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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干越箫声     我在大唐当秀男txt下载     我在大唐当秀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皇上暴怒的前奏

    首先是上官婉儿,她看向夜玉的目光耐人寻味。她心里在说,又不关你什么事,你那么猴急干什么?

    其次就是狄光远,实际上他认同张麟所说的道理,然而他不认同张麟其人,所以没有表态,现在经夜玉催促,他有心不说认同,不过,却不敢太得罪夜玉,最后还是开口说:“认同。”

    认同这两个字,如同接力棒一样,从大殿之内传到大殿之外,所引起的回响不会比刚才的“臣附议”小。

    不过张麟并不满足于此,他脸上浮现极其严肃的表情,把嗓音提高了好几个八度,盛气凌人地喝问道:“你们不开口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难道不认为皇上是一个圣明有为之君?你们难道在心里,把皇上比作是秦二世汉献帝一样的庸主弱主?我看你们的胆子也忒大了一点!莫非你们在心里妄议我们英明的皇上不成?!”

    这样的质疑谁受得了?

    当即,不分立场,绝大多数人都开口表示:“认同。”

    这一次的反响比刚才大了数倍。

    大殿内没有说话的只剩下寥寥几人:皇嗣李旦,庐陵王李显,梁王武三思,李昭德,格辅元,曹仁师。

    李旦李显和武三思都把自己当成看热闹的,置身事外,所以一直没有开口,也不准备开口。李昭德等三人自然不会认同张麟的话,不管他说的是什么。

    张麟看向站立于群臣之首的皇嗣李旦,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意:“皇嗣,你为啥不开口,莫不是心里对皇上不满?!”

    “我不敢!我自然是认同你的话的!”李旦额头冒黑线,不过他可不敢给张麟脸色,赶紧陪着笑说道。

    “我也认同。”李显急忙附和。

    “我也认同!皇上乃是最最英明有为之君。”武三思忙不迭地说。

    最后只剩下三人没有表态:李昭德,格辅元,曹仁师。

    这三人就像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张麟压根不打算放过他们!他背着手走下台阶,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直射李昭德的眼睛,一步一步逼近其面前,一股凌厉的气势骤然升起。

    在张麟一步一步走近的时候,李昭德的心里便咯噔一下,当初在太平府被前者掌刮针扎的情景立即浮现他的脑海,一种愤怒和恐惧攫取了他的心,不由得向后倒退一步,嘴角抽搐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张麟厉声断喝,气冲斗牛,“你一直不表态,是不是打心里希望皇上成为秦二世汉献帝那样的庸主弱主,你好当赵高董卓那样的权臣?!”

    李昭德脸色大变,怒从心头起,但是却又不好发作,只能表示否认:“我没有!”

    “没有便好!那你对我刚才的话,认同还是不认同?”张麟步步紧逼。

    “我。。。我认同。”李昭德想要反驳,却发现没有言辞可以表达,便垂下了目光,轻声说:“我认同!”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到!”张麟提高嗓音问道。

    “我认同!”李昭德知道着了张麟的道,但是此时此刻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大声回答。

    “你认同什么?”张麟追问道。

    “我认同皇上是英明有为之君!”事到如今,李昭德一点退路都没有,只能咬牙切齿地大声宣告。说完这句话,他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心里在不断地批自己耳光。

    好恨呐!李昭德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李子唐已经取得虎符,他完全可以举谋起事,为什么要参加这什么劳什子的朝会,提什么诛杀张麟的议题!弄得自己不尴不尬。

    本来李昭德打算以皇上昏庸,后宫干正为理由起兵反武!现在这最好的理由失去了,离开这大殿,他要是再提这样的理由,那么他便成了信口雌黄出尔反尔之辈!难以让众军信服。

    “好!”夜玉如同小学生一样欢呼,率先鼓掌。

    顿时掌声雷动!一阵又一阵。

    “你们呢?”张麟收拾完了李昭德,扭头看向格辅元和曹仁师,冷声问道。

    李昭德都缴械了,格辅元和曹仁师还能怎样,只能低头认同。

    在张麟与嚣张无比的李昭德针锋相对激烈交锋之时,武则天暗中捏了一把汗,要是张麟斗不过后者,那么后果就堪忧了。

    见张麟将嚣张跋扈的李昭德弄得没脾气了,武则天转忧为喜,龙颜大悦,开心的大笑:“哈哈哈,好好好。既然李爱卿也认为朕是英明有为之君,那么后宫干正之事便不得再议!”旋即语气威严无比地补充了一句:“违者重处!”

    张麟大获全胜,意气风发地回到御阶之上,大马金刀地往凤椅上一坐,如同看野兽一般地俯视着底下的群臣,一种上位者的强大气场完完全全地展示了出来。

    “李爱卿,你可还有什么建言?”武则天心情极好,抬手向李昭德方向一伸,满面春风地问道。

    李昭德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再次走到地毯中间,语气沉重地说:“皇上春秋已高,应该早立储君,早正大统,以使天下安心,社稷安定,皇上亦可安枕。”

    “李爱卿这话朕就听不明白了。朕不是有皇嗣了吗?”一听到立储,武则天的脸上立即浮现一抹阴云,因为这个问题考虑了许久,的的确确无法做决定。

    立自己的儿子为储君么,可她得罪李家太狠了,她死后,武家子侄必然遭到清算甚至血洗;立侄子为储君么,却有些不尴不尬,侄子与儿子孰亲孰疏她心里还是有数的;立女儿太平公主么,却做不了这个决定,因为古无先例,且其无甚根基。

    “皇嗣只是一种过渡的身份,并非大统之继承人,这皇上心里应该有数,所有臣子也心里有数。而臣所提议的,事关大统,事关社稷,事关天下,请皇上早作定夺!”李昭德不理不饶,声音激越,似乎皇上不答应,他便不会罢休。

    “今天魏王不在,此事还是以后再议吧。”武则天面无表情,语气严厉地说。

    听皇上的口气,魏王还是储位候选人,后者不在便不讨论立储之事。

    下面的大臣听了都暗中摇头叹息。

    李昭德却没有管魏不魏王,当即咄咄逼人地质问道:“皇上所说的以后,是什么时候呢?”

    “等朕死了之后!”武则天声色俱厉道,脸上的怒意浓郁得如同天上的乌云,随时都可能倾斜冰雹大雨,声音因发怒而有些发颤。

    皇上说气话了!皇上从来没有说过这样重的气话!这是要暴怒的前奏。

    殿内之众臣见了,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

    李昭德既然提出了这个话题,那么就不会轻易放弃,也不会顾忌皇上有没有发怒,他坚持己见,契而不舍地劝谏道:“皇上既然说到死这个话题,说明皇上的确是个英明之君,有自知之明。人固有一死。然皇上非同寻常之人,乃天下之王,乃神器之主,生死牵涉亿兆黎民,牵涉江山社稷,不能不妥善安处!既然,刚才皇上已经说到,已有皇嗣,那么不妨请皇上就此明文下旨:立皇嗣为皇储!”

    “臣附议!”格辅元和曹仁师立即高声赞同。

    “臣附议!”李昭德的死党纷纷附议。

    听了李昭德的话,见了如此多的臣子当庭逼宫的情景,武则天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双手抓在龙椅扶手上,用力之大,使得指关节都发白了。

    那些忠于皇上或者保持中立态度的臣子都觉得,这李昭德一伙人实在太嚣张了!竟然当庭逼迫皇上立储!不过他们没有人开口!因为立储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当庭逼迫皇上立储固然不对,但是反对皇上立储也很不妥。

第二百七十二章 立储之论战

    武家王爷则是一脸的气愤!按照李昭德的提议,储位便没有武家什么事了!

    太平公主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因为,对她来说,只有在浑水摸鱼的时期,对她最有利,若是储君定下来了,那储位便跟她没有关系了!

    张麟知道该是他说话的时候了,不然的话,就对不起皇上给他安排的这个半銮之位!他可不喜欢做一个占着茅坑不拉粪的人!

    “咳~”张麟大声清了清嗓子,从凤椅上站了起来。

    大家知道张麟有话要说了,便肃静了下来,大殿内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看他能说些什么奇妙怪论。

    “皇上,臣有话要说。”张麟向武则天请示道。

    “张爱卿,朕准你畅所欲言!”武则天满面笑容道。

    张麟一步一个台阶走到李昭德面前,似笑非笑道:“李阁老,我请问你,你近视吗?”

    “什么叫近视?”李昭德皱眉问道,他心里说,这次我又没有招惹你,你干什么出头露脸?

    “你能看清皇上吗?”

    “能。”

    “要是你不认识皇上,凭你的直觉,你觉得现在皇上的样子像二十几岁呢还是三十几岁?”张麟循循善诱地问道。

    二十岁还是三十岁?武则天的三个子女听了张麟的话,额头上纷纷冒黑线,我们子女最大的都奔四十了,你说我们娘才二三十岁?

    而李昭德则皱眉,这张麟实在太坏了!你只给我两个选题,让我怎么回答?我还能说四五十岁不成!

    李昭德只能说:“像三十几岁!”

    “李阁老好眼力!我赞同你的眼光,估计现场所有人都有同感!”张麟和煦一笑,抬手一挥,斩钉截铁道,“三十几岁,春秋正盛!立储哪有你说的那么迫切!”

    这张麟实在太耍赖皮了!哪有这样说话的。就算说皇上像四十岁,年龄也不算高!可我讨论的是实际年龄!李昭德也不含糊,当即表示异议:“你所说的是表面所看到的容貌年龄。而我所说的是实际年龄!皇上年近古稀,能不算年高吗?立储能不迫切吗?”

    “就算拿实际年龄进行讨论,可我觉得六七十岁也很年轻!姜子牙八十多岁才拜相,你觉得他六七十岁的时候年高吗?彭祖活了八百岁,你觉得他六七十岁的时候年高吗?我们都说皇上万岁万岁,对于一万岁的人来说,六七十岁能算年高吗?”张麟连连发问,层层推进,让人无法应对。

    李昭德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知道张麟所说的是歪理,可是却无法反驳这歪理!能当众说皇上不是万岁吗?他心里清楚,所有的症结就在于张麟所处的位置,与他不同。后者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可以毫无忌惮地说话,而他却不行!他是臣子,又是群臣的表率,不能信口乱说。

    “这是对于长寿之人而言,对于不长寿之人,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地官尚书接口道,他是李昭德的死党,不能眼睁睁看着后者败北。

    “好,那我就跟你讨论讨论另外一种情况!有些皇上七八岁甚至两三岁就死了,你叫他如何立储!是不是皇上刚出生就要立储!你叫他怎么立!立谁,难道立你格辅元吗?”张麟立即把矛头指向格辅元,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异常凌厉地扫了过去。

    一个回合就把格辅元打趴下来,他气得咬牙切齿,脸色狰狞,却是张口结舌,无法反驳。心里却在嘶声大叫:你这是歪理呀,都是歪理啊!

    张麟的言辞在很多大臣听来都是歪理,但是夜玉喜欢,拍掌赞同:“说得好!说得妙!说得精彩!可谓千古绝论!”

    夜玉一声喝彩博来很多人的掌声和喝彩,这种掌声和喝彩声,如同狂风大浪一样,从殿内波及到殿外,一波又一波,震天动地,几乎将天上的飞鸟都给震了下来。

    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都对夜玉侧目而视,她们心里有一个共同疑问:什么事值得你这么高兴呢!虽说你是张麟的上司,可是现在所讨论的事情,跟东厂半点毛关系都没有!

    上官婉儿的心里嘀咕,夜玉和张麟之间,一定有隐情!

    这是女人的直觉使然,但是她们再直觉,都没有想到,这位东厂提督,差一点跟她们心中共同的情人劈了腿。

    左鹰扬卫大将军曹仁师抬手一扫那些鼓掌喝彩的人,面露鄙夷之色,不假辞色的大声训斥道:“精彩什么呀,我看你们都傻了吧!皇室无储,四维不张!四维不张,社稷不安!社稷不安,人心不稳!人心不稳,国家危难!”

    那些鼓掌的人都冲曹仁师怒目而视,要不是因为皇上就在金銮椅上坐着,看着这一切,有人保不定把鞋子扔在曹仁师脸上。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立储立储。好吧,咱们还是说说立储的事吧。”张麟叹了一口气,好像不忍欺负李昭德等人似的,表现得相当大度,眼睛在李昭德格辅元和曹仁师三人之间来回巡视,脸色轻松地问道:“我来问你们,是不是历史上所有皇上所立的所有储君,最后都顺利继承了皇位?”

    “这。。。”李昭德手摸着额头想了想,很快便明白张麟这问题又是一个坑。从储君到帝位还有很长一段路,真正顺利继承帝位的真心没有几个。一半一半吧。格辅元和曹仁师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因为他们所想的是共同的事情。历史只有一种答案,至少对他们来说,就是如此。可他们不能这样回答,要不然,就真着了张麟的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昭德皱眉反问道。

    “我什么意思?我没有意思!”张麟摇头,随后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但是我知道一些历史的实例,你们应该知道的比我更清楚。远的不讲,就讲近的。前朝隋文帝先立杨勇为储君,最后继承皇位的是杨广!本朝高祖先立李建成为储君,最后当皇帝的是太宗!先太宗最先立李承乾为储君,最后当皇帝的是先帝高宗!”

    这些事例不用张麟提醒,大家都知道。李昭德等人自然也清楚。

    “然则皇上就不立储了吗?”李昭德好像找到张麟话语的漏洞似的,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无储国本怎么立?”格辅元接口道。

    “无储社稷怎么安?”曹仁师还是那些意思。

    三人同时上,利用人多气盛的优势,一起对付张麟!

    “你们又说到立和安?你以为立了就安了吗?就算立了储,皇上也可以随时废储!所以,能不能安,最后还是要看皇上的喜好!”张麟毫无惧色,抬手一挥,霸气十足地下了结论。

    听了这话,李昭德张口结舌,格辅元瞠目结舌,曹仁师哑口无言。虽然他们都知道张麟说的是歪理邪说,可是他们却不能跟着乱说一气!更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立储不用看皇上的喜好!

    “李阁老,还有你们这二位,我知道你们是为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可你们不是皇上,不能代替皇上做主!皇上要是马上立魏王或梁王为储,应该符合你们所说的早立早安,我问你们,你们赞成么?要是现在立太平公主为储,也符合早立早安,你们赞成么?我可以肯定你们是不赞成的,那么你们又要提出所谓的反对意见。所以你们所建言的一切,乃是完全出于你们自己的喜好!而非尊重皇上的意思!你们无非想借立储之名,将自己的喜好,强加给皇上,挑战皇上的威灵!说你们居心叵测,一点都不会冤枉你们!”

    张麟言辞犀利,如同连珠炮一样,打得李昭德们连连倒退,脸色数变,面面相觑,却是无法反驳。

第二百七十三章 皇上咋这样有钱?

    听了张麟的一席话,梁王武三思非常高兴,脸上洋溢着兴奋激动的光彩,恨不得跳到张麟面前,亲切地喊他一声姑父!

    太平公主更是笑靥如花,她看向张麟的目光带着绵绵柔情,她觉得她当初决定密访兰苑是此生最正确的决策!

    虽然被张麟说得哑口无言,但是李昭德没有就此服输,他抓耳挠腮地想了想,好不容易从张麟的话语里抓到一个漏洞,便决定放弃其它,就其一点进行凌厉反攻,他歪着脑袋,老气横秋地问:

    “你刚才说什么?立太平公主为储?我没有听错吧?”

    “你没有听错!立储全凭皇上的喜好!皇上想立谁就立谁!”

    张麟点头,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

    “女子为储,你这番奇议怪论,真是振聋发聩,本阁是首次听说!实在是不堪入耳!”

    李昭德以嘲讽的语气说道。

    现场所有人,不分立场,都哄堂大笑。

    张麟无所畏惧,也无所忌讳,抬手一挥,语气激昂地说道:

    “在皇上登基称帝之前,你们听说过女子为帝的先例吗?没有!可是皇上就当了,甚至当的非常好,什么秦皇汉武,都靠一边去!女子能为帝,就不能为储吗?”

    听了张麟的溢美之词,武则天眉开眼笑,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见张麟当庭倡议女子为储君之论调,并与李昭德等人雄辩争论,太平公主心里那个高兴啊,简直用言辞无法形容,恨不得立即跳到他面前,狠狠地香他一口。

    “这个咱们还是不要讨论!”李昭德赶紧认输,再讨论下去,说不定皇上为张麟的歪理邪说所打动,当场就定太平公主为储,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李昭德完败,三个议题没一个成功,都被张麟驳得体无完肤。他心里虽然遗憾,但是想想也无所谓,本来他这是一种尝试,算是给皇上一个机会,要是皇上接纳了他的提议,就可以避免一场兵祸。可是现在的情势,逼得他只能铤而走险!当然这是后话,需要安排得极其妥帖才能有所举动,目前还没有如此急切!

    “你不要太嚣张,要为肖河沉萍的安全考虑考虑。”恼羞成怒的李昭德凑近张麟,压低声音道,威胁之意极其明显。

    听了李昭德的话,张麟立即明白了,之前让高力士送钱去秋山街破庙,里面空无一人,原来他俩都落在李昭德的手里;对方抓了肖河沉萍为人质,想以此威胁恐吓他。

    张麟心里冷哼一声,李昭德,你打错主意了,对我来说,肖河沉萍不过是刚认识之人,无关紧要,拿他俩来威胁他,恐怕你要大失所望了!

    “你也不要太跋扈!洪少谦在我手上,他身上有取之不尽的证据!”张麟针锋相对,毫不退缩。

    李昭德直呲牙,心里说,张麟这厮怎么水火不侵呢?我看他八成是装出来的!“这两人属于鸡鸣狗盗之徒,毫无节操可言,在重刑之下,他们定然会将你的丑事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抖露出去。”

    “呵呵,那就看谁的丑事更丑,对本人更有杀伤力!”张麟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

    说不在意是假的,当初在破庙之中,沉萍就扬言要将他的丑事抖搂出来!前身到底做过什么样的丑事呢?他不得而知。

    事已至此,张麟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能在李昭德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怂样。

    “各位爱卿,不知谁还有奏章和建言?”武则天满面春风地扫视大殿以及殿外一周,而后和颜悦色地问道,好像压根没有发生过逼宫的事情。

    接下来有人大着胆子提了几个建议,都是无关痛痒的。真正有关社稷或者民生的,一个都没有提。就算他们有建议,也都写着奏折上,交给鸾台纳言张柬之,转递皇上。

    朝会到了尾声,武则天心情极好,从龙椅上走下,经过张麟身边时,向后者伸出了她那白皙柔软的手,张麟明白,她要与他携手走到殿门外,接见广场上的群臣,与民同乐。

    张麟当然也乐意。皇上的每一次牵手,对他来说,都是加分的过程。

    既然已经侍寝了,那么他当然想拿更多的权力,竖更大的威信。

    两人手牵着手,缓步走入大殿群臣的中间,而后出现在大殿门口的拱廊下面,向广场上的密密麻麻的群臣眺视。

    在张麟与武则天牵手的时候,现场有很多人的脸色不好看,皇嗣李旦,庐陵王李显,张柬之,以及几个不喜欢面首的重臣。

    可是他们也只是脸色难看,不仔细看,看不到脸色的变化。

    脸色变化最大的属三人,三个女子。她们的脸色不是变得难看,而是变得非常难看,有一种自己的心爱玩具落在别人手里的糟糕感觉。

    夜玉是第一个,上官婉儿是第二个,太平公主则是第三个。但是,由于她们的对立面是皇上,所以谁也不敢把难看的脸色表现出来。

    广场上的臣子,大都是第一次见到年轻化的武则天,一个个眼睛睁的大大,连连吸气,觉得难以想象,不可置信。

    “啊,我们的皇上如此美丽!”

    “皇上的美丽似乎倒退到几十年前!”

    “皇上这么年轻,是不到立储的时候!李阁老白操心了!”

    更多人则是第一次见到张麟。以前他们哪里有机会见到后宫面首?因此一个个眼红心热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那位就是面首张麟!长得可真是俊俏啊!”

    “那位就是刚刚打败李阁老的罡烈侯?!”

    “对的,当初皇上病危,就是他用输血之法,救好皇上的!”

    “真正是一个人才!”

    “照这样下去,他恐怕要当男皇后了!”

    “当年皇上就是如此厉害!以一个普通妃子,做到皇后,做到太后!”

    “不过,张麟再厉害,也不可能做太后!”

    “谁知道呢,皇上返老还童,说不定连生育功能也恢复了呢!”

    看到张麟与武则天携手出现在大殿门口,现场又有一女子的脸色变得不好看。她就是尚工秋霜。作为后宫女官,她也有资格参加朝会,不过她的品秩不高,只能置身于广场之中,与五品官员处在同一个行列。

    平时,秋霜非常大度,但是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人与另一个女人手牵手,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见而无感,感而无妒,妒而不怨!

    要是她能做到这一点,那就代表她不喜欢张麟!

    在一瞬间,她的眼睛就红了,好在这儿离武则天的距离甚远,不易被察觉。

    武则天扫视了广场群臣一圈,而后高声说道:“各位爱卿,今日是端阳节,朕与众卿同乐,赐每人金一两,银一锭,粽子一斗,米一石,经书一本!”

    “谢皇上天恩!”所有的大臣都倒身下拜,同贺天恩,感激涕零。

    这些赏赐之物,与俸禄无关,属于额外的福利,对于三四品的大官来说算不了啥,但是对于五品以下的官员来说,那就是一大笔进项。他们岂能不感恩戴德?

    通过这一恩赐,武则天拉拢现场八成以上的人心,因为低层官员在人数上占据绝大多数。很多人之所以跟着李昭德,无非是图一个更好的前途,现在皇上直接给予他们额外的恩赐,他们还图什么。

    李昭德却在怀疑,皇上如此慷慨的赏赐,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金银?要是他知道,张麟无意中发现巨量黄金,估计他会不惜代价去抢。

    至于经书,自然是《大云经》。虽然两万本还没有全部印好,但是给现场的一千多名官员人手一本还是够发的。

    “另外,朕在天堂准备了一场大法会,请众卿随朕同往参详!”武则天喜气洋洋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 细思恐极!

    众大臣听了要参加大法会,都面面相觑,有些人甚至嘴角抽搐,暗中有冷笑发出。所谓的大法会,不就是由龙僧薛怀义捣鼓出来的玩意吗。

    这样的活动,武则天每年都会搞一两出,让众臣前往参拜聆听,让大臣们非常尴尬。对于大法会,众臣不会怎么抵制,但是让他们听一个面首假和尚念经,这实在是一种讽刺。所以有很多大臣干脆不去听。

    今天皇上又是赏金,又是赐粽,又是赠经书,大家也不好意思搏了皇上面子,又加上首相李昭德被张麟弄的没脾气,也跟随皇上去参加听经了,因此,几乎所有参加朝会的人都跟随着皇上,向大殿左前方的天堂方向涌去,去过过场子。

    天堂和明堂都是皇宫之中举行大型庆典的场所,明堂被毁后,很多活动只能移到天堂举行。

    在天堂的楼上,有一座莲花台,薛怀义身穿红色袈裟,红光满面,端坐于莲花台上,双手合十,看起来宝相庄严。周围香花缭绕,呈现一种庄严肃穆之气象。

    在天堂院内正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张龙椅,那自然是给武则天坐的,龙椅的前后左右的地上铺着许多蒲团,那是给参听讲经的大臣们坐的。

    武则天在龙椅上坐下,头顶上张着黄罗伞。武常和上官婉儿一左一右侍立在龙椅两旁。

    这次没有给张麟设半銮之位,和那些王爷重臣一样,他盘腿坐在一张蔺草所编的蒲团上。不过,他的位置离武则天的龙椅最近,仿佛是武则天的挂件一样。

    太平公主与王爷在一块,夜玉则与几个阁老尚书在一块,离张麟的位置都不远。

    侍郎及以下的大臣都在后面席地而坐,人手持着一本张麟所印刷的《大云经》。

    端坐于高高的莲台上,薛怀义目光扫视全场,脸上浮现踌躇满志的神色,每年这时,就是他最得意,最自豪,最兴奋,最幸福的时候。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八百五十人俱。时东方有一天女,名曰净光,乘五色云,来诣佛所,听闻佛法深义。。。”

    薛怀义双手合十,嘴唇一张一合,语气铿锵地诵道。

    从外表看去,是薛怀义在讲经,而实质上,他只是动了口,却并没有出声,在莲台的下面,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得道高僧,手里拿着《大云经》,在朗朗上口地念诵经书的内容。他的声音如同狮吼像鸣,嗡嗡隆隆,声传四远,在每个人耳中心中振聋发聩。

    这部经典七八千字,要完全记住,是相当困难的,除非天天念经的得道高僧,薛怀义只是一个假和尚,平日里很少念经,除了如是我闻,他记不住几句经文。

    在面对大众讲经时照本宣经则显得很没有水平,于是,薛怀义便安排了替声念经。自从数年前登坛讲经以来,他都是这么操作的,其中的奥秘从来没有被人发觉。有不少人以为真是他在讲经,还认为他是一个德高望隆的高僧呢。

    “尔时,世尊曰,吾寂灭后,尔将去瞻部洲东北方,摩诃支那国,实是菩萨,但现女身,为自在主,经于多岁,正法教化,养育众生,令修十善,能于我法广大住持,建立塔寺,并以衣服、饮食、卧具、汤药供养沙门。。。”

    “如是我闻,经曰:’即以女身,当王国土。’今神皇王南阎浮提一天下也。”

    在座的文武大臣听了经书的内容,大部分人暗中呲牙,什么净光天天女,什么当王国土,什么神皇王南阎浮提一天下,都是一派胡言!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把自己的意见光明正大地宣泄出来。以前不敢,现在更不敢,因为,他们刚刚都亲眼目睹,最嚣张跋扈的李昭德,是如何在朝堂上败北的。

    “如是我闻,经云:’女既承正,威伏天下,所有国土,悉来承奉,无拒违者。’此明当今大臣及百姓等,尽忠赤者,即得子孙昌炽,……如有背叛作逆者,纵使国家不诛,上天降罚并自灭。”在念到这段经文时,薛怀义脸上浮现自鸣得意之色。

    这部经典,主旨是教化世人,女主临国,符合佛经,乃是天命。不过这经的内容,除了武则天自己笃信之外,几乎没有一个重臣相信。大部分重臣都饱学博闻,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佛留有这样一部经书传世。

    到了这个时候,张麟才弄明白,这《大云经》是薛怀义组织一班僧人鼓捣出来的,看来这薛驴还真有一把刷子。

    所有的开国皇帝,大都会给自己编造一个高大上的出身,以便与黎民黔首区分开来。比如,刘邦声称自己是赤帝所生,李唐则宣称祖宗是道家老祖太上老君,等等。

    武则天编造自己是天女临世菩萨再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符合皇帝的行为规范。

    不过,在大云经中明确表示,女主临国,任何人都不得反对。反对者,纵使国家不诛,上天降罚并自灭。其中大有一种威胁恐吓的意思。使得这部经是假造的痕迹非常明显。这是薛驴的失算之处。

    武则天之所以对薛怀义宽宏大度,崇任不衰,就是因为有这部《大云经》的缘故。

    每年几个重大节日,武则天都会命薛怀义与一众僧侣登台讲演《大云经》,以前听的人不多,就算听过的人,也大都不相信。

    在听经文的时候,现场几个女子的脸色和眼神都不同。

    上官婉儿摆出一副对张麟视而不见的冷傲态度,但是她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后者及其相关的女子,重点是夜玉和太平公主,这两人与张麟之间哪怕有细小的目光交流,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因为她是站着的,看什么都清楚。

    他们两人在神都外面呆过一整天,他们是怎么渡过漫漫长夜的呢?据上官婉儿观察,离开神都之前,他们之间的距离比较疏远,而回来之后,却变得比较亲近呢,虽然他们刻意保持距离,但是在上官婉儿过来人的洞悉一切的目光之探视之下,一切都无所藏形,昭然若揭!

    夜玉同上官婉儿的情况一样,不过她倒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太平公主身上,因为上官婉儿无论是身份地位都远逊于太平公主,且后者已经少有什么接近张麟的机会,不能构成威胁。

    在夜玉看来,太平公主才是她的头号对手。

    尤其是今天,为了反驳李昭德立储之论,张麟不惜公开倡导立太平公主为储之论,这一点看起来属于泛泛而谈,而实际上,张麟肯定经过了一番周详的思考的,张麟为什么要长达太平公主为储呢,这一点很是反常,立即引起了夜玉的疑虑。

    之前,当太平府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时,太平公主为什么会单单邀请张麟赴太平府救驾呢?当时夜玉置身情外,对那事没有进行深思,而现在,她整个心都在张麟身上,因此才会回过头去进行深刻的反省。

    倘若那时太平公主请张麟去破案,去翻译突厥语,去制糖,或者去印什么书,都是可以理解的!而请他输血,则显得过为突兀。

    张麟会输血救人的能力从来没有对外宣扬过,连跟他起查过几起案子的夜玉都没有听说过一个字,身在宫外且与张麟从无交接的太平公主怎么会知道呢,不仅知道,而且那么笃信,不仅笃信,而且将太平府的安危甚至将皇上的安危全部都寄托在张麟的输血救人之能力上!

    这种信任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由此判断,太平公主与张麟之间一定有过秘密且亲密的会晤!

    真是细思恐极!

第二百七十五章 突厥犯边

    相对来说,太平公主的表现,要较其他几名女子淡定一点,比较少关注张麟,只是偶尔瞟上一眼,更不怎么留意上官婉儿和夜玉。因为她是这几个女子中间最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知道,自己与张麟之间已经没有什么戏了。当初她之所以无比大胆地找张麟,就是看准了一个机会,那个机会错过之后,她就输了。如同从赌场里出来的赌徒,结果已经非常明显,没有必要再后悔。

    武则天端端正正坐在龙椅上,听得兴致勃勃,没有留意到她身边最亲近的女子的神色变化。这《大云经》里面的字字句句都说到她的心坎里,她是净光天女临世,称帝属于天命,这令她兴高采烈,心花怒放。

    她心知肚明,朝中这些所谓的饱学之臣,大都不相信经上所说的内容,因为他们天天都能接触到她,由于对她知根知底,不觉得有何神奇,这她能理解。妻妾眼中无圣人,仆从眼中无英雄!但是,她相信,也更希望,那些一辈子也见不到她的龙颜的小吏,那些对她没有什么成见的小臣,在读了这部经书之后,会选择相信。这也是她耗费巨资命张麟印两万本经书的原因和出发点。

    的确,在现场,有一些低级小臣,听得津津有味,脸上浮现明悟之色,心中产生了共鸣,他们感觉事实就是这么一回事。皇上以太后之身登基称帝,已经有两年多,这中间有多少人起兵反对,然而,结果还不是反对者烟消云散,而皇上的帝位却越坐越稳。圣旨上说的奉天承运,不是随便写写,而是有着其来历的。这来历自然与经书暗合,女主奉佛命而降临世上,统治人间,这是合乎佛理,更符合天理。

    在听了几句歪经之后,很多大臣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在听,但实际上,他们都关闭了视听,充耳不闻,以免影响到自己的心情、对世界的观点以及对事情的正确判断。

    现场最郁闷的是李昭德,之前在朝堂上被张麟打得落花流水,后来又被皇上强拉着来这儿听这伪经,---他自己认为是强拉,往年,他开完朝会便随便找个理由告退,皇上也不会强留他,这一次,他也想过告退来着,但是,他的自信心被张麟打击得一塌糊涂,怕提出告退会滋生事端,又引起张麟的一番打击,那就反而不美了。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李昭德的心情怎么好得了?他听的很不耐烦,很想于中途一走了之,可是皇上以及各位王爷都在静静地听经,他也找不到好的理由离开,只好心不在焉地坐于地上,两只眼睛左右四顾,似乎在等待什么奇迹发生。

    “甘凉道六百里加急!突厥犯边!”

    一名身穿橘色盔甲的驿兵手,里举着一面红色小旗,从应天门跑步进入皇宫,嘴里气喘吁吁地大声叫喊道。

    听到这喊声,李昭德阴郁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轻松和欣喜之色,不过,这神色变化,没有一个人察觉。像他这样老奸巨猾之人,喜怒不形于色,怎么可能让别人觑见他的心思呢。

    武则天似乎没有听到驿兵的喊声,依旧兴致盎然地听着经,脸上浮现意气风发的神色。

    “甘凉道六百里加急!突厥犯边!”见武则天没有反应,李昭德不由得开口打断她的兴致。

    “什么?”武则天似乎豁然惊醒,蹙起额头和眉毛,面带不满之色,看向李昭德,语气清冷地问道。

    从这种下意识的举动,可以看出,武则天心里对李昭德很不爽,只是平时在压抑着。

    这种偶然流露在表面上的情绪,被李昭德捕捉到,要是换在平日,他定然会诚惶诚恐,而现在,他则并不介意,因为他已经决定与皇上走向决裂,自然不需介意对方的态度之变化。

    “皇上,从甘凉道来了六百里加急塘报,说是突厥大军犯边!”

    李昭德移近武则天,再次强调了一遍,这下武则天听明白了,无法再淡定地听经了。经可以随时讲,而且现在每个大臣手中都有经书,回去会随时可以翻读。而突厥大军犯边,则是一个非常严峻的事件,关乎到整个社稷的宁定,不能掉以轻心。

    武则天只得命人让莲台上的薛怀义暂停讲经,然后宣驿兵进入天堂禀事。

    那位驿兵跌跌撞撞走入天堂,来到武则天面前,单膝跪地,呈上甘凉道的加急塘报。

    武则天览阅一遍,脸色于一瞬间变得煞白,嘴里叫道:“突厥真的来犯了,而且还是三个虎师!”

    虎师是突厥的精锐,这一点武则天自然明白。

    “什么,突厥真的来犯了?而且是三个虎师?这下可要打大仗了!”

    “突厥使团在大周境内被杀,至今没有给人一个交待,他们能不打过来吗?”

    “皇上不是命令以神断著称的狄仁杰去查案,怎么这案情到现在还是眉目?!”

    现场的文臣听了,无不动容,一个个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这么说,我们又可以征战沙场了!”

    “突厥虎师来犯,那就意味着一场血战又要开始了。闲了两年,我的髀肉都变肥了!再闲下去,恐怕就废掉了!”

    “突厥乃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虎师又能怎样,要是他们真的打过来,我非得让他们灰飞烟灭不可!”

    而那些武将,则于脸上浮现兴奋激动之色,一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准备上阵厮杀。

    “皇上,突厥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臣愿意领一支精兵,去甘凉打退虎师,直捣西庭,生擒敌酋!”左鹰扬卫大将军曹仁师迫不及待地起身,迈着雄壮的步伐,走到武则天面前,抱拳请战,语气慷慨豪迈。

    “臣请战!”见曹仁师主动请战,许多将军都不敢落后,纷纷请战。

    这么多将军请战,让武则天心里既感到高兴,又颇有些为难,不知道派谁领兵出征为好。

    这种局面是李昭德最乐意见到的,他欣然起身,走到武则天的面前,微笑开口,声音清亮:

    “陛下,这么多大将军请战,说明士气振奋,人心可用!”

    “嗯。”武则天含笑点头,示意后者畅所欲言,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李昭德要说的话,定然不止这些,值此大战到来之际,她很想对后者的动向有一个了解。

    “这一次突厥派来三个虎师,可谓倾巢而出,来势凶猛,似乎有一种与我朝展开大决战不死不休的气势!在这样的局势之下,派一支或两支卫旅出征,都无法御敌。而同时派出多位大将军出征,互相之间缺乏统辖和调配,无法做到如臂使指的境界,也是兵家所忌。”李昭德浮现一抹刚毅之色,抬手一挥,以加强语气,他的声音清亮之中带着沧桑,也带着铿锵,说的头头是道,引起现场几位大将和重臣的共鸣。

    大家都认为李阁老说的有道理!突厥派来三个虎师,我朝最起码也要派三支卫旅,才能克敌,而要想制胜,则最好派四支卫旅。四支卫旅的领军大将都是大将军,谁也不服谁,这就容易产生矛盾,产生冲动,甚至产生掣肘!

    李昭德的一番论调,不但引起那些臣子的共鸣,也让武则天费认同,不过她却不为难,因为,她完全可以派一位武家王爷为行军总管,那还会什么掣肘?!

    不过武则天并没有当即表态,因为她还想看看究竟李昭德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第二百七十六章 跟我斗,你太老了一点!

    “臣忝居相位多年,没有建立尺寸之功,深敢愧对皇上的隆恩。值此突厥虎师来犯之际,臣斗胆向皇上请缨,愿意统辖几支人马,赶赴敦煌抵御突厥。定然将突厥寇兵尽数驱逐出境,复我皇上之尊严,还我关山之安宁,振我大周之国威!”

    李昭德脸上先是浮现愧赧之色,继而摆出一副为君分忧之色,声音慷慨激昂道。

    身居同凤阁鸾台平章事的李昭德的这种主动请缨的表现,要是放在平时,定然让听者钦佩叹服,而现在,在发生了围攻太平府以及端阳朝会逼宫的几件大事件之后,人们想到更多的是他想趁此机会,离京掌军,将来好与皇上分庭抗礼,直至兵戎相见。

    这种意图相当明显,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而李昭德本人,对于这种意图,并没有刻意做什么隐瞒,且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态。

    说完请缨的言辞之后,李昭德膝盖一弯,在龙椅之前跪了下来,大有一种皇上若是不准许他就不起来的架势。作为一个被恩准见驾不拜的人,在上朝的时候都不用跪,现在竟然为了请缨出战而当众下跪,很多人知道,这不是跪,而是隐隐有逼迫之意,逼迫皇上一定要准许他的请求。

    听了李昭德的请缨之言辞,见了他的逼迫举动,武则天微微蹙眉。李昭德之心,已经到了路人皆知的程度,现在让他掌兵,让他离京,岂不是放虎归山,为虎添翼?

    “李爱卿忠心可嘉,朕心甚慰,然李爱卿乃是朕的股肱之臣,朝堂之柱石,朕是须臾离不开李爱卿的,出征之事,还是让别人去吧。”略为想了想,武则天伸手向李昭德摆了摆,脸色平静地说道。

    李昭德见武则天不同意,便匍匐在地,把姿态放得极低,但是语气却变得更加严肃有力,逼迫之意更浓:

    “突厥虎师已经侵入我大周境内,出征之事刻不容缓,皇上若是不同意臣的请求,那就准臣以一个老兵的身份上阵杀敌,以报答皇上隆恩。”

    当朝首相李昭德愿意以老兵身份上阵杀敌,这一份忠诚勇武的精神,让很多不明真相的臣子感佩,纷纷点头,看向李昭德的目光之中都带着浓浓的赞叹之色。

    而武则天已经洞悉李昭德所采取的是以退为进的策略,这使得她心里不喜,面露难色。让一个堂堂阁老以一个老兵的身份上阵杀敌,传出去要令人笑话。可要让他掌握大军,她又觉得更为不妥。

    狄怀英,这一次你真的让朕很失望!武则天心里在气愤地嘀咕。要是你早一日破案,给突厥一个完满的交待,哪里会发生如今的战事?哪里会被权臣李昭德逼迫至此?

    在难以抉择之际,武则天扭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坐于龙椅旁边的张麟。在她眼里,张麟鬼点子多,破案能力比狄仁杰强,处理密探事务比肖清芳还精明,能够在纷繁复杂的情况之下解决疑难问题,可以说无所不能,当能解她眼下之困窘。

    当那些大将军纷纷请战之时,张麟已经在脑子里思考对策,倘若皇上向他征询领军出征之人,他希望派谁出征?自从执掌东厂以来,对于哪些将军是皇上的人,哪些是李昭德的人,哪些是中立分子,他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然,李昭德的主动请缨,却让张麟大吃一惊。这家伙,当朝首相,竟然请缨出战,他的魄力很是不小,而且有些肆无忌惮,不计后果!

    在被皇上拒绝之后,他还坚持要以一个老兵的身份参战,这份精神在其他人听来是可嘉的,可张麟很清楚,他的居心是极其叵测的!看来他要趁这次机会,领兵出京,走上与皇上公然决裂的歧路。

    面对居心叵测的李昭德,张麟的脑子在飞速转动,思考应对之策,并很快有了一个主意,在接受到武则天的探询的目光后,他侧身靠近她,低声说道:“可令他率领忠于皇上的卫旅出征,谅他翻不起什么风浪。”

    武则天听了,脸上浮现明悟和欣喜之色,说穿了,打仗靠的是兵,而不是领军大将!一个领军大将,再厉害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只有当他手下有千军万马之追随时,他的威风才能显现出来。不然的话,一个小兵就可以斩断他的首级,一根麻绳就可将他押解进京。

    武则天立即回过头看向李昭德,目中蕴含赞许,脸色庄重地说道:“李爱卿,你以当朝首相之高位,不顾老迈虚弱之身体,主动请缨出战,精神甚为可嘉,甚慰朕心!朕命你为葱山道行军大总管,统辖左右龙武卫和左右豹韬卫四支卫旅,帅大军十万,出征敦煌,平定突厥。”

    听了武则天的诏旨,李昭德登即傻眼了,按他的本意,他想带左右鹰扬卫以及另外两只忠于他的卫旅,这样的话,一离开神都,他就可以倒戈相向,围困神都,逼迫武则天退位让权。现在却让他带领与自己完全没有忠属关系的四支卫旅,这行军大总管就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可以说是空头总管,甚至随时可能被抓捕,被击杀!

    以曹仁师为首的忠于李昭德的几位大将军,听了武则天的旨意,一个个瞠目结舌,面面相看。之前他们还摩拳擦掌,准备反出神都呢,结果,很好的局面变得相当被动,连他们的总头子李昭德都要落在忠于武则天的卫旅之手中。但是,皇上已经指派了出征的卫旅,就将他们请战的出路给堵死了。于是大家都把目光看向当事人李昭德,看他对此是如何反应。

    李昭德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心里在思考对策。当着所有朝臣的面,跟皇上说,你派的四支卫旅我信不过,请换我自己指定的四支卫旅,这样的话,他哪里能说得出口?要是说出了,那么就会使得他包藏在内的祸心彰显于所有朝臣面前,也会触怒武则天,当场治他一个不轨之罪也是有可能的。

    在皇宫之中,在神都之内,李昭德还是斗不过武则天的!这一点他自己心知肚明。因为防御皇宫和神都的卫旅,大部分还是忠于武则天的,而忠诚于他的几支卫旅,大都不在京畿,甚至不在河南道。

    虽然无法带忠于自己的卫旅出征,但是能够以正当名义离京,这也是一宗好事,一旦离京,李昭德就可以采取别的应对办法,比如,命左右龙武卫和左右豹韬卫开赴甘凉,暗中利用虎符调集其他各道的兵马指向神都,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反而可以削弱神都的防御,对他将来进攻神都有利而无弊。

    经过通盘考量之后,李昭德觉得自己可以化不利为有利,转逆境为顺境,所以,他脸上渐渐地浮现豁然开朗之笑容,欣然领旨:

    “谢皇上隆恩!臣一定不辜负皇上重托,定然将突厥寇军扫荡出境!”

    知道这馊主意(现在变成了好主意)是张麟出的,李昭德抬头用鄙夷嘲讽奚落的目光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小子,你失算了,你想牵制我,结果反而削弱了神都的防御,为我清除了障碍,使得我拿下神都更为容易,你这等于是在帮我!虽然你帮了我,但是,等我拿下神都后,照样要扒了你的皮!

    张麟嘴角一掀,回报以一个淡然的笑,那意思是,李昭德,你跟我斗,你太老了一点!你有什么招术尽管使出来,我都接着!

第二百七十七章 始料未及

    武则天沉思了一会,目光无意中触及莲台上的薛怀义,心里立即有一个主意,她抬手向上一招,面露亲切之色,高声说道:

    “薛爱卿,朕命你为监军使,与李爱卿一道出征御敌。”

    听到皇上命自己做十万大军的监军使,薛怀义大喜过望,领军出征,哪怕甚得皇上恩崇的张昌宗兄弟也从来没有享受到他的这种待遇,哪怕风头正盛的张麟也没有这种荣耀。看来皇上对我还是极为崇信的,并非如表面上那么疏离。

    “谢皇上天恩,臣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薛怀义兴高采烈,眉开眼笑,从莲台上滚了下来,领旨谢恩。

    让一个面首做监军?这是前所未有的混事!

    现场的王爷、公主、文武大臣、宦官以及女官,听了之后无不惊诧,觉得不可思议!以前连后宫干正之举,大家都觉得不可接受,现在倒好,后宫不但干正,还要监军。这实在超过了所有朝臣的想象的最高顶峰。

    大家心里面意见满满,面面相觑,互相摇头叹息,最后都把目光看向行军总管李昭德,看他是什么反应。因为他是行军总管,最有发言权。他们都认为,李昭德是反对后宫干正最烈之人,刚才在朝堂之上还对罡烈侯把持东厂与皇上据理力争,敦请皇上诛杀张麟,以肃清朝纲,现在皇上直接派一个后宫面首压在他的头上,铮铮铁骨的当朝首相,岂能答应?

    听了武则天的旨意,李昭德当即明白,皇上虽然派在他手下的四支卫旅最少有三支是忠于她的,可仍然对他不放心,所以要派一名亲信之人,做监军,时时刻刻监视着,使得他什么手段都无法施展。

    让一位面首做监军,李昭德脸色略微一变,但是却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表示,要是武则天派某位通晓兵事的武家王爷担当监军使,他说不定会表示一下反对意见,现在,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担当监军使,他倒是求之不得呢,当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至于面首不面首,朝纲不朝纲,早已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中,因为他的心现在早已不在朝事之上,早已飞到神都之外。他现在反倒希望,朝纲被武则天败坏的一塌糊涂,他好从头收拾!

    见李昭德什么都不说,等于默认了后宫面首当监军使,现场的大臣都侧目而视,痛心疾首,却没有一个人出言谏诤,哪怕象征性地表示一下意见、不满和抗议,都没有。

    这是因为,现场的臣子,包括谏议大夫,有一半是李昭德的人,主子没有异议,主子的亲信也不反对,他们抗议个什么劲?万一扰乱了主子的计划,那不是反而招惹事端?

    而另一半则是皇上的人,既然是皇上的人,自然不会对皇上的任命提出反对。

    还有一些中立之人,虽然心里不满,但也没有出声。因为这不是朝事,而是战事,在战事面前,谁敢多嘴?这可是一点都不讨好的烂事。

    所以,任命薛怀义当监军使的旨意,非常顺当,没有受到任何非议和任何阻碍。

    但是,这种安排却是张麟始料未及的!他本来还想在搞完汪之问后,搞搞薛驴呢,现在人家一下子成了四支卫旅的监军使,这种势力,哪儿是张麟这个罡烈侯所能抗衡的?!

    谢完恩之后,薛怀义抬头用阴狠毒辣的眼光看了张麟一眼,脸上带着冷酷的笑意,他的意思虽然没有明确表达出来,但已经是毫不掩饰,浮于脸上,小子,等着瞧!等咱家凯旋而归之日,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在面对薛怀义的毫不隐讳的挑衅之时,张麟也不会示弱,他耸耸肩,回怼了一个冷咧的目光:我等着,但愿你回得来!李昭德终将行不轨,而你的下场将会非常悲惨,或许只能为他衅旗!

    张麟能够看懂薛怀义眼神之中的意思,而后者却看不懂他的含义,神气活现地随着李昭德以及几名领军大将,去安排出征的各种部署。

    突厥来犯,这对张麟来说,不是什么坏消息,甚至还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他设计的弩车将有用武之地。

    哪怕李昭德倒戈相向,挥兵杀回神都,张麟也没有什么好怕的,照样可以用弩车将之歼灭!

    ~~~

    幽州刺史府。

    “郡主,请允许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狄仁杰脸上浮现庄重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对翌阳郡主说。

    “不知狄伯伯要介绍何人给我认识?”翌阳郡主露出甜美微笑,此刻,她身穿郡主盛装,恢复了往日的高贵典雅空灵梦幻般的美丽,对于狄仁杰,她非常敬重,表现出一副如同世家侄女一般的温柔和谦恭。

    狄仁杰向站立于旁边的李元芳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点头出去,不一会儿,他重新出现在门口,在他身旁,一位身穿蓝色袍衫,相貌堂堂的中年汉子,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进来,向狄仁杰抱拳说道:“狄公,不知你唤我来此,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我特意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认识。”狄仁杰抬手一指翌阳郡主,将两人彼此进行引见,“这位美丽的姑娘,就是我大周集美丽和勇敢于一身的赐婚郡主,翌阳郡主李青霞。郡主,这位我要介绍你认识的朋友,就是突厥大可汗颉跌利施,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颉利可汗。”

    “她就是翌阳郡主李青霞?”

    “他就是突厥大可汗颉利?”

    听了狄仁杰的介绍,翌阳郡主和颉利可汗,互相看着对方,脸上都浮现复杂的不可思议的神色。

    从翌阳郡主来说,她早就知道颉利可汗的名字,也知道,后者是她赐婚的对象,从道理上讲,就是她的未成婚之夫君。之前,虽说她主动请缨赴突厥赐婚,但是她从来没有打算去突厥,也从来没有准备与颉利可汗成婚结合。可是,她的未婚夫君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能不惊诧,能不惶遽吗?可以说,她被狄仁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她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虽然这事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是她依然能够非常好地掌控情绪,惶恐不安的神色一闪即逝,很快恢复了平静,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甚至还展露出一丝惊喜的神情。

    而从颉利可汗方面讲,他是首次听说翌阳郡主的名字。自打向大周派出迎亲使团后不久,颉利可汗便开始踏上了逃亡之路,因此他并不知道大周皇帝赐给他的妻子是谁,不过,后来他在卧病之时,偶尔听到狄仁杰和李元芳的谈话,获悉赐婚郡主于离开神都的那天被假冒使团的歹人杀死了,那时他还是不知道赐婚郡主的名字。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变化,可他心里非常遗憾,非常难过,为那位从未谋面的郡主感到痛惜,这一消息激起了他内心之中对假冒使团杀害赐婚郡主的凶手的强烈愤恨,所以才会亲自引领狄仁杰去搜查歹人藏身之神秘洞府。

    现在,这个“已经死去”的、从来不曾谋面的赐婚郡主,活生生地出现了,且以如此美丽高贵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颉利可汗能不惊喜,能不激动吗?

    “颉利拜见美丽的郡主!”

    颉利惊喜交集,单膝跪地,按照突厥的礼节,向翌阳郡主行了一个非常隆重的见面礼。

    “小女李青霞拜见可汗陛下!”

    在颉利跪下去的同时,翌阳郡主盈盈一拜,声音婉转动听,礼节丝毫不差。

第二百七十八章 虎符之真假

    狄仁杰如同小孩一般开心地哈哈大笑,笑毕,脸色一肃,郑重其事说道:

    “可汗陛下,郡主殿下,你们之间的姻缘是天朝皇帝所赐,经过多方的波折,最终却在幽州聚到一起,可谓千里一线,天缘凑巧,此真可谓天作之合也!为了皇帝陛下的赐婚,为了天作的巧合,臣恳请可汗陛下和郡主殿下在幽州择日完婚,这样一来,二位便可以早日琴瑟和鸣,大周和突厥两国也可以早日成为姻亲之国!两国之间的宁定,也可以早日得以实现!”

    “但凭狄公做主!”

    颉利可汗大喜过望,连忙笑着说道,在流离失所的境遇之中,还能取到美丽的妻子,这是海水漂来的福气,他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而翌阳郡主李青霞听了狄仁杰的提议,心里非常不乐意,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颉利,哪怕他是尊崇无比的突厥大可汗,更何况,而今他是一个失国失势的仅仅保留着可汗名义的流落之人,那就更不是她的结婚对象!当然,翌阳郡主不是普通女子,她一听狄仁杰的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在试探她,在考验她。如果这一点考验就通不过,她还有什么资格举谋大事?

    像李青霞这样的女子,天然就具有高超的演技。她那明丽的眸光稍稍闪动了一下,心里便有了一个主意,脸上迅速飞过一抹羞涩之色,娇怯怯地说道:

    “狄伯伯既是幽州的黜置使,又是我的长辈。你的提议,合情合理,青霞自然不敢表示反对,甚至也乐意赞同。只是在遭遇歹人的劫持之后,皇帝陛下的赐婚圣旨已然丢失。青霞身为皇家之人,一举一动,都得依照圣旨行事,更何况是事关两国宁定的婚姻大事呢。你知道,早在二十几天之前,我就被歹人袭杀身亡了,万一皇帝陛下在获悉这个消息时,重新安排了赐婚人选,或者有别的安排呢,我们贸然成婚,恐怕会与皇帝新的旨意有冲突,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异日皇帝陛下追究起来,恐怕难以交待,这对谁都没有好处。狄伯伯不如先向皇上请旨,解释其中的曲折缘由,倘若皇上再次下旨赐婚,青霞自当遵旨奉命。”

    听了翌阳郡主的一番说辞,颉利可汗的心咯噔了一下,感到些微的失望,这位翌阳郡主如此推托,很可能是看不起我!我现在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不过转念一想,能请到天朝皇上的旨意也好,至少能让皇上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在幽州,天朝皇上若是再次下旨赐婚,那就说明她仍然支持我,那样一来,我回国复位的希望就会更大一点。

    有了这一层考量,颉利脸上浮现慷慨大气的笑容,豪爽地说:“郡主说的极是。我们的婚姻既然关系到两国的宁定,还是有圣旨为好。”

    在听了李青霞的一番如莲花般灿灿的说词后,狄仁杰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女子实在太不同寻常了!这么重大的考验,被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搪塞过去了!狄仁杰心里明白,李青霞在拖延时间,不过他也不急。又不是他狄仁杰成婚,他急什么?

    向皇上请旨也好,反正他也要修书将颉利可汗逃难至幽州的原因和经过禀告皇上,现在正好,两封书函可以一起送达天听。

    “郡主殿下知情达理,可汗陛下深明大义,让狄某感佩不已!”狄仁杰颇为动容,抬眼望着门外,用沉思的神态说道,“从幽州到神都不过几日的路程,十日之内,赐婚旨意当可回达。届时,臣将为二位主办一场隆重的婚礼!”

    ~~~

    散朝之后。

    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找到张麟,一脸遗憾地告知:“侯爷,我派人去兵部库档司,查阅了所有工匠的库档,从而获知虎符的制作者,是一位叫欧冶青的七十多岁的老工匠。这套虎符是三十年前由欧冶青所制作的。我派人按照库档记录的地址上门访问欧冶青,可是离奇的是,在我们拜访人员到达的前一天,这位老工匠却突然死了。”

    张麟听了,并没有太多的吃惊,他早就猜测到有可能会发生这种结果。

    本来他就对虎符的真假有疑心,这下更加坚定了他的怀疑,那天梅花针刺客到藏兵楼的目的定然是盗取虎符,留在盒子里的,一定是他事先假造的,调换真虎符,以蒙混羽林卫对虎符的查验,以便为他去调兵争取时间。

    “有人漏夜闯入藏兵楼,却什么都没有拿走,而虎符的制作者,突然离奇死亡,此事极其蹊跷,一定有重大隐情,事关虎符的真假。”张麟一脸严肃地说。

    “我也如此想。”李多祚点头答应,心里对张麟有些佩服起来。因为,老工匠欧冶青的突然死亡,让他的心里,对于虎符的真假也起了某种不大确切的怀疑。

    上阳宫,御书房。

    “禀皇上,上次有人擅闯藏兵楼,臣检查过,虎符还在,可是臣去调查制作虎符的工匠欧冶青,却发现他却于前一天突然死亡。臣怀疑藏兵楼的虎符被人掉包,真虎符已经被人盗走。”李多祚站立于龙案之前的御阶之下,声音激动语气急促地说道,到了皇上面前,他把他不大确切的怀疑,以极其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以引起皇上的重视。

    武则天听了,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依旧提笔伏在龙案上书写着: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这个皇上真是够淡定的!要是换了另外的皇上,听到虎符被盗走的消息,恐怕早就急得不行了!张麟心里佩服!在等候武则天回应的时候,他游目四顾,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侍立于龙案旁边的上官婉儿的脸上。

    上官婉儿的眼睛一直望着空气,似乎感觉到张麟的目光的探寻,便不高兴地挑了挑眉毛,这一下,双方的目光在半途之中碰撞在一起,发生了一丝火花。

    在那一瞬间,上官婉儿的芳心莫名其妙地猛烈地跳动起来,为了掩饰这种情绪变化,她急忙干咳了几声。

    “婉儿,你怎么了?”武则天一边写字,一边关心地问道。

    “皇上,臣没事。虎符被盗,此事干系重大,臣为此颇有些担心。”上官婉儿连忙掩饰道。

    婉儿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虎符来了!真是异事!武则天心里诧异,刷刷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说:“李爱卿,你可知罪?”

    李多祚听了,连忙撩衣服跪倒在地,恭声说道:“臣知罪!臣没有看护好虎符,自知罪责难逃,请皇上责罚!”

    “责罚责罚,你就知道责罚!”武则天笑呵呵说道,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让站在李多祚身边的张麟夜玉狄光远等人,要不是事先知道有人闯入藏兵楼,一定会怀疑他们谈论的是一件微末小事,而不是关系到调兵虎符的绝大要事。

    李多祚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声音铿锵地说道:“臣保证以后一定会加强对藏兵楼的护卫,不出任何疏漏。可是如今藏兵楼之虎符真假不明,还请皇上速传告喻,通告各领军大将,倘若有人持虎符调兵,一定要善加甄别。”

    “怎么做朕自有分寸,还需要你来教训?”

    “臣不敢!臣只是想尽量弥补亡羊之牢!”

    “等你补牢的话,羊都亡光了!”武则天哂笑一声。。。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三案合一

    “武常,去将金匣取来!”

    武则天扭头看向侍立于龙案侧边的武常,声音温和地说道。

    武常答应一声,转身进入御书房旁边的一间厢房,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金灿灿的盒子,毕恭毕敬地放在武则天面前的龙案上。

    武则天伸手打开金匣,从中拿出一块金灿灿的虎形雕刻,向着在场之人的面前晃了晃,面露洋洋得意之色:

    “真虎符在这儿呢!”

    张麟发现这虎符与藏兵楼盒子里的虎符,从外形看一摸一样,难以区分,不过,既然如此神秘地藏于武则天的御书房,那这枚定然是真的,被梅花针刺客所调换的,铁定是假的。

    “原来皇上早就知道有人要偷虎符,提前把真虎符换了出来,用假虎符迷惑偷盗者?哈哈,太好了。害我白担心了一场。。。”李多祚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兴高采烈地笑道。

    “什么白担心一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莫非你希望被人偷去的是真虎符!”

    武则天喜笑骂道,不过从她的神态之中,看不到一丝不高兴的表情,相反,她的脸上浮现着一种我是诸葛我怕谁的得意之色。

    “臣失言,臣是太高兴了,有些口不择言!”

    李多祚连忙表示歉意,随后讨好地问道,“皇上能跟臣等说说,是什么时候将真虎符调换出去的?”

    “李爱卿起来说话!”

    武则天听了,心里更是得意,脸上浮现宛若桃花一般灿烂的笑容,娓娓道来:

    “在宫中发生无头尸身案情时,朕就怀疑,可能有歹人混入宫中,其目的,或许是偷盗虎符或者其它有关军朝大事的重要物件。。。当时,朕就命武常将虎符换了出来,把一枚假虎符放在藏兵楼。从那时起,朕还盼望有人去偷虎符呢!”

    “皇上实在太英明太睿智了!那些歹人以为闯入藏兵楼就能偷到真虎符,就能调到兵马,哼,他们真是太天真了!!殊不知,皇上早就挖了一个大坑让他们跳进去!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偷到虎符,结果是假的。等他们持着假虎符去调兵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到了!”

    李多祚眉开眼笑,赞叹不绝,对武则天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了武则天的洋洋自得的讲述,张麟心里对她的佩服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这武则天太厉害了!敢情在宫中出现无头尸身的时候,她就怀疑有人混进宫中!这怀疑也实在太准确了一点。事情的发展就如她怀疑的一摸一样,那么,以后什么动作能瞒得了她的法眼?她这么厉害,谁能搞得过她!

    在佩服武则天的同时,张麟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自己救夜玉并于洞穴之中独处一宵的事情,已经被武则天怀疑上了!只是他通过发现金矿这一喜事,将她的怀疑暂时掩盖了。但是,这怀疑就如同种子,在她心里,迟早都会发芽生根茁壮成长。

    看来以后最好还是与夜玉保持一点距离,免得重新勾起武则天的猜疑,那对谁都没有好处。

    假虎符被盗,真虎符犹在,虚惊一场,但这事并没有过去。

    “虽然虎符没有丢失,但是贼人胆子太过猖狂,竟然潜入皇宫,闯入藏兵楼,挑战朕的威严,此事也定然不可饶恕。”武则天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严厉,一种比男子还要刚毅的神态,“近期,接连发生宫中刺客案,藏兵楼失窃案以及京中戮杀武姓子弟案!三案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向朕挑衅呢?朕不清楚!不管怎么样,朕都不能容忍!罡烈侯,朕将此三案合一,托付于你,你与东厂务必要将这些案子背后猖獗悖逆的贼子捉拿归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好像从肩头上卸去了千钧重担一般,武则天很轻松地很舒服地往龙椅背上一靠,目光皑皑地看着张麟。

    被委任新的案子,张麟并没有最初接到宫中无头尸身案一样忐忑,一方面他现在有经验,另一方面,他背后有东厂,东厂可以说是无隐不察,无暗不烛!再复杂的案子,只要假以时日,都是可以从蛛丝马迹揪出背后的元凶大恶的。

    但是张麟并没有马上答应,他脸上浮现庄重之色,“皇上,对于宫中刺客案和藏兵楼失窃案,臣已然知之甚详。但是京中戮杀武姓子弟案,臣还是第一次听说。”

    武则天抬手向上官婉儿略微伸了伸,语气温和道:“婉儿,将魏王的奏折念给罡烈侯听听。”

    “是!”上官婉儿答应一声,伸手从一大堆奏折之中拿出一张折子,展开,声音悦耳动听地念道:“前日,有武功卓绝之刺客突入臣之府中,意图向臣行刺。臣于惶恐躲避之时问刺客,我与你有何冤仇?刺客扬言,无仇,只是因为你姓武尔。联系到近日京中频频发生的戕杀武姓子弟之案,臣认为有居心叵测之徒在背后导演这场戮杀,意图要杀尽武姓子弟,动摇武家之根本,还政于李唐王室。臣不胜惶恐,因忧心武姓子弟之安危,忧惧武家天下之安危,于病中斗胆建言,请皇上派能员彻查此案!”

    张麟听明白了,魏王武承嗣没有参加端阳朝会,却向皇上上了折子,就他在府中遭到刺客刺杀之事!

    魏王代表皇上的家族!从某个程度来说,刺杀魏王等于刺杀皇上!至少等于向皇上宣战。

    有人在明里针对皇上,还有人在暗中针对皇上的家族,可谓双刃齐动,两面夹攻!可谓布设了一场事关朝庭命运的生死大局棋!

    对于这三个案子,张麟还没有进行详细的思考和查究,但是潜意识让他觉得这三个案子的背后的主使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在这个世上,有想法并有实力针对皇上作案的人,能有几个?用脚趾头分析就知道。

    “皇上,这些贼人针对皇上之家族作案,实际上就是向皇上示威!可谓,大逆不道,猖獗之至!臣很想竭尽全力查究此案,将背后的主使人给揪出来,以振皇上之威严!但是此案涉及到魏王以及武家诸王,而据臣所记得,在太平府发生事变之时,臣一意地维护皇上的安危,可能无意中得罪了魏王和武家诸王,臣担心他们不会很好地配合我的查案!说实在的,臣有些惴惴不安,不敢登上他们的府邸之门。臣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胆小怕事,而是不想因我个人的因素,而影响到查案的效率和结果。恳请皇上另请高明去查察此案。”

    张麟之所以将戮杀武姓子弟案向外推托,不是因为他惧怕魏王或其它武家王爷,而是因为,他考虑过,到武家去查案,很有可能牵出武家王爷的一些烂事,到时候怎么处置?武家王爷不是李昭德,可以随意摆布,任意侮辱,而不用考虑后果。武家王爷可是武则天的至亲子侄,一个不慎就会触怒武则天,引火烧身,后果堪忧。

    见到张麟如此一番畏缩的表态,武则天哈哈大笑,她心里说,你说不是胆小怕事,而是太胆小怕事了!你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麟宝,也有怕的时候?

    张麟怕魏王,究竟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武则天心里并没有进行权衡评判,只是觉得好笑觉得解颐。

    “罡烈侯,你现在是代朕去查案,怕他魏王作甚?再说,有夜玉襄助于你,武家诸王谁敢为难你?”笑毕,武则天和颜悦色给张麟打气鼓劲。

    原来是张麟襄助夜玉,现在变成了夜玉襄助张麟,这中间变化很大,却是没有人感到惊讶,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第二百八十章 赐帝令

    “臣领旨!”

    张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皇上都这么说了,他还推托个什么劲?

    “在你将此三件案子尽行勘破之时,朕将封你为国公!”

    武则天笑着勉励张麟,如同拿着胡萝卜迷诱赶路拉车的驴马一般,循循善诱。

    按说,以张麟的功劳,比如,寻获五千金黄金,在朝堂上斗破李昭德的阴谋,在不到一个月内印经书万本,等等,这些都是非常大的功劳,这三项加起来完全可以封公......这些都不说,光连续数日当夕侍寝一项,便可立即封公。不过武则天并没有急着给张麟晋封,她需要给他多一些磨砺,以便他尽量多地发挥他的突出的才干。

    虽然,张麟的最终目的是封王,不过,办好此案之后能封到国公,便向亲王靠近了一步,这未尝不是一件大好事,至少,可以与薛驴较量一番了。

    “谢皇上!臣一定不遗余力,尽快将此案勘破!”

    张麟听了喜上眉梢,急忙躬身施礼,感谢君恩。

    听到武则天对张麟封公的许诺,上官婉儿和夜玉的心里都为他感到高兴,不过谁都没有表现出来。在朝会上为张麟的提议表态或者为他的表现喝彩,那是为公;而为他封公之许诺而欣喜,则是为私,谁要是表现一丝一毫的喜悦,兴许就会遭到皇上忌恨。她俩都是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这一点,并会善加注意。

    “将这个拿去,这样谁都不敢为难你。”武则天从龙袍之中拿出一块青玉令牌,让上官婉儿交给张麟。

    让敏感的上官婉儿向张麟传递物件,而不让武常,武则天此举看似不经意,看似很自然,实质上是有意的,就如同猫抓了两只老鼠,高高地蹲坐着,看这两只老鼠如何逃窜,一旦老鼠逃得有点远,便伸出爪子拨弄一下一样,那是有一种快意在里面的。

    张麟远远地看到,武则天交给上官婉儿的令牌很眼熟,他立即想起来,那应该就是他曾经偷用过的帝令,当初在应天门还被张柬之质疑过,互相之间还发生过冲突,当然那时主要是因为他的心虚,说不出去向和事由,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尬事。帝令的分量是毋庸置疑的,见令牌如皇上亲临,其威力仅次于尚方宝剑和虎符。

    张麟不敢指望武则天会把尚方宝剑赐给他。武承嗣不配合就斩武承嗣?想都不要想!

    接过令牌时,当初陪张麟去南门碰到张柬之的前后场景立即一一浮现于上官婉儿的脑海,当时的情景有那么一点惊险,有那么一点刺激,还有那么一点传奇。说起来,那是她与张麟第一次正式近距离接触,也是她对他态度发生转变的时候,从讨厌变成不讨厌,甚至略微有一点欣赏。她觉得,她在与张麟交往之中,那一次的经历是最值得回忆和怀念的。

    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所有的记忆都会前赴后继地涌现出来。在一霎那之间,跟张麟所发生过的一切,都浮现在上官婉儿的脑海,包括在兰苑密晤的那一幕。

    她的心里被欣喜、愁闷、忧伤、怨恨和悲哀先后攫住,可谓百感交集,要是换了一般的女子,她的眼泪保不住会哗哗地流淌,但是上官婉儿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有非常优秀的自制力,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的心里如同潮水汹涌,表面上却是没有一点表情地从御阶上走到张麟面前,如同一座冰山,任何人都看不到她的情绪波动,除非有人把手贴近她的心口和手腕,那是能明显感受到她的剧烈心跳和脉搏的。

    有一点异常的是,从龙案到张麟的距离,七步就可以走到,而上官婉儿却走了十步,但是非常细微的异常,没有人觉察到。

    在上官婉儿走到近前之时,张麟呼吸到她的气息,感觉她的心跳,感受到她的埋在冷漠底下的热情。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有些痛,也有些快,还有一种将上官婉儿揽入怀中的蠢动。

    不过,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他敢欺负汪之问,敢抽武承嗣的血,敢斗李昭德,却不敢亲近上官婉儿。

    不过,上官婉儿近在咫尺,什么都不做,好像也对不起人家。

    “谢皇上!”张麟一边有口无心地说着谢词,一边伸手从上官婉儿手里接过令牌,他的手有意无意地在令牌之下握住了她的手指,这个动作非常的细微,现场无人能够觉察,哪怕近在咫尺的夜玉狄光远李多祚都注意不到这种小动作,武则天的视线被上官婉儿的背影所挡住,更是什么都看不到。

    上官婉儿心跳加剧,但是没有撤回手。这是他们之间自兰苑密晤之后最贴近的接触。

    虽然只有一丝半毫的接触,却有满满的幸福。很想纵身投入他的环抱,但是这是一种比长生不老还难得的奢望。

    这是武则天送来的机会,张麟不能错过,但是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中间的空气如同厚厚的墙壁一样将她们分开。

    他的命运和上官婉儿的命运都掌握在武则天的手里。

    等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时再说吧。

    从上阳宫告退后,夜玉满面春风走到张麟身边,亲切地打招呼:

    “张同知,要不要一起回东厂商讨案情?!”

    张同知?这种称呼,实际上并不怎么过分,可是在陪着夜玉一同出来的狄光远听来,却是万分肉麻,他的脸色当即黑了下来。

    注意到狄光远的脸色变化,张麟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怀疑如同火苗一样往上窜,这狄光远是不是皇上派来监视我和夜玉的?以前他没有这种想法,甚至于在狄光远准备告黑状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想法。

    这种想法就是当下蹦出来的。

    因为,武则天既然有如此严重的猜疑心,又有如此锐利的判断,她岂能放心他和夜玉呆在一起?或许狄光远就是她安插在东厂的耳目,时时刻刻监视他和夜玉的一举一动。

    倘若是让其它人来监视,他还有打马虎眼的时候,可这狄光远是喜欢夜玉的,哪怕没有皇命,恐怕他都会不遗余力,整日睁着眼睛!

    这太可怕了!

    “不了,我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你先回去吧。等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回东厂与你讨论案情。”张麟连忙摆手道。以前他和夜玉同进同出,从来没有任何不良的感觉。而现在,夜玉站在他身边,再加上狄光远在旁边,让他感觉如同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

    “你还有什么事比这三个案子还重要?”

    “重要的事情多者呢!”

    “哦,好吧。”夜玉感到很失望,无奈地离开,走出几步之后,突然回眸一笑道,“今天你的表现实在太棒了!”

    “谢谢!”张麟脸上挤出一个微笑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沙尔汗

    张麟没有马上回正阳宫,而是去尚工局找秋霜,想问问她认不认识善金局的人。

    突厥来犯,对张麟来说,不是坏事,但是弩车还没有诞生,必须刻不容缓地打造出来,到兵临城下时再着手打造就有些晚了。

    而弩车属于大型器械,尚工局的器设无法制作大型的器械,只能到善金局去,而要使用善金局的器具,有两种方式,一是让皇上下旨,这很容易办到,却不是张麟想要的那种方式;另外一种就是直接找善金局,可他不认识人,只能通过他人介绍。虽说有帝令,但是帝令并非无所不能,并非能征用一切,只能让人家在态度上对你礼貌一点。

    在张麟看来,尚工局与善金局所做的事情类同,秋霜或许认识善金局的人。

    一位身穿绯红色官服,头戴幞头乌纱帽的年轻女官,在尚工局门口缓缓踱步,时不时地抬头眺望远处。她的肤色白皙,眼睛明丽动人,身姿娉婷,步态优雅,她就是尚工秋霜。

    秋霜刚刚退朝,回到尚工局,却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流连徘徊,似乎在等什么人。

    远远地见到张麟一行人走来,秋霜的眼睛之中立即浮现出明丽的色彩,脸上浮现如同桃花一般鲜艳的笑容,好像见到久违的夫君一般,如同乳燕投林一般,轻盈而快捷地迎上前去。

    “张同知,你来了!”她在张麟面前三步嘎然停下了脚步,在她面前的空气似乎被无限凝聚,成了阻挡一切可能的墙壁。

    张麟抬手挠头,他很诧异,今天夜玉和秋霜不约而同地称呼他为张同知,她们是商量好了吗?

    同知是他的职称,二女却同时从这称呼之中发掘到其中蕴含的特别含义。她们不能喊他为麟宝或君宝,只能别出心裁地从他固有的称呼之中找到深意。

    张麟笑着向秋霜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找我算是找对了人!”秋霜莞尔一笑,不无得意地说道,“我与善金局的将作大监沙尔汗算是熟识。”

    “那太好了!”张麟听了,喜形于色。

    “刚才在朝会上我就碰到沙尔汗,今天他有空,咱们现在就过去吧。”对于张麟的事情,秋霜比自己的事情还热心。

    “行!”张麟点头答应。

    在高力士以及十名护卫的簇拥之下,张麟同秋霜一起出发了,浩浩荡荡前往善金局。

    比起张麟的前呼后拥,秋霜只带了两名尚工局的女官,就显得寒酸得多,不过她对于这种排场一点都不介意。

    善金局处在皇宫之外,位于东北方向,与皇宫之间也就隔了一个街区。门口有一块铺着大块青砖的相当宽敞的空地,可容几百人列队其间;门楣上的善金局三个大字,都是精工雕刻而成,上面还烫着金,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在善金局的门口站着一班人,人数不下十人,都穿着正式的官服,引颈盼望,恭敬地等候着。

    当一行数人数骑簇拥着两辆豪华车马出现于善金局门外的街道拐角处时,那些提前等候着的臣子在一位相貌与中原人迥然相异的臣子的率领之下,来到拒马桩前,迎候来访的一行人。

    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正是秋霜,她脸上浮现着一种愉快的气息,向着那群迎候的臣子走了过去。

    那位相貌奇特者大步迎向前,向秋霜热情而亲切地打招呼,然后同时看向另一辆马车。

    蓝色的轿帘被掀开,紧接着从车上弯腰下来一人,此人相貌英俊,仪表堂堂,身穿紫色的袍衫,头上戴着束发金冠,脑袋两侧飘荡着缀着几段银饰的两根辫子,他就是罡烈侯张麟。

    在下马车时,张麟抬眼向迎候者快速扫视了一番。

    这里一共有十几人,为首者相貌奇特,长着一对深邃的蓝眼睛,鼻梁高挺,鼻翼尖而长,几乎盖着了人中,一副阔口上面留着两撇胡须,看起来英俊,老练,甚至还有些奸诈。

    他的身材中等,健壮而结实,一看就知道有些功夫底子,他虽然相貌与中原人完全不同,但是态度却是非常的友善,脸上始终挂着开朗的微笑,他应该就是善金局将作大监沙尔汗。因为张麟早已知道,沙尔汗来自异域,是一位波斯人。

    “沙大人,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罡烈侯!罡烈侯,这位是善金局将作大监沙尔汗沙大人。”

    这时,秋霜迈步上前,脸上挂着怡人的笑意,为双方作了简明扼要的介绍。

    “沙大人之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张麟向沙尔汗抱拳一礼,面带和煦微笑。他说的可是大实话。在神狄之中,沙尔汗可是掀起了一番风雨。

    “罡烈侯听说过沙某?沙某真是惭愧,惭愧啊!!罡烈侯驾临敝局,真是让敝局蓬荜生辉!令沙某感到不胜荣幸,不胜感激!”

    沙尔汗热情而幽默地说道,说话时胡子一翘一翘的,如同两只老鼠在平衡木上上下翻动。

    的确如此,沙尔汗是原籍波斯,移居神都近二十年,凭着他的高妙的制作金银器的技术,从一介普通工匠,逐渐被擢拔为善金局的将作大监,深得皇上的崇信,他的品秩正四品下,尚工局的秋霜还高一品。由于在神都呆的时间长,他的汉话说得非常顺溜,若是仅听他说话,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都本地人。

    “我有幸参加端阳朝会,远远地见到罡烈侯在朝会之上,滔滔雄辩,谈笑之间,便把李阁老的嚣张气焰给打下去了,可谓大获全胜,英气十足!让沙某佩服,佩服!”

    沙尔汗笑着用敬佩的语气说道,今天的端阳大朝,作为将作大监,他也参与朝会,虽然位列殿门之外,但是却离殿门不远,隐约能够见到殿中的情形,当然,更多的详情,他也是从别人的传讲中而听来的。

    “沙大人过奖了!口舌之利,何足道哉!我不过是托了皇上的龙威罢了。”

    张麟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态度谦和地说道。

    “侯爷实在太谦虚了!你这样的性格与我对路,我喜欢!”沙尔汗赞扬道,对于张麟的好感陡增,谦虚的人总是让人舒服和欣赏的。

    寒暄过之后,在沙尔汗的引领之下,张麟秋霜分别迈着沉稳和轻盈的步子,说说笑笑进入善金局。。。

第二百八十二章 善金局

    善金局占地一百余亩,里面由五进大大小小的院落组成,七八幢屋宇楼台高低错落地矗立其间,都是由青砖和黄色琉璃构成,布局符合风水,装饰相当豪华,气势极其宏伟,如同一座小型宫殿。

    “善金局是皇家的金银制作场,跟市面上杂七杂八的金银作坊可不一样,整个大周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哈哈。。。皇上所用的金银器皿比如金樽、银簋、铜鼎,等等,大都是在这里制作的。。。当然,最精细的那种金银饰品和食具,比如金镯、银勺等等还是由尚工局的秋大人所造,秋大人的精湛技艺,想必侯爷已经见识过了吧。”沙尔汗热情洋溢滔滔不绝地介绍,说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带着满满的自豪,除了自赞之外,还不忘记赞扬秋霜一番。

    秋霜听了,精致的下巴一抬,脸上浮现一抹开心的神色,向张麟扬起眉毛,嘴角微翘,笑意盎然,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有一种居功不夸大辩不言的意味。

    “秋大人的精湛技艺我是见识过的,可谓心灵手巧,女中鲁班!”张麟颔首微笑,一边礼貌性地表示赞叹,“我也听秋大人说过,善金局与尚工局在制作的工艺方面有所不同,各有千秋。”

    “是的是的。”沙尔汗点头,比划着手势,用幽默的语气,眉飞色舞道,“尚工局侧重于手巧,而善金局则侧重于机巧,二者都有其优势,互相之间不可替代。当然,我们这些微末之技,在侯爷面前都不值一提。我听说侯爷善活字印刷,制糖,造连弩,极具机巧,可谓鬼斧神工,登峰造极,我辈自叹弗如。”

    听到沙尔汗如此盛赞张麟,秋霜笑靥如花,比称赞她自己还要开心。

    张麟呵呵一笑道:“沙大人见笑了,我那只是一些微末之技,尚未登堂入室,哪能与以巧夺天工之金银巨匠著称于当世并以此获得皇上叹赏的沙大人相提并论。”

    “侯爷真会说话!沙某真有些愧不敢当!”沙尔汗听了张麟的称赞,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笑逐颜开,表情丰富,道,“实话告诉侯爷,沙某以一异域之人,流落神都,也就靠了这么一些长处,获得皇上的慧眼识珠,才混到一口饭吃,得以养家糊口。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沙大人过谦了!沙大人是西域人?”张麟明知故问道,实际上,他对于沙尔汗的底细相当清楚。

    “沙某来自西域之波斯国,因我国被大食所灭,故而逃难至中原。国破家亡,寄身于大周,实在汗颜啊。”沙尔汗脸上的愉快之色立即悲哀之色所代替,可见他非常善于控制自己的表情。

    “对不起。”张麟赶紧表示歉意。

    “没关系。幸亏大周皇帝收留了我,并且重用于我,我对于皇帝天恩感戴不已,心里常思图报。幸有金银制作技术傍身,能够制作一些皇帝所喜欢的金银器皿,不过区区微末之劳,只能报答皇恩之万一而已。”沙尔汗脸色恢复正常,不过声音情绪还是颇为激动。

    “沙大人之忠心,实在令人感佩!”张麟微笑赞道,实际上,他心里对此表示呵呵,因为他知道,沙尔汗实际上怀有不轨之心,在最后关头毁了善金局,背叛了皇上。当然,这些话,他没有必要说出来,他这一趟来善金局,不过是打造驽车而已,并非查案。

    嗣后,在沙尔汗的介绍和引领之下,一行人踏入一间极为宏大的工坊,这儿有数十名工匠,在围绕着一台大型的悬吊式锅炉忙活着,锅炉里热气腾腾,在熔冶某种金属液体,锅炉下面有几个炉膛,炉膛里炭火烧的非常旺盛,但是烟雾却不多,都通过一根耸立于锅台边上的大烟囱排到了屋外。

    像这样的锅炉不止一台,几乎都在运作,没有一台空闲的。

    “侯爷你看,这座锅炉里在熔炼黄金液,待到金液溶解到设定的浓度,便可通过这边的自动操控杆,将锅炉徐徐翻转,把其中的金属液体浇注于需要浇注的模具之中。”沙尔汗语气激动地介绍道,一边抬手指着锅台边上的几个操控杆。

    张麟发现,这几个凸起于锅台上的操控杆分别控制吊锅的一个边上的绳索,通过移动操控杆,可以使某个吊索上升或下降,从而令锅炉向某个方向倾斜,并且可以精准地控制倾斜的角度,进而控制金液的流速。

    “这几乎算得上半自动化设备!”张麟抬手指着这些设备以及工艺流程,口内由衷地赞叹。

    “可以这么说!”沙尔汗下巴一抬,不无得意地说,“皇上之所以信用沙某,可能就是因为沙某拥有能够做到半自动化的这一点点长处吧!”

    这里的设备的确比尚工局要先进的多,制作弩车完全没有问题,张麟便开口向沙尔汗提出借用一台锅炉用一下。

    “行,没问题!既然侯爷开口了,沙某没有不答应之礼!”沙尔汗很爽快地答应了,这当然是看在秋霜的面子上,接着他笑了笑,补充道,“这几日锅炉都在运转,要过三日后,才有空。”

    “三日没有问题!”张麟点头。目前制作弩车的物料尚未准备,要备齐,也需要两天的时间。

    接下来,张麟让高力士安排采购各种物料,制作弩车的物料与连弩的基本上相同,但是用量要大的多!一台弩车所需物料相当于造二十把连弩。

    张麟要先造出一台样车,向武则天展示,让她见识弩车的射程和威力,而后,再投入批量生产。

    按照张麟的设计,弩车所用的箭长可一丈,比士兵所用的戈矛还要长一些,可以同时安放十支长箭,射程将会超过五百步,是连弩的三倍,是普通弓箭的四倍,可以制敌于五百步之外。

    因为弩车着重于射程,而准头则会打折扣,单台弩车难以发挥巨大的威力。要在未来的兵争之中发挥应有的威力,那么至少得配备一百台弩车!

    想想看,一百支长箭排空而起,向五百步之外倾泻而下,那将是一种怎样壮观而震撼的场景!什么样的盔甲和盾牌,可以阻挡?!什么的人马不可摧毁?!

    突厥若是真的打了过来,管教他们灰飞烟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如此就如此吧

    “那天被你射下的信鸽,已经被治好了,可以展翅飞翔了!”

    在离开善金局时,秋霜一脸得意地告诉张麟。

    “真的?”张麟听了心生喜悦。信鸽能飞翔,那么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蛇灵隐藏在宫中的奸细。

    “说实在的,我倒是宁愿这信鸽没有被治好。”秋霜眉眼之间浮现一抹悔恨之意。

    “这是为何?”

    “要是你知道信鸽的目的地,恐怕也会有和我一样的心情!”秋霜叹了一口气,意态显得颇为萧索。

    “哪里?”张麟追问道。

    秋霜同情地看了张麟几眼,迟疑再三,才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尚宫局。”

    “尚宫局?你的意思是,信鸽的收信人是上官婉儿?不可能!”张麟听了当即表示怀疑,说得斩钉截铁。他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是,倘若上官婉儿是蛇灵奸细,那么,他也是!

    “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信鸽最终飞到了尚宫局,就没有出来!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自己也不愿相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秋霜脸上浮现不快的神色,因为她从张麟的语气之中听到对她所说之话的不相信,也听到后者对上官婉儿的超乎寻常的信任。这其中的差别极其明显!

    “好吧,事实如此就如此吧!”张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与秋霜进行争辩,因为他知道争辩无益,他与上官婉儿之间的情意,没有必要向她人解释。就算皇宫只剩下上官婉儿一个人,他也不会相信她是蛇灵奸细。

    “你是不是给皇上写过诗?但是某人利用在御书房行走的机会,在皇上面前对你的诗进行了诋毁。说你第一首诗是并非出于真心,说你第二首诗把皇上比作人品欠佳的飞燕。这其实已经属于在潜移默化之间离间皇上与你之间的关系的行举动。”秋霜说话时,语气平静,也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张麟能听得出她话中某人指的是谁。

    秋霜的话如同一根针一样扎在张麟心里,他的心在那一刻似乎停止了跳动。

    因为秋霜所说的事的确存在。

    皇上对他所作的诗,于事后两次提出过这样的异议,当时都被他巧妙地蒙混过关了!难道上官婉儿真的对于我的诗做了不利于我的批判?看来我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张麟没有丝毫埋怨上官婉儿的意思,他只恨自己!恨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要是当时不向上官婉儿许诺什么,或者后来不屈从于武则天的裙威,那么上官婉儿或许就不会如此伤心,如此恨我。

    她这样做,仅仅是解气,或许是在气头上才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不是害我!

    “若是她的举动仅仅停留于对诗词进行片言只语的批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那些行为都是在没有收到其同伙的指令的情况下做的,在收到指令后,恐怕她就会变本加厉,直到让你受到皇上的疏远为止。从今以后,你要多加小心,远离某人为是!”秋霜继续劝诫,语气一点都不含蓄,似乎准备对上官婉儿采取一棍子打到底的态度。

    “不要再说了!”张麟向秋霜摆手制止,声音极其严厉,他从来没有在秋霜面前如此严肃过。把秋霜吓了一跳,连忙收口。

    张麟的心里很乱,如同一团乱麻在涌动。

    说真的,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上官婉儿是蛇灵奸细,他倒宁愿相信,上官婉儿是出于对他的失望和怨恨,才会对他写给皇上的诗进行过激的批判。

    还有,设若上官婉儿是蛇灵奸细,他也不害怕!蛇灵奸细并非都是大奸大恶之人,也有好的,就如小梅!就算上官婉儿是蛇灵奸细,她也不会害我!

    看来得找机会与上官婉儿好好地聊聊。

    如果她是蛇灵奸细,他真的要好好地考虑一下,他是不是也得加入蛇灵?就算不加入蛇灵,也要调整对于蛇灵的态度。

    张麟对于上官婉儿的纵容和宽怀,让秋霜心里的嫉妒如同浓雾散去的高山一样明显地凸现出来,要是她知道张麟内心的真实想法,她一定会气得吐血。。。

    ~~~

    东厂议事厅。

    “侯爷,你舌战群雄,将李昭德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体无完肤,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黄胜彦以及几个千户脸上带着欣喜激动的神情,向张麟表示佩服和崇拜。

    当时,在端阳朝会上,黄胜彦以及所有东厂千户都出席了,不过都位列于殿外广场,没有听到张麟的精彩辩论,虽然如此,但是,李昭德所提出的三个议题,全部被张麟驳斥得支离破碎,一个都没有成立,对于这个重大的胜利结果,他们还是知晓的,所以他们在见到张麟的第一眼,便忍不住赞叹两句。

    “呵呵,这个算不了什么!我们背后有皇上的支持,同时又站在道义的一边,所以才侥幸胜了他们!”张麟抬手摸了摸头,一以贯之地谦虚以对。

    说完了喜事,东厂千户许世德手臂上打着白色绷带,走到张麟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请罪:“禀侯爷,在你们去参加朝会之时,刺客再次突入东厂地牢,这次他们来了三人,武功都很高强,卑职拼死抵挡,但是却被其中一人突入地牢,把洪少谦杀死了!卑职防守不力,请侯爷治罪!”

    对手如此猖獗,三番五次闯入东厂,这次竟然同时来了三名高手!大家听了都很吃惊,纷纷唾骂了起来。

    “世德,你不必太过自责!现在李昭德即将领兵出征,洪少谦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大用!”张麟淡淡地摆了摆手,好像一点都无所谓的样子。

    “谢侯爷宽宏!”许世德松了一口气,谢过不杀之恩后起身回座。

    张麟扭头看向黄胜彦,正色问道:“你派出去追寻失踪粮银的花步丸,有没有回来,结果如何?”

    黄胜彦听了,神情立即变得凝重起来,叹了一口气:

    “唉,花步丸率部溯黄河而上找寻失踪的粮银,至今未回。我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他们整个队伍,七八十号人,似乎都消失无踪了。属下,觉得他们可能落入了歹人的圈套!”

    说完话时,他一拳重重地砸在椅子扶手上,以表达自己心中的痛惜和愤恨。

    在场的人,听了这个消息,无不扼腕叹息。

    按照黄胜彦的禀报,情况很可能是,花步丸找到失踪的粮银,却遭遇到对方的大部,不敌,被完全歼灭,或者被俘虏。

    七八十号东厂兄弟,无论是被歼灭或者被俘虏,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这种结果真的令人无法接受。东厂与其他卫不一样。如龙武卫,鹰扬卫都是战斗卫,在战场上牺牲是难免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嘛,而东厂是办事衙门,一般是不会死人的。现在一下子这么多人有可能死亡,这谁受的了?

    听到这个不幸消息,底下的弟兄难免会对东厂的高层特别是张麟心生不满,因为就是他让找事做,使得东厂陷入险境。

    但是,在场的东厂千户没有一个人怨恨张麟的意思,他们的恨都是针对可恶的对手的。他们觉得,在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件之后,东厂应该更加团结更加紧密,共同一致对方狡猾狠毒的对手。

    当然,花步丸的下落到底如何并未确定,或许他们追踪的更远,所以才没有消息,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派几名弟兄出去,乔装改扮,暗中访察花步丸等人的下落。”张麟思考了良久,抬眼看向黄胜彦,语气沉静地吩咐。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派多了人,堂堂皇皇的出去访察,反而达不到预想的结果。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还是按原计划

    接下来商讨宫中刺杀案、藏兵楼杀人失窃案和戮杀武姓子弟的案情。

    毫无疑问,宫中刺杀案与藏兵楼杀人失窃案的凶手为同一人,因为都使用了梅花针。至于戮杀武姓子弟案,张麟也有这种猜测,不过并没有进行确切的判断。需要去现场察看过,才能进行最终的推断。

    “不如,我们分头去查看现场。”夜玉脸上浮现颇为急切的神色,笑着提议,“根据大理寺提供的案情,在魏王受到刺杀之前,京中有六名武姓子弟被杀。分别为武元一,武福二,武旺三,武六郎,武七上,武九成。光远,胜彦,你们去前三位死者家中勘察,我与罡烈侯去后三位家中以及魏王府。”

    “行!”黄胜彦很爽快地答应。狄光远没有说话,只是皱眉,抚额,有些抓耳挠腮的样子,在从黑熊谷回来后,皇上交待过他,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张麟和夜玉,现在他俩单独行动,这样他的视线就会失控,就无法触及到他们,这样怎么办?

    “光远,你有问题吗?”夜玉看向狄光远,不高兴地问。

    “。。。”狄光远问题是有,但是他不能说出口。

    “魏王遇刺是一件特大的案子,皇上已经委托罡烈侯去勘察,且专门交代过我,要陪罡烈侯去魏王府,免得遭到他们的挤兑。这你当时也听到了。”夜玉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态度,正色道,从狄光远的迟疑之中,她更加笃定了,他就是皇上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

    狄光远用手抓了抓太阳穴,咬了咬嘴吧,最后不苟言笑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咱们还是一起行动为好!”

    “这么点事也要一起行动,你以为是去抓人,去打架吗?七个案发地点,一个一个去,那得花多少时间?”夜玉心里很气,眉毛半竖着看向狄光远,以一副教训的口吻说道。

    黄胜彦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心里嘀咕,这三位事儿真多,连查个案子也要起争执。

    从狄光远的语气和态度之中,张麟很明显地听出来,后者的任务就是监视夜玉和他,这一点他已有察觉,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与夜玉形影不离,这对双方都不好,何必呢,他清了清嗓子,呵呵一笑开口:“这样吧,我一人去魏王府,魏王难道敢吃了我不行?有帝令在手,还有什么好怕的?其它六家,你们一人去两家。这样效率更高,速度更快。”

    “行!”狄光远这才点头答应,只要张麟和夜玉不在一块,他就无所谓了。皇上给他的密令是当他们两人在一起进行监视,而对于他们单独行动,则无须监视。他明白皇上的意思,因为这符合他自己的想法。

    “好吧。”夜玉噘了噘嘴,无奈答应。她不能再坚持一定要与张麟在一起,因为他有皇上御赐的帝令。不然的话,连傻子都看的出来她的秘密心思。

    去魏王府查案,张麟不敢掉以轻心,他将皇上配给他的十名侍卫和十名内侍都带上了,以增加气势,至于宫女就没有带,带宫女去查案,有些怪怪的,还有些招摇。

    ~~~

    相府书房。

    今天在朝会之上,李昭德败得非常彻底,三个提案,没有一个通过,他提出停止后宫干正,可是,后宫干正的现象越发严重,现在后宫不但干正,还要干军,简直是骑到了他的头上。

    虽说他最后得偿所愿,领兵出征,可皇上派给他所帅领的四支卫队,没有一个忠于他的,而且,还派了后宫面首薛怀义在他身边,作为监军。

    这样的领军出征,对于他来说,压根不是什么好事。可以说,一旦踏上征程,他就落在武则天精心设计的监视和掌控之中,他有任何的异动,就会迅速传到武则天的耳中。

    “气死老夫了!”

    李昭德一回到相府,便一下子跌坐在书房之椅子上,抬手猛拍椅子扶手,咬牙切齿地叫道,说完这句话,突然激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涕泗横流,整个人是那样的疲惫,那样的虚弱,那样的可怜,让他的管家常莱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一个曾经在朝堂上飞扬跋扈颐指气使的阁老,却被张麟那厮弄的如此虚弱可怜,真是岂有此理!他觉得很有必要将沉萍和肖河的嘴巴撬开,从中得到有利于击垮张麟的信息。

    “老爷,格大人唐大人曹将军程将军等十几位大人来了,在正堂等候。”常莱躬身禀报,脸上挂着复杂的神情。

    “我马上过去。”李昭德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起身在常莱的搀扶之下,来到正堂。

    在正堂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左鹰扬卫大将军曹仁师,右鹰扬卫大将军程舞阳,地官尚书格辅元,秋官尚书唐之臣,洛州刺史杜景,等等,都是李昭德的门生故吏,亲信臣僚,也是他值得相信之人,更是他所倚重之人。

    在李昭德出现在正堂门口时,堂里坐着的人纷纷起身行礼问候:“阁老好!”

    李昭德点点头,缓步走到主位前面,大马金刀地坐下,一霎时又恢复了雍容的气度,抬手虚按,让大家坐下,淡淡一笑,道:“今天的情景大家都看到,不知你们对此有何看法,有何良策?请畅所欲言。”

    大家憋了很久,在李昭德开口询问之后,话语如同开闸放出来的水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七嘴八舌,各说各的,哇哇大叫。

    “阁老,依我看,武媚娘与咱们之间关系,是不可调和的!咱们退一寸,她会进一尺!咱们不能再退让了!”

    “照今天的样子看,她是不可能将神器还给李唐皇室的。神器不是靠她施舍的,要靠武力争夺!”

    “武媚娘的强横超乎我们大家的想象,又有奸诈狡猾诡计多端的张麟相助,如虎添翼!咱们要是再缩手缩脚,迁延观望,必然会被武媚娘分别拿下,逐个消灭。到时候连喊冤都没有人听。”

    听了这样危言耸听的言辞,李昭德一着急一上火,便又引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

    “武媚娘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刀!咱们现在就将驻扎在城外的兵马调进城来,杀进宫中,将武媚娘拿下!立阁老为皇帝,这事情非常简单,没有必要担惊受怕,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右鹰扬卫大将军程舞阳大声叫道,他年龄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的非常魁梧,相貌非常凶悍,纯粹是一名武夫,有勇无谋,只知道喊打喊杀,没有一点脑子,之所以将他叫来参与如此重要的议事,当然是因为现在已经到了打打杀杀的时候。

    “程将军,要是武媚娘这么容易被搞掉,徐敬业,越王和琅琊王早就成功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秋官尚书唐忠臣嘿嘿冷笑,他年龄四十出头,属于老谋深算之辈。

    “还是按原计划吧,领兵出城之后,大军驻扎星野镇,我安排左鹰扬卫的高手暗中潜入军中,听阁老摔杯为号,将武眉娘所派的四卫将军击杀!然后陈兵于洛阳城外,逼迫武媚娘诛杀张麟,而后退位让贤!”左鹰扬卫大将军曹仁师手捻胡须,淡定从容,语气铿锵,他一向比较深沉,脑子比程舞阳要冷静,但是此刻,在说话之时,他的眼眸之中露出狼一样的凶狠之色。

    “我赞成曹将军的方法。武媚娘所派的将军不除,咱们的手脚就被捆住了,无法动弹,所有的一切计划都会落空!”格辅元满面堆笑,附和曹仁师。在之前处理劫持粮银案时,后者为他提供了许多帮助,因此他心里对于后者非常的感激。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逃不了

    “在你们攻城之时,下官将组织洛州刺史衙门的捕快和衙役,给武媚娘背后捅上一刀。”洛州刺史杜景笑容可掬道,按说,在这种关系到兵祸战乱的时候,轮不到他开口,可是,既然他被李昭德请来议事了,就一定要发挥自己的作用。他想了想,在这次行动之中,他能利用的也只是刺史府的衙役和捕快了。

    李昭德一边咳嗽,一边倾听,听得差不多了,咳嗽也停止了,面露满意之色,向大家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曹仁师和程舞阳:“曹将军,程将军,你们尽快各回本营进行妥善安排,各从本卫之中挑选能战之将百名,于后日午时在星野镇取齐。听本阁之号令。”

    “是!”曹仁师和程舞阳一齐起身,干脆利落地答应。

    其他人都面露欣喜和激动之色,因为他们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今日,以前他们嫌李昭德优游寡断,今天他终于做出了明智而果断的决定!

    ~~~

    李昭德府,私牢。

    在私牢之中,泥土堆成了一座小山,在土山之中间,赫然出现了一个一人深的坑洞,在坑洞之中,肖河运指如飞,一面飞快地挖掘着洞壁的泥土,一面将泥土扬起,抛洒在地面的土山之上。

    沉萍蹲在洞口,眼神茫然地看着在地洞之中忙活的肖河。他的身上已经挨了许多皮鞭,肖河也是一样,不过这些小伤,对于皮糙肉厚的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忍住了常莱的严刑拷问,说了很多废话,却连一句有损于罡烈侯张麟声誉的关键丑事都没有说,这并不是他们够朋友,而是他们对于张麟吊女人的细节真的不清楚。这种涉及到隐私的韵事,张麟虽然是他们的结拜兄弟,也没有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们。因此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而要让他们编造一些虚假的情节以陷害张麟,他们却又做不到,毕竟大家兄弟一场,虽然张麟不仁,他们也不能不义。

    但是,他们认为常莱一定会采取更加狠辣的措施,那时他们受得受不了,就不知道了!在受不了的情况,编造一些自己在正常情况下不想说的诬词,也是有可能的。说实在的,他们对于自己的节操一点信心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离开地牢是最好的选择。

    肖河外号穿山鼠,善于盗墓,挖洞是他的强项。他要挖一条地洞,从中逃出李府之地牢。

    幸好他们被常莱当成了普通的鸡鸣狗盗之徒,没有加以特别的重视,没给他们的手脚上镣铐,所以他才能自如地挖掘地洞。

    “肖河,这能行吗?”沉萍脸上希望与颓丧交替变化,心情颇为沉重。

    “能行,我是谁?我是穿山鼠,连山都能穿过,何况一个小小的地牢!”肖河一边飞快地挖土,一边自命不凡地夸赞自己。

    “可是这要挖到府外才行,从这儿到府外足有三百步,这比挖山还要困难许多。”

    “放心!半个晚上,我准保能挖通到外面的!”

    “我能帮你什么忙吗?”

    “你呀,将这些挖出来的土堆在门口,堵住牢门,为我争取时间!”

    用土将牢门堵住,是一个好办法,若是被常莱他们发现肖河在挖洞,一时半会也进不来。

    沉萍听了,眼睛一亮,心里恢复了一些自信,眉头也稍微舒展了一点,口内答应着,双手捧着土,搬到牢门口堆了起来,并且用力踩踏几下,以便夯实。

    肖河在洞中奋力挖着,沉萍则把泥土堆在门口,两个人互相配合,干得热火朝天。

    不久,在地牢的下面被挖出一条百步长的地洞,而门口也用泥土堆成了一面厚实的土墙,只是在墙上高处露出一个小空洞,以作呼吸换气之用。

    这时沉萍听到从外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已经有人进入地下,离牢房不远了,这些人定然是来提审他们的,要是被发现,那么将会前功尽弃,以后他们肯定会被五花大绑或者被戴上手铐脚镣,再想逃就没有指望了!

    “肖河,挖好了没有!”沉萍着急上火地问,一边加快了夯土的速度,他要把这墙筑得厚厚实实的,就算被人发现,那些人也无法进来,至少在一时半会之间进不来!

    “快了!”从地洞之中传来肖河闷哄哄的声音。

    “喂,地牢门口怎么会有这么多泥土?”

    “哇,牢门里面怎么出现了一面土墙?这是怎么回事?!”

    负责看守地牢的家丁在巡视一番之后,发现关押肖河沉萍的地牢被临时筑起的土墙堵住,他们搬了一张凳子,站在凳子上,透过顶端所留下的缝隙向里面观察了一会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名家丁急忙撒腿跑去把他们所发现的异常情景向管家常莱禀告。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

    常莱听了大吃一惊,急忙带着一队家丁,脚步匆匆地赶到地牢,发现地牢被堵得只剩下一个小窗口。他跳上凳子,向牢房里面观瞧,发现牢房正中间的地上被挖出来一个坑洞,小胖子沉萍正在洞口和门口来回运土筑墙。

    这鸡鸣狗盗之徒,竟然会挖地洞,企图通过地洞从李府地牢逃走,这还了得!常莱在吃惊之余,气得跳脚,当即大声吩咐:

    “来人,速将牢门打开,将土墙推倒!”

    “是!”家丁们答应一声,不知从哪里拿来铁锹铁锄之类的工具,开始奋力掘开土墙。

    “肖河,挖好了没有,他们已经打进来了!”沉萍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快速地将土倒在墙边,一边向洞口大嚷大叫。

    “快了!快了!”过了好久,才从洞里传来肖河弱弱的回音,看来他已经挖得很远了。

    这时,堵在牢门口的土墙被相府家丁合力挖开了,几个家丁拿着锹锄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把沉萍吓得腿肚打颤,连忙一个猛子跳进坑洞之中,沿着肖河挖掘的方向,飞快地钻了进去,而后手脚并用,向黑暗之中奋力爬去。

    “给我追!”常莱一闪身进入牢房,见到地面上的森然大洞,气急败坏地大叫道。

    “是!”立即有一名身材略瘦的家丁答应一声,跳进了坑中,哧溜一下钻入地洞,在沉萍身后的黑暗之中爬行着猛力追赶。

    “肖河,有人追来了!我好像逃不了!”沉萍一边以哭腔喊叫着,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在黑暗之中向前摸索爬行。

    肖河所挖的洞,不是很宽敞,容他自己爬行时没有问题的,但是,对于身材肥胖的沉萍来说,稍微狭窄了一点,他爬起非常吃力,速度非常缓慢,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你要挺住,马上就挖到地面了!”肖河在前面飞快地掘进,他挖洞的速度比沉萍爬行的速度还要快。

    “我挺不住了!我的脚被人抓住了!”沉萍嘶声裂肺地大叫,被追来的瘦个家丁抓着了脚踝,一路拖拽着来到洞外牢中。

    沉萍刚刚从洞口探出头,常莱立即命人将他捆绑起来,并命另外一个瘦子跳进洞里追拿肖河。

    那个瘦子爬到一半便再也爬不进去了,地洞在半途之中被土石封死,那名瘦子用手挖了几下却挖不开,他不擅此道,只能无功而返!

    常莱气得哇哇叫,下了一个非常恶毒的命令:“速速向地洞之中灌水,把那只老鼠给淹死在洞里!“

    旋即,他又抡开巴掌给沉萍的肥嘟嘟的嘴巴来了几下粗暴猛烈的耳光,爆喝出声:“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一些有用的情况,我宰了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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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唐当秀男介绍:
崛起于后宫,弄权于朝廷。
驱蛇灵,斗权臣,辅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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