击向化嗔真君眉心。化嗔真君怎么能容这道青光经眉心入他识海,伸手一捉,便将那道青光捉在手中:“潜羽?”

    不远处舟上静候的姜流素猛地挥手:“师尊,潜羽是阿采给那只鱼取的名字。”

    闻言,化嗔真君才点头,放任那道青光钻入眉心,经眉心入识海,化嗔真君才“看”到那道青光中蕴含的意念——碧栖寺毁,末法火现。

    竹宣纸不过才二纸宽,殷流采写两行字,能容潜羽附下的意念,就只有这短短八个字。不过,有这八个字也足够了,其余的化嗔真君完全能凭见识补全。

    殷流采撞破的,还不知是缘是劫,更不是知福是祸,至于谁来拯救世界,化嗔真君略思量片刻,便对姜流素道:“流采已无事,不过被困天然禁制中罢了,你且回玉壶岛去。”

    “是,师尊。”姜流素可不是殷流采那喜欢打破砂锅的,化嗔真君叫她回,她就自己回去,至于化嗔真君为什么不回,不回去哪干什么,姜流素十分知趣的不多问。

    知道得少一点,乐趣多一点。

    殷流采此时并不知潜羽发了什么消息给化嗔真君,更不知道末法之火会引起真仙界修士们多大反应,她只知道,她快被结婴这事烦死了。辛辛苦苦爬到金丹大圆满,这还是在吃了元道真君一记“安利”的情况下才达到的,饶是她盘腿又沉淀月余,仍然没办法从金丹里把那婴胎放出来。

    “难道真要拿把小刀,跟剖腹产似的,把婴胎从金丹里接生出来?如果是这样,我这刀要割多深,浅了自然割不出来,深了的话会不会伤着新生儿啊!”殷流采倒是能用灵力在丹田中化出薄刃来,也确实能对金丹下刀子,可她不能保证能把婴胎割出来,万一没割出来岂不是又要从头重修,这她可不干。

    “我不是专业的,不敢下手啊!”殷流采内视丹田时,肝都是颤的,一想到要划开金丹,就觉得自己是在找死。

    穿越真是麻烦多,怪不得都要求主角是全能型选手呢,每到这样的时刻,作为穿越者,殷流采都感觉到,全知全能有多么重要。

    “要不还是换个温柔点的办法,没剖腹产之前,不还有顺产嘛,咱们先尝试一下顺产好啦。”殷流采琢磨了一下顺产怎么产,可怜她还从没跟人在被窝里深入交换灵魂,却得考虑顺产剖腹产的事。

    “种一点灵悟入金丹,那点灵悟算是我的念头,既然是我的念头,那……我是不是依然还可以控制它。”殷流采顿时全神贯注盯着金丹,感受她种入金丹中的那点灵悟,刹那间,仿佛有什么在回应她,像是她的灵悟,又比灵悟多了许多。

    殷流采感受到了喜悦,感受到了恐惧,也感受到了更广阔的世界,明明她全副心神都在丹田中的金丹上,但她却在这窄小的丹田里感应到了整个宇宙,甚至更多宇宙的存在。宇宙的深远,星辰的明灭,过去和未来的重叠,时间的消失和生成,一切的一切都在,然后又渐渐化作一片虚无。

    忽然一刻,殷流采仿佛有了另一双眼,这双眼里看到的世界,和她平时看到的有不同,也有相同。她此刻,能看到万物的轨迹,能看到宇宙间规则,天地间存在的……那是道吗?

    “万物有序即为法。”

    这就是法修的真义吗?

    殷流采猛然间发现,她居然从两个不同的视角看到了此刻感受到的一切,她惊得整个人一激灵,立刻这玄而又玄的状态消失,她又只有了一个视角。这一个视角所看到的,使她完全反应不过来:“怎……怎么就结婴了呢?我这是算顺产吧!”

    这要是算顺产,那伦理关系怎么算。

    殷流采没纠结于这个问题太久,因为雷云正聚,雷电正远处的天际一端发出闷闷的轰鸣声,宣示着雷劫的到来。她慌忙收回杂念,静心凝神,收拢灵气滋润婴胎,使其初步具备抵抗雷劫的可能。

    作完准备,殷流采还得空睁开眼看向天边,劫云比结丹时要吓人得多,似能摧山倒海。她直视那劫云,心中却不知为何,竟没有了结丹时面对劫云的紧张害怕,反而十分平静,平静得就像丹田中那婴胎,双目垂闭,静谥安然。

    是时,劫云成,第一道雷劫劈下,丹田中那婴胎顿时睁眼,仰面看向自半空中劈下的紫电虚虚一指,那紫电竟凭空消失,仿如未曾劈下来过般。

    殷流采:感觉我的婴胎比我本人还能耐呀,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被自己比下去什么鬼#

第六十八章 昏昏灯火,绰约树荫

    元婴雷劫不可谓不重,九道雷电,一道劈得比一道急,摧城浓云之中,电光花火闪成一片雷电的海。泼墨浓云夹杂雨气,将原本就极骇人的雷劫造得更加声势惊人,那雷电,仿佛可以摧毁世间一切,劈开细细密密雨丝,砸在殷流采头顶。

    殷流采却像个吃瓜群众一样围观着,元婴太厉害,厉害到让她怀疑,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元婴:“难道是元道真君在我的丹田里复活,哎呀妈呀,好恐怖。”

    “咳,看起来不像,没道理别人的婴胎,长得跟我眉目相仿。”是的,不是殷十三的容貌,而是殷流采在现代时的长相。比不得殷十三身娇体软绿鬓朱颜,殷流采也从不觉得自己在现代时的样貌多好看,多有特点。然而,修行多年以后,见过真仙界诸多修士之后,殷流采从那张并不端美,只勉强算清秀的脸上看出其他来。

    丹田中婴胎的那眉眼之间,带着自由的宽度,那种开阔带着温度,是生活不曾磨砺,岁月不曾摧折过的暖。这时才知道,生活曾有多么热爱她,那个世界又营造了怎样温柔可爱的岁月。

    “原来,我以为的苦与难,都是稀释无数倍的。”论起来,殷十三经受过的苦难,要比她多上许多。都说温室花朵经不起雨打风吹,殷流采此时却很有拍胸口自我表扬的冲动,作为才知道自己一直长在温室里的温室花朵,她觉得自己这些年干得挺好的。

    “也许是殷十三把她这一生的苦一生的难都吃完了,留给我的是苦难之后的宁静,和历经苦难得到的奖励,比如师长同门,比如界主和狱主们。”再次感谢生活,对她这样温柔,干得好,请继续,如果非要加个期限,那必需是直到宇宙毁灭,时间也不复存在的时候。

    此际,第五道雷劫降下,作为吃瓜群众,殷流采再次旁观元婴一手接下雷劫,并迅速化解余威,最后打到身上,只剩下麻麻痒痒,仿如陷入热恋般的“过电”。到第六道雷劫时,殷流采忽然有所感应,接下来四道雷,殷流采得自己扛。

    “元婴雷劫我记得……威力是一道一道叠加的!”殷流采感觉被自己坑一脸血,还不如她来接前五道呢。

    不过这时候,雷在天上,也没法理论,再说就是理论,她跟谁理论去,还不如赶紧作准备。幸亏她师尊是化嗔真君这个“外挂党”,因为自身升级太快的原因,化嗔真君早早就帮殷流采准备好了渡元婴雷劫所需的一切。

    撒出去一把引雷钉,殷流采双手结印,手指翻飞间,雷转五冈印成。将雷转五冈印打在引雷钉上,可以将大半雷劫引归大地,另外小半殷流采完全可以凭元婴期的肉身扛下。

    虽然殷流采有所准备,但雷电加身带来的剧烈疼痛还是使她痛呼出声,这种痛无可比拟,好似每一滴血,每一段经脉,每一根骨头都在瞬间碎裂一般。当初碎丹田时的痛,一直让殷流采觉得自己有点心理阴影,此时此刻,那心理阴影瞬间飞没了,比起元婴雷劫,碎丹的痛真不算什么。

    不过殷流采很快就会发现,身体上的疼痛,是完全可以承受的。如果这世上所有的苦难,都不过只是加诸在身体上的疼痛,那么,所有的苦难其实都不是真正的苦难。毕竟医学何等昌明,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为减少这样的苦难而日夜不辍。

    元婴雷劫第九道,有个独属名词——炼狱劫。

    修士们的炼狱劫多不相同,偶尔有雷同的,也不过因为他们心中的炼狱差不多。至于殷流采,她从不认为自己心中有座炼狱,所以第九道雷劫这样不痛不痒的,对刚经过连着三道雷电劈得死去活来的殷流采来说,简直如同恩赐。

    炼狱劫如同幻境,但又不同于其他幻境,在炼狱劫中一旦死去,结成的元婴也会死去,好一点还能从头重修,若不好只能好好想着余生该怎么度过。

    “咦,又是现代,真好,这个雷我喜欢。”这回不是校园,而是熟悉至极的,那条尽头是家的道路。街边昏昏灯火隐在绰约树荫中,店铺的霓虹彩光流动,路上行人步履安然,或略带一天辛劳的疲惫,或略带一些渴盼早早回家的匆忙。

    虽然真仙界也很安稳,但殷流采仍然在经历真仙界修道生涯后,格外热爱这些,平凡而简单,庸碌却从容。或许他们在修士眼里,和魔法师世界里的麻瓜一样,可是这样生活着的美,是真的像诗歌一样啊!

    回到家中,虽空无一人,但饭菜在桌上,还冒着热气,餐桌边的字条是父母临时加班留给她的。父母在同一家单位上班,要加班就同时加班,殷流采见怪不怪:“虽然是幻境,但这样的小细节都关照得到,饭菜味道也应该能顾到吧。”

    坐下,端碗盛饭,简单的小菜布满父母的味道,她以为自己会感慨万千,激动落泪,但却是平静的带着愉悦地吃下两大碗饭。吃过饭,在熟悉的家里观察每一个角落的小细节,幻境太真,细节面面俱到,完全不存在瑕疵。

    殷流采蹲在她小时候写画“熊爸爸熊妈妈熊孩子”的角落,连岁月覆盖在笔画上的痕迹都那样真实,怎么不令人会心而笑。

    “可惜是幻境,如果能回家,即使已经成仙,我也肯舍弃所有回来的。”环视一周,殷流采决定离开,她害怕看到幻境中的父母,她怕自己沉迷在幻境中,更害怕看到父母在幻境中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因为这是炼狱劫啊。

    关门时,殷流采深深凝望一眼,把静态的画面刻入脑海中,然后关门上锁,转身大步离开。眼眶微湿的靠在电梯一侧时,同搭乘电梯的三十岁左右抱着个一岁多小女孩的男人忽然止不住地颤抖,差点抱不住手里的孩子。哪怕是在幻境里,殷流采还是下意识伸手扶一把,避免小女孩摔着。

    “怎么了?”

    “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殷流采有预感,炼狱劫已经启动,在短暂温情之后。

第六十九章 那是电影,这是幻境

    片刻之后,从那男人的手机上,殷流采看到了视频中炮火交加的场面,她奇怪地问那男人“这是哪个国家和哪个国家开战了”时,那男人再一次剧烈颤抖,他惶恐不安地看向殷流采说:“是我们,是我们啊!”

    什么叫“是我们”,殷流采稀里糊涂中,再次将视线转移到视频上,这一次,她看得更加仔细,更加关注画面中呈现的小细节。于是,她看到了画面上鲜明的旗帜,看到了熟悉的徽号,看到了熟悉的标志建筑,然后,明白了什么是“是我们”。

    殷流采先是惊讶,然后觉得这很荒唐,于是发出“这太荒唐,完全不可能”的嗤笑声。那男人完全沉浸其中,根本没对殷流采的笑声发出诸如“你这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责问:“这幻境,太假了。”

    这片才从战火洗礼中缓过来的土地,不仅是殷流采,很多人都认为,至少需要很久很久,他们才会面临战火,他们这一代人会生于和平,死于和平。

    “这样很不走心的,你知道不知道。”殷流采并不觉得这算什么炼狱,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幻境,所以即使地球毁灭,她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太大感觉。毕竟在外国大片里,地球已经无数次面临毁灭,有时候是超级英雄救回来的,有时候是科学家救回来的,有时候是总统开着飞机救回来的。

    总而言之,总会有英雄人物出现,救世界于毁灭边缘。所以,不用担心,那是电影,这是幻境,即使没有英雄人物,世界也依然好端端在现实里。

    电梯门打开,走到小区里,一切还是好好的,殷流采就安慰那将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的男人说:“你看,这不是没事吗,不会有事的,放心。”

    男人见状,也不再颤抖,抱着小女孩的手松开一些,整个也不再那么紧张,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从他们头顶飞过。不过眨眼之间,灰尘漫天,紧接着一股腥热的液体溅了她一身,殷流采抹一下眼睛睁开双眼,过好一会,视野里才慢慢有了可以看清楚的东西。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原本还站着,此时已经倒下的男人一身血肉模糊,他怀里的小女孩还是在他怀里,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竟然没有哭闹。这样的画面,殷流采都很想哭闹好吗,这太考验她的承受能力了。

    “等等,是炸弹吗?”殷流采不是军迷,对各种弹没有任何研究,所以她统称炸弹。不管有没有研究,也不管是哪种弹,都不该出现在小区里,别说小区,这种东西,在军|区里都不该炸开,和平时代的军|区,当然不能有,和平时代小区更不会有。

    “所以,是真的打起来了,跟谁打。”

    殷流采待要找个人问明白时,那小女孩已经从男人身下爬出来,趴在男人血肉模糊的背上,用糯软的声音颤抖地喊:“爸爸,爸爸……”

    小女孩还太小,除了喊“爸爸”什么也不会,甚至惊吓过度得连哭都没哭。到最后,小女孩连“爸爸”也不喊了,只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空洞无神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男人。明明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明明小女孩没有撕心裂肺的哭,脸上也没有悲伤欲绝的表情,她只是坐在地上,目光空茫,殷流采却连心都碎了。

    她蹲下,慢慢靠近小女孩,尝试地试手,见小女孩没拒绝,她便将她抱起来,不松不紧地搂在怀里。小女孩有些份量,殷流采发现她身上的修为也还在,抱起小女孩轻轻松松:“我们要先离开这里,爸爸就让他先睡在这里好不好。”

    乾坤戒不能打开,殷流采也不敢在幻境里随便尝试,虚假的幻境,真实的人性,关于这点,她早被化嗔真君和姜流素提点了无数遍。

    小女孩没有反应,但搂住殷流采脖子的手却非常紧,似乎很害怕殷流采会放开她。殷流采心说:我怎么可能放开你呢,我还没修炼成铁石心肠的老妖精呢。

    小区外,情况似乎更糟糕,大街上乱成一片,有哭声喊声和奔跑声,还有车的警报声以及各种东西掉落的声音。殷流采站在小区门口许久回不过神来,眼前的一切深深地震撼着她,人间地狱不外如是:“我记起来了,高三暑假我出国玩过,远距离经历了一场枪|战,那时候我的心里就已经种下了恐惧,战争确实就是那一场枪|战的炼狱版本。”

    幸亏那是高三,她已经有一定人生阅历,虽然害怕得半年不敢独自出门,但那使她深深明白,她所经历着的生活有多么来不易。人生不就是这样,看到丑陋的,然后回头发现那离自己很远,而她拥有的不起眼的,其实就是美好。

    那次的经历,留给她最深刻的印象不是以上那些,而是一句许多人耳熟能详的句子——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虽然有点离题千万里,但她却在那一次经历后,深深理解了这句话中蕴含的深意。

    “真不愧是……炼狱劫。”

    将怀里的小女孩抱得更紧一些,殷流采沿着小区的围墙向外走,一路上的画面即使殷流采也很难承受,所以她将小女孩的脸埋在她胸口。小女孩也很害怕,动也不动地偎着她,小小一双手紧紧抓住她衣服,仿佛这样更有安全感一般。

    “虽然触动很深,但我知道这是幻境,并不会全情投入,也不至于沉迷其中呐。”

    “不过,开始是开始了,结束的契机在哪里?”

    殷流采忽地低头看向小女孩,难道是她,殷流采看一眼又摇摇头,不管是不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小女孩托付给官方好了,这样的时刻,应该会有专门收容的地方吧。至于自己带着,殷流采想都不敢想,再大一点,她会考虑,但才一岁左右,弱小的婴幼儿期许多食物都不能碰,殷流采压根没有照顾这样小孩子的经验,怎么敢上手。

    幸好,幻境中确实存在这样的官方机构,殷流采辗转大半天,才把小女孩安顿好。至于她,她得去破除幻境,幻境中的苦难才会结束,她有些害怕,这一切又是真实世界的投影呢,不管是不是吧,都越快结束越好。

第七十章 万物生焉,大道存焉

    殷流采先没有急着去找到破除幻境的契机,而是找个地方避开人视线,试了试身上的修为有多少还在。在乾坤戒打不开的时候,她就已经作好修为可能一起失灵的准备,但刚才她发现还有,瞬间心里有了倚仗。

    “元婴期的修为肯定有,术法都还能使出来,不过乾坤戒里的东西都不能动用,金大腿也指望不上,凭我这点修为,拯救万万同胞于水火可真够呛的。”说是够呛,却也不能不做,殷流采是被仙楼里的幻境整怕了,唯恐一个不慎,影响到的是真正存活在某个世界的活生生的人。

    “应该怎么破炼狱劫来着?”殷流采结丹后,没少听同门传授经验。

    坐在马桶上,听着外边的嘈杂声,殷流采记起了各种经验之谈。有话说万变不离其宗,想要破除炼狱境,也可以说一句殊途同归。比如姜流素,破除炼狱境的契机是回到当年引发炼狱境的根由,并将之解决,比如岳流泽,他则是十分痛快地一刀两断。李流景呢,复杂一点,在幻境里整二十年才找到那契机,而水流深……与她一样,在这样的时候只能做听众。

    “师尊……师尊说炼狱劫不在狱,不在劫,而在炼,炼意。”

    “我的意难道是救世安民?”

    “不是吧,我从看到枪|战的那一颗,就有了一颗期盼世界和平的心?不止这样,我还有了一腔想要使世界和平的热血!”

    “作死啊。”自从穿越以来,殷流采一直在被自己坑一脸血,比如那次立道心回到大学,比如这次炼狱劫回到现代。想想那次的经历,殷流采至今仍觉胆寒,自然愈发慎重起来。

    冷静下来后,殷流采开始分析眼下的情况,试图找出解决办法:“面对拥有强大武装力量的敌人,应该怎么战胜?”

    武装力量都强大到那样的程度了,还怎么战胜,如果是小说,如果无聊的空想,殷流采会建议直接洗洗睡,梦里什么都能完成。虽然己方武装力量也强大,但真拼起来,就像现在这样,生灵涂炭,满目疮痍,遭罪的已经遭罪,支离破碎的已经支离破碎,死的已死,伤的已伤。

    “兴虽苦,亡更苦,所以才有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所以,要阻止这一切继续下去!”

    “怎么阻止?”

    殷流采要是有化嗔真君那样的能耐,绝对分分钟把对方打到写个大写的服字给她,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兴起武力侵略的念头。可她现在就是个元婴期而已,扛不过炮弹,飞不过飞机,装备都在乾坤戒里不能用。

    “要有什么秘密武器就好了,用来震慑一下,说不定对方能安安静静趴着继续做友好邻邦。”

    秘密武器?

    咦,她不就是!

    “我一个不算,千千万万人总能算吧,这里灵气还挺充裕的。”不知现代地球灵气是否充裕,幻境中一切源于她,她从前没有灵气这个概念,因而在构建幻境时,默认灵气是充裕的。

    这个默认,我喜欢。

    殷流采可是当过国师的,还曾经长期“把持”过朝政,被皇帝托孤过,教导过小皇帝,现在再披上国师的皮,教人修道就是。一个修士的力量有限,千千万万个呢,全民皆是呢,殷流采这回打不开乾坤戒,卖不成水果,就只能依靠自身修为卖“安利”。

    有过当国师的经历,殷流采已经很擅长向当政者卖“安利”,她不仅卖出去了,而且还卖得相当出色。第一要务,调集“灵石”,布置法阵,防御法阵的力量从来惊人,何况,防御法阵还能外挂个回弹的小术法,虽然这个小术法殷流采学得时灵时不灵的,但这节骨眼上能有“时灵”管够用。

    布好法阵,接下来第二要务,像推广课间操眼保操一样推广修道基础,托灵气充裕的福,每时每刻都有惊喜。在第二要务推进时进行第三要务,炫耀压箱底的武力给敌邦。

    搁殷流采就这么简单三步,她就是当过国师,也是半个神棍摆在那,策国上面至今仍白得像纸。不过这些,当神棍国师时有满朝文武,大小皇帝策应,做拯救家国的世外高人时有擅长政|治|阴|谋的专业选手。

    从上次幻境中的一切,殷流采就得出结论,在幻境里大可以欢脱一点,放飞自我一点。

    即使殷流采步伐很快,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大步跟上来,殷流采仍然在这里见识了许许多多悲欢离合。越是情深,越是经不起战乱,因为越是情深,越经不起生离死别,这情,有时是父母子女,有时是师长亲朋,有时是夫妻,有时是热恋中的情侣,他们或悲泣,或无声地流露哀绝,又或眼神空洞迷茫地死寂。这一切,每分每秒都在触动殷流采心底那根弦,那根“以天地合我心”的弦。

    “是仁。”

    因为珍爱那片宁静的星辰海,因为珍惜每一颗星辰上可能存在的那个世界,那些人,那些存在的或不存在的未知。

    懂得是善,珍惜便是仁。

    终于明白,为何她心中时常有许许多多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想法,她始终不认为那些仅仅只心怀善意。现在终于懂得,那是仁,仁常与慈、善二字组合在一起,但在殷流采这里,仁就只是仁。

    仁就是指天、地啊!

    真仙界亦有三才天地人的说法,而仁这个字,是指化人心,从天地。天地之间,万物生焉,这是仁,天地之间,大道存焉,这也是仁。

    睁开眼便是碧栖寺,殷流采不及激动,也不及内视丹田,先感慨了一句:“这么多年儒家文化薰陶,可真没浪费,想不到我的意居然是仁。”

    “不知道好人难做吗?”

    “但不论什么样的幻境,即使再清晰地知晓那是幻境,你也都会选择做好人,从根上你就是个好人,这没法改,什么幻境都改不了你的根性。”

    殷流采:……

    冷漠脸看潜羽!

    潜羽:这种拿“你是好人”当骂人的话的观念,老子才要冷漠一脸。

    “啊……我结婴了。”殷流采这才想起要内视丹田,消化天雷余泽。

    潜羽:算了,跟她计较个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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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883/ 第一时间欣赏修魔归来最新章节! 作者:弈澜所写的《修魔归来》为转载作品,修魔归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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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魔归来介绍:
爱,是人尽皆知的谎言
愿舍吾余生,换真心真相
———————————
殷流采穿越后,背着两座大山
一是原身求真心真相的执念
二是身为仙二代却修魔归来,并卧底仙宗的身份
作为三观正常的少女,殷流采决定先碎个丹重个修
然而,魔王他不肯干!
行行行,不肯就不肯,别动手动脚修魔归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魔归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魔归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