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我在大唐当秀男TXT下载我在大唐当秀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在大唐当秀男全文阅读

作者:干越箫声     我在大唐当秀男txt下载     我在大唐当秀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洛州刺史有令

    见一群军兵如狼似虎,封街入室,整个街区内的商户居民,以及过往行人,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避的远远的,一时间传来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议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无缘无故封街?”

    “还擅自入室搜查!”

    “这些人是什么人?好像不是洛州府的衙役?”

    “不是衙役,有什么资格封街搜房?”

    “听说是新成立的东厂!”

    “东厂不是对付王公大臣的吗,今天怎么降格以求,矛头向下,对付咱们黎民黔首呢?这不是用大刀砍蚊子吗?!”

    “听说东厂有一大员在秋山街失踪了。”

    “不止是大员,而且是侯爷,还是在皇上跟前得崇的面首!”

    “啊,侯爷级别的面首失踪,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可是一件天大的重事了!”

    见了周围的混乱景象,听了周围人群的哗然议论,狄光远觉得很汗颜,实在忍不下去了,便又走到夜玉身边,干咳一声,脸色严肃开口道:

    “夜。。。提督,我建议还是让厂卫都撤了吧,这样下去,恐怕不行的,到时候激起民愤官愤,那就无法收拾了。”

    “有什么不行的?什么民愤官愤?!人没有找到,就不能撤!你要想撤,你自己离开,没有人拦你的腿!”夜玉疾言厉色道,美眸带着阴冷之色瞪着狄光远,好像后者是劫持张麟的嫌疑犯似的。

    狄光远吓得一哆嗦,赶紧摇头叹气道:“好吧,算我什么都没有说。”

    正在这时,一大队人马从朱雀大街东边压街而来,清一色的青色衙役官服,打着“威武”“回避”牌子,分成前后队,中间簇拥着一抬绿呢大轿,来至秋山街的口子上,就地停放了下来,使得周围那些围观者如鸟兽一般,纷纷闪避,向四处躲了起来。

    一位身穿碧青色捕头官服的青年捕头,一直行走在绿呢大轿旁边,这时侧耳听了轿中人的吩咐,迈步走上前,一手握着弯刀,一手指着奉命封街的东厂厂卫,盛气凌人地高声喝道:“你们是什么衙门,奉了谁的命令,在这儿封街扰民?!”

    “什么扰民?!我们是东厂,奉我们提督大人之命,在此封街办案!”一位东厂厂卫下巴一抬,傲然开口道,那种神气,仿佛东厂是比凤阁鸾台还要更为显赫的衙门。

    “东厂是什么衙门?”捕头皱眉问道,说真的,虽然他是洛州衙门一位比较厉害的捕头,身份地位也不低,但是对于新更名之东厂真的不怎么了解。

    “你连东厂都没有听说过,估计你不是什么官吧?”那位东厂厂卫毫不掩饰他的嘲笑之意,在他看来的,东厂令王爷重臣闻名丧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眼前这捕头不知道东厂,那就说明他的身份地位低微,不值得东厂关注,因此也就不会对东厂这样的密探衙门进行关注。

    捕头听了,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不过他没有发作,因为被说到点子上,且对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都手握利刃,一副凛然不可冒犯的样子,他犯不着为些许小事与之较劲。他无言转身,走到轿子边,隔着轿帘向轿子里的人禀报:

    “刺史大人,在这儿封街的是东厂!奉的是东厂提督之命。”

    轿子里坐着一位年龄四十左右的官员,身穿紫色官服,国字脸,高鼻梁,嘴唇上有两撇胡须,下巴上有一绺三寸长的黑须,看起来威严无比,此人乃是洛州刺史杜景。

    无需捕头回话,那位东厂厂卫与捕头的对话已经传入身在轿子中的杜景耳中。作为洛州刺史,他当然知道东厂这一衙门,不过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他同时也知道,虽然东厂是无孔不入的密探衙门,但是并不拥有封街的权力!这是只有刺史和知府才有的权力!

    “去,让他们立即撤除封街令!”杜景隔着轿帘沉声说道。他要当众显示,刺史才是真正拥有生杀大权的封疆大吏,刺史大人的威严须臾不可冒犯!

    “是!”那名捕头答应一声,有了刺史的命令在身,他的底气立即飙升了上来,趾高气扬再次来到东厂厂卫面前,理直气壮地高声说道,“洛州刺史有令,立即撤除封街令!”

    “我们东厂独立于朝廷之外,连朝廷阁老都不能向我们下命令,洛州刺史算什么玩意,他管得着我们东厂吗?”那位东厂厂卫当即回怼,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刺史之令的藐视。

    “废话,这儿是洛州地盘!洛州地盘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丁,都归洛州刺史管辖!管你是什么衙门,到了洛州地盘,那就得听刺史大人的钧令!你们赶紧撤了,要不然,违抗了刺史钧令,后果严重到你个人所无法承担的地步!勿谓言之不预也!”那位捕头也得理不饶人,咄咄逼人地说道。

    看到对方兴师动众,像是有备而来,对于刺史的威名,也早有了解,他一个小小的厂卫,再狂妄也到不了与刺史较劲的地步,便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说道:“你们跟我说没有用,没有提督之命,我们是不能撤离的!”

    见对方的语气放缓了下来,那位捕头的气势更盛,颐指气使道:“那就让你们提督过来说话!”

    旁边的厂卫听了当即呵斥道:“你怎么说话的?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捕头而已,有什么资格见我们提督说话?!”

    捕头的火气也大,提高嗓音道:“我数到三,要是再不撤,我便要让你们尝尝违犯刺史之令的严重后果!”

    “你敢!”

    一时间东厂厂卫与洛州衙役剑拔弩张,在街头上形成对峙,互不相让,怒目相向,似乎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谁要是阻扰东厂执法,格杀勿论!”

    一声严厉的娇斥之声从秋山街里面传出,直接在众人耳边炸响。

    正在紧张对峙的双方,一方听了这声音喜形于色,气势更盛,另一方则脸色阴沉,皱眉不爽,但是,双方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声音传出的街巷之中。

    此刻的秋山街头,除了搜街的东厂厂卫之外,几乎没有几个行人,两边的店铺,能关门的几乎都关了门,显得相当悠长而空旷。

    在悠长而空旷的街上,夜玉一袭白裙,手按摩灵剑,大步走来,在她身上,美丽、英气、威严与一股怒气交织,如同一位代天巡狩遇到不平之事即将发脾气的仙女。

    在她的身后,跟着狄光远绿殊高力士等东厂千户百户,一个个手按剑柄,步履从容,目光深沉,似乎凛然而不可侵犯,且有一种将任何阻挡他们脚步之人踏为齑粉的雄壮气势。

    在这种情况下,能说出那样一番严厉无比的话语,在整个洛州,恐怕没有几个人有这个胆子,而这话一旦说了出来,便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极其强烈的震慑气势,顿时,将洛州衙役的气焰压下去了七分,纷纷倒退三步,扭头看向他们身后的轿子。

    端坐于轿子中的洛州刺史杜景当然听到了夜玉的斥喝之声,他知道这是东厂的提督来了。他曾经听闻,东厂提督是一位女子,武功高强,曾经是皇上身边的金刀侍卫,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狂妄傲慢!

    不过杜景并没有马上下轿,作为首州刺史,他是有架子的,哪能被人一句话,就从轿子里吓了出来?

    那位青年捕头返身走到轿子边,用低低的但是却相当愤慨的语气说道:“刺史大人,想必你也听到了吧,这东厂的人说话,实在太放肆,太嚣张了!恐怕得大人你出面去震住她们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掘地三尺

    “嗯。”

    眼前这形势,不容杜景再端架子了,他颇为从容地冷哼了一声,那位捕头立即会意,弯腰伸手,把垂挂遮挡着轿门的蓝色半透明的轿帘掀了开来。

    从轿子里伸出一只黑色的高头靴,随后探出一顶黑色的幞头乌纱帽,接着,杜景猫着腰从轿子里钻了出来,在轿子前面抬手整理了一下并没有戴歪的乌纱帽,以及略微有些皱折的袖子和衣服,而后昂首挺肚,气宇轩昂地向前迈了两三步,目光扫视着渐渐走近的夜玉等人,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用威严十足的声音,明知故问道:

    “来者何人,在此口出狂言?”

    “我乃东厂提督夜玉,你又是何人,在此横加阻扰?”

    夜玉来到离杜景一丈之外站定,目光睥睨地看向杜景,她早就知道对方是洛州刺史,这一点狄光远早有提醒,不过她还是摆出一副从未见闻过的样子,傲气十足地冷声问道。

    夜玉的出现和走近立即吸引了大部分洛州衙役的好奇或痴呆的目光。

    在当时的环境下,除了皇上身边有几个女官,其他地方就没有女官。这些衙役或者捕头,虽然生长在神都,也经常打皇宫周边经过,但是从来没有机会见到女官,更没有机会见到如此高贵而又美丽的女官。今天有这机会,能不好好把握吗?一个个像不要钱似的,盯着夜玉猛看起来。

    杜景处于刺史高位,接触过许多女官,因此见怪不怪,在他眼里,夜玉不是什么美丽女官,而是一位难缠的东厂提督,是一位侵犯了他的威严的对手,他的目的是要将对方震慑住,服从刺史的钧令,乖乖地把人马从秋山街撤出。他一手捋着颌下胡须,干咳一声,淡淡开口,振振有词道:

    “本官是洛州刺史杜景。你既然身为东厂提督,应该知晓朝廷的律法和规矩。洛州是我刺史治下。不经洛州刺史之令,擅自封街搜房。夜提督,你不觉得你做的越界了吗!”

    作为朝廷首州,洛州刺史官品为从三品,与尚书同品,且杜景是李昭德的门生和重要亲信,所以他对于东厂提督一点不惧。

    “洛州在你这刺史治下不错!可你就是如此疏忽怠慢地治理洛州的吗?!”夜玉冷声质问道,她的面容有些煞白,这一方面因为扎在她身上的箭头还没有取下,箭伤时时刻刻牵痛她的神经,另一方面则是为张麟的失踪而忧心牵挂所致。经历过洞穴独处之后,于不知不觉之间,张麟成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夜提督,此话怎讲?本州恪尽职守,公正廉明,兢兢业业地治理洛州!洛州不说达到夜不闭户的境界,但是也相差无几!”杜景手捻颌下胡须,慢条斯理道,语气之中带着带着对夜玉越俎代庖过问州府之事的不满,也带着满满地自豪和自矜。

    夜玉冷笑连连:“好一个夜不闭户!大白天的东厂同知在你的治下失踪,这就是你口中的夜不闭户吗?”

    “东厂同知失踪是你东厂的事,与我洛州何干?”杜景摇头晃脑,若无其事地说道。“洛州如许之大,天天都有可能有人失踪,要是失踪一个人,就封街搜房,那洛州就不用开城门了!”

    “看来你久不上朝,不知道朝中的大事!我东厂同知乃罡烈侯!要是今天找不到罡烈侯,你这个刺史也就做到头了!”夜玉冷嘲热讽道。

    “罡烈侯是何许人也,他的失踪竟然牵涉到本州的职位?夜提督未免过甚其词了吧!”杜景抬手撩了乌纱帽的幞头脚,皮笑肉不笑道,他心里说,你想空言恫吓本官,你以为本官是吓大的?!

    “你不用知道罡烈侯是谁,你只要知道,今天找不到人,明天你就不是刺史了!就这么简单!”夜玉声音淡淡地说道,好像在说一件非常轻飘飘的事情,可越是这样,反而让本来并不相信的杜景的心里起了狐疑。

    只是在秋山街上失踪了一个人而已,又跟他没有关系,他的刺史就甭做了,这是什么人,何以如此重要?哪怕失踪了一个王爷,好像也没有这么严重吧。杜景虽然不怎么相信,但是夜玉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又让他心里猛然起了疑窦,越想越不踏实。

    “速去打探罡烈侯是谁,速报我知。”杜景扭头低声吩咐捕头。洛州虽然同在神都,但是不用天天去上朝,因此对于朝中和宫中的大事知道的很不及时。他听到过张麟的名字,甚至知道他的封号蓟县男,却不知道他已经晋升罡烈侯。这也要怪张麟的官位变动太过频繁。

    没过过久,那捕头神色惊慌地回来了,在杜景耳边耳语了几句。杜景听了,神色大变,额头冒汗,背上虚汗纵生。

    “夜提督,刚才本官多有冒犯,你们封街就封街吧!如果需要本官手下的衙役,尽管开口,本官无不配合。”杜景一边抬手揩拭额头上的汗,一边陪笑道,可谓前倨后恭,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算你识相!”夜玉冷哼了一声,随即大声吩咐道:“光远,由你率领所有洛州衙役进行严格的封街,不能放一个嫌疑人员离开!其他东厂所有厂卫随我进入街区,进行掘地三尺的搜索!”

    在被封锁的街区之中,离秋山街直线距离不足二百步的地方,有一座破败的背街小庙。

    这庙就是一幢孤零零的房子,黄色墙上有一大段油漆剥落,露出里面的青砖,两扇木门也是破败不堪,庙里所供奉的城隍泥塑身上脏兮兮黑乎乎,看起来年久失修,香火断了不少时间。

    在小庙正堂的侧边,有一个房间,靠墙砌着一个简陋的炕床,炕床上铺着柴草,柴草上躺着一个人,双目紧闭,动也不动。

    他不是别人,正是夜玉率领东厂五百厂卫在掘地三尺如火如荼寻找的罡烈侯张麟。

    在炕床边上站着一个小个子青年,一只手捏着下巴,在炕边烦躁地走来走去,此人就是在秋山街上与张麟搭讪遭拒的自称穿山鼠肖河者。

    “你这个大熊,得了富贵,却把兄弟忘在脑后,太势利了,真不是东西!既然你不讲义气,我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肖河嘴里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然后伸手从门口的水桶里拿起葫芦瓢,舀了一瓢冷水,泼在躺在炕上昏睡的张麟白净的脸上。

    “呼~”被冷水浇头,张麟打了一个冷战,头一阵乱晃,苏醒了过来,抹去眼边的水,睁眼四顾,发现这儿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的人,定睛一看,却认识,此人不就是在街头上与自己搭讪的小混混吗?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张麟皱眉问道,语气之中带着不满甚至隐隐有一股火气。

    他脑子里回想起在这小混混街头与自己搭讪的情景,自己说不认识他,后来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醒来后却出现在这破败的房子里。他确信,自己被眼前这小混混劫持了,便下意识地伸手掏七星神棒,不过马上想起七星神棒已经没有什么威力了,便把手搁在袖箭的按钮之上,一旦发觉情形不妙,好随时发射袖箭,制服眼前这个狡诈的歹徒。

    “你不认识这里?看来你真的是做了贵人,便把过去一切都抛诸脑后了?或者你想要与过去的卑劣的自己进行决裂,所以才故意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肖河摇头叹气道,语气之中充满了一种被人抛弃的悲哀,以及对张麟的浓浓的鄙视和怨恨。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汉四杰?

    “什么与过去决裂,什么故意装出不认识的样子!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为什么要认识这里?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我根本不认识你!”

    张麟豁然坐起来,激动地大声叫道。

    他心里认为,这定然是小混混骗人的惯用伎俩,先跟我套近乎,然后骗取金银。

    “你没来过这里?你跟我装什么蒜呢?”肖河气得跺脚,抬手一指屋子,又指着张麟所躺的坑铺,语气激烈地说道,“你在这里住过一年!这个炕就是你的!你好好地看看!”

    “我在这里住过一年?”张麟听了,差点笑出声了。他自身不可能来过这里,而据他所知,原身也是一个相当讲究的人,经常出入贵妇之府,怎么可能在这样脏乱差的地方住一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唉,你真的不记得了?你莫非被谁灌过孟婆汤?!那我就提醒提醒你,你叫张麟,这你总记得吧?你的外号锦毛熊,我们都喊你大熊!这一点你真不记得了?

    “你最大的本事是吃软饭,靠着面相好,你招惹了很多年轻漂亮的少妇,后来你吊上一位有钱有势的贵妇,就离开了这里。再后来听说你吊上了皇上,在宫中搞得风起云涌。我心里为你高兴。我们想见你一面,向你表达兄弟的祝贺,然而皇宫深似海,却是难比登天!

    “那天你与皇上同乘一辆辇车巡街,我们在街上见到你的风采,知道你成功了!飞黄腾达了!你知道我们心里有多自豪吗!我们想走到你面前向你祝贺,跟你打招呼,可是你和皇上的辇车旁边围绕着许多羽林军,我们连一寸路都无法靠近。我们只能为你欢呼喝彩,大声喊你的字母!然而当时现场的人太多了,太喧闹了,你可能没有听到我们的呼喊之声,可谓咫尺天涯,当面错过,极其遗憾!

    “直到今天我才重新见到你!你知道,我重新见到你时,心里是多么激动多么高兴吗,可是你却装着不认识我,犹如一盆冰水浇在我的头上心上,让我伤透了心!”

    肖河很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张麟一口咬定没有来过这里,且表现出一种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让他有怒气却无法发作,只好耐着性子在炕边走来走去,口内滔滔不绝地说着过去的事情,提醒张麟,希望他能够回想起过往的记忆。

    见肖河说得有板有眼,张麟脸上的火气消了不少,脸色变得相当复杂,眉头深锁,眼中浮现思索之色。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肖河所讲的并非全然虚构或诓骗,可能真有这么一回事,原身是个吃软饭的无赖青年,交往的肯定是这种偷偷摸摸的小混混,这听起来合情合理,只是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受过一次大伤,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你再多说一点。”张麟态度平和地说道,从坑上站了起来,却感觉头脑有些眩晕。

    肖河伸手扶住张麟,后者的一番话,让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毕竟他没有再否认,说受伤失忆也是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再说他一点都不像说假话的样子,好像真的对这地方以及他肖河没有一点印象。

    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肖河比划着手势,语气激动地说道:

    “咱们一共有四位异性兄弟。大哥,叫邯信,武功高强,轻功极好,外号飞天彪,偷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大哥他对你最好的,偷了好东西,都会把最好的分给你。你要是受了谁的欺负,他一定会去找欺负你的人算帐,不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不会收兵。你记得么?”

    张麟没有说话,皱眉用力想了想,却连一丁点关于大哥飞天彪的事情都想不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肖河见张麟没有反应,便摇了摇头,继续道:

    “二哥,叫沉萍,水性极好,外号翻江猪;他老是欺负你的,经常揍你,还把你扔到水里过,差点把你淹死,当然有他在,淹是淹不死的。这事被大哥知道,大哥把他狠狠地揍了一顿!”

    张麟听了,脸上浮现不悦之色,这死沉萍,居然敢淹死我!不过他脑子里也是什么印象都没有!

    “我是老三,叫肖河,外号穿山鼠,最大的本事是打洞盗墓。我跟你认识之前,还打过一架,后来结为兄弟了,你还老是看我不顺眼。作为报复,我半夜在你床底下挖了一个洞,你睡着睡着突然掉到洞里,让你出了一个大丑。你气愤不已,后来趁我盗墓时,用大石块把墓穴封住,想让我被抓!咱们扯平了,后来关系就好了!”肖河介绍自己时,脸上浮现一抹追忆青葱年华的神色。

    听到这里,张麟噗嗤一声笑了,他不是想起什么而笑,也不是为两人互相报复之事发笑,而是突然将三个名字串联在一起了,发现了一个颇有意思的事情:邯信,肖河,沉萍,敢情他们是大汉三杰呐!加上张麟(良),岂不是四杰?

    “大熊,你想起来了?”肖河脸上露出喜色,连忙问道。

    “想起来那么一点点吧。”张麟微微颔首,人家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他还好意思矢口否认吗?且很有可能实有其事,他要是在坚决地否定,那多令人寒心?

    再说,这可不是什么光彩夺目的历史,要是传扬出去,有损于他罡烈侯的光辉灿烂形象。看来,眼下只能想办法对肖河进行必要的安抚,让他不要四处乱说。

    “那太好了!我就说,大熊不是见利忘义之势利小人!”肖河高兴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

    什么利忘义之势利小人?这是什么话!虽然不是骂他,却胜过骂他!张麟的脸色微微一黑,不过他没有表示什么。

    “那么大哥邯信和二哥沉萍,现在在哪里?”张麟一边在破庙了漫步,抬头游目,四处巡视,希望能找到一丁点关于过去的印象,不过他还是失望了!原身的记忆残缺不前,连自己至于亲之人都没有留下多少印象,更何况异姓兄弟?

    “在街上撞你跟班的小胖子就是二哥沉萍,在他的掩护之下,我用一块布捂住你的口鼻弄晕,背到了这里。”肖河得意地说,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毫不隐讳。

    “原来如此!”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张麟有印象。那为小胖子突然冲上来与卢俊义撞在一起,然后还蛮不讲理,怂恿了很多围观者围住卢俊义,当时他就感到不对头,想提醒卢俊义,却突然感到眼前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大哥邯信,唉,他被关进了天牢,三天后问斩。”说到这,肖河的眼眶突然红了,声音变得哽咽。

    “他犯什么事了?以至于被判了斩刑?”张麟不禁好奇地问道,这种住破庙的人,怎么会犯下斩刑之罪,这好像有点儿浮夸。

    “大哥从皇宫藏宝楼偷了和氏璧,后来不知怎么搞的,过了好几天却突然捕快被抓,却没有将和氏璧交回,因此才被判斩刑。”肖河压低声音,用一种糅合了自豪和痛惜的语气说道。

    偷和氏璧?张麟听了很是诧异,更有狐疑滋生。和氏璧价值连城,偷和氏璧的人哪怕是贼,也定然是一个大富大贵出手阔绰的贼!他们这几人住在这漏风漏雨的破庙之中,哪儿像是偷和氏璧的人?

    “大熊,你可回来了,想死二哥我了!”一个豪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一个小胖子挺着肥嘟嘟的脸小跑着奔了进来,与张麟来了一个熊抱。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这小子不是大熊!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在秋山街上与卢俊义发生冲突的沉萍。

    他的身材比肖河略高半个头,比张麟矮半个头,身材并非特别肥胖,而是非常的敦实,只是脸型肥嘟嘟,有三个下巴。

    张麟仔细审视了沉萍一番,脑子里对于后者的印象一点都没有,唯有的印象,就是后者与卢俊义争辩时的蛮不讲理,完完全全是一种地痞无赖的作风。

    想起肖河说的,这人曾经把自己扔进水里,张麟心里下意识地便很不爽,脸上的颜色自然不是很好看,用力将后者嫌弃地推开。

    “大熊,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吃软饭居然吃到皇上的头上!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现在你是我们四兄弟中当之无愧的最有出息的人!”

    沉萍仍旧拉着张麟的胳膊,脸上浮现热情的笑,眼睛盯着后者的脸仔细端详,语气亲切而夸张地说。

    “呵呵,彼此彼此~”张麟哂笑着敷衍了一句,他觉得跟沉萍没有什么话好讲,便抬眼望向庙外,关切地问道,“外面怎么样?我不见了,我的伙伴们肯定很着急。”

    沉萍哈哈一笑道:“他们都在找你,不过你到了自己家,丢不了的!哦,我看到有个女的,好像对你特别上心,急得不得了!下令封街,并且调来一支军马,挨家挨户搜查。”

    “那我得回去了!”张麟急忙说道,抬脚往外走。

    “大熊你别急着走!”沉萍一把拉住张麟的胳膊,笑着说道,“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张麟耍了耍胳膊,不高兴地说:“以后再说,行吗?”

    沉萍抬手一挥,斩钉截铁道:“不行!这事非常重要!”

    “那你说吧!”张麟语气平淡地说,他觉得一两句话,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沉萍眯着细长的眼睛,颤抖着肥嘟嘟的下巴,语气干涩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锦衣玉食,封了侯爷,估计也不想跟我们再做兄弟了。你我之间身份有云泥之别,这我理解!放心,我们决不会拉你后腿!我只要一件事情要求你:利用你的身份地位,想法子把大哥放了!咱们之间毕竟有几年的情份在。这一点要求,你总不会拒绝吧?”

    “听说他被判了死刑,我哪儿有权力私放死刑犯?”张麟皱着眉头,摊摊手道。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这点小事你会办不到?你就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沉萍肥嘟嘟的脸一下子变得极其严肃,极其冷峻,语气变得咄咄逼人。

    “我没法答应。”张麟耸耸肩。

    “你真的不答应?”沉萍眯缝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张麟,眼睛缝里射出一抹凶狠之色,似乎若是后者不答应,他就会采取什么断然措施似的。

    “我答应不了!”张麟摇头,他现在还会怕人威胁恐吓?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的丑事抖搂出去,看你这个吃软饭的侯爷还能当多久?”沉萍翻脸,毫不掩饰地进行威胁,前一刻还是言笑晏晏,转眼之间凶形毕露,可见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你要抖搂尽可去抖搂,我不怕!”张麟吼道。他的身份和过去,摆在那里,在他进入皇宫之时,宫中肯定会对他进行必要的背景调查,一查就知,皇上不可能对他的过去一无知晓,便屡次三番地临幸他,因此他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也没有必要刻意隐瞒。

    “你不怕!那就等着!”沉萍怒哼哼道。

    “二哥别这么跟大熊说话!”见沉萍与张麟起了争执,肖河显得很尴尬,讪笑着打圆场,“大熊受过重伤,失忆了,很多事情不记得。等他想起大哥对他的好,他定然会竭尽全力帮忙的!大熊,是不是?”说着,肖河向张麟使眼色,让他点头称是。

    张麟只能让肖河失望,他没有答应,因为他实在没法答应。再说,他觉得现在没有几个人能威胁到他!他身上有袖箭,他身后有东厂,还有皇上!最关键的是,他有五形太极功,还怕这个小混混的口头威胁么?

    当然张麟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表示,他伸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想要找找有没有带银子,好送给肖河他们。然而他的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带,他现在出行,前呼后拥的,哪里需要自己带银两呢。没有带银子,那就只能口头许诺了,他眼睛看向肖河,语气平静之中略微激动地说道:

    “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既然咱们遇到这也是一种缘分,回去之后,我会让人给你们送一千两银子,作为见面之礼!”

    “是你说的!”听到张麟愿意拿银子出来,沉萍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当即叫道,好像派他反悔似的。

    “不要了不要了!”肖河连忙摆手,呵呵笑道,“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你回去好好追想一下,尽量把我们过去的事情追想起来,那比多少金银都好!”

    “要,谁说不要的!你看他这幅嘴脸,他哪儿是失忆,明显就是嫌贫爱富见利忘义的势力嘴脸!这钱不要,他也不会与我们相认!还是拿到钱实在!”沉萍双手抱臂,围着张麟转了一圈,用十足揶揄的口吻说。

    “二哥,你少说一句,行吗?”肖河不满地训斥了沉萍一句。

    “我干嘛少说一句!实话说,我不相信他!必须得拿一件什么值钱的东西,抵押在这里,才能放他回去!”沉萍抖着二郎腿,肆无忌惮地说道。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张麟微眯着眼睛,盯着沉萍那肥嘟嘟的脸,语气激动地说,“我说拿一千两银子,是出于我的诚意。我又不是欠你钱,凭什么要抵押东西给你?!”

    “你就是欠我们的,这是封口费!”沉萍气势汹汹道。

    “二哥,你越说越不像话,什么封口费!”肖河连忙对沉萍厉声叱喝道。

    张麟火气上来了,冷声道:“既然你这样说,那刚才的话我收回!一个子也没有!”

    “好,我也告诉你,你不拿钱来,甭想离开这破庙!”沉萍凶形毕露,毫无顾忌地说道。

    “我就要离开,我看你能把我咋的!”张麟冷笑道,说着抬步往外走。

    沉萍欺负张麟武功不精,一伸手便抓住了张麟腰间的金玉带,嘴里叫道:“我看这条腰带蛮值钱,要么就将这条腰带押在这里!你回去拿了钱过来换。”

    “休想!”张麟一扭身,左手迅速出击,一招猿猴取月,一下子扣在沉萍的咽喉上,手指上加了一点力道,使得后者直翻白眼,差一点憋死。

    肖河大吃一惊,这大熊的武功怎么如此了得?急忙摆手嚷道:“大熊,快放了二哥!”

    “你这厮还要我把腰带押在你这里吗?”张麟俯视着沉萍扭曲而狰狞的脸,冷声问道。

    “不要了不要了!”沉萍急忙嘶声说道,现在他人都落在张麟手里,只要后者稍微再加一点力道,他就会咽气,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还能说什么?

    张麟松了手。沉萍手抚着喉咙蹲在地上干呕,刚才那一下,几乎让他背了气!

    “这小子不是大熊!”沉萍沙哑这嗓子叫道,“大熊没有这样的身手!”

    “知道就好!我真的不认识你们!”张麟甩了一句回去。

    “你不是大熊,为什么冒充大熊!”沉萍用阴沉的目光盯着张麟,质问道。

    “我又没有说我是大熊,你凭什么说我冒充大熊?”张麟针锋相对。

    “大熊,你别跟二哥吵!他说的是气话!”肖河又出来打圆场,因为在他看来,张麟就是大熊,大熊就是张麟,错不了。

第二百六十章 纸终究包不住火

    听了肖河的话,张麟见好就收,没有必要跟他们说自己不是张麟,那样的话,又要引起不必要的纠缠和麻烦。当然,锦毛熊这个绰号他也想不起来,不过他觉得没有必要纠结这个绰号不放。

    “我回去之后,会让人给你送五百两银子过来。”

    张麟向肖河说道,又扭头看向沉萍,声音冷冷地说,“你的,没有了!”

    “凭什么他有我没有?”

    沉萍脸上立即浮现不满的神色,大声嚷着抗议道,不过这次他仅是口头抗议,没有动粗。他的水性极好,在岸上的功夫则稀疏平常,经过刚才的较量,知道不是张麟的对手。

    张麟不再理会沉萍,大步走了出去,心情怅茫地离开了破庙。

    现在他深深地体会到掌握了太极五形功的好处,要不然,自己刚才铁定会吃亏,虽然有袖箭足以防身,但是随意杀人或者伤人,总不是一件好事!

    “大熊,你别跟二哥计较,他就是这样的人,有口无心!实际上,二哥也是对你很好的。你有空常回来看看!”

    肖河在后面送着,嘴里唠里唠叨说。

    “肖河,你还算是有情有义,我说过的话作数,五百两银子会让人如数送过来的!”

    张麟停住脚步,叹了一口气,用温和而略带感情的语气说道,这是原身的朋友,他既然占用了原身的躯体,自然不能完全忽略他的朋友。但他毕竟不是原身,自然可以对朋友有所选择。像沉萍那种动不动威胁人的,哪怕原身在此,遭遇对方肆意以他的人身和名誉进行之威胁,恐怕也会做这样的选择的!

    “大熊,你这么说话,我就不高兴了。你看我是缺银子的人吗?我是干什么的?盗墓的!钱多的是!一直以来,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住好的。只是从大哥入狱之后,我们整日想着怎么救他,上下打点,把银子花的差不多了,也没有心思去盗墓,因此才重新回到这破庙暂时落身。”肖河不高兴地冲张麟瞪眼,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正色说道。

    听了肖河这番话,张麟对他的印象又好一点,觉得他是可以交往的人!不过这里不是他呆的地方,恐怕夜玉等人等急了,他必须得离开。

    “后会有期!”张麟向肖河抱拳道别,而后迈着沉重的步子,在肖河的依依不舍的目光注视之下,穿过一条极狭窄极曲折的背街小巷,回到了他之前从那儿失踪的秋山街。

    罡烈侯回来了!

    东厂厂卫奔走相告,卢俊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夜玉更是喜极而泣,只因现场眼目众多,要不然,她肯定会亲热地扑倒张麟的怀里,大哭一场!

    谁也没有问张麟,这两个时辰到哪里去了!因为张麟回来了,这是最大的好事,至于他失踪那段时间去了哪里,并不重要。

    现场唯一有资格问这话的人,是夜玉,可是她没有问,因为,一问,她怕自己掩饰不住自己的感情和情绪,为他人抓住把柄。

    “洛州刺史杜景见过罡烈侯!让侯爷受惊了,下官心里实在惶恐!还望侯爷宽宏大量,不予追究!”杜景屁颠屁颠地趋上前来,向张麟躬身施礼,口内极其谦恭地说道。

    “没事!”张麟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下官想在刺史府摆几桌酒宴,给侯爷压惊!还请侯爷赏脸光降!”杜景胁肩谄笑道。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回宫向皇上复命!”张麟摆手拒绝,他虽然不认识杜景其人,但是通过东厂的探报,他已然了解后者的底细,属于李昭德的亲信。跟李昭德的亲信没有必要走的太近!

    从秋山街到皇宫和东厂都并不远。

    大部分厂卫都由几名千户率领着回东厂去了,而张麟夜玉狄光远三人到上阳宫觐见皇上,将进黑熊谷搜寻粮银的结果进行禀明。

    “什么?粮食被歹人提前运走了?他们怎么会事先知道你们的行动时间和路线?”武则天听了异常诧异。

    “皇上,歹人做贼心虚,很有可能是自行提前把粮食运走了,这或许是一种巧合!同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歹人派人时时刻刻监视东厂!我们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便提前知晓了,因而提前撤离!”夜玉眸光闪动,恭声说道。

    其实,在峡谷中遇到伏击之时,夜玉便有些怀疑东厂有歹人的奸细,但是这话她不敢明说。

    一方面,内卫曾经出现过二百名内卫变成蛇灵奸细的大事件,奸细这一词语非常敏感,不宜再在皇上面前提及;另一方面,内卫经过严格的整肃,改组为东厂,要是再说东厂有奸细,对皇上不好交待。

    “就算他们监视东厂提前撤离,也未免撤离得太神速了一点吧,那毕竟是二十万石粮食,哪怕用车辆装运,也需要几百辆车吧!需要装个几个时辰吧!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无踪了呢?”武则天蹙眉望着夜玉,表示质疑,语气清冷。

    夜玉看了张麟一眼。

    张麟点点头,上前一步,含笑开口,代为回答:

    “皇上明断,现在回想起来,路上的车辙印很有可能是他们做作出来的迷惑我们的,误导我们搜查的方向,说不定粮银依然藏在黑熊谷某个秘密的所在,也未可知。东厂镇抚使黄胜彦已经去追查粮银的下落,若是没有结果,改日我们便再去黑熊谷进行彻查~”

    这时,夜玉无意之中牵动箭伤,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感陡然而生,她咬牙强忍着,使得她的一双俏丽的柳叶眉蹙了起来,脸色于一霎那间更显苍白,口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痛吟。

    “夜玉,你怎么了?”武则天见夜玉脸色很不好看,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谢皇上关怀,臣很好,没什么事。”夜玉强打精神,脸上挤出一个笑,连忙说道,她不想把自己中箭受伤的事告知皇上,因为一旦告知了,那么皇上便会追问为什么会受伤,这样一来,在峡谷之中遇到对手伏击,乃至被洪水冲至下游,与张麟同处一穴达十个时辰的秘密,就不得不全部告知皇上。

    两人在深山洞穴之中独处一宵,这事可大可小,要是对方是一个气量宽宏的男皇上,那就不妨直言相告,可眼前这个皇上是一位猜疑心极其严重的女皇,曾经因为一条手帕和一首朦胧的诗词,就把张麟打入冷宫,把倚为臂膀的上官婉儿禁足,她要是知道张麟和夜玉在洞穴之中湿身相处一宵,岂不是会醋意大发,将张麟再次打入冷宫?

    所以,夜玉便一个字也没有提,包括在途中遇到伏击之事。

    见夜玉忍痛不说受伤之事,狄光远觉得这样于其伤情很不妥,再说东厂折损了两名千户,这事能瞒得了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我不说,会有别人说的。

    皇上迟早会得悉内情的,那时她若是追究起来,后果恐怕会极其惨重。

    思虑了半晌,狄光远飞快地瞟了夜玉一眼,把心一横,踏前一步,恭声开口道:

    “禀皇上,臣等去黑熊谷的路上。。。”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只会多,不会少!

    见到狄光远主动向皇上提及遇伏之事,夜玉和张麟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这事一旦揭开,必然要面临皇上寻根究底的盘问,到时候如何对答?两人之前并未统一口径,因为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洞穴独处的严重性。

    “咳咳~”

    紧张惶恐的夜玉,再次牵扯到背后的箭伤,痛彻心扉,脸色变得更加惨白,额头上冒出丝丝晶莹的汗珠,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

    见此情景,狄光远连忙收口,他知道他要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那就是当着夜玉之面告黑状,上官婉儿前车之鉴马上就要降临于夜玉的头上,而张麟则不可避免地再次被打入冷宫。

    张麟打不打入冷宫与他狄光远没有半毛关系,但是,他跟夜玉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希望,很有可能遭到她的怨恨唾弃,直到天荒地老。

    侍立于龙案之侧的上官婉儿,脸上摆出一副冷漠的神色,眼睛也没有看向张麟,只是用眼角余光关注着他而已,却非常敏锐地捕捉到张麟与夜玉眼中的极其微小的神色变化,见夜玉在狄光远提到途中之遭遇时恰到好处地咳嗽起来,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敏感地猜测到,在张麟和夜玉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此刻,说张麟不紧张是假的,要是狄光远道出实情,那么他和夜玉就都完蛋了,虽然他与她什么都没有做,可是毕竟在荒僻的洞穴之中独处了十几个时辰,说什么都没有做,谁信?醋意盛烈的武则天更不会信!

    在紧张的同时,张麟心里异常气愤,扭头用带着冷意的目光看向狄光远。他一直把他当成好人,当成正人君子,认为他秉承了其父狄仁杰的浩然正气,没想到他却是个喜欢告黑状的卑鄙小人!

    “光远,说下去!”武则天眼中浮现一抹期待之色,温和地望着狄光远,微笑鼓励道。她没有上官婉儿那么敏感,因为她已经得到张麟,心眼儿便没有以前那么小。但是,她心里还是存在不少的疑窦,因为从神都到黑熊谷,也就几十里的路程,来去应该用不着两天。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她很想知道,越详细越好。

    夜玉扭头用极其冰冷的目光斜视着狄光远,很想制止他再说下去,但是,在皇上面前,她不可能掐住狄光远的喉咙,不让他说话。

    二人的命运取决于后者的一言之辞。

    感受到夜玉的浓郁的冷意,狄光远非常尴尬,不过事已至此,他知道无法敷衍,更无法隐瞒,便咬了咬牙,声音激动地说:

    “我们的对手,在狭窄陡峭的峡谷中提前埋伏了重兵,从山顶使用巨石对我们进行惨烈打击,破坏了道路,估计这是为他们将粮食撤离争取时间。在遇伏之时,东厂两位千户当场殉难,一位侍卫重伤,夜提督本人也不慎中箭,身负重伤!”

    武则天听了震怒无比,抬手一拍龙椅,咆哮如雷:“这伙人实在太丧心病狂了!要是被朕抓到,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听到张麟一行人在路上遭遇巨石打击,上官婉儿的心里浮现起关切之意,眸光在他身上飞快地扫视一番,看看他缺损了哪个零件。

    “皇上,不必震怒!虽然在这次行动之中,我们发生了重大的人员伤亡,也没有起获失踪粮银,可谓无功而返。但是,在追查粮食的途中,我们在一洞穴之中发现大量的黄金,数额不下五千斤,足以弥补粮食的损失十倍百倍!”

    张麟强作镇定,郑重开口,迫不及待地推出他们所发现的巨量黄金,以转移皇上的注意力,免得她继续追问其它。同时,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也算是一种坦白,将在洞穴之中呆过的实情稍稍托了一点出来,以后若是问起,他也可以说,当时他并没有做任何隐瞒,甚至也可以解释,我们在洞穴之中挖了十几个时辰的黄金,其他的举动什么都没有做。有黄金为证。

    “五千斤黄金?”果真,武则天听了脸色浮现难以置信、关切和惊喜的神色!自武则天试图问鼎帝位到登基以来,接连不断地发生叛乱和战争,还有水旱灾祸,把多年的储蓄几乎耗空了,银库空虚到老鼠见了扼腕叹息的地步。现在意外得到五千斤黄金,这几乎相当于朝廷几个月的岁入了,重新让银库充盈起来,不能不让人惊喜!

    听到张麟在洞穴之中发现黄金,狄光远一头雾水,眯着眼睛看向张麟的侧面,发现黄金的事他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莫非张麟故意扯谎,以此引开皇上的注意?不过五千斤黄金不是小数,张麟再大胆也不敢公然欺君吧?

    狄光远喉咙嗫嚅,没有再说什么。适才说了那一番话,已经引起夜玉的极度反感,要是将他俩在洞穴之中独处的秘密和盘托出,那么以后他就不要再指望见到夜玉了。

    “是的。只会多,不会少!”张麟红口白牙,灿烂一笑道。

    “太好了!此乃天佑大周!哈哈哈。。。”武则天听了精神大振,朗声大笑。有了五千斤黄金在手,足够给朝廷大臣发几个月的俸禄,至于安抚灾民更是不在话下。

    现在,武则天看向张麟的目光,更加柔和,更加亲切,更加妩媚!看来这张麟,真正是朕的宝啊!

    张麟心里想,皇上如此喜欢金银,要是我把一些金矿银矿的位置告诉她,她岂不是会乐疯了?哪里还会追究我们在石穴之中独处的事情?

    惊喜之后,武则天又想起他们一行在峡谷之中遇到巨石打击,用异常关切地目光看向张麟,语气急切地问道:“君宝,你可有受伤?”

    见武则天以如此温柔亲切的目光看向张麟,夜玉心里直泛苦水,可是她却有苦难言,只能咬着朱唇强忍着,使得她暂时忘却了箭伤之痛。

    “臣没有受伤!”张麟摇头说道。

    听到张麟没有受伤,武则天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好像才想到受伤的是夜玉,立即传旨道:“来人,速传御医,为夜玉诊治箭伤!”

    一场风波算是从头顶滑了过去,有惊无险。

    ~~~

    李昭德之相府,书房。

    李昭德坐在桌案之后,闭目养神。

    管家常莱站在桌案之旁,放低声音禀告:“回禀相爷,经过我的调查,发现张麟没有亲人,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孤儿。”

    “怪不得这厮有恃无恐,无所顾忌!原来他是一个绝户星!”李昭德蓦然睁开眼睛,从中露出一道诧异、愤慨和无奈的光芒。

    “不过我发现他有几个要好的玩伴,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常莱微微一笑道。

    “鸡鸣狗盗之徒?这听起来跟张麟的身份很不谐和啊,不过这样更好,赶紧去把他们通通抓来府中,我自有妙用。”李昭德转怒为喜地说道。

    ~~~

    魏王府。

    武承嗣坐在摇椅上平缓地晃动着,他的身体仍然相当虚弱,上次受到刺客的惊吓,又大病了一场。

    “义父,这几日我彻底调查了张麟的跟脚,他是一个孤儿,在神都没有一个亲人,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子虚躬身站在摇椅旁边,轻声禀报道。

    “那他朋友总该有的吧?”武承嗣无精打采地问。

    “义父问的好,他是有几个狐朋狗友。”子虚微笑回答。

    “那就把他的狐朋狗友抓过来!这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武承嗣依旧躺在摇椅上晃悠着,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朝子虚摆了摆,用虚弱但是带着庆幸的语气说道。

    “是!”子虚答应着,转身出去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关键时刻即将到来

    上阳宫。

    御医奉旨到达,当着皇上的面,为夜玉进行精心的诊治。

    在冷兵器时代,中箭受伤是很平常的事情。像这种寻常的箭伤,普通军医便可治好,在医术高明的御医手下,不能说手到病除,却也差不了多少。

    御医手脚麻利地将夜玉身上的箭头取下,敷上创伤之药,便无大碍,只需静养数日,伤口便可愈合。

    之后,张麟等人陪着夜玉一同回到东厂,直奔地牢,因为他们心里惦记洪少谦有没有被人灭口。

    地牢入口,守卫森严,几十名厂卫直挺挺地站立于门口,手里拿着东厂的特制弯刀,从气势上讲,是没有人能够进入地牢之中的。

    “卑职许世德见过侯爷和提督大人。”负责守卫地牢的许世德从地牢入口大堂里出来,向张麟夜玉和狄光远拱手施礼,中气十足地说道。

    许世德年龄约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长脸,阔口,厚唇,宽鼻,脸上始终挂着笑,一看就像个酷爱钱财之人,当然,张麟这是有成见在胸,所以才有此看法。

    张麟对于许世德没有坏感,但也没有太多好感,对他采取的是“用其才,避其恶”的用人之策。

    “世德,这两日地牢可有异常情况?”张麟含笑问道。

    许世德听了,脸上浮现一抹凝重之色,声音沉重地说道:“禀侯爷,昨夜有一蒙面人试图硬闯地牢,被卑职和孙殿臣阻止并打退了。此人武功煞是高强,善用金钱镖,孙殿臣被其飞镖所伤,如今卧床不起。”

    竟然真有人硬闯地牢,还把孙殿臣打伤了!

    夜玉和狄光远大吃一惊,张麟尤为惊异。

    在他看来,许世德武功高强,再加上一个孙殿臣,应该没有人能够闯进东厂!现在有人闯了,单挑二人,且把其中一人射伤,那么这蒙面刺客武功之高强,超乎想象。

    “刺客是不是上次越狱的公孙荃?”张麟郑重其事地问道。

    “不是。公孙荃使用的暗器是十字飞镖,而这次来的刺客则使用金钱飞镖,武功远在公孙荃之上。”许世德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说道。

    来的是不同的刺客,说明对手的势力非常强大,手下豢养有多名高手:上次越狱的公孙荃或田蒙,梅花针刺客,还有现在这个金钱镖刺客,都是武功极其高强之辈,在皇宫或者东厂出入如同菜园,可以自由来去。

    “去看看孙殿臣。”张麟提议道。

    “侯爷请,孙殿臣正在屋里养伤。”许世德向旁边让开一步,并侧身摆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张麟大步迈入进去。

    在地老出入口的左边,有一间房子,陈设非常简单,是给守卫地牢的狱卒休息的地方。

    孙殿臣年龄三十出头,是一个瘦高个,本来精神劲头十足,而受伤之后,却是恹恹无力地躺在榻上。

    听到张麟和夜玉要进来探望自己,孙殿臣激动不已,挣扎着从榻上坐了起来,单手触额,声音哽咽道:“卑职感谢侯爷和提督大人眷顾之恩。然卑职无法起身,不能全礼,请侯爷和提督大人恕罪。”

    “无妨无妨。你还是躺着吧。”张麟含笑摆手道。

    孙殿臣说什么都不敢躺下,脸上浮现感激之色,眼睛通红,激动道:“卑职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没有大碍,不值得侯爷亲自探视。”

    “你伤到何处?”张麟俯身察视孙殿臣,关切地问道。

    “说来惭愧,卑职的手和脚均为飞镖所伤。”孙殿臣叹了一口气,不无羞赧地说道。

    “镖取出来了吗?”

    “取出来了,镖上淬有剧毒。幸亏我们就在东厂内部,救治及时,要不然,卑职就。。。”孙殿臣说到后来,却说不下去了,因为想起当时到情景,一种余悸在他心里涌动。

    张麟和夜玉听了都暗自心惊。

    “这就是刺客所用的金钱镖。”许世德抬手一指榻边桌案上,张麟扭头看去,只见桌案上有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几只边缘磨制得飞薄的铜钱,这就是所谓的金钱镖。

    “金钱镖的杀伤力非常有限,一般使用金钱镖的人腕力极强,技巧极高,绝对是顶尖高手。”许世德脸上浮现一抹回忆之色,脑子里浮现当时刺客随意甩出金钱镖的场景,对方身法之灵敏、使用暗器之高妙,使他到现在还觉得心惊和叹服。

    顶尖高手还要在镖上淬毒,说明他志在一击成功,杀洪少谦灭口,幸亏当时安排了东厂最厉害的高手把守地牢,要不然,后果很严重。

    “殿臣,你受苦了。好好养伤。我会请最好的御医给你疗治。”张麟安抚了几句,与夜玉等人一同离开了孙殿臣的房间。

    “洪少谦有没有事?”到了地牢入口边,张麟一脸沉重地问许世德。

    “金钱镖刺客被我和孙殿臣阻挡于地牢之外,没有进入地牢。洪少谦没有出事。”许世德笑着说,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神色。

    “甚好甚好!”张麟伸手拍了拍许世德的肩膀,赞赏了一句,然后仔细叮嘱道,“接下来,要继续加强守卫。只要洪少谦不死,那蒙面杀手,恐怕还会再来。”

    “侯爷放心!卑职一定严防死守,绝对不会放任何一个闲杂人员进入地牢。”许世德下巴一抬,意气昂扬地高声承诺。

    随后张麟等人进入地牢察看了一番,见洪少谦无恙,便放心地离开了地牢。

    这时,黄胜彦带着一队东厂厂卫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脸色疲惫神情沮丧地向张麟禀报:“侯爷,我沿着黄河顺流而下追了百十里路,却没有发现任何装运粮银的船只。”

    “胜彦,你已经尽力了,这种结果也是我预料到的。我们的对手实在太狡猾了!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我找到粮银,那他们就不会成为我们的对手!”张麟温声劝慰了一句,想了想,忽然说道,“他们会不会逆着黄河往上游方向逃匿,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

    “侯爷的脑子就是聪明!”黄胜彦伸出大拇指,笑着赞了一句,随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嘲道,“我怎么就没有这种聪明脑子呢,当时,我追了十余里路,才想到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临时分了一路人马让花步丸率领,溯流而上追寻。虽然属于亡羊补牢之举,但是却耽误了不少时间,目前他们尚未回来,不知结果如何。”

    “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张麟随口说道,心里却在嘀咕,你这是自赞呢还是自夸呢?

    东厂议事厅。

    东厂本来有十位千户,在去黑熊谷的路上死了两人,在东厂内部被刺客重伤一人,只剩下七名老千户,临时提拔了三名新千户,分别为卢俊义、夜玉的侍卫申渊和东厂的旧员穆杰。

    在议事厅的正中摆了一张桌案,上面堆满了厂卫最近收集的情报。大部分是关于李昭德、格辅元和曹仁师的。

    “李昭德不断在府中召见大臣,所议之事都是关于抵制皇上杀戮抓人以及终止后宫干正之事。”

    “格辅元府中有神秘人物频频出入。”

    “曹仁师私下会见几个郎将,左鹰扬卫似有秘密集结调动的倾向。”

    张麟等人看了心惊肉跳,根据这情报,再回想昨日在峡谷之中遇到的伏击,加上黑衣头目好像是卢俊义在汪之问那里所见过的神秘人田蒙,综合这些进行判断,在峡谷之中出现的那些黑衣人定然是左鹰扬卫所扮成的无疑。

    而在东厂出现的神秘高手,意图硬闯地牢,杀死洪少谦灭口,更是李昭德的党徒。

    看来,李昭德一伙人在加紧行动,意图与皇上明火执仗地进行对抗,很有可能在端阳大朝会上公开发难。

    极其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管的着吗?

    “皇上允许我们参加端阳大朝会。你们觉得,李昭德一伙人,会在朝会上搞什么大动作?”

    张麟脸上浮现一抹深沉之色,抬眼分别看了看夜玉狄光远和黄胜彦,开口问道。

    狄光远没有回应,他自然不愿意加入这种议题的讨论。

    夜玉认真地想了想,扭头看向张麟,语气之中隐隐带着关切之意:“上一次在小朝会上,他们就曾经当庭向皇上提出停止后宫干正之论。那时你还在幕后活动,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里。而现在,你已从幕后走到前台,李昭德岂能坐视容忍。这一次大朝会,有上千臣僚参加,影响极大,他们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甚至很有可能会变本加厉,直接弹劾你,我担心你到时候你受不了。你可要小心应对了。”

    “我会怕他吗?”张麟下巴一抬,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他要是敢针对我,我管保让他爬着离开大殿。”

    “嗤~”旁边的狄光远听了,心里冷笑,看这家伙得意猖狂的样子,人家李昭德是朝廷首相,半数朝臣都出自他门下,你与他争斗,简直太不自量力!

    “你有这份雄心,我很欣慰,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夜玉莞尔一笑,仔细叮咛道。

    “放心,我会提前做好准备的。”张麟点头答应。

    这两人的谈话,虽然至公无私,可是在狄光远听来,却如同私话绵绵,让他脸色发黑,牙齿咬得咔咔响,不过这儿是议事厅,环绕着不少千户,他也不好发作,更没有理由发作。

    “侯爷,如今我们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运往江州的粮食和银两是被地官尚书格辅元所截留和藏匿,咱们不如直接在朝会之上,将这个证据公布出来,就算不将格辅元拿下,也可以将李昭德一军,看他们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如何保持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忠臣风度?”

    黄胜彦脸色浮现愤懑之色,声音铿锵道。

    “胜彦,你的提议非常好!必要之时,我会这样做的。不过这事干系重大,是否要这样做还是需要皇上定夺。”

    张麟点头赞许道,随后他抬头看向门外,眼中浮现一抹思索之色,半晌后缓缓开口,“在朝会之前,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今天先去将左鹰扬卫郎将田蒙拿下,以震慑李昭德等人,打乱他们的方寸,扰乱他们的阵脚!”

    “侯爷英明,属下也觉得田蒙属于极其关键之人!拿下他,估计我们会得到更多证据,这样便可在朝会上立于不败之地!”

    黄胜彦连忙点头赞成,并且慷慨激昂地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抓田蒙的理由呢?到现在为止,我们抓的都是文官,没有动过武将。在大朝会之前,突然抓捕武将,似乎有些不妥吧。”

    夜玉蹙眉,眼眸中浮现一丝疑惑,分别看了看张麟和黄胜彦,并且把自己的考虑毫无保留地表明了出来,她现在不是对张麟进行掣肘,而是事无巨细地进行分析审视和补充,以便尽可能不出差错。

    “禀提督,属下怀疑,在峡谷之中伏击我们的黑衣人头目就是田蒙,另外,在地牢之中杀李磐和洛成章的公孙荃,以及当我们抓捕洪少谦时在街上阻击我们的黑衣人头目,也很有可能是他!近期所发生的案件,大都指向他!可以说,抓田蒙的价值甚至胜过抓格辅元,却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后果。”黄胜彦声音激昂,言之凿凿道。

    “哦,那一百个该抓!”夜玉连忙点头,语气坚决地说道。

    狄光远听了,眼光一亮。因为黄胜彦的话提醒了他,当日在马市街遭到黑衣人阻击,他与黑衣人首领交过手,对于后者的功法和身手有些眼熟,现在想来应该是在东厂地牢越狱的公孙荃无疑,但是,其人是否是田蒙,他就不知道了。

    “那就这样定了!”张麟一锤定音。

    东厂在办案的过程中,就算抓错了人,也是不用担责任的,这就是东厂的好处,可以说独立于朝廷之外,凌驾于律法之上,只要不违背皇上的意思就不会有任何差错。地官侍郎都抓了,抓一个比侍郎小的郎将,也不用再单独请示皇上的。再说,皇上还赐予了张麟便宜行事之权呢。

    ~~~

    夜玉回到书房。

    狄光远如同跟屁虫一样跟了进去,一边用恳切歉意的语气说道:

    “刚才,在皇上面前,我说的都是实情,也都是为你好!如果冒犯到你,纯属无意,我现在郑重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你做的非常好!我感激都来不及!”夜玉声音冰冷地说,脸上表情如同万年寒冰。

    狄光远尴尬地咧咧嘴,然后自顾自地在窗户旁的椅子上坐着,拿起茶几上的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闷声不响地喝着茶,偶尔向夜玉瞟向一眼。

    夜玉没有理会狄光远,而是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张麟送她的剑,翻来覆去审视、欣赏。

    “这剑好像不是你的。”狄光远明知故问。

    “我的剑丢了,这是张麟送给我的。”夜玉眼皮没抬,语气波澜不惊地回答,她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了别人的眼睛,因此也就实话实说。

    实情真的与自己的猜测一模一样,狄光远更是无法淡定,急吼吼地问道:

    “他为什么送你剑?”

    “这跟你有关系吗?”夜玉冷笑道。

    “你知道,我。。。”狄光远嗫嚅着,想向夜玉表达自己的心意,却发现非常简单的几个字卡在喉咙里,就是迸不出来。

    多年以来,狄光远暗中喜欢夜玉,却从来没有真正的表白过,这种感情一直深埋心底。以前他不急,因为在夜玉身边没有别的追求者,他觉得来日方长,终有一天夜玉会明白他的心意。但是张麟的出现,彻底扰乱了他的计划,现在不急是不行了。但是越着急,他就越加心乱,越加口拙。

    “天色不早了,你可以走了。”夜玉抬眼瞟了狄光远一眼,态度冷淡地说道。

    狄光远没有说话,神情萧索地起身,缓缓地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冷不丁地说道:“能告诉我,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吗?”

    “你说什么呢?”夜玉听了眨了眨眼睛,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明白吗?你和张麟那小子在洞穴独处了十几个时辰,十几个时辰,就没发生些什么吗?”狄光远语气之中带着激动和愤慨,仍然用背对着夜玉,不敢看后者的眼睛。

    “你希望发生什么呢?”夜玉冷冷地问。她心里明白,狄光远吃醋了。他一直喜欢她,而她却不喜欢他。他吃的是非醋啊。

    “我不希望发生什么。我只想提醒你,张麟是皇上的人。”狄光远语气幽幽地说,在这一刻,于夜玉看来,他的表现很像一个被人遗弃的怨妇。

    “皇上派你到东厂,就是来监视我的,是吗?”夜玉直言不讳地指出。狄光远自打来到东厂,对于厂务不闻不问,但是,却对她形影不离,有张麟在场时,更是寸步不离。今天又说出这一番话,让她不能不如此判断。

    “望你不要玩火!!”狄光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说完这句极其严厉的话,便气呼呼地跨出大门,背影消失在门外。

    “你以为你是谁啊,竟敢这样对我说话!”夜玉瞪着狄光远的背影,跺脚叫道。

    玩火?哼,你管得着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 飞天彪

    大理寺,天牢。

    与东厂地牢一样,大理寺天牢也设在大理寺衙的地下面。

    整个大理寺地表之下,被挖掘一空,形成了几百个独立的牢房。

    这儿非常的阴暗,潮湿,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臭味,蚊蝇乱飞,让人作呕。

    月字一号牢房。

    在一堆乱草之上,面朝墙壁侧躺着一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从破洞之中可见纵横交错的伤痕,那都是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

    “侯爷,这里面关押之人就是偷盗和氏璧的飞天彪。”一位身穿绯红色官服的大理寺官员,半躬着身子,引领着张麟和黄胜彦等人来到月字一号牢房门口,恭声说道。

    此人年龄不到四十,身材中等,长着一对扫帚眉,三角鱼形眼,酒糟蒜头鼻,上唇特别突出,颌下一副短须,脸上始终挂着冷酷的笑意,此人乃是赫赫有名的酷吏,以罗织经著称于世,让人闻名丧胆,并以此深得武则天重用,成了她打击异己的一把好锤子,他就是大理寺正卿,来俊臣。

    虽然来俊臣威名赫赫,而且自带一股子威严气势,但是在罡烈侯张麟面前还是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好像一头被主人豢养着的猛犬,对于主人的亲朋好友,一般都摇头摆尾,充满着善意、敬意和惧意的。

    就算张麟不是供奉,也不是侯爷,仅以东厂同知一职,也是会受到来俊臣的敬重的。因为东厂拥有比大理寺更加没有节制的权力。一般来说大理寺都是依照律法进行抓人和审案的,而东厂则依照密探的情报进行抓人。抓错了也没有关系!

    一句话,东厂可以随意抓大理寺的人,而大理寺却不能抓东厂的人,这就是二者之间的根本区别。

    张麟之到天牢,自然是要探视偷盗和氏璧的窃贼飞天彪邯信。

    说实在的,张麟心里压根没有来大理寺天牢探视飞天彪的打算,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来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莫名其妙,简直是神使鬼差。

    张麟并不认识来俊臣,而是通过镇抚使黄胜彦的引见,才与其人结识的。

    黄胜彦一直在东厂及东厂之前身任职,与来俊臣做的是类似的职事,以前也有过合作,所以熟悉。

    “飞天彪,罡烈侯来看你了!”来俊臣伸手敲了敲了牢房的门,用威严无比的声音喊道。

    “是谁搅扰我的清梦?”草堆上的飞天彪不高兴地嚷道,打了一个哈欠,伸胳膊晃腿,转过身来,他手上脚上的铁镣发出一阵铿里铿锵的声响。

    透过铁栅栏的缝隙,张麟凝目审视草堆上的飞天彪,他的头发乱蓬蓬,比他身下的柴草还要乱几分,一大半脸被垂在前面的乱发所遮挡,只有一只高挺的鼻子、一小半张脸和半只明亮的眼睛从头发的中间空隙露在外面,呈现在张麟的眼前。

    在张麟审视飞天彪的同时,飞天彪也在打量张麟,也就看了那么一眼,他的眼中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哗啦啦晃动着铁镣,从草堆上跳了起来,一步窜到牢房的门边,激动欣喜地叫道:“大熊!你怎么来了!”

    当飞天彪站起来之后,他的头发甩到了侧面,露出了整张脸,十几道疤痕纵横交错地刻在这张脸上,使得这张脸变得面目全非,非常丑陋,让人不忍卒视。

    “你们怎么如此虐待囚犯?”

    一种极度的不忍攫住了张麟的心,他登即发火了,扭头看向来俊臣,大声申斥。

    这一下把来俊臣吓得一哆嗦,赶紧摇头乞尾陪笑解释道:

    “禀侯爷,这并非大理寺用刑所致,而是他的本来面目!他本来就是满脸疤痕!”

    见一向以凶悍著称的来俊臣在张麟面前如同乖巧的小猫,飞天彪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快意,手舞足蹈,哈哈大笑,激起一阵清脆的金属交击之声,道:“大熊,看来你真的有出息了,我好开心啊!你能来这儿看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你既然已经看过我,现在可以走了,免得受到我的牵连!”

    “将牢门打开!”

    张麟扭头对来俊臣吩咐道,从他的本心来说,既然来到这里,便站在牢门外面看飞天彪一眼,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这句话,于说这句话之时,他的脸色如常,没有半点波澜,说完之后,他自己却很怀疑,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吗?

    “是!”来俊臣连忙点头答应,并吩咐随同的典狱长打开牢门。

    哗楞楞几下响动,牢门打开了。

    张麟迈步进入牢中,示意黄胜彦来俊臣等人到外面候着。卢俊义等随行侍卫,虽然不放心张麟的安全,但是在后者的坚持之下,只能走得远远的。

    “大熊,我的好兄弟!”

    飞天彪张开手臂,与张麟来了一个熊抱,铁镣紧紧箍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差一点透不过气来。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飞天彪发现张麟脸色煞白,急忙松手,并忙不迭地表示歉意。

    “没关系!”张麟的声音莫名其妙地变得嘶哑,好像有一种多愁善感的情绪自潜意识之中产生,并且逐渐地扩大并笼罩他的心扉。

    凝目注视着飞天彪的疤痕累累的脸上,张麟的眼睛渐渐地模糊了。在他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浮现起一张脸,一张整日被头发遮挡大部分正面的脸,偶尔露出丑陋之疤痕,由此可见飞天彪的确存在于原身的残存的记忆之中,虽然不是很清晰,但是很确定。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张麟声音哽咽道,他感觉这不是他的声音,但是他也没有明显的抵触。

    “大熊,我犯的是死罪,谁也救不了我,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这个将死和该死之人,毁了自己的美好前程!”飞天彪抬手拍了拍张麟的胳膊,善解人意地柔声劝止道。

    张麟抬手下意识地抹了一下鼻子,用充满感情的口吻说道:“听肖河说,你是因为和氏璧而被判斩刑。和氏璧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把和氏璧交出来呢!交出了和氏璧,你便可以无罪开释!”

    听张麟要他说出和氏璧的下落,飞天彪当即不高兴了,那张丑陋的脸变得更加难看,眼睛瞪着张麟,声色俱厉道:“你是来当说客的吗?要是这样,你赶紧走人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这个人怎么这样财迷呢?宁愿死也不说出和氏璧的下落,你若是死了,要和氏璧有何用场?

    张麟非常诧异,不过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说了一声告辞,便转身离开了牢房,心情极为惆怅。

    “来大人,请你将飞天彪的案情跟我详细讲述一遍。”到了大理寺的书房,喝了一口来俊臣泡的茶,张麟的脸色恢复了常态,郑重地说道。

    来俊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浮现一抹追忆之色,比手画脚,侃侃而谈:

    “禀侯爷,案情是这样的。两个月之前,皇宫藏宝楼失窃,价值连城的和氏璧丢失了。当时下官奉皇命查察此案,追访和氏璧的下落,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后来下官发出了悬赏告示,不久便收到秘密的举报,说偷和氏璧者是飞天彪。

    “下官命捕快按图索骥去飞天彪的藏身之处将他拘拿在案,他供认不讳,和氏璧是他偷的!下官盘问他,和氏璧在哪,他一口咬定,说摔碎了,扔进了滚滚黄河之中,连碎片都找不到了。

    “如今,这飞天彪已经被关押一个多月,经过数十次的审讯,每次都是一样的口供,他从来不曾改口。是一条铁打的汉子!可是,既然问不出结果,只能以他的口供向皇上复命,皇上大怒,当场朱批斩立决!”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这才是王道!

    听了来俊臣所讲述的关于飞天彪的案子详情,张麟心里猜测,此案背后一定存在巨大隐情,飞天彪八成是为他人顶罪!

    由此可见,飞天彪很讲义气,他就是为了义气两个字,不顾自己的生命,为他人替死!

    可以说义薄云天!

    “什么时候处斩?”张麟压抑着内心的激烈情绪波动,不想在来俊臣面前露出自己真实的情感,语气平缓地开口问道。

    “三天之后,也就是端阳大朝会之后的第二日。”来俊臣如实告知。

    作为东厂镇抚使,黄胜彦能够揣摩到张麟的心思,既想让来俊臣照顾飞天彪,又不想直接开口,便呵呵一笑,看向来俊臣,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态度说道:

    “来大人,飞天彪是侯爷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希望你能够妥善照顾一二,黄某将感激不尽!”

    “黄大人放心!也请侯爷放心,在这几天之中,下官一定不会亏待飞天彪的!”来俊臣笑着承诺,摆出一副为朋友两勒插刀的豪爽姿态。

    ~~~

    秋山街小破庙。

    “二哥,你刚才跟大熊怎么那样讲话?”肖河一脸严肃地责备沉萍,虽说他是老三,但是在很多时候,总是想做沉萍的主,因为后者弄不清。

    “我不那么说怎么说?他的心完全变了,已经不是原来的大熊!”沉萍嘴角一撇,若无其事地说。

    “大熊跟我说过,他受过伤,失去了很多记忆。我们要给他一点时间。”肖河耐心地劝说。

    “就算我们给他时间,谁给我们时间呢?还有几天大哥就要被开刀问斩了!”沉萍语气急躁地叫道。

    “但愿这几天大熊能想起一些什么事,这样他就会想办法救大哥!”肖河双手合十,置于额前,自言自语道。

    “哼,你就省省精神吧。他连与我们相认都不愿意,还指望他去救大哥?”沉萍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正在这时,外面想起一阵敲门声。

    肖河觉得很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这破庙呢?他迈着轻捷的步子,走过去打开门,发现门口站了七八个陌生人,为首者是一个中年汉子,身穿藏青色的袍衫,背着手站在那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们找谁?”肖河皱眉问道,脸上露出被骚扰的不悦表情。

    “请问,邯信肖河和沉萍住在这里吗?”那名中年汉子沉声开口,说完这句话,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忍俊不禁,因为他从这三个人的名字猛然联想到大汉三杰。

    “你们是谁?”肖河不动声色道,作为一个惯盗,他的警觉性和戒备心理非常强,不可能轻易地在陌生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名字。

    “我们是罡烈侯的属下!”那位中年汉子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摆出一副亲热的样子。

    “啊,原来你们是是大熊派来的!我就知道,大熊有情有义,不会忘了我们!”肖河喜形于色,欢呼出声道。

    “钱呢?”沉萍从里面的房间冲了出来,把手伸向那位中年汉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位中年汉子微微皱眉,心里说什么钱,这人怎么这么喜欢钱,谁欠你钱了!不过,于表面上,他还是摆出一副和煦的笑容:“钱不是问题,你们只要跟我们走,到了地方,自然少不入你们的钱!”

    由于对方摆出了张麟的旗号,一向警觉的肖河便放松了警惕,因为他今日刚刚见到过张麟,且其承诺过,会叫人送钱过来,于是便相信这伙人是后者派来的,便兴高采烈地跟着他们离开了破庙。

    “肖河,你觉得他们会带我们去哪里?”在被一群人簇拥着前行之时,沉萍悄声问肖河,说实在的,今天他得罪了张麟,现在被押着去见对方,他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去皇宫!”肖河神采飞扬地说道。

    “可这好像不是去皇宫的方向。”沉萍皱眉说道。

    肖河左右看了看方向,发现的确不是去皇宫的路,不过他还是若无其事道:“像我们这种鸡鸣狗盗之人,着实不宜去皇宫,大熊或许在某个豪华酒楼请我们吃好吃的呢。”

    沉萍左右看了看,见那些陪伴他们的人一个个脸色严肃,面相凶狠,他忽然浑身不自在,凑近肖河压低声音道:“这些人不会是大熊派来杀我们灭口的吧?有很多良心不好的人升了官发了达,都会这样对待微贱时期的朋友的!”说完,连自己都被吓到了,嗓音都有些颤抖。

    “二哥你想多了,大熊不是那样的人!”肖河伸手拍了拍沉萍的厚实的肩膀,温声安慰道。

    ~~~

    离开大理寺后,张麟没有马上回正阳宫,而是在高力士卢俊义以及十几位侍卫和内侍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地杀奔位于兰苑不远的扶阳宫,这儿是汪之问的住所。

    宫门紧闭,冷冷清清,门口连值岗的禁卫都没有一个。

    “罡烈侯驾到,汪之问给咱家滚出来!”高力士狐假虎威,拂尘一摆,大声吆喝着。自从当了正阳宫大总管之后,高力士也佩了一把白色的拂尘,当不在东厂的时候便拿拂尘在手里晃悠着,显得威严无比,平添了一种上位者的凛然气势。

    宫里面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麟等人都觉得不对劲,以为错来到某座冷宫,因为这个地方有好几座冷宫,便都倒退几步,仔细审视着悬挂在门楣上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个烫金大字:扶阳宫!

    并没有走错地方,宫门也没有上锁。

    “乃乃的,想做缩头乌龟,门都没有!”高力士骂了一句,抬脚踹向宫门,气势如同长虹贯日。

    “砰~”

    高力士也是有武功的人,那一脚下去,力气不小,厚重的宫门虽然没有被踢倒,但是却被急剧地撞开来,轰然刮向两边的围墙。

    踢开宫门之后,张麟昂然而入,接着,那些内侍和侍卫鱼贯而入,在宫内里里外外搜了一通,却发现宫里空空如也,人去楼空。很明显,汪之问听到罡烈侯找他算帐的消息,预先逃开了。

    “这汪之问枉为龙师,竟然如此胆小,闻风丧胆,不战而逃,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

    侍卫和内侍纷纷嘲笑汪之问道。

    张麟也觉得难以置信,这汪之问好歹是个龙师,爵同伯爵,他的胆子怎么如此之小?他大声吩咐道:“给我查查,汪之问跑到哪里去了!”

    一名内侍答应着跑出去访问了,没有多久,面带喜色跑了回来,一脸自豪地禀告:“侯爷,你的威名太盛,把汪之问吓破了胆!这厮早两日就搬到赞阳宫,依附于鄂国公了。”

    “侯爷威武!”所有人开心地笑着赞赏张麟。

    敢情我有这么大的威力,把汪之问给吓走了,张麟嘴角一勾,神情极其振奋,甚至有些飘飘然了。

    兴奋之中的高力士,笑着向张麟请示:“侯爷,要不咱们把扶阳宫给砸烂了,让汪之问这缩头乌龟,成为丧家之龟?”

    “算了!”张麟摆了摆手,砸东西解气不是他的作风。再说这些东西不是汪之问的,而是皇上的。

    但是,汪之问逃到赞阳宫依附于薛驴去了,张麟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目前,虽然他拥有一定的权势,但是要整治薛驴还是不够格。薛驴是皇上的第一个面首,皇上对他都有所顾忌,二张都奈何他不得,他张麟哪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要想动薛驴,除非自己晋封了亲王之爵位!

    看来得尽快建立巨大功绩,争取早日封王,这才是王道!

    然则自己心中的气就不出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去青阳宫!

    “去青阳宫!”

    张麟心里的气没有地方泄发,突然想到李培毅,这小子是李昭德的儿子,又曾经企图仗势欺凌自己,不拿他解气,拿谁解气?

    现在张麟也是侯爷,且掌握着东厂,这就比普通侯爷的权势大了许多,又被授予便宜行事的权力,这就更不得了了。

    永青侯,在张麟面前已经算不上什么正式的对手了,只能当成出气筒。

    张麟与李培毅之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过节,但是因为对后者的父亲不爽,所以才会拿他出气。教训李培毅,就等于教训李昭德,杀一杀他的气焰,看他在端阳大朝上如何发威。

    青阳宫位于控鹤监的范围之内,离正阳宫的距离并不远,中间也就隔着两座宫殿。

    “罡烈侯驾到,李培毅还不快给咱家滚出来迎接!”

    高力士一马当先往青阳宫闯,一边气势汹汹地大声吆喝着。他身居东厂千户之首,自然知道东厂的权力之大,可以说是没有节制,再加上他主子张麟的身份摆在那儿,他不借着这虎威发挥一下狐威,岂不是浪费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罡烈侯平时没有拜访过青阳侯,今天突然以这样一番浩大的声势闯至青阳宫,且其下人都直呼永青侯之名,可见两个侯爷见面之后绝对不会是握手言欢,而是会有一番龙争虎斗,经过之人纷纷站在远远的地方引颈观望,看看两个势均力敌的侯爷将会进行怎样的厮杀。

    “不知罡烈侯驾到,小弟有失远迎!”

    身穿紫色伪娘服的李培毅从宫里面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脸上带着激动欣喜的神色,好像见到他久违的父亲李昭德似的。

    啊~,在周围围观的人,以及张麟手下的内侍和侍卫,都觉得难以置信,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究竟是否真实,纷纷抹眼睛。

    一向傲慢无礼的青阳侯,今天竟然如此谦恭,如此大度,不计较对方的恶劣态度,也不计较被一位内侍直呼其大名?

    张麟眨了眨眼睛,本来他还想狠狠地抽他几下出气,可是人家把脸蛋送到他的手前,他却觉得打不下去。不过不打,他岂不是白来一趟?

    “李培毅,你可知罪?!”张麟脸色严肃地说道,嗓音之中带着一股子凛冽威严的气势。

    “我知罪我知罪,罡烈侯驾到,我应该提前出宫迎迓。为弥补我的罪责,我特备茶资二百金,请罡烈侯兄笑纳。”李培毅满面堆笑道,他脸上的猪头消失了很多,不过还没有完全恢复以往的那种英娇之气,现在看起来和其貌不扬的人差不了多少。

    张麟风中凌乱。这李培毅是李昭德的儿子吗,他到底知不知道我跟他父亲水火不容?

    不过,能白拿二百两金锭,这一趟也算没有白跑。

    这一下,张麟手下的内侍和侍卫都笑逐颜开,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自豪和傲慢,他们的侯爷太厉害了,走到哪儿,威风就震慑到哪儿。龙师汪之问提前逃匿,永青侯李培毅主动输金赔罪。

    而李培毅手下的内侍和侍卫,乃至于宫女,一个个垂头丧气,脸色很难看,因为他们觉得,他们的主子太没有骨气了,都是侯爷,你为啥不打自降,甘愿雌伏?

    在周围围观的人,更是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一个堂堂的侯爷,背后有当朝阁老的靠山,在罡烈侯面前,却是如此不堪,如此卑躬屈节,简直让人觉得痛心疾首,怒其不争。

    有人会问,张麟仗着皇上的恩崇和东厂的势力,如此肆无忌惮寻衅滋事,是不是太鲁莽了,不怕触怒武则天,遭到严厉惩罚吗。

    张麟并不鲁莽,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经过审慎而周详的考虑的。

    他已经明了,在后宫之中打来打去,算不了什么大事。只要不出人命,皇上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过问。

    薛驴、汪之问、李培毅都曾仗势欺凌过张麟,皇上虽然心里不喜,却也没有惩罚肇事之人。

    以前那些以女人为嫔妃的后宫,哪一日不是争风吃醋,尔虞我诈,宫斗纷繁,闹剧频出,皇后弄死贵妃,贵妃扳倒皇后的惨剧都有,那才是后宫应该有的样子。

    而女皇的后宫,规规矩矩,安安分分,好像供奉们都对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很满足,太和睦太冷清了,缺乏后宫的氛围。

    天下臣民勉强接受了女人当皇帝,却无法接受女皇拥有后宫,莫非这些供奉也是如此一番心理?武则天暗中常常有此类的猜测和隐忧,当然,她不会明着唆使后宫供奉去宫斗,那就显得她太掉价了!她只会通过对谁临寝多一些,赏赐多一些,以勾起其他供奉的争强好胜之心,若是有些争斗,倒是她所乐以见到的。

    可是收效甚微。得钟崇的安分守己,被冷落的乐天知命,让她很是费解,很是无奈,很是惆怅。

    张麟已大致摸清武则天的心理,所以才会如此大胆行事。在向汪之问或李培毅寻衅之前,他所考虑的不是武则天知晓后会不会发火,而是自己能不能搞得过对方。不然的话,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会落得如同上次李培毅盛气凌人地闯到兰苑打他,却被反而他暴打一顿一般的悲惨下场。

    ~~~

    控鹤监。

    除张麟之外,所有的供奉都在场。

    “五郎,你得替我做主啊,张麟以小欺大,太无法无天了。”李培毅哭丧着脸,大诉苦水。

    “此事本公已然知晓。是你寻衅在前,才有十五郎的报复在后,你们算是扯平了!以后若是十五郎再欺负你,那时本公断然不会坐视。”张易之慵懒地坐于主位上,眼皮都没有翻,语气平和公正。

    “谢五郎!”李培毅脸上浮现一抹愤慨的神色,用手拍着椅子扶手,痛心疾首地说道,“如今皇上独崇十五郎一人,冷落我们所有兄弟,我为大家感到不平,更为五郎六郎感到痛心。”

    李培毅来此之目的,并非诉苦,而是要激起大家对张麟的公愤。

    他的话,在许多人心中产生共鸣,都忍不住大声附和甚至声讨张麟:

    “张麟做的太过分了,想一人独占皇上,这实在太不象话了!”

    “这厮到底给皇上喝了多少迷魂汤?皇上完完全全被他迷住了,把我们都抛在脑后。”

    “他怎么如此强悍,莫非他真是驴子变的?”

    “咳~”六郎张昌宗清了清嗓子,语气波澜不惊地说道,“各位不必过虑。谁都无法独占皇上!就算有再多的马龙精神,能坚持多少时间?十天?半个月?。。。最多三十天之后,皇上还是会回来找我们的!”

    张昌宗所言,乃是他自身血淋淋的经验之谈!当他进宫之初,连续数日当夕,实在应付不了,才会将自己的亲哥哥推荐于皇上枕案之侧。

    听了张昌宗的话,大家的心情恢复了平静,脸上浮现会意的甚至幸灾乐祸的笑。

    ~~~

    魏王府。

    武承嗣手抚额头,躺坐在摇椅上晃悠着。

    子虚站在离摇椅一丈远之处,怯怯地说道:“张麟的两位狐朋狗友,被李阁老府里的人抢先带走了!”

    “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武承嗣听了,当即发火,将手里拿着的一个什么东西掷向了子虚。

    子虚稍微一歪身子,便将袭来的东西躲开了,诚惶诚恐地说:“我办事不力!义父责罚的是!不过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张麟今天去大理寺探望了一位死囚犯,这死囚犯也是他的狐朋狗友!”

    “有这事你不早说!”武承嗣嘟嘟哝哝地骂了一句,然后脸上浮现一抹难得的笑容,抬手一摆,“快去大理寺请来大人过府一叙!”

    “是!”子虚答应着,下去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未雨绸缪

    李昭德之相府。

    “你们二位就是张麟的结拜兄弟沉萍肖河?”

    李昭德风度雍容地坐于正堂主位之上,脸上浮现和蔼可亲的笑意,温和地问道。

    “正是。请问你是?”

    肖河眼中浮现狐疑之色,语气生涩地问道。

    “我们老爷是同凤阁鸾台平章事,也就是当朝首相,李阁老!”

    将肖河与沉萍带至相府的常莱向李昭德的方向抬了抬手,语气傲然说道。

    “草民有眼无珠,拜见阁老大人!”肖河连忙躬身施礼,“不知阁老将我等带至府上,有何吩咐?”

    李昭德呵呵一笑,轻描淡写道:

    “本阁与张麟之间有些过节。本阁一下子扳不倒他,只能请你们二位帮衬帮衬。”

    帮衬帮衬?听了这番话,肖河顿时明白,自己上当了,被人诓至相府,成了对方威胁张麟的人质!他想退出去,可是大门口站着十几个家丁,拦住了去路,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沉萍见势不妙,连忙嘻嘻笑道:“张麟这势利小人,升官后就看不起我们!已经与我们割袍断义了!我恨不得甩他几巴掌,才能解恨!既然阁老想扮倒他,这跟我们想到一块了。要是有我们能够帮得上忙的,请阁老明言,草民一定在所不辞!”

    沉萍这种敷衍其事的微末伎俩,哪里瞒得过老奸巨猾的李昭德的法眼?他冷笑一声:“既然你们也想扮倒他,甚好!请将他曾经做过的丑事,一一告知本阁。他日若是扳倒了张麟,定然少不了你们的功劳,到时候,本阁保你们荣华富贵!”

    肖河与沉萍互相对视一眼,会意一笑,而后同时表情夸张地数落张麟所做过的丑事:

    “他睡觉打鼾!”

    “他吃饭喜欢用手抓菜!”

    “他喜欢穿女装!

    “他曾经偷看姑娘换衣服!”

    “啪~”李昭德脸上浮现不悦之色,抬手一拍椅子扶手,声色俱厉地呵斥:“谁要听这些琐事了!讲讲他吊女人的事情,吊了几个,分别是谁!”

    “张麟吊过别的女人吗?我怎么不知道!”肖河装傻充愣。

    “或许他有过,却没有跟我说!这是什么兄弟,一点都不仗义!”沉萍气愤地说。

    李昭德显得不耐烦,皱眉向常莱吩咐道:“将他们带下去好好款待,直到他们想起有用的事情为止。”

    “是!”常莱躬身一礼,然后命家丁将肖河沉萍带到一间位于地下的私牢,关押了起来。

    ~~~

    神都城外。

    一场雷霆行动展开了。

    在一位东厂千户的率领之下,三百厂卫出动了,直扑左鹰扬卫驻地。

    以前抓一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地官郎中,夜玉狄光远和黄胜彦都亲自出动了,但是这次抓武功高强、统帅一大队人马的左鹰扬卫郎将,几位东厂高层反而没有出动,仅由一名千户出头,这里面稍微有些讲究。

    按照东厂所收集的情报,田蒙在京中没有家口,他一直住在左鹰扬卫的营房之中。而要突入兵营抓一位郎将,难免会与卫方产生冲突。要是东厂高层出动了,这冲突的级别便会升高,最后甚至难以收拾。

    而由一位千户带队抓人,万一产生什么冲突,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离神都不远有一小镇,依山傍水,风水上佳,景色独好,名叫星野镇。

    左鹰扬卫的营房就扎在星野镇的旁边,与镇子隔着一座不高的山,中间有官道相通,呈犄角之势。

    东厂厂卫来到营房门口时,已是夜色深沉,营房中透出一片灯火。营中将士都在三三两两地于各自的营房之中聚座闲聊,以打发时间。

    在营房箭楼上有数名值岗卫兵,他们发现一大群人,拿着灯逑火把,于黑暗中向营房大门移动,立即张弓搭箭,扬声高喝:“站住!再不站住,我们就放箭了!”

    东厂带队的叫穆杰,是新近提拔的千户,年龄三十五六岁,长的彪悍精壮,听到营房卫兵的吆喝警告之后,他抬手一挥,身后的厂卫齐刷刷地停止了脚步。

    穆杰一个人上前几步,直接亮明了身份,高声说道:

    “我是东厂千户穆杰,有一件案子牵涉到左鹰扬卫郎将田蒙,我们特意来此找他,问清事实,协助查案!”

    “东厂是什么衙门?”一位卫兵喝道。

    “就是以前的内卫!”穆杰简洁明了地说道。

    对于东厂,很多人都不知道,可东厂的前身则家喻户晓。

    “你等着。我们进去向将军通报。”一位禁兵从箭楼上下来,向营房最里面飞快地跑去。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在几十名将士的簇拥之下,一位年龄四十左右的将军迈着大步,走到营房门口,上了箭楼,眯着眼睛眺望了伫立在营房外面一箭之地的东厂厂卫一会儿,慢条斯理地高声开口道:“田将军不营房之中,他奉大将军之命,到外地执行任务去了!”

    穆杰听了,傻眼了,这么说,他这一趟抓人计划要落空了。按照东厂的情报,田蒙并未出外,但是,这儿是营房,没有圣旨,哪怕身负特别使命的东厂,也是不敢擅自闯进营房抓人的。

    “到哪里执行任务了?什么时候回来?”穆杰只能如此问道。

    “这是我们鹰扬卫的绝密,你们东厂好像无权过问吧?”那位左鹰扬卫的将军用鄙夷嘲讽的语气说道。

    赴兵营抓人,结果往往就是如此,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搪塞过去,除非要抓的人是他们将军不喜欢之人,那就有可能被绑送出来。

    要是田蒙住在自己的私宅里就好了,那么凭着东厂的抓捕令,就可以包围府邸,突入抓人。

    穆杰无奈之下,只能悻悻地带着三百厂卫打道回府,无功而返。

    ~~~

    正阳宫。

    “君宝,你是在哪个洞穴发现金藏的,你又是怎么知道那里有金藏的?你发现金藏之时,还有谁在一起,其中的详情,能否给姐姐说道说道。”

    武则天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向张麟,寻根究底地问道。她之所以会这样提问,是因为她心里的疑窦没有解开,从夜玉中箭受伤,到张麟发现金藏,这中间缺乏过渡,或者过渡得太突兀了一些,让她不能不心生疑虑。

    对于张麟吓走汪之问,欺凌李培毅的整个过程,武则天都知晓,她一点都没有生气,甚至连提都没有提一句。

    唉,这皇上有完没完?

    张麟大汗,皇上如此刨根问底,这让他实在无法回答,因为他回答了一点,她必然会问更多,那将是不胜其烦,一旦将当时的情形说开了,最后势必会逼得他将自己给夜玉做过人工助息的施救举措都说出来。

    这事能说吗?说出来后,武则天定然会雷霆震怒,他和夜玉都有可能被处死!

    张麟打定主意,对于武则天的问题,还是什么都不回答为妙。

    “媚姐,这样的金藏,我知道不止一处!”张麟脸上浮现憨厚的笑容,直接越过武则天所问的黑熊谷洞穴,飞到几百里之外,“在洛州西部的小秦岭,还有一处比这大好几倍的金矿!”

    “啊,大好几倍?”武则天听了,眼中浮现出憧憬之色,她的脑海之中,闪现银库充满,臣民拥戴的感人场景,那是一副多么令人陶醉的壮丽场景啊。

    “在端阳朝会结束之后,我就去小秦岭,将黄金给姐姐采回来!”张麟信心满满地说道。

    “太好了!”有些财迷的武则天听了,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将张麟视如珍宝,不再纠缠于细枝末节。

    其后,张麟将东厂所收集的情报以及得出的推断一一告知武则天。

    两人未雨绸缪,运筹帷幄,细致周密地讨论了端阳朝会上如何应对李昭德的发难,以便立于不败之地。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半銮之位

    麟德殿。

    朝会分为四种:平日小朝,节庆朝会,岁首大朝会,大庆典。

    平日小朝在两仪殿举行,因为两仪殿离后宫最近,这是为了皇上的方便而定下的规矩。

    节庆朝会则在麟德殿,在朝区几个大殿中间位置。岁首大朝会以及有外使朝见则在太极殿举行。

    大庆典包括皇上登基、诞辰、立后、立储等事由,一般在明堂举行,就是那座被薛怀义焚毁的明堂。

    平日小朝也就五六十人,几乎都是朝廷重臣,节庆朝会则有上千人,朝廷七品以上官员,加上神都的州府官员。一年一度的岁首大朝会,以及大庆典,则几乎囊括了全国的官员,以及外国的使臣。

    今日乃是节庆朝会端阳大朝。

    天还没有亮,神都的街道笼罩在一片雾蒙蒙的夜色之中。

    马蹄声,车辚声,走路声,说话声,不绝于耳,从纵横交错的各条大街小巷之中传来,打破了拂晓前的宁静。

    虽然参加端阳大朝的大臣仅有千人,但是为此进行忙活的则多达数万人。

    地位高的大臣出行之时,都是前呼后拥,地位低的,也有一乘小轿代步和一个跟班伴随。有资格参加朝会的,谁都不会太寒酸。

    李昭德的出行,更是扈从众多,浩浩荡荡,可以压断大街。

    所有的王公大臣聚集于麟德殿,按照品秩和官职的大小,在大殿里面,文武各分三列站立,到了大殿外面则分成数十列,将殿前广场几乎排的密密匝匝,无一空隙之地。

    官员的服色分成紫色、深绯、浅绯、深绿、浅绿、深青、浅青,使得整个麟德殿以及殿前广场成了颜色的海洋,仿佛一位具有天纵之才的大画家拿着如椽大笔,蘸上不同的颜料,在地上涂抹了一道道的横杠。与横杠不同的是,这些颜色会移动,会发出声音,具有活力,具有生命力。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端阳朝会,不知等下会发生什么样的大事件?我好期待哦~”

    “听说前些日子皇上病危,移驾太平府,期间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今天应该会进行总结,那些犯错的人,很有可能会受到惩处。”

    “魏王意图抢班夺位,结果被一个后宫供奉挺身而出,抽去了很多血,至今卧病不起,不过这也是好事,他可以不用受到惩处。”

    “你知道这位供奉是谁吗,告诉你,他叫张麟,当时还是蓟县男,现在已经晋封罡烈侯。”

    “不知道今天这位罡烈侯会不会上朝,我倒是想一睹他的风采。”

    “应该不会,后宫不能干正的,这是祖训。”

    “据殿内的朋友传出来的消息,龙椅前侧增加了一张黄金交椅,却不知道是给谁坐的。”

    “黄金交椅?显而易见,应该是给李阁老坐的。听说,前几日李阁老曾提出要总领朝纲,专裁朝政。这次应该如愿以偿了。”

    “那时因为皇上病危,无法控制局势,才有此提议。现在皇上已经康复,怎么可能会把大政交给旁人?想都不要想?”

    “那龙椅前侧的黄金交椅,又是给谁坐的呢?”

    “谁知道呢。”

    “等朝会开始之后,就会揭晓撒。”

    在等待的过程之中,人们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纭,说什么的都有。因为都在小范围的交谈,便无所忌讳。

    这时,李昭德出现了,身穿银青色的袍服,头顶黑色幞头帽,腰系金玉带,面带淡淡的微笑,在众人灼热目光的注视之下,踏着铺在广场中间的红色地毯,昂首挺腰,龙行虎步,向麟德殿大门方向大步行去。

    本来李昭德的身材属于比较雄壮的类型,由于被抽去过多的血液,饶是他摆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气势,但是依然难掩其虚弱之体质,让人看了有些心酸,同时对于将李阁老弄成这幅惨烈样子的罪魁祸首张麟的印象骤然减分。

    “阁老早!”

    “阁老好!”

    地毯两边的官员纷纷或恭敬或亲切或同情地打招呼,李昭德则回以微笑或者点头或者挥手,步伐并未停止,保持着向来的速度一路前行,登上殿前台阶,跨入了大殿之门。

    进入大殿之后,在迈步前行的时候,李昭德游动锐利的眼睛在大殿两侧密集的人群之中扫视一圈,立即将殿内所有人收入眼帘。

    皇嗣李旦,庐陵王李显,梁王武三思,位在前列,连太平公主都在场。

    这是太平公主首次参加朝会,看来经过太平府事变之后,皇上对于太平公主更为信任更为倚重了,有让她参与朝事的趋势了。不过这算不了什么!朝事有多种,重要程度各不相同。太平公主也就主办了一个女子科考而已,这事一点都不重要。李昭德从来没有把太平公主当作对手。

    武承嗣不在殿内,因为被禁足,不得出府,自然无法参加朝会;除非有皇上的特旨,很显然,皇上并没有给武承嗣下这样的特旨。

    武承嗣的缺席,对于李昭德来说,则是一件大好事,尤其对于他即将在朝会上提出的议题的通过,具有极其明显的好处。

    武家另外几位王爷都在,不过没有按王爷的级别站位,而是按照他们所兼任的朝廷职位排班,位置或前或后,或左或右。除魏王和梁王之外,其他武家王爷,都入不了李昭德的法眼,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夜玉和狄光远也在大殿之内,位置还颇为前列。东厂高层参加大朝会符合惯例。

    虽然如此,李昭德还是皱了皱眉,因为近期的几场交锋,都是在东厂与他的手下之间或明或暗展开的,他预感到今天的朝争会很精彩,皇上应该有所准备。不过那又怎样?他准备得更充分,且他具有极其主动的优势。

    李昭德高高地抬起下巴,昂首阔步走到文官之第二排,与张柬之等朝中阁老并列站在一起。他所站的位置并不在最前列因为现场有几个重要的王爷,但是,毫无疑问,他是现场之中除皇上外最重要的人,或者说是最有权势的人。

    光是大殿之内,就有将近三分之人是他的亲信,而大殿外面,他的人则更多。从某种程度上,他可以做到一倡百和,一呼千应。

    今天他拟定了几个重要议题,准备当庭提出,有如许之多亲信的支持,他相信,皇上哪怕不乐意,也不得不照准。

    这几个议题照准之后,他的威信必然更高。想到这里,他腰板一挺,眼神睥睨,傲然挺立,等待皇上的到来,便可按计划提出自己的议题,震惊全场。

    忽然,李昭德的目光被大殿内的一张黄金交椅所吸引。这是独立于龙椅之外的另一张椅子,体量比龙椅略小,椅背以及扶手上雕刻着凤头,应该叫凤椅。

    看到这凤椅,李昭德觉得似曾相识,他眯着眼睛盯着凤椅,用力想了想,便想出来了,这凤椅曾经是武则天当天后时所坐过的。在她当太后及称帝后,便专坐龙椅,这凤椅便弃置不用了。

    现在这凤椅被从库房里搬了出来,擦拭得金光闪闪,摆在大殿中之极其显眼的位置,如同一张灿烂笑脸,俯视殿内群臣。

    这凤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要是凤椅摆在龙椅之侧,那就是皇后的位置,可武朝也没有皇后啊。

    没有摆在龙椅之侧,而是摆在第一层与第二层御阶之间的一处平台上,显然这凤椅与有没有皇后没有半毛关系。那摆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昭德想不明白,不免扭头看向旁边的张柬之,眼睛中带着询问之意。

    “此乃半銮之位。”张柬之脸色严肃,声音低低地答道。

    半銮之位?

    李昭德听了,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撞着了,咯噔了一下。。。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符合朝纲!

    李昭德的心先是咯噔了一下,旋即便活泛了起来。

    龙椅为銮位,半銮之位,一目了然,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在整个朝廷,没有人有资格享用半銮的待遇。

    除非是总领朝纲之人。

    莫非皇上知道弄不过我,便准我总领朝纲了?

    你看,皇上已经准我见驾不拜!见驾不拜的后面应该便是赐坐半銮!

    李昭德眼睛盯着半銮之位,渐渐的热衷起来,恨不得一屁股坐上去,接受群臣的朝拜。

    “皇上驾到~”

    一声悠长的内侍吆喝声,从麟德殿后面传来,传入现场所有大臣的耳中。

    一瞬间,之前嗡嗡响的大殿以及广场顿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几十名内侍鱼贯而入,以雁翅形排于最前面几排的御阶两边。

    此后,御前太监武常出现了,手里拿着白色拂尘,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到龙椅左侧位置站立。

    接着,十几名花枝招展的宫女进入,排列于后面几排的御阶边。

    紧接着,身穿绯红色官服的后宫女官之首上官婉儿,步态轻盈地走到龙椅右前方的位置站定。

    又有十几名御前侍卫,在凤凰的率领之下,昂首阔步走入,分别站立于龙椅之左右两侧以及御阶上。

    随后在四名姿态婀娜的打着团扇的宫女的簇拥之下,武则天迈着沉稳的步伐,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穿杏黄色龙袍,头带冲天冠,面色白皙而沉静,体态轻盈而雍容,缓缓走到龙椅前面,一双明亮而妩媚的眼睛,蕴含着无限的威严,淡淡地从大殿之中的群臣头顶扫过,投向殿外排列得密密麻麻的各种颜色服饰的朝臣队伍之中。

    “啊,几天没见,皇上竟然变得如此年轻?莫不是返老还童了?!”

    皇上本来就显得年轻,六十七八岁的人,看上去如同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现在更不得了,怎么看都像三十几岁的少妇!

    妖孽啊,真是妖孽啊!

    在看到武则天的第一眼,很多大臣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感觉难以置信,匪夷所思!

    武则天在龙椅上坐下,双手摊开,搁在龙椅两边的扶手上,姿态端庄之中带着无上威严。

    “众大臣,朝见皇上。拜!”武常抬起拂尘一摆,高声呼道。

    “吾皇洪福齐天,圣寿无疆!”所有大臣撩衣服跪倒在地,口内恭声诵念。

    李昭德立而不拜,只是鞠了半个躬,这是皇上恩准的,他不用拜!实际上,按照见驾不拜的意思,他只需点个头便可以,他鞠半个躬已经够礼貌的。

    然而,李昭德的做派,让武家王爷无不侧目,因为,他们觉得,这属于极其无礼之举。不过,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兴~”

    在所有大臣拜了三次之后,武则天朗声开口:“众卿平身!”

    一众大臣同声谢恩,几乎同时起身,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目光微抬望着御阶前面。

    上官婉儿上前一步,声音沉静地开口:“五月榴花艳,菖蒲美酒清。宫衣被恩荣,绿杨啼晓莺。今日是端阳节,也是如意元年第三次大朝会,各位大臣,尔等有什么奏章、建言和方略,可以在此提出来。”

    很多小官员都有这种那种奏章、建言,甚至有人还制定了各种治理方略,可是,首相没有说话,谁个敢抢先开口?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李昭德、张柬之和武三思身上。就算是要有所提议,肯定是由他们三人首先开口。

    我没有开口,哪个虫子敢出声?

    李昭德抬眼扫视一圈,而后迈步出列,趾高气扬地挺立于大殿中间的红色地毯上,单手举着朝芴,朗声说道:“皇上,臣李昭德有重要建言!”

    “李爱卿,有哪些进言,请讲!”武则天的心情似乎颇好,展颜一笑,抬手示意李昭德讲话。

    “皇上,臣有三个建言,一为停止后宫干正。自古明君都不允许后宫干正。。。”李昭德抬手用力一挥,声音没有他以前那么响亮,但是不容反驳和置疑的力度还是丝毫不减。

    武则天摆了摆手,打断了李昭德的话:“李爱卿且慢!”

    “皇上,能否容臣把话说完?”李昭德不高兴地说。

    “朕自会容你说话,不过,朕要请一个人进殿旁听。”武则天脸色如常,语气清朗地说道。

    李昭德皱眉,心里嘟哝:殿内殿外有这么多人,旁听的人还不够多吗?还要请谁旁听?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皇上已经说了“要请”,并没有跟他商量的意思,他也不便反对,再说,大周最关键的大人物都在现场,还能请到怎么紧要的人,难道能请来先帝不成?!

    武则天向侍立于龙椅左侧的武常挥手示意,后者立即朝殿后右侧以不高不低的声音呼喊道:“请罡烈侯进殿!”

    罡烈侯?不就是那个面首张麟吗?后宫进入朝堂正殿,这事在大周开国以来,便没有发生过?今天皇上要开先河么?大殿中的重臣无不哗然。

    李昭德脸上的不满之色越来越浓,不过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他马上就要对张麟开刀,让后者进来旁听,被他横批竖打,却无法反驳无法抗拒无法避免,这对后者来说,是一种折磨一种戏耍,而对他自己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快意之事。

    这时,张麟迈着平稳的步子从殿后的侧面进入大殿,直接出现在第二层御阶之上,从上官婉儿的面前走过,来到凤椅旁边。

    他身穿用金线绣着飞鹤的大紫色袍服,头戴束发金冠,脑旁飘着两根辫子,辫子上各扎了三道金饰,他的额头上戴着蓝玉护额,如同第三只眼,使得他宛如上天庭朝见玉帝的二郎神,飘逸俊朗,超然众人。

    在经过上官婉儿身边时,他偷瞟了她一眼,可是她的眼睛望着空气,压根儿不睬她。张麟也不计较,因这不是与上官婉儿计较的时间和场合。

    “臣张麟拜见吾皇。”张麟背对群臣,面朝武则天,深施一礼,口内恭敬地说道。

    “免礼,赐坐!”武则天摆手一摆,怡颜悦色道。

    “谢皇上隆恩!”张麟喜上眉梢,笑着谢恩。这次武则天没有让他行跪拜之礼,甚至还当着满朝文武赐他座位,此乃莫大恩典。

    赐坐?原来这个半銮之位是留给张麟坐的?

    这太过分了!

    这有失体统!

    这与礼仪不合!

    这不符合朝纲!

    满朝文武无不哗然,有人愤愤不平,有人甚至怒容满面。

    有人却明白,最激烈最精彩的时刻即将到来。李昭德向皇上进言停止后宫干正,皇上却当庭给后宫面首赐坐,这是当庭打李昭德的脸!

    现场最气愤的当属李昭德,他心里本来还认为那位置是给他留的呢!没想到,却是留给他准备谏诉之对象的!这让他情何以堪!

    李昭德满面怒容,当即发难,振振有词道:“皇上,让一个后宫面首,坐于半銮之位,实在是有欠妥当!臣提议将此位撤除,以振朝纲!”

    “李爱卿,罡烈侯乃是朕的爱宝,不让他坐半銮之位,莫非让他坐朕的銮位之上?”

    武则天态度奇好,抬起纤纤玉指轻轻拍了拍龙椅,一团和气地说道。

    她可以让张麟坐她身边,甚至坐她腿上都无妨!当年她还是妃子,便陪同先帝上过朝,坐过龙椅,也坐过龙腿!之所以给张麟设立半銮之位,还真是从群臣的角度做了考量。

    让一个面首坐銮位?

    听了这话,李昭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浑身发抖,心膛起伏。从武则天的话语之中能够听得出,她丝毫不会让步,你若是反对一寸,她便反而进击一尺。

    大殿里的众臣听了,无不哗然,无不震惊,无不义愤填膺,无不怒容满面!

第二百七十章 请诛张麟

    在哗然震惊愤怒过之后,稍稍平静下来后,很多大臣便这样认为:那还是让他坐半銮之位吧!

    因为,很多事情其实经不起推敲,一推敲,合理的便会变得不合理,不合理的反而会变得合理。

    倘若皇上是男的,带他的宠妃上朝,自然是坐在他身侧,那就是銮位。

    可是皇上是个女儿身,那宠妃是个面首!让面首与皇上合坐在龙椅之上,那就有些不伦不类,让人更无法忍受了。相比之下,还是半銮之位可以接受。

    在众人的能杀人的灼灼目光的注视之下,张麟在高高地摆在御阶之上的凤椅上坐下,一只手搁在扶手上,另一只搁在膝盖上,目光平静地俯视着站满大殿的重臣,以及殿外密密麻麻的群臣!

    此刻张麟的心情非常激动,也非常紧张。他现在所坐的位置,在历史上,恐怕只有操莽之流坐过!他以后宫的身份,坐在操莽的位置上,这有些非驴非马,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李昭德满眼杀气地看了一眼张麟,然后,微眯着眼睛看向武则天,嘴角微微抽搐,气焰嚣张地说道:“皇上,臣的第二个进言,请诛杀擅自干正的后宫面首张麟!”

    既然皇上得寸进尺,那么他也便不客气,不再提什么停止后宫干正,干脆提议诛杀干正之后宫。

    听了这话,张麟吓了一跳,心里说,这李昭德也实在忒狠了一点,一言不合,就要诛杀我!看来我已经触动到他的根本利益,虽然穆杰去星野镇抓田蒙无功而返,花步丸追寻失踪的粮银尚未回转,但是已经打草惊蛇,使对方惊恐不安了,必欲除掉我而后快。

    他下意识地将右手搁在左臂之上,那里是袖箭的机括之处。

    你要是再嚣张,劳资先灭了你!

    张麟眼睛之中带着一股愤慨之色,俯视着三十步开外的李昭德。现在张麟有这样的实力。整个大殿内,除了御前侍卫,就只有他身上有武器,而且是可以连发的暗器,可以做到杀人于无形。

    “说说你的理由!”武则天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语气平和地说道。

    但是她的眼睛微微眯起,脸色也阴沉了起来,那是发怒的前奏。

    李昭德挥舞着胳膊,声音激昂,义正词严道:

    “一,皇上乃英明之君,应该知道,后宫向来不得干正!二,张麟非但干正,还私捕大臣,皇上应有知晓;三,他非但私捕大臣,还妄动私刑,擅杀大臣!此乃大恶奸贼所为,挠乱了我大周堂堂正正的朝纲,罪在必诛!众臣僚说说看,是也不是!”

    李昭德把被人灭口于东厂地牢的地官郎中洛成章和地官员外郎李磐的死因,全部归咎于张麟身上,这个帽子的分量不小了。

    “李阁老此议合符朝纲,乃正正之论,臣附议,请诛张麟!”地官尚书格辅元大声叫嚣,他的生死都掌握在张麟手中,所以第一个跳出来附议。

    “臣附议!请诛张麟!”左鹰扬卫大将军曹仁师道。

    “臣附议!”

    。。

    大殿之内接二连三响起附议之声,甚至连殿外不知情的人,也纷纷附议,附议之声此起彼伏,经久不绝,响彻大殿内外,照着这气势判断,足有半数之人,附和了李昭德的诛杀张麟的提议。

    武则天眼眸之中的怒意越来越浓!看这情势,李昭德这是逼宫的节奏!

    张麟听了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么多人想要杀他!他知道,已经到了与李昭德集团撕破脸皮近身搏斗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自己若是退缩,必然是死路一条!这么多人说杀他,哪怕在皇上面前得崇,皇上也不可能偏私!因为,对于皇上来说,帝位和社稷比他的性命更重要!若是杀他一人,可以安抚数百名朝臣,皇上恐怕也不得不如此选择。

    马嵬坡之中,杨贵妃是怎么死的?对张麟来说,那是历历在目,就是被众将士逼宫逼得李隆基含泪缢死她的!

    张麟从凤椅上挺身而起,以更高的姿态俯视着御阶之前的李昭德,不卑不亢地说道:“李阁老!在我看来,你所说的后宫干正之说不成立!”

    “你是后宫面首,你干正了,这就成立了!”李昭德不屑一顾地说道。

    “我是后宫。。。供奉不假,但我也皇上的子民。皇上的子民为皇上尽心效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与干正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张麟挥舞着胳膊,声音激动地说道。

    “可你是后宫面首!不是普通的子民!”李昭德冷笑一声道。

    张麟反唇相讥:“按照你的意思,后宫供奉做了任何事情都属于干正?吃饭,睡觉,都算干正?照这样说,你那面首儿子李培毅也在干正!”

    什么?李阁老的儿子是后宫面首?我们怎么都不知道?这李阁老也太能瞒了!

    这个消息如同爆竹一样在大殿之内点燃了,轰的一声响,所有人都炸开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怪不得李昭德的相位坐的如此之稳,原来他是用自己儿子的清白交换得来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故此他能担当天下大事!

    阁老就是阁老,目光高瞻远瞩,行事不同凡响!!在无形之中,成了国丈,占了皇上的便宜!

    有人表示鄙夷,也有人表示佩服!

    虽说都是窃窃私语,但是议论的人太多,这声音不可避免地钻入近在咫尺的李昭德之耳。

    李昭德面红耳赤!他儿子入宫当供奉的事情,只有他几个亲信知道,朝中无人知晓,甚至连张柬之都不知道。

    当初他送儿子入宫侍奉武则天,与后者达成了一种默契,此事不对外宣扬。武则天同意,她既得到美男,又得到李昭德的忠心,何乐而不为!对于这样的隐瞒,她当然乐意配合。

    现在这事被张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露了出来,让李昭德有些不自在的。不过他也是老奸巨猾之人,脸皮厚得可以当靴子穿,既然被人知道了,也就知道了,那便无所谓!

    “罡烈侯,你别扯远了!谁说吃饭睡觉属于干正,你所做的事情,仅仅是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吗,本阁之前已经说过:你私捕大臣,妄动私刑,擅杀大臣!这桩桩件件,不是干正又是什么?”李昭德当即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声色俱厉地数落张麟。

    这老家伙厉害啊,又绕回到了原点!张麟心里佩服,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在佩服敌人的同时,他将一拳击倒对方!

    “李阁老,我们讨论的是干正。什么叫干正,左右皇上的决策,才叫干正。”张麟直接给干正下了定义,理直气壮地说道,“而被他人所左右决策的皇上,定然是秦二世或汉献帝之类的庸主弱主。而我们的皇上,不是秦二世这样的庸主,也不是汉献帝这样的弱主,而是一个英明有为之君,大家认同吗?”

    “认同!”夜玉第一个出声支持张麟,她的声音清脆嘹亮,从大殿之内,一直传出到大殿之外。

    “认同!”太平公主接口道。

    “认同!”有些亲皇派附和道。

    张麟用炯炯有神的目光从大殿之中的臣子脸上一一扫过,凡是被他的目光所扫到的,只要不是李昭德死党,无不表示认同。因为这问题的症结在于,不认同,那就是否认皇上是英明之主,把皇上比作是秦二世汉献帝,这哪能行?

    李昭德的死党一个个垂眼不与张麟的目光接触,装出一副没有听到,也没有反应的样子,如同鸵鸟!

    “光远,你咋不说话?”夜玉扭头一个劲地向狄光远使眼色。

    见夜玉如此为张麟着急,现场有几个人心里起了莫名的醋意。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857/ 第一时间欣赏我在大唐当秀男最新章节! 作者:干越箫声所写的《我在大唐当秀男》为转载作品,我在大唐当秀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在大唐当秀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在大唐当秀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在大唐当秀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在大唐当秀男介绍:
崛起于后宫,弄权于朝廷。
驱蛇灵,斗权臣,辅女帝。
我在大唐当秀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大唐当秀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大唐当秀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