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小梅
“公主,让我来!”
早已站到夜玉身旁的绿殊飞身而出,手中长剑,闪着凌厉的光芒,迅猛无比地刺向莽青松。
莽青松嘴角掀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手中的长鞭一抖,如同一条青蛇一样,鞭稍勾住了绿殊的剑身,然后拎着她甩动了起来,旋了一个半圆之圈,意图把她甩到悬崖下面的溪谷之中去。
在被旋起的过程之中,绿殊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躬起娇躯,使得一丈多长的软鞭,自行以螺旋式倒卷了起来,她的身躯斜斜地向着圆心之中的莽青松飞近过去,并且于半空之中,猛然抬脚,向着后者的肩膀猛烈地踢了过去。
“有点意思!”
莽青松并不着慌,反而心喜,在绿殊踢来时,他另外一只手凝拳,蓦然击出,撞向绿殊的小巧的脚心。
而这时,夜玉的身形已经出动,剑势如虹,倏然而至,直刺莽青松的咽喉。
莽青松急忙收回击向绿殊之脚的拳头,庞大的身体猛然倒退数步,使得夜玉的剑和绿殊的脚都击空了。不过,咬住绿殊之剑的软鞭也被分开了。
“好啊,两个娘们一起上,这再好不过,省了劳资的时间!”莽青松戏虐地嘲讽一句,而后抽动长边,发出可怕的脆响,向着夜玉和绿殊发出猛烈的攻击。
莽青松勇悍无比,以一敌二,对战夜玉和绿殊,似乎并没有占下风,相反,还操控着主动地位。
夜玉绿殊的武功都不如莽青松,但也相差不多,哪怕与对方单打,也不会马上落败,但是,在武功境界方面,小小的差距很有可能意味着很大的差异。弱的一方,哪怕加上数量的叠加,也没法取得优势。这就是强者往往能够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的原因。
强一点,强很多!
当然,夜玉和绿殊都是一流高手,而且作为曾经的御前侍卫,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莽青松要打赢她俩,也不是那么容易。
峡谷的宁静被打破,从中传出一阵阵娇叱呼喝之声,以及刀剑撞击的铿锵之声,可见双方之间的战斗极其酣烈。
“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突然一声银铃般的娇叱声从悬崖上空传了下来。
随着声音的传出,一道绿影从天而降,衣袂飘飘,翩然落在峡谷口的地面上。
此女身穿绿色长裙,头上扎着红色的发巾,长发飘在两肩之后,身形亭亭,俏丽盈盈,气质极其高雅。
只是快速撇了一眼来者,夜玉便认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于兰苑刺杀武则天的张麟的前宫女李棠梅。
看到李棠梅,夜玉眼中浮现欣喜激动的光芒,连忙欢声叫道:
“小梅,快来帮我们!”
“帮你?”小梅听了有些懵逼,旋即她嘴角一撇,嗤笑出声,“夜玉,你真是异想天开!你是不是当东厂提督当糊涂了,你是我的仇人,我怎么可能会帮你?!”
“小梅,我们曾经一起办过案,是好姐妹,你忘记了?你怎么把我当成你的仇人呢?”夜玉一边出剑防御莽青松的攻击,一边动情地进行分辨。小梅的武功她见识过,极其高强,她想尽力把她争取过来,至少要让她保持中立。
“你别说了!你是武家公主,就是我的仇人!”小梅以不容分辨的语气说道。
“这么说,你要帮他们?”夜玉紧张地说,依据目前的情势,她很明白,在没有新的帮手的情况下,要打赢对方几乎没有可能,若是她们不想打下去,想要安全撤离,还是有机会的。可是,倘若武功高强的小梅加入到对方的阵营,帮着打她们,那她们就完了。
小梅没有理会夜玉,而是向莽青松提出要求:“莽大哥,你要是同意将李旦交给我,我可以出手帮你!”
听了这话,夜玉等人明白了,她们的对手不是普通的山贼,而是灵狼帮主莽青松。
被小梅揭穿了身份,莽青松没有愠怒,而是轻松地呵呵一笑道:
“你看我像是需要帮忙的样子吗?”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帮她们了!”小梅脸上浮现严肃而清冷的神色,并且上前迈了一步。
“你别骗我了,你会帮你的仇人?”莽青松不以为然道。
小梅抬手一指正在与福满楼对战的狄光远,声音冷冷地说道:“我可以帮他,他不是我的仇人!”
听了这话,莽青松知道小梅是认真的,他口气不善地问道:“小梅,你威胁我?你看我像是怕威胁的人么?”
“这不是威胁,而是交易。”
小梅从腰间抽出了佩剑,一柄异常犀利的短剑,寒芒极其耀眼。
一个堂堂帮主,被人当众威胁,莽青松心里很不爽。但是,威胁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小梅,这就另当别论了。
对于小梅的武功,莽青松心里有数,就算只有小梅一个人他都很难对付,要是她加入到夜玉的阵营,他肯定对付不了。他没有再触怒小梅,而是换了一种和善的口气,不解地问道:
“你要李旦有什么用?”
“这不用你操心。你只需告诉我你的选择。”小梅随意晃了晃宝剑,蛮横无理道。
“行!”莽青松稍微衡量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他在心里自我安慰,就算把李旦交给小梅,事后他可以去找肖清芳把人要回来,这生意不亏本。
得到莽青松的肯定答应之后,小梅二话不说,纵身上前截住了绿殊,把夜玉留给了莽青松。
这一下,形势骤然变得糟糕。
夜玉的武功虽然不俗,可她不是莽青松的对手!无论是力气还是身法速度,都无法与莽青松比拟。
勉强支撑了十个回合,夜玉被莽青松的软鞭勾住脚踝,跌倒在地,结果自然是,生擒活捉,成了生香活色的俘虏!
绿殊也不是小梅的对手,很快也被生擒。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狄光远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他也会被捉住。
“夜玉,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狄光远虚晃一招,跳出战圈,而后向着回去的路上猛然逃窜,一边跑一边大声说道。
“哪里跑!”福满楼手持双锤,拔腿就追,被莽青松制止了。
莽青松冲着狄光远的背影,大声呼告:“你回去告诉武媚娘,冬昌公主在我手上,让她从速退位,以换取公主的性命和清白!要不然,三天之后,我将和冬昌公主成亲!”
第三百九十三章 监正大人来了
控鹤监。
五郎张易之慵懒地斜躺在铺着鹤羽的黄金座椅上,手里拿着一柄翡翠如意,轻轻地抚摸着,眼睛空洞地望着殿门外面。
在正殿两侧的客位上,坐了七八名花枝招展的男嫔,他们全都拿期待以及怂恿的眼睛看着张易之,等待他的发话。
当初,为了抗议武则天专寝正阳宫,后宫所有供奉达成了一致,以服毒生病的形式,将武则天从正阳宫逼了出来。
哪知道,次日,武则天还是去临寝正阳宫,让大家的毒都白服了,一个个气得恨不得将张麟生吞活剥了,连一向宽宏大量的二张也不例外。
后来听说张麟与上官婉儿厮混,被打入寒宫,所有的供奉,无不额手称庆,大叫痛快!
但是,张麟被打入寒宫后,武则天空出来了,她有时间,可以向供奉们布施羽露了,可她既没有临寝少阳宫,也没有临寝控鹤监,而是在上阳宫一人呆着,这让所有供奉心里觉得非常的沮丧。哪怕他们因服毒后身体尚未痊愈,无法侍寝,可是皇上至少也应该到他们的宫里去探望一下吧。
尤其是向日在皇上面前深得疼惜的二张,以前但凡有一点小病小灾,皇上都会心急如焚,整日守候,而今却不闻不问,这让他们心里升起一种被皇上抛弃的悲凉感觉。
以李培毅为首的那班小弟轮番在张易之耳边煽风点火:
“五郎,以前你们生一些小病小灾,皇上就会忧心如焚,而今,你中毒了,皇上都不加探问。这区别太大了。都是因为张麟的缘故,皇上的态度才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张麟被打入寒宫,皇上都如此眷顾他,为他守身,要是他复出,恐怕男皇后的位置非他莫属。”
“一定要趁这个机会严厉地教训张麟一顿,让他知道,谁才是后宫之主!让他安分守己,不要痴心妄想!”
在张易之耳边煽火最起劲的是李培毅,甚至还有薛梓异和田道归等一向与张麟交好的人。
张易之无法抱怨皇上,但是他心中的怨气需要出口,所有的一切都被迁怒到张麟的头上。是张麟夺去了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当~”张易之从门外收回目光,将玉如意重重地摔在地上,裂成了无数个碎片。他长身而起,面无表情地说:“起驾,大家随本公去寒苑会会十五!”
“这就对了!”李培毅大声赞叹,眼中浮现兴奋激动和期待的光芒,期待亲眼目睹张麟被张易之整得死去活来!
一直坐着位置上闭目养神的张昌宗稍微抬了一下眼皮,向张易之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地说道:“五郎,我有些头晕,就不跟你去了!”
张易之微微皱眉。他知道张昌宗一向自命清高,一向都是别人嫉妒他,他从来不用嫉妒别人,或者说,他还不习惯嫉妒别人。
之前,张昌宗只是配合大家称了一下病。至于,趁张麟跌倒而落井下石这种事情,他不屑于去做,或者说,他觉得他的境遇没有沦落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好吧!你就专心养好身体,等着皇上的召幸吧。”张易之语气酸溜溜地说。曾经他也跟张昌宗一样,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去嫉妒另外的男嫔,可是,今天,他却变成了这样的人,一个自己不想做的人,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难道我就轮流到了这般不堪的田地?
这都是拜张麟所赐!
因了这样的想法,张易之心里对于张麟的不爽又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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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苑。
这一天,张麟跑几圈歇息一下,歇息一下,又跑几圈。半天下来,他跑了无数圈,只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整个人几乎要废掉。
为了学会轻功,张麟也是拼了。他觉得现在不拼命,以后就有可能会丢命。
当张麟在寒苑如同自我折磨一般沿着设定的线路负重奔跑时,由七八名供奉和百十名侍卫内侍以及宫女所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队伍,簇拥着一台步辇,声势赫赫地从富丽堂皇的控鹤监穿过花团锦簇的御花园,来到凄凉孤寂的寒苑门口。
步辇被轻轻地放在地上。
几名内侍恭声说:“公爷,寒苑到了。”
从步辇上下来一人,脚踩黑色高头履,身穿紫色鹤绣袍衫,腰围金玉带,头戴束发金冠,额头上箍着蓝宝石抹额,脑袋旁边飘着两个辫发,辫发上勒着几个金饰。
此人相貌非常俊美,却是有一股柔弱之态,他不是别人,正是控鹤监监正张易之。
到了寒苑门口后,张易之既没有让内侍高呼,也没有让守门禁卫进去通禀,而是抬步直入苑内。
寒苑相当的凄冷,相当的荒芜,哪怕被张麟收拾过之后,依然显得很苍凉,许多人所不去的角落还是相当狼藉。
张易之一行人进入空荡荡的正殿,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太过幽静了,给人一种冷的感觉。
这时,从后院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响,他们便绕过正殿,一径来到后院。
此刻张麟刚刚负重跑完了三个大圈,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喘气如牛,汗下如雨,他所趟的地方被汗水浸湿了一大块。
“监正大人来了!”卢骏异见到张易之,急忙小声告知张麟。
张麟此刻耳朵嗡嗡地响,什么也没有听到,除了他身上的铁甲偶尔互相撞击所发出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响。
卢骏异急了,连忙抓着张麟的胳膊,把他扶得坐了起来。
张麟的眼睛被汗水打湿,眼前模糊一片,没有看到张易之已经走到他的近前。
“拜见监正大人!”卢俊义赶紧大声叫道,希望能籍此提醒张麟,不要蒙头蒙脑,如同二五六似的。
张麟闭着眼睛嘲笑道:“监正大人,你是说五郎张易之?他怎么可能来这种破地方。”
张易之的脸色渐渐变黑,却是一句话不说,他想听听张麟在背后到底会如何说他,或者说,想取得更多的罪证,以便更加严厉地惩治他。
那些跟来的供奉,一个个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也都一声不吭,目的自然是看看张麟如何作死。
卢骏异大为惶恐,觉得张麟这样子下去实在太危险了,监正可不比汪之问或者李培毅,可以直呼其名。
第三百九十四章 同仇敌忾
“我们公爷跑了几十圈,累得耳目失聪,眼睛模糊,不知道监正大人驾临!请监正大人包涵!”
卢骏异恭谨地开口,代张麟求情。
听了这话,张麟觉得不对了,抬起沉重的手,用力了揩去模糊在眼眶周围的汗水,睁开眼睛一看,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他当即傻眼了。
张易之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眼睛俯视着他,脸色极其阴沉,好像谁欠了他多少金银似的。
另外的供奉,在见到张麟的第一眼,都觉得他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比上一次见面,最少衰老了七岁。他们为此觉得快意,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笑,这就是独霸皇上的恶果,活该。
而跟随而来的侍卫和内侍则虎视眈眈地瞪着张麟,脸上浮现着鄙夷嘲讽的神色。
张麟急忙爬起来行礼,可是,他身上的负累太沉重,而他又累得精疲力尽,腿脚酸麻,想站起来,却反而歪倒在地,发出清脆与沉闷交互的响声。他只好在地上抱拳说道:
“不知监正大人凤驾降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恕罪?一句话就可以赎罪,那还需要宫规干嘛?”张易之嘴角一撇,脸色冰冷,没有表情地说。
张麟听了,觉得不对劲,在他印象之中张易之虽然严肃一点,虽然高高在上一点,可是,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他与张易之之间的关系虽然并不亲近,但是双方之间也没有闹僵过。今天是怎么了?一开口就提宫规,而且摆起如此一番兴师问罪的脸孔,我好像也没有得罪过他呀。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铁瓦撞击着铁甲,发出铿锵的声响。他皱着锋利的眉毛,用疑惑的声音问道:
“监正大人,不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跟我装糊涂?”张易之用严肃冷漠的眼睛瞪着张麟,掐着手指头,阴阳怪气地数落道,“你进宫以后,犯了多少罪你不知道吗?本公是怎样教导过你的,在宫中不准拉帮结派,不准斗殴,不准碰别的女人。可你枉顾宫规,殴打十三郎,又与上官婉儿偷混,还试图独霸后宫,连续多次触犯宫规!本公虽然宽宏大量,但是也不能枉法顾私。”
“你还跟我装糊涂?”
张易之用严肃冷漠的眼睛瞪着张麟,掐着手指头,阴阳怪气地数落道。
“你进宫以后,犯了多少罪你不知道吗?本公是怎样教导过你的,在宫中不准拉帮结派,不准斗殴,不准碰别的女人。可你枉顾宫规,殴打十三郎,又与上官婉儿偷混,还试图独霸后宫,连续多次触犯宫规!本公虽然宽宏大量,但是也不能枉法顾私。”
从张易之的话中张麟听的出,他是来寻衅找茬的,什么殴打十三郎,什么与上官婉儿偷混,这都是借口,他来此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独霸后宫一事,让他不爽!
原来张麟还颇为庆幸,认为由男嫔妃组成的后宫比较平静友好,没有尔虞我诈的宫斗,现在证明他错了。无论男女,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
只是男人的心量稍微宽大一点,互相之间的嫉妒和怨恨,会埋藏的比较深一点,发作的时间拖延的比较久一点。而正因为埋藏的深拖延的久,才会发酵,发作起来便更加猛烈更加难以控制。
张易之所说的罪行,都是事实,张麟无法否认,也没有必要否认,他都已经遭罪了,还要怎样?
“监正大人,既然你说我犯了这么多罪,那你想怎么办?”张麟不卑不亢地问道,他想知道他们大张旗鼓来寒苑的真实目的。
张易之在内侍搬来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架起二郎腿,脸上浮现一抹冷酷之色,说:
“不是本公想怎么办,而是宫规摆在那儿,按宫规办。来人,告诉他,他所犯的这些罪,按照宫规,该如何处置?”
“私自斗殴,杖责一百;与别的女人厮混,杖责二百,收缴汹具;独霸后宫,杖责二百。三罪并罚,杖责五百,收缴汹具。”
一个内侍昂然上前,神气活现地说。
听了这话,张麟差一点晕了过去。
敢情自己跑马溜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薛敖曹的命运!张麟怎么可能认命?以前在他身上打一个鹤印,他都强烈反对,现在要收缴他的小鹤鹤,他怎么可能听之任之?
这张易之也太狠了一点,一出马就要将人的汹具收缴。这等于是从最根本的位置打击对手,使得对手永远无法翻身!
他抬眼环顾了一圈周围,七八个供奉,几十个侍卫,几十个内侍,还有几十个宫女,虎视眈眈地环视着他,他要是想逃的话,根本没有退路。
他所熟悉的薛梓异和田道归,眼光都非常的冷漠,摆出一副坐视不理的样子,在他们的眼中,张麟看到非常不友好的神情。要指望他们为他求情,那是连想都不用想的。
他看到李培毅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他,后者的脸,曾经被他打成猪头,现在恢复了原来那种娇俏的模样,但是他这幅娇俏模样被仇恨和敌意所扭曲,变得狰狞,变得丑陋,变得如同凶神恶煞似的。
其他的供奉,脸上都浮现着嘲讽,鄙夷和憎恶的神态。
张麟觉得不会有人帮他,只能靠他自己自救。
“我就是因为犯了这些罪责,才被打入冷宫的,我已经受到处置。对我的处置,皇上已有定论,你难道想推翻皇上的定论?莫非你觉得你的权力比皇上的还大?”他的声音嘶哑,却是非常地有力,让人听了觉得难以辩驳。
“本公已经说过,本公是按宫规来办。与皇上无关。你用不着抬出皇上来吓唬本公!”张易之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皮笑肉不笑,道。
听了张易之的话,看了他的表情,张麟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这厮竟然会如此的镇定如此的强辩,简直比李昭德们还厉害。
张麟心里明白,当初在朝堂上,他之所以能过胜过李败德,完全是因为皇上在场,形成了无形的震慑,而现在,皇上不在这儿,一两顶帽子是吓不倒人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在这种情况下,比拼的全靠实力。
想到实力,张麟回头看了一眼卢骏异,后者垂头站在一旁,脸上浮现气愤而无奈的神情,且被几个内侍虚虚实实地包围着。
他心里大悟,在寒苑,面对后宫最强大的对手张易之,他的生死安危全靠自己,不能依仗卢骏异,因为在张易之面前,卢骏异肯定不敢动手的。他记得,在萃阳宫,当薛驴要责打他时,他手下的内侍和宫女没有一个敢动手,就是明证。
“监正大人,能商量一下,放我一马么?要是你能放我一马,我将感激不尽,以后唯你马首是瞻!”面对强敌,自己势弱,张麟只能暂时收敛愤怒,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道。
“兄弟们,他说放他一马,你们愿意么?”
张易之扭头问大家,语气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戏虐,可见他并不是真心征求大家的意见,而是想要营造一种同仇敌忾的气氛。
“不愿意!”
所有供奉异口同声道。
“你在独霸皇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放我们一马!”有人指着张麟的脸肆意地嘲笑道。
“你这个药渣!”
“切了他的汹具!”李培毅大声叫道,且跃跃欲试,有一种要亲自操刀的意思。
“看看他的汹具到底是驴是马!”田道归脸上浮现残酷的笑容。
“估计现在成了驴渣!”薛梓异怪笑道。
这就是同仇敌忾,张易之的目的达到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悍斗张易之
因为愤怒,张麟浑身颤抖。
这些人平时人五人六的,在他得意的时候,还争相给他示好送礼,当他跌到低谷时,他们纷纷在他身上踏一脚,恨不得将他踩烂。
“来人,行刑!”
张易之抬手一挥,沉声喝道,声音带着三分威严,七分恐吓。
在来之前,他并没有想到会发生将张麟的小鹤鹤切割的事情,不过,既然发生了,他也无所谓。
张麟与上官婉儿厮混违反宫规,是事实,可作这样的处罚。且他被褫夺爵位,打入寒宫,只是一个普通秀男,甚至比普通秀男还不如,割了也就割了!皇上知道后,最多会有些遗憾,哪怕生气,也不会迁怒于他的!
当年薛敖曹也没有犯多大的事,以后宫供奉近臣之尊,被狄仁杰逮着,偷偷地割了。割了也就了,狄仁杰什么事都没有,到彭泽逛了一圈,又回来了。
而张易之是控鹤监的监正,本来就管着张麟,现在后者被贬为秀男,犯了宫规,按规该割,皇上怎么可能怪罪于他?
“是!”
当即有几名内侍,如狼似虎地扑向张麟。他们没有带专门刑具,但这不影响任务的执行,因为,刀剑也是可以达成这一目的的。
张麟抬起沉重的脚,在地上重重地跺了一下,震得地动山摇,他扯着嗓子大嚷一声:“我有免死金牌,你们谁敢动我!”说着,从贴身的所在,掏出免死金牌,如同拿着一面盾牌一般,挡在前面。
“免死金牌?!”大家面面相觑,都是非常的震惊。
张麟被赐予免死金牌的消息,大家其实都听说过,只是都选择不相信。
后宫之中,哪怕最得皇上信重的二张,哪怕他们得到过各种名贵的赏赐,都没有得到过免死金牌,这张麟居然真的有免死金牌?!
张易之也很吃惊,吃惊的同时,心里更加不爽。张麟被赐予过帝令,也被赐予过尚方宝剑,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免死金牌让张易之嫉妒。因为帝令和尚方宝剑是一次性的,随着任务的完成而必须归还。而免死金牌则是永久的!可以传承!
“我们又不杀你,你拿这破免死金牌出来有什么用?!”
张易之语气之中带着一股浓郁的酸味。
“是啊,免死金牌又不是免罪金牌,你犯了罪就该当受到处罚!”李培毅叫道。
“我有免死金牌,杀人便可抵罪,谁敢动我,我就杀了谁!”张麟不顾一切地说道。
这一下把很多人给镇住了!因为张麟说的是事实!按王法来说,杀人需要偿命,而有了免死金牌,就无须偿命!这个道理大家不会不懂。
“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张麟眼睛喷射出怒火,步步逼近张易之,铁甲撞击着铁瓦,发出可怕的当当之声。
张易之要切割他的汹具,这比杀他的头还让他恐惧憎恨和厌恶!
在刚进宫的时候,要是在死和切割小鹤鹤之间进行选择,或许他会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选择后者。但是,现在,他与太平公主刚刚建立了紧密关系,要是没了小鹤鹤,不是辜负了公主的一片似海深情吗?他还幻想着,等太平公主当了女帝后,他当亲王呢。天下有被切了的亲王吗?
在这样的情景下,他没有别的选择,心里只有两个字:拼了!
既然大家撕破了脸皮,他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他不是以前那种弱鸡,可以任人宰割。在一霎那间,张易之在张麟心里的地位迅速飞涨,一下子超越汪之问,超越薛驴,成了第一仇人!
张易之又怎么样,不就是地位比李培毅和汪之问稍稍的高了一点么?真要拼起来,大不了鱼死网破!虽然卢俊义无法依赖,但是他有袖箭可以仰仗。
“你想干什么?”
有两名内侍横身拦在张易之前面,怕张麟狗急跳墙,对监正大人不利。
“我不想干什么?”
张麟停了下来,抬手点指李培毅,厉声质问张易之:“我想请问你,你之所以这样为难我,是在为李培毅出头么?”
“是又怎样?”张易之满不在乎。他不相信张麟能杀他,他周围有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赤手空拳的?
“李培毅是逆贼李败德的儿子,你为逆贼之子出头,难道你和逆贼李败德是一伙的?!”
张麟迸出全身的力气,爆喝出声,这一声如同平地里响了一个焦雷,震动屋瓦,在人们耳中嗡嗡地回荡。李培毅脸色大变,脚下趔趄,站立不稳,步步倒退。张易之差一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这一顶帽子太大了!
李败德杀将举谋,现在是皇上的头号敌人!李败德的同伙那也是皇上敌人!
张易之出了一身冷汗,扭头四顾,好在周围都是他的人。
见这一招管用,张麟乘胜追击,紧打七寸,理直气汹:“皇上对你如此的信重,让你当控鹤监的监正,封你为恒国公的高爵,而你不思报答皇上,竟然与皇上的死敌李败德混在一起,你这又是什么样的罪行?!李败德谋逆,全家都被投入天牢!想想你的家人吧!他们很无辜,不要因为你的鲁莽而让你家人白白送死!”
听了张麟的说辞,张易之额头上冒汗,嘴角抽搐,一迭声地说,“你胡说!”
“你和逆贼之子一同来到寒苑,铁证如山!现场所有人都是证人!”张麟抬手点指现场除李培毅之外的所有供奉,声音铿锵有力。
“你做梦吧,我们谁会为你这个没有汹具的人作证?!”
“再说,你没了汹具,你的话,皇上会听么?”
那些供奉哈哈大笑,肆无忌惮。
张易之本来有些心惊肉跳,不过听了这一番话,他马上恢复了淡定,因为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他可以控制局势,不可能有谁会出面为张麟作证!他站了起来,双手抱臂,抖着腿,嘴角浮现狰狞的笑:“你说完了吗?”
听了那些供奉的话,张麟明白,要是没有人为他作证,他所说的话便都是废话,所以张易之不怕,反而要变本加厉地处置自己了!自己要是向后退缩,好不容易得到的主动权就会丧失掉,将会重新陷入被动,导致万劫不复的后果。
他迈着沉重地步伐,倒退了几步,他快速想了想,立即他的气势又上了,更盛更烈,可以说声色俱厉,慷慨激昂,并且对位高权重的张易之直呼其名,道:
“张易之,你是不是觉得你能一手遮天?所以你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也能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错了!我告诉,证人远远不止眼前这几些人,寒苑的守门禁卫,你沿途所经过的地方,都有禁卫,你与逆贼余孽走在一起的情景,被所有人看到,可以说你的罪行大白于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出面作证!”
第三百九十六章 弃子
听了张麟的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张易之额头上再一次冒汗,因为张麟所说的是实情,他们来的时候很是高调,被很多人看到的事实无法改变。
张易之一边抬手擦拭额头上的虚汗,一边扭头用有些后悔和怨恨的眼光瞅着李培毅。
这一眼,把李培毅的魂都看飞了!他嘴唇哆嗦着强自争辩道:
“五郎,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身在后宫,对于我爹的举措毫不知情!我是无辜的!皇上都没有拿我怎么样,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见到情势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张麟喜上眉梢,他那一双炯炯有神又充满正气的目光如同两道强光,紧紧地盯着后者的眼睛,把盯得心神慌乱,垂下了目光。
张麟迈步向李培毅走了两步,慷慨激昂义正词严道:
“李培毅!你家里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可是全部被投入天牢!李败德的家就是我亲手抄的!李培鎏是无辜的,刚出生的李灿阳更是无辜的,他侥幸逃脱,可是却被我全城追捕并逮住了!而你,李培毅,是李败德安插在后宫的暗桩,皇上身边的奸细,你的任务就是为李败德刺探重要军情密报,所有这些,东厂都已经收集到确凿的证据!你欺骗了皇上,你的罪责跟李败德一般大,你难逃一死!你子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皇上朝务繁忙,还没有想到你,等她老人家想到你,你的死期就倒了!你侥幸多活了几天,就应该把头埋在沙底下,祈求皇上一直把你忘到脑后。而你这个蠢货,竟然还在这里兴风作浪,真是不知死活!你惹毛了劳资,劳资现在就可以替天行道,替皇上效劳,将你这个奸细和贱贼之子斩杀当场!”
面对着张麟的强大攻势,李培毅连连倒退,步履蹒跚,最后跌倒在地,完全崩溃了,变得可怜兮兮,如同一条弱小的虫子,趴在地上,向张麟磕头哭求:
“张麟,张大哥,罡烈公,你别说了,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当奸细,说实话,我只是我爹的弃子,我也恨我爹,我再也不敢与你为敌了!”
李培毅的懦弱表现,让所有供奉都大跌眼镜。这么一下就投降求饶了,这小子太没有用了,所有的供奉都用鄙夷嘲讽蔑视的眼光看向他。
把李培毅彻底击垮之后,张麟觉得已经基本掌控了局势,他决定抓住这有利的机会,对张易之展开强大反击。
他霍然转身,面对着正处于怔愕之中张易之,用手指着他的鼻子,以极其强悍的口吻,厉声说道:
“张易之,你要是立即走人,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咱们以后河水不犯井水,互不往来,互不侵犯!你要是再在这儿胡搅蛮缠,仗势欺人,惹急了劳资,劳资就立马到皇上那儿,宣布你与逆贼李败德勾连的罪状!看你这监正还能当多久!我一个赤脚的还怕你穿鞋的?!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
对于张麟的肆无忌惮的威胁,张易之心里非常不爽,可是,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好像雷雨来临之前的阴霾天空。
因为不察,不慎与逆贼李败德的儿子走在一起,而且为他出过头,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要是牵涉到犯有普通的罪行的罪臣,以他在后宫的权势,以他在皇上身边的地位,张易之都无须考虑,不用惧怕。可是这事牵涉到逆贼李败德,后者可是令皇上最头痛的对手啊!牵涉到逆贼,皇上是不会讲道理的,也不会讲恩情的。
事先,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还兴师动众大摇大摆来向张麟寻衅,结果却留下这么严重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
有那么一瞬间,张易之心里闪过把张麟杀了灭口的念头,但是,他还真的没有把张麟斩杀的权力。
把张麟切了,皇上就算是遗憾,就算是生气,也没话说,因为符合宫规;而要杀了他,这有些逾规,皇上知悉后,肯定会龙颜震怒!
可要是让张麟留着,有这张利嘴在,对张易之来说,始终是一个祸害,他的罪行随时有可能被张扬开来!
要不以行刑为名,将他杖杀!然后把他那个跟班也杀了,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皇上就算是怪罪,也晚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只要多在她面前撒撒娇,把责任推到李培毅和行刑的宦官头上,再让六郎帮忙求求情,此事应该就能抹过去。
。。
正在张易之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抉择之际,突然,从正殿旁边的甬道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张易之循声扭头看去,只见,当先之人,身穿紫色袍衫,头戴黑色宦官帽,正是御前太监武常,后面跟着数名内侍和侍卫。
武常等人的到来,使得张易之无法再对张麟实施任何举措,因为,武常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招惹不得,他可以随时随地在皇上面前进言。最关键的是,武常与他不同心。不管他想要怎样,眼下都只能忍着。
“十五郎,这都是误会!我们现在就走!”
考虑到不利的形势和不好的结果,张易之连忙在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向张麟低首说道。这是张易之第一次出面,欺压张麟,而且是兴师动众,结果却搞得灰头土脸,大败而归,他真的是没有什么脸面了。
“不送!”张麟冷声说。
“走!”张易之袖子一甩,转身迈步离去,他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踏上了大殿的另一侧的甬道,以避免与武常等人近距离碰面而产生尴尬。
在经过李培毅身边时,张易之气愤地拿脚踹了他一下。因为他之所以兴师动众来寒苑问罪,都是李培毅带头唆使的。没有李培毅的唆使,一向养尊处优的他,怎么可能会做出向一位被打入寒宫的人落井下石的蠢事?
目睹张易之离去的背影,张麟心里有一种很明显的冲动,要是勒索他一下,一定能收获很多战利品,不过理智让他压制了这种冲动。
目前他跌了一个底儿朝天,只不过偶尔钻到一个小小的空子,才侥幸将张易之吓走,要是做得过分了,或许结果又会翻转,重新对他不利,也未可知。他考虑过,他所说的那些吓唬之词,到了皇上那儿,能不能产生效用,还是未知数!皇上没有立即处置李培毅就是明证。更何况,以他所犯的错,以皇上对他的怒意之盛,他有没有机会见到皇上呢,还是两说!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不惜成本
上阳宫,御书房。
武则天正在伏案写字,她已经写了多幅同样的字,字体娟秀端丽中带着一股霸气: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秋霜在龙案的旁边伺候纸墨,脸上摆出佩服的神色;武常则在龙案的另一侧躬身站着,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龙案前面的地上,千乘郡王武攸暨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嘴里哆哆嗦嗦地说:
“臣已经将皇上的意思向贱内讲说了数遍,可她听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满府风雨,一丝口都没有开。臣实在是没有办法说服她。臣肯请皇上收回成命!”
武则天从书案上抬起头,明亮的目光在武攸绪的脸上凝视了一番,随后淡淡一笑,以平易近人但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攸暨,你回去向你的夫人传朕口谕,她若是乖乖地同意当侧室,朕将荣封她的娘家,封她父亲为郡王,封她母亲为一品夫人。”
听了武则天的话,侍立在龙案两边的秋霜和武常都暗自吃惊,为了让太平公主下嫁给一个有家室的人,皇上居然封出去一个郡王和一个一品夫人,真是算下了血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于武则天的心思,哪怕武常和秋霜都猜不准。
自打从高力士口中获悉太平公主当街邀见张麟之后,武则天就有些坐立不安,忧心忡忡,她知道女大不中留,再留下去,必然要出事情。而要是出事情,必然是大事情,很有可能重复自己当年所经历过的故事!
她不是不喜欢自己,但是站在另外的角度去看,她真的很讨厌自己那样的作为。
为了避免自己当日的故事重新发生,必须把太平公主早日嫁出去,不管嫁给谁,只要是武家子弟,都可以。
这就是武则天现在的想法,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她可以不惜成本,不择手段。
“臣代贱内叩谢皇上天恩!”武攸暨脸上浮现喜色,连忙躬身谢道。
武攸暨不傻,他心里合计,有了皇上的这道口谕,他夫人再不讲道理,也会同意的。这样还不同意,那她就将皇上得罪了,谅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施为。再说,就算他妻子胆子包天,抗旨不遵,她娘家人也不会由着她胡来,而眼睁睁让从天上掉下来的郡王和一品夫人的封号飞走!
以前,武攸暨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要易妻,因为他与妻子伉俪情深,而且他相当惧内。自从领了皇上的旨意,乍着胆子与他的夫人磋商易妻之事宜后,他心里的这种想法,从无到有,从微渺到茁壮到澎湃,现在是越来越强烈。
虽说他现在是皇上的侄子,位封郡王,富贵荣华,可是,皇上的侄子很多,王爷也很多,在武家一点都不稀奇。
而一旦与太平公主结合,那么他就摇身一变,变成了驸马。驸马只有一个,那将是富贵无双,荣耀无极!
自从他要奉旨易妻尚太平公主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武家兄弟,一个个对他羡慕嫉妒不已,特别是武承嗣,更是心酸眼红,三番五次地派人劝他不要奉旨,这一点足以说明,驸马这个身份,将会超越一切。
说实话,武攸暨也是有野心的,虽然没有武承嗣的大,但是,野心这东西,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就像是种子,遇到风雨的滋润,遇到机会的冲刷,就会生根发芽,就会破土而出,就会茁壮长大。
武攸暨心里很兴奋,有些飘飘然,在出去的时候没有注意看路,在御书房的外面,一头撞在了千牛卫大将军武攸绪的身上。
“攸暨,什么事这么高兴?”武攸绪皱眉问道。
“没有没有,我有高兴吗?说实话,我头疼还来不及呢。”武攸暨抹了抹脸,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武攸绪摇头无语,拍拍武攸暨的肩膀,然而迈步走向御书房。
对武攸暨许下重诺之后,武则天觉得好事已经成了,她心情大好,面带明丽的微笑,欣赏自己所写的字,口内念叨出声: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秋霜,你觉着这字怎么样?”
秋霜连忙恭声赞叹道:“皇上,这书法端丽,立意洞彻,可以作为治理朝政的箴言了!”
“说的好!秋霜可谓朕的知音了!”武则天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一位宦官,恭敬地禀道:“皇上,千牛卫大将军武攸绪觐见。”
“叫~”武则天心情甚好,满面春风地冲着殿门外招了招手。
武攸绪迈着轻缓恭谨的步伐,进入了书房,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而后认认真真地禀报查案的结果。
对于皇嗣失踪案的案情进展,本来由东厂提督和千牛卫大将军联袂向皇上禀报,每日一次。因为皇嗣的失踪,事关社稷,事关朝廷的安危,比任何其它的案子都要更为重要。
张麟被打入寒宫之后,东厂查案的积极性大减,到了禀报的时间,夜玉也没有出现,因此,武攸绪只能一个人独自禀报。
前几日,东厂围攻灵狼总舵,抓获了闵德,但是皇嗣却让灵狼带走了,满城搜索,都没有找到下落。虽然没结果,他们每天都需要向皇上禀报查案的进展,
“皇上,经过东厂和千牛卫多日的查察和搜索,皇嗣的下落在何处,至今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武攸绪抱拳躬身,如实禀道。
武则天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抬手拍了一下龙案,气愤地骂了一句:“嗯,这个孽子,真是成心要气死朕啊!”
“皇上,千牛卫和东厂,已经竭尽所能,不遗余力,将神都几乎翻了一个遍,却没有查获皇嗣的任何踪迹。这都是因为我等能力不及所致。请皇上责罚。”武攸绪主动请罪道。
“责罚倒不必了!”武则天摆了摆手,“从今日起,你们务必要加大查案的力度,尽快找到那个孽子!”
“皇上,皇嗣失踪案是我朝目前最重要的案子,一旦皇嗣被李败德得到,那两军的局势将会发生很多的变化。所以,找到皇嗣,是当务之急,而我们的能力的确有不及之处。臣建议,将狄大人调回来查案,因为在查案方面,我们都不如狄仁杰在行!”武攸绪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正直无私。
听了武攸绪的召回狄仁杰查案的话,武则天却想到了被关在寒宫的那个人。狄仁杰查案很在行是不错,可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对比,还有一个人比狄仁杰更在行。在一个多月内,狄仁杰一个案子才刚刚查明白,可是另外一个人已经查了无数个案子,高下立判。
放着近在神都的查案手段高明的人不用,却要去调远在幽州的人回来查案,这不是浪费功夫吗。
可是一想到关在寒宫里的那个人,武则天心里就来气。他不但与上官婉儿厮混,还与太平公主勾连,简直就是她当年的翻版!
这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么?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现在还没有到放那个人出来的时候,她心里说,最好那个时候永远不要到来。
虽然武则天听出了武攸绪的言下之意,但是她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冲他呵呵一笑:
“幽州已经被突厥大军围困,狄仁杰军务繁剧,哪能回得来?你们还是勉力去查吧。”
说完,她又提起毛笔,埋头写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第三百九十八章 祸事连连来
“臣告退!”
武攸绪抱拳倒退。说实在的,他并没有为张麟求情的意思,他只是在心急之下说了实话。在整个大周皇宫和朝廷,查案最在行的就属张麟和狄仁杰。如今张麟被打入寒宫,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狄仁杰。
正在这时,一位宦官脚步匆匆走进了书房,尖声叫道:“皇上,大事不好了,东厂遭遇灵狼袭击!厂员七十余人丧命!多座厂屋被焚!”
听了这道消息,武则天大惊失色,从龙案上抬起头,震惊地问道:“你说什么?”
那名宦官又说了一遍。
“夜玉怎么样?”武则天以急促的语气问道。
“禀皇上,东厂方面尚没有传来夜提督的消息!”那名宦官摇头道。
“东厂没有夜玉的消息,这是怎么回事?”武则天用手揉着额头,用不解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皇上,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说明夜玉没有事。”秋霜连忙柔声安慰道。
武则天微微颔首,随即在龙案后面来回踱步,用不可思议的语气愤恨地骂道,“灵狼实在太猖獗了,竟敢于光天化日之下袭击东厂衙廨!真是反了天!”
抬眼之间,她看到武攸绪还在书房外面的门口候着,便抬手向他一挥,命道:“攸绪,你速带一队千牛卫去东厂救火!并保护夜玉安全!”
“臣遵旨!”武攸绪领了旨意,迈着大步离开了。
这时,一位宦官脚步匆匆地进入上阳宫的大门,与武攸绪擦肩而过,三步并作两步到书房门口,启奏道:“皇上,狄大人有极其紧急的事由觐见。”
“狄大人?”武则天听了,被忧郁愤闷充满的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
旁边的武常和秋霜也是吃惊不已,心里都在嘀咕,刚刚武攸绪还提起狄仁杰,狄仁杰就回来了?这也太凑巧了吧!
“是东厂的狄光远大人!”
那名宦官连忙补充道。
听到是狄光远,而不是狄仁杰,武则天的眸中的呈现出一种失望的神色,她抬手揉了揉额头,知道是自己弄错了,狄仁杰远在幽州抵御突厥鹰师,在没有请旨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擅离汛地,私自回神都呢?
“叫!”武则天淡淡地开口。
“宣狄光远御书房觐见。”那名宦官扯开嗓子朝着外面喊道。
没过多久,狄光远身上带着尘土之色,步履匆匆地小跑了进来,一跨进书房,立即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口内悲愤愧疚地说:“皇上,东厂提督夜玉,被灵狼帮劫持了,臣有罪,未能保护好公主,请皇上责罚!”
“再说一遍!”听了狄光远所说的话,武则天脸上露出极其震慌的神色,身躯摇摇晃晃。
真是祸事连连来啊,这让谁都无法承受!
狄光远战战兢兢地又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在哪里被劫持的?”武则天的脸色完全变青了,嘴唇哆嗦着问道。
“在邙山峡谷之中。”狄光远垂下了头,诚惶诚恐说道。
“夜玉怎么会去邙山峡谷呢?”武则天厉声喝问。
听了武则天的追问,狄光远觉得不能说实话了,若是实话实说,说夜玉因张麟被打入寒宫而负气出走,那么皇上定然会对夜玉产生愠怒,对她的死活便有可能会不加理睬了。
于是,狄光远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第一次说谎了,他颤声说:
“皇上,因为皇嗣失踪案干系重大,公主忧心案情,认为皇嗣有可能被转移到邙山之中隐藏起来,便出城赶赴邙山查究,没想到却遭遇到灵狼的埋伏!因灵狼帮主武功高强,加之他还有强大的帮手,臣等不敌而致公主遭擒。臣九死一生,逃出来向皇上报信。”
狄光远的谎话并不高明,若是武则天再追问一句“公主查案,怎么会不带侍从呢?”,他就无法说圆。
不过武则天忧心夜玉的安危,心急如焚,气血盈天,没有就细节问题继续问下去。
“反了!灵狼反了天,又是袭击东厂,又是劫持公主!朕绝对容不得灵狼的存在!”武则天咆哮如雷,大吼了几句之后,扭头看向侍立在龙案旁边的武常,语气严肃地说:“武常,朕命你带一帮高手,随狄光远速去营救公主,剿灭灵狼,不得有误!”
见皇上派出大内第一高手去营救夜玉,狄光远心里欣喜,不过,旋即他心里又犯了怵,我现在连灵狼把公主藏在哪里都不清楚,如何带路?这种事情,他不能闷着不说,不然到时候,他无法把武常带到灵狼藏身之所,就是欺君之罪。
“皇上,灵狼把公主劫持后,就离开了原来的地方,不知所踪。哦,臣想起来了,在臣回来的时候,灵狼帮主莽青松让臣带了一句严重冒犯天威的话给皇上,不知当讲不当讲。”狄光远把头垂的很低,战战惶惶地说道。
“讲!”武则天抬起袖子,用力一甩道。
狄光远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滚滚而出的冷汗,磕磕巴巴地说:“莽青松说,他之所以抓公主,就是为了报复皇上。他说,如今皇嗣和公主都在他手上,三天之后,他将和冬昌公主成亲!他让皇上从速退位,以换取这皇嗣的性命和公主的清白!!”
在禀报的时候,狄光远有意隐瞒了小梅半路杀出,从灵狼手中索走皇嗣的事实,在他心里,比起夜玉来,皇嗣已经不重要了。再说,若是把皇嗣被交给蛇灵小梅的事实披露给皇上,那么,肯定会节外生枝,影响皇上的心情,影响对夜玉的全力营救,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什么?!”武则天听了,脸上的怒气浓郁到了极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皇上勿忧,灵狼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之内,奴婢一定能找到冬昌公主的下落,并且将她安全救出!”武常躬下身子,温声开口,语气却颇为坚定。
“武常,冬昌公主的安危,朕就托付给你了!朕准你便宜行事,可以调动东厂,羽林卫,千牛卫,金吾卫和监门卫进行协助!”武则天抬眼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武常,声音颤抖地说道。
“谢皇上隆恩。”武常恭声说,随后他的喉咙嗫嚅了一下,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向武则天,似乎有话要说。
“武常,你又不是别人,有话尽管说,不要跟朕打哑谜。”武则天和颜悦色道。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武常微微一笑,然后以极其恭谨的口吻直言不讳地问道,“奴婢想问一下,在追查的过程中,可以调用寒宫那个人否。”
听了这话,武则天的眸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这道光芒很快就黯淡了下来。她心里对于张麟的怨气仍然很强烈,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将他从寒宫之中释放出来的。但是冬昌公主的被劫持,又让她十分心痛,因此她经过了一番痛苦矛盾的思考和挣扎之后,作了一个无奈的折中的决定:
“你遇事可以去寒宫与他商榷。”
“谢皇上!”武常连忙躬身说道。
对于张麟,武常并无特别的好感,但是也无恶感。如今,皇上把营救冬昌公主的大任交到他的手上,可他连灵狼藏身之处都不知道,如何营救,如何完成皇上所交办的差事?因此,他需要张麟的帮助。至少,在他以及很多人看来,整个大周,最擅长断案的,除了狄仁杰,就是张麟。
他也知道,皇上对于张麟的怒意未消,眼下请皇上把后者放是不大可能的,皇上允准他去与寒宫商榷并请问营救方略,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折中的决定
“臣告退!”
武攸绪抱拳倒退。说实在的,他并没有为张麟求情的意思,他只是在心急之下说了实话。在整个大周皇宫和朝廷,查案最在行的就属张麟和狄仁杰。如今张麟被打入寒宫,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狄仁杰。
正在这时,一位宦官脚步匆匆走进了书房,尖声叫道:“皇上,大事不好了,东厂遭遇灵狼袭击!厂员七十余人丧命!多座厂屋被焚!”
听了这道消息,武则天大惊失色,从龙案上抬起头,震惊地问道:“你说什么?”
那名宦官又说了一遍。
“夜玉怎么样?”武则天以急促的语气问道。
“禀皇上,东厂方面尚没有传来夜提督的消息!”那名宦官摇头道。
“东厂没有夜玉的消息,这是怎么回事?”武则天用手揉着额头,用不解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皇上,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说明夜玉没有事。”秋霜连忙柔声安慰道。
武则天微微颔首,随即在龙案后面来回踱步,用不可思议的语气愤恨地骂道,“灵狼实在太猖獗了,竟敢于光天化日之下袭击东厂衙廨!真是反了天!”
抬眼之间,她看到武攸绪还在书房外面的门口候着,便抬手向他一挥,命道:“攸绪,你速带一队千牛卫去东厂救火!并保护夜玉安全!”
“臣遵旨!”武攸绪领了旨意,迈着大步离开了。
这时,一位宦官脚步匆匆地进入上阳宫的大门,与武攸绪擦肩而过,三步并作两步到书房门口,启奏道:“皇上,狄大人有极其紧急的事由觐见。”
“狄大人?”武则天听了,被忧郁愤闷充满的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
旁边的武常和秋霜也是吃惊不已,心里都在嘀咕,刚刚武攸绪还提起狄仁杰,狄仁杰就回来了?这也太凑巧了吧!
“是东厂的狄光远大人!”
那名宦官连忙补充道。
听到是狄光远,而不是狄仁杰,武则天的眸中的呈现出一种失望的神色,她抬手揉了揉额头,知道是自己弄错了,狄仁杰远在幽州抵御突厥鹰师,在没有请旨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擅离汛地,私自回神都呢?
“叫!”武则天淡淡地开口。
“宣狄光远御书房觐见。”那名宦官扯开嗓子朝着外面喊道。
没过多久,狄光远身上带着尘土之色,步履匆匆地小跑了进来,一跨进书房,立即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口内悲愤愧疚地说:“皇上,东厂提督夜玉,被灵狼帮劫持了,臣有罪,未能保护好公主,请皇上责罚!”
“再说一遍!”听了狄光远所说的话,武则天脸上露出极其震慌的神色,身躯摇摇晃晃。
真是祸事连连来啊,这让谁都无法承受!
狄光远战战兢兢地又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在哪里被劫持的?”武则天的脸色完全变青了,嘴唇哆嗦着问道。
“在邙山峡谷之中。”狄光远垂下了头,诚惶诚恐说道。
“夜玉怎么会去邙山峡谷呢?”武则天厉声喝问。
听了武则天的追问,狄光远觉得不能说实话了,若是实话实说,说夜玉因张麟被打入寒宫而负气出走,那么皇上定然会对夜玉产生愠怒,对她的死活便有可能会不加理睬了。
于是,狄光远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第一次说谎了,他颤声说:
“皇上,因为皇嗣失踪案干系重大,公主忧心案情,认为皇嗣有可能被转移到邙山之中隐藏起来,便出城赶赴邙山查究,没想到却遭遇到灵狼的埋伏!因灵狼帮主武功高强,加之他还有强大的帮手,臣等不敌而致公主遭擒。臣九死一生,逃出来向皇上报信。”
狄光远的谎话并不高明,若是武则天再追问一句“公主查案,怎么会不带侍从呢?”,他就无法说圆。
不过武则天忧心夜玉的安危,心急如焚,气血盈天,没有就细节问题继续问下去。
“反了!灵狼反了天,又是袭击东厂,又是劫持公主!朕绝对容不得灵狼的存在!”武则天咆哮如雷,大吼了几句之后,扭头看向侍立在龙案旁边的武常,语气严肃地说:“武常,朕命你带一帮高手,随狄光远速去营救公主,剿灭灵狼,不得有误!”
见皇上派出大内第一高手去营救夜玉,狄光远心里欣喜,不过,旋即他心里又犯了怵,我现在连灵狼把公主藏在哪里都不清楚,如何带路?这种事情,他不能闷着不说,不然到时候,他无法把武常带到灵狼藏身之所,就是欺君之罪。
“皇上,灵狼把公主劫持后,就离开了原来的地方,不知所踪。哦,臣想起来了,在臣回来的时候,灵狼帮主莽青松让臣带了一句严重冒犯天威的话给皇上,不知当讲不当讲。”狄光远把头垂的很低,战战惶惶地说道。
“讲!”武则天抬起袖子,用力一甩道。
狄光远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滚滚而出的冷汗,磕磕巴巴地说:“莽青松说,他之所以抓公主,就是为了报复皇上。他说,如今皇嗣和公主都在他手上,三天之后,他将和冬昌公主成亲!他让皇上从速退位,以换取这皇嗣的性命和公主的清白!!”
在禀报的时候,狄光远有意隐瞒了小梅半路杀出,从灵狼手中索走皇嗣的事实,在他心里,比起夜玉来,皇嗣已经不重要了。再说,若是把皇嗣被交给蛇灵小梅的事实披露给皇上,那么,肯定会节外生枝,影响皇上的心情,影响对夜玉的全力营救,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什么?!”武则天听了,脸上的怒气浓郁到了极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皇上勿忧,灵狼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在这三天之内,奴婢一定能找到冬昌公主的下落,并且将她安全救出!”武常躬下身子,温声开口,语气却颇为坚定。
“武常,冬昌公主的安危,朕就托付给你了!朕准你便宜行事,可以调动东厂,羽林卫,千牛卫,金吾卫和监门卫进行协助!”武则天抬眼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武常,声音颤抖地说道。
“谢皇上隆恩。”武常恭声说,随后他的喉咙嗫嚅了一下,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向武则天,似乎有话要说。
“武常,你又不是别人,有话尽管说,不要跟朕打哑谜。”武则天和颜悦色道。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的眼睛。”武常微微一笑,然后以极其恭谨的口吻直言不讳地问道,“奴婢想问一下,在追查的过程中,可以调用寒宫那个人否。”
听了这话,武则天的眸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这道光芒很快就黯淡了下来。她心里对于张麟的怨气仍然很强烈,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将他从寒宫之中释放出来的。但是冬昌公主的被劫持,又让她十分心痛,因此她经过了一番痛苦矛盾的思考和挣扎之后,作了一个无奈的折中的决定:
“你遇事可以去寒宫与他商榷。”
“谢皇上!”武常连忙躬身说道。
对于张麟,武常并无特别的好感,但是也无恶感。如今,皇上把营救冬昌公主的大任交到他的手上,可他连灵狼藏身之处都不知道,如何营救,如何完成皇上所交办的差事?因此,他需要张麟的帮助。至少,在他以及很多人看来,整个大周,最擅长断案的,除了狄仁杰,就是张麟。
他也知道,皇上对于张麟的怒意未消,眼下请皇上把后者放是不大可能的,皇上允准他去与寒宫商榷并请问营救方略,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了。
第四百章 寒宫问计
离开上阳宫后,武常带着一众随侍宦官和侍卫,在狄光远的引领之下,首先直奔东厂。
昔日典雅大气的东厂大院,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血迹,在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数十名受伤的人或坐或躺或趴,接受几名御医的治疗,在旁边一块平整的地上,整齐地放着几排由白布盖起来的尸体,充满着死亡的气息,威严赫赫的议事堂变成了一片乌焦巴弓的废墟,可谓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千牛卫大将军武攸绪见过武公公!”
“金吾卫大将军秦不雄见过武公公!”
“东厂震抚使黄胜彦见过武公公!”
千牛卫大将军武攸绪以及金吾卫大将军秦不雄,在身上打着数处绷带,一瘸一拐的黄胜彦的陪同之下,从黄的书房走出,来到院子当中,一起向武常抱拳见礼。
“免礼!”武常淡淡地摆了摆手,脸上浮现极其威严的神色,开门见山说道,“咱家来此,是奉皇上之名,寻找并营救东厂提督夜玉!”
“什么?夜玉怎么了?”听了武常的话,三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光远,把详情与大家说说。”武常向跟随在他身后的狄光远抬了抬手。
狄光远又把邙山峡谷遇到灵狼帮主莽青松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他还是隐瞒了蛇灵小梅以及与她相关的所有情节。
大家听了,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黄胜彦气得嗷嗷直骂:“娘的,这莽青松会飞还是怎么的?刚刚不久还在这儿袭击过东厂,一转眼就到邙山把咱提督给劫持了,真是岂有此理!”
“皇上有旨,命咱主持营救夜提督的大计,可以便宜行事,调动诸位。诸位可知道灵狼的下落,或者有什么办法找到灵狼,找到夜玉,请畅所欲言!”武常用犀利的目光在几位将军的脸上扫过,语气严肃道。
“没有!”金吾卫大军秦不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类似,“对于灵狼,我因赶来东厂救火,才刚刚听说,所知实在甚微。”
武攸绪一本正经地说:“武公公,灵狼在神都的居所,凡是我们所知道的,都掘地三尺地翻查过!俗话说,狡兔三窟,何况如此奸诈阴险的灵狼!他们在神都必定还有秘密居所,但是,对于其他的秘密居所,我们还没有掌握情况,实在不好断言。”
武常抬手分别指了指武攸绪和秦不雄,满脸不痛快地说道:“都不知道?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答复?!难道营救提督的事情,就是咱家一人的责任,你们就不用不上心么?”
武攸绪与秦不雄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向武常抱拳赔礼,恭声道:“公公言重了!公公若有指派,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说到查案寻人,我们实在没有这个能力。”
黄胜彦向武常抱拳,直截了当地说道,语气恳切之中带着激烈之意:“武公公,东厂被捣,提督遭劫,天大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东厂到了快要灭亡的时候,你不觉得应该将我们的同知大人请出来,由他主持营救提督,匡复东厂的大计?!”
“你个小子!你想作皇上的主不成?!”武常笑骂了一句,一拳锤在黄胜彦的肩膀上,当然,他并没有怎么用力,不然的话,后者的肩胛骨定然会被锤得粉碎。
旋即,武常召集相关人员,就如何营救夜玉进行会商,但是,会商了许久,连一点头绪都没有会商出来。
离开东厂后,武常只好亲自去到寒苑,向张麟问计,好在他已事先讨得皇上的恩旨,不算唐突。
在武常到来时,正值张易之带人大闹寒苑失利后灰心丧气地离开的环节。
目睹张易之等人从另一条甬道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武常心里猜测这里定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却不知道到底是状况,脸上浮现一抹狐疑之色,迈步走了过来。
见到武常到来,张麟大喜,急忙满面含笑迎上前去,一躬到地,亲切而热情地说道:
“武公公,是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了过来?”
从卢骏异的口中,张麟得知,武常对他的安全颇为挂怀,因此,他对他心存感激,所行的礼也是大礼。哪怕他被褫夺了爵位,什么都不是,但他毕竟还是皇上的人,对于任何人都无须行跪拜礼。他所行的一躬到地,是相当大的礼节。
在看到张麟的第一眼,武常愣住了,说实话,张麟的变化有些大。不过,他没有多想,因为他所肩负的任务实在太过重要。他连忙伸出双手,扶着张麟的胳膊,笑容可掬道:“咱家过来,是有要事向你请教。”
“公公有用得着在下的,只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我无不奉命!”张麟用极其诚挚的语气说道,他与武常并没有多少交往,但是,每一次交往,都令他如沐春风,心怀感激。他心里想,这大概就是高人的风范吧。
“东厂提督夜玉被灵狼劫持了!”武常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入主题,语气沉重地说道。
“什么,夜玉被灵狼劫持了?”张麟听了大惊失色。
“是的。灵狼不但劫持了夜玉,还袭击了东厂!皇上让咱家负责营救夜玉,可咱家不知道灵狼躲在何处,故此,特来向你请教,如何才能找到灵狼的窝点,以便尽快将夜玉安全地营救回来。”武常正色庄容地说明来意。
“让我想想。”张麟用手揉着太阳穴,急躁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他心里非常明白,自己把灵狼得罪太狠了,灵狼没有像蛇灵一样,潜入皇宫对自己展开刺杀,而是把报复的目标,对准了东厂和夜玉。可以说,眼下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引起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夜玉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能置身事外,必得想出最好的办法,剿灭灵狼,营救夜玉。更何况,夜玉与他的关系,非同寻常。所以,他觉得,他必须倾尽全力,对夜玉展开施救。
把头疼的事情转移出去后,武常感觉非常轻松,坦然坐在卢骏异搬来的一张椅子上,自得其乐地望着张麟绞尽脑汁想办法。
张麟觉得,要是自己能离开寒宫,到夜玉被劫持的现场瞧一瞧,或许能找到线索。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
武常来寒苑找自己问计,而不是请自己出去,这说明皇上还没有让自己出去的意思。照着眼前的形势,只能由自己想出可行之办法,而让武常去施行。
张麟不停地敲打自己的额头,希望里面能够蹦出一条绝佳的计策,以最快的速度将夜玉救出来。
可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也可以说,能想的办法都想过,能用的办法都用过,灵狼的隐藏地点已经被一一扒搂了出来,他的脑子已经不剩下什么没有用过的好办法了。
这时,他想到肖河。在寻找相府密室以及跟踪温震从而发现灵狼总舵时,肖河发挥很大的作用。或许他有办法找到夜玉的下落?
想到这里,张麟突然停住踱步的脚步,转身看向武常,一本正经地问道:“武公公,我想叫个人进宫来问问。你看可以吗?”
“可以。”武常很大方地点头,他有便宜行事的权利,只要不将张麟从寒宫放出去,其它方面,不管做什么,他都有权予以允准。
第四百〇一章 好好反省
被派去召唤肖河的人是卢骏异。
卢骏异首先去了东厂,因为肖河是东厂副千户。
在东厂,卢骏异看到满目疮痍,看到许多死伤的厂卫弟兄,激发了他对灵狼的强烈痛恨。
看到卢骏异时,黄胜彦心里极其激动,拉着他的手,问这问那:“公爷好吗?东厂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到了公爷出山的时候了!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卢骏异一一回答,随后郑重地问:“肖河在哪里?”
“这小子因为公爷被打入寒宫,心灰意冷,早就散班了。”黄胜彦叹气道。
“我去找他!”卢骏异抱拳向黄胜彦告辞,离开了东厂,直奔秋山街破庙。他并没把找肖河的原因告知黄胜彦,因为他觉得眼下没有必要告知任何人。
秋山街破庙,位于洛水之南的教义坊。卢骏异曾经来过这里,奉张麟之命,给肖河送过银两。
听到张麟因与上官婉儿厮混而被打入冷宫的消息,肖河的心情很不好。
好不容易与张麟恢复交情,好不容易得到提升,还指望着荣华富贵呢,没想到张麟这么快就倒台了。
后台倒了,他觉得自己在东厂呆不了几天的。
他的心情非常的颓丧,沉萍也是一样,两人提前散班,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暂时安身的破庙。
按照他们现在的身份和俸禄,再住破庙就很不合适的。但是,他们两个刚封副千户不久,还没有来得及换住所,张麟就被褫夺爵位打入寒宫。照这样看来,以后也没有必要换住所了。
两人都在炕上无精打采地躺着,都没有说话,气氛相当沉郁。
“这就叫狗改不了吃屎!”沉萍突然说道,语气很是不善。
“二哥,你怎么这么说话呢?”肖河不高兴了,“怎么说,大熊还是顾念兄弟之情,把咱们都提拔成了副千户!”
“要是咱们没有立功劳,你觉得他会想到我们吗?”沉萍嘟嘟囔囔道。
肖河语重心长道:“立功的人多着呢,要是我们与大熊之间没有这层关系,像我们这种鸡鸣狗盗之徒能摇身一变,当上七品之官吗?”
沉萍面带嘲讽:“我很感激他行不行?可是我记得,我这个副千户还是在提督大人的争取之下才封下的。”
肖河以肯定的语气说道:“那还不是因为大熊是老大,提督大人为了巴结大熊才那样做的?”
沉萍歪着头:“就算你说的对,可他现在已经不是了!咱们这个副千户才当了一两天,就当到头了!”
肖河摆了摆手:“不当就不当吧,反正我不喜欢,规矩多,不自由,不习惯。”
沉萍皱眉问道:“难道我们又回去做贼吗?”
“哎~”肖河叹了一口气,望着漏风的顶篷,无奈地说道:“以后的事,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在这时,从破庙的屋顶上传来一声不满的断喝:“你们好大的胆子!”
“你谁啊?”肖河和沉萍大惊,有人侵入到他们的屋顶上,他们还不知道,这说明对方的武功极其高强。
他们几乎同时从炕上跳了起来,迅速冲到了院子里,抬头看向屋顶。
只见在屋顶站着一个人,身穿青色的袍衫,头上戴着幞头软巾,嘴角留着两撇小胡子,风流倜傥,洒落不群,正是卢骏异。
“卢大哥,你怎么来这里了?”肖河惊喜参半,连忙笑着问道。
“肖河,什么都不要问,请你立刻随我进宫一趟。”卢骏异从屋顶翩然而下,伸手拍了拍肖河的肩膀,语气急切地说道。
“进宫去,是不是我的公爷兄弟又复出了?”肖河喜笑颜开。
“去了你就知道。”卢骏异不置可否。
“怎么不叫我去?”沉萍不满地说道。
“就冲你刚才说的那番忘八端的话,你一辈子也甭想进宫了!”卢骏异用手点指沉萍的胳膊,一脸严肃地训道,“你留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你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我若是满意,你才有重新进宫的可能!”
寒苑。
张麟还是没有想到办法,不过,因派卢骏异去请肖河了,他的那颗躁动的心就变得比较淡定了。
他觉得肖河或许有办法。
在这个时候,肖河成了他的底牌,他心里暗自庆幸,当初做了正确的选择。
“咱们对弈一局如何?”武常脸上挂着淡笑,向张麟伸了伸手,开口邀请道。
“行!”张麟点头。
一副珍贵无比的象牙棋被摆在寒苑后院的石桌上。
张麟与武常相对而坐,他请后者执黑先下。
棋到中局。
武常手里捻着一枚棋子,一边盯着棋盘,慢条斯理地思索下一步的落字位置,一边随口问道:“灵狼是在邙山峡谷之中劫持夜玉的,你觉得他们还会潜回神都吗?”
“我猜不会!”张麟说,眼睛也始终不离棋盘。
武常在一个气口下了一个子,一瞬间对几颗白棋形成了截断包围之势。
落下这颗棋子后,武常喟然感叹道:“灵狼之所以抓夜玉,就像下棋一样,全然是有预谋的。”
“对,他们是为了报复我!”张麟不假思索地点头道,然后在白棋的头上点了一颗,以便冲出黑棋的包围。
“报复你?”武常抬头向张麟翻了翻眼皮,“恐怕你想多了。实话告诉你,灵狼这样做,是为了报复皇上。”
“报复皇上?”张麟耸耸肩,旋即顺着武常的意思说道,“也对,灵狼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皇上。”
“你可能还没听明白咱家的意思。”武常摇了摇头,然后身体前倾,脸上浮现非常气愤的表情,压低声音道:“灵狼帮主莽青松之所以抓夜玉,是为了逼迫皇上退位。他还肆无忌惮地扬言,三天之内,若是皇上不退位,他就让夜玉当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
听了这话,张麟的锋利的眉毛皱成了川字,他心里说,难道莽青松喜欢夜玉?可现在夜玉算是他的人,莽青松这样说话,还是在报复他,是向他宣战!
他抬起头,眼睛望着远处,用怒气冲冲的声音叫道:“这莽青松太放肆了!皇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子而退位?这不是要把夜玉往死里逼吗!莽青松,你丫的要是有种,就冲我来!像蛇灵一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对于张麟的表现,武常直摇头,他觉得张麟与他之间并没有处在同一个语境,他心里产生了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第四百〇二章 有你这样的兄弟吗?
“哎,还是告诉你实情吧,夜玉其实不是一般的出身,她是皇上的亲侄女,魏王的妹妹,爵封冬昌公主。莽青松这一招棋下得又准又狠呐!”
武常伸手拍了张麟的胳膊,然后脸带微笑低声把秘密向他披露,语气之中,除了带着对夜玉的尊敬,还隐约带着一丝对莽青松的佩服之意。
听了这话,张麟目瞪口呆,他的脑子短路了,夜玉怎么是公主?她不是御前侍卫吗?
武常脸上浮现一抹追忆之感情,动情地说道:“皇上对于这个侄女视如己出,疼爱有加,总喜欢放在身边,天天看到才欢喜。而公主一向很低调,不喜欢争竞,从不宣扬她是公主。因为这几层原因,她就当了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
张麟明白,这夜玉和武攸绪一样,都属于低调不张扬的类型。
“你刚才说,夜玉是什么公主?”张麟抬眼看向武常,忽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武常公主将腰板挺得倍儿直,面带自豪之微笑:“冬昌公主。”
“冬昌公主?”张麟低声念了一句,忽然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怪不得当日他提议将梅花内卫更名为东厂时,当时的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夜玉。敢情我提议的厂名,竟然和夜玉的封号具有相同的发音!妈蛋,这也太巧合了一些!
或许正是因为我提议将内卫更名为东厂,皇上才顺水推舟让冬昌公主夜玉当提督,要是叫别的什么名字,好像应该由凤凰当才对。
这时,卢骏异带着肖河回到寒苑。
进入了寒苑之后,肖河便开始东张西望,这座宫殿很破烂,周围却站了许多宦官侍卫,这情景让他心里很是紧张,不知道此次进宫是好事还是坏事。
远远地见到张麟,肖河一路小跑着来到他近前,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公爷兄弟!不知你叫我过来,有何吩咐?”
看到肖河,张麟面露喜色,连忙温声问道:“肖河,你来得正好,我问你,你能根据人留下的气味,追踪到她的去向吗?”
肖河嘴角抽搐,呲了呲牙,心里则在嘀咕,你以为我长得是狗鼻子吗?不过,这话他没有说出来,他尴尬地笑了一笑:“我要看到人,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跟踪,没有看到人的那种追踪活计,我做不到啊。”
张麟很是失望,脸色都变了,肖河做不到,那么他就没有办法营救夜玉。虽然他与夜玉之间的关系属于被逼的,但是事已至此,夜玉的安危于他来说,仍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忧心。
他起身离开了棋桌,又开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边不停地用手挠着太阳穴。
在想不办法的情况下,一向温文尔雅的张麟,开始骂人了,而且是骂粗话:“这狗娘养的灵狼,实在太狂妄了!”
听了张麟的骂词,旁边的卢骏异很是吃惊,他跟了张麟这么多时间,还是第一次,听他骂脏话。
武常也是一愣,几天不见,这张麟怎么变得如此低下?
至于肖河,则有些见怪不怪的意味,没有什么反应。他心里说,这样的做派,才是大熊的本色。
骂完这句话,张麟的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不是别的东西动了一下,而是狗动了一下!
对,他想到狗。
狗的鼻子最灵,有些狗能够记忆十几天前的气味,在几百里范围进行跟踪。现代破案追踪,不都是使用猎犬的么?
当然,那种嗅觉极其灵敏的犬,比如寻血猎犬,牧羊犬,比格犬,史宾格犬,大都是国外的品种,古代应该还没有引进。
但是古代应该也有类似的犬吧。就像每个民族都有英雄一样,每个民族都有嗅觉灵敏的犬。
想到这里,张麟突然停住踱步的脚步,转身看向武常,语气急促地问道:“武公公,宫中可有嗅觉灵敏的犬?”
“嗅觉灵敏的犬?有啊。宫中养了几条滑条,宫中丢了什么东西,让滑条嗅一下气味,它就会去找到,没多久就能把失物衔了过来,比人找起来快多了。”武常笑着回答,说到后来,他自己便有些明悟起来,不禁愉快地问道,“你的意思,莫不是用滑条感知主人的气味,然后放它去追踪寻找她的下落?”
“对的。”张麟点头。
这大熊果真把我狗鼻子了!有你这样的兄弟吗?肖河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之前我们也只是在宫中让滑条寻找失物。公主可是在邙山峡谷之中被劫持的。滑条能追踪那么远的距离吗?”武常把自己的疑虑和担心说了出来。
公主?太平公主被劫持了?肖河一双小眼睛叽里咕噜乱转。不过,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武公公,眼下你我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让滑条去试试了!”张麟摸着额头,语气略微有些激动地说道。
“好吧,咱家就听你的,让滑条试试。”武常呵呵一笑,然后抬手一指肖河,向张麟征询道,“你这位朋友,我可以临时征用一下么?”
武常是一个极其精明之人,他到寒苑问计,张麟第一时间想到肖河,说明后者在他眼里必然是个有用之人,况且,他还亲耳听肖河说过,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跟踪人,这也是一项不可多得的才能。现在追逐灵狼,营救公主,正是关键时刻,需要各种能人的参与。
肖河抓了抓头,他心里有些不痛快,刚刚点了滑条,又点他,有把他当狗来使的嫌疑。
“肖河,你可愿意跟着武公公去营救公主?”张麟扭头看向肖河,含笑问道。
“让我考虑考虑。”肖河含糊其辞道。
张麟走到肖河身边,压低声音道:“被灵狼劫持的公主,就是咱们东厂的提督夜玉,你不愿意救她吗。”
“愿意!”肖河立即点头答应,因为,夜玉对他很好!
随后,武常带着肖河以及一行随从,心情轻松愉快地离开了寒苑。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卢骏异忍不住对张麟表示佩服:
“你实在太厉害了!我真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之前,在张易之申明张麟三大罪状并要收缴汹具时,卢骏异吓出了一身冷汗,以为张麟完蛋了,没想到,他却于三言两语之间,把不可一世的监正给吓走了,这让他心里对张麟的佩服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直奔汪洋四溢的东海。
“要是我与张易之他们打起来,你会帮我吗?”张麟以开玩笑的口吻问卢俊义。
卢骏异挠了挠后脑勺,满怀歉意道:“公爷,从我个人来说,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哪怕面对任何敌人,我都会帮你!可是。。。你知道,骏异背后有一大把家人的,我不能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啊。”
“明白明白!”张麟点头。卢骏异在这件事情上说了大实话,他表示理解。
皇宫之中的这些侍卫和禁卫,之所以会为武则天卖命,却不会为别人所收买,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有家人。张麟也弄明白了,所有的侍卫,都有很好的出身,不是王侯子弟,就是功臣家人,背后都有一大家子人,那是不能胡来的。卢骏异是郡公之后,背后有一大家子人,都捏在武则天手里,怎么可能让他随便胡来。
明白了这一道理,张麟觉得更有必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因为自己的很多敌人,都是受到武则天所保护的,比如张易之,比如武承嗣,比如薛驴。在与这些人的战斗之中,只能靠自己的实力,东厂也好,卢骏异也好,都是靠不上的。
第四百〇三章 悲哀啊,悲哀!
“我真的很憔悴吗?”
张麟忽然想起什么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自己脸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还好吧。”卢骏异盯着张麟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道。
张麟在水缸里的水面上照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温声交待卢骏异:
“你设法给我弄一面铜镜来。”
卢骏异从寒苑之外找来一块黄澄澄的铜镜。
这块铜镜的背后雕刻着双凤朝阳的图案,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
张麟来不及欣赏铜镜的精美图案,迫不及待地将铜镜放在只桌上,急切地站在的铜镜之前,对着镜面照了起来。
在光滑如水的镜子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影子。
脸色苍白,额头上有很多细细的抬头纹,眼袋像气泡一样突出。镜子里的人,妥妥的一位中年大叔。可是中年大叔的脑袋两侧垂着两根麻花辫,这看起来,就非常不伦不类。
天呐,这是我吗!
张麟如同见了鬼一样,吓得背上起了鸡皮疙瘩,赶紧把铜镜掩了起来,不忍卒视。
这变化太大了!我在急速老去,这是跨越时空的后遗症么?
不,跨越到古代,不会变老,而是变得越来越年轻才对。
可是,这镜子里的人,张麟忍不住又对着镜子审视了一遍,确实是太老了。
在看第二遍的时候,眼泪从他的眼眶里奔涌而出。
他猛然想到汪之问所骂的“药渣”这个词,同时也回忆起后者所骂的“对皇上来说,你就是一味药,你的药性已经被压榨干净,成了没有用的药渣,所以才被遗弃在这里!!”
这话虽然极不中听,可说的是事实,他的的确确被榨成了药渣。
怪不得武则天越来越年轻,她在实行采补之术。
以前这种衰老的症状之所以没有在他的面容上体现出来,那是因为当时条件好,天天吃名贵的滋补品,天天服用灵芝宝草,所以才能与衰老趋势抗争。而被贬斥到了寒苑后,每天都是粗茶淡饭,就算正常人,也老得快一些,更何况是被大量采去了精华的人?!
从前,他只觉得,当供奉,名声不好,现在,何止名声不好,连里子也不好!
做供奉的牺牲太大了!会折寿,会加速衰老,这分明是在玩命啊!
以前他觉得二张因侍寝被封为国公,实在太夸张了,现在,他觉得,不封个国公,实在太亏了!
之前,他为了一个罡烈侯而沾沾自喜,为了一个县公,而得意洋洋,现在他觉得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太浅薄无知了!
“骏异,以前别人送给我们的灵芝宝草,在哪里?”
张麟突然想起他曾经收到过一批礼物,其中有灵芝人参雪莲,那时他觉得这些东西用不上,现在到了需要的时候,从今儿个开始,他要注重养生滋补了。身体若是垮了,那么一切都完了。
“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高力士管的。”卢骏异摇头道。
“那么,我们这里有多少钱?”张麟又问,若是有钱,也是可以买到灵芝宝草的。
“让我看看。”卢骏异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又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找了一通,最后汇总,总共不到十两。
十两银子,远远不够买灵芝宝草。
“唉!”张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近些日子,他通过抄家和打灵狼,所获得的金银,足够大周两年的赋税,可是,留在自己身上的钱却寥寥无几。当日事发突然,直接被打发到寒苑,没有来得及带银两,现在属于他的银两,都不知去向了。
灵芝宝草不知下落,他们身边又没有银两,那么他想通过服用灵芝宝草进行滋补的想法只能落空。
通过练功和锻炼,或许也可以恢复精气神,张麟暗自想道,只是以这样的方法,只能延缓衰老的速度,要恢复年轻,速度未免太慢了,如同水滴岩石一样,那需要旷日持久的累积。
不过,眼前只有这种办法了。下次武常再来请教方法,一定要让他带些灵芝宝草过来。
另外,随着事态的变化,他的用处将会越来越凸显。只要他有机会离开寒苑,那么灵芝宝草自然不会缺少。在不久的将来,身体上衰老的趋势应该可以得到逆转的。
想到这里,张麟的心里稍微淡定了一点。
为了恢复身体,为了提高实力,张麟对于练功有了更加强烈的动力,
他跑的更快,在身上增加的负重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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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峡谷小道。
一条形状如同没毛的小鹿似的动物在小道上欢快地奔跑,它的身体非常的细长,脖子细,腰细,腿也细,看起来如同流线型。这就是滑条,嗅觉比其他猎犬都要敏锐。
在滑条的脖子上,拴着一根一丈多长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被牵在一位穿着红色飞鱼服的年轻武官手里,此人正是东厂佥事狄光远。
寻找冬昌公主夜玉的下落是他的首要责任,他这是将功赎罪。
在狄光远身后,阔步行走着一个人,黑色宦官帽,紫色袍衫,正是御前太监武常。
武常是此次营救公主的行动的总负责人。
在武常的身后跟着两名宦官,一名穿棕色盔甲的千牛卫中郎将,名叫夏彦,以及一名穿红色盔甲的金吾卫中郎将,名叫冬函;还有一个穿着红色飞鱼服的人,他就是武常从张麟手里要来的人,东厂副千户肖河。
“武公公,公主就是在这里被莽青松劫持的。”到了两峰夹持之中的峡谷,狄光远停下了脚步,回头向武常说道。
“嗯。”武常没有表情地哼了一声,从袖兜里拿出一块红色的布条,俯身伸到滑条鼻子前面,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滑条的略微扁平地头,和蔼可亲地说道:“滑条,这是公主的气味。你好好地熟悉一下,等下,你就照着这个气味进行追踪。我们就全指望你了!”
滑条凑近布条,反复吸了吸鼻子。那块布条是从夜玉穿着次数最多的衣服上裁下来的,因此沾有她的气味最多。
嗅得差不多了,滑条停止了吸鼻子,绕着原地缓缓地转了一圈,睁着黑圈一样的眼睛,仔细地察看了一番周围的地形,并且以与之前不同的方式吸鼻子,嗅闻并分辨空气之中残留的气味。
滑条嗅觉异常灵敏,能够分辨出空气中残留的七天之前的气味。
滑条的眼睛锁定了峡谷的前方。
四蹄一撒,滑条向着峡谷口跑了过去,把栓绳挣的笔直。
狄光远扭头用征询的目光看了武常一眼,获得后者点头同意,他便甩开了大步,跟在滑条后面,小跑了起来。
滑条奔跑时,整个身体笔直,如同离弦之箭,快捷异常。
狄光远必须放开脚步,加速奔跑,才能跟得上。
滑条一边疾跑,一边吸鼻子,感知并分辨空气中的细微气味,最后在一处悬崖边止步,鼻子翕动,在临水崖边嗅来嗅去,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
第四百〇四章 上天的安排?
魏王府。
皇上意欲令千乘郡王武攸暨易妻尚太平公主的消息武承嗣的耳中。
在乍听到这个消息是,他首先是嫉妒。他曾经费尽心机获得皇上的同意,恩准他追求太平公主,但是在太平公主那儿,他碰了一鼻子灰,弄得骑虎难下。如今他的正室虚空,却不敢续娶。当然,他的侧室还是莺莺燕燕一大堆。
嫉妒也只是一霎那间的事情,因为太平公主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不可能。嫉妒之后,他的心被深深的忧惧所攫住。
他的忧惧有二:
其一,要是太平公主下嫁给了武攸暨,那么太平公主在皇上面前所得到的信任将会提升,那么太平公主就有被立为储君的可能。
其二,哪怕太平公主不被立为储君,那么作为驸马的武攸暨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大大提升,也有被立为储君的可能性。
虽然没有被告知皇上作这一安排的初衷是什么,但是,武承嗣的忧惧却隐隐与皇上的意图相符。
倘若武承嗣还是像以前一样在皇上面前受到信用,那么,他对于这种婚姻安排,或许不会太担心,那时,他会想,太平公主既然不能嫁给他,那么嫁入武家,也是一件好事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可是,现在,他因为在围攻太平府是触怒了皇上,被禁足思过,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任何风吹草动,对于他来说都是很敏感的。
武承嗣一边以手挠头,一边在殿内急躁地踱步,他的步伐紊乱,没有节奏,由此可见他的心情极其糟糕。
以前哪怕被禁足在府,他的心情都没有如此糟糕过。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皇姑姑的想法,害怕还政于李唐,害怕遭到清算,而他是武则天的大侄子,是武家基业的第一继承人,所以,武则天对他的任何惩罚,他都不会太担心。
此刻,武攸暨与太平公主的联姻消息,让他第一次感受到重大危机的降临。
他心里有一个异常强烈的想法,对于这种不利于他的婚姻,他必须要竭力加以阻止和干扰。
如何阻止和干扰呢?
他不能在皇上面前说什么,那样的只能找死!武承嗣虽然处理朝政军务的能力不怎么的,但是,他不是傻子,小聪明还是有一大堆,不然也不会被智慧绝顶的武则天所倚重。
他觉得,眼下唯一能突破的就是武攸暨的夫人。
“子虚,速去请兆妃来见本王。”武承嗣吩咐道,声音因为急迫而有些沙哑。
“是。”子虚答应着下去了。
过了没有多久,一个年龄三十左右,风华正茂的女子迈着轻盈的莲步,款款而来,她就武承嗣的侧妃,兆妃,颜值在他的一班妃妾之中属于上乘,深得他的信重。
“不知王爷唤妾身过来,有何吩咐?”兆妃朝武承嗣盈盈一拜,声音娇滴滴地说道。
“兆妃,本王近日心烦头疼,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本王分忧?”武承嗣亲切地笑道。
“为王爷分忧是妾身的本分。”兆妃嫣然一笑道。
“皇上要将太平公主许配于千乘郡王,这对本王的前途有很大的干系。本王想要让武攸暨夫人阻止这种事情发生,这本王无法出面,只能通过爱妃你去实行。”武承嗣抬手摸着下巴,和颜悦色道。
“皇上没有要将太平公主许配于王爷,王爷是不是很失望?”兆妃脸上浮现玩味的笑。
武承嗣嘻嘻笑道:“是有点失望,因为本王一直想让太平公主做你们的姐姐。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失望的时候,而是需要筹划未来的时候。这关系到我们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兆妃听了,急忙抓住这个词语,追问道。
“是的,我们的未来。”武承嗣点头,“若是你能阻止太平公主下嫁武攸暨,那么本王承诺,将你进封为正室。”
兆妃眉开眼笑,不过她不是那么好哄骗之人,当即正色问道:“王爷不是跟妾身开玩笑吧?”
武承嗣抬手在兆妃的香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本王言出法随,绝不开玩笑。”
“王爷,你就等着好消息吧。”兆妃心花怒放,兴高采烈地去了。
~~~
太平府。
在宽敞明亮的偏殿,摆了一张红木茶桌。
太平公主身穿一袭宽松露白的褥裙,盘腿坐在茶桌后面,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端着一只琉璃盏,琉璃盏上袅袅地升起一抹白色的气雾,她的心情很好,脸上浮现着端庄沉静的神情。
“上官婉儿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与罡烈公厮混,使得皇上动怒,将罡烈公的爵位褫夺,并打入了寒宫,唉。。。都是这个贱婢害的!这贱人,真是既下贱又粗鲁,我的脸都给她丢光了。”
华阳公主盘膝坐在茶桌的侧边,一边有条不紊地泡茶,一边在嘴里滔滔不绝地讲述在皇宫里发生的风流韵事,对于罡烈公被打入寒宫表示谨慎的惋惜,而对于上官婉儿地所作所为,则毫不掩饰地表示唾弃。
“哦。”
听了这个消息,太平公主在表面上没有任何表示,依然很沉静,依然很淡然。但是她的心却如同打开了笼子的鸟,在高空翱翔,上下翻飞。
虽然她心里为张麟因与上官婉儿厮混而被打入冷宫觉得不值,对于这一点,她没有想多少,她想的更多是,她的机会或许又来了。她隐隐有一种感觉,或者是一种经验,在张麟飞黄腾达之时,没有她的事,但是,当后者被打入冷宫之际,就是她的好运气到了。
当张麟第一次被打入冷宫时,那时,他的能力并没有展现多少,而太平公主却对他慧眼识珠,毅然决然地乔装改扮,去兰苑密晤他,把跟自己相关的许多大事都与他进行了商讨,因此才有了将皇上移驾太平府,以及随后太平公主请张麟拯救皇上的一幕。
后来张麟不负她的所望,大展身手,挽狂澜于即倒,挫败了武承嗣和李败德的图谋,扭转了整个局势。使得濒临绝境的太平府,重新站了起来,而且,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越来越重要。
在端阳大朝上,张麟甚至不顾绝大多数朝臣的非议和反对,公开倡导女子为储,这更让太平公主刮目相看,心存感激。倘若她将来能够如愿以偿获得储君之位,她会把首功记在张麟的头上,对他进行必要的封赏和报答,哪怕从此之后,他没再为她做任何事。
在张麟蒸蒸日上的时候,太平公主认为她与他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了;现在,母皇又开始向她逼婚了,这让她更是无处可逃。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她冒着极大的风险,派人在路上将张麟请到茶楼晤面,与他商量对策,可张麟似乎对此也没有什么良策。
就在她准备放弃希望的时候,张麟被打入了冷宫。
这是一种巧合,还是上天的安排?
太平公主美眸之中浮现起一抹思索和耐人寻味的光芒。
第四百〇五章 为公主筹划
好事来得太快,张麟压根没有想到。
对于这种从天而降的好事,张麟无法拒绝。
虽然他心里不喜欢这样做,与他的三观有碍,心里障碍也相当严重,可他又能怎么样。
在与太平公主的关系上,他是没得选择的。因为这是他的唯一一条可能的生路。
当然,倘若让他自己选择,他也愿意作如此的选择。这不正是他所想要的吗?
他曾经多次这样设想过,但是却从来没有认真计划过,更不会想到有一日真会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到他头上,而这一日竟然是他坠落低谷的时候。
在极度的幸福和喜悦的冲击之下,张麟暂时把道德和恐惧抛在脑后,或者说,在他考虑到道德和恐惧之前,他就沦陷了,他就堕落了。
和太平公主交往不多,总共才见过几次面,但是每次交往都很直接,很真诚,从来没有虚的。
第一次,在皇宫见面,那时,太平公主骨子里有一种对供奉的深深厌恶,这种厌恶毫不掩饰地体现在她的行为举止上,见了张麟便绕着走,如避蛇蝎。
第二次见面,在招待假使团的庆典上,张麟在台上唱歌,正是在那时,太平公主看到了张麟的能力。那时,太平公主并没有喜欢张麟,但是不再憎恶他,并且为他的精彩表演鼓了掌,也为他的遇刺担了心。
第三次,在尚工局,那时,她名义上是为裹儿和三郎传递书信,而实际上,她自己心里也有见张麟一面的想法。隐约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味。
第四次,还是在尚工局,在那儿,她见识到张麟活字印刷的奇巧能力,也见识到张麟写诗的高超水平。爱慕之意就是在那时萌发的。
第五次,张麟被刺客重伤,她乔装改扮,进入兰苑进行探望。她毫不隐讳地把自己的处境和抱负告诉了张麟,希望他能为她出谋划策。而张麟也的确为她筹划了许多。在那时,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了升华,虽然没有相许,但是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
第六次,在太平府,张麟为武则天输血,力挽狂澜,解除了太平府的危机,使得太平府青云直上!
第七次,在端阳大朝上,张麟极力倡导女子为储之议,使得太平公主对他倾心相许。
第八次,前几日,在温柔茶楼,太平公主微服等他,向他询问避免赐婚的良策,那一次,他们之间有了紧密的接触。
第九次,也就是现在,在凄凉荒芜的寒苑,在寒苑的漏风漏雨的寝房里,他们之间发生了无间隙的接触。
互相之间见了九次面后,才发生这种无间之交接,这也是说得过去的,张麟不会觉得太平公主开放,太平公主也不会觉得张麟登徒,更何况他们相互之间还拥有超越寻常的信任呢。
在这个时候,张麟没有感到对不起夜玉,因为后者是逼着赶着送给他抱的,而且相互之间也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接触,虽然,在知悉夜玉的爵号是冬昌公主,与他所倡议更改的东厂番号谐音之初,他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感觉冥冥之中,或许夜玉和他有某种缘分,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多少时间,便归于平常,在他心里并没有掀起多么强烈的波澜。
当此时刻,他心里倒是对上官婉儿有一点负疚之感,上官婉儿和他之间,经历了风风雨雨,经历过心跳的时刻,两人之间虽然没有山盟海誓,但相互之间的心里也是存在着真情实感的。
但是,所有这一切都是一种浅层次的情感,跟深层次的接触比起来,那都如同过眼云烟一样,变得虚无缥缈,没有任何痕迹可循。
任何浅层次的情感,无论曾经引起多么强烈的心跳,都是暂时的。只要变成深层次的接触,才是永恒。
夜玉和上官婉儿在张麟的心里都不再有重要地位,最重要的位置,被太平公主所占据。所有的一切过往都被击打的很快就会风吹云散。
从现在开始,太平公主就成了张麟的人,或者说,张麟成了太平公主的人,更为贴切,因为她是公主,有可能成为储君,成为未来的女帝。
这是事实。
这种铁打的事实,不管经过多少时间的洗刷,不管经过多少事件的磨灭,都是不会改变的。
事前,张麟了解也明白,太平公主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被母皇逼着下嫁给有家室的武家表兄弟,她不乐意,但是又不愿意放弃被定为储君候选人地绝好机会,因此,她做了一个折中的选择,赶在成婚之前以完好无损之璧报答张麟。
但是,事后,他就不这样想了。现在太平公主是他的人,他还能允许她嫁给武家子弟么?不要说对方有家室的,就算是没有家室的,他也不能同意啊。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现在开始,张麟决定,将绞尽脑汁为太平公主出谋划策啊,避免她出嫁,帮助她立储,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了。
“月儿,要是我们之间在未来能有结果,你是否能够大度地允许上官婉儿的存在?”
在太平公主正处于最放松的境界的时候,张麟突然提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议题。他也知道,在眼下这样的时间点说这样不靠谱的话,显得相当不谐和,但是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能视而不见,不能不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日后,双方之间为此而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就反而不美了。
听了张麟的不靠谱的话,太平公主绝美的额头皱了起来,美眸之中带着一种幽怨的神色,目不转着珠地盯着张麟瞅,把他瞅的心儿如同战鼓一样咚咚乱跳。
“这么说你和她之间真的发生了厮混的事情?”太平公主用讥刺嘲讽的语气问道。
张麟没有否认,只是弱弱地笑了一下,然后用貌似非常真挚诚恳的语气说道:“我跟她认识比你早,而且,她因我而被打入地宫,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再说,没有她这件事,我就不会被发配到这里来。我不到这里来,你也不会来这儿,那么我们之间也就没有机会如此快意地厮守在一起。”
“哼,这么说,我还要感谢她了?”太平公主不高兴了,如同樱桃一样的嘴巴嘟了起来。
“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张麟笑嘻嘻道,说话有些没心没肺。
第四百〇六章 搜寻公主
太平公主沉默了半晌,她没有说任何责备和怨恨的话语,因为她非常清楚,她和张麟之间没有未来,她和他的一切都掌控在皇上手上,要是她被逼着嫁给了武家人,她哪能禁止张麟与其他女子怎么样。
她没有表示任何意见,赞成的,或反对的,都没有。
她觉得,在这样的事情上,她所说的任何话,都可能是废话。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
太平公主用略微哽咽的声音说道。
虽然她的手段通天,但是在寒苑呆久了,难免就会为人识破行踪。那样一来,她不但可能与储君之位无缘,还有可能会被母皇所猜忌和重责。
“这么快就走了?”张麟拉着太平公主的衣袂不放手。
“我也不舍得离开,可是我必须得走了。”太平公主起身,依依不舍地说道。
。。。
在离开寒苑的路上,太平公主向假扮内侍的华漾夫人吩咐:
“你要向外散布本宫脾气暴躁,喜欢詈骂虐待下人,又喜欢梦游,常常于梦中杀人的消息。弄两个死人,就说,一个是被本宫虐待死的,最好是女的;另一个是被本宫在梦中杀的,最好是男的。”
公主一直喜欢并维持好名声,如今却要自污,这却是为何?
华漾夫人心里纳闷,不过这话她没有说出来。
“是。”她答应道。
实际上,这是张麟于枕席之上授予太平公主的诸多锦囊妙计之一。
按照太平公主所讲述的,为了撮合太平公主与千乘郡王武攸暨,武则天肯定会让武攸暨的现妻做小。武攸暨的现妻哪怕不乐意,但是她斗不过武则天,最后只能同意。散布太平公主喜欢詈骂虐待下人的消息,或许会让武攸暨的现妻害怕,不敢给太平公主做小,从而竭力阻扰武攸暨答应这桩婚事。既然武攸暨畏妻如虎,那么,他妻子的阻扰或许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又听说武攸暨胆小怕死。散布太平公主喜欢在梦中杀人,有这样的癖好,谁敢娶她?胆小的武攸暨估计更不敢。
这一个小小的计策是为了阻扰太平公主嫁人。。。
。。。
太平公主离开之后,道德和恐惧冒头了,重重地攫住了张麟的心。
他觉得自己太堕落了,太腐化了,太污龊了,对不起朝廷,对不起黎民,对不起圣人。
现在要是有机会跨越时空,回到他所来自的世界,估计他不会那么积极,他会相当的犹豫,他会踟蹰不前,因为,在他看来,像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在他所在的世界,一定会得到严重的批判。
唉,我怎么会做出跟唐太,唐高,唐玄曾经做过的一样的行径呢?
他们虽然做了不堪的行径,但是同时建立了丰功伟绩,所以后人对他们是尽量的宽容,不会用多么恶劣的言辞指责他们。
而我,一个卑微的人,怎么也能做出这种为圣人所不容的行径呢?我一定会被口水淹死。
唉,看来,我还是尽量建立一些丰功伟绩,以堵住后世的悠悠之口。
功绩可以掩盖是与非,权势可以遮蔽黑与白,这是千古以来屡屡得到验证的真理。
从现在开始,张麟将会矢志不渝地信奉并践行这条真理。
建立足够大的功勋,用自己的笔书写是非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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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东边,莽青松押着夜玉,福满楼押着绿殊,一径来到山脚下的一个农庄大院。
院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名身穿青衣的老者,他长的身材瘦小,尖嘴猴腮,一对老鼠眼睛滴溜溜乱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在看到莽青松时,身材瘦小的青衣老者的态度立即变得恭谨起来,连忙在脸上堆起浓郁的笑意,恭声打招呼:“帮主,你可回来了。”
“嗯。”莽青松点了点头,把夜玉推进了院子里。
夜玉没有说什么话,她知道此时此刻说任何话都没有用,她只希望在合适的时候找到合适的机会,自行逃离此处。另外,她也寄希望于狄光远,希望他回去搬来救兵,找到这儿,将自己营救出去。
她抬眼四顾,打量这个院子,以熟悉其中的环境和布局。
这院子看起来与普通农庄无异,一边摆放着许多农具,另一边,则圈养着几头皮毛黑色的牛。
但是这农庄非常大,不仅一进院落,里面还有两进,可以说另有乾坤。
在二进院落里,拴着几匹皮毛棕色的高头大马,有不少人在里面来来往往,都穿着清一色的青色服装,夜玉猜测,他们应该都是灵狼成员。
夜玉猜的没错,这儿是灵狼在城外的一个分舵,里面有百十来号人。
莽青松一脸严肃地吩咐青衣老者:“金不换,把这两位娘们严加看管,绝对不要让她们逃出去!”
“属下办事,帮主大可放心!”青衣老者笑着承诺道,他就是金手堂堂主金不换。
“满楼,你就留在地,协助金堂,如果有人发现此地,试图来营救她们,你立即向我传信!”把夜玉和绿殊妥善地关押起来后,莽青松又向福满楼仔细叮嘱。
“是!”福满楼连忙答应,虽然他心里不认为会有人发现这里。
安排妥当之后,莽青松独自一人离开了农庄,身形一展,迅如飞虹,很快消失在远处的山林之中。
在一座高耸的山头上,一棵粗壮的松树突出的横枝上,轻盈地浮立着一个优美的身影,她就是小梅,与莽青松等人分开之后,她飞身上了山顶,在这儿俯视莽青松等人的去向。
一大片莽莽苍苍的林木从山顶向山下伸展。
从她这个位置,越过成片的林木树冠,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山脚下的农庄。
于看到莽青松出了农庄之后,她从树上飘然而下,从密林之中悠然穿行,来到半山腰一块平台上,那儿是她们约好见面的地方。
小梅刚到不久,莽青松便从山脚下飞也似的上来了。
“现在该把李旦交给我吧。”小梅向莽青松伸出白皙颀长的手,语气平静地说。
莽青松微微一笑,向小梅招了招手:“你跟我来。”
两人在林木之中飞快地穿行,翻过十几座山岭,没有多久便到了巍峨高峻的神都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