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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弈澜     修魔归来txt下载     修魔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二章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殷流采自从作出决定,便对道祖鸿钧收集的数据很抱期待,她想当然觉得,道祖鸿钧一生至今那么漫长的岁月里,应该见过不少至情至性的人。即使还没收到回馈,殷流采也在内心大概揣测了一番,比如现实生活中的梁祝啦,爱德华八世和辛普森夫人啦,哪怕是同|性之恋刘欣和董贤也是很可以的嘛。

    这些故事她都知道,但后来人在历史中追寻到的永远只是故事本身,而不是他们曾经在这样的故事里发生过什么,具体的细节,除当事人与少数人清楚,最终都会掩没在历史的滚滚尘埃之下。当然,苦守寒窑十八年这样的故事,她是无法接受的,所以她给道祖鸿钧的要求只有一个——要真实而有爱,要友善温柔。

    想想,如果至情至性却得到世界友善温柔的对待,该是一曲多么美好的乐章。

    待看到道祖鸿钧回传来的,殷流采顿时一腔期待都化作滚滚火气:“爹,我要的是真实有爱的,这什么呀,琼瑶小说算什么真实有爱,那是小说小说,小说都杜撰的,都是编出来的。”

    道祖鸿钧:“凡真实的必不多有爱,便有兼具真实有爱的,这世界未必会对他们多温柔友善。殷流采,世上没有完美的爱情,更没有圆满到一点杂音没有,一点遗憾不存的爱情传奇。真正圆满的,友善温柔的,都是故事,都是杜撰者言。”

    “真的……一个也没有吗?”

    “很遗憾,是的,世间不乏至情至性人,但大多至情至性人都遇不到另一个至情至性人。即使遇上,人生时光太漫长,怎么可能一直美好圆满得像爱情故事。”

    “那修仙世界呢?”

    “至情人肯为爱生为爱死,你觉得修士之中,有几人能为道侣去死的?便是你,要你为苏世襄死,你肯吗?”

    殷流采:……

    实话说,不肯。当然,这是理智之下作出的回答,真到事来时,谁说得准呢。从这答案来说,殷流采也深知自己果不是什么至情至性的人,再者,她一直认为“理智的爱”才是最好的爱。

    “所以呢?”

    “要么照着爱情小说演,反正琼瑶小说苏世襄又没看过,要么我给你来几个至情样板,至于他们结局如何,被如何对待,你不要多作缠问。”道祖鸿钧得到殷流采求后者的答案后,给殷流采传去几个至情人样板,叫殷流采好好揣摩揣摩怎么演。

    看过真实的样板后,殷流采被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来:“我还是觉得生命贵于爱情,如果要把生命爱情自由排个次序,自由是第一位,生命是第二位,爱情是第三位。”

    “为什么你会把自由放在第一位,按照裴多菲那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来说,虽不难于理解,但我仍然想问你个为什么。”

    “不自由的生命不叫生命,叫囚奴,有限的选择也是选择,有限的自由也是自由。如果连这点有限都没有,不管是生命还是爱情,都不过是短暂欢欣,不能长久。”

    “把爱情放在第一位的人,不过是做了爱情的囚奴而已。每个人心中珍视的东西不一样,你更珍视自由,但却有人认为,若连生命都不能保障,谈何自由。”

    “好比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自由是对生命最低限度的尊重。”

    道祖鸿钧忽然沉默许久:“你认为仅仅是最低限度。”

    殷流采:“难道不是吗?你的无为而治,不就是自由二字吗,逍遥也是自由。”

    道祖鸿钧:“这一点我必需纠正你,无为而治不是我提出来的,逍遥也不是我提出来的,前者是李耳,后者是庄周。”

    对殷流采来说这些都是道家思想,管是谁提出来的,都和道祖鸿钧有牵连:“传统的东方哲学对于生长在那里的我们来说,是不必教不必学,就自然而然有的。”

    “所以?”

    “所以我打算,综合一下,照自己的方式去演。”

    道祖鸿钧:你开心就好。

    即使是照自己的方式去演,殷流采也琢磨了许久,琢磨好之后,也不是说立刻就要作出改变的。毕竟,她得演得不让界主察觉,这就需要一个转变的契机,只是那个契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好在殷流采不急,界主更加不急。

    殷流采也没想到,这个契机会来得那么快,那么劈头盖脸,那么让人促不及防:“界主,我为什么感觉自己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阿采,你在这里,并不开怀,反而日日消沉,此于大道无益,还是回真仙界去罢,我总会回来找你的。”至于这个“总会回来”会在什么时间里发生,界主就不能保证了。

    “道祖鸿钧说你会慢慢将情彻底丢开时,我是不信的,现在看来,是该信他的。所以,你要把我丢开,以免在你明彻如琉璃的道心中留下杂质吗?”殷流采眨眼就哭,说演就开演,因为殷流采情绪波动大,而探出头来的潜羽一看这样,赶紧又缩回去。

    潜羽:这个女人真是一言不合就开戏啊!

    界主:……

    他几曾见过殷流采落泪,以前殷十三还会悲个春伤个秋,殷流采这人几乎是不落泪的,她就是低沉,也丝毫不露伤怀表情。此时,殷流采却是哭得眉头鼻子一片通红,眼眶也带一层淡粉,准确无比地能让人读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来。

    界主当然不会知道,殷流采为练这“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在识海中演练过无数遍,还进仙楼里叫潜羽当过观众,亲身上阵哭。这哭可是最有学问的,要哭悲伤又好看,那可是大有门道的。只看界主又迟疑又震惊的表情就知道,她这哭得十分成功,成功到界主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罪大恶极万恶不赦的事。

    “好罢,你要我走,我就走,总不至于真让你道心染尘。你也别担心,总有同门在,没什么过不去的。”殷流采眼泪掉得连嘴角都直颤,却一丝哽咽声都没有溢出。

    对此,殷流采给自己的第一场戏打了个满分,她才不怕自己骄傲呢。

    #我哭了,你随意#

    #界主:为什么我忽然开始手痒了#

    #道祖:干得漂亮,不要怂,继续搞你的大事情#

第一九三章 入情不易,出情何难

    殷流采这会儿是照着楚楚可怜白莲花在演,还是一朵把真爱佩戴在胸口的白莲花,她会欲语还休地看界主,会欲走还留地回首,会欲绝还不舍地停下脚步摆出僵硬的背影。为把这些演出来,她在仙楼里凝了无数面水境,用以对照自己看过的老戏骨们的表演,可以说,她的演技也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

    界主皱眉沉思片刻,给殷流采的却仍是那句:“先回去罢。”

    老娘什么戏都演了,你给我来这个!殷流采顿时想暴起伤人,最好跳起来把界主揍个满脸开花,可她现在的人设是楚楚可怜白莲化,不崩坏人设的演员才是好演员。殷流采一咬牙一握拳,忍下来。

    不就是让她走,那她真就走,至于将来想让她回来……哼哼,不要意思,人家滚太远,滚不回来。

    殷流采滚出去没多远,又自动滚回:“怎么走。”

    潜羽在一旁笑得快要死掉。

    界主也微露笑意:“站在原地便是,我送你回真仙界。”

    被界主送回去后,殷流采什么也没干,先找个角落蹲下来,干件最原始的事,画圈圈诅咒界主。诅咒完心里爽了,才去见师兄们,岳流泽李流景二位师兄如今也都是渡劫期,眼看着都要飞升上界,只剩下水流深还在大乘期。

    岳流泽如今已把玉壶岛的事务交给他的大弟子邵长渊,邵长渊这还是头一回见殷流采这个小师叔,好在殷流采戒子里藏有不少东西,这才能一一备礼,与师兄们的弟子见过。岳流泽也因为殷流采归来,特地出关,与她细说修行上的事。两人交谈半天后,岳流泽才问她:“为何只你一人归来,苏道友哪里去了?”

    “我们本来是追着素素去的五岭峰,没想意外去了另一界,如今界主还留在那里。倒是素素,不知道清源师兄有没有她的消息,她现在可已经回了魔界?”殷流采问道。

    “这些年我也常去信十一狱,十一狱的狱主程道友的属下倒是曾在外见过大师姐一面,却是近千年前的事了,后来我们也曾派出弟子去寻她,却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我也曾卜算过,大师姐现在性命无虞,只是扑不明她下落何处。”岳流泽说起姜流素时,脸上不免流露出几分担忧来,可见姜流素也是他心里一块心病。

    既然找不见人,人又好端端的在某一处,那也只好由着她去。殷流采说话间,又与岳流泽一同谈论渡劫飞升上界的事。她问过道祖鸿钧,即使她飞升上界,只要界主想找她,不管她在哪一界都一样。能到以身合天道这份上,界与界之间的壁垒就不是那么不可消除了。

    “我观玉京师妹倒似是已经摸到飞升关窍,我却还没到这地步,只好一步走一步看。这些年总觉无甚进展,看来还是应当走出去看一看,好比师妹,每每历险历劫,都能有所增长。”岳流泽是个性好安稳的人,素不爱去外边历风历雨,比起来,殷流采见识过的险与难都要更多些。

    “正应如此,既然如今小一辈都可当大任了,师兄正可出去游历一番。虽说如今寿元漫长,并不需担心,但能早一步还是早一步得好,若我们前后脚飞升,说不得日后还能再续兄妹之谊。”殷流采喜欢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如果不能两全其美,能满足一个条件也是可以的。

    “如此也好,玉壶岛上事事有长渊,却也委实无需我再操心什么。师妹若这些年不打算出去,也可从旁看他一看……说到这,还有一事需与师妹讲。临川师弟,似入了情,问他,他却不答是谁家女修,师妹若得闲,也去问他一问,看他是否愿与师妹分说。”水流深困在大乘不是一天两天了,是自殷流采离开到归来,一直被困大乘境,若再不突破,将来非被性命所迫,凡性命将尽时才来临时抱佛脚的,多半都很难再有进境。

    “好,待我收拾停当,便去问问临川师兄。”

    殷流采与水流深到底交情深一些,再者,她是女子,没准水流深会愿意跟她讲也说不定。略打点一番,拎上一罐子好酒,些许鱼干并小零嘴,殷流采就去找水流深。水流深正在下棋,下棋这么高深的游戏殷流采自然不会,所以水流深招呼她对局,她也只摆手坐一旁:“临川师兄怎么不找同门对局,一个人坐在这里左手对右手?”

    “想必清源师兄已经同你说了,左右不过是那点心头事。”水流深倒没藏着掖着,反而主动挑明。

    “那想必师兄也清楚清源师兄叫我来是为什么,只是不知师兄愿讲不愿讲?”他们几人中,入情的也只这么一个水流深,殷流采这样演个至情人都要许多资料来参考的,再磨砺十辈子也入不了情。

    水流深轻叹一声,却仍是摇头:“原先是不想说,如今却是已经不必说了,她鸳盟缔结,我若说了反是打扰她。”

    “那便不说,左右入情难,出情却容易,她另结鸳盟,你正好趁此出情。”殷流采说是这样说,但仍是觉得出情不易。

    “看阿采你这么说,总觉得天下无大事,也好,就听阿采的,入情不易,出情何不易。”水流深笑了一声,与殷流采道,“走,星罗湖上钓虾去,好久没吃湖鲜了,想不想得慌。”

    “怎么不想得慌。”

    师兄妹两人一道前往时,路上遇到同门皆来响应,于是两个人钓虾又变成满宗门聚餐。

    殷流采:我就知道会这样,咱上玄宗的画风倒是始终如一,从来没崩过设定。

    “对了,师妹,元道真君与五湖真君都已飞升上界,此事你可知道。”水流深趁钓虾的工夫,与殷流采说道。

    “不知道啊。”殷流采随口答应一声,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呀,元道真君怎么可能飞升上界,他……他是真仙界的人间道啊!”

    当人间道飞升上界,就意味着,此界中修法将逐步……凋零。

    #怎么忽然给我来这个#

    #不,谢谢,我不拯救世界#

第一九四章 半夜醒来,空窗孤枕

    元道真君曾说过,除非此界中,再无可参大道之士,否则,人间道不可能飞升上界。

    像这样的问题,殷流采只能暗里问道祖鸿钧:“爹,地球现在还有修道者吗?”

    “如果是指你来的时代,自然是有的,忘了同你说,地球的天道是我,地球的人间道还是我,以人身合天道,便兼人间道与天道为一体。实则,真仙界那人间道原本就是人身,他应是如我一般,自他之后,才得道传天下。”道祖鸿钧说起这个来,丝毫不觉得是在自夸。

    殷流采却不知趣地问了一句:“第一个得道的不是盘古大神吗?”

    道祖鸿钧过得片刻才传来一念:“盘古无所谓得道与否,他避开混沌,身化天地万物,道虽存于天地间,万物中,但无人去修的道,如荒废的路长杂草,过得些年,便就不存在路了。再有,你一个长在红旗下,读马克思恩格斯的,真能信天地是盘古开出来的!”

    “实话说,本来我是不信的,但自打穿越能修道后,我就信了。”

    “其实用科学也解释的通,一颗星球如何形成,你一清二楚,将盘古视作裂变的星核即可。事实上,便是我也不曾见过盘古,是以我推测,他或许并无内向,原就只是星核裂之前就产生的灵识,属于地球本身的灵识。即非来自于人,也非来自于宇宙,更非来自于冥冥之中的道。或许,每一颗最终能成型的行星恒星,都曾有这样一道灵识,庞大而亘古长存。”道祖鸿钧居然还给殷流采讲了讲恒星的生与死,最后,他又有了新结论,“可能不是地球,因地球只是行星,并不能死后又生,生而又死,如果有盘古,他便是太阳,在混沌中生,并在混沌中孕育出行星。”

    别……别闹,你一个最不科学的,居然在这里讲科学,这很不科学好吗!

    “爹生在女娲造人之前,那你岂不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样的时候,可以来讲进化论,你需要我为你讲解进化论吗?”

    不,我一点也不想跟你讲这些。

    殷流采迅速转移话题,说道:“元道真君飞升之事,不会有什么其他余祸吧?”

    “我离开地球那么些年,地球照样还有修道者,只是断了许多传承而已。可见,即使人间道离开,于人间修者虽有影响,但并不至于断绝。且,我曾在宇宙中某一处见到过,曾有一界中失去人间道,后又产生新的人间道,万事不过应运而已。”这里所谓的运不是运气的运,也不是命运的运,而是秩序。

    “噢,那我就不担心了。”这样就不至于整个真仙界再无宁日,殷流采主要是怕麻烦,万一临到她要飞升,都搞出什么大事情来,她是掺进去还是不掺进去。不掺进去多没人味儿,掺进去多怄得慌。

    “成天担心那么多,不如好好修炼,待你飞升上界,才好相见不是。”道祖鸿钧指的是带殷流采满宇宙浪。

    苏融是天道之女,自带光圈,周游宇宙一点压力没有,反倒是殷流采这样还没成仙的,还不能轻易暴露在法则秩序之下……咳,说得直白一些,她现在的肉身,还没有达到能横穿宇宙,无视宇宙中的一切危险的地步。宇宙中的微险可不少,要不能像苏融那样自带天道光圈加成,射线也好,黑洞也好,各种风暴也好,轻轻松松能要掉一条命,修为再高也一样。

    “百年内我就能飞升,急什么,倒是界主才烦人呢,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回感情来。嘤嘤嘤……他居然完全不传丝毫讯息给我,明明他一样能在识海与我说话的。”殷流采心疼得不要不要的,道祖鸿钧都有唤必应召,界主却连个“哼叽”声都没有。

    道是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道祖鸿钧离开后,殷流采就琢磨怎么勾搭界主。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回主动了,人就是这样的嘛,一回生二回熟,节操都是这样慢慢丢掉的。

    “半夜被噩梦惊醒这个梗怎么样?”

    殷流采“唔”一声,觉得不怎么样,她神识这么强大,早就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了,怎么可能轻易出现噩梦,那不科学:“半夜醒来,空窗孤枕,寂寞难耐怎么样?”

    想想,这个可以有,顺带还可以小小威胁界一下。作好计划,殷流采便先睡了会儿,等到半夜醒来,就开始照着提前准备好的剧本演起来。

    “界主,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怕的,可是忽然间半夜惊醒,心里竟怕得不行。怕你最终找不回情感,便就这么将我丢弃,怕我不在你身边,你会慢慢慢慢便记不起我来。怕你像道祖鸿钧说的那样,把我连同情感一起,都从你身上割开,就像丢掉不要的垃圾一样。”

    “最初,我是害怕谈情的,因为情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美好存在。但是……但是谁知道会碰到你呢,我曾很庆幸碰到的是界主,因为界无负我情意。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即使无负,宇宙间也存在什么,让所有有情的人都无法成双成对。”

    “我曾问道祖鸿钧,这世间可有什么至情至性之人,既不曾被所爱辜负,也不曾被世界的冷酷残忍所侵袭,他竟没有,一个也没有。也许就是这句话,让我害怕,让我惊醒,让我半夜从沉睡中猛地坐起来。”

    殷流采照着写好的剧本,演个七七八八后,坐到水边月下,酸酸地吟了小半个时辰悲春伤秋的诗词。界主居然还是没有回应,殷流采这下真要“嘤嘤嘤”哭了,她戏这么足,居然一点涟漪都没起,什么反应都不给她,太无情太冷酷太无理取闹。

    那就别怪我给你下重剂量的药!

    “人果然不能孤独,一孤独什么都让人伤感,师尊说得对,长生路上,他不是那个能一直陪我的人,你也不是。那……那个与我无需回首,可共长生的人,到底在哪里?”

    没错,化嗔真君就是这么说的,可不是甩锅。

    #人家追男神靠美色,靠才华,我追男神靠演技#

    #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一九五章 愿有来日,共贺长生

    殷流采表达的意思是,“那个可与我共长生的人”本来是你,但是那个本来的人去了哪里。当然,也不无“你不共我长生,我找别人共长生”的意思。

    但就是这样,殷流采也依然没有收到界主的回音,她觉得特别扫兴,琢磨大半天剧本,大半夜爬起来,就为演这出戏,结果观众一点也不给力:“难道说我剧本写得不好?”

    自觉不是什么至情人,所以,殷流采很能理解自己写不好至情剧本的小差错。不过,写不好不要紧,她可以抄嘛,道祖鸿钧传给她的爱情故事总不是白传的,她一开始只是想要操持节操,不做文抄公而已。既然现在自己打不动,只好找曾打动万千少男少女,中年男女,老年男妇的琼瑶阿姨助拳。

    虽然以神识造完念,她自己都被雷得不轻,但殷流采觉得,没见识过的,肯定会被打动,即使打不动,也会略有所感。

    “你这样会失去我的你知道不知道,我自己都快雷死了,你居然还是不为所动。果然是什么巨轮都经不起风雨,什么爱情都经不起搓磨,苏世襄,你这样搞我没法再演下去好么。”殷流采快要炸掉了。

    就在她的琼瑶式“情书”递出去不久,界主终于回了她个消息,内容却出乎殷流采意料,只有一个“哦”字。比起这个“哦”字,殷流采觉得没反应还更好一点,界主的沉默阻止不了她的内心戏,但这个“哦”字,让她脑洞也好,内心戏也好,通通都没有了,通-通-都-没-有-了!

    殷流采并不知道,远在蓝星的界主笑眼如何璀璨,仿似盛满星辰,眼角的温柔,若吹动扬柳的春风,漫天星辰醉入春风的温柔中。至于为什么只回一个“哦”,是因为界主太了解殷流采,满满都是戏,哪里像真的,如果说开始还有几分真,后边那些,半分真都没有。

    界主想:“嗯,明天她若再传念来,便是演戏,我也回她。”

    但是第二天,殷流采没再搭理,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也没有,第五天也没有,如此一直到半个月过去。界主这才有些意外,意外之余略感不安,殷流采的脾气他自然清楚,这是个说得出没准真做得到的:“阿采。”

    殷流采没应声。

    这时殷流采在干嘛,她在闭关,她如果不闭关,确实第二天还会缠着界主。但恰巧她在黎明观云上日出时,忽有所感,竟摸到了飞升关窍,自然只能闭关破窍。这样的关窍不是天天都能摸到的,摸到了就得赶紧,否则谁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还能不能等得到。

    闭关时,别人或许不用隔绝识念,但殷流采必需隔绝,否则她还闭什么关。所以,殷流采压根就没有收到界主的识念。闭关本来就是没有时限可言的,尤其是渡劫飞升的关窍,更是闭关不知岁月流逝。偏偏她又没嘱托谁,当然只能任由界主呼唤,她默不作声。

    到后来,界主也知殷流采是隔绝了识念,但界主没想到殷流采是闭关去了,毕竟殷流采出蓝星回真仙界时,离渡劫飞升且还有段路程,看起来很难一挥而就。所以界主想了想,认为殷流采是生气了,故意隔绝识念不准备再搭理他。

    这一闭关,就是三十来年,等殷流采出来时,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被雷砸成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因为她还沉浸在破窍那刹那间的感觉中,似通天彻地,似通古知今,似知晓了宇宙中过去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知道时间从哪里生,从哪里灭,知道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这种“知”,让殷流采刹那间明白了,为何晓通了什么事会叫“知道”。

    “这么快,都不给时间准备的吗?”殷流采被劈得手忙脚乱,幸而她就在玉壶岛,自有同门帮衬一二。第二道雷劈下来时,殷流采已经有了准备,匆匆间虽然来不及多作应对,但已经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飞升之劫,其实是诸天大劫中,相对比较好过的一劫,因为一切早已水到渠成,只等这一刻推门而入。殷流采不管前世今生,都没做过什么恶事,虽然也称不是做了什么好事,但到底怀有一颗善心,节操底限也把持得稳狠的,雷劫并不如何重。

    不过五九天劫过去,殷流采的飞升大劫便过去,漫天金芒,甘霖遍洒,星罗湖上的灵雾也难得一扫而空,被点点甘霖卷着沉入湖底。殷流采看片刻后,将一半飞升大劫的余泽也引入星罗湖底,她想的是:“元道真君飞升上界,这些年说不定修道者会越来越难,我们师徒没为上玄宗做过什么,却受了上玄宗荫蔽,总要还些因果才行。”

    所谓心存善念,必有福报。

    待殷流采消化了天雷余泽才知道,她得到的一点没减少,反而更浩大,更纯粹。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因为真仙界的天道君传来的识念中告诉了她,一并告诉她的还有她能在此界中继续停留的时间:“只给三天啊……好吧,三天也够用。”

    不去找姜流素还是够用的,殷流采望向远方摇摇头,看来她与这位师姐的缘法,就到上经为止了。或许许多年后,还会再有相见之日,但谁能保证再相见时,仍能再续前缘。

    “看来我真要滚远喽!”殷流采感慨一声,推门而出,便见到岳流泽与李流景、水流深在门外。

    “恭喜玉京师妹得成大道。”

    “愿有来日,共贺长生。”

    “借师妹吉言,愿我们都能得成大道。”

    在座的都不需要交流渡劫的心得,因为渡劫的心得他们已经与化嗔真君交流过,交流过多反而容易犯糊涂。殷流采拜访过上玄宗主后,便去太清太一二宗拜访,然后联系一下道祖鸿钧,道明她要飞升上界。

    “去吧,待你去了上界,便能见到苏融。”

    殷流采:……

    差点忘了还有个闺女,撒手时还是个小毛毛,如今要相见已经是个“老”姑娘啦。

    #有种淡淡的忧桑在心头翻滚#

第一九六章 事来不乱,事去不烦

    所谓子女缘浅,总不是单方面的,殷流采和界主子女缘浅,苏融便是父母缘浅。

    小姑娘刚懂事时,偶尔也会问一问,“我从哪里来”,“我爹妈是谁”,“他们在哪里”,“为什么我不和他们在一起”等等问题。到后来,渐渐地也就不再问,道祖鸿钧倒不是不给解释,而是永远都是一样的解释,小姑娘自然不会再问。

    好容易满宇宙撒欢到三十岁上,道祖鸿钧对她说:“你可以去见你妈了。”

    苏融:“既然缘份浅,如今为什么又能相见?”

    “因为你已不需要他们照料,他们也不是有多大工夫来顾你的父母。”道祖鸿钧说罢,领苏融去了最后一站——地球。道祖鸿钧还是回不去地球,多少年前作的那个大死,到现在也还无解。不过,就像殷流采说的,空间站里有地球的土,早两年,在道祖鸿钧暗中运作下,空间站里已经有了可以用的土,“从前不让你去找你妈,还因为你的神魂仍需地球的土来稳固,若是凡人,神稳不稳无非身体弱一些,将养着也能安安稳稳一世。但你必会踏上修行路,神魂但有分毫不妥,便会招大祸至身,是以,如今你可以去修道了。”

    苏融跟道祖鸿钧三十年,说要离别,竟也没什么舍不舍的,点点头表示接受。倒叫道祖鸿钧心里一梗,终是了然,什么子女缘浅,父母缘浅,不过是因为苏融来到世上时,苏世襄早已合天道。天道无情,天道生出来的子女又会多情到哪去。

    “回真仙界吗?”

    “不,去九阚,上界飞升,便是九阙。你是天道之女,九阙也是去得的,真仙界如今并不适宜修道,蓝星么……道未兴盛,要修道还是九阙合宜。”道祖鸿钧带苏融三十年,自然要为她考虑周到,谁叫这会儿是苏融无情,他却有情呢。

    就这么着,苏融被道祖鸿钧送到了九阙,九阙是诸天上境,不属于任何一界,也不在天道约束之下,九阙是直接受约束于秩序与法则的。苏融乍至九阙,便见有人含笑看她,满目柔和:“苏融。”

    “是。”

    “叫师祖。”

    苏融听道祖鸿钧讲过她妈的师尊的,这时一听叫师祖,便知来接她的是谁:“见过师祖。”

    “随师祖来罢,道祖言道,你母亲再过三日便要来,且在我这里等一等。”化嗔真君如今该尊称一声上仙,在殷流采渡劫飞升时,化嗔真君已成就上仙之位。

    领着糟心徒弟的闺女,化嗔上仙倒有几分思念他那糟心徒弟来,这千来年里,没糟心徒弟招事,化嗔上仙无疑也有几分寂寞无聊。九阙中仙士因多年不见有飞逄上来的,大多如道祖鸿钧一般会选择去悠游宇宙,是以九阙中仙士并不多,化嗔上仙的寂寞无聊可谓宽广无边。

    苏融虽然于情字上没修,见识礼仪管够,她可是道祖鸿钧教养大的,还在襁褓中就已经满宇宙浪得飞起的苏小融。所以,化嗔上仙对她的观感反倒很不错,比起糟心徒弟来,苏融完完全全是个小天使。

    “师祖,我妈她在您眼里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苏融虽常听道祖鸿钧说殷流采,但道祖鸿钧讲殷流采时,总让苏融觉得,她妈到现在都还是个软软的小姑娘,跟她差不多大。

    化嗔上仙:“爱胡思乱想,偏胡思乱想起来,谁也拴不住,还擅长将胡思乱想歪作道悟。擅长招事,每逢出门,师祖都会操心着她,每回她招了事,别的什么也不管,先跑回来喊救命。”

    苏融:这下听着年龄还不如我了。

    “若说优点,却也不少,坚持沉稳,事来不乱,事去不烦,不耻于问,看得清,说得透,既会抖点小机灵,偶尔也能显露大智慧。”到底是徒弟的闺女面前,总得说几句漂亮话,不然,殷流采这妈就别想能当下去。

    这番话,却叫苏融能大致描绘出她妈的形象了,虽然年龄不小啦,大概也还是心很柔软,带几分不识世事艰辛的浪漫天真,却又不是不知世事如何艰辛,所以还是有一点练达的。好学,悟性好,做什么事大约都不紧不慢从从容容,应该……有一张五官很温柔的面孔,笑起来会让人觉得很暖。

    不管怎么样,化嗔上仙一席话,让苏融开始对她妈有点期待了,实话说,道祖鸿钧嘴里的殷流采,苏融真没法期待。总感觉不是要来个亲妈,而是要来个娇滴滴嫩生生要捧在手心里照料着的亲妹妹,还是才十三四岁,连爹妈怀抱都没离过的妹妹。

    未足三日,化嗔上仙便感应到殷流采气息,遂带着苏融一道前往。殷流采乍一过来,就被炫目的光芒照得睁不开眼,原来她竟落在九阙的黄金阙中,这黄金阙里不是遍地黄金,却也是金奶相交,再加上日光相照,足能把人眼都闪瞎:“哎哟我的妈呀,居然全是纯金纯银……然而,这对吾辈修……啊,不,是对吾辈仙士没有什么鬼用。”

    待将灵力灌目后,殷流采才慢慢能看清周围环境,金阙中一眼望去,宽宽荡荡,竟什么也没有:“就算别的仙士不在,我家师尊也应该在呀,天道君说过的,我和师尊飞升的是同一处。”

    “师尊,我来了,你在哪儿呀。”殷流采放声大喊,喊片刻才想起,声音什么用都没有,于是又传递识念。

    化嗔上仙:相见不如怀念呐。

    “嚎什么,在这里。”化嗔上仙落在金阙中,一把将殷流采卷到身边来。

    殷流采展开双臂扑向化嗔上仙:“师尊,人家想死你了。”

    化嗔上仙:……

    徒弟太热情,化嗔上仙只能抱了抱她,然后才对殷流采说:“你闺女也在,别尽撒娇,都当妈的人了,好歹摆个好样。”

    殷流采这才松开手臂,侧头看苏融:“呀,融融和界主相貌有七八成相似,这双眼睛尤其一样,我最爱看你爹笑意盈盈的双眼了,来来来,给妈笑一个。”

    苏融:是啊,相见不如怀念。

    #我妈这样,真让人没法好好同她做母女#

第一九七章 飞升九阙,悠游宇宙

    殷流采虽说不知道该怎么当人妈,但她好歹是在其乐融融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不知道不会学么。只是亲妈这样的存在,从来都是远香近臭的,天天粘乎在一起,指定嫌这嫌那,一转身没见了几个小时,都要担心这担心那。

    口嫌体正直这样的属性,怎么也不该是亲妈该有的,殷流采便尽量展现友爱。这些年虽一直没见过,但该给闺女准备的东西,殷流采……还是准备了一些的。漂亮的衣服,美美的首饰,各种她吃过认为美味至极的美食,还有许多蓝星特产小鱼干。

    “我不很会当妈,只知道想起你的时候啊,就想把看到的最好的都给你留一份。”殷流采攒下来给苏融的东西都放在一个戒子里,这会儿直接把戒子给苏融,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随她挑着留,挑着扔。

    苏融:大概我也不很会当人女儿,我竟不觉得感动,按道理我该感动的,该扑进妈怀里撒娇说想她的,但我竟没这么做的念头。

    “谢谢妈。”苏融笑脸却一点不错,尽量朝殷流采喜欢的“璀璨”笑眼去靠。

    殷流采果然很受用,看着苏融,双眼发痴:“就是这样啊,就是这样,一模一样的,真好。”

    化嗔上仙:“同样与为师多年未谋面,你便没什么要给为师的?”

    也是见这母女二人之间略显尴尬,化嗔上仙这才出声,不然殷流采能献上什么,吃吃喝喝而已。

    殷流采:……

    糟了,她什么也没给自家师尊准备,看化嗔上仙这一脸又不在意,有略有期待的神情,她就知道,今天要给不出点什么,她就擎等着死吧。想想,掏出一大堆小鱼干和蓝星特产来,捧到她家师尊面前:“师尊予我太多,我反而不知该给师尊什么,因我所有再珍贵也比不上师尊所赠,是以我能奉予师尊的,不过些许吃食而已,师尊别嫌弃我。”

    化嗔上仙轻笑一声:“流采不管什么时候,嘴上总是漂漂亮亮的,这一点,融融,你不如你妈。”

    虽然被看穿,但她家师尊就是这样温柔呀,即使什么都看破,也会给她留脸,殷流采说话间又奉上一卷修炼一念定乾坤的心得。这些心得,是她这些年里零零碎碎写的,虽然化嗔上仙修得比她更好更高妙,但道在相互观参,不止是低者观高者,也有高者观低者。她能给化嗔上仙的,最珍贵的礼物,莫过于此,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苏融:“妈,我都没给你带什么,对不起啊,以后我会记住的,去哪里都给妈带东西回来。”

    殷流采连连摆手:“你自己好好的就行了,我能跑能动的,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自己飞过去就行……”

    诶,这是以“不麻烦别人”为主旨教育长大的后遗症,除自家爸妈之外,连女儿都觉得不应该麻烦。也是,三十年不曾相见,除比生人多份血缘,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

    “行了,都赶紧回山海阙去,为师好好与你说说九阙中事,方便你日后行走。”化嗔上仙见到糟心徒弟,忽然发现又有事需操心,有点熟熟的无可奈何,更多的却是欣喜。这份欣喜,是对徒弟长进出息的欣然,对徒弟飞临此界的欢喜。

    飞起来后,殷流采便简略地和化嗔上仙说了说他飞升九阙后,真仙界发生的种种是是非非:“师尊,你没见元道真君和五湖真君上来吗?难道不是真仙界飞升,都到九阙吗,竟没在这里见到师尊飞升后,真仙界其他飞升的前辈。”

    “并非人人有此机级,说来,我是占了个先,而你则是占了个运。”情郎以身合了天道,徒弟生下的闺女是天道之女,她自己还曾以身前往上古,改善许多人命运,使人间道重现世间。种种运数加起来,才使得殷流采有飞升九阙的机会,九阙,本就不是谁愿意就能飞升上来的,否则,不至于至今仍才这么点人。

    “那其他修士会飞升去哪里,我原本还指望能和同门们再聚首呢。”

    “上界之上还有只属于仙士的世界,究竟如何,我们已飞升到九阙,自无法得知。”即使飞升到九阙,可满宇宙去悠游,只属于仙士的世界,也不是那么好进入的,并非每一界的天道都欢迎宇宙中其他界来的“流浪者”。

    “怎么道祖鸿钧又好像哪里都能去?”殷流采没听道祖鸿钧讲过哪里是他不能去的,呃……除了地球,那也是他自己作的死。

    苏融点头道:“是呀,师祖,我跟着外公,从来没有遇到不可以去的世界,只有仙士的世界,我们也去过的。”

    “天道如何相同,你是天道之女,也不同。”化嗔上仙到九阙中,观参到不少宇宙间存在的法则与秩序,所以才这样肯定。

    “好占便宜啊,从小就哪都能去,宇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星系。”

    说起这个,苏融如数家珍,她去过的地方虽然多,但她记忆特别好,眨眼就举出好几个有意思的星系来。苏融以为她妈会说“以后我们一起出去玩”,却没想她妈憧憬半天,说出口的是:“什么时候要是能和界主一起去就好了。”

    苏融:妈,我要跟你手动再见!

    化嗔上仙:“不难过,师祖与你一同去玩耍。”

    “好啊好啊,师祖,有好多世界于修行有益的,我们虽不能窃他界运数,却可以观参一下修法。”苏融说着给化嗔上仙看她绘的星图。

    殷流采抽空看一眼,竟然是全息投影式的星图,美得不要不要的,可见苏融肯定去过科技高度过展的世界。因为没有科技文明的世界,绘什么图都习惯以平面,哪怕是真仙界,分明有绘制实景地图的条件,都没人想着要绘制全息实景,殷流采倒是想过……她嫌麻烦,没干。

    “哪个世界有全息电影看?”人家这么多年没摸到网络,没刷过淘娘,没看过电影压过马路,好想找个地方回味一下。

    苏融:“师祖,这里也可以的。”

    殷流采:……

    #果然子女缘浅,她跟谁都比跟我好#

    #小融融:那还不是因为你跟谁都比跟我好#

第一九八章 不容错认,不能错过

    殷流采还是很爱小融融的,虽然小融融跟谁都比跟她要好,但人和人之间,爱不爱,喜欢不喜欢,一打照面就知道。苏融竟有一身好厨艺,安顿好后,三天两头便露一手,叫早已吃刁嘴的殷流采和化嗔上仙惊艳不已。

    “菜做这么好吃,难道三十年来你都在钻研厨艺不成?”上玄宗有的是特别擅长厨艺的,每到星罗湖上聚餐时,“攀比之风”甚为严重。每每哪位师兄师姐新学一道什么菜,必呼朋引伴,相邀满门,最后多半都要变成宗门美食大赏。

    有上玄宗这么一帮画风清奇的同门,殷流采也敢说一句吃过见过,打进了上玄宗,她对美食的标准都上升了好多个台阶。由此可见,她会被惊艳到该是什么水准,就算不说她,化嗔上仙可是吃着真仙界厨神的菜长大的,所以不怪殷流采认为,三十年来,苏融都用在学习厨艺上。

    苏融:“这么简单,哪用三十年,三年都不用,凡没做过的菜吃过一次我就能做得一模一样,便没吃过的,听人转述我也能做个七七八八。外公讲,我是血统里带来的天赋技能。”

    默默感觉自己中好多箭的殷流采被化嗔上仙看得都不好意思了:“人家以前也是小公举嘛,怎么可能会去学做菜呢。”

    化嗔上仙:“说得好像你去学就能学会一样。”

    殷流采:像这样的说话方式,都是从她这里传染出去的,只能怪她自己平时非要嘴贱。看吧,平时嘴贱,等到关键时刻,都会有去有还的。

    “我给妈做,妈不用学。”苏融偶尔还是会展现一下她贴心小棉袄的一面。

    “哎哟,心都快甜化了,我家融融怎么能这么可爱呢,来,亲一个。”也许是下意识想要把三十年不相见的亲亲抱抱都补全,殷流采逮着空就亲亲抱抱,粘乎得苏融有时都受不了她。

    苏融:我决定转移下话题。

    “妈,什么时候我爹能来见上一面。”每天笑呀笑的,脸都要笑僵了,再笑下去,以后她说不定再也不想冲人笑。

    “想见什么时候都可以,要是你想见他,明天我们就去。”殷流采倒没什么忌讳的,虽然这多年没见,但正因为这么多年没见,才要找个借口去见见面嘛。她说要滚的,主动滚回去太不符合她的审美,因为女儿不得不滚回去还是勉强符合的。

    “我爹是不是很好看?”这才几天而已,苏融就已经深深感觉到了,她妈是个非常非常非常看脸的。嗯,不止看脸,有时候她穿得漂亮一些,略作打扮,她都能双眼冒星星,赞美上大半天。

    殷流采一边在心里想界主的样子,一边不自觉地频频点头:“是啊,特别特别好看,比师尊还要好看的好看,在心里啊,他世上最好看的。”

    化嗔上仙冷瞥殷流采一眼,却没说什么,有情人眼里,情人才是最好看的。再说,他堂堂上仙,犯不上跟个晚辈比美去,最美这种头衔还是留给苏世襄叫殷流采发痴吧。啧,苏世襄也就那张脸了,要不还能拿什么勾他徒弟。

    苏融虽然常听道祖鸿钧说,她容貌肖似她爹,但她一直特别难以想象,就她这张脸,她爹居然能做到不娇娇娆娆。凭她走过宇宙中无数世界的经历来看,她这张脸从来没有被说过面带英气之类的词,可见她没有女生男相,而是她爹……咳,男生女相:“我眼睛和爹很像?”

    “笑起来尤其像。”殷流采捧着脸饱含期待,“来嘛,亲,笑一个。”

    苏融:……

    看来真是男生女相。

    “妈,我们明天瞧爹去。”苏融表示,她很想看看她爹怎么个男生女相法,竟连师祖都说是“英伟不群”,要知道,她师祖还挺瞧不上她爹的,嗯,至少表面上看着是这样没错。

    母女俩商量好,化嗔上仙临到他们什么都准备妥当时,才搭一句话:“为师也去瞧瞧蓝星风物,正好也该出去走走了,困守方寸,坐井观天,终非良筹。”

    殷流采:“正好,我也想叫师尊看看,我和界主弄出来的制度和种种规划,总有不周全的地方。虽然我们并没有干涉太多,多是蓝星人自行发展,但还是想叫师尊去看看,看那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好潜移默化,作长远计。”

    化嗔上仙点头,片刻后便道要去略作收拾,待化嗔上仙一走,殷流采才和苏融对视一眼,会心微笑:“你师祖看来在这里闷极了,不然,定不会去的。”

    苏融:“妈,你怎么会做了师祖的弟子呢?”

    “那可是一个挺长的故事了,路上与你说。”殷流采说话间看着苏融妙目盈盈,皎皎含笑的样子,忽然察觉到她三十年未见的闺女,如今再见也已经到了可以谈情说爱的年纪,“融融有没有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有很多,但我知道妈是说心爱的人,那还没有啊,我都和外公在一起,其他人来来去去的,见几面就再不相见了,上哪里去遇见心爱的人。外公说,我将来会有很漫长的生命,不必急于谈情说爱,总要修道小有所成才行,爱不必像求道长生那么迫切的。”苏融想见她爹还有一点原因,她想看看人与人之间如何相爱的,心动时言谈举止是什么样的,深爱一个人时表情眼神是什么样的。

    未来的某一天,总会遇到那个人,她得先找到确定的方法,既不容错认,也不能错过。

    “倒也是,那融融有没有想过,要修哪一道?”

    “剑修。”

    爹妈都是法修,却有个想修剑道的女儿,不是剑道不好,而是……剑道真的很难修。而且,剑道对天赋的要求最高,这个要求高,不是说修士本身资质好,领悟力高就行的:“为何想修剑道?”

    “不知道,就觉得喜欢,外公向我讲解修行道时,我最爱剑道。”

    “剑修有锋芒毕露的,也有藏锋若拙的,你欲取哪一道?”

    “锋芒毕露。”

    殷流采:忽然觉得人生又开始艰难起来了。

    #剑修锋芒毕露很容易被围殴的你知道吗,闺女#

第一九九章 山披白雪,素净无华

    因不觉得自己能当人生导师,殷流采决定,把苏融修剑的理想,交给界主去处理。至于最后是继续理想,还是中断理想,从殷流采来说,是顺其自然的。锋芒毕露固然容易夜路走多碰到鬼,但剑修其实就应该这样的,尤其是乍入剑道的剑修更是如此。殷流采迟疑的只是,剑修这条路不好走,未入剑道就发愿锋芒毕露的剑修更不好走。

    谁不希望家中子女一生安稳顺遂,谁不希望女儿能骄娇一世,殷流采虽知道人生不可能顺遂到哪儿去,但当妈的心大约都一样,巴不得这世界对她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温柔到仿如吹桃花的晴风:“师尊,你是不是也这样时常为我烦忧呢?”

    “玉京,你是愿做无根浮萍随波逐流,还是做定根岩石中壑壑松柏?”

    有时候,殷流采还是不太懂她家师尊,这时候忽然唤她道号,忽然说浮萍说松柏,她满脑子都是愁,这时哪里顾得上去深思:“如果非要,当然是做松柏。”

    “因有牵绊,才……”

    “咬定青山不放松。”

    “正是如此。”

    殷流采“唔”一声,到底明白过来化嗔上仙的意思:“师尊的意思,因心中有那么多需牵挂的人和事,才愿立定此身任风雨砥砺,既不言悔,且不抱怨,只一味满足且安心?”

    “旁人安心不安心为师不知道,你……为师是从没安下过心来的。”

    欢快地轻笑一声,殷流采道:“师尊没否认满足二字,看来,师尊很喜欢我这糟心的徒弟呢。”

    化嗔上仙:……

    “哈哈哈哈哈,师尊,乍见时你没收好逸散的念,我早就知道你在心里这么给我贴标签啦。不过没关系,糟心就糟心,因为满怀忧心,才会一见我就觉得和糟心徒弟是相见不如怀念呢。”殷流采“哈哈”完,看向已经呆掉的苏融,眨眼睛,“是呀,我知道融融也一样觉得与你妈我相见不如怀念。”

    苏融:……

    “妈,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哎呀,我妈以前说过一句话,到现在我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时我也跟她这么说,她扭头看我一眼,满脸嫌弃地说‘要真那么容易失去,早失去了,用等现在听你胡扯’。呐,今天妈也把这句话给你,亲,我们共勉吧。”殷流采笑得乐不可支,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开怀过。

    大腿找回,闺女归来,在去探望情郎的路上,殷流采默默觉得,人生也许不会再有比现在更充实美满的时刻了。仿佛全世界都被填进胸口,满得不能再装下更多,哪怕多一丝风都嫌累赘。

    抵达蓝星时,蓝星正逢秋雨稠密,漫天洒落,略带几分瑟瑟轻寒。蓝星很大,是以,并不是处处都下雨,殷流采不是很喜欢下雨天,因为她总结了一下,她那些不开心的事都是发生在雨天的。界主深知她不喜雨,所以殷流采很笃定界主此时在不下雨的地方。

    循着阳光找过去,殷流采在一座高峰之巅找到界主,却不是殷流采曾结庐而居的山,而是另选的一处满是皑皑白雪的山峰。山披白雪,素净无华,似面容冷冽的神女,目光中都是雪的薄寒与洁白。雪山上开着大朵大朵花瓣几近透明的花朵,一朵一朵开在雪地上,仿若是琉璃捏的灯盏,在阳光下盛放,返照流转光华。

    “师尊,这什么花?”

    “能吃吗,好吃吗?”

    殷流采看苏融:“你这哪学来的。”

    苏融:“我学了三十年厨艺嘛。”

    只能说不愧是她亲生的,别的什么都还没学样,噎人嘴贱学得贼快。

    “照空莲,能吃,不好吃,可减障,虽不能尽除,但若陷得太深,以照莲炼丹可暂时令其从中抽身。”化嗔上仙说话间降下,采了几株照空莲收入袖底,对殷流采道,“回去炼瓶丹药予你。”

    “我并不需破障,更不曾陷得太深,师尊给我药做什么?”她又没病,也不觉得自己萌萌哒,所以应该不需要吃药。

    “你可以给苏世襄吃,合天道,遂舍情去爱,岂不也是深陷障中。为何天道便要无情,为何以人身合天道,便要将属于人的性情尽抹去。若无情,若尽抹性情,岂不是等同将魂魄肉身借给天道,哪算是得成正果,反似是歪门邪道。”化嗔上仙不认为以人身合天道是歪门邪道,但他认为舍情去爱,尽去人性是歪门邪道。

    托着下巴想了想,殷流采有点被说服,但她很快想到道祖鸿钧:“大约以人身合天道,走的就是这样的路,先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如此才算真正完成以人身合天道的过程。道祖鸿钧也是这样过来的,师尊,应该……不至于是歪门邪道吧。”

    化嗔上仙:“这又不是吃饭,饿了要吃,吃了还会饿,以肉体凡胎修道,和以人身合天道并不有太大区别。肉体凡胎修道求的是人间道,以人身合天道求的是天地之道,他不过是不明白,何为天地之道。”

    怎么感觉,化嗔上仙比道祖鸿钧还知道得多,殷流采都有点被化嗔上仙说糊涂了:“师尊,这话怎么说的?”

    “从宇宙法则秩序中参来的,道祖鸿钧想也曾参到过,只是时日久远,恐已忘记。”化嗔上仙之所以这么肯定,不是出于对自己的信心,而是出于,那一刻,他是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宇宙间冥冥存在,却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则。虽然只是短暂接触,但短暂之间便是从宇宙初生,到无数星辰诞生其中,所有的一切都在短短时间内印入他识海。

    这么说罢,如今的化嗔上仙,对别的可能还差点,但对宇宙法则与秩序的理解,早已超越同阶仙士。仙士比修士多点什么,无他,掌握秩序与法则的规律而已。

    苏融轻轻伸手扯一下化嗔上仙袖摆:“师祖,那是我爹吗?”

    化嗔上仙抬头看去看,白雪之上,不正是苏世襄。

    殷流采:嘤嘤嘤,终于见面了,界主,是你飞奔过来,还是我扑过去,快作决定。

第二零零章 一座山峰,一条河流

    白雪上,日光倾泄出一片炫目的白,界主自雪峰上飞下,衣裳带起晴风,背后是无一丝云的碧蓝天幕,好看得让殷流采能直接晕过去。自然,她才不会轻易晕过去,她只不过痴痴看着出神而已。三十年来未相见,此时相见,心中溢出的喜悦,如同昔年心中念念不忘终得回应一样,或许还要更浓烈更鲜明一些。

    苏融与化嗔上仙都没再往前走,殷流采并没有注意到,她只自己一步一步向前,朝爱,如同朝圣。这时,她仿佛知道了,为什么情可令人生,亦可令人死,因为深爱时爱着的,或不仅仅是彼此,还有能付出爱,能收获爱的感觉。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焉知那余香美不过玫瑰,就是这样啊!殷流采抬头向界主露出笑脸,她想这笑一定是格外深情而专注的,虽然她别扭了好多年,但此时此刻,她想告诉界主,相见就是好的,相爱自然更好,最好的却还是长相厮守,永世鸳盟,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

    但,但殷流采走近时,近得快要能碰到界主时,她却停下来,怔怔然地看着,竟连悲伤都来错愕得流露不出来:“界主……”

    远望双目璀璨流光,近看那双眼里溢出的,却是如晴光照雪一般的炫目,却也如雪光一般,不仅没有丝毫温度,还令她觉得寒意刺骨。殷流采眨几下眼,眼泪就不由自主流出来,但她很快又将眼泪收起,轻轻叹口气:“我早该料想到的,道祖鸿钧道岁月难捱时,还很不信他,总觉得爱这东西呀,总能在人间上演传奇。现在看来,不信也不行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说什么永生永世,却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以人身合天道的过程,界主此时已经走完,这便意味着他身上属于人的,已经一丝也都没有了。不会难过,不会愧疚,他看殷流采的目光,与看山看石,看天空看流水没有任何不同,如果说有,那就是他还记得她,但此时过往的记忆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对不住。”

    虽然是道歉,却一丝歉意也无,因为他心中没有歉意,这一句“对不住”也不过是对殷流采一番所言的回应。或者说,这一句“对不住”,不对过往情感的盖棺论定,从前对不住,此后两不相干。

    殷流采静静看界主良久,看到头顶的太阳降到雪峰下时,她才怅然一笑说:“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当你爱一个人时,就是把能伤害你能杀死你的刀剑,交到了他手里,原来……真的是这样啊。”

    化嗔上仙轻拍一下苏融:“陪着你妈,师祖去找你爹说几句话。”

    “好。”苏融虽有些感触,但并没有太难过,只是过去抱住她妈瑟瑟发抖的身体时,苏融发现,她的心一阵阵缩紧,像是心悸,她却在刹那间明白这是心疼,“妈,你还有我。”

    化嗔上仙:……

    这闺女会不会说话,父女俩于情感上,不过百步与五十部,这句“你还有我”可一点安慰不到她妈。

    “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疼,那么撕心裂肺。”殷流采朝苏融笑了一个,她并不知道这笑容看起来有多牵强,多故作欢颜,虽然她心里确实这样想,但岂能不疼,岂会不撕心裂肺,只是比起她想象的,确实要浅一点,淡一点。

    也正因为这一点浅,一点淡,让她觉得,未必就是末日,未必就是被全世界抛弃,未必就过不下去了。万物依然美,星河仍璀璨,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来,悲欢离合会照常上演,长生大道也会一天一天碾过去,并非是少了谁就一切面目全非的。

    苏融却莫明钻进殷流采怀中哭了会儿,她将头搁在殷流采颈窝里,哽咽道:“妈,就是他还要你,你也不要他了,走,咱找后爹去。”

    殷流采:……

    本来很难过的,但苏融一句“后爹”,把殷流采满心悲伤一句话击成碎片,让她再也没法把碎片拼成一个完整的痛失所爱:“算了,再好的男人,也不如一顿好吃哒。嗯,你说得对,妈还有你,你比你爹好,至少还能做桌好菜。道是爱你的男人会出趟远门就不爱你了,好手艺的女儿不会长久不见就不给我做好吃的。”

    “妈,你放心,什么时候想吃,我都给做。”苏融把眼泪擦掉,又问殷流采,“妈,师祖找爹干嘛?”

    “揍他呗,还能干嘛,就是不知道师尊还揍不揍得过他。”殷流采倒不担心自家师尊吃亏,一念定乾坤是即使打不过,也能跑得过的好修法。

    如殷流采所想,化嗔上仙就是要去揍界主,而且也没什么揍不过界主的迹象。痛痛快快打一顿,化嗔上仙丢给界主一句话:“苏世襄,日后就是你找回情感,也不要来找她,我自会给她寻个好的。”

    界主不言不动,目送化嗔上仙走远,不多会苏融飞过来:“爹,我是融融,认出来没?”

    界主点头,眼神与方才看殷流采时并没什么不同,但苏融不似殷流采,会为此而难过。父女俩打过招呼,一点没有叙别情的意思,道别时也没有依依不舍,反而就像是路过一座山峰,跨越一条河流般,彼此在心中不会留下一丝波澜。

    化嗔上仙对殷流采道:“流采,你看他们……不要与无情人计较情多情少,只不将情托付给他们就对了。就是苏融,吃喝谈笑即可,其他,大可不必。”

    “嗯,我听师尊的,我有师尊就行,师尊才不会像别的臭男人一样,出趟远门回来,就不爱我了呢。”殷流采说完,拿化嗔上仙的袖子擦脸,化嗔上仙平时要嫌弃的,这时由着她不说,还轻抱了抱她。

    “自己认的徒弟,再糟心也不能丢掉,为师也是没办法。”

    殷流采闷声笑开:“我当年没爱上师尊,真是眼瞎。”

    化嗔上仙嫌弃地看她一眼,抽回衣袖道:“瞎没事,日后好好听话就行。”

    #嘤嘤嘤,说好天长地久,转眼一腔热付东流#

    #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第二零一章 心手纵横,胜处无情

    虽然界主割舍了情爱,殷流采却还没打算离开蓝星,既然蓝星的改变是由她而始,那她就有责任去完善。从雪峰上下来,他们便往凡世飞去,化嗔上仙带着他们在都城赁了个院子住下。

    苏融丢下一句“师祖,妈,我去买菜做饭”就挎着篮子出门而去,殷流采喊都喊不及:“菜场在城南,她出门往左能一条路直接走到北桥外去,不知道急些什么,我又不会叫她留家里内外洒扫。”

    化嗔上仙:“你叫她误会了。”

    “误会什么?”

    “你刚才说‘想当年我还和师尊演过夫妻’。”

    殷流采:“这有什么好吓着的,融融可真容易被吓着。”

    “不是她容易被吓着,是你这句话让她误会……”

    刹时间,殷流采明白过来,讪讪笑道:“都说小孩儿没事爱瞎想,看来是真的。”

    化嗔上仙瞥她一眼道:“是呀,小孩儿没事爱瞎想。”

    殷流采:“咳,师尊,我去洒扫。”

    待收拾停当,快到中午时,出门买菜的苏融才回来。一回来就收拾了厨房开始做菜,先炖上素高汤,再洗菜烧饭,高汤烧好便炖肉。苏融对她妈别的不大了解,口味却早摸得一清二楚,心情好的时候喜欢鲜甜口,却不爱放糖的,喜欢蔬菜鱼虾本身的鲜甜。心情不好了,就喜欢浓油赤酱味道稠厚的,比如红烧肉梅干菜扣肉蒜泥白肉之类的。

    化嗔上仙却素爱清淡,不过痛失所爱的人总该多受点关照,苏融做一桌子菜,大半都是浓油赤酱,看起来就很下饭的大荤。炖到入口即化的秘制肘子,滋味浓郁香醇的梅干菜扣肉,酱香扑牌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另外还有牛腩、肥鹅、狮子头等,全是殷流采熟悉的“家乡”美味。美美吃完这一顿,殷流采觉得自己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

    苏融收拾好厨房出来,就看到她妈在院子里树下发呆,见她出来,看她一眼,往旁边挪了挪。苏融很有眼色地坐过去,片刻后便听她妈幽幽地问道:“融融,我好像也没想象的那么爱他。”

    “妈,这话怎么说?”吃顿大肉而已,怎么她才收拾个厨房的工夫,搞得像天都变了一样。也不知她师祖去了哪里,苏融委实不太懂她妈的心,所以这时候格外期盼她师祖能在场。

    “因为,才一顿美食,我就不觉得伤心了呀。”殷流采都有些恍惚了,她开始怀疑,自己可能对界主没那么多海誓山盟刻骨铭心的深爱。她深爱的,也许只不过是爱人与被爱的感觉,那感觉倒确实很迷人。

    这……可真有些不好接话,苏融哪懂这个,她连亲情友情都不是很懂,爱情这样的千古难题,她就更不是很懂了:“这说明我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对,很好吃很好吃。”殷流采将双手举过头顶,慢慢地伸个懒腰,精神和身体同时放松,不再有丝毫绷紧,“再刻骨铭心的爱恋,也不如一顿美食,从前多少觉得这话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话,现在知道了,并不是,是真的。如果觉得还不真,那就肯定是一顿美食不够。”

    “那……就再做一顿?”虽然这些梗啊套路啊,苏融也不是很懂,但是捧哏她还是懂一点的。

    捏捏闺女的脸蛋,殷流采笑道:“不呀,我够了,不过融融再多做多少顿,我都吃不够的。不过不要太辛苦,明天中午再做,给妈做个虾,要嫩嫩甜甜的,饱满多汁的,蘸料要酸口的。”

    苏融再次觉得她不是很懂,要鲜甜口说明她妈的心情是真的变好了,不是在故作欢颜:“妈,知道自己没这么爱我爹,你便什么都能放下了?”

    “嗯,知道我没那么爱他,我就放心了。实话说,我曾很害怕失去,因为我见过失去深爱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幸好,我没那么爱他,不然真的陷入疯魔,这几千年来的辛苦不是全白费了。比起痛失所爱,我更不愿意自己辜负了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累,费劲参悟来的道。”殷流采松口气同时,也很有些惆怅,“真希望,永远都不要遇到那个人。”

    “什么人?”

    “我深爱到一旦失去,便入疯魔的人。”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爱来爱去,又不爱来不爱去的“大人”,苏融眉一抬,对殷流采道:“妈,我们去逛街吧,方才我路过好几个铺子,里边的簪子衣裳都特别好看。”

    世上可以抚慰人心的,除了美食,还有买买买!

    一别三十年,蓝星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市井之中,便小摊小贩都看起来精神饱满,那是一种心灵有寄托,生活有所依托的饱满。手工业也得到了不小的发展,比如簪钗,做得比以前更雅致精巧,宝石镶嵌的手法也更成熟。再到成衣铺子,厚实的棉,软糯的麻,细滑的丝,多颜色鲜亮,织法多样。

    买许多东西后,母女俩携手归家,快到门前时,殷流采忽然问道:“融融,情感淡薄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很好啊,很自如……”苏融不好怎么说,因为她没想过这个,略作思考苏融便又开口,“不会因谁离开而难过,不会因要离开谁而不舍,不会因得到什么而欣喜,也不会因失去什么而感伤,这大概就是我觉得很自如的原因。”

    她什么也没尝过,所说的不过是曾见过的,而人间最常见的便是得与失,及聚与散。

    殷流采点点头,想的是:怪不得诗人说“心手斗纵横,胜处本无情”。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有点生无可恋……什么都不牵挂,那还为什么留,为什么走呢?”

    “好吃的?”

    殷流采:“真不愧是我闺女,这下我更确定你是亲生的。”

    “合着妈你原本不信的。”

    “不,本来就是信的,只是现在更加确信了而已。”

    #嘤,为了美食也得生而有恋#

    #还可以把买买买也加上#

    #基因是比修道还玄妙的存在啊#

    #嗯,因为地很科学#

第二零二章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美食足可慰生平,有买买买外加随便怎么折腾都认的闺女,更是岁月流长,风物静暖。

    殷流采正感觉又找回点滋味时,化嗔上仙风尘仆仆归来,一句话就把殷流采从岁月流长扔进水深火热中:“为何市井中一切看起来都很好?”

    “一个摇摇欲坠的国家,不仅可以从下至上,也可以从上至下。自古至今,推翻一个时代的战争多半从下至上,除此外多半是从上至下。权利的更迭与争夺,无不是鲜血淋漓,蓝星的政局,便到了更迭的时候。”化嗔上仙接着略说了说为何会争持不下。

    如今的天子已经老迈,却无亲子,只有两个弟弟,天子年轻时曾有个被交口称赞,不过三五岁便展露天赋的“不世之英才”,然而这么个“不世之英才”却死于非命。当今天子一直怀疑是其中一个弟弟,或者两个都有份,因没有拿得上台面的证据,一直无从发落。天子总是天子,随意转个筋也能作出局来。

    这位老迈天子的局看似简单,实则如春风化雨,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便缓缓布成,这一布局费了老迈天子三十余年时间。所以,殷流采既见过老迈天子年轻时的风姿,也见过那位天资聪颖的“不世之英才”。

    “可惜了,那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当今天子也曾励精图治,誓愿海晏河清,真是世事弄人。师尊,如今这局,可还有得解?”殷流采到底是没见过权利争夺,帝王心术的。

    化嗔上仙摇头:“当今天子,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待他一死,那两位被养得野心勃勃手握重兵,偏偏又势均力敌的王爷,立刻便会发动战争。当今天子猜得不错,当年那位小皇子的死,就是他二人一道做下的,如今要发动战争,连借口都可以用得一样冠冕堂皇。何况,当今天子临死都给二人设下局,两纸遗诏,皆是真的。此外,那两个王爷,在当今天子的刻意培养下,声望都很高,都很得人心,在各自的封国,多的是人有效死之心。”

    殷流采怔然:“那……这局就当真无解了?”

    “天道已成型,不会容许我们干涉此界凡世中人,因而确实无解。”化嗔上仙即使做过一国太子,却并没做过皇帝,即使漫长的岁月能增长见闻智慧,但必需权柄才能增长的帝王视野,化嗔上仙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没有这东西的。

    “要不,我去跟爹说。”苏融举高小手,示意她还能在煮饭之外干点别的事。

    “无用,他如今以身合了天道,谁去说都没用。除非有人能压得他不得不同意,这却也需防他反弹,到时于此界人便不是福而是祸。”由守护转毁灭的天道,宇宙中也不是没有,便是不亲眼看,单凭想象都知道,一个欲毁灭的天道之下,生存的凡世中人是怎么样过活的。何况,化嗔上仙曾亲眼见到过,所以,他不会也不能这么干,即是对此界中人负责,也是不想背上那样大的因果业报。

    苏融再次举高小手:“我觉得我可以干,因为我是此界天道之女呀,我去干,他还能劈我不成,就是劈我,也劈不着我。怪不得外公讲不用怕我爹呢,我是他亲生的,他以身合了天道后,想对付我都没辄,除非我真的很想找死,否则他动不了我的。”

    殷流采看化嗔上仙,化嗔上仙片刻后点头道:“无妨一试,便先造梦吧。”

    因为苏融不过才修炼没多久,这时唯一能做的就是造梦,只是造梦并不保险。万一造梦让他们认为,自己是预知了未来,不因梦境中凄惨而收手,反而想的是怎么避开失败取得最终胜利,那这造梦不但没用,反而激化了矛盾。所以怎么造梦,造到什么程度,需要细细琢磨。

    两日后,化嗔上仙将梦境大致构筑好,由苏融前往造梦。不止给两个王爷造梦境,还给老迈天子也造了个梦,老迈天子的梦境相对简单,无非就是那个冰雪聪明,天资过人的小皇子入他梦中。借小皇子的口中,唤醒那些年,老迈天子曾经的誓愿,他也曾盼四海归化,万民安昌,国富兵强。

    至于两个王爷,给的剧本则是相爱相杀的戏码,先下点暗示,再造梦境,至于效果如何,那就只能看后边的进展。即使梦境造得再好,终得本人生了悔意,才有用,还不能是一个悔一个不悔。

    苏融造完梦往回撤时,大好明月夜忽响起雷声,紧接着就一道雷劈下,要不是化嗔上仙见机迅速将那道雷接下,苏融那小小神识非被劈得再无法归识海不可。苏融神归识海后,抱着她妈直发抖:“妈,爹真劈我,真劈我!”

    化嗔上仙这时回来了,轻压一下苏融发顶道:“不过是看着吓人罢了,莫怕。”

    “不行,我要去骂他,怎么可以劈我呢,我可是亲生的,亲生的!”苏融倒一点没为亲爹劈她难过,她是愤怒,说好的天道之女,说好的怎么都会放点水呢,刚才都快吓死她了。

    “算了,他这未必是真要劈你,怕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干涉此界中人,此界中事,否则他真会劈我们。”殷流采倒是略有点了解,要真劈,绝对不可能是一道轻飘飘的雷,肯定要追着劈,而且非劈到不可,哪里会留出时间叫化嗔上仙前去相救。

    天道是无情,但对此界中人是好是坏,心里自有本账,大约他们不做得太过,天道也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叫他劈叫他劈,劈坏了我,外公饶不了他。”苏融说完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妈,我才觉得我其实也有些在意爹的。”

    “怎么会不在意,终是血脉相连,就像我们一样。世间为父母为子女的有千千万万种面目,我们只不过是和大多人不同而已,并不需要为此而纠结。”殷流采摸摸苏融柔软的头发,心也跟着柔软下来。

    没了情郎天塌不下去,可见这价更高的爱情,也不外如是。

    所以,不管没了谁,都照样要好好活,活给在意你,会为你担忧的人,也活给自己。

    #嗯,那咱们打今儿起就算真掰了啊#

    #谁吃回头草谁是小狗#

    #界主:汪汪汪……#

第二零三章 冷冷春雨,远远街灯

    造梦之后,苏融悄悄摸去雪峰,给界主悄悄送了一匣子点心,连名都没留又悄悄回来。殷流采问她干嘛要不声不响的,苏融想了想答:“他劈我,我还没打算原谅他呢。”

    “那你送什么点心。”

    “不知道,想送就送嘛,想悄悄的就悄悄了,我没想那么多。”苏融跟着道祖鸿钧长大的,凡事讲究的是一个“我欲”,欲食便食,欲爱便爱,欲留便留,欲走便走,不过随心而已。

    “这样倒也好。”殷流采咂下嘴,没再说下去。

    闲下来时,殷流采总不住抬头仰望天空,总是白云悠悠,天野苍苍。这样的时候她心里就会想,或许没有想象的那样铭心刻骨,却也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那么多的爱,哪里会一天一夜消失,所以她总是想该努力把埋藏于心底的爱恋,随着时间一天一点抹去。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药,能治好所有不流血的伤口,不能说的痛楚。殷流采却没怎么感觉出来,这么久过去,尽上的伤口还是那样,隐隐作痛,总是不好。

    “妈,我们出去走走?”苏融人的生,前三十年一直都在出去浪,和出去浪的路上,在她看来,人只要能到处转悠,也就没什么事能把人困住的。

    “不想动,懒得动。”殷流采说完自己都皱眉,她虽然不是多么爱出去玩的,却也不宅,想想最近,好像都在家里蹲着,成天什么也不干,除发呆就是仰天而望,“诶,有什么好玩的地儿?”

    苏融想想:“有,妈不是一直想回地球吗,地球虽然回不去,但宇宙中有的是和地球差不多的世界。妈要想看电影上网,有好些个世界能去的,我都在星图上标出来了。”

    蓝星的事未决,他们还走不了,但先预定好地方去玩还是可以的。定好去哪里后,化嗔上仙推门而入,对殷流采道:“天子那里造梦倒有成效,那两个王爷那里,却不怎么成功。这样罢,再给他们加一剂重药,今夜将他们神识扯进幻境中,造个比真实还真实的幻境给他们。”

    “凡世中人的神识也可以拉出来?”殷流采从没见过凡人神识可以拉出识海的,凡人虽然也有识海,但因自身神识不强,为免神不附识,便关闭了识海,使神识不得出。修士自然可以探进去,但拉凡世中人神识出识海却是被禁止的,因为这样很容易使凡人神识崩乱,变成白痴。

    “若是寻常人自然不行,那两个王爷却都是积年习武之辈,神识较常人强大许多。此界中虽然没有修士,武道之境却已经臻完善,那两人都已抵达后天至上之境,若非寻不着吐出一口浊气的方法,恐早已踏入筑基期。”化嗔上仙说的后天是武者境,在真仙界就是这么算的,突破后天到达先天的就是修士,以武入道少之又少,但一旦跨过那道槛,多半都显得极为强横无敌,

    殷流采并不大了解这些,听化嗔上仙说可以,那就肯定可以。她却不是很擅长制造幻境,这必需得托化嗔上仙,好在如今化嗔上仙造幻境,比从前在真仙界要容易了许多。

    入夜时分,雷雨忽来,这是惊蛰的第一声春雷,绿草丰沃的水田中,渐渐有了虫蛙声。雷雨来得急,下得大,声势颇为惊人,巨大的雷电劈下,将都城映得明亮至极。市井中人多闭门在家中不出,街面上清冷得很,偶尔有城中卫队三五结伴巡视,迎着冷冷春雨,远远街灯,显得十分清冷寂然。

    化嗔上仙与殷流采各去一处,殷流采只负责将另一个王爷的神识拉出,送到幻境中去,这个她还是能干得了的。待到子夜时分,大多数人神魂陷入极安静舒缓时,殷流采才着手自识海中抽出几缕神识,以凝神珠作为依托,送往化嗔上仙所在处。

    半道上,一道雷直直劈在殷流采头顶,要不是殷流采一念定乾坤几乎炼到了第三境,只怕这时就要被雷劈个正着。这还不算完,一道雷没劈着,第二道雷又来,第二道雷没劈到第三道雷再来,殷流采这时充分感受到了苏融被雷劈时的愤怒:“有完没完,有完没完,要不是这里的事是我起的头,我管他们是死是活。你有本身劈我雷,有本来出来相见啊,躲在幕后放电算什么事。”

    结果雷一点也没停的意思,直到殷流采飞见到她家师尊,那雷电似乎才慑于上仙之威,闷闷响几声就这么散去。见这情况,殷流采无法不幽怨地看化嗔上仙:“师尊,我看他对你才是真爱呢,他劈我都不劈你。”

    “胡扯什么,还不快些把凝神珠取出来。”化嗔上仙一点不想说,他刚刚也被劈过,不过他方才一念造出九百九十道雷反劈过去,这才逼得雷电不敢再降下。

    取出凝神珠,放入幻境中,仍是相爱相杀的戏码,却因是幻境而非梦境,显得更加真实,更加像是他们日常的行为,毕竟梦境是没有互动的,全部预先设计好的。而幻境,则是两个人的神识一同参与,不管是机变还是计谋,都是真正来源于他们自身,有句话说得好嘛,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最爱你的人,而是你的敌人。

    这二人正是如此,两人既是兄弟,又互为敌手三十余年,怎么会不了解对方行事作风,怎么会不熟知对方的手段。幻境中的一切,背景是化嗔上仙造的,事如何发展,却是由他们自身来决断。

    所以,殷流采和化嗔上仙终于收到了他们满意的后续发展,两位王爷虽然还争权夺利,到底没再妄动刀兵。最后还是老迈天子出了招,将天下一分为二,叫两位王爷都成了名正言顺的天子。至于这之后,两人还想不想统一天下,想不想打败另一个,成为天下共主,老迈天子管不了,殷流采和化嗔上仙则是该管的能管的已经管了,接下来就看人间气运,蓝星气数了。

    #终于可以去游遍宇宙,浪到飞起啦~#

    #什么?你问界主#

    #汪……#

第二零四章 花蝶竟放,绿树结荫

    殷流采打个宇宙飞的,终于看到电影,摸到网络,网购到美美的化妆品,从前一直肖想却没那资本穿的礼服裙,柔软舒服的大床,如同睡在云上一般的细细鹅绒被。殷流采虽然早就不惧冷热了,可裹在云朵一般的羽绒被里睡她一点不嫌弃,除此外还买了颜值爆表的手工钩花窗帘,用以满足她仍然还粉嫩的那颗少女心。

    她还给苏融买了各种漂亮的裙子,多得苏融听到逛街、买和裙子之类的字眼都一脸生无可恋:“妈,买这么多裙子我也没地方穿,这要是回去穿,连门都不好出了。”

    入乡随俗,即使化嗔上仙这样受礼教熏陶大的,到眼下这样的环境里,也自然而然能接受露胳膊露大腿,胸脯露出半片白花花来的衣着风俗。但回去后,别说苏融不可能这样穿,就是她会穿,化嗔上仙那关也过不去。

    “那……就买点长袖长裙,宽松一点的。”殷流采还特别喜欢看苏融穿很干练的裤装,更显得她娇美如花之余,竟也十分帅气,

    帅气得苏融自己都惊讶:“妈,我要是生成个男儿身,即使长得一模一样,大概也一样很帅气。”

    “干嘛,你不喜欢作女儿身么?”殷流采虽然知道地球上男女的平等是有很限的,但她还出校园就穿了,也没怎么见识过,所以她从没为自己是女儿身而受到什么不平等不公正待遇。

    苏融赶紧摇头:“才不,我喜欢女儿身,我是见过爹后总忍不住想,如果我这张脸,生成男儿身,会不会也照样很娇嗲,现在看不是的。妈,基因这东西,有时候是比大道还玄奇啊!”

    殷流采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女儿不是觉得女儿身不方便不好,就可以了:“真不愧是我闺女,想的一模一样。”

    “因为这话我听妈说过的。”

    “嗯,我说过……”殷流采忽地想起,说这话时,她似乎还说过别的话,仔细一回想,便想到那时苏融问她一句什么,她答的是“即使道路再漫长,我也不会忘记自己曾发的誓愿”。

    当时她发的什么誓愿来着?

    殷流采并非忘性大,而是经过一段时间不愉快后,她刻意地让自己把很多记忆都深深埋藏了起来。这时要回想,当然也想得起来,只是回想起来后,殷流采也不知给自己一巴掌,说句“叫你多事”,还是哽咽着抱臂“嘤嘤嘤”。

    “融融,我曾向界主说过,怎么样都不会丢掉他的,在他合天道之前。”那时界主怕会伤她,她便拍胸脯承诺,任他再怎么冷面冷心,她都会死皮赖脸缠着他,怎么也不丢掉他。

    苏融:“可是爹他这样,妈你再不离不弃,不是显得很……”

    “贱!”殷流采也不想用这个字,可偏偏只有这个字最能形容,“都说人离乡贱,原来人旦沾上爱字,也会犯贱。融融,我承诺过的,就该做到,不管是因为当时太甜蜜而承诺,若因今日太苦涩而想丢下承诺,那这算什么承诺。人无信不立,我也曾日夜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他说爱我时,我心中有多美多甜,我也曾因他爱我觉得整世界都美好到令人无法言语。”

    “妈,你想说什么,我不太懂耶。”可怜苏融这没见过情爱的“小姑娘”,一上来就遇到令老姑娘都苦手的事。

    “我想说,我该回去找他,不管因为作出的承诺,还是因感受到的甜美。”殷流采看向苏融,“融融,你觉得我该回去吗?”

    虽然苏融是没见识过情爱的“小姑娘”,但她眼不瞎,是以看得分明:“妈,其实说不要说不要的,你心里还爱爹,只是爹叫你难过了,所以你才自己出来疗伤。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你又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想要回去跟爹干仗。”

    有时候确实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融这么一点破,殷流采心下也了然:“我就说那么多的深爱,怎么会轻易说没就没,原来在这里等着呐。嗯,对,我要回去跟他干仗,能打倒一次,就能打倒他第二次,不信干不翻他。”

    像这样的时候,做为女儿还能说什么,只能高举拳头,为妈助威:“妈,我相信你一定能干翻爹。”

    “啧,女孩子别这么粗鲁。”

    苏融:……

    妈,我们还是继续相见不如怀念吧。

    殷流采既然打算好要回头去找界主,那就干脆利落和化嗔上仙交待了,化嗔上仙摇头轻叹一声道:“世间尽是痴儿女,罢罢罢,为师知你不去撞倒南墙不会休,那你便去吧。苏融还是为师带回山海阙去,修行上你不必担心,为师自会指点。”

    “多谢师尊。”

    化嗔上仙满面无奈:“为师定是欠了你很多世因果,否则断不会今世给你鞍前马后收拾烂摊子。”

    “日后我也给师尊鞍前马后。”

    “用你。”化嗔上仙说罢,大袖一甩,带着苏融离去。

    殷流采则独自去往雪山,重走那条差点寒了她心,绝了她情的路。

    雪山积年不化,饶是已经盛夏,雪山上依然开着若琉璃般的花朵,那人便清清冷冷独立峰头,她去时,他便不带一丝情,不带一分热地看她。她这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然不会被这眼神沁了寒意在心眼里:“界主,你没看错,又是我。”

    界主不言不语,继续眼风也不动地看她。

    殷流采:妈妈,这下场就很尴尬了。

    “我们能不能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下说,这里挺冷的。”殷流采即使不怕冷,有蓝星天道在的地方,那寒意还是要真实几分的,所以殷流采也有点冷了。

    界主依然没说什么,却转了身,又停下了,殷流采知趣地立刻跟上去,界主这才往前继续走。走了一段路后转个弯,不多时,雪峰之上出现一片花木繁盛之处,花蝶竟放,绿树结荫,竟如春回大地一般:“我还以为界主就住在雪峰上,还怕你觉得冷清呢,没想还有这样的地方。”

    殷流采自说自话,又自己给自己找了地方住下,界主在旁边一直没多说什么,有时应一声,有时不言不语叫殷流采自己领会。但殷流采感觉得出来,界主并不介意她住下,她叽叽喳喳一直多话,界主也没烦她。

    如此,殷流采才觉得,其实还可以抢救一下的。

    #病得太重,药不能停#

    #界主:我有病,你有药吗?#

    #有,速来#

第二零五章 美景堪赏,地老天荒

    其实现在想想,殷流采都忘了她当初怎么追求到界主的,说起来,也是她去上古之后,界主就忽然接受她的。这么一想,大概是她之前死缠烂打起的效,再加上界主心里本来就有她,一经离别岁月长,自然而然就信了她的邪。

    可是,怎么追求到汪个心里对自己已经没爱了的人呢?

    这样的千古难题,殷流采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答案,不过好在攻略界主她还算熟门熟路,无非再攻略一次。反正先照着以前的老路子来,她才不信已经被她干翻过一次的人,她干不翻第二次呢。

    次日清早,殷流采修炼罢,换了身衣裳清清爽爽地去见界主。界主恰好在吃早饭,是苏融送来的,虽然无情,却不代表不领受亲闺女的好意,界主便照三顿尝一点。殷流采本来准备好了满满一肚子情话,一扑进去却先被桌上喷香的点心给吸引去目光:“桂花栗粉糕,融融真是的,我跟她说过好几回这个我爱吃,她天天翻着花样做,就是不给做第二回。融融手艺好是好,可就是什么都不肯多做几回,待她做腻了,怎么求她都没用。”

    其实殷流采一进来,就带着满脸倾诉欲,浓烈得界主都已经做好准备,接下来会听她半天不停嘴地叨叨。没想,一盘桂花栗粉糕而已,就将她脸上满满的倾诉欲抹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对美食的赞美与热爱,这样浓烈浓重的赞美与热爱,让界主不得不在她满目期待与渴盼中将剩下的桂花栗粉糕全给她:“只这一盒,没有了。”

    “嘤……融融好小气,明知我爱吃,却不肯多做一点。界主,我跟你说啊,融融有时候好讨嫌的,虽然大部分时候我都很爱很爱她,可是每次气她的时候,我都好想打她。你说,这且是子女缘浅,要是缘深怎么办,岂不每天我都想揍她。”殷流采当然也知道,苏融时常都会抚额无奈的在心里念“相见不如怀念”,虽然这是爱的嫌弃,不过殷流采清楚得很,人啊一旦长久相处,哪怕再亲,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呢。

    所谓子女缘浅,父母缘浅,大概就是这样,不是情深情浅,而是在一起反而不亲密,距离远一些反倒亲昵。好在这是修仙世界,性命无忧,距离再远也不在话下,倒没什么缘浅缘深的。

    “欢喜便可。”界主对苏融,也略头疼,这闺女如今三五天地往雪峰上送食盒,一送就是一大盒子,大盒子里套着好些小匣子。别说照三顿吃,就是一天吃十顿,也很难吃完,何况她还会继续送。只是,为人父,他所做的从来就不多,如今也不过是接下一盒一盒食物,倒不好拂了独女一腔殷切之意。

    “她倒一直很欢喜,我瞧着她没什么烦恼事,就是有啊眨眼也能忘光。道祖鸿钧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太多,也不知是福是祸,为这个我确实有些担心她。道祖是道祖,她是她,老年人有老年人的识见阅历,少年人也该有少年人的朝气锐气。她却是从一开始就见多了世间事,走得又远,反倒像是磨圆的珍珠,已然不需世事去打磨。”孩子不够圆润,担心她吃亏,孩子太圆润知世事,又担心她生无可恋,就这是为人父母的个中真味了。

    界主静静听着殷流采的担忧,偶尔说上一两句,待到日上中天时,殷流采才一拍大腿,猛地发现整个一上午全谈了育儿经……咳,准确来说是育儿吐槽。但她本来是准备了一肚子情话,准备来一车车倒给界主的呀,怎么一下子画风变这样。

    画风变得老夫老妻,操心爹妈真不是她的错,谁叫一开始……咦咦咦,她是怎么一开始就主动把话题歪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好像是从桌子上那匣子已经空掉的栗粉糕开始的,殷流采想明白后,瞪着空匣子,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就一匣栗粉糕,就一匣栗粉糕啊,真够没出息的。

    “我,其实,本来……”诶,算了,一口气泻了,还怎么往下说。殷流采脑洞再大,也没办法从育儿经生生转到情话上,主要是界主看她的眼神太平平淡淡,让她一时有些噎住。

    “我知你想说什么。”

    “知道有什么,哪如亲耳听的效果。”殷流采觉得自己的情话技巧,完全可以刷新界主的三观。

    界主:不服,来刷!

    殷流采怔怔地盯着界主片刻,半天后才不尴不尬地吐出一句话:“要不,我们先吃午饭吧。”

    界主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虽极快便收起,殷流采却一点也没错过。她捧着下巴支在小桌上,痴痴地看,痴痴地想——她终于又看到界主的璀璨笑眼了,嘤嘤嘤,闺女的完全不能比,正版的果然不同些。

    被殷流采这样看着,界主倒丝毫没有不适,因殷流采的目光此时还未能拨动他心弦,在他心湖中留下丝毫波澜。不过,记忆始终都在,只是那些记忆已不能引花粉囊界主内心的情感。仿佛,那些都别人的,与他无干系一般。

    只是,界主却有些能理解了,为何会是她。

    殷流采的身上,有一种很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不咄咄逼人,也不锋芒毕露,反而很柔和,总能在恰当的时候让她又原地复活。

    殷流采:这种力量叫死皮赖脸,见棺材也不落泪,到黄河也心不死,撞倒南墙也不肯回头,全都是因为足够死皮赖脸呀。

    界主果然给殷流采布了菜,主食也有,苏融蒸的馒头,不知加了什么,一个一个金灿灿的,带着一股淡淡果香,吃起来甜糯甜糯的。殷流采吃饱喝足,动也不想动,加上还有界主可以当美景欣赏,她完全不想起来,只想赖到天荒地老去。

    “界主,我决定了,我要再追求你一次。”哪怕为这份贴心摆满桌美食呢。

    看,哪怕你已经不爱,哪怕你已经对往昔的记忆无动于衷,你也始终记得应该怎么取悦我。

    就为这份取悦,我也要干翻你!

    #界主:来啊,谁不来谁是小狗#

    #一个家里有一只汪就足够了,再多要出大事情的#

第二零七章 人生百叶,皆出于情

    死缠烂打从来是最讲究策略的一件事,少一分,哪体现得出死缠烂打的精髓所在,多一分便很容易让人烦死,本来被死缠烂打就是件麻烦事,过一定限度,那可能就是量变产生质变,备不住被缠的人要黑化。殷流采可以一点不想面对一个转化的天道君,她必需比以前更讲究策略,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情话什么的,要说得高明一点,冷不丁在恰当的时候来一句,不必太露骨,但一点要深深深深地表达内心的情感。可殷流采吧,在追求人上,再活一万年也长进不到哪去。

    捂着脑袋,殷流采心里郁闷得不行:“我怎么还是这么笨呐。”

    像这样的时候,她多怀念星罗湖,那么多同门,只要招呼一声去吃好吃的,能满门出动,等到大家伙都在时,什么苦恼事都能倒出去寻着解决办法。就算不是星罗湖,也还有魔界的一众狱主们,想到狱主们,殷流采又不由得自己歪了楼。

    “界主,魔界的狱主们如今怎么样?”也是怪她没良心,人家对她这么好,好竟现在才想起来要问一问他们过得怎么样。

    “十一接了界主之位,另启用了几人补上狱主之缺,余下除三狱九狱十二,皆得问鼎,只是不曾飞升至九阙,故此你并不曾见着他们。他们比不得你飞升九阙,你若想他们,只管跨界而去便是。”殷流采有道祖鸿钧照应,倒真没什么不能去的地方,道祖鸿钧虽不过一界天道,但不知为何,确要强过其他界天道许多。三千世界,深邃宇宙中,虽然还有高过道祖鸿钧的,但以人身合天道,却强横如厮的,却只他一个。

    “那便好。”眼下殷流采并不想去寻人,因为她还没搞定界主。她想想也都知道,到时候风了狱主们,八成得会被问到“你和界主现在怎么样了”。现在这善叫她怎么答,当然得把人再一次搞到手,才有脸去见江东父老嘛。

    缓过神来,殷流采忽然露出一张特别明媚灿烂的笑脸,在界主眼中将“流光溢彩”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这还是再见界主后,界主第一次同我说这么长的句子呢……忽然觉得我好容易满足,你只是跟我多说几个字,就感觉被甜得不要不要的。”

    这样很不露骨吧,但是火候不够,殷流采觉得这样不足以表达心中炽热的深爱。于是她眨巴眼继续看界主,睁大双视,试图持续放电,并且持续加大放电量:“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让我变成现在这样。以前,我很怕爱的,总觉得这会很伤人,遇到界主后才知道,爱就是这样的东西呀,甜得要死的时候,往往是最容易让人心中产生害怕的时候。何况我又那擅长胡思乱想,不用别人,我自己都能给自己折腾出一大缸子苦水来,把自己虐得死去活来。”

    “界主叫离开蓝星的时候,我转身就走,每天闲着没事,我都在心里把界主给虐八百遍,可到最后眼泪汪汪的是我,你倒一点也不难过。”殷流采不忿地瞪界主一眼,接着又开口,“可是没办法呀,即使翻覆手之间,能明灭宇宙星辰,人也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啊。”

    “有时候我常想,要是能管住就好了,在界没有情感的时候,我也把心管住,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悲苦愁思。等到界主找回情感,我再放纵一颗心去爱去被爱,这多好,只有甜美,没有苦涩。可转念一想,只甜不苦涩的哪里是情感,人生百叶,皆出于情,怎么可能只留下一味甜呢。”殷流采说着叹口气,她就是这样容易入戏,说着说着,最后都能把自己说得愁肠百结。不过这样也好,自己都不能入戏,看的人就更没法入戏了,

    “所以,我会等你的,除非哪一天,我这颗心不再绕着你转,否则我不会转身走开的。”也许不加后边那半句更容易打动人心,但殷流采不想那样,何必呢,如今他以身合天道,谎言根本瞒不过他的心与眼。而且,还是那句话——她不希望面对一个黑化的天道。

    说这番话时,殷流采认定自己一定可以再一次追到界主,毕竟她轻车熟路嘛。所以,她也同样不认为,会有她转身走开的那一天,毕竟界主即使完全不存在人的情感时,还会下意识“讨好”她。

    殷流采当然也不会天天在雪峰上待着,隔十天半月,她就会出去晃一圈,有时候三五天不回,有时候也能一个月半个月不回。她走,界主不问她去哪里,她回来,界主也不问她会待多久。两人平淡如水,无波无澜地这么处处一年多后,殷流采决定前往某一界中探望六狱七狱,这两位狱主,几乎一同飞升,竟也很幸运地飞升到同一界中。

    借着道祖鸿钧的路子沟通过那界天道后,殷流采便过界而去,六狱如今号“陆真”,魔界中人飞升,若修的是魔功,与正道修士并不一处,自也不以仙士位阶论。殷流采一过界,便先看到六狱,远远迎上去便笑开:“哟,好久不见,陆真君果然风采依昔似旧时。”

    陆真君冲着殷流采意味深长地笑:“是么,十三却变化不小。”

    女人最怕听到类似的词,就是殷流采也不由得追问道:“哪儿变了,变老了吗,长皱纹还是长胖了?”

    陆真君不由失笑:“并非,却是更添了几分风姿绰约。”

    殷流采这下才知是被陆真君打趣了:“六哥可真讨厌!”

    “六哥若是讨厌,便不带你去找你七哥了,那铁疙瘩听到你要来,满世界搜罗好吃的,就等你来。如今可不比在魔界时,干点什么有的是人吩咐,如今可尽得自己动手,可见你七哥是真想你了。”

    “我也想七哥。”殷流采戒子里有好几块从宇宙中捞来的陨石矿,可是经过道祖认证的好矿石,蕴含无上玄奥,七狱是个剑痴,殷流采见了好矿石都会记得捞一点,就为哪天给七狱。

    除给七狱的,认识的人,但凡有交情的,殷流采都会时常惦记着,见着东西,想着谁能用,就扔戒子里。陆真君被她一通哄,哪还会计较什么讨厌不讨厌的,揽过殷流采便亲亲热热将她往洞府带。

    “话说十三呐,你和狱主怎么样了?”

    殷流采:……

    #六哥,恭喜你,你也失去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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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883/ 第一时间欣赏修魔归来最新章节! 作者:弈澜所写的《修魔归来》为转载作品,修魔归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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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魔归来介绍:
爱,是人尽皆知的谎言
愿舍吾余生,换真心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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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流采穿越后,背着两座大山
一是原身求真心真相的执念
二是身为仙二代却修魔归来,并卧底仙宗的身份
作为三观正常的少女,殷流采决定先碎个丹重个修
然而,魔王他不肯干!
行行行,不肯就不肯,别动手动脚修魔归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魔归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魔归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