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造访魏王府
魏王府。
张麟一行人到达魏王府门口,让高力士到门口通报。
“罡烈侯奉圣旨查案,请魏王迎接。”
高力士越来越讲究规矩了,侯爷出行,必须得前呼后拥,有人迎接。到了魏王府,他自然不敢太嚣张,但他的态度还是高高在上的,没有办法,摆谱摆得时间长了,有些习惯了,一下子改不过来。
王府门房进内通报,王府管家从里面缓缓走出,语气平淡地对高力士说:
“魏王闭门思过,不能出迎,你们既然要查案,那就自己进去查吧。”
管家知道罡烈侯声势赫赫,但是他更知道,魏王是皇上亲侄子,势力比皇上的儿子还要大,没有必要对罡烈侯低声下气。
在魏王府,高力士当然不敢发作,迈着大步回到张麟的轿子边,把情况告知了。
“自己进去就自己进去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张麟若无其事道,到魏王府还指望人家迎接,那是不现实的,他心里没有这种奢望。
高力士哈腰掀开轿帘,张麟一低头,从轿内出来,整了整袍服,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入魏王府大门。
在王府管家的指引之下,在高力士等人的簇拥之中,张麟昂然向王府正殿走去。
“罡烈侯到~”
快到殿门口时,高力士扯了一嗓子,目的是希望魏王能出来迎一迎。
此刻,武承嗣身穿王服,头戴王冠,闷闷不乐地坐在正殿主位上。
这几天他的心情非常糟糕,皇上的一纸禁足令,使得他寸步不能离开王府,如同坐牢一样,连隆重的端阳朝会都无法出席。而这都是拜张麟所赐,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他闭门思过,思来思去,过都在张麟身上。
前段时间,他发疯似的想要弄死张麟,不过,现在他这种心情没有这么急迫了,因为他自己的安全正受到严重威胁,让他寝室难安,迫切需要张麟破案,将刺客抓捕。
虽然如此,武承嗣也不会将这种迫切的心情展露在张麟面前。出门迎接是不可能的,甚至于出殿门他都不愿意,这种架子还必须维持。
“进!”听到高力士的叫喊声,武承嗣坐直了身子,威严地说了一声。虽然他摆出一种威严的样子,但是从他的声音能听出,他还没有从虚弱中走出。
张麟并不太讲究迎来送往那些仪式,对于武承嗣的傲慢无礼,没有丝毫计较,抬脚跨进殿门,游目向殿内快速扫视一圈。
正殿之内的陈设相当豪奢,摆设着各种名贵的金银器具,比控鹤监都不遑想让。
武承嗣所在的主位,比客位要高好几个梯级,以向两边斜着分开的帐幔与客位隔开,俨然如同金銮殿一般。
高坐在主位之上的武承嗣,一张脸比之前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看起来如同重病一场。
张麟心里在想,从武承嗣身上抽的血并不会比李昭德多,李昭德已经生龙活虎地踏上出征之路,武承嗣怎么还是怎么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这主要跟两人生活习惯不同有关。李昭德整日沉浸在处理朝事上,身体本来就很雄壮,抽去一点虽然从表面上有些影响,但是其内在的体质并没有受到影响;而武承嗣平日里则无事可干,除了策划如何夺储之外,便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难免弄虚了身子,一被抽血,这种虚弱就得到加剧,内外都呈现了出来。
武承嗣现在这种虚弱状况,哪怕吃再多补品,也需要半年才能彻底好起来,正在张麟当时抽血时的设想之中......当时张麟设想,将武承嗣和李昭德都抽得趴下半年,他的设想在李昭德那儿失算了,而在武承嗣这儿得到验证。
在张麟看向武承嗣时,后者也在看向他,两人四目在半空中碰在一起,虽然没有擦出火花,但是却隐隐地勾起武承嗣心中的仇恨。
一种立即将张麟宰了以泄心头之恨的冲动陡然攫取了武承嗣的心,他的一双三角眼中射出如同土狼一般的凶悍光芒。
感受到对方目光之中的杀意,张麟遽然心惊,停在原地,没有再向前迈一步,回头看了看,卢俊义和几名侍卫紧紧地陪在他的身后,才让他觉得稍微有些安全感。之所以不马上亮出帝令,是想瞧瞧武承嗣对他痛恨到什么程度,以做到知己知彼。要是有尚方宝剑,他倒是会于第一时间亮出来。
武承嗣抬手一拍椅子扶手,目光俯视着张麟,嘴里发出一声怪笑:
“罡烈侯,你胆子真大,竟然真敢到我魏王府来,莫非欺我魏王府没有人么!”
在武承嗣话说之时,从两边的帷幔旁边的柱子后面,各走出一人,一个络腮胡子,脸白无须,看起来都是高手一般的打扮和气势,虎视眈眈地盯着张麟。这两人自然是子虚和子风。
刷~
卢俊义和几名侍卫跨前一步,挡在张麟身,各自抽出半截兵器。
“魏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张麟眼睛紧紧地盯着武承嗣及其手下两名高手,一只手在袖子里拿着帝令,一只手则摸着袖箭的机括,必要的时候亮出帝令震慑对方,要是亮出帝令对方还是有任何轻举妄动,他就会发出袖箭将之击毙,当然,这是针对那两名高手。对于武承嗣,他还是不敢有所肉体伤害的。
“你对本王做过什么,你难道忘记了?”武承嗣冷笑连连,声色俱厉。
“我没有忘记,我怎么觉得我保护了魏王!要是没有我,魏王还能安安康康地做你的王爷吗?”张麟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哼,笑话!你保护了我!我被你害惨了,你知不知道!”武承嗣的鼻子有些气歪了,怒意腾腾。
张麟气定神闲,舌灿莲花:“魏王,你这么说就很不够意思了!你好好回想一下,你当时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无法无天,皇上醒来后能饶了你吗?而皇上却没有对你施加怎样严重的处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一是,因为经我的验血,你的血液与皇上相合,要知道,整个天下只有三人的血与皇上相合,而你就是其中一个,你是武家子侄中唯一与皇上血液相合的。二,我故意把你的血液多抽一点,这就意味着,现在皇上身上流淌着的血,有多半是你的。皇上流淌着你的血,她能对你狠下心来吗?虽然你被禁足于王府,但是在端阳大朝会上李昭德逼着皇上立储,皇上还是魏王不在,不宜讨论立储之事,这就是明证。”
你还别说,听了张麟的话,在某个瞬间武承嗣的心里还真产生了一些认同,几乎要把张麟看成帮他的人了,不过,失血之痛以及被禁足之恨,马上袭上心头,压制了这种认同和感恩。他缓过神来,皱眉,责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么说,本王还得感谢你了?”
“感谢我就不必了!”张麟呵呵一笑,而后脸色变得严肃,一本正经地说,“皇上听说魏王遭到刺客的行刺,忧心魏王的安危,特命我来查案,现在看来魏王好的很,压根没有受到伤害,是皇上多虑了。。。告辞,我要回宫复命了!”
说完,张麟拔退就往外走,头也不回。
卢俊义乔山空等几名侍卫则是步步倒退,眼睛始终盯着对方的高手,怕他们突然发出攻击或者暗中使坏。
第二百八十七章 魏王还有什么事?
“等等~”
见张麟要走,武承嗣哪儿能让他离去?
要是张麟这样走了,肯定是向皇上胡乱说一气,说这儿没有来过刺客,说他故弄玄虚,皇上那样相信张麟,肯定信他的话,那样的话,以后再来刺客,那个刺客的武功极其高绝,如果他手下只有子虚一名高手,估计就挡不住,那时再向皇上提刺客之事,皇上就不会相信了。那他的安全如何得到保障?
让张麟查案,本来就是他的既定策略,也是他上那个奏折的原因,其目的是令张麟与那武功高绝的刺客正面交锋,这后果肯定不会很好,这策略有些迂回,却也有些阴毒,说是借刀杀人也差不离。
“魏王还有什么事?”张麟在殿门外挺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问,语气之中略微带着些不耐烦。
“罡烈侯既然说是奉旨到本府查案的,你连一句案情都没有问过就走,是不是太敷衍其事了?你对得起皇上对你的信任吗?”
武承嗣的语气虽然带着责备,但是态度变得和缓了许多,不再有之前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气势,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不过那笑意比较尴尬。
“这里有案情吗?”张麟回头用犀利的目光看向魏王,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
“有,当然有,要不然本王怎么会给皇上上折呢?”武承嗣暗中呲牙,不过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轻松而随和的姿态,免得把张麟惹毛了,一走了之。
“既然你说有,我就多呆一会儿,姑且听你说说。”张麟双手抱臂,站在殿门口,用一种无所谓的冷冷地目光看向武承嗣。
“罡烈侯,何必如此见外,进来坐,坐着聊!”武承嗣有些消瘦的脸上挤出一副勉强的笑容,抬手一指他左侧的客位首座,请张麟就座。
张麟也没有再赌气,他就是来查案的,要真的一走了之,皇上那边不好交待。假如给他换一个当事人,他还真的可以赌气走人,但是眼前这个当事人可是皇上亲侄,他虽然被禁足,还是可以随时给皇上递折子的。
“魏王,你看看这个是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张麟才亮出帝令,高高的举起。
武承嗣眯着眼睛瞧了瞧,立即认出了帝令,这玩意,虽说只有一块,但是以前皇上赐予他使用过好几回,他能不认识吗?
见到帝令,武承嗣又是一阵呲牙,心里说,有帝令你不早拿出来,害得我险些又犯大错。他那种傲慢和威严再难保持了,急忙起身离座,踉跄着下了台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内恭称:“臣武承嗣恭迎帝令!愿圣恭安康!”
连子虚和子风,也在原地跪了下来。
“圣恭安!”张麟严肃地回答了一句,脸上浮现凛然之色,迈步从武承嗣身旁走过,登上台阶,施施然在主位上落座。卢俊义乔山空亦步亦趋,如同两根树桩一样笔直地竖在他的身后,两人的手都握着剑柄,仿佛随时都会拔剑出击一般,如同参加凶险的鸿门宴似的。
“魏王起来说话吧。”张麟抬了抬手,语气平静地说。
武承嗣爬了起来,只能在他刚才想让张麟坐的客位上坐下。
接下来自然是谈正事,张麟了解到,武承嗣遇刺的时间与藏兵楼进人,春香遇袭的时间在同一个晚上,且刺客所使用的暗器也是梅花针。看来刺杀武承嗣以及戮杀武姓子弟的案子,应该是同一个人在作案。
这个人太了不得了!一个人从京中杀进皇宫,盗走虎符……幸好是假的,又从皇宫杀进魏王府,最后还能全身而退,其武功之卓绝,恐怕李元芳碰到他,也是自愧弗如。
在谈案情的时候,武承嗣虽然态度比之前好多了,那种傲慢的架子也没有了,但是他始终没有命人给张麟上茶水,可见他心里对于张麟极其轻视,极其冷淡,极其怨恨,只是碍于案情凶险,威胁到他的人身安全,且张麟持有帝令,才会耐心且悉心地与其交谈。
张麟从来不曾指望武承嗣会对他有好态度,也不指望有好茶好水招待,所以也就没有任何失望,一直很坦然,也很自然,丝毫没有什么不快之情绪。
~~~
李昭德府。
另外一间私牢。
一个身材肥胖的披头散发的青年被绑在一根十字桩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透过破烂处的缝隙,可以瞧见纵横交错的伤痕,这些伤痕都是新的,可见他挨了不少鞭子,吃了不少苦。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翻江猪沉萍。
由于肖河不在场,也由于这次常莱对他的拷问实在太霸道了一点,沉萍实在受不了,便管不住自己的嘴,将张麟吊上安定公主的事给扯出来了!这是他所知道的最清楚的关于张麟的一件韵事。
而这事,不用沉萍说,常莱也知道,张麟是由安定公主送进宫进献给皇上的这事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睡个不知?
“说,除了你刚才说的安定公主,张麟还吊了什么女人?”常莱一脸气恼,手挥铁鞭,在沉萍身上甩了两下,一面打,一面杀气腾腾地喝问。
“还有……公主府的丫鬟……还有,水性杨花的陈家十八姨太……还有,风流成性的成衣铺老板娘……还有,还有,李家安分守己的小寡妇……”沉萍实在受不了,只能搜索枯肠,把他所知道的张麟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女人一一抖搂了出来,用以应付常莱,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能少挨一鞭子也是好的。
在常莱的铁鞭的追问之下,沉萍一口气说了十九个女人。
这姓张的实在太能了,居然在一年的时间吊了这么多女人?
常莱兴致勃勃,一直追问,问了名字还问细节,沉萍哪儿知道细节,只能昧着良心瞎掰。刚开始掰的有些生疏,说的不怎么圆,到了后来越掰越熟练,形成了一种套路。
常莱听的眼睛大亮,有了沉萍所说的张麟吊女人的套路,他要是出去,也能很轻松地吊一大帮女人,而且不花一分钱!
可以说,常莱收获很大!这些证据能不能搞倒张麟还是其次,至少,他从中获得许多有用的经验,说是技术一点也不为过。
作为相府的管家,常莱自然不缺女人,但是,他的眼界会高一点,而这一套路的要点是不用花钱,这对于他来说,颇有借鉴意义。
常莱非常高兴,脚不沾地地来到相府书房,绘声绘色地向李昭德禀报。
沉萍所编的,由常莱说出来之后,那就变成十足的真人真事。
李昭德听了,眼光频频大亮,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兴奋地一拍桌案,快意十足地哈哈大笑:
“要是武媚娘看到这些龌龊不堪的证据,她会有什么反应?还会一如既往地钟崇信任张麟么?我想绝不会,也许不会将他剁成肉泥,但是打入冷宫是必然的。跟我斗,张麟,你太嫩了一点!”
“老爷,要不立即将这份证据呈递到皇上的龙案之上?让张麟这厮早点下地狱?”常莱眉开眼笑,好像已经看到张麟人头落地似的。
李昭德沉吟片刻,脸上浮现一抹阴狠的笑意:“不急,等咱们离开神都之后,搞定了那四卫将军,挥兵围困神都时,再将这些证据通过谏议大夫之名义递交给武媚娘!那时,将会给武媚娘造成内忧外患交迫的情形,说不定一气之下,她就一命呜呼了呢!”
“老爷计策真是太高了太妙了!这样一来,真的叫兵不血刃,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取得天下!”常莱双挑大拇指,脸上浮现谄媚笑容,赞不绝口。
第二百八十八章 哪来的老鼠?
“老爷,那位关在地下的沉萍怎么处置?”
常莱忽然若有所思地恭声问道:
李昭德不假思索,慢吞吞地说:
“既然该说的都说了,此人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咱们也不可能带着他出征,是不是,不如。。。后日出征之时,拿他的血衅旗!”
啊~
在书房之外面,一个满身泥土尖嘴猴腮的人把耳朵贴在窗户下面偷听,当他听到李昭德说要拿沉萍衅旗,他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差一点惊叫出声。
“谁!”常莱听到窗外的动静,目中射出一道精芒,直视窗外。
“喵~~吱吱~”
从窗外传来一声猫叫和两声老鼠的惊慌的尖叫,唯妙唯俏,一时间把常莱给蒙住了,他觉得就是猫在抓老鼠,没有什么异常。
“大白天的,哪来的老鼠?”李昭德皱眉道,目中浮现一抹狐疑之色。
“我去瞧瞧。”常莱见李昭德不放心,转身从门口出去,绕到窗外去检查,除非有极其紧急的突发情况,他才会破窗而出,要是为了察看猫抓老鼠这种小事就破窗,那么整个相府的门窗都会呈现出一种破破烂烂的景象。
在窗外的地上,常莱看到乱七八糟的足迹,抬眼四顾,他看到足迹所来的方向,也看到所去的方向。
很显然,刚才的声音不是猫抓老鼠发出的,而是人模仿的。这人是谁,从地上足迹旁边散落的泥土判断,在窗户外面偷听的人,定然是那只挖地洞出去的老鼠肖河。
常莱见了大惊,纵身一跃,顺着肖河的足迹所去的方向,如同流星赶月一般追去,在追赶的同时,他口内高呼一声:
“来人!刚才挖洞逃走的肖河还在府里,没有跑远,速速搜查府中所有地方,将之搜捕!”
书房之中,李昭德听到常莱的呼喝之声,明白自己刚才与常莱的谈话被肖河听了墙根,这下可麻烦了!他脸上露出惊慌失措之色,身子发软,差一点从椅子上溜到地上。
他刚才与常莱谈的可不止张麟吊女人的韵事和拿沉萍衅旗这些小事,还有围困神都气死武媚娘的情节,那都是关乎到他的成败的绝大秘密,却被肖河听去了,要是传到张麟耳中,必然会被皇上知晓,那他就麻烦了,出征之兵还没有离开神都,他就可能被皇上拿下。到时候,被拿来衅旗的不是沉萍,而很有可能是他李昭德!
“来人,一定不能让肖河跑了!抓到后就地格杀!”李昭德踉踉跄跄地走到书房门口,歇斯底里地叫道!
一道瘦小的身影掠过相府东面的围墙,出现在相府外面的大街上,然后飞快地钻入一条背街的小巷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穿山鼠肖河。
他用双手从地牢向外面挖地洞,还没有完全挖通,就被常莱发觉了,派人进洞追赶,跟在他身后的沉萍被倒拖了出去,又有一位在地洞中爬行相当敏捷的人追上了他,眼看他也难逃被捉之命运,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悍然用挖出来的泥石堵住地洞,避免了被擒拿的下场,然而转眼之间,地洞之中被灌了水,再在地洞之中呆下去,他不是被越来越稀薄的空气给憋死,就是被即将灌满的水给淹死。
在无可奈何之中,肖河只能果断地向上挖掘,从洞里钻到了地面,出来之处,尚在相府之范围内,周围布置着亭台曲榭,花团锦簇,是一处花园,好在周围没有人,所以谁也没有发现肖河。
肖河用土石将挖开的坑稍微填了填,抖去身上的泥土,轻手轻脚地寻找关押沉萍的地方,要是知道关押之处,他还是可以想办法救他出去,因为他拥有挖洞的手段。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他的双手,除非地面变成钢板。
作为一个鼠摸狗偷之人,肖河走路没有声音,没人发现他,而他却发现了沉萍所关押的地方,还是在地下牢房,但是里面看守人员众多,他无法进去,便在外面等着,打算等到天黑再挖洞进去,将沉萍救出。
后来,常莱出来了,但是,留了许多人在地牢看守,肖河再能挖洞,也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营救沉萍,只能暂时放弃这一计划,便暗中未遂常莱,来到书房,并在窗外偷听。
当听到沉萍所诬陷张麟的供词,肖河心里非常气愤,决定不暂时不救他了,让他吃点苦头!
当听到李昭德说要将供词呈交给皇上,让张麟下地狱的言论时,肖河为张麟担心,恨不得马上飞奔到皇宫,将这一消息提前告知后者,以便早作防备。
当听到李昭德要将沉萍杀了衅旗,那种关切之情,兔死狐悲之感,攫住了他的心,好像要被拿来衅旗的是他本人似的,使得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因此才惊动了常莱。
肖河装了一通猫抓老鼠的叫声,而后迅速离开书房外面的窗户,专找无人之处奔跑,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出相府,找到张麟,把李昭德密谋告知他!
既然李昭德要拿沉萍衅旗,那就说明眼下后者还没有生命危险,而肖河也没有办法从被严密看守的地牢之中将沉萍救出去。他觉得,张麟一定有办法,阻止沉萍被李昭德衅旗!
在府里逃奔之时,满府找人的家丁,没有人发现肖河,但是当他越过围墙跳到外面去时,被人看见了。
“肖河从东面的围墙逃了出去!”有人大声叫道。
噌~
常莱身形如同一道青色长虹,迅速划过围墙,落在外面的街上,四下一看,在一条背街小巷之中,隐约看到一个在疾奔之中的背影。
二话不说,身形展动,如同一条怒龙一样,常莱向着那条小巷子飞快地钻了进去。
作为一个惯盗,利用对于神都的地形的熟悉,肖河七绕八绕,穿街过户,终于摆脱了常莱的追赶,躲进了一个极其庄严的府邸。
由于太疲累了,肖河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上,浑身是汗水,口内大把大把地喘气。
常莱虽然速度飞快,但是对于错综复杂的地形不熟悉,很快就把肖河追丢了,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相府书房,向李昭德复命。
“肖河那只老鼠太油滑了,对地形非常熟悉,属下追他不着。请相爷责罚!”常莱低着头,脸上带着愧赧之色,声音低低地禀报道。
在被肖河听了墙根之后,李昭德的心一直悬在空中,现在又听到肖河逃脱之消息,他的心更是没有地方可以着落,他六神无主,在殿内来回踱步,时快时慢,搓着手,挠着头,捻着须,嘴里喃喃说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相爷,为今之计,属下建议立即点兵出城!不能等到后日了!”常莱语气坚定,好像做主的不是李昭德,而是他自己。
“来定于后日集结出征,临时改变时间,皇上能同意吗?人马能跟上吗?粮草能跟上吗?”李昭德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要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说提前出城,那就提前出城,可出征这事,涉及到三军,涉及到粮草,涉及到方方面面,哪那么容易?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老爷,咱们还缺粮草吗?再说,咱们又不是真的远征,到了星野镇就驻扎下来,要那么多粮草干什么?至于皇上那边,咱们只需再送一道突厥已经过了敦煌的急报进去,皇上自然就会巴不得我们早点出征!”
常莱呵呵一笑,心有成竹道。
“言之有理!”
李昭德想想也是的,他又不是真的出征,考虑那么多干什么?之前是因为被肖河偷听了绝密而有些气糊涂了,所忧虑的正常出征所必须做的准备,醒悟过来后,立即采纳常莱的建议,“你速去安排妥一切!”
“是!”常莱恭声答应,然后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所谓的安排妥一切,看起来是一句话,但是其中包括许多内容:给皇上送一份突厥大军已经迫近的急报;通知出征的四卫大将军,明日卯时将人马集结于校场,衅旗出征;通知曹仁师和程舞阳,将担任杀手的高手提前到明日取齐于星夜镇,等等。
这些常莱自然会去安排,他既是李昭德的管家,又是他的幕僚,李昭德的很多谋略和计策都是他想出来的。
~~~
神都街上。
一行人,都骑着马,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在不宽不窄的街道上以平缓的速度前行。
这自然是罡烈侯张麟的车驾,他刚从魏王府出来,坐在马车车厢里面,手摸着下巴,目光空洞地望着车脸,脑子里在回想和思索整个案子。
突入魏王府刺杀武承嗣地刺客也使用梅花针,定然与犯下宫中刺客案的凶手是同一人,那么戮杀其他武姓子弟的凶手,想必也是同一人。
这位刺客,一方面闯入藏兵楼偷虎符,另一方面,又要戮杀武姓子弟,说明他对于武家有着深仇大恨,且其目的就是动摇武周根基,乃至取代武周社稷。
这梅花针刺客是另一派别,还是会与李昭德有关系?张麟在想这个事情,但是没有结果,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获得两者有任何关联的线索,只能作某种设想,却不能进行事实的推断。
突然,马车嘎然停住,头马甚至人立而起,发出一身咴溜溜的嘶鸣,使得张麟的身体随着惯性,不由自主地向前冲撞过去,差一点冲破车帘,甩到车厢外面去了,还好,马车的速度不是很快,而他又及时伸手抓住了车窗,才免于跌了出去。要不然,他定然会被摔的鼻青脸肿,当街出洋相。
“大胆狂徒,竟敢冲撞侯爷的车驾,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从外面传来内侍的吆喝训斥之声,带着浓浓的怒意和威严。
听了外面的训斥声,张麟知道,有人在故意冲撞他的车驾,他马上就联想到刺客,在第一瞬间将手放在了袖箭的机括之上,以便随时击杀刺客。
“我不是狂徒,我是侯爷的朋友,我要见大熊!”马车前面一个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张麟听得出来,此人是肖河。
肖河在街上找自己干什么?张麟皱了皱眉头,伸手撩开车帘,看向马车前面。
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站在马前,脸上身上粘着许多泥土,正是穿山鼠肖河,他潜藏于某一府邸,躲过了常莱的追捕,事后来到大街上,正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张麟,刚好看遇到张麟的车驾经过,于风吹帘动之际瞥见坐于马车之中的张麟,他大喜过望,不由得冲上街头,挡住车驾的去路。
在张麟掀开车帘露出面容之时,肖河着急上火地叫了起来:
“大熊,沉萍被李昭德抓走了,说是要杀了衅旗!”
说实在的,张麟对于沉萍的生死一点都不介意,本身就不认识他,后者还对他进行过口头威胁,这样的人抓了就抓了,衅旗就衅旗。不过当街谈论这种事情,也非常不妥,有损于罡烈侯的光辉灿烂形象。
“去东厂再说。”张麟一脸严肃地向肖河摆了摆手,然后放下了了车帘。像肖河这种鸡鸣狗盗之徒,这样肮脏的一副样子,是不适宜带进皇宫的。要是什么人都能带进皇宫,那么皇宫就变成集市了。
东厂议事厅。
张麟是第一个回来的,因为他只查了一家,跟武承嗣之间除了谈案子,也没有太多的话语,耽搁的时间最少,所以回来最快。
“说吧。”张麟知道,肖河当街拦驾来找自己,肯定是希望自己为他做些什么的,因此就不好什么都不让他说赶他走,至于自己听了之后做不做是另外一回事。
对于这种鸡鸣狗盗之徒,张麟自问有所了解,好的时候他们非常讲义气,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一旦弄毛了他们,那就是极度的仇恨,以前的朋友兄弟,都可以变成死敌。
张麟犯不着得罪肖河,要不然,后者肯定会四处宣扬罡烈侯是势利小人,这于他的光芒万丈的形象有损,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喝口水,慢点说。”高力士恰到好处地给肖河递上一杯温开水,并且温声说。他知道肖河是张麟的朋友,因此也赶着巴结巴结。
高力士之巴结肖河,或者谄媚张麟,并非纯然的拍马或者做作,其中发自内心的成分居多。因为,自从跟了张麟,他就飞黄腾达了,因此对于张麟他感激,他感恩,很多夸张的行为都是油然而生。因为他知道谄媚主子,或者巴结主子的朋友,也是感恩的一种表现,不然的话,他对于什么都不缺的张麟,实在没有办法报答。
肖河接过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用手背抹了抹嘴巴,
然后火急火燎地说:“你离开破庙后不久,李昭德就派人到破庙把我和沉萍抓到了相府,关在地牢。他们逼着我们说你的丑事。我们……咬牙没有说。我挖洞逃了出来,可是沉萍没有逃成。被他们重新抓了回去,一阵毒打之后,沉萍实在忍不住……”
说到这里肖河赶紧捂住嘴巴,后悔不该说这些,要是让张麟晓得沉萍诬陷他,哪里还能指望他去救沉萍?他偷眼瞧了张麟一眼,见张麟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就继续往下说:
“沉萍实在忍不住,就喷了他们一脸的唾沫星子,他嘴硬的很,非常的够朋友,只是随便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敷衍他们,可是他们却硬生生地编造出许多难听的事情。因为他们的目的是陷害你,让皇上疏远你,把你打入冷宫,甚至把你处死。”
说到这里,肖河又用紧张的目光看向张麟,生怕他受不了。但是张麟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他早就从李昭德嘴里听到他抓了肖河沉萍之事,也晓得后者会不择手段地置他于死地,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所以他反应平平。
肖河心都凉了,本来他还指望张麟去救沉萍呢,看他这个样子,是没有指望了,所以,他心里很不高兴,觉得张麟不够朋友,不管你想得起想不起以前的事情,现在哥们遇到生死困境,而且是因为你的原因而起,你怎么能如此冷漠?
因为不高兴,所以也就不顾张麟的面子了,肖河添油加醋,夸大其词道:
“李昭德说,由于你得罪他太狠了,他要在出征时,拿沉萍衅旗!这是为了报复你,也是向你挑战,就好比是拿你张麟的人头衅旗,看你还有什么胆量跟他较量!要是你敢出现在他面前,他就真的拿你的人头衅旗!”
“岂有此理!”张麟听了火冒三丈,虽然他知道其中有肖河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是他心里还是怒意翻腾!李昭德这老匹夫太过分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见到张麟的激烈反应,肖河才比较满意,心里又觉他还是他的好兄弟大熊。。。
第二百九十章 飞天彪是一条汉子
“大熊,我还听到李昭德密议什么搞定四卫将军,围困神都,逼死武眉娘之类的话题,这个跟我跟你都没有关系,所以我就听了一个大概,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肖河想了想,把之前忽略的事情想起来了,一五一十告知张麟。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张麟眉毛一扬,兴奋地叫道。以前他们一直猜测李昭德会举谋,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举谋,现在,按照肖河听来的,他们将会趁着这次出征的机会,挥兵围困神都,逼迫皇上让位。
“肖河,你赶紧下去梳洗一下,然后随我一起去觐见皇上。”张麟笑着交待道。按理来说,像肖河这种鸡鸣狗盗之人,不应该带去见皇上,但是,李昭德趁出征之时起兵举谋,此事关系实在太重大了,若是没有人证,皇上听了也不会相信,相信了也不会深信,不深信就不会采取行动,那样的话,跟没有说没有区别。
“好咧!”肖河听了眉开眼笑,看来大熊真的想起了一些以往的事情,把他当兄弟当朋友了。
高力士领着肖河下去洗簌了,不一会儿,肖河神采奕奕地重新出现在张麟面前,由于他的身材比较矮小,这儿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便换了一副高力士几年以前穿过的碧青色内侍服和内侍帽,看起来像个内侍,但是他的鼻翼两侧贴着两撇老鼠胡,又不像内侍,使得他的样子很滑稽,有些不伦不类,让看到之人忍俊不禁。
肖河只是呵呵笑,能进宫面见皇上,这是天大的恩典,他当然不会计较自己的滑稽或者别人的嘲笑。
“大。。。侯爷,你看我的样子能见皇上不?”再次见到张麟时,肖河都不敢喊大熊了,只能学着高力士等人的称呼,喊他侯爷,这虽然很不习惯,可是他知道,要想与张麟继续保持朋友关系是不可能的,唯有一个盼想,就是张麟能把他当故人看待,他就心满意足了,因此他强迫自己去转变,去提升,去习惯。
“能!”张麟点头。对于被肖河改口喊作侯爷,他坦然受之,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因为说穿了,肖河并不是他的朋友,至少他现在还没有把他当朋友,只是一个人证而已。他能够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地对待肖河,已经很对得起原身了!
在去上阳宫的路上,肖河一路贼眉鼠眼,东张西望,在看到如花似玉的宫女时,眼睛发亮,嘴角流涎。太漂亮了!在外面,整天与墓葬和地洞打交道的盗墓贼,哪里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子?
见了肖河的不羁表现,张麟直皱眉,这小子也太没有见过世面吧!不由得干咳一声提醒:“注意一点影响!”
“古人说的好,秀色可餐,望梅止渴!看来是真有其事,古人不我欺也!”肖河呵呵一笑,幽默了一句,然后收摄心神,目不旁视,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既然会挖地洞从牢中逃生,为什么不挖进天牢将飞天彪救出?”张麟突然问道。
肖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情颓丧地说:“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我们在离大理寺不远的人家租了一间房,从那房屋之中往地下挖洞,挖了三天三夜,几经周折,才挖进了天牢,想要把大哥救出来,要是他愿意,当时我就把他救出来了!可是他死也不肯离开天牢!他大声嚷着,说要让他出去,只有一条途径,就是从大理寺的大门,堂堂正正地出去。惊动了狱卒,差一点连我都被抓了起来。后来我又挖了一次,可是大理寺已经加强了守卫戒备,甚至连大哥所在的牢房的地里都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铁板。不要说我是穿山鼠,就算是穿山甲,也挖不进去。”
“飞天彪是一条汉子。”张麟点点头,相信肖河没有说谎,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飞天彪在为他人替死。“你可知道,飞天彪偷出和氏璧之后,给了谁?或者,是谁让他偷和氏璧的?”
“这个我真不知道,大哥没有跟我说!我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听了显得很不高兴,当我问起和氏璧的去向,他就不理我了。”肖河摇头叹气道。
上阳宫。
武则天高高坐在龙椅上,眉峰略微蹙起,看向跪在御阶之下张麟身旁的肖河,大略地审视了一下,此人身穿内侍服装,却留着胡须,看起来不伦不类,很滑稽,最大的特点是丑,她心里不怎么欢喜。她有一个特点,就是爱美,见到美男子则心喜,见到丑男则不喜。
肖河与美之间隔着一座山,一座他怎么挖也挖不通的山。
武则天心里有些埋怨张麟,怎么会带这么一号人到她面前,不由得语气清冷地问:“此人是谁?”她的语气声调,带着不加掩饰的轻忽之意。
她是至尊无上的皇上,情绪不用遮掩,不用压制,可以喜怒形于色,而不用计较别人的看法和反应。
对于皇上的态度,张麟早有预料,他心里也有些不悦,又不是给你介绍面首,你又何必以貌取人?当然,这种情绪他不敢表现出来,他脸上挤出一些微信,语气沉着道:
“皇上,他叫肖河,是臣微末时的一位故人!臣之所以将他带到皇上面前,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他获得了极其重要的关于李昭德最新动向的情报!此情报至关重要,臣觉得皇上有权也有必要知晓。”
“讲!”武则天听了,冲地上的肖河抬了抬手,让他讲。
在进入上阳宫之前,肖河的心情极其忐忑极其紧张,甚至有些瑟瑟发抖,像他这么个鸡鸣狗盗之人,哪曾见过皇上?不过,在见到至高无上的皇上原来是个漂亮女子,他早知道皇上是女的,也知道是老的,没想到这么漂亮这么年轻,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在殿中地毯上跪着的时候,肖河的心情渐渐变得和缓平静,身体也不再发抖,因为,在他看来,女子再有权力,也不会随便打打杀杀的吧。
对于皇上对他的轻视,肖河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因为他从来没有奢望会得到皇上的重视或赏识!作为一个卑微的人,他的心思很简单,就是想办法营救沉萍,若不是为了救人,他从来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站在金銮殿上,亲眼见到皇上。
“皇上,事情是这样的。。。”肖河将他在李昭德府所听到的一五一十告知皇上,当然自动隐瞒了关于张麟丑事的情节。肖河虽然丑,虽然卑微,但是不蠢,相反,他很聪明。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听了肖河的详述,武则天眉头紧缩,心里怒意翻腾,在龙椅子前面来回踱步。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千金难买早知道
“皇上,千真万确!草民的朋友沉萍还被关押在相府的地牢。你要是不信,可以带兵去相府搜一搜,一定能搜到沉萍!如果我有半句妄言,皇上可以把草民斩首示众,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也可以!”
肖河言之凿凿,慷慨激扬,甚至有怂恿之意,这是他的小聪明在运作,目的自然是激发皇上马上去相府搜查,从而达到他营救沉萍的最终目的。
最初入上阳宫时,肖河如同深渊里的一只青蛙,对于高山上的武则天只有仰视,极其陡峻的仰视,可是随着水位的升高,他所在的位置也跟着水涨而升高,虽然还是仰视,可仰视的角度逐渐变小,看到的真实的东西更多一点,对于皇上的敬畏之心也逐渐变淡。在现在的他看来,皇上也是人,不是三头六臂千手千面,有什么好怕的。所以说话也就不再那么谨慎,不再那么顾忌。
肖河本身就是一个没有规矩,也不喜欢规矩的人,要那么多规矩干什么呢。
“哼哼~”
武则天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心里说,这是什么人,居然如此粗鲁无礼,胆子大到竟然想主导朕的决策,要不是看在麟宝的面子,定然治他一个藐视君上之罪!
要是因为听了肖河的一句话,就派兵去搜查相府,那么武则天就成了张麟曾经说过秦二世汉献帝之弱主庸主之流!他当然不是庸主弱主。
哪怕得到东厂的密保,或者大理寺的奏章,说相府私拘平民,她也不会搜相府。像沉萍这类鸡鸣狗盗之徒,就算被私拘,人家也有理由,说他入室偷盗被抓。
还有,肖河隔着墙根所听来的关于李昭德准备围困神都的密议,这不能作为铁证,也不能凭此给李昭德定个死罪!
能给李昭德定死罪的是举谋,可是这需要实实在在的物证和有一定分量的人……比如另外的阁老,大将军,尚书,谏议大夫,诸如此类人……作证。
像肖河这种人,哪怕听得再真切,也不能作为李昭德举谋的有效人证,他这样的人证,就算有一千个,也不能成立!
虽然肖河的话不能作为搜查相府或者抓捕李昭德的证据,但是他的话对于武则天也不是没有一点用处,好处还是有一点的,那就是提前知道李昭德一伙人的动向,自己可以提前作打算,未雨绸缪。
俗话说,千金难买早知道。
“君宝,你说朕该怎么办?”
对方的动向是知道了,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真按照肖河所说的,直接派兵去搜查相府,那武则天就是庸主;可知道后却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地道的昏君。
遇事不决问张麟,这是武则天得到他的好处,也是她崇信他的原因。
君宝?听了皇上对张麟的称呼,肖河一对小眼睛眨动了好几下,大熊好像没有这个名字,莫非他真的不是大熊。
“皇上!李昭德之心,路人皆知,但是要抓他还缺乏显要证据。臣想了想,可以分几步进行!一,今天我们先给他再来一次敲山震虎,将地官尚书格辅元抓起来!二,将随李昭德出征的将军召集起来,商定一个应对之法,免得到时候着了他的道!三,李昭德不是要搞定四卫的将军吗,咱们在李昭德举事之际,反而将他搞定!”
“就按你说的办!”现在武则天对张麟言听计从。虽说李昭德的举谋还没有证据,但是种种事实表明,他肯定会举谋!而且就在近期!这个时候,对于李昭德的想法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有洪少谦的供词,格辅远什么时候都好抓!而现在则正当其时!
哇塞,大熊的权力也太大了一些吧,一句话,就可以抓地官尚书?肖河听了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吸气连连。对他来说是,地官尚书简直是山一样大的大臣!
~~~
“甘凉道六百里加急,玉门关失守了!突厥大军围困敦煌,其主力已经向我朝境内杀了进来!”
一位斥候急速奔跑,踉踉跄跄进入上阳宫,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
“什么?突厥大军已经打破玉门关,这也太快了一些吧!”武则天听了惊急的不得了,“传旨,立即上朝议事!”
按理说,皇上只需上早朝便可,其它时间不用上朝,但是遇到紧急事情,她可以随时上朝,只需敲响景阳钟,便可召唤在凤阁鸾台和文昌台议事的大臣。
像这样的突然上朝,一般来说,人员不会到的很齐,难免有些大臣出外办事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能有平时早朝的一半人,就很不错了!
不过今天来的人相当不少,虽然并非所有朝臣都全到了,但是也有四十几位朝臣,这算是非常好的情况!
这当然是李昭德事先安排好的!他就在等着这一幕呢,因为他需要提前出京,不能不作如此之安排。
“众位爱卿,突厥大军已经打破玉门关,越过玉门关,向我朝境内驰进,此事极其严重!”武则天一脸严肃,目光扫视全场,声音清冷而响亮。
“皇上勿忧!从敦煌行军至神都,至少还需要个三四天!臣本来定于后日出兵,考虑到敌情紧张,臣将提前到明日点兵出征,驰援敦煌,兵锋所至,定然将越过我境的突厥蛮夷尽数消灭,廓清海宇!”
李昭德迈步出班,声音铿锵激昂,昂首挺腰,好像他身上有一股为国舍身的英雄气概似的。
实际上,李昭德所说的三四天,有些夸张,从敦煌到神都,哪怕全速行军,也需要十天,他故意把突厥行军的速度说快,目的自然要给武则天造成一种紧迫感。
在场所有人,包括武则天在内,谁也没有注意到李昭德所说的三四天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谁也不会去深思!因为,敌人大军犯境,这事本身就给人造成一种迫在眉睫的紧张感,哪怕敌人尚远在天边!
要不是知道李昭德意图趁此机会举谋,武则天说不定会为他的这一番慷慨表态而感动落泪!但是,现在她已经知道其人所有的一切表现都是做作出来的,见到他如此一番惺惺作态,武则天心里冷笑连连。
“李爱卿忠心可嘉,朕准你所奏!”武则天含笑答应。本来武则天对于大军早一天出都,还是晚一天出都,并不太在意。但是突厥已然向境内迫近,那大军早一点出都,还是有利的。哪怕李昭德在出都后反水,那正好可以早一点平定叛乱,然后一心一意对付突厥敌军。
见武则天答应的如此爽快,李昭德有些意外,但是却欣喜更多。因为,他心里最重要的想法是,尽快领军出城,留在城里,一旦肖河找到张麟,那么他的麻烦便来了!到时候,恐怕就走不了了!
~~~
退朝之后,武则天将右龙武卫大将军尉迟金、左豹韬卫大将军虞跃和右豹韬卫大将军殷周招至上阳宫,他们是随同李昭德出征的四位大将军之其中三位,同时也是忠于武则天的。武则天敢于放心让李昭德领军出征,就是因为有这三位将军的存在。
在获悉李昭德策划搞定四位大将军的最新阴谋之后,武则天必须对这三位大将军有所交待,有所安排,不然的话,若是这三位将军被李昭德临阵斩杀了,那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损失。至于另外一位,左龙武卫大将军齐哲,虽然他本来也是忠于武则天的,可在围攻太平府时,他成了武承嗣的马前卒,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忠诚度已经大打折扣,只能遗憾地放弃了,如此绝密的会议,不可能让他参与。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尽快领军出城
东厂议事厅。
黄胜彦、夜玉、狄光远陆续查案回来了,向张麟禀报调查的结果:所有六名武姓子弟,都是被人一剑断喉!从作案手法看,与梅花针刺客的行径迥然不同,让张麟觉得自己对判断有误。
六名武姓子弟被戮杀的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使得查案人员对凶手没有任何印象,唯一的概念是此人使剑,且对姓武的人怀有深仇大恨!凭这种模糊的概念,根本无法锁定任何人。
虽然戮杀六武的凶手与梅花针刺客不是同一人,但是张麟还是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两起案子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伙!因为,这六名死者都姓武,都是一下毙命,说明凶手对武姓人怀有不共戴天之仇。而梅花针刺客,入宫刺杀皇上,又进入魏王府刺杀武承嗣,且说出过杀尽武姓人的狂言,其对武家人的仇恨可以说无人能够比拟。这是两者的相同之处。
“这六名被杀的武姓子弟,并非皇上的直系亲属,关系最近的也隔着四代,其余五人,仅仅是姓武而已,跟皇上攀不上任何亲属关系,很显然,这六起案子并非针对皇家,或者皇上,没有必要说得那么严重。”一直对于东厂事务不闻不问的狄光远,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隐隐有彰显张麟之猜测失误之意思。
“这些人虽然与皇上并没有很亲近的关系,但是他们姓武却是不争事实。杀一两个姓武之人,属于巧合,可是同一个凶手接连杀死六名姓武之人,这就不是巧合!而是有其深厚用意的,其用意,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杀鸡儆猴。威胁恐吓皇上,因为皇上也姓武,这是妇孺皆知的。”夜玉白了狄光远一眼,当即表示不同意见,挺张麟的意思很是明显。
“这六名死者,有五人在武家诸位王爷手下任高低不同的职位,很有可能被凶手误认为武家之人而杀害,因此我还是支持侯爷的推测,凶手作案就是针对皇家,是直接挑衅皇上的威严。”黄胜彦分别看了一眼张麟和夜玉,也瞥了一眼狄光远,声音爽朗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听了黄胜彦的话,张麟眼睛一亮:“我赞同胜彦的见解!凶手接连杀人的目的就是威胁皇上,但是却把这些在武家王爷手下任职的姓武之人当成了皇上的亲属而进行杀害!或许找到梅花针刺客,就有可能找到杀死六武的凶手!”
“嗤~”狄光远嗤笑一声,不留情面地批判张麟,“杀六武之凶手,与梅花针刺客作案的手法完全不同,你硬把他们扯在一起,这种判断方式太不成熟了,难以让人信服。”
“我所说的是‘或许’‘有可能’,这只是一种感觉,并不成熟,不是判断。具体详情如何,要等找到梅花针刺客之后,才能进行定夺。”张麟斜视着狄光远,用手指敲着椅子扶手,耐心解释道。
夜玉忽然想到什么,哈哈一笑,进行补充:“依我看,两个凶手的作案方式还是一定的相似性的。春香的耳朵就是被梅花针刺客一剑切断的,那手法也是干净利落,刚毅果决!”
“什么叫刚毅果决?那样也算干净利落?”狄光远似乎诚心要与大家做对似的,对夜玉连连反问,“梅花针刺客虽然切断了春香的耳朵,可是却暴露了他的身容手法和暗器;而戮杀六武之凶手,杀了六个人,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才叫干净利落!”
“光远,你能有如此看法,我很欣慰!”张麟和颜悦色地对狄光远点点头,坐直了身子,脸色逐渐变得严肃,宣布了一个重大的议题:“不管这几起案子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于眼下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眼下最急迫的事情就如何对付即将举兵围困神都的李昭德。”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听了张麟的话,夜玉狄光远黄胜彦以及在场的千户,一个个大吃一惊,吸气连连。
“李阁老举兵围困神都,你开什么玩笑?”狄光远似乎炸了毛的刺猬,直接表示怀疑,一点都不含蓄!
“侯爷,能否请说详情!”黄胜彦都不怎么相信,不过他的疑问表现的相当委婉。
“张同知,你是不是得到新的情报,说来听听。”夜玉连忙侧脸看向张麟,眼眸中蕴含着急切的期待之色。
张麟把肖河在李昭德府中所看到和听到的情况,向大家说了一遍。
“这李昭德太他吗的坏了,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将他抓起来!”黄胜彦听了,当即把椅子扶手拍得山响,义愤填膺地叫了起来。
而狄光远还是明确地表示怀疑:“在突厥大军来犯之际,李阁老不顾相位之尊以及身体之虚弱,毅然请缨出征,这种高风亮节,令我辈敬佩!现在,仅仅凭借一个不知底细的鸡鸣狗盗之徒的片言只语,就怀疑当朝阁老的忠心,实在太过分了!令人心寒齿冷!”
“光远,你的眼睛是不是长在脑袋后边?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你还说李昭德忠心!我真是服了你!以前的事情咱们都不讲,就讲在端阳朝会上,李昭德气势汹汹地逼宫之情节,这能算得上忠心?这完完全全是权臣的做派!你如此支持李昭德,到底得了他什么好处?!”夜玉心里非常不高兴,对于狄光远的批判也是不留情面。
“呵呵,就算我什么都没有说!”狄光远讪笑一声,赶紧举手投降,一旦夜玉动了气,他就要软下去,没有办法,谁叫他暗恋人家呢。
张麟摇头无语。在他看来,狄光远反对他也不是什么坏事,而夜玉力挺他也不是什么好事!对于狄光远的怀疑和夜玉的力挺,他都不置一词,扭头看向黄胜彦,正色说道:
“虽说李昭德之心路人皆知,抓他一百个不会错!但是在他做出具体的举谋行动之前,咱们还是不能抓他!要不然,很有可能引起天下动荡。因为李昭德并非普通的阁老,而是拥有极其雄厚实力的权臣,他的势力遍布朝廷乃至天下十道。”
“侯爷,你说的情况我当然都知道,但是,现在既然有如此明确的证据,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带兵出城,然后掉转矛头,围困神都,对准我们,这让我心里实在不舒服!”黄胜彦摇头晃脑,喟然叹息。
“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现在张开大网,等着对方来投,同时睁着眼睛看着对方大踏步走上灭亡之路,这不是一件快意之事吗?”张麟抬眼望着门外,眼中闪现着思索的睿智的光芒。
“这倒是这倒是!”黄声彦连胜附和,并且自顾自地快意地笑了起来。
张麟从门外收回视线,扫视现场所有人一圈,而后语气坚决地说:“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今晚抓格辅元!彻底地打乱李昭德的阵脚,让他忙中出错!”
“太好了!”夜玉像个小孩子似的叫了起来,反正自从在洞穴之中独处之后,张麟的什么决定,她都会赞成和支持,没有任何保留。
黄胜彦也是兴高采烈,因为他都想过要抓李昭德,现在虽然没有抓李昭德那条大鱼,能够抓格辅元这条次大的鱼,也是好的,对了他的思路!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权力没有节制?格大人属于朝廷尚书,连皇上都不会轻易说抓,你怎好擅自作主下这样的乱命?”狄光远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批评起张麟来了。
张麟没有跟狄光远多费唇舌,向高力士抬了抬手,后者会意,立即转身从旁边供着圣旨的架子上,拿过一卷明晃晃的圣旨,刷地一下展开,亮在众人特别是狄光远面前。
第二百九十三章 今晚抓格辅元
东厂议事厅。
黄胜彦、夜玉、狄光远陆续查案回来了,向张麟禀报调查的结果:所有六名武姓子弟,都是被人一剑断喉!从作案手法看,与梅花针刺客的行径迥然不同,让张麟觉得自己对判断有误。
六名武姓子弟被戮杀的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使得查案人员对凶手没有任何印象,唯一的概念是此人使剑,且对姓武的人怀有深仇大恨!凭这种模糊的概念,根本无法锁定任何人。
虽然戮杀六武的凶手与梅花针刺客不是同一人,但是张麟还是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两起案子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伙!因为,这六名死者都姓武,都是一下毙命,说明凶手对武姓人怀有不共戴天之仇。而梅花针刺客,入宫刺杀皇上,又进入魏王府刺杀武承嗣,且说出过杀尽武姓人的狂言,其对武家人的仇恨可以说无人能够比拟。这是两者的相同之处。
“这六名被杀的武姓子弟,并非皇上的直系亲属,关系最近的也隔着四代,其余五人,仅仅是姓武而已,跟皇上攀不上任何亲属关系,很显然,这六起案子并非针对皇家,或者皇上,没有必要说得那么严重。”一直对于东厂事务不闻不问的狄光远,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隐隐有彰显张麟之猜测失误之意思。
“这些人虽然与皇上并没有很亲近的关系,但是他们姓武却是不争事实。杀一两个姓武之人,属于巧合,可是同一个凶手接连杀死六名姓武之人,这就不是巧合!而是有其深厚用意的,其用意,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杀鸡儆猴。威胁恐吓皇上,因为皇上也姓武,这是妇孺皆知的。”夜玉白了狄光远一眼,当即表示不同意见,挺张麟的意思很是明显。
“这六名死者,有五人在武家诸位王爷手下任高低不同的职位,很有可能被凶手误认为武家之人而杀害,因此我还是支持侯爷的推测,凶手作案就是针对皇家,是直接挑衅皇上的威严。”黄胜彦分别看了一眼张麟和夜玉,也瞥了一眼狄光远,声音爽朗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听了黄胜彦的话,张麟眼睛一亮:“我赞同胜彦的见解!凶手接连杀人的目的就是威胁皇上,但是却把这些在武家王爷手下任职的姓武之人当成了皇上的亲属而进行杀害!或许找到梅花针刺客,就有可能找到杀死六武的凶手!”
“嗤~”狄光远嗤笑一声,不留情面地批判张麟,“杀六武之凶手,与梅花针刺客作案的手法完全不同,你硬把他们扯在一起,这种判断方式太不成熟了,难以让人信服。”
“我所说的是‘或许’‘有可能’,这只是一种感觉,并不成熟,不是判断。具体详情如何,要等找到梅花针刺客之后,才能进行定夺。”张麟斜视着狄光远,用手指敲着椅子扶手,耐心解释道。
夜玉忽然想到什么,哈哈一笑,进行补充:“依我看,两个凶手的作案方式还是一定的相似性的。春香的耳朵就是被梅花针刺客一剑切断的,那手法也是干净利落,刚毅果决!”
“什么叫刚毅果决?那样也算干净利落?”狄光远似乎诚心要与大家做对似的,对夜玉连连反问,“梅花针刺客虽然切断了春香的耳朵,可是却暴露了他的身容手法和暗器;而戮杀六武之凶手,杀了六个人,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才叫干净利落!”
“光远,你能有如此看法,我很欣慰!”张麟和颜悦色地对狄光远点点头,坐直了身子,脸色逐渐变得严肃,宣布了一个重大的议题:“不管这几起案子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于眼下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眼下最急迫的事情就如何对付即将举兵围困神都的李昭德。”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听了张麟的话,夜玉狄光远黄胜彦以及在场的千户,一个个大吃一惊,吸气连连。
“李阁老举兵围困神都,你开什么玩笑?”狄光远似乎炸了毛的刺猬,直接表示怀疑,一点都不含蓄!
“侯爷,能否请说详情!”黄胜彦都不怎么相信,不过他的疑问表现的相当委婉。
“张同知,你是不是得到新的情报,说来听听。”夜玉连忙侧脸看向张麟,眼眸中蕴含着急切的期待之色。
张麟把肖河在李昭德府中所看到和听到的情况,向大家说了一遍。
“这李昭德太他吗的坏了,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将他抓起来!”黄胜彦听了,当即把椅子扶手拍得山响,义愤填膺地叫了起来。
而狄光远还是明确地表示怀疑:“在突厥大军来犯之际,李阁老不顾相位之尊以及身体之虚弱,毅然请缨出征,这种高风亮节,令我辈敬佩!现在,仅仅凭借一个不知底细的鸡鸣狗盗之徒的片言只语,就怀疑当朝阁老的忠心,实在太过分了!令人心寒齿冷!”
“光远,你的眼睛是不是长在脑袋后边?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你还说李昭德忠心!我真是服了你!以前的事情咱们都不讲,就讲在端阳朝会上,李昭德气势汹汹地逼宫之情节,这能算得上忠心?这完完全全是权臣的做派!你如此支持李昭德,到底得了他什么好处?!”夜玉心里非常不高兴,对于狄光远的批判也是不留情面。
“呵呵,就算我什么都没有说!”狄光远讪笑一声,赶紧举手投降,一旦夜玉动了气,他就要软下去,没有办法,谁叫他暗恋人家呢。
张麟摇头无语。在他看来,狄光远反对他也不是什么坏事,而夜玉力挺他也不是什么好事!对于狄光远的怀疑和夜玉的力挺,他都不置一词,扭头看向黄胜彦,正色说道:
“虽说李昭德之心路人皆知,抓他一百个不会错!但是在他做出具体的举谋行动之前,咱们还是不能抓他!要不然,很有可能引起天下动荡。因为李昭德并非普通的阁老,而是拥有极其雄厚实力的权臣,他的势力遍布朝廷乃至天下十道。”
“侯爷,你说的情况我当然都知道,但是,现在既然有如此明确的证据,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带兵出城,然后掉转矛头,围困神都,对准我们,这让我心里实在不舒服!”黄胜彦摇头晃脑,喟然叹息。
“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现在张开大网,等着对方来投,同时睁着眼睛看着对方大踏步走上灭亡之路,这不是一件快意之事吗?”张麟抬眼望着门外,眼中闪现着思索的睿智的光芒。
“这倒是这倒是!”黄声彦连胜附和,并且自顾自地快意地笑了起来。
张麟从门外收回视线,扫视现场所有人一圈,而后语气坚决地说:“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今晚抓格辅元!彻底地打乱李昭德的阵脚,让他忙中出错!”
“太好了!”夜玉像个小孩子似的叫了起来,反正自从在洞穴之中独处之后,张麟的什么决定,她都会赞成和支持,没有任何保留。
黄胜彦也是兴高采烈,因为他都想过要抓李昭德,现在虽然没有抓李昭德那条大鱼,能够抓格辅元这条次大的鱼,也是好的,对了他的思路!
“我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的权力没有节制?格大人属于朝廷尚书,连皇上都不会轻易说抓,你怎好擅自作主下这样的乱命?”狄光远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批评起张麟来了。
张麟没有跟狄光远多费唇舌,向高力士抬了抬手,后者会意,立即转身从旁边供着圣旨的架子上,拿过一卷明晃晃的圣旨,刷地一下展开,亮在众人特别是狄光远面前。
第二百九十四章 冲进府中
“别让他跑了!”
突然从后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乱糟糟的叫喊之声。
“我去瞧瞧!”夜玉扭头向张麟说道,面带甜美微笑。
“格府的高手也不少,你要多加小心。”张麟善意提醒,因为根据东厂所收集的密报,近日格府有高手频繁出入。
见张麟如此关心她,夜玉心里很甜,看来他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淡,而是一位外冷内暖之人。
“我知道。”夜玉嫣然一笑,然后起身带着几名侍卫,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察明情况。
后院,地上倒着几名受伤的厂卫,十几名东厂厂卫手挥弯刀,正在围着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在战斗,那位男子身形飘忽,凶悍异常,手持一柄长剑,剑光闪烁之间,便击倒了一名厂卫,试图突破缺口,然而,很快有另外的厂卫填充了过来,将他围在其中。
夜玉带着侍卫出现在后院,目光一扫,趁着火把的照耀,一眼就认出,那名负隅顽抗之人正是在东厂地牢连杀两人并逃狱的公孙荃,也就是在峡谷伏击她们的黑衣人头目。
看到公孙荃,夜玉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在峡谷之中被其羞辱之场景,气不打一处来,脸上浮现冰冷之色,手持利剑,飞也似地杀了过去,娇叱一声:“你等都退下,我要亲自将这恶徒拿下正法!”
“提督大人,你的身份何等尊贵!还是将这恶徒交给我吧!”夜玉手下侍卫绿殊申渊几乎同时大声劝阻,不过他们似乎晚了一点,夜玉已经冲进了重围,挥手令围攻公孙荃的厂卫退下,并且一剑斜斜地刺向公孙荃的咽喉要害。
仙人指路!
这一招不是夜玉的杀手招,但也是她所掌握的排名前五的强悍招式,速度奇快无比,普通的高手根本无法躲开。
公孙荃自恃武艺高强,不慌不忙,挥剑向夜玉的来剑砍劈了过去,他这剑上带着非常雄厚的力道,凌厉无匹,挡者披靡!
剑光闪烁,剑锋呼啸。
公孙荃的剑砍在夜玉的剑上,没有发出清脆的金属交击之声,而是发出一声如同切入豆腐之中的轻微的沉闷之响,而后迅速划了过去,一点凝滞都没有产生,仿佛具有穿透力一般。
我的剑居然如此锋利?公孙荃欣喜若狂,同时却有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他看到夜玉的剑却没有断,他的也没有断,这就奇了怪了!
就在公孙荃诧异的一瞬间,对方的剑不受任何阻碍地继续向前突进,这下把他吓得瞳孔紧缩,神魂皆丧,身形急剧倒退,在他倒退地时候,他手上的剑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留在原地,跌落地上。
原来,被削断的剑是他的,刚才速度太快了,没有来得及掉落呢!
夜玉的剑毫发无损,那是魔灵剑,何等的锋利坚韧。
公孙荃的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不过当他定睛看清夜玉时,晓得自己的身法份无法再隐瞒,便狞笑一声,恬不知耻肆无忌惮地嘲弄起来:
“你这个娇娃,如此性急,是不是还记挂着做我的小妾!”
听了公孙荃的戏弄之话,夜玉气血盈天,娇躯凌空跃起七尺多高,冲到最高空之后,俯冲而下,手中魔灵剑以一化三,剑光交错,剑影纷纭,向着公孙荃的头顶笼罩而去!
仙女下凡!
这是排名第三的杀招!
就算公孙荃手上有剑,也很难躲避这一招,更何况他手上只剩半把剑,等于无剑,哪能抵挡得住。
在危急关头,公孙荃以攻为守,意图以命换命,他扬手一甩,将断剑掷向夜玉,在断剑出手的同时,他又甩出了三把飞镖。
夜玉并没有惊慌,因为她早知道公孙荃善用暗器,在进攻之时就放了一万个小心,在断剑和飞镖飞来时,她手中的剑呈扇形挥舞了一圈,将断剑和飞镖如同木屑一样切成数段,向四外飞射,不过这样,她的攻击速度就受到一些阻碍,使得公孙荃有机会逃匿。
噌噌噌~
公孙荃不敢恋战,拔腿就跑,向外逃窜!
嗖~
夜玉嘴角浮现一抹鄙夷的冷意,手一抖,魔灵剑脱手飞出,快逾闪电,在火把的照射之下,影子投在地上和墙上,如同一条游龙,追着公孙荃的背影窜了过去。
作为高手,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公孙荃敏锐地感知到背后强势来袭,更何况他瞥见投射在地面和墙上的影子离他越来越近,吓得他魂飞魄散,急忙闪身躲避,但是已然迟了半步。
噗~
魔灵剑从他的右肩穿了过去,带着他踉踉跄跄向前飞奔了几步,最后把他整个人钉在地上!
“捆起来!”夜玉下淡淡地说道,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却带着一股睥睨八方的气势。
“提督威武!”所有东厂厂卫佩服地欢呼道。
~~~
厂卫从格府抓来的人越来越多,差不多有一百口,一个个五花大绑,挨个跪在府中最大的院落之中,地官尚书格辅元身上的官服被扒掉,穿着一身白色的打着好几个补丁的中衣,披头散发地跪在最前面。
院子的四周打着火把,耀如白昼。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朝廷三品大员,内阁尚书!”格辅元不停地抗议,虽然他知道抗议没有用,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好一个三品大员,好一个内阁尚书!”张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想你自己心里明白,你的尚书已经做到头了!”
“我兢兢业业为皇上办事,两袖清风为黎民谋福,时时刻刻把朝廷王法放在心里,我一没嗿二没盗,受到皇上的信用,我的尚书怎么就做到头了?!”格辅元外强中干地争辩到。
“格大人,你有过什么罪行自己心里很清楚,我们东厂也很清楚,你没有必要拿这些套话敷衍我们,我正式告诉你,这对我们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我清清白白,没有罪!”格辅元叫道。
“你没有罪,你看看这是什么?”张麟起身离座,慢慢地走到格辅元面前,从袖兜里拿出一张纸,在格辅元面前挥了挥。
“我不看,你们要想诬陷本官,什么证据做不出来?”格辅元声音哆嗦道,虽然他口内说不看,但是他的眼睛却忍不住盯着那张纸乱看,然而此刻,他只觉得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清,因为他太紧张,太气愤,太恐慌了。
张麟嘴角挤出一抹冷冷的笑意,用鄙视嘲讽的眼神看着格辅元,慢条斯理训斥道:
“作为地官尚书,你口口声声说兢兢业业为皇上办事,两袖清风为黎民谋福,但是在实际上,你的所作所为,却不是为皇上尽忠,不是为朝廷尽力,不是为黎民谋福,而是干起监守自盗的勾当,私吞二十万石救灾粮和十万两救灾银,这是灭族的罪行!你以为你不看你的罪行就不存在?你不看你的罪行就会一笔勾销?你想的是不是太天真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提督威武
“别让他跑了!”
突然从后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乱糟糟的叫喊之声。
“我去瞧瞧!”夜玉扭头向张麟说道,面带甜美微笑。
“格府的高手也不少,你要多加小心。”张麟善意提醒,因为根据东厂所收集的密报,近日格府有高手频繁出入。
见张麟如此关心她,夜玉心里很甜,看来他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淡,而是一位外冷内暖之人。
“我知道。”夜玉嫣然一笑,然后起身带着几名侍卫,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察明情况。
后院,地上倒着几名受伤的厂卫,十几名东厂厂卫手挥弯刀,正在围着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在战斗,那位男子身形飘忽,凶悍异常,手持一柄长剑,剑光闪烁之间,便击倒了一名厂卫,试图突破缺口,然而,很快有另外的厂卫填充了过来,将他围在其中。
夜玉带着侍卫出现在后院,目光一扫,趁着火把的照耀,一眼就认出,那名负隅顽抗之人正是在东厂地牢连杀两人并逃狱的公孙荃,也就是在峡谷伏击她们的黑衣人头目。
看到公孙荃,夜玉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在峡谷之中被其羞辱之场景,气不打一处来,脸上浮现冰冷之色,手持利剑,飞也似地杀了过去,娇叱一声:“你等都退下,我要亲自将这恶徒拿下正法!”
“提督大人,你的身份何等尊贵!还是将这恶徒交给我吧!”夜玉手下侍卫绿殊申渊几乎同时大声劝阻,不过他们似乎晚了一点,夜玉已经冲进了重围,挥手令围攻公孙荃的厂卫退下,并且一剑斜斜地刺向公孙荃的咽喉要害。
仙人指路!
这一招不是夜玉的杀手招,但也是她所掌握的排名前五的强悍招式,速度奇快无比,普通的高手根本无法躲开。
公孙荃自恃武艺高强,不慌不忙,挥剑向夜玉的来剑砍劈了过去,他这剑上带着非常雄厚的力道,凌厉无匹,挡者披靡!
剑光闪烁,剑锋呼啸。
公孙荃的剑砍在夜玉的剑上,没有发出清脆的金属交击之声,而是发出一声如同切入豆腐之中的轻微的沉闷之响,而后迅速划了过去,一点凝滞都没有产生,仿佛具有穿透力一般。
我的剑居然如此锋利?公孙荃欣喜若狂,同时却有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他看到夜玉的剑却没有断,他的也没有断,这就奇了怪了!
就在公孙荃诧异的一瞬间,对方的剑不受任何阻碍地继续向前突进,这下把他吓得瞳孔紧缩,神魂皆丧,身形急剧倒退,在他倒退地时候,他手上的剑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留在原地,跌落地上。
原来,被削断的剑是他的,刚才速度太快了,没有来得及掉落呢!
夜玉的剑毫发无损,那是魔灵剑,何等的锋利坚韧。
公孙荃的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不过当他定睛看清夜玉时,晓得自己的身法无法再隐瞒,便狞笑一声,恬不知耻肆无忌惮地嘲弄起来:
“你这个娇娃,如此性急,是不是还记挂着做我的小妾!”
听了公孙荃的戏弄之话,夜玉气血盈天,娇躯凌空跃起七尺多高,冲到最高空之后,俯冲而下,手中魔灵剑以一化三,剑光交错,剑影纷纭,向着公孙荃的头顶笼罩而去!
仙女下凡!
这是排名第三的杀招!
就算公孙荃手上有剑,也很难躲避这一招,更何况他手上只剩半把剑,等于无剑,哪能抵挡得住。
在危急关头,公孙荃以攻为守,意图以命换命,他扬手一甩,将断剑掷向夜玉,在断剑出手的同时,他又甩出了三把飞镖。
夜玉并没有惊慌,因为她早知道公孙荃善用暗器,在进攻之时就放了一万个小心,在断剑和飞镖飞来时,她手中的剑呈扇形挥舞了一圈,将断剑和飞镖如同木屑已有切成数段,向四外飞射,不过这样,她的攻击速度就受到一些阻碍,使得公孙荃有机会逃匿。
噌噌噌~
公孙荃不敢恋战,拔腿就跑,向外逃窜!
嗖~
夜玉嘴角浮现一抹鄙夷的冷意,手一抖,魔灵剑脱手飞出,快逾闪电,在火把的照射之下,影子投在地上和墙上,如同一条游龙,追着公孙荃的背影窜了过去。
作为高手,都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公孙荃敏锐地感知到背后强势来袭,更何况他可能的投射在地面和墙上的影子离他越来越近,吓得他魂飞魄散,急忙闪身躲避,但是已然迟了半步。
噗~
魔灵剑从他的右肩穿了过去,带着他踉踉跄跄向前飞奔了几步,最后把他整个人钉在地上!
“捆起来!”夜玉下淡淡地说道,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却带着一股睥睨八方的气势。
“提督威武!”所有东厂厂卫佩服地欢呼道。
~~~
厂卫从格府抓来的人越来越多,差不多有一百口,一个个五花大绑,挨个跪在府中最大的院落之中,地官尚书格辅元身上的官服被扒掉,穿着一身白色的打着好几个补丁的中衣,披头散发地跪在最前面。
院子的四周打着火把,耀如白昼。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朝廷三品大员,内阁尚书!”格辅元不停地抗议,虽然他知道抗议没有用,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好一个三品大员,好一个内阁尚书!”张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想你自己心里明白,你的尚书已经做到头了!”
“我兢兢业业为皇上办事,两袖清风为黎民谋福,时时刻刻把朝廷王法放在心里,我一没二没盗,受到皇上的信用,我的尚书怎么就做到头了?!”格辅元外强中干地争辩到。
“格大人,你有过什么罪行自己心里很清楚,我们东厂也很清楚,你没有必要拿这些套话敷衍我们,我正式告诉你,这对我们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我清清白白,没有罪!”格辅元叫道。
“你没有罪,你看看这是什么?”张麟起身离座,慢慢地走到格辅元面前,从袖兜里拿出一张纸,在格辅元面前挥了挥。
“我不看,你们要想诬陷本官,什么证据做不出来?”格辅元声音哆嗦道,虽然他口内说不看,但是他的眼睛却忍不住盯着那张纸乱看,然而此刻,他只觉得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清,因为他太紧张,太气愤,太恐慌了。
张麟嘴角挤出一抹冷冷的笑意,用鄙视嘲讽的眼神看着格辅元,慢条斯理训斥道:
“作为地官尚书,你口口声声说兢兢业业为皇上办事,两袖清风为黎民谋福,但是在实际上,你的所作所为,却不是为皇上尽忠,不是为朝廷尽力,不是为黎民谋福,而是干起监守自盗的勾当,私吞二十万石救灾粮和十万两救灾银,这是灭族的罪行!你以为你不看你的罪行就不存在?你不看你的罪行就会一笔勾销?你想的是不是太天真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要见皇上
听了张麟的话,格辅元眼中失去了光彩,不过,他对于张麟口中所说的罪行,一概不承认,当罪行越来越彰显时,他的心反而淡定了,他的胆子反而大了起来。因为他知道,事到如今,只能抗拒到底,丝毫不能认怂。不然的,不但他的品秩官职和性命难保,他的全家上下都会被斩首,他的全族都会被夷灭!因为他所犯下的罪行,可以说是滔天。
“这是诬陷!彻头彻尾的诬陷!你们东厂如此不明是非,知法犯法!你们会得到报应的!......我要见皇上!”
格辅元气愤地大喊大叫,事在当头,他反倒认为他暗中所激烈反对的皇上最讲道理,不会乱来。在这个时候,他潜意识之中认为皇上是英明的,就像在端阳大朝上被张麟所证明了的一般。
张麟觉得可笑,像格辅元这样的人还想见皇上,你不知道皇上连剐了你的皮的心都有吗?当然这样的话,他不会说出口,那有损于皇上的英明形象。他以充满嘲笑和冷意的口吻说道:
“你罪孽滔天,要见皇上,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除非你能交待出你的背后主使人,将你滔天的罪行转移一部分到主使人的身上,这样才可能争取到一线之机会!”
“我没有犯罪,哪来的背后主使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秉承皇上的旨意,倘若说我有背后主使人,那么就是皇上!”格辅元强词夺理,开始耍赖。
“啧啧,厉害啊,不愧为朝廷尚书!”张麟双手抱臂,下巴抬起,站在格辅元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后者,恣意地嘲笑道,“地官侍郎洪少谦的供词写的明明白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秉承你的钧旨!倘若你没有犯罪,那么天牢地牢死牢里所关的囚犯便全都是冤枉的!”
“洪少谦的供词算不得数。曾经他是我的上司,我是他的属官,而我却一下子升迁到他的头上,他不服气,对我嫉恨有加,所以才恶意攀咬我!这种疯狗乱咬一样的东西怎么能作为证据!真真是太可笑了!”
格辅元想尽办法进行狡辩,他知道,事到如今,他只能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卸到洪少谦头上,不然的话,所有的罪责一肩承担将由他一人承担,那是非常沉重的,是他承受不住的。而却他不可能攀咬李昭德,因为李昭德的罪行更大,要是沾上李昭德的罪行,那么等待他的惩罚就不是夷族,而是诛九族,那将真是死无醮类了!
“那你自己的供词算不算得数?”张麟冷冷一笑,从袖兜里拿出一份供词,半折半现的放在格辅元眼前。
高力士等人知道那是张麟伪造的供词,他最善此道,只是觉得他拿出伪造的供词的时间是不是太早了一点,不应该是在用过几次刑后再拿出,才更有效果吗?
“我自己的供词,我什么时候写过供词?”格辅元眼中露出不相信之神色。
他眯着眼睛,在张麟所伪造的供词上快速览阅:“罪臣格辅元,私吞二十万石发往江州的救灾粮食,和十万两救灾银两,实在是罪不容诛,愧对皇上之天恩。然罪臣此举,乃受阁老李昭德之指使!罪臣天良发现,希望将功补过,举报李昭德,其人早生异志,意图趁突厥来犯之际,举兵围困神都,逼迫皇上退位!”
看了这份供词,格辅元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脑海之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所震惊的是,李昭德在出兵之后反攻神都,这是极其机密的大事,张麟怎么知道呢?
哦,是了,张麟一定在诈他!
这份供词是张麟伪造的,对于这一点他毫不怀疑,他还没有受过刑,脑子清楚的很!
既然供词是伪造的,那么里面的说辞便可随便捏造,捏造的碰巧与事实一致,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李昭德带兵出城,而又反攻神都,这显然是皇上和张麟他们所担心的事情,因此他们自然也会如此捏造伪证,希图从他格辅元口中获得对证和真实的证词。
想明白这一点,格辅元喈喈怪笑一声,然后语气夸张地叫道:“高高高!”
张麟没有问他为什么笑,为什么说高,而是静静地看着格辅元装逼。
果真没有张麟的配合,格辅元一个人表现不下去,他瞪着张麟,气愤填膺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当朝阁老!简直是无法无天!”
看这样子,格辅元比洪少谦洛成章要难搞得多!
张麟却不气馁。
因为他压根没想从格辅元身上审出什么!因为就算审出什么,也无法作为抓李昭德的证据,哪怕能作为抓李昭德的证据,也不能抓他!
仅仅凭一位尚书的口供,无法抓像李昭德这样的权臣!因为后者会断然举事,对抗朝廷!
而张麟之抓格辅元,目的是打乱李昭德的阵脚,让他慌中出错。
要是在此之前格辅元被抓,或许李昭德会提前举事,而现在,他已经定了明日卯时点兵出城,他定然不会为了格辅元而打乱自己的计划,但是他也不会什么都不做!这就是张麟的忖度。
倘若李昭德为了格辅元做些什么,就算很小的事情,都可以被放大,最终将会影响他的大计划,这是张麟的推断。
张麟抓格辅元之行动,摆得如此声势浩大,就是要让李昭德知晓!
“诬陷李昭德的人是你!”张麟冷冷一笑,绕着格辅元缓缓转圈,“你想想看,假如我把这份供词送到李昭德的面前,他会怎样认为?你是李昭德的心腹大臣,既然你是心腹大臣,自然便知道他的绝顶机密!除了你,还会有谁泄露这样的绝顶机密?”
格辅元一时没有话说,也不想说话,因为言多必失!他是李昭德重要心腹之一,知道后者的大部分绝顶机密。当后者看到这份供词时,在气急败坏之际,肯定会选择相信这份供词的真实性,从而把矛头对向他。
见格辅元垂头不语,张麟虚张声势地向手下人吩咐道:
“来人,马上将这份供词送到相府,交到李昭德手上。”
听了张麟这话,格辅元眼睛之中闪过一抹恐惧而又期待的光芒。
他所恐惧的是,李昭德看了这份供词,认为真是他供出来的,那他的后果就很糟糕,两边都不讨好。期待的是,李昭德看到假供词,还是相信他,会派人来救他!李昭德要是想救他,一定有办法!
这两种情绪在他心里交织,让他有些紧张,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这时,夜玉从后院走了过来,在她身后,簇拥着一群厂卫,其中几人手中拖着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如同拖死猪一样,淋漓的鲜血将所过之处的地上弄的斑斑点点,然后扔在格辅元的面前。
此人就是被夜玉击倒的公孙荃,扎在其身上的剑早就被取下,谁也没有给他止血,他用自己的手捂住肩上的血口,但是血还是止不住的从背后血口汩汩流出,很快就在地上积成一滩。
“这个就是在峡谷伏击我们的凶手,也是在东厂地牢杀人灭口并逃狱的公孙荃!”夜玉在张麟旁边亭亭玉立地站定,眼睛看着他俊朗的侧脸,语气平缓地说道,表现出一副居功不傲地谦虚温柔态度,“经过搜身,发现他身上佩戴有一块左鹰扬卫的令牌,令牌显示,他的真实身份就是左鹰扬卫郎将田蒙!可见你的猜测非常准确!”
“哈哈,原来他真是田蒙!”张麟听了高兴地笑了起来,之前,穆杰带人去星野镇兵营抓田蒙,却扑了一个空,没想到却在格府抓到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二百九十七章 他真是田蒙
金钱豹刺客如入无人之境,继续杀近。
虽然震惊于刺客的悍猛,但是张麟并不畏惧,他手下有如此多的强兵猛将,他身上有袖箭,这是可以随时射击近身之刺客的。他还怕什么?
想在他面前杀人灭口,想都不要想!
不过袖箭属于暗器,不到关键时刻,不宜使用,再说,眼下刺客离他在百步之外,袖箭难以企及。
他将高力士背着的连弩拿了过来,抬了起来,对着金钱镖刺客,准备射击,制服后者。以他的射击技术,可能做不到一箭中的,但是连弩之中装着十支箭,可以连发,哪怕对方武功再高,身形再快,他觉得,十支箭总有一支能够射中对方。
“侯爷,将这厮交给我来处理!”
卢俊义摩拳擦掌,上前一步,向张麟请战。
作为一个顶尖高手,见到另一个顶尖高手,不切磋两下,他的手便有些发痒,眼睛里尽是雀跃的火焰。
卢俊义的主要职责是寸步不离保护张麟,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出战,但是此时,他身边有夜玉和其他侍卫以及厂卫的簇拥,在安全上应该没有问题。所以,他才会大胆请战。
张麟听了这话,心里发笑,我完全可以轻而易举拿下对方,你偏要上去近身搏斗,真是多此一举!万一打不过对方,还被他伤到,那就划不来了!
不过这话,张麟没有说出口,说出来多伤人自尊?特别是对一个以顶尖高手自居的人来说。他点头,微微一笑,温声叮嘱:“此人武功高强,你要多加小心!”
“我有数!”卢俊义答应一声,身形一展,向着金钱镖刺客方向疾速奔去,如同离弦之箭,霎那间逼近到金钱镖刺客二十步之前。
金钱镖刺客眼中精芒如电,一看卢俊义的身法,就知道是顶尖高手,他心里并无惧意,但是他并不是来与人比试的,而是身负更为重大的使命,所以在时间上不能耽搁。
刷刷刷~
金钱镖刺客左手向前一甩,立即有三枚金钱镖,呈品字形,向着疾驰而来的卢俊义的要害部位如同电光石火一般飞射了过去。
卢俊义手中的剑挥舞得如同扇子,将三枚金钱镖削成六片,而后马不停蹄,脚不止步,霎那间欺到金钱镖刺客近旁,手中之剑如同狂风骤雨激起漫天剑花,暴烈地扫向对方。
挥剑成河!
这是卢俊义的一式绝招,他知道对方是高手,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一出手便是绝招。
到了这个时候,金钱镖刺客只能挥剑应战,不能再发射金钱镖了!因为金钱镖的有效射距为五步到三十步。远了射不到,近了,缺乏力度,没有杀伤力。
当~
两把上好的剑碰撞出火花,并且发出清脆响亮的蜂鸣。
两人一触即分!
好剑好身手!
黑衣人目中露出赞赏之色,并且隐隐有兴奋之意,他也觉得碰到对手了。碰到对手了,他只能收起之前的散漫激进的态度,打起精神,对付并打败这名对手。
通天彻地!
这是黑衣人的杀招之一,剑势从右上向左下斜劈,凌厉无匹,要是被劈到,整个人将会变成斜斜的两段。
“来的好!”
卢俊义兴奋地大叫一声,手中的剑逆着对方的剑势挥了过去,两剑在半途中碰撞,发出令人心神震颤的蜂鸣。
“你认为卢俊义能不能打得过那个金钱镖刺客?”夜玉靠近张麟,眼睛望着战场,若有所思地询问。
“应该打得过,就算打不过,我也会帮他的!”张麟无所谓地说。这又不是表演,无需讲究公平争竞,他完全可以从旁边放冷箭射倒敌人。
“千万不好在他们对战时放箭,否则卢俊义会不高兴的!”夜玉小声提醒,语气相当严肃。
“明白。”张麟点头,这个道理他懂,作为高手,都想赢得光明正大。哎,真是的,看样子,他是不好放冷箭的。
两人上下腾飞,剑光纵横闪烁,展眼间卢俊义和黑衣人已经打了二十几回合,不分胜负。
黑衣人有些心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无法完成自己的使命。
“抓刺客!又来了刺客!”
正在这时,西边喊杀震天。
原来又一个黑衣人冒了出来,此人身材比金钱镖刺客稍微高大健壮一些,看起来孔武有力,手提双斧,一路从西墙杀到跪人的院子附近,武功似乎一点都不逊于先来的金钱镖刺客,凶悍的程度则明显过之,逢人就斩,所过之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在拿斧头的黑衣人身前身后,远远地围着许多人,不过却不敢近身进攻,因为大家都感受到那黑衣人的凶猛杀气。
“我去拿下这个狂徒!”夜玉提起魔灵剑,就要上前抵御新来的黑衣人。作为有功夫的人,在遇到对手的时候,总是很兴奋的,甚至很还感到那么一点幸福。哪怕身为女子,身为提督,亦是如此。
“不要去!”张麟很干脆地进行制止,因为,一旦她与对方打起来,却不允许自己人放冷箭,这不是自虐么?
“你关心我?”夜玉停止了脚步,扭头看向张麟,俏皮地轻声问道。
“我不关心你,难道还关心那个刺客么?真是的!”张麟耸耸肩,呵呵一笑,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退缩。
“好吧,那就看你的喽!”夜玉知道张麟技痒,想要当众地展示他的神射技艺,那她就当一回观众呗。
“瞧我的!”张麟抬起连弩,通过喵视孔望着拿斧头的黑衣人。
连张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也是技痒所致,不过,就算意识到,他也不会承认,而是会说,他这是要发挥连弩的远程杀伤力之优势。
哧~
扣下连弩机括,一只箭如同飞梭一样,疾速向前飞去,一瞬间就来到拿斧头的黑衣人近前。
“哼~”那名黑衣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抬起斧头向着疾速飞来的没羽箭轻轻一挥,一拍。
当~
箭头撞在斧身之上,掉转了方向,射中了旁边围追者中的一人,那人当即倒地身亡。
这种结果是张麟始料未及的,等于他间接射死了自己的人!他心里很是愧疚!不过,他没有就此停止射击。
一支箭,你能拍转,三支箭,五支箭,看你如何应对?
七支箭呢?
考虑到对方手上有两把板斧,遮挡面积很大,张麟毫不客气,如同不要钱一样,同时射出了七支箭!
这七支箭并非同时射出,没有在同一条直线,也没有简单地成品字形,而是有先有后,在空中形成了一种如同北斗七星一样的造型,锁定了那黑衣人周身上下所有要害,以及他可能躲避的方位!
简单一句话,这就是攒射,这就是封锁,就是要一击而中!
拿斧头的黑衣人瞳孔紧缩,心中惊骇无比,他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对手!
他两把板斧挥舞起来,密不透风,在火把的照耀之下,斧光飞快的旋转,形成了一个光球,把影子和光线反射到四面八方,如同群魔乱舞。
当当当~
六支箭被斧头拍掉了,其中四支掉在地上,有两支射在两名倒霉的厂卫身上,不过,都非要害部位,问题不大。
拿斧头的黑衣人很得意!你箭多了不起是吧?老子的斧头更加厉害!
但是他高兴的太早了!
铮~
最后一支箭擦着斧头之风的边缘,射在黑衣人的脚上,直接贯穿了他的脚板,将他整个人钉着在地上!
“哎哟~”拿斧头的黑衣人痛苦地嚎叫一声,这种叫法,这种痛苦,恐怕超过了他打娘胎里出来后所有的痛叫。因为他是一名绝顶高手,从来都没有遭遇到这样的挫败和痛苦。
第二百九十八章 金钱镖刺客
“田蒙,你可知有今日,说,是谁指使你进入东厂杀李磐和洛成章的,又是谁指使你在峡谷伏击我们的!”
张麟走到田蒙跟前,用脚踏在他的身上,厉声断喝。
“我恨你,我恨李磐,我恨洛成章,我恨所有人!所以我要杀你们!杀光你们!”田蒙没有血色的脸上变得非常狰狞可怕,他眼睛中射出一道穷凶极恶的光,盯着张麟,嘶嘶出声地叫道。
“把你背后的指使人告诉我,我便让人给你止血医治,不然的话,你身上的血就会流干,就会像放干血的猪一样死掉!”
“我杀了这么多人,死了也值得!”田蒙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身体因流血而一颤一颤,和垂死的狗一摸一样,非常地凄惨。
“你那天秘密潜入扶阳宫见汪之问做什么?”张麟继续审问,压根没有为田蒙止血疗伤的意思。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潜入扶阳宫了?”
“我知道你见汪之问是为了盗什么名单,这样告诉你吧,不但你会死,连汪之问也会死!”张麟压低了声音,因为涉及到后宫供奉,不便大声声张,弄得人尽皆知,那与皇上的声誉有损。
“既然落在你手里,要杀便杀,要剐便剐!”田蒙虽然气息微弱,但是仍然很是强硬,好像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张麟知道从田蒙嘴里问不出什么,不过,也不能任他死掉,因为,有他这个人证在,搞死汪之问就容易得多了。他叫人帮田蒙止血,以维持后者的性命。随即回到格辅元面前,用揶揄的口气说道,“看来给李昭德的供词,还需要填上几句,你供认,李昭德指使左鹰扬卫郎将田蒙潜入东厂杀人灭口,在峡谷伏击东厂厂卫。这样。李昭德便会更加感激你!”
格辅元听了这话,吓得浑身颤抖,本来看到在他面前垂死挣扎的田蒙的惨烈模样,他就吓得不得了!不过,他心里很清楚,以他的所作所为,是不能招供的,越是招供,他的罪行越会更大!事到如今,他只能指望李昭德在出兵之前来救他,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瘦小身形敏捷的黑衣蒙面人从格府的东面,挥剑杀死把守在围墙外面的几名东厂厂卫,如同猿猴一样越过三尺多高的朱红色围墙,窜入了格府之中!
“有刺客进入府中!”在格府外面,每一个方向都有几十人把手,黑衣人杀厂卫越围墙的情景被很多近在咫尺的人所目击,却都奈何他不得,只能高声大呼,提醒府内的厂卫。
府内的厂卫听到,都提高了警觉,加强了戒备,所以黑衣蒙面人一进入格府,就被发现,无所藏形。
“抓刺客!”见到黑衣蒙面人杀了进来,厂卫们挥舞着弯刀,上前阻挡并试图擒拿,不过,这些个厂卫,虽说武功都不俗,可是一碰到黑衣蒙面人,就如同潮水打在礁石上一般,变成了浪花,弹了回去,纷纷受伤倒地,有的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黑衣蒙面人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轻而易举地将那些围攻阻挡他的厂卫打死打伤,使得那些厂卫都不敢再靠近他半步,纷纷闪避让路,只是在他身后两侧远远地追赶,并且虚张声势地大声呼喝:“抓刺客!”
黑衣人如入无人之境,向着格辅元一家人齐集跪着的院子飞奔了过来。
远远地见到黑衣人如同杀神一般奔来,格辅元眼睛大亮,心中底气大增;甚至连奄奄一息的田蒙,都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眼睛中射出微弱的光芒,仿佛看到大救星一样。
“你这厮太大胆了!竟然无视我等东厂高手!”东厂千户穆杰挥舞着弯刀,上前阻挡黑衣人,他上次去星野镇抓田蒙,却无功而返,虽然张麟没有责备他,但是他心里很是惭愧,想在张麟面前表现一下,以便将功补过。
作为东厂的千户,擢拔的原因除了功劳之外,武功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考量因素,穆杰能够做到千户,武功自然不俗。他亲眼见到黑衣蒙面人如同泥鳅钻豆腐一样,杀伤一大片厂卫,明知对方武功高强,而赶着上去迎击,说明他对自身的武功有一定的自恃。
“呼~”穆杰如同大鹏展翅,纵身跃向黑衣人,手中弯刀带着凛冽的风声,劈头盖脑斩向黑衣人的头顶,那弯刀的影子如同巨灵神的战斧一般,越来越大,可以遮天蔽天。
“去死!”黑衣蒙面人脚步未停,方向未改,手中三尺剑斜斜地一挥,劈向穆杰的弯刀。
“噗~”
刀剑相击,没有发出清脆响亮的蜂鸣,而是发出非常沉闷的声响。
黑衣人手中的剑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在劈断穆杰的弯刀的同时,黑衣手中的剑去势不改,继续劈向穆杰的面门。
穆杰大骇之间在半空之中强行收住身形,并且来了一个鹞子翻身,向后倒飞翻转。
黑衣人赶上几步,一个纵跃,抬脚猛然踹向穆杰,此时穆杰的整个身体还在凌空,想躲也无法躲,只能用手护住要害部位,硬生生地接受黑衣人的踢脚。
“噗~”
一声闷响传出,穆杰的身形如同皮球一样,在半空之中射了出去,轰然摔倒在十几步之外的地上,好久没有爬起来,他腰间肋骨被踢断了好几根。
这黑衣人厉害!东厂千户穆杰,在他手上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又上去两名千户,双战黑衣人。
张麟发现,自打黑衣人出现之后,格辅元眼中冒光,精神劲头十足,好像遇到什么喜事一般,不由得嗤笑一声嘲讽道:
“格大人,你以为这人是来救你的么?你别错打了算盘!他一个人能从我们几百厂卫眼皮底下救你出去吗?我好心告诉你,他是来杀你的!”
听了张麟的话,格辅元眼中的光芒黯淡了起来,他心里希望来者是救他的,但同时也有怀疑,是被人派来杀来他的,正如他派田蒙潜入地牢杀李磐和洛成章一样。
天道好还,他杀李磐洛成章,人家来杀他,这还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还有在当前这种情况下,来者若是无法救他出去,顺手把他杀了,这或许是解救他全家的一种法子呢。
想到这里,格辅元对于来者是救他或者来杀他,都不怎么在意。他摇头晃脑,老气横秋道:
“哼哼,你们有这么多人在,会允许他杀了我么?!”
呵呵,这小子还很高兴呢,好像奇货可居似的。张麟摇头叹息,他没有透视眼,自然看不穿格辅元的心思。
“你以为你很重要么,我告诉你,一点也不!”夜玉不假辞色道。
“那你们还挡他作甚?不如放他过来,把我杀了!”格辅元神气活现,好像他成了整件事情的主导者似的。
夜玉与张麟互相对视,两人都无语。
两名东厂千户,武功都比穆杰强一些,加起来最起码相当于三四个穆杰,他们晓得黑衣人的剑摧金断玉,锋利无比,他们只能绕着圈子进行攻击,双方纠缠了六七个回合后,黑衣人果断甩出几枚金钱镖,将两人击退击伤。
看到黑衣人甩出的暗器,张麟明白,这位就是突入东厂地牢杀伤孙殿臣的金钱镖刺客!怪不得如此悍勇彪猛!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七支箭
金钱豹刺客如入无人之境,继续杀近。
虽然震惊于刺客的悍猛,但是张麟并不畏惧,他手下有如此多的强兵猛将,他身上有袖箭,这是可以随时射击近身之刺客的。他还怕什么?
想在他面前杀人灭口,想都不要想!
不过袖箭属于暗器,不到关键时刻,不宜使用,再说,眼下刺客离他在百步之外,袖箭难以企及。
他将高力士背着的连弩拿了过来,抬了起来,对着金钱镖刺客,准备射击,制服后者。以他的射击技术,可能做不到一箭中的,但是连弩之中装着十支箭,可以连发,哪怕对方武功再高,身形再快,他觉得,十支箭总有一支能够射中对方。
“侯爷,将这厮交给我来处理!”
卢俊义摩拳擦掌,上前一步,向张麟请战。
作为一个顶尖高手,见到另一个顶尖高手,不切磋两下,他的手便有些发痒,眼睛里尽是雀跃的火焰。
卢俊义的主要职责是寸步不离保护张麟,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出战,但是此时,他身边有夜玉和其他侍卫以及厂卫的簇拥,在安全上应该没有问题。所以,他才会大胆请战。
张麟听了这话,心里发笑,我完全可以轻而易举拿下对方,你偏要上去近身搏斗,真是多此一举!万一打不过对方,还被他伤到,那就划不来了!
不过这话,张麟没有说出口,说出来多伤人自尊?特别是对一个以顶尖高手自居的人来说。他点头,微微一笑,温声叮嘱:“此人武功高强,你要多加小心!”
“我有数!”卢俊义答应一声,身形一展,向着金钱镖刺客方向疾速奔去,如同离弦之箭,霎那间逼近到金钱镖刺客二十步之前。
金钱镖刺客眼中精芒如电,一看卢俊义的身法,就知道是顶尖高手,他心里并无惧意,但是他并不是来与人比试的,而是身负更为重大的使命,所以在时间上不能耽搁。
刷刷刷~
金钱镖刺客左手向前一甩,立即有三枚金钱镖,呈品字形,向着疾驰而来的卢俊义的要害部位如同电光石火一般飞射了过去。
卢俊义手中的剑挥舞得如同扇子,将三枚金钱镖削成六片,而后马不停蹄,脚不止步,霎那间欺到金钱镖刺客近旁,手中之剑如同狂风骤雨激起漫天剑花,暴烈地扫向对方。
挥剑成河!
这是卢俊义的一式绝招,他知道对方是高手,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一出手便是绝招。
到了这个时候,金钱镖刺客只能挥剑应战,不能再发射金钱镖了!因为金钱镖的有效射距为五步到三十步。远了射不到,近了,缺乏力度,没有杀伤力。
当~
两把上好的剑碰撞出火花,并且发出清脆响亮的蜂鸣。
两人一触即分!
好剑好身手!
黑衣人目中露出赞赏之色,并且隐隐有兴奋之意,他也觉得碰到对手了。碰到对手了,他只能收起之前的散漫激进的态度,打起精神,对付并打败这名对手。
通天彻地!
这是黑衣人的杀招之一,剑势从右上向左下斜劈,凌厉无匹,要是被劈到,整个人将会变成斜斜的两段。
“来的好!”
卢俊义兴奋地大叫一声,手中的剑逆着对方的剑势挥了过去,两剑在半途中碰撞,发出令人心神震颤的蜂鸣。
“你认为卢俊义能不能打得过那个金钱镖刺客?”夜玉靠近张麟,眼睛望着战场,若有所思地询问。
“应该打得过,就算打不过,我也会帮他的!”张麟无所谓地说。这又不是表演,无需讲究公平争竞,他完全可以从旁边放冷箭射倒敌人。
“千万不好在他们对战时放箭,否则卢俊义会不高兴的!”夜玉小声提醒,语气相当严肃。
“明白。”张麟点头,这个道理他懂,作为高手,都想赢得光明正大。哎,真是的,看样子,他是不好放冷箭的。
两人上下腾飞,剑光纵横闪烁,展眼间卢俊义和黑衣人已经打了二十几回合,不分胜负。
黑衣人有些心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无法完成自己的使命。
“抓刺客!又来了刺客!”
正在这时,西边喊杀震天。
原来又一个黑衣人冒了出来,此人身材比金钱镖刺客稍微高大健壮一些,看起来孔武有力,手提双斧,一路从西墙杀到跪人的院子附近,武功似乎一点都不逊于先来的金钱镖刺客,凶悍的程度则明显过之,逢人就斩,所过之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在拿斧头的黑衣人身前身后,远远地围着许多人,不过却不敢近身进攻,因为大家都感受到那黑衣人的凶猛杀气。
“我去拿下这个狂徒!”夜玉提起魔灵剑,就要上前抵御新来的黑衣人。作为有功夫的人,在遇到对手的时候,总是很兴奋的,甚至很还感到那么一点幸福。哪怕身为女子,身为提督,亦是如此。
“不要去!”张麟很干脆地进行制止,因为,一旦她与对方打起来,却不允许自己人放冷箭,这不是自虐么?
“你关心我?”夜玉停止了脚步,扭头看向张麟,俏皮地轻声问道。
“我不关心你,难道还关心那个刺客么?真是的!”张麟耸耸肩,呵呵一笑,语气之中带着一丝退缩。
“好吧,那就看你的喽!”夜玉知道张麟技痒,想要当众地展示他的神射技艺,那她就当一回观众呗。
“瞧我的!”张麟抬起连弩,通过喵视孔望着拿斧头的黑衣人。
连张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也是技痒所致,不过,就算意识到,他也不会承认,而是会说,他这是要发挥连弩的远程杀伤力之优势。
哧~
扣下连弩机括,一只箭如同飞梭一样,疾速向前飞去,一瞬间就来到拿斧头的黑衣人近前。
“哼~”那名黑衣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抬起斧头向着疾速飞来的没羽箭轻轻一挥,一拍。
当~
箭头撞在斧身之上,掉转了方向,射中了旁边围追者中的一人,那人当即倒地身亡。
这种结果是张麟始料未及的,等于他间接射死了自己的人!他心里很是愧疚!不过,他没有就此停止射击。
一支箭,你能拍转,三支箭,五支箭,看你如何应对?
七支箭呢?
考虑到对方手上有两把板斧,遮挡面积很大,张麟毫不客气,如同不要钱一样,同时射出了七支箭!
这七支箭并非同时射出,没有在同一条直线,也没有简单地成品字形,而是有先有后,在空中形成了一种如同北斗七星一样的造型,锁定了那黑衣人周身上下所有要害,以及他可能躲避的方位!
简单一句话,这就是攒射,这就是封锁,就是要一击而中!
拿斧头的黑衣人瞳孔紧缩,心中惊骇无比,他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对手!
他两把板斧挥舞起来,密不透风,在火把的照耀之下,斧光飞快的旋转,形成了一个光球,把影子和光线反射到四面八方,如同群魔乱舞。
当当当~
六支箭被斧头拍掉了,其中四支掉在地上,有两支射在两名倒霉的厂卫身上,不过,都非要害部位,问题不大。
拿斧头的黑衣人很得意!你箭多了不起是吧?老子的斧头更加厉害!
但是他高兴的太早了!
铮~
最后一支箭擦着斧头之风的边缘,射在黑衣人的脚上,直接贯穿了他的脚板,将他整个人钉着在地上!
“哎哟~”拿斧头的黑衣人痛苦地嚎叫一声,这种叫法,这种痛苦,恐怕超过了他打娘胎里出来后所有的痛叫。因为他是一名绝顶高手,从来都没有遭遇到这样的挫败和痛苦。
第三百章 就这么一点?
“你好厉害啊!一出手就将凶悍无比的刺客钉住!”
夜玉脸上洋溢着爱慕和佩服的神采,欢呼出声。
“侯爷威武!”
所有东厂厂卫一个个拍手欢呼。
张麟下巴一抬,脸上露出振奋和得意的表情,他感觉自己不得意也是不行的,因为他除了有着高超的射技外,还有着正确的判断,要是刚才少射一支箭,恐怕就搞不定那名凶悍的黑衣人!那就会很丢面子!
抬手一指被钉在地上的黑衣人,高声下令道:
“拿下!”
拿斧头的黑衣人极其强悍,哪怕脚被钉在地上,他那两把斧头还是异常的厉害,也不是一般的人能靠近的,靠近者就会被劈死。
不过他也知道,他失败了!要是再被钉在原地,势必成擒!
只见他将两把斧头交到一只手中,腾出一只手,抓住箭杆,咬牙切齿,面容狰狞,生生地把箭拔了出来,随便地投出去,便射中一名厂卫!而后他一瘸一拐,却非常迅速地跳跃着逃离,手里挥舞着板斧,使得无人敢于阻挡他。
张麟哪能眼睁睁看着刺客逃走?他的连弩之中还有两支箭,留在这里干嘛?
哧哧~
两支箭如同两条欢快的飞鱼,在空中穿梭,速度极快地扑向拿斧头的黑衣人的后背和腿部。
拿斧头的黑衣人,虽然身受重伤,但是他的感知力并没有丧失,听到耳后箭声呼啸,自觉不妙,于一瘸一拐地奔跑之中,将斧头反转到背上,挡住了上面的一支箭,不过下面那支箭,他就忽略了!
噗~
那支箭正正地射在他的膝弯,虽然没有贯穿,但是一股极大的冲击力,伴随着一种极度的疼痛,使得拿斧头的黑衣人,向前踉跄数步,而后膝头一弯,跪倒在地上。
“拿下!”
围绕着拿斧头的黑衣人的厂卫,这下就真把他拿下了。
在另外一边,卢俊义与金钱镖刺客激战正酣!
在拿斧头的黑衣人被张麟之箭钉在地上时,金钱镖刺客有心想去营救受伤的同伴,却苦于分不出身来,心里慌急无比,被卢俊义狠狠地踹了一脚,踉跄后退,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当拿斧头的刺客落擒之后,金钱镖刺客知道大势已去,无法再强撑,他一口气向卢俊义甩出十几枚金钱镖,而后趁机逃离了现场,越过围墙,离开了格府,消失在黑暗之中。
两名被寄予极大希望的黑衣人,一位逃走,一位受擒,格辅元本来明亮有神的眼中变得毫无神采,连头都抬不起了!
田蒙虽然被止血,但是止血过晚,失血太多,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如同从飞鸟嘴里掉落沙地上的鱼,奄奄一息,但是见到接连来了两名刺客,他精神劲头陡然高涨,强睁着眼睛观看双方的打斗,结果两名刺客一逃一擒,支撑他的最后一丝气力散去,他脑袋一歪,晕死了过去。
“走~,去看看这人是谁!”张麟与夜玉双双走到被捆绑起来的拿斧头的黑衣人身边,伸手揭开他的蒙面巾,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陌生的面孔,一位年龄三十七八岁的汉子,满脸的横肉,下巴上留着一小嘬胡子。
“说,你是谁?”张麟喝问道。
“我是来杀你的!”拿斧头的黑衣人忍着来自腿上和脚上的剧痛,强横无比地叫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张麟冷笑,抬脚在射在对方膝弯的箭上踢了两脚,痛得对方呲牙咧嘴,脸孔扭曲,满头大汗,不过他还是咬牙不说,看起来是一个硬汉。不过,张麟也不急,就算得不到口供,他也大致能猜到这两名刺客是谁派来的。
“禀侯爷,我们把格府上上下下搜了一个遍,仅仅搜到黄金十三两,纹银八百九十一两,粮米一百二十八石。。。”负伤后负责搜府的千户许世德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走了过来,以不高不低的声音向张麟禀告。
“就这么一点?”
张麟皱眉。
夜玉也不相信。
这些钱财,不及从地官侍郎洪少谦府搜出的百分之一,不及地官郎中洛成章的四十分之一,甚至比地官员外郎李磐的还要少一半。
这些钱财,哪怕一个九品小吏,通过若干年的积累,都能达到这个数。格辅元是一个堂堂的尚书,掌管着朝廷的土地钱粮,虽说没有做多久,但也做了两年之多,也算是大周的第一财神,家财就这么一点,这谁会相信?
但是,整个府里都搜遍了,却没有发现巨量金银,可以说一尘不染,比泉水还清澈,难不成格辅元真的是一清如水?难道他是专门给别人送财的财神?
或者东厂所获得的密报有误?
许世德与张麟之间的对话真真切切地传入了格辅元的耳中,他马上变得神气了,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叫嚣道:
“我说过,我不不盗,两袖清风!我没有罪!你们抓我是没有道理的!”
“你确定所有的地方都搜过了?”张麟没有理会格辅元的叫嚣,脸色严肃地询问许世德。
“书房,库房,粮房,柴房,所有藏东西的地方,我们都搜查过了,一处都没有遗漏。”
“有没有发现密室或者地下暗室?”
“这倒没有!”
张麟认为,像格辅元这样的巨奸,府里一定建有密室或者地下暗室,用以藏人和藏贵重物品。李昭德府中不是设有地下私牢吗?
现在,在格府中既没有找到巨量的金银,也没有发现地下暗室,这就奇怪了!
“不是没有,而是你没有找到入口。既然是密室暗室,其入口一定设在极其隐秘的地方。”张麟语气平静,若无其事道,说话之时,用眼角余光留意格辅元,察觉后者的眼珠子飞快地闪动了一下,若是不留意根本注意不到。
察觉到格辅元脸上极其微小的神色变化,张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怀疑,格府地下一定有密室暗室。找到密室暗室,就能找到金银宝物,甚至能找到他与李昭德狼狈为奸的罪证。
“夜玉,你在这儿看着格辅元以及这两个杀手。我去找找他们府的密室暗室。”张麟决定自己去搜一搜,找暗室入口,他肯定比许世德等人在行,因为暗室之门一般都由机括按钮之类的进行控制。而他算是设计制作机括按钮的行家,至少跟古人比起来,情况就是如此。
“好吧。”夜玉点了点头,很不情愿地答应。
许世德在前带路。张麟走在他的身后。高力士卢俊义等人自然是在后跟随。
正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杂沓喧闹之声。。。
在府门外面,打着许多灯逑火把,一队身穿红色甲袍,旗帜上绣着飞鹰的队伍,足有八百人,列阵于格府四边的大街上,把东厂的厂卫整个儿给包圆了!
左鹰扬卫,在城内城外都有部署,是李昭德手下的王牌卫旅。
这是左鹰扬卫的一支主力,领军者就是左鹰扬卫大将军曹仁师。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无故围困尚书府!”
东厂一名厂卫非常神气地指着曹仁师,大声叱喝:
“我们是东厂,你们又是什么人,竟敢干扰我们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