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友谊商店“抢车”记
两人排好队后,叶胜问:“几点了?”
周君君抬抬手腕,看了看腕上精致的瑞士欧米茄女表:“不到七点十五分。”
接着,她小声问道:“你怎么连一块表都没有?”
“没钱,没票。”叶胜简单地吐出四个字。
周君君拍了拍自己的小皮包:“钱我借给你,里面的表不要票。”
“那是你父母的钱,我可不敢要。”
周君君嘟一下嘴:“你还挺能装,不要就算。”
就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队伍又长了些。
“天天都这么多人吗?”叶胜问。
“那没有,只有周末的时候人多些。”
周君君边说边看了一眼排队的队伍,然后悄悄道:“别看现在排队排得好,等到门一开,大家照样往里冲。”
“不是按照排队顺序,一个一个往里进吗?”
“你以为像看电影入场检票一样啊,只不过排前面的更容易冲在前面而已。”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原因吧。”
“你猜对了,像你这么人高马大的,应该跑得过、挤得过别人吧?到时你只管往前冲,不要管我。”
叶胜心里苦笑:这不是把他当成了冲锋陷阵的马仔了吗?
周君君又跟他说了自行车在商店哪个位置。
感觉聊了挺长时间,商店工作人员才出现了。
“请大家排好队,不要挤。”两名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边在队伍旁巡视,边叫道。
过了几分钟,又出现一名工作人员,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看样子准备开门。
这时队伍已经有些骚动。
“排好队,不要挤,货源充足。”两名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卖力地叫起来。
当后到的那名工作人员拿钥匙打开了铁栅栏,两名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就站在铁栅栏门口,不让人进去。
等到工作人员把里面的玻璃门打开了,他们才向两边让开。
本来是要验看证件的,但此时人们哪管这么多,直接就往里冲。
两名工作人员也挺无奈,因为这些顾客非富即贵,任何一人他们都得罪不起。
反正付款的时候,也是要查验证件,不然东西不会给你。
叶胜见领头的人一冲,他也跟着冲,哪管谁排他前面。
只见他越过一人,挤掉一人,又超过一人……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神的气势。
挤进商店后,空间更宽敞了,他更是撒开了腿小跑起来……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蓝翎牌自行车。
眼看胜利在望,忽然,他发现前面一个穿白衬衣、蓝牛仔裤、烫卷发的年轻女子,目标竟然跟他是一致的!
要命的是,人家不仅跑得快,而且排得很前面。
叶胜虽然后面追上了点,奈何排队的时候落下太多,最终眼睁睁地看着她抢走了一台。
没关系,还有一台,他安慰一下自己。
可小跑了几步,他又发现了一个强大的竞争者。
此人也在他前面,是一名男青年,看他小跑的方向,也是商店内卖自行车的地方。
国产自行车货源充足,随时可以买,所以,很明显对方的目标跟他也是一致的。
唉!真是流年不利,连买个自行车都有人跟他争。
他加快了脚步,最终还是慢了一步,那人的手已经扶上了车把。
叶胜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略微越过那名男青年,双手抓住自行车车架往外就是一扯,将自行车脱离了那名男青年的控制,同时口中叫道:“这自行车我要了!”
那名男青年一愣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伸手就过来抢,口中也叫道:“是我的!”
叶胜哪会让他得逞,将自行车一甩,用身体护住,口中说道:“明明是我的!”
男青年又来抢了几次,叶胜不是用身体护住,就是避他远远的。
男青年见抢不下来,大概也是火了,狠声道:“你把车给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叶胜将自行车挥舞了几下,冷笑道:“你可以试试!”
男青年见叶胜拎自行车像拎小鸡一般,知道在武力上肯定是讨不了好的,马上改用其他方法。
“售货员同志,你给评评理,这自行车明明是我先选好的。”
长相清秀的女售货员看了两人一眼,正想开口,叶胜已经先她而说了:“售货员同志,他在胡说,第一个将自行车抢到手里的人明明是我,而且,我也是第一个开口明确表示要买这辆自行车的人。”
售货员刚才看得傻眼,现在又听得头大,很是为难。
“他在胡搅蛮缠!”男青年指着叶胜,“第一个抢到自行车的人是我!”
“笑话,你说你是第一个,那自行车怎么在我手上?”
“你是硬从我手上抢过去的!”
“你都还没付钱,怎么能说车是你的呢?再说了,你只是把手放在自行车上,又没说要,鬼知道你是要试车,还是要买车。但我不一样,我是第一个开口表示要买这辆自行车的人。”
售货员听了叶胜的话,觉得还是叶胜说得有道理。
她终于不再为难,对叶胜说道:“这辆车确实是你先抢到的。请你出示证件,准备好现金。”
叶胜一听,赶紧扫了商场一眼,这才发现周君君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是在做无用功,弄不好还会被商店工作人员带到保卫科去。
男青年像是看出叶胜的犹豫,又仔细打量了叶胜一眼,特别注意看了看叶胜的手腕,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等一下,售货员同志!我怀疑他是假冒的,根本没有证件!”
说完,他看着叶胜,冷笑起来。
“这位同志,麻烦您出示一个证件。”售货员虽然很客气,但眼中出现了警惕之色。
“我的证件在我妹那,我妹马上就过来。”叶胜只好撒谎了。
“售货员同志,他这是借口,不能信他的!”男青年见出现了夺回自行车的机会,哪肯放过。
“我说等一下不行吗?没有规定不能等吧?”
叶胜面上不慌不忙,心里却有点急了。
“售货员同志,我有理由怀疑,他并不是真正的干部子女或外宾、华侨,而是有人雇他来排队的!”男青年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你看。”他指着叶胜继续道:“他的穿着虽然整洁,但面料连的确良都不是,最重要的是,他手上连块手表都没有。”
售货员听了,眼中警惕之色更浓:“这位同志,你再不出示证件,我可要叫保卫科了。”
叶胜真想给面前这位以貌取人的小子一巴掌。
但这对问题的解决丝毫没有帮助,甚至还会起反效果,他自然没这么傻。
他赶紧辩道:“售货员同志,他这是以貌取人!难道来这买东西的人,就要穿得像参加外宾宴会一样吗?”
售货员听了,点了点头,承认叶胜说的有道理。
一些干部或他们的亲属,穿得确实朴素,但也不能怠慢了他们不是?
见这样还是不能从叶胜手里夺回自行车,男青年又想到一个办法。
他问叶胜:“是华侨吧?”
他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很清楚,这种自行车只有民族资本家的子女为了赶时髦,会争着要,就像他一样。
其他譬如干部子女,外籍人士,是不会要的。
叶胜点了点头,这个他得承认。
紧接着,男青年突然叽里呱啦说了一大段英语,末了问叶胜:“我刚才用英语说的是什么?”
叶胜笑了笑,从容说道:
“从一粒沙子看到一个世界,
从一朵野花看到一个天堂,
把握在你手心里的就是无限,
永恒也就消融于一个时辰。”
“这是英国浪漫主义诗人、版画家威廉·布莱克的一首诗,诗的题目叫做《一粒沙子》,不知道我说得对吗?”
叶胜话刚落音,忽然有人从背后说道:“他说得完全正确。”
三人不由得向发声处望去,见一个女青年站在叶胜身后不远的地方,手上还拿着发票、证件还有自行车钥匙。
叶胜认得她就是第一个买了蓝翎自行车的人。看样子,人家都已经交完钱开好发票了。
果然,听她说道:“我都买好了,你们还在这边扯什么?”
她看了男青年一眼,继续道:“刚才你们这的情形,我也有看了几眼,很明显,是这位把车抢到手了……”他指了一下叶胜。
“就算他抢到了,但我怀疑,他不是华侨,是有人雇他来排队的。”男青年依旧没有放弃。
“我说这位同志,我劝你还是等下一批车吧……就算如你所说,他拿不出证件,但他可以将车让给我啊!“
“你一人要两辆车做什么?你这不是欺负人吗?”男青年不高兴了。
“怎么,不可以吗?”
眼看两人又吵起来了,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售货员都快急死了。
叶胜倒是无所谓,他们吵吵还能拖延一下时间。
他紧张地往门那边张望,希望周君君快点出现。
就在男青年和女青年争吵声越来越大,售货员决心叫保卫科来的时候,周君君终于出现了。
叶胜赶紧推着自行车迎上去,让那两人吵去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证件忘记带了,又回家了一趟。”周君君喘了口气,说道。
叶胜有些无语,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也能忘记了?
她摊开证件给售货员看一眼,就和叶胜一起推着自行车往开票处走去。
身后传来售货员的劝告声:“两位同志,你们别吵了,人和车都走了……”
到收费处交了钱,有了发票,这辆自行车就算是周君君的了。
但想上路行驶,还需凭购车发票到派出所上车牌。
上车牌的同时还要办个自行车执照,还要在自行车的车把上和三角架上用铁锤砸上“钢印”。自行车车牌号、自行车执照号和钢印号都是同一组数字。
第152章 北海泛舟又放歌
收好证件和自行车发票,周君君扫了一眼商店:“我说,来都来了,你就真的一点东西都不买?”
叶胜犹豫了一下,问道:“这里的东西真不要票?”
“真不要!”周君君指了指那些高眉深目的外国人,“那些外国人,你找他们要票?要个鬼啊!”
叶胜心里想了下,“四大件”当中的自行车他有了,缝纫机是结婚后女人需要的,收音机就听个响,对叶胜来说还不如看书,剩下的,就是手表了。
他一直都没有块手表,钱是一方面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没有票。
想到这,他一咬牙:“那就去手表柜台看看吧。”
将自行车锁好放好,周君君就带叶胜往手表柜台走去。
一到那,才发现手表柜台也围满了人,根本挤不进去看。
“你想要进口表还是国产表?”周君君问。
“怎么说?”
“进口表都是瑞士表,就像我手上的欧米茄,也有男士款,要两百多元。”周君君抬起手腕给他看。
叶胜看了几眼,好奇道:“你不会上学的时候也戴着表吧?”
“怎么可能!学校的一些年轻老师都没有手表,我哪敢在学校显摆!”
“那你的手表利用率可真低。”叶胜嘀咕了一句。
“别说我了,想好买什么表没有?”
“国产上海牌手表吧,听说也要一百多。”
“那行,你等着。”
说完,周君君就瞅准柜台前一个小空位,硬挤了进去。
选表、开票、付钱,全程都周君君一个人在弄,叶胜插不上手,站在那看戏。
一会儿后,周君君拿着一个盒子过来,递给叶胜:“看看。”
叶胜打开盒子,看到表盘上的红色阿拉伯数字日历,认出这是上海牌A623型手表。
“多少钱?”他问。
“120元整。”
“我找个时间把钱还给你。”
“随你。”
叶胜没马上戴上这块表,而是让周君君放入她皮包中收好。
“叶胜,今天得偿所愿,我要好好感谢你,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周君君蹦跳两步,说道。
“我看你也不缺钱,那我就不客气了。”叶胜指了指不远处的酒类柜台,“那你就送我两瓶酒吧。”
“好啊,你想要什么酒?葡萄酒?威士忌?”
“就来两瓶茅台吧!”
……
一会儿后,叶胜推着自行车,周君君背着皮包跟在身后,出了友谊商店。
两瓶酒则是放在一个包着,挂在自行车车把上。
为了装这两瓶酒,叶胜还特意花了几毛钱买了一个布包。
周君君抬腕看了一下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哪逛逛。”
“提着这些东西,去哪逛啊?”叶胜看了看车把上的茅台酒,皱眉道。
“要不,先回家,把东西放下后,再去逛?”
“这还差不多。”
叶胜将布包取下来,把自行车往周君君面前一放:“你的车你骑,我骑我的车。”
两人骑了车,先赶回家里。
没骑几米,叶胜见路旁停有出租车,问周君君:“刚才你那么快就从家里走了一个来回,不会是坐出租车去的吗?”
“这你倒是猜对了。”
“坐出租车快是快,车费也不便宜吧?”
“还好,我叫司机师傅等我一下,来回花了三块多。”
这个年代出租汽车的经营方式是定点候客,人们必须到固定的地点乘坐,然后司机接单载客。而司机完成一趟接待任务后,必须空车赶回服务点等候下一次的出车指示,不得中途载客。
不过,由于车辆稀少车费又贵,坐的人不多,普通人更是只能看看,从没想过要去坐。
回到周家,将东西放好,叶胜建议道:“趁天气好,我们去北海公园划船吧。”
“好啊,有几年没划过了。”
这个季节,太阳不会非常晒,正是划船的好时候。
如果到了下个月,也就是七月,即使在水面上,过了十点,也是热死人。
叶胜骑车载着周君君,先走街串巷一段,然后沿着北池子大街、景山前街,绕过大半个紫禁城,就到了北海公园。
先花了几毛钱买了门票,两人先看了会儿荷叶。
由于还没到盛夏,看不到荷花,只看到花骨朵。
嗯,就像周君君一般。
然后到租船处,交了两块钱押金,就上船划了起来。
“此情此景,你想到了哪一首歌?”叶胜笑道。
“这还用说,《让我们荡起双浆》呗。”
叶胜望了望天上的蓝天白云,不远处那高高的白塔尖,以及它那不断晃动的水中倒影。
又看到湖边绿枊成荫,绿荷成片,白栏成列,还有岸边一排排整齐的小白船……
绿水蓝天、白云白塔、青柳绿荷相映,让叶胜这个在俗世中奔波的俗人,也有一丝心动,心境也莫名地安宁下来……
“叶胜,我们一起唱《让我们荡起双浆》好不好?”周君君显然心情也很好。
叶胜撇撇嘴,有些不太情愿,毕竟这是少儿歌曲啊!
周君君不容分说,已经先轻声唱了起来:“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周君君见叶胜没出声,嘴一嘟,假装生气道:“叶胜,怎么不唱啊?!”
叶胜无奈,只好跟着她从第二段开始唱:“红领巾迎着太阳,阳光洒在海面上,水中鱼儿望着我们,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
唱完后,周君君不说话,好像在回味。
叶胜此时把目光挪向对面岸边的一群人。
这群人有八个人,刚好租了两条船,正在叽叽喳喳欢快地上船。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很像是中学生。
面貌嘛,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叶胜,你在看什么?”周君君说着,顺着叶胜的目光往前望了望,“一群学生,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也是学生吗?也有脸说别人。”
“不许你看她们!”周君君使起小性子来。
“好好,不看就不看,只看你,好不好?”
“这不差不多!”周君君有些得意,脸还有点红。
两人划了会儿船,周君君忍不住又想唱《让我们荡起双浆》。
可这次,叶胜说什么都不跟她一起唱了。
“算了,你不唱就不唱,好好的快乐向上歌曲,从你嘴巴里唱出来,变成了一股沧桑的大叔味。”
叶胜有些吃惊:“不可能吧,我唱得很是欢快深情啊!”
周君君白了他一眼:“深情倒有,欢快未必。”
说完,她自己唱了起来。
唱完休息了一会儿,她又缠着叶胜唱什么《茉莉花》。
叶胜哪会跟着她胡闹,唱什么软绵绵的茉莉花。
她劝不动叶胜,只好自己唱起来。
唱完后,周君君叫道:“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嗓子有点受不了,唱不了了!”
然后,她眼珠一转,说道:“叶胜,你也再唱一首呗!”
“不要搞错了大小姐,我们是来划船的,不是来唱歌的。”
“一边划船一边唱歌,这才好玩,你就唱一个。”
“那我就唱一个国歌?”叶胜笑道。
“你敢!”周君君又假装生气起来。
两人又争执了几句,叶胜实在拗不过,想了想:“那我就唱一个跟船有关的。”
“快唱!”周君君两眼闪着兴奋的光,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叶胜清了一下嗓子,唱了起来:
“一支竹篙耶难渡汪洋海,众人划桨哟开动大帆船……”
“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百舸嘛争流千帆进,波涛在后岸在前……”
他唱的是付笛声的《众人划桨开大船》。
这首歌青春又有活力,还不乏团结向上的精神,很是励志。
在这样的年代,也只能唱这样的歌。
你要公开来一首港台的靡靡之音,非把人吓坏不可;假如是明年以后再唱,百分百被抓。
他一唱完,一阵鼓掌声从背后不远处传来。
“这么好听的歌,便宜他们耳朵了。”周君君望着前方掌声发出的地方,说道。
叶胜扭头一看,见鼓掌的是那几个学生。
当然,其它小船上也有人喊好,但没人鼓掌。
那些学生的船此时离叶胜的船近了很多,叶胜觉得船上有一名学生有些眼熟,只是那人见他望过来,马上扭转了头,他没看清楚。
“你这是什么歌?怎么我没听过?”周君君问。
“你又不是音乐大师,没听过的歌多了。”
“歌名叫什么?”
“《众人划桨开大船》。”
叶胜见周君君默念了几遍歌名,大概是想记住后,回去再去找。
两人又划了会儿船。
周君君忽然低声道:“对面小船上有一女的,一直在看你。”
叶胜听了,自然转头一看,见那群学生的船离他们更近了,但没看到有谁在看他,也没看到熟脸。
当然,有几个人是背对着他,他看不到脸。
既然没发现什么,叶胜也不去管他。
见周君君不划了,他也不划了,干脆躺在船上,用袖子遮住太阳。
即是休息,也是感受一下“满船光梦压光河”的感觉,哈哈。
“满船星梦压星河”的感觉没找到,但全身心倒放松下来,出奇地放松。
周君君此时没有打扰他,自顾自地在那玩水。
近处的那群学生,此时玩得很欢,听动静大概在打水仗,不断有女声尖叫声、男声得意声传来。
叶胜管他们去闹,他要的就是闹中取静,哈哈。
忽然间,叶胜听到几声“扑通”“扑通”声,以及男女生的尖叫传来。
周君君此时也惊叫起来:“有人翻船了!”
叶胜一听,一骨碌坐起来,侧身一看。
见那群学生的船有一艘已经翻了,有一人趴在沉船上,其他三人在水中扑腾。
另一艘船上的学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不会游泳,一个个虽然躬身站了起来,但什么都没做。
此时他们已处在湖中央,更要命的是,此时临近中午,游船大减,最近的就是叶胜这艘船。
救人要紧!
叶胜一把脱了本就敞开的衬衣,三下五除二把长裤也脱了,一个鱼跃,跳入湖中。
入水的时候,他听到背后传来周君君的关心提醒声:“小心点!”
他甩开膀子,用自由式游泳,嗖,嗖,嗖,向沉船游去。
此时,落水的人当中,已经有人喊救命!
大概喊声提醒了另一艘船上的学生,他们跟着焦急地大喊起来。
叶胜眼光有瞥见远处的游船正努力地向这边划来,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岸边工作人员竟没有动静。
第153章 救人
他很快地游到离他最近的落水者,从背后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往翻船上带。
到翻船的时候,他喊道:“快抓住翻船!”
那名男学生像抓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死死趴在翻了的船上。
叶胜转身又去救下一个。
只是这是一名女学生,叶胜游到她身边的时候,竟一把将叶胜死死抱住。
水中救人最怕这样!
这是极度危险的情况,弄不好两人都有危险,或救人的人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叶胜无奈,只好带着她一起下沉到水中。
一沉到水中,女学生自然放开叶胜,双手拼命扑腾,想浮到水面。
趁这机会,叶胜转到她背后,抓住她背后的衣领,将她托出水面。
然后大喊道:“面朝天,不要乱动!”
可那名女学生已经极度惊慌,根本没听他的,双手双脚依旧在那死命扑腾。
好在叶胜已经抓住她背后的衣领,把她往后拖。
此时,另一艘船上的学生终于有人做出了正确反应,将船往落水者处划。
叶胜将人拖到船尾,大声提醒道:“注意保持船的平衡!”
看见女学生已经抓住了船舷,正想去救第三个人的时候,船上有人带着哭腔喊道:“小洁不见了!”
叶胜一惊,急忙转头一看,沉船处空空静静的,哪有落水者扑腾的身影?!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的,肯定是沉入湖中了!
叶胜哪敢停留,飞速转身,向记忆中第三名落水者位置游去。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一头扎入湖水中。
一潜入水中,立即就发现第三名落水者半沉在湖中,正在挣扎着。
人还能动说明还未窒息昏迷,这是好消息,但叶胜马上发现她的脚被水草缠住了,这是坏消息。
叶胜身上又没有工具,只好用手了。
他能解开就解开,不能解开就狠命扯断,尽可能在最短时间内,让落水者脱困。
然后,叶胜还是从身后抓住对方的衣领,将她托到水面。
一到水面,对方就剧烈咳嗽,显然肺部进水了。
叶胜拖着落水者,将她拖往最近的游船。
由于周君君有将船往翻船处划,最近的游船就变成了他那艘船。
和周君君一起,一个在船尾拉,一个在水中托,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将第三名落水学生救上了船。
叶胜回头看了看,见其它三个落水学生,一个在船上的应该安全了,另两人趴在翻船上的也暂时安全。
此时,工作人员终于发现有翻船事故发生,划了两艘船过来。
不过,要到达翻船处,看样子也要划一会儿。
叶胜见差不多了,在水中该做的他都做了,这才小心地上了船。
将白背心脱下来拧干,见那名落水学生还蜷在那边咳,问道:“你还好吧,有没有头痛、头晕或呼吸困难?”
那名落水学生边咳边摇头,叶胜这才放下心来。
如果出现他所说的那些症状,那就要赶快就医了。
终于,那名落水学生的呛咳渐渐止歇了,只见她抬起脸来对叶胜说道:“谢谢叶……老师救了我。”
“叶老师?”叶胜听到这声称呼,大感意外。
他心想:难道他救的是高邦村的学生?只有在高邦村,他的身份才是老师。
“你是高邦村的?”他问道。
之所以有此一问,实在他的记忆中,没见过面前这个人。
那名落水学生摇摇头,将挡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往两边拔开,露出一张苍白而又姣好的面容来。
“你是周晓洁!”叶胜终于认出对方来。
只是跟两年前相比,周晓洁不仅身材大变样,相貌也变好看了些。
加上脸被头发遮住,叶胜一时没有认出她来。
“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了?”叶胜问道。
周晓洁点点头,咳了一声后说道:“你一直背对着我,就没敢跟你打招呼。”
“其它同学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我换学校了,这些是我新学校的同学。”
说完,她看向翻船那边:“这次我和我的同学,要不是遇到了叶老师你,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我现在想都不敢想!”
叶胜看到前来救他们的公园工作人员,已经越来越近,安慰道:“现在好了,公园的工作人员快到了,他们很快就完全脱离险境了。”
周晓洁点点头,看了一眼周君君:“也要谢谢这位小同志。”
“什么小同志,她还在读初中,叫同学就好了。”叶胜笑道。
“人家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周君君白了一眼叶胜,脸上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问周晓洁:“同学,你刚才为什么称他为叶老师?”
“你不知道吗?叶老师是小学老师。”周晓洁有些疑惑,“你们……都一起划船了,不知道吗?”
周君君撅起嘴:“不知道,他从来不说他的过去。”
“你倒是倒打一耙,是你从来没问过我好吗?”
周君君眼睛上翻,像是在回忆:“好像是没问过。”
说完,他对周晓洁说道:“同学,他现在不当老师了,是红星轧钢厂的技术员。”
“叶老师,你来城里了?什么时候?”周晓洁大感意外。
“就你下乡劳动那一年的十月。”叶胜笑了笑,“所以,你现在不要叫我叶老师了,我才教了几个月的书,有愧于老师这个称呼。”
“那行,那我叫你……叶大哥。”周晓洁说完,苍白的脸上飞起了一丝红晕。
此时,公园里的工作人员已经靠近沉船处,正小心的拉两位趴在沉船上的学生。
一位像领导模样的工作人员,冲叶胜这艘船上大声问了一声:“没事吧?!”
“没事,可能就呛了几口水。”叶胜回道。
“要不要我们带去医院看看?”
叶胜看向周晓洁,见她摇摇头,于是应道:“不用了。”
那人没再问,一起动手将还在水中的两名学生拉了上来。
出了这种事,大家肯定没心情再划船了。
于是,一行人,四条船,便向岸边划去。
到了岸上,获救的学生,还有公园工作人员,都一齐向叶胜表示感谢。
那位领导模样的工作人员,还问叶胜在哪上班,说要向叶胜工作单位寄表扬信。
叶胜挺怕这些东西的,赶紧虚于委蛇了几句。
他见周君君已经办好还船手续,取回了押金,连忙向她示意了一下,然后,摆脱热情的工作人员,快步向公园门口走去。
走了一小段,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他,听声音像是周晓洁。
“晓洁,还有事吗?”叶胜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他还注意往周晓洁身后看了看,见没人跟上来。
周晓洁小跑几步追上来:“叶大哥,我上次给了你我家的地址,你到了京城,怎么没去找我?”
叶胜摸了一下头:“对不起晓洁,我把写有你家地址的纸条弄丢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周晓洁眼中闪过一丝幽怨,又递了一张纸条过来,“这是我家的地址和电话,这次可不能弄丢了。”
其实纸条丢没丢叶胜不知道,但周晓洁家的地址,叶胜早就记住了。
他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周晓洁湿漉漉的头发,还有被水一泡后,紧贴在身上的衬衣,感觉周晓洁真是成熟了。
两年前见她,只是比黄毛丫头好一点。现如今,不论是身高,还是身材规模,都不可同日而语。
“……不会,这次我一定找时间去打扰你。”
接着,他指了指周晓洁的头发:“你们四个落水的,赶紧回家换身衣服……我们先走了。”
“叶大哥,再见。”
叶胜走出老远,回头见周晓洁还站在那望着他。
只不过这时候,她身后出现了她那一帮同学。
……
回到周家,叶胜赶紧洗了个澡,换了湿短裤。
他正在客厅拿干毛巾擦头发,眼角瞥见周君君上卫生间,以为她要上厕所,也没在意。
她确实上厕所,回为叶胜听到了马桶的冲水声。
只是周君君出来的时候,叶胜见她手里端着一个脸盆。
脸盆没什么稀奇的,让叶胜无语的是脸盆里装着的东西。
他赶紧上前,一把夺下脸盆:“这是我的短裤,我自己洗。”
“就几分钟的事,你跟我客气什么。”
忽然,她想到什么,脸红了起来:“你短裤上不会有什么东西吧?”
“没有,绝对没有!”叶胜连忙否认。
事实是,确实没有,但前几天的,就不好说了……
他将放在客厅里的湿背心也放入脸盆,边向洗衣池走去边转移话题:“中午,我们吃什么?”
“去外面小饭馆吃吧……放心,我付钱和票。”
第154章 疯狂作死的贾东旭
圆满完成了“保护”周君君的任务后,叶胜生活又恢复了原样。
一天晚上,叶胜下班回家,路过四合院最近一个公园时,好像看见一个认识的人,像是三大爷阎埠贵家的老大阎解成。
此时的他,可不是一个人在公园里瞎溜,而是有人陪伴。
由于晚上灯光不亮,叶胜看得不是很清楚跟阎解成一起遛弯的女子是谁。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于莉了。
这阎解成工作不太好,在街道工厂上班,一个月拢共就二十几块钱,还要如数上交家里。
叶胜猜想,他跟于莉逛公园、逛街的时候,可能连两根冰棍都没钱买,但买一根的钱还是有的。
因为依三大爷那个老抠的个性,是不会给钱让儿子买冰棍的。
但也不能太寒酸,让未来的媳妇跑了不是?所以只给阎解成一根冰棍的钱,让他买给女方吃……
看到他们大晚上了还在逛公园,叶胜就知道,他们好事将近了。
……
有人欢喜有人愁,阎家正准备着给大儿子办婚礼;而贾家,特别是秦淮茹,可能在心里已经准备着给贾东旭办葬礼了。
贾东旭自从上个月吐了两次血后,就开始咳血。
药,药也吃了,钱,钱也花了,就是不见好,而且还越来越严重。
最要命的是,他人残了,但酒瘾更大了。
一天三餐,饭没吃多少,酒肯定要三两以上。
以至于,走进他躺着的里屋……不对,只要走进贾家,那冲天的酒味就往鼻孔钻。特别夹是杂着汗味的酒味,闻了更让人不适。
有一天叶胜只是有事经过贾家门口,刚好他家门开着,那从里面涌出的酒气,让他倒了老半天的胃口。
……
这天晚上,叶胜正在看书。
突然,对面屋里传来很响亮的争吵声: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叶胜听出,这明显是秦淮茹的声音。
只是这句话让叶胜想了很多:谁不要脸?秦淮茹说的不要脸指的是什么?
按常人一贯的逻辑,女的说出不要脸,肯定是有关男女关系。
秦淮茹家现在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贾东旭。
棒梗吧,现在还不算,他没有那么早熟。
其实严格来说,此时的贾东旭也已经不能算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贾家此时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正想对秦淮茹不轨?
想到这,叶胜腾地站了起来。
刚走出一步,就听见贾东旭的责骂声:“你说谁不要脸?我是你老公,这怎么就不要脸了?”
秦淮茹没回话,对面出现了暂时的安静。
叶胜一听,又回到了椅子上坐下。
从贾东旭的话中,可以看出,这是他们夫妻矛盾,自己不好掺合。
叶胜坐下片刻,对面贾东旭大声呵斥的话又传了过来:
“我说的话没听见吗?你是不是还想着别的男人?”
“我没有。”秦淮茹的否认声很低,但叶胜注意听,还是听清楚了。
“那你还磨磨叽叽干么?”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是不是要让全院的人听到。”秦淮茹也提高了声音。
“我反正都这样了,我是无所谓……你如果再磨叽,我还喊。”
“我求求你了,你就别喊了,我依了你,成了吧?”秦淮茹放低声音道。
接下来,就没声音传过来了。
叶胜也就不去注意对面,依旧埋头看书。
大约半刻钟后,叶胜忽然听到对面“啊”的一声痛呼。
虽然喊的人压抑了声音,但声音还是很清楚得传了过来。
片刻后,叶胜听到对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听脚步声,肯定是秦淮茹无疑。
叶胜刚起身,想去看看怎么回事,他屋的门就传来了敲门声。
很明显,敲门的是秦淮茹。
叶胜赶紧开了门掀开门帘。
只见灯光下,秦淮茹两眼红肿,脸上的眼泪还在无声地流着。
叶胜没有第一时间让她进屋,而是轻声问道:“姐,怎么了?”
秦淮茹悲戚地看了叶胜一眼,也不讲话,而是从他身侧挤了进来。
叶胜放下门帘,跟着进来,又问:“到底怎么了?”
秦淮茹抹了一下眼泪,嘴巴一咬,道:“贾东旭他不是人!”
叶胜听了,意外得很。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听秦淮茹讲贾东旭的坏话,而且不仅是坏话,甚至是骂人了,骂的话很重。
“他又怎么了?”他问。
叶胜知道,自从瘫痪后,贾东旭常常作妖,他也见怪不怪了。
以往,据他所知,秦淮茹都忍着,只是这一次,秦淮茹不知什么原因忍不了了。
看来,贾东旭这一次作妖,“妖气”很大。
秦淮茹没马上回答叶胜的话,反而头低了低,脸还红了。
叶胜见了,大吃一惊,失声道:“不会是发生奇迹,贾东旭好了,还想跟你生孩子吧?!”
“说什么呢?!你真能瞎想!”秦淮茹嗔道,脸更红了。
“那你还跟我羞答答的……”说到这,叶胜忽然停口不说了。
秦淮茹当然知道叶胜要讲什么,用她那含着泪光的眼睛,无比汪汪、无比幽怨地瞧了叶胜一眼。
叶胜见了,心中一跳:糟糕,是不是我的口无遮拦,把秦淮茹的春心挑起来了吧?
他正自担心着,却见秦淮茹眉头一皱。
这一西子捧心的动作,真是我见犹怜,让叶胜心头一热,开口道:“你怎么了?心痛吗?”
秦淮茹真的是羞答答地瞧了他一眼,然后一咬牙,说道:“不是的,我被贾东旭……咬了。”
叶胜看着那部位,很是不解:“他好端端的,咬你那什么?”
秦淮茹布满红晕的脸上,露出厌恶之极的神色:“他让我脱了……服侍他,然后……”
“然后,就咬了你,是么?”叶胜顺着接口道。
忽然,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说,他让你脱了……服侍他?!他都那样了,还能真的跟你生孩子?!”
秦淮茹头更低了,嘴巴动了好几下没出声,最终,还是低声道:“他都连太监都不如了,哪能跟我生孩子,就是……”
叶胜明白了。
这贾东旭还真是人残志不残……不对,是人残色心不残,还整这一出,真是够变态的。
叶胜刚骂了贾东旭两句,说曹操曹操就到,只听对面贾东旭叫道:“秦淮茹,你死哪儿去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你看,他自从受了伤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秦淮茹说着,眼睛又红了。
叶胜却不这么想,受伤前贾东旭就不乍地,受伤后只是变本加厉而已。
“秦淮茹,你给我回来,我这还没完呢!”贾东旭接着叫道。
本来秦淮茹在叶胜这诉诉苦,心里好受了些,有可能回去。
现在听贾东旭这么一说,今晚她是无认如何都不回去了。
贾东旭却不知道,他已经把秦淮茹吓得不敢回去了,依旧在那叫着、骂着:
“秦淮茹,我饿了,还不回来喂饭,是不是想饿死我?那样你就称心了!”
“秦淮茹,我痒了,快给我翻身擦身,你是不是想让我生褥疮而死?!”
“秦淮茹,你就这样把我扔下,自己去哪逍遥快活了,有你这么当媳妇的吗?!”
“秦淮茹,我的酒呢?再不给我酒喝,我就咬舌自尽!”
话刚落音,就听贾张氏出声叫道:“哎哟我的儿!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我这给你叫秦淮茹去!”
接着,贾张氏的脚步声出现在院子里:“秦淮茹,我不相信刚才东旭的话你没听到,你给我回来!”
顿了顿,见还没动静,贾张氏的话开始难听起来:“秦淮茹,你一个做儿媳的,还要婆婆、丈夫三请四请,你还不肯回家,你就这么当媳妇的吗?”
“秦淮茹,你再不回家,我可要满院闯门揪你了,到时候,别闹得整个邻居都笑话你。”
秦淮茹听了,嘴一撇:“什么笑话我?笑话贾家才是。”
说完我,他对叶胜说道:“我还是出去吧,免得连累你。”
“等一下!”叶胜叫住秦淮茹,“现在还谈不上连累,只是两个事说一下,一是,你的伤不要紧吧;二是,今晚,你总不能一直呆以我这吧?”
“……伤还好。”秦淮茹摸了摸胸前,脸上现出无比的坚定:“我就是露宿街头,今晚我也不回去!”
“要不,你去傻柱的妹妹何雨水那住一晚,反正她一个人住一间屋。”叶胜建议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雨水跟我关系还是不错的。”
晚上有了着落,秦淮茹胆气也壮了起来,她掀开门帘,对贾张氏说道:“我在这,不用你费劲扒拉的满院找了。”
贾张氏看了一眼秦淮茹,却盯着叶胜冷笑道:“你们俩可真是姐-弟-情-深啊!”
她故意把姐弟情深拖得很长,旁人或许听不出来,叶胜和秦淮茹哪有听不出来?
叶胜面不改色:“允许你母子情深,还不允许我姐弟情深了?”
秦淮茹倒是脸红了红:“妈,你不了解情况,东旭刚才是怎样对我的!”
“他一个躺床铺的人,能对你怎样!给我回家!”
“今晚无论如何我都不回去!”
“你还来劲了,是吧?!有你这么当媳妇的吗?要不要叫院里的人来评评理?”
听贾张氏如此说,秦淮茹眼中犹豫了一下,但惧怕和厌恶之心很快占了上风。
她咬了一下牙,坚定道:“就算把我浸猪笼,今晚我也不回去!”
贾张氏一听,有些呆了,一时没有说话。
她没有想到,秦淮茹决心这么大,竟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此时,院里的人早被他们这么一嚷嚷吵出来了,只不过大家都在看戏,没有说也没有做。
第155章 为让贾东旭闭嘴,许大茂送上好酒
见秦淮茹这么说,傻柱首先看不下去了:“不能够啊秦淮茹!你怎么能有如此想法呢?现在是新社会,谁还敢搞老封建那一套,我傻柱第一个不答应!”
“傻柱,有你什么事?一边去!”贾张氏眼都不抬,说道。
“你这什么态度?!”傻柱指了一下贾张氏,转头对一大爷易中海说道:“一大爷,秦淮茹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肯定在贾家受了了不得的委屈,这事,你得管管。”
易中海看了三人一眼,眉头微皱:“如果只是淮茹服侍不周被教育,这事院里还真不好管。”
秦淮茹听了,脸上现出委屈之色:“我们不要院里管,我们自己能解决。”
“那你们就自己解决,不要吵到大家就行。”
听易中海如此说,贾张氏赶紧催秦淮茹:“一大爷都这样说了,你还站院子里干么?有什么话回家说,不要打扰了邻居。”
秦淮茹望了看热闹的众人一眼,走到何雨水身边:“雨水,我有话对你说,去你屋说吧。”
何雨水有些奇怪秦淮茹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但秦淮茹的要求根本没什么,她点点头:“来吧,我们也好久没好好说话了。”
贾张氏看着秦淮茹往何雨水的屋走去,便想跟上去,却被叶胜拦住了:“人家说悄悄话,你凑什么热闹。”
贾张氏不满地白了叶胜一眼,只好站在院里等。
大家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大部分作鸟兽散。
贾张氏等了好一阵,见秦淮茹还没有从何雨水屋出来,有些急了。
她走到何雨水屋前,边拍门边说道:“秦淮茹,你俩说好了没有。”
“没有,我和秦姐要说一个晚上的话,贾婶,你请回吧。”
贾张氏一听,又急又恼,感觉被人骗了,她用上了力,把门拍得砰砰响:“秦淮茹,你什么意思?!不是说谈一下子吗?”
贾张氏见里面的人不回应她,继续拍门继续叫道:“秦淮茹,你躲在里面干什么?!孩子不管了?丈夫不管了?”
“小当睡着了,不要我管。”
“你作为贾哥的母亲,照顾他也是理所应当。”
秦淮茹和何雨水两人一唱一和,把贾张氏气得够呛,情急之下威胁道:“秦淮茹,你再不出来,我要砸门了!”
没想到她话一说完,一旁的傻柱就大声道:“有胆你就试试,反了天了,敢砸我们家的门!”
“那你叫秦淮茹从你们家出来。”
“她在我妹的屋里,关我什么事,你找错人了。”傻柱说完,也回屋了。
贾张氏不敢砸门,但不妨碍她用力拍门。
可无论她怎么拍,怎么说,秦淮茹就是不开门。
她歇了一口气,正想再拍再叫秦淮茹出来,却听到有人冲她嚷嚷:“吵死了!还让人不让人睡觉了!”
贾张氏被吼得吓一跳,回头一看,见是许大茂,穿着短裤背心在对她嚷嚷。
“许大茂,大晚上的瞎叫什么,吓死人了!”
“你搞搞清楚,是你叫还是我叫。”许大茂显然很生气,“不要再叫了,再叫我要打电话给派出所了。”
“别别别,多大的点事,还要麻烦派出所,你闲不闲得慌。”贾张氏连忙说道。
“那你赶紧回家,别在这又拍又叫了。”
贾张氏最怕报官,听许大茂要报派出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灰溜溜地回家。
许大茂是真的被他们吵着了。
刚才,他和娄晓娥正在努力备孕,哪知他们一吵,他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他在那方面又不是个一心二用的主,很快,备孕计划就宣告失败。
恼火的许大茂,这才气呼呼地出来骂人。
他刚回到屋,就听贾东旭在那骂开了。
原来,贾东旭躺在床上,对于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本来寄希望于贾张氏能把秦淮茹劝回来,可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加上贾张氏回家,对秦淮茹添油加醋地一番数落不是,贾东旭听后气极、怕极加焦急。
气极、焦急好理解,那他到底怕什么?
其实就是怕秦淮茹抛弃他。
这边贾东旭一骂,那边许大茂就直皱眉头。
他跟娄晓娥结婚几年了,奈何光耕地播种了,不见发芽抽叶。
比他晚两年结婚的贾东旭、秦淮茹,孩子都俩了。
虽然其中一个还在肚子里。
前一两年还不怎么着急,这一两年就着急起来,没少寻医问药。
这不,前一段一名医生建议他们,这几天好好备孕,成功率很大。
许大茂当然遵医嘱了,这种事又不是负担,有什么好为难的。
可今天信心满满,却硬生生的被贾家给搅黄了。
“他马的,姓贾的是不是存心?自己家里有儿有女,就不管别人家死活?!”许大茂坐在床沿上,骂道。
“他们也不一定是存心的。”娄晓娥劝了句。
许大茂听了一会儿贾东旭的咒骂,越听越烦,越听越气。
刚开始,他还想着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会出面劝劝贾东旭,可老半天了,中院一点动静都没有。
其实,若是换了别人,那三位大爷早就出面了。
但换了贾东旭,他们就没辙了。
贾东旭是个瘫子,他也就嘴上有点破坏力,其它根本害不了人。
但人家只是骂骂人,骂的是又是自家的媳妇,你能把他怎么样?
打他?
打一个瘫子,你丢得起这个人吗?况且,万一打坏了,说不定就赖你一辈子。
把他抓起来?
先不说够得上够不上抓人的程度。你把他抓起来了,往哪儿关?监狱会要一个高位瘫痪的囚犯吗?还不是扔给亲属照料。
所以,对于贾东旭的咒骂,聪明的四合院人,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等他骂够了、骂累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可今天晚上,在院里头这些人当中,算是最聪明那一拔的许大茂,就跟贾东旭杠上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心心念念,还未见到的儿子或女儿。
他着急烦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想着办法。
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好的办法,他甚至想到把贾东旭打晕。
突然,他目光停留在柜子里一瓶竹叶青上。
这酒几天前他喝了三分之一不到,因遵医嘱备孕不喝了,就放在柜子里。
他眼睛越来越亮,终于,他走上前,将酒从柜子里拿出来,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这么晚了去哪儿?”娄晓娥问道。
“中院。”
许大茂回头应了两个字,把门关好,提着酒就往贾家走。
到了贾家,他敲门道:“贾婶,请开一下门,我找贾哥有点事。”
“这么晚了,什么事?”贾张氏嘀咕着,到底还是开了门。
一进门,不等贾张氏开口,他就说道:“贾婶,我剩了大半瓶汾洒竹叶青,想送给贾哥。”
贾张氏听了,很不高兴。
她不太喜欢儿子喝酒,毕竟医生说要让贾东旭少喝,对身体有害。
可她还没开口拒绝呢,许大茂就先她一步开口说了。
果然,贾东旭听到有酒,而且是好酒,立即停止了骂人,说道:“是大茂啊,这么好的酒,你舍得送我喝?”
“医生特别叮嘱我,想要孩子,这一段时间要滴酒不沾,我只好忍痛割爱了。”许大茂说出的理由,让人反驳不了。
其实,他的话半真半假,这一段不能喝酒是真,忍痛割爱是假;想让贾东旭闭嘴是真,好心送酒就是假的了。
“贾哥,太晚了,我就不进去看你了,我已把酒交给贾婶了。”
说完,许大茂将酒放在桌子上,赶紧离开。
贾家那浓浓的酒气味道,就连他这个好酒的人,都闻不来。
回到自己家,许大茂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动静,就又跟娄晓娥你侬我侬,好好地备孕了。
贾家这边,许大世前脚刚走,后脚贾东旭就叫道:“妈!我喝要大茂带来的酒!”
贾张氏无法,拿了杯子和酒瓶,走进里屋。
此时的贾东旭,似乎精神头很好,完全不像这一段一贯的颓废、虚弱。
连骂秦淮茹都中气十足,这才吵到许大茂他们。
其实出院回来,刚开始那会儿,贾东旭身体也还马马虎虎,骂人也特大声。
可自从被叶胜无意中一气、二气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
到后来,连长时间大声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今天晚上,他不知怎么的,精神头竟然好了很多,本来苍白的脸上竟然起了两酡红,眼睛也有神了,说话中气也足了。
贾张氏喂贾东旭喝了三两酒,打算不喂了。
哪知她刚把贾东旭放平,贾东旭就叫道:“妈,我还要喝!”
“少喝点,晚饭的时候,你已经喝了三两了,加上这三两,都半斤多了。”贾张氏劝道。
“晚饭那一斤几毛钱的酒算什么酒,现在这酒,才是真正的酒。”
“既然酒好,那就放着明天再喝,好东西不要一下子给整没了。”
“妈,我哪等得到明天,不把我的酒虫给压下去,我一分钟都睡不着。”
贾张氏听了,叹了口气,继续给贾东旭喂酒。
直到把酒喂得一滴不剩,贾东旭才罢休。
“哈哈!今天有点小过瘾,要再来三两就更好了。”贾东旭破天荒地笑出了声。
贾张氏既欣慰又伤心。她小心地把贾东旭放平,盖上薄被:“儿子,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贾东旭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
第156章 婚礼和葬礼(一)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叶胜就听到前院传来喧哗声,特别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剁肉、切菜声。
听到这声音,叶胜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阎解成结婚的日子。
怪不得昨晚三大爷阎埠贵看贾张氏在中院闹,一脸的不高兴。
换了谁谁也会不高兴,你想,明天我家就要办喜事,今晚挺晚的了,你还在骂丧,心情能好不?
后来,贾东旭在那高声骂秦淮茹,阎埠贵也来过中院两趟,铁定想要制止。
后面可能想到,一开口制止,贾东旭可能会转移矛头,跟他争执起来。
你跟一个瘫子争什么,能争得赢吗?
大概想到这些,他最终没出声。
想到这,又被喧哗声吵得睡不着觉,叶胜干脆起床。
洗漱完毕,看向何雨水房间,见门关得紧紧的,窗帘拉得严实,大概没起来。
又望了望贾家,也是一样。
遂信步向前院走去,瞧一瞧热闹。
见前院阎家门前,用苫布搭了一个棚,里面摆了两张条桌,一口烧柴火的大锅,呛人的烟味随风飘了过来。
在案板前忙活的人,只能是傻柱了。
同一个院的,谁有红白事办酒席,都会找他当大师傅。
给傻柱这个大师傅打下手的人也有好几个,除了一大妈、二大妈、刘婶,叶胜看到还有秦淮茹,不由一愣。
原本以为她没起来,原来早就起来了,在这忙乎了。
叶胜走过去扯了扯秦淮茹:“姐,你回家看过了没有。”
秦淮茹边洗菜边摇头:“没有。”
“你婆婆也没起来,你不去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我被人虐成那样了,还上赶着往上贴?今儿我要硬气一回,他们不来求我,我就不回去。”
叶胜皱了皱眉头:“你这一撒手倒是简单了,小当怎么办?”
一说到小当,秦淮茹一窒,眼睛瞬间有点发红。
她低头把菜洗好,忽然对叶胜说道:“要不,你瞅个机会,把小当接出来给我?”
叶胜正想拒绝,他实在不想进贾家的门,可看到秦淮茹的样子,他心软了:“我试试吧。”
他向一同在棚里忙活的三大妈说了几句祝贺的话,就出门去吃早餐。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算早了,时间已经过了七点。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家办红白事都没有能力大操大办,只摆个几桌。
亲戚是一定要请的,但也没办法五服内的人都请,就至亲的几家。
朋友嘛,也只能请几个很要好的。至于邻居和同事,那基本就没份了。
除非你做邻居和同事,做成了好朋友。
就算是这样,听三大爷讲,也要办四桌,中午两桌,晚上两桌。
就这四桌酒席,烧钱烧得他心痛了好一阵。
除了这个“四”,还有另外一个“四”,也让他曾头疼了好一阵。
现在年轻人结婚,流行什么“四大件”,就是结婚的时候,要置办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和手表。
阎解成他们俩口,也曾提出要置办这“四大件”。
阎老抠当然不答应,好说歹说,左拖右拖,最终就给他们置办了一台收音机。
他能答应买一台五六十元的收音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耳馋了,想听小匣子里面的评书。
最让阎老扣耿耿于怀的,是新娘子提出,迎娶的时候,不能坐公交车,要坐小轿车。
这可把阎埠贵愁死了,这租一辆出租车得花多少钱啊,钱不是这么糟践的。
可无论他怎么说,准媳妇于莉就是不听,她那个牙尖嘴利的妹妹还在那帮腔。
说什么结婚是人生大事,一生就只有这么一回,隆重点是应该的;于家不要什么八抬红轿(新娘子坐的)、四抬绿轿(娶亲太太和送亲太太坐的),但小轿车总要有吧,实在不行吉普车也行。
但就是不能坐公交车。
这于海棠,为姐姐坐小轿车迎亲、娶亲出了大力。
没想到,两年后她结婚,却只能坐公交车,什么迎亲送亲的人一个都没有。
就只有新郎坐公交车到新娘家也就是她家,接上她,然后又坐公交车到新郎家。
他们唯一与公交车上其它乘客的区别是,衣服是全新的,胸前戴了两小朵喜花。
运动开始后,像她这样办婚事的人大有人在。
当时提倡移风易俗,勤俭办婚事,大操大办被列入旧陋习之列,根本兴不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叶胜吃完早餐回来,却发现四合院里有些不对,阎家大棚底下,刚才一片热闹繁忙景象,此时也不见了。
很多人挤在前院的月亮门那,向中院张望着。
他正在猜想出了什么事情,贾张氏那独有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抛下你年迈的老娘,自个儿升极乐了啊!”
“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悄悄地走了啊!一句遗言都没留。”
“东旭啊!你走之前怎么不吭一声啊,让娘俩见最后一面啊!”
“东旭啊!你走得好凄凉啊!白眼狼媳妇不在身边,儿子不在身边,没人送你最后一程啊!”
……
刚开始,叶胜也没急着进中院,跟着凑热闹,站在月亮门那往里望着。
他以为贾张氏又发神经在那假哭丧了,因为这种事情,自从贾东旭受伤后,她就没少干过。
他之所以不进去,是怕进去后,老太婆看见他,说不定发神经起来,哭丧中带上他,凭白得了晦气。
可后来,他越听越不对劲,贾家门口的人,也不像是看热闹的人,好像商议着什么。
他赶紧走进中院,见傻柱竟然放下前院掌勺大师傅的工作,正跟一大爷易中海、二大爷刘海中商量着什么。
易中海看到他,说道:“叶胜,你姐夫真的去了,快进去看看吧。”
叶胜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他讨厌贾东旭,也不关心他的死活。
但他真的走了,他竟然心里有一些难过。
也许,这就是人死为大吧。
走进贾家,贾张氏还在哭丧,秦淮茹和棒梗、小当正在穿孝衣。
叶胜随着院里的一位邻居,走进充满酒味的里屋。
他看到屋里摆着两张床,一张是贾东旭躺在那的大床,一张是简易小床,看样子是秦淮茹照料的时候用的。
叶胜看了一眼贾东旭遗容,觉得他走得蛮安详的。
倒是那位邻居摇摇头,红着眼说道:“可惜了,年纪轻轻就去了,真是命啊!”
回到外屋,易中海他们大概商量出一个初步结果,是关于给贾东旭办白事的事情。
此时,易中海正走进屋,大概要征求一下贾张氏的意见。
白事这种事,亲朋好友都要帮忙,毕竟事情挺多,家属根本忙不过来。
叶胜见易中海正要开口,贾张氏却忽然站了起来,撒开老腿就往屋外跑。
她这反常的行为,把大家搞得一呆。
秦淮茹赶紧推了叶胜一把:“帮我看着我婆婆!”
叶胜无奈,赶紧追了出去。
看见贾张氏在前方十米往小跑着,奇怪的是,她不往外面跑,而是往后院跑。
追到后院,刚好看到贾张氏冲进许大茂家。
只所以这么刚刚好,是因为娄晓娥正拎着水桶,出门在院子里的水笼头接水。
看见贾张氏跑进她家,她还疑惑地问了一句:“贾婶,有事?”
见贾张氏没有回她,便问随后赶来的叶胜:“贾婶她怎么了?”
叶胜随口答了一句:“是不是儿子没了,受刺激了?”
娄晓娥听了,一脸的震惊:“真没了?”
大概贾张氏假哭丧在院里是人尽皆知了,这回真哭丧竟然这么多人不相信。
这可能就是现实版的狼来了的故事吧。
叶胜点点头:“这回是真的了。”
话刚说完,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喊“救命!”,声音闷闷的,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发不出来。
娄晓娥由震惊变为大惊:“那是大茂的声音,他怎么了?!”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一齐叫道:“贾张氏!”
只不过娄晓娥是失声叫道,叶胜是正常声调。
娄晓娥赶紧丢下水桶,撒腿就往家里跑。
叶胜倒没有她那么惊慌,他就站在水桶边,等着水满。
当接好一桶水,把水笼头关紧,说了一句“要节约用水”,这才慢悠悠的帮娄晓娥把水提进屋。
这样,两人进许家的时间就一前一后,而且差得有点离谱……
当叶胜进了许大茂家时,看见贾张氏正坐在许大茂身上,死命掐着许大茂的喉咙,口中神经质的念着:“我要给我儿报仇!我要给我儿报仇!我要给我儿报仇!……”
许大茂大概在睡觉,所以被贾张氏偷袭得逞。
要命的是,贾张氏竟然坐在许大茂身上,这样就很不容易摆脱。
因为贾张氏除了手上的力量外,还加上自身体重的力量。
要是一个又瘦又轻的还好,偏偏贾张氏身体肥胖。
听说困难时期,她跟多数人一样,也瘦了下来。
但那段时间一过,经过这两三年,她又胖回来了。
许大茂已经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双手向上乱抓乱推。
娄晓娥在旁边拉扯贾张氏的手,想让她放开许大茂,却无济于事,感觉此时贾张氏的劲竟然大得出奇。
忽然,许大茂又闷闷地发出一声惨叫。
叶胜和娄晓娥一看,原来是许大茂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推到了贾纸氏的脸上,被贾张氏顺势给咬了。
“还不过来帮忙!”娄晓娥万分焦急地对叶胜喊道。
叶胜知道此时不能拖拉,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前,一手抱在贾张氏的腋窝下,一手抱贾张氏的肥腰,将她从许大茂身上拉开。
其实,他已经把贾张氏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放开我,我要给儿东旭报仇!”现在,轮到贾张氏在那乱踢乱抓,还有乱叫。
“你冷静点,我就放你下来!”叶胜说道。
“我冷静,你放我下来,我保证不动手。”
“我不信,你发个誓。”
“我发誓,我今天如果再对许大茂动手,我死后就下十八层地狱!”
叶胜见贾张氏这么一个又封建又迷信的人,能发出这样的誓,大概是真的不想跟许大茂动手了。
刚才也许只是悲伤过度造成的。
放开贾张氏后,许大茂才把气喘匀。
他刚喘过气来,就狠狠地对贾张氏说道:“疯婆子,你想掐死我啊!”
贾张氏用充满仇恨的眼光盯着许大茂,厉声道:“许大茂,你为什么要害东旭,为什么?!”
许大茂有点蒙:“说我害贾哥,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东旭喝了你的酒后,今天早上就……咽气了。”
“贾哥……没了?”许大茂是第一次听到贾东旭死了的消息。
昨晚他和娄晓娥忙得挺晚,加上他住后院,前院中院的喧哗影响不大,早上就贪睡了点,所以直到被贾张氏掐住了喉咙,他才醒过来。
他先是意外,然后手指贾张氏:“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给贾哥的是酒,是好酒竹叶青!不是什么毒药!”
“我不管,反正东旭是喝了你的酒后才走的,就是你害的!”
“你还讹上我了?那行,既然这样,我们把这事报告派出所,让官家来处理。”
贾张氏一听要叫派出所来,心气就焉了一半,但事关她的儿子,她的胆气比平常壮了许多:“告到派出所就告到派出所,以为我怕你啊!”
这时候,易中海、刘海中他们也走了进来。
听说要把贾东旭死亡的事告派出所,他们俩都不乐意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贾东旭的情况整个院都知道,怎么可能是被许大茂毒死的呢?
易中海首先开口道:“老嫂子,你可不能瞎闹瞎告,那是要吃官司的!你回想一下,东旭喝完酒后,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没有?”
贾张氏这回清楚,这事可不敢闭眼瞎说。
要是真的闹到了派出所,被他们查出她说假话,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个……东旭喝完许大茂带来的酒后,就睡着了,没什么异常。”
“所以,东旭去了,很可能跟许大茂的酒无关。”
第157章 婚礼和葬礼(二)
贾张氏听了易中海如此说,很不乐意:“什么叫跟许大茂无关?我不管东旭是被毒没的,还是醉没的,是不是喝了许大茂的酒后走的?”
“老嫂子,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毒没的’,下毒杀人,那是要吃枪子的。”易中海一脸的严肃。
“一大爷说得对,贾张氏,你可不能血口喷人!”许大茂赶紧附和。
“谁血口喷人了?!”贾张氏见没人支持她,加上儿子没了,便不管不顾地说道:“你不承认,那就报官好了。”
“报派出所就报派出所,以为我怕你啊!我问心无愧。”许大茂也是个不好说话的主。
一大爷易中海和二大爷刘海中互望一眼,然后赶紧制止。
“老嫂子,办场白事,一大摊的事等着你呢,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易中海劝贾张氏。
刘海中也劝许大茂:“大茂,你贾婶是伤心过度,你要体谅一下,不要跟着拱火。”
可他们劝了好几句,贾张氏和许大茂就是不听。
叶胜这时开口说话了:“我说贾婶,你知道官家怎么验尸的吗?”
“怎么验?无非扎扎银针,难道还能把我儿大卸八块?!”贾张氏拿眼一瞪。
“那是古老的验法。现在科学发展了,早不那样验了,真有可能把你儿子大卸八块。”
“不可能!”贾张氏嘴上虽硬,心下已经有些怕了。
“想要对死去的人进行验毒,需要解剖尸体……解剖尸体您老知道吧?”
叶胜见贾张氏怔在那,知道她可能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而且有些被吓到了。
他继续道:“解剖尸体,就是将尸体剖开,将里面的心啊,肝啊,胆啊,胃啊,都取出来,进行毒物化验。”叶胜故意说得吓人一点,怕人一点。
果然,贾张氏一听,脸都白了:“那不成!我儿东旭死前已经残疾了,死了还不能全须全尾地走,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等哪一天我也走了,叫我如何跟他交代。”
“贾婶,那您的意思是不报官了?”叶胜问。
“还是……不报了,但不能放过许大茂。”贾张氏说着,狠狠地盯着许大茂。
“你不报,我报!要不然,以为我怕了你?”许大茂占了点上风,得理不饶人起来。
“许大茂,你以为你真的没有责任?!”叶胜也冷冷地盯着他。
“我有什么责任?”许大茂一脸的不当回事,开始得意忘形起来,“我知道你们是亲戚关系,这一唱一和的,这是唱哪一出啊?”
“我哪出都不唱!”叶胜冷冷道:“许大茂,就算是报以派出所,你也讨不了什么好?!”
“怎么会?”许大茂哼了一声。
“依昨晚那种情况,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在酒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见许大茂想要辩,他制止道:“你先听我说……我们以这个理由报到派出所,派出所肯定会受理,接下来,派出所会怎么做?”
“怎么做?调查还我清白啊,这还用说。”许大茂瞪了瞪眼。
“在此之前,你作为犯罪嫌疑人,是需要戴上手铐,在派出所呆到调查清楚以后。”
“不可能吧?”许大茂有些心虚了。
“如果调查个一两个月,你就要在派出所呆一两个月,说不定最后会给你定个过失致人死亡的罪。”
“你这是什么罪名,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的罪名多着呢?你又不是派出所或法院检察院的。”叶胜说得高大上,其实都是唬人的。
“那……”许大茂看向娄晓娥,见她摇摇头,终于改口道:“那还是不报派出所了。”
“不过,你虽然不要去蹲什么号子,但还是要赔钱的。”叶胜说道。
“不关我的事,我赔什么钱?”许大茂一下推个干净。
“你还好意思说不关你的事?!”贾张氏又开始发飚,冲上去打许大茂。
许大茂这下有了防备,哪会被她得逞。
他躲到易中海背后:“贾张氏,不要以为我怕你,我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说我欺负老人。”
“既然不怕,那来啊!不是你死,就是我去陪儿子!”贾张氏边捋袖子边说,看样子又要扑上去。
叶胜趁计大茂不备,从背后一把揪住许大茂,然后对贾张氏说道:“贾婶,你先听我说完,再收拾他也不迟。”
“你说吧。”贾张氏侧着头,白了他一眼。
“许大茂,你如果不愿赔钱,那我们只好请街道办、还有轧钢厂的领导来评评理了。”
“理在我这边,我以为我会怕?”想让许大茂吃瘪,可不是一般的难。
“你错了,昨晚的事,理还真不在你这边。”
说完,见许大茂还在挣扎,吓唬道:“你别乱动,要不然,我只好像上次对付傻春那样,给你来那么一下,让你睡倒了。”
“别别别,我不动,行了吧?”许大茂赶紧求饶。
“许大茂,昨晚的事,就像……打个比方吧,路上遇到两个人打架,你扔了一把刀过去,后来其中一个抢到了那把刀,将另一个给害死了,你说,这样的情况下,你要不要负责任?”
许大茂头摇得像拔浪鼓:“不对不对!你这个比方打得不好,这是两码事。”
“是两件事,但道理是一样的,你的酒就是助纣为虐。”叶胜只好继续解释,“你明知贾东旭身体已经很差了,酒也不能多喝,还特意送了一瓶好酒给人家,让人家忍不住喝多了,喝过量了,导致撑不过去,你还敢说,你没责任。”
贾张氏一听,又扑上来:“我就知道,昨天你大晚上的送酒来,就没安好心!”
“可怜我儿东旭,没能禁受住好酒的诱惑,就这么去了!”
贾张氏边哭丧边抓,许大茂的脸被抓了好几道血痕。
叶胜见差不多了,叫道:“贾婶,住手,你忘了刚才是怎么发誓的吗?”
贾张氏一听,咬着牙停了手。
“许大茂,如果到现在你还认为你没有责任,那我们只好找街道办和厂领导来评评理了。”
许大茂摸了脸上的血痕,终于低头:“我赔,我赔你们贾家钱还不行吗?”
“贾婶、一大爷、二大爷,许大茂同意赔钱给贾家,你们都听到了,做个见证。具体的数额,以后再谈。”
“行,大茂这人我知道,他不会反悔的。”
“嗯,老易说得在理,大茂不是那样的人。”
……
解决了许大茂的事,一行人便往中院走去,叶胜跟在最后。
当要越过月亮门时,叶胜突然回头。
这么一回头,竟让他发现了许大茂的小动作。
只见许大茂站在他家门口,正对着他们的背影,在那小声地“呸呸呸”,狂吐着唾沫。
见叶胜冷着脸看向他,吓得赶紧缩回家里去了。
回到中院,易中海、刘海中和贾张氏没商量几句,就看见一身白的棒梗从外面跑进来,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二伯和阎家老大在院门口打起来了!”
众人一听,很多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阎家老大不是要当新郎了吗?怎么跟人打架上了?
秦淮茹一把拉住棒梗:“小孩子家的,可不能胡说!”
棒梗手一甩:“我可没胡说!”
易中海皱眉道:“赶紧出去看看!”
大家一听,赶紧向前院走去。
见前院阎家的人,也有人向外走。
到了院门口,打架的两人已经被人拉住了,只是两人都比较狼狈。
棒梗说的二伯,是隔了几代的本家人,住在隔壁院,平时很少来往。
但毕竟是五服内的本家人,遇到大的喜事、白事,大家还是会互相帮衬一下。
很快,他们为什么打架的事就打听出来了。
原来,贾二伯自做主张,将前年他家办白事用过的“迎头幡”的挂在四合院大门口了。
那什么叫“迎头幡”呢?
京城过去一般的汉族老百姓家里人去世了,家门口都要用一根木棍或者是竹竿,杆头上挑着一个像伞盖又比伞盖小的东西挂在大门口,那个就叫迎头幡。
这迎头幡其实就是个幌子,是为了告诉路过的人们,这个院子里有人亡故了的意思。
贾家二伯刚挂好迎头幡,恰好被阎家老大阎解成看见了,他立马不干了。
这个事情,随便换什么人,他都会跟你急。
你想想,我今天结婚,新娘子还没过门,红红的、新新的喜联还贴在门口,你就给我在门上整这一出,晦气不晦气?
实在是太晦气,太不吉利了!
阎解成一急,就要去扯掉迎头幡。
这贾二伯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两人脸上都挂了点彩,这贾二伯倒没什么,可阎解成这新郎倌,可就不体面了。
三大爷、三大妈看得直摇头,三大妈两眼充满怨气地看着贾二伯,三大爷也很生气:“我说贾二,我们家正办着喜事呢,你有点眼力见没有,虎虎的就把那玩意往门上挂?”
贾二也知道做得过了:“我哪知道你们办喜事。”
哪知贾张氏插口说道:“贾二,不用怕他们,我们没做错,我们家确实有人去世了,难道不应该挂迎头幡?!”
三大爷听了,更恼了:“哎,我说贾张氏,你这就不讲理了,白事让着点红事,这是规矩。再说了,挂迎头幡就是个形式,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就是要挂,我还要请和尚到门口吹吹打打做法事!”
三大爷气得全身发抖:“你……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阎解成将拳头握得紧紧的,喊着就要冲过来打贾张氏:“你敢这样做,我叫你们家再办一场法事!”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在那哭天抢地起来:“各位街坊邻居,你们听听,新郎倌竟然威胁我这个老太婆,还口出狂言要杀人,究竟有没有天理啊!”
易中海这时也看不下去了:“老嫂子,你再这样闹,你这场白事,可没多少人帮你了。”
“谁稀罕你们帮!”
易中海正要再劝,叶胜开口说话了:“我说贾婶,你知道为什么三大爷家今天办喜事吗?”
“别人家的事,我哪知道?”贾张氏坐在那,侧头向上,白了叶胜一眼。
“这事还用想?肯定今天是个办红事的好日子呗!”
贾张氏眼睛一亮:“对啊!今天日子好,我们家的白事也应该办起来!”
“别别别!贾婶,你可能搞错了,今天虽然是办喜事的好日子,但白事却相反。”叶胜赶紧制止。
贾张氏一呆,还有些不相信:“真的?”
“我哪会骗你,你去找个老司仪问问?反正迟早要请的。”
贾张氏一听,这才站起来,还狠狠地瞪了阎家几个人一眼,拍着大屁股上的灰尘,回去了。
叶胜也跟着回去,只是身后议论他的话却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
“那个把贾张氏劝走的人是谁,感觉面生的很?”
“听说是轧钢厂新来的技术员,才搬来没两个月。”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就把贾张氏这个痞婆给劝走了。”
“不知道他成家没有?我有一亲戚,托我物色女婿。”
“得了吧,什么亲戚?是你想让他给你当女婿了吧?”
“真是亲戚……”
……
经过一大爷易中海、二大爷刘海中,以及住附近的一位街道办干部的居中协调,贾张氏终于同意今天不办丧事了,只是在家静静地停灵。
从明天开始再办。
但不意味着今天什么都不要干,相反,白事的第一天,事情很多。
最重要的是,要请做棺材的工匠打一副棺材。
由于后天就要用了,很急。
好在做这种活的工匠,老京城人都知道,找起来不困难,无非要得急,要加钱。
还要找做法事的和尚。
只是现在,京城的很多庙里已经没有真和尚了。
所以很多所谓的“和尚”都是业余的和尚,白天上班工作,晚上到事主家穿戴好和尚的服饰,一身灰长袍白袖口,脖子上也挂着一大串佛珠。这些人一般都是留光头,也是为了工作方便。
此时上头,对这些民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般也不会管。这些假和尚们也能挣点外快贴补家用。
还要请人扎纸人纸马……等等事情。
所以,办一场白事,事情还是挺多的。
不过,明年以后,白事也简办,做法事就绝迹了。
第158章 婚礼和葬礼(三)
叶胜回到中院后,也没有主动去贾家揽活,自己一人回房里呆着了。
大约看了两小时的书,叶胜听到院门口响起汽车轰鸣的声音,接着劈劈啪啪,猛地响起鞭炮声,他就知道,迎亲的小轿车到了。
反正宅着也无聊,干脆去外面看看热闹。
来到前院,刚好看到新娘子穿着崭新的红衣服,从门洞进来。
叶胜瞅了几眼,这于莉长得长眉大眼的,脸型也正,下巴够尖,是够漂亮的,就是脸太平了些。
于莉也看到了叶胜,眼睛微微一亮,马上就转到男方家亲戚朋友身上了,因为大家都来迎接、问好。
一番喧闹后,就到了婚礼的环节。
如果是古时或旧时代,新娘子和新娘可是要各种拜的:先对着神像或大红喜字拜,然后还有拜高堂、拜公婆、夫妻对拜……
新时代后,京城人结婚,很快改为鞠躬了。
只是这鞠躬也不简单,要鞠好多个:
先对领X像三鞠躬、对家长三鞠躬、对主婚人三鞠躬、对来宾三鞠躬、相互三鞠躬,最后还要对司仪三鞠躬。
算起来,新人总共要鞠十八个以上的躬、
叶胜饶有兴致地跟一些邻居,挤在窗口上,看着屋里的阎解成和于莉一个一个地鞠躬……
完了之后,主婚人致贺辞。
叶胜见致辞的是一位瘦小的中年人,听人讲是阎解成那座街道工厂的厂长。
然后是家长讲话,来宾致贺。
接下来一个环节挺有意思,就是请新郎新娘“坦白”恋爱经过。
在这个相对保守的年代,阎解成和于莉马上不好意思起来。
但在大家的起哄声中,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断断续续地讲起来。
两人的恋爱经历很普通,无非就是先相亲,看对眼后就逛公园、逛街,然后……就没了。
突然,一位戴眼镜的宾客出声问道:“请问新郎新娘,你们认为对方是你理想的爱人吗?”
此话一出,大家立即安静下来,都盯着新郎新娘看。
阎解开马上回答:“是,于莉就是我理想中的爱人!”
于莉明显犹豫了一下,才答道:“目前为止,解成就是我理想中的爱人。”
于莉的话,让一些心思活泛的人胡思乱想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找不到更好的才找了阎解成?
只不过,还没等这些人深思,下一个最热闹的环节就开始了。
这最后一项的婚礼环节就是——闹堂。
注意,是闹堂不是闹洞房。
虽说也有暧昧的成分,但因为时间短,新郎新娘被摆布的时间很短,比闹洞房好多了。
只见一名未婚小青年,用一根细线捆住一颗大白兔奶糖,站在椅子上,让阎解成和于莉共咬一粒糖果。
刚开始,两人都不好意思,在大家的起哄之下,先是于莉红着脸先咬下了半颗糖后,阎解成才一口将剩下的糖全咬到嘴里,还将连接线都咬断了。
“不行不行,你们犯规了。”小青年说道。
只见他又重新剥了一颗糖,强调道:“注意,要两人一起咬,不能有先后。”
阎解成不好意思,站着没动。
倒是于莉,在大家催了两三遍后,终于将嘴凑向糖果。
这时,大家一齐起哄道:“新郎倌,咬上去!新郎倌咬上去!……”
大概是受到气氛感染,阎解成终于把嘴也凑了上去。
此时,他们嘴与嘴的距离,就只有那么五厘米,连对方的呼吸都可闻到、听到。
叶胜见于莉用眼神示意一下阎解成,然后不管他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张口就咬住了糖果。
好在阎解成读懂了她的眼神,两人一齐将一颗糖果咬断了。
至于小青年有没有想在他们将要咬上糖里时,将糖果提起来,好让他们亲在一起,这只有天知道了。
但从实际表现来看,他是没有这么做的。
这个环节结束后,就是开席吃喜宴了。
叶胜这些没能吃上婚宴的,一下子就离开回各自的家了。
叶胜也向四合院外面的小饭馆走去,他要在那解决午饭问题。
……
第二天下午,贾家办白事中最重要的一项仪式,就是给死者入殓。
这项仪式是非常讲究礼数和专业的,要由专业的司仪或有经验的老者来完成这个工作的。
贾家是专门请了个司仪来做这个工作。
京城人入殓分高殓和低殓,寻常人家多为低殓,贾家也不例外。
先把新做好的棺材放在地下。
接着用大烧纸包了34包锯末子,垫在棺底。
至于为什么要包34包,是因为贾东旭享年34岁,所以就包了34包。
然后,上头铺一层水红色的布,摆上七枚小铜钱,作北斗七星状谓之“垫背钱”。
入殓时,首先将亡人拌脚丝扯下来,由于棒梗太小,由一个贾家后生抱头,另两个贾家后生站两边把衾单垫褥一兜,由棒梗口喊:“爸,请您迁居啦!”平平稳稳地放入棺内。
然后往棺材里放殉葬物,要放贾东旭生前喜爱的东西。
贾家放的是扑克、烟袋和两瓶二锅头。
然后将所有空当都填满棉花和锯末子纸包,并将“打狗棒”放入贾东旭袖口里。
还要在贾东旭嘴里放入一个茶叶包,这对孝子来说,叫做“亲视含殓”。
遗体放好后,即举行“开光”仪式,由棒梗用筷子挟着湿棉球,擦拭贾东旭的眼圈,口里念道:“净净眼,眼观六路”,再擦拭贾东旭的耳朵,又念道:“净净耳,耳听八方”;再擦拭贾东旭的嘴,又念道:“净净口,越吃越有。”
棒梗所有的“台词”,都是由司仪先说,他照着念的。
最后,从衾单上撒下一小块布为之擦脸,随后用小镜子一照,转身为之摔碎。
全体孝属,其实也没多少人,一一向棺内探视,瞻谒遗容,转身大哭,谓之举哀,表示作最后的诀别。
之后,杠房的人即将“子盖”插上,再将大盖盖上,大盖上有三个木楔(不能用双数),先钉上一个,留着两个,等出殡扫灵时再全部钉死。
在钉木楔时,棒梗跪于地下大喊着:“爸爸躲钉!”至此,入殓仪式就算结束了。
第159章 秦淮茹接班和被人提亲
第三天上午是贾东旭出殡的日子,叶胜也请了半天假,送他最后一程。
一行有几十人浩浩荡荡地向西教场走去。
听人说,喜事出东门,白事出西门,叶胜也不知道这个说法的真假。
反正这年头,京城什么门门的,越来越少了。
走了有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没办法,这年头,雇不起也很难雇到车,除非火葬。
但以贾张氏的秉性,她怎么可能让她儿子火葬。
这年头又没有实行强制火葬,只是建议。
街道办还有轧钢厂,有上门做一下工作,都被贾张氏给顶了回去。
只有想进步的人,才会考虑上头有关火葬的建议。
坟地的路程远,这可苦了抬棺的人。
好在人多,贾家为了顺利土葬,礼也给了多些。
大家一起忍一忍,轮流着抬,终于将棺材抬到了西教场北口的老城墙豁子外面。
下葬之前,也要搞一通仪式。
除了假和尚诵经外,还烧了纸人纸马,入土的棺材两侧还陪葬了童男童女。
叶胜看着这一大片坟地,想到几十年后,这一片竟然成了繁华中心地段,真有种不真实、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了,他不就是活了两世吗?
安葬完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去坐公交车了。
自此,贾家的这场白事就算办完了。
……
隔天,秦淮茹叫他到厂办问一下她接班贾东旭工作的事。
这年头,国营单位老、弱、残职工子女顶替已经形成一种政策。
上头最先提出接班是在1956年,当时下发了一个文件——《关于年老体衰职工以其子女代替工作问题复轻工业部的函》,但也仅是在轻工行业中实行的一项特殊招工政策和权宜性的照顾措施,并没有形成接班制度。
从1961年至1963年,为解决人员超标的问题,全国都在大规模精减职工。在这一工作开展过程中,职工退休、子女顶替参加工作作为鼓励城市中老、弱、残职工退休的一种政策全面实施,并逐渐作为一种就业制度延续下来。
1964年3月,上头下发了《关于老、弱、残职工暂列编外以及安置处理工作的报告》,确定了这一时期老、弱、残职工退休、退职以后子女顶替政策的基本精神。
不过,这种政策明年以后就停止了。
因为过早退休、退职被认为是不先进的表现,甚至连正常退休都不顺利,子女顶替工作也自然自行停止。
直到1973年,接班制度才再度恢复。
那一年,为了解决返城问题,上头下发了《关于全国XX青年上X下X工作会议的报告》,对他们的招工、招生、征兵、提干作了明确规定。
当然,这是后话了。
贾东旭的情况有一点不一样,就是按照政策,棒梗是第一个被政策照顾的人。
但棒梗才多大,子女顶替不了,那就家属顶替。
正好,秦淮茹很年轻,比那些接班的子女也大不也几岁。
这种事情,都是有先例的,不是子女而是家属顶替工作,又不是她秦淮茹一个。
她一申请,厂里自然让她接班贾东旭的工作了,而且还让她迅速上岗,上班时间就在下周一。
至于秦淮茹想等生完孩子,休完产假(这时候的产假只有56天)再上班,那纯纯是想多了。
……
星期天,叶胜起床,正在院子水槽上洗漱,旁边门帘一掀,秦淮茹走了出来。
“姐,早。”他打了一个招呼。
“洗完脸上姐这吃早饭。”秦淮茹说道。
叶胜一惊,支吾着:“这……是不是……不太方便?”
秦淮茹白了他一眼:“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知道你星期天没地方吃,天天吃馆子,真是钱多烧得慌。”
叶胜不想去,推脱着:“外面豆汁、焦圈、油饼也不贵……”
秦淮茹眼一睁:“怎么,嫌弃你姐了?!”
叶胜还是不想去,搬出了贾张氏:“我怕你婆婆给我甩脸子。”
“你放心,我婆婆虽然不会欢迎你,但也不会给你脸色看的。”
“为什么?”叶胜小声问道。
“许大茂赔了我们家二百块钱,这当中有你的功劳……我婆婆亲口说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胜还能再矫情吗?
他只是心里在想:这许大茂,为了没有希望的备孕计划,这代价花得也忒大点了吧!
进了贾家,叶胜看见贾张氏正在给贾东旭的遗像上香,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头七。
他不禁多望了几眼贾东旭的遗像,感觉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贾东旭的眼睛都盯着他。
而且,他竟然生出一种没来由的感觉,总觉得贾东旭的遗像在那警告他:离我老婆远点,离我老婆远点……
虽说是大白天,叶胜胆子也不小,但被一个死人这么盯着,心里总是膈应。
他就想不明白了:这遗像明明是黑白照,怎么生出3D立体的感觉,难道是自己心里作用?
再说了,自己不是有意识地离秦淮茹远了点吗?刚才的推托就是明证。
既然贾东旭对他发出“遗光”,他躲不了,但不看你总行了吧?
他选了个背对贾东旭遗像的地方坐下,吃起早餐来。
贾张氏正如秦淮茹所说,不理他也不嫌弃他。
刚把两个馒头,一碗小米粥倒下肚,门帘一掀,有人走了进来。
叶胜一看,来人他不认识,大概是贾家的亲戚吧。
只见来人把手里一大一小的纸包放小几上一放,开口道:“这是稻花村的点心,还有半斤大白兔奶糖。”
叶胜一听,心想:这是什么亲戚,出手可够大方的!
不过,他看见贾张氏和秦淮茹也愣了下,显然也是没想到对方送这么好的礼来。
正在啃馒头的棒梗,连馒头也不吃了,两眼发光地盯着小几上的纸包。
“李三,你这是什么意思?”贾张氏问道。
李三正了正身子,摸了摸衣领上扣得紧紧的白衬衣,抿了一下嘴,这才说道:“贾婶,我就直说了,我看上你媳妇了!”
贾张氏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啥?”
“我想跟淮茹过日子,嫁给我也好,还是我上门入赘也好,我都没问题。”
这时,贾张氏才听清李三说什么,她的脸光速拉了下来:“你说你要娶秦淮茹?”
李三两眼火热地盯着秦淮茹,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的!”
“我若是不答应呢?”贾张氏阴阴地反问。
“啊?”李三将目光从秦淮茹身上移开,看向贾张氏:“你不答应……没关系,只要淮茹答应就行!”
说完,他又自信满满地将目光投向秦淮茹:“是吧,淮茹,我想,你一定会答应的。”
秦淮茹却看了叶胜一眼,看得叶胜心里一跳,然后才对李三说道:“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会答应你?”
“感觉,感觉懂不懂?”李三显得有些兴奋。
叶胜本来吃完饭,就想马上离开贾家。
现在发现贾家有好戏上演,便坐在那看戏。
李三话刚落音,就见一扫把从侧面袭来,狠狠地打在他的腰上,同时耳边响起贾张氏的大嗓门:“你这缺德东西!我儿头七都没过,你就上门提亲,你存心跟贾家过不去,是不是!”
李三边躲边辩道:“贾婶,我没有跟您过不去啊!我是真心实意地为你们好啊!”
“你这叫为我好?!你在我儿遗像面前说这种话,你是存心想让我儿死后不得安生,你的心都这么黑了,还说为我们好?!”
“贾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说……”
“听你在我儿面前胡说八道,听你满嘴污言秽语!我有那么傻吗?!”
这两人,一个打,一个躲;一个骂,一个辩。
但是,就很奇怪,那李三虽然被贾张氏追打得狼狈,便却只在屋里转圈躲避,没想过躲到外面院子去。
这样追打一阵,贾张氏累得直喘气,终于停手休息。
李三大概也被打得有点火了,他大声道:“现在是新社会了,婚姻自由,你虽然是婆婆,但也没有权力干涉媳妇的婚姻自由!”
叶胜一听,心里一乐:看来这李三不完全是个棒槌,还是能讲几句唬人的话的。
贾张氏一窒,火又窜上来了,她猛然上去,用扫把给李三来一个狠的,往他脸上打去。
李三伸手一挡后,皱眉道:“什么味,这么臭?”
这时秦淮茹终于说话了,她微笑道:“那扫把刚扫过小当的便便,还没来得及冲洗。”
没想到李三不去想大便的事,而是眉开眼笑道:“淮茹,你终于讲话了,你快跟你婆婆说,说你愿意跟我。”
他话刚说完,背后人影一闪,傻柱走进来了。
只见他一把抓住李三的衣领,骂道:“李三,你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性,你配得上秦淮茹吗?”
李三嘴一撇:“我不配,难道你配?”
傻柱顿了一下,把他往贾张氏面前推了推:“我配不配我不知道,反正你不配!”
李三正要再说,突然屁股又被贾张氏打了一下。
他现在被傻柱揪住,不能躲避,只有挨打的份,但他依旧倔强地问道:“淮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再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秦淮茹脸一正:“李三,我们怎么可能合适?你快死了这条心,赶紧走吧!”
李三一听,人一下子焉了。
说句话的功夫,他又被贾张氏的臭扫把打好几下,他赶紧退缩:“傻柱,快放手,我走还不行吗?”
傻柱见他认怂,也就放了手。
李三正想去提小几上的点心、奶糖,一看,小几上空空的,一个年轻人正提着它们往餐桌上放。
“那谁,把点心还我。”
叶胜笑了一下:“这是你送给贾家的,怎么还能再要回去呢?没这个理吧?”
傻柱这时也帮腔道:“想要回去也可以,除非你有本事,把自己拉的屎再装回肚子里!”
一说到屎,傻柱闻一下手:“我的手怎么这么臭……好像真有股屎味。”
秦淮茹赶紧说道:“可能真是屎,你快到外面水槽洗洗吧!”
直到这时候,李三才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鼻子一皱,露出恶心状。
他悻悻地看了大家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出门去了。
傻柱也紧跟着出门到外面洗手去。
叶胜将纸包拆开,自顾自地取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后说道:“姐,贾婶,我先走了……”
第160章 到发电厂直大轴
像秦淮茹这么年轻又水灵的寡妇,还是很爱欢迎的。
这不,她一上班,一堆大龄末婚青工抢着要当她师傅。
当然,也有人嫌弃她寡妇身份,年龄越小、条件越好的越嫌弃,这是人之常情。
无奈的秦淮茹,只好找到车间主任,说她想要一个女师傅。
主任同意了,给她派了一个中年大姐当她的师傅。
但还是有几个热情的大龄青工,时不时借指点之名,跟她套近乎。
在车间还好,毕竟工作纪律摆在那,又有一大爷这个八级工、班组长帮着照拂一二,秦淮茹没受到什么不堪的骚扰。
但在家就不一样了……
好在贾张氏厉害,一个就顶十套八套工作纪律,贾家的门槛才没有被红娘和上门自荐的街坊给踏破了。
……
六月中旬的一天,叶胜和几个师傅帮一车间修好了一个机器故障,返回检修车间。
一进办公室,就见里面坐着两个人。
叶胜认得其中一人是厂办的秘书小蓝,另一个却不认得。
见到叶胜,小蓝主动站起来打招呼:“叶技术员,下车间回来了?”
“嗯,从一车间回来……蓝秘书,找我有事?”叶胜问。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发电厂的石主任。”
“您好。”叶胜跟他握了一下手,当然,蓝秘书也没落下。
“你就是能直大轴叶大师傅?”石主任脸上明显露出疑惑之色。
蓝秘书笑着拍了一下石主任的肩膀:“你尽可以放一百个心,他就是货真价实能直大轴的叶师傅,其实在我们厂,叶师傅本身是个技术员。”
他这番解释还是不能打消石主任的疑虑:“您真能直大轴?”
叶胜见他们一直往直大轴上面提,猜想眼前这位外厂的人,有直大轴的事求他。
“直过两次,次数虽然不多,但都成功了。”
叶胜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他选择如实说,毕竟直大轴是有风险的,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石主任皱眉想了一下,一咬牙,下了决定:“那叶技术员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帮我们厂一根出故障的大轴直了?”
叶胜看了蓝秘书一眼,问道:“厂领导有没有什么交代?”
厂领导如果没有话要对他交代,也不会派秘书过来在这等他了,直接带个路、指个路就行了。
蓝秘书小声说道:“发电厂和我们合作良好,领导有吩咐,要你尽全力帮助他们。”
叶胜点点头:“知道了。”
“事不迟疑,叶师傅,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石主任显然有些焦急。
“行,我拿一下工具。”
自从第一次仓促直大轴后,叶胜就弄了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他用得顺手的工具,如钢錾、钢锤、测量仪器……等等
特别是是钢錾、钢锤,他准备了好几个型号。
拿上工具箱,走出生产区,叶胜发现有一辆吉普车。
“这是发电厂的车,叶技术员,你就跟石主任一起走吧。”蓝秘书说道。
石主任跟蓝秘书握手感谢道别后,司机发动了汽车。
吉普车开了大半个小时,来到郊区的发电厂。
一进大门,叶胜见一辆小货车在一幢四层大楼前倒沙子,不由问道:“你们机关大楼正在装修?”
石主任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叶胜为什么问这个。
不过,他还是说道:“没错,办公室太旧,领导决定装修一下。”
叶胜听了,没再说什么,只是朝楼前堆放装修材料的地方又看了两眼。
到了车间门口,一下车,石主任就带叶胜径直向里面走去。
一进门,叶胜就看到车间里一群人围住了一台汽轮机。
此时的汽轮机,已经被部分拆开,一根好几米长、粗粗的大轴暴露出来,那磨得锃亮的大轴和叶片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不知有谁发现了他们,喊了一声:“主任来了!”
一圈人听到喊声,都齐齐看向他们。
当发现石主任带了一个年轻人来的时候,大家迅速议论开了:
“石主任不是去外面请大能人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知道啊,可能没请到吧?”
“那怎么办,生产进度落后于别的车间,各种票又没有我们的份了。”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天天就掂记着那张手表票?”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有手表有老婆,我却只有一个女朋友,再弄不到手表票,女朋友非跟我吹了不可。”
“这种女朋友,不要也罢……”
“说什么呢?不跟你说了。”
“要我说,要怪就怪领导,非要把各种票跟车间效益挂钩。”
“你就知足吧,没跟工资挂钩就不错了。”
“你们别说题外话了……你们说,那名陌生的年轻人会不会是大能人的徒弟?”
“有可能是给大能人打下手的。你看,还提着一个工具箱。”
……
当叶胜和石主任靠近人群,大家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路来。
走到四五米长的大轴前,叶胜皱了皱眉:“石主任,大轴这样放着可不行,要放在工作台上。”
“工作台?”石主任疑惑。
“工作台很简单,四面是空的,方便我从各个方向下手;还有,要固定牢。”
“明白了,我就吩咐他们去准备……”
经过半小时左右,工作台就准备好了。
由于没有吊车,大家只好像抬大木头一样将大轴抬上工作台。
当叶胜站上工作台,用仪器量大轴的时候,大家又议论纷纷了:
“看来我猜错了,这个根本不是大能人的徒弟,他就是大能人!”
“不会吧?!这么年轻就有那么神的技术!”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还是不相信他是能直大轴的人,说不定他这是在做准备工作,等下拿锤把大轴砸直的人,肯定不是他。”
“拉倒吧,还拿锤砸,像你说的那样,只能越砸越弯。”
“……你一直往门口看,看什么呢?”
“我看年轻人的师傅来了没有?”
“你到现在还不清楚,根本没有什么老师傅,他就是能直大轴的师傅,就是大能人!”
“那完了,我的手表票没指望了!”
“怎么这么说?”
“那年轻人看上去比我还年轻,怎么可能直得了大轴?”
……
第161章 装修房屋
叶胜将整根大轴都用仪器量了之后,发现最小的弯了两毫米,最大的弯了八毫米。
为了慎重起见,他又量了一遍,发现数据跟他第一遍量的一样。
接着,他圈着大轴转了三圈。
然后,打开工具箱,取出相应型号的圆头钢錾和锤子,瞄准一个部位……
可不是砸!而是轻轻地敲。
敲了好几分钟后,他就用仪器量了起来。
刚才他敲的时候,现场是鸦雀无声,这时,围在工作台的人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你猜他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我看悬!”
“动作倒是有模有样,但这样行吗?就这样敲,我也会。”
“你说什么笑话?!敲几下谁不会,难就难在敲哪里,用几分力敲……”
……
量完后,叶胜又拿起工具,这下敲的时间非常短,只敲了五下。
敲完后,叶胜又量起来……
主要是这汽轮机轴太粗了,叶胜估计,敲两次可能还直不了。
但是三次,应该能行!
果然,还没成功……
叶胜又瞄准大轴的一个部位,敲了几下。
然后,他边收工具边说道:“石主任,应该直了,你找人上来量量。”
石主任明显有些激动:“不用,我自己来。”
他取过测量仪器,在汽轮机大轴上量了起来。
量好后,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喜悦之情,对一老工人说道:“王师傅,大轴弯了是你量出来的。你现在上来量量,看看跟叶师傅直之前有什么不同。”
那位叫王师傅的上到工作台来,看了石主任一眼,眼中闪过疑惑,接过仪器,量了起来。
量好后,他手有些发抖。
石主任问他:“王师傅,与你第一次量的有什么不同?”
王师傅嘴唇抖索一下,声音因激动兴奋而沙哑:“就两个字,直了!”
石主任马上接着大声道:“告诉大家一个非常好的消息,汽轮机大轴,直了!”
此话一出,现场马上响起欢呼声和热烈的掌声……
接受完现场人的祝贺和感谢后,石主任送叶胜出车间。
由于大家都忙着装配修好的汽轮机,以便恢复生产,跟叶胜一起出车间的,只有石主任。
见没有人,石主任偷偷塞了一个信封给叶胜。
叶胜一怔,很快把信封推回去:“使不得,这会犯错误的。”
石主任轻声道:“按劳取酬,犯哪门子错误。”
“还是别了,别人不一定会这样想。”
见石主任还要塞给他信封,叶胜赶紧说道:“石主任,你实在要感谢我,就送我一些装修材料吧!”
石主任停止了塞信封动作,不解道:“装修材料?”
叶胜点点头:“我看你们厂办公大楼正在装修,随便匀我一点点材料就行。”
石主任先是皱眉,不过,很快就展眉道:“这要装修材料的事情要请示厂领导,但我会尽力为你争取,按想应该没问题。”
“那就谢谢石主任了。”
……
在厂办公楼前,石主任上楼请示厂领导,叶胜就在楼下等。
等了约十分钟左右,一个矮个精明的中年人从楼梯走下来,后面跟着石主任。
一看到叶胜,矮个中年人就伸出手来:“哎呀!这位大师傅,你可帮了我们厂的大忙了!说来惭愧,工作太忙,没能亲自迎接,真是对不住啊!”
叶胜知道,这位领导模样的人,说的都是场面话,他握着对方的手,也谦虚道:“都是为了革命工作,领导同志,你实在是太客气了!”
“你看,石主任,这位大师傅同志觉悟就是高。”
“厂长说的是。”石主任附和着。
“不过,人家觉悟高,我们也不能落后不是?”厂长握着叶胜的手,并在他手背拍了一下,“大师傅的要求,很合情合理,我同意了!”
叶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装修材料问题,确实有些激动:“厂长同志,以后有直大轴方面的工作,一个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
“说实话,我就等大师傅这句话。”厂长哈哈一笑,再一次握了握叶胜的手,这才放手。
这时,一位干部模样的人跑过来,边跑边叫道:“厂长,装修的事情,我还有事要向你请示一下。”
“什么事,说吧?”
石主任这时轻声为叶胜介绍道:“这是后勤科的冯科长。”
只见冯科长看了叶胜和石主任一眼,这才说道:“厂领导办公室要不要都铺上地毯?”
“铺什么地毯!你以为接待外宾啊!”厂长板着脸说完,摆摆手叫冯科长离开。
冯科长刚走了两步,厂长又叫住了他:“等一下冯科长!”
他指着叶胜对冯科长说道:“这位大师傅于我们厂有功,你派人把他住的小屋装修一下。”
叶胜一听,连忙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只需要一点点装修材料就可以。”
“大师傅,你就不要推辞了,你的小屋拢共只有十几平方吧?而且是轧钢厂的公房?”
见叶胜点头,厂长继续道:“你就不要推辞了,就算我们厂为兄弟厂做贡献了,没人说什么的。”
叶胜一听,觉得厂长的水平着实高,把私人感谢变成了公对公单位之间的感谢。
这样一来,他没法不接受:“那就听厂长的。”
“这就对了吧!……冯科长,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可不不能怠慢了兄弟厂的功臣。”
说完,又跟叶胜握了一次手,告辞上楼去了。
冯科长这么一请示工作,没想以又多了一份工作。他倒没有什么不快,毕竟这事也不要他亲历亲为。
石主任见事情解决,也跟叶胜还有冯科长告辞,毕竟车间还有一大堆事在等着他。
冯科长带着叶胜,找到给他们这幢大楼装修的建筑装修公司负责人,也就是工长,大家都叫他陆技师。
“陆技师,这是叶技术员,他住的一间房要装修,你抓紧点给人家弄好。”
末了,他凑到陆技师耳边说道:“钱我们厂出。”
陆技师点点头,问道:“钱控制在多少范围内?”
“听说他那间屋只有十几平方,你说多少价钱合适?”
陆技师想了想:“普通点二百就够了,好一点三百就能拿下。”
“那就控制三百以内。”
两人谈好后,冯科长对叶胜说道:“叶技术员,有什么事你跟陆技师联系就行,我有事,就先走了。”
“冯科长,你忙。”
送走冯科长,陆技师看了一下表,说道:“已经快十一点半了,我们进城吃点东西,再到你那看看。”
叶胜没意见。
陆技师就叫了一个年纪挺大的老师傅过来,并把他介绍给叶胜:“叶技术员,这是雷师傅,装修手艺没得说,以后就由他负责装修你的房子。”
叶胜上前跟雷师傅握了一下手:“辛苦了,雷师傅。”
刚好他们工程队一辆货车拉了一车材料过来,要返回城,他们三个就搭货车进了中心城区。
在叶胜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吃了午饭,三个就向南锣鼓巷走去。
当然,吃饭的钱由陆技师这个工长出。
到了叶胜家,叶胜先说他的装修设想。
雷师傅一边听,一边在屋里走走看看和量量尺寸;陆技师呢,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算算。
听到叶胜要弄两层,上面弄一个小阁楼当卧室的时候,陆技师只是眉头皱了一下。
可当听以叶胜要弄一个化粪池的时候,陆技师猛然摇头道:“叶技术员,这事可能很难办到……你听我解释,首先,上头审批的那一关就很难过,最重要的是,化粪池一般都挖在屋外。”
“你这屋,东边是墙,南边也是墙,西和北两边是别人的房子,怎么挖,总不能挖在院子里吧?我想,没有邻居会答应的。”
叶胜一想,还真是,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
要说叶胜想装修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刚搬这边来,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特别是进入六月以后,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
最让叶胜头疼的一个问题来了,就是胡同公共厕所粪沟里的蛆也是一天比一天多,拉一趟屎对叶胜来说简直是折磨。
面对这种情况,叶胜装修房子的决心越来越大,终于把装修房子提上日程。
但他还没有最后下决定,因为他考虑到这是厂里的房子,万一哪一天他工作调动了,那不是白装修了吗?
今天看到发电厂外面的装修材料,他心中一动:能不能在直大轴成功后,让他们送一些装修材料给自己?
当然前提是,自己不要其它东西或报酬。
没想到,结果比他预料地好。
发电厂的领导,竟然把他装修的事给包了!
现在,他最关心的卫生间问题,好像遇到了麻烦,很大的麻烦。
雷师傅忽然问道:“你化粪池要多大,几个人用?”
叶胜想了想:他一个单身汉,还能几个人用?
再说了,如果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后,他还挤在这间小屋里,那他也混得太差了。
所以,他回答是:“一个人用。”
雷师傅听了后,点了点头:“一个人用,在卫生间挖个小的化粪池,应该能行。”
“味道不会透上来吧?”
“密封工作做好来,应该不会,只是……”
“只是什么?”叶胜刚问出口,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
他接着道:“化粪池的钱,单算,我出。”
听到叶胜如此说,陆技师也放心下来。
他起身告辞道:“叶技术员,我先走了,剩下的,你跟老雷好好谈谈。”
叶胜将陆技师送到四合院外面,回来继续跟雷师傅商量装修的事情,直到一点半过后,他才去上班。
……
雷师傅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找好了帮手,还运来了部分材料。
第二天就要正式装修了。
一大早,叶胜跟工人一起,将为数不多的家具都搬到窗户外面。
他自己则搬到车间办公室去住。
只是每天傍晚,他会过来检查一下施工质量和进度。
他这边屋子还没有装修好,周君君忽然邀请他参加期末舞会。
“学校的舞会不是只能学生参加吗?我去算怎么回事?”他在电话中疑惑地问周君君。
“是有这个规定,但今年我们班主任说了,也可以带一个哥哥或弟弟参加,充作舞伴。”
“那我更跟这个不搭边了!”
“你傻啊!不能变通吗?我就说你是我的哥哥,难道学校还查户口?”
“你就那么笃定,我会跳舞?”
“难道你不会跳吗?”
叶胜真想说他不会跳,但依周君君的秉性,肯定会说:放心,我会教你的。
所以最后,叶胜无奈地答应了。
因为他想到,舞会这项活动,明年的时候,也是不能跳了。
趁现在还有机会,陪她跳一下也无妨。
如约来到周家,周君君已经准备好,在那等他了。
叶胜骑上自行车,载着周君君往学校骑去。
路上,叶胜问道:“这次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
“你怎么跟我妈我爸一样,老爱问人家成绩。”
“你现在是学生,不问你成绩问什么?难道问你几级工,一个月工资多少?”
周君君被叶胜顶得没话,她拍了叶胜一下:“放心啦,成绩没退步!”
“那意思是说,没进步了?”
“我都班级第一了,还怎么进步?”
“那年段有没有第一?”
“那倒没有。”
“那说明还有进步空间。”
周君君气得又拍了叶胜一下:“你就知道进步进步!想要拿年段第一,我非得不眠不休不可。”
“那还是算了吧,有班级第一就很好了。”
“这还差不多。”
“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选我当你的舞伴?”叶胜问道。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好了好了,我没人可选,你满意了?”
……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学校。
叶胜正要往教学楼骑去,被周君君纠正:“错了错了,不是去那,是去我们学校的礼堂。”
“学校舞会不是都在教室举行的吗?怎么跑到礼堂了。”
“教室又小又挤,连灯光音乐都没有,在那办舞会,多没劲啊!”
“礼堂能容得下那么多人吗?”
“怎么不行?又没有全部班级集中在一个晚上办,今晚是一到三班。”
“原来是这样。”
第162章 舞会
来到学校停车处,说夸张点,自行车已经停满半个操场。
叶胜还在那停自行车,周君君就催促到:“舞会快开始了,你快点!”
“你急什么,还没有到七点半。”
来到礼堂里面,四面靠墙靠窗户边已经坐满了一整圈的人。
此时音乐已经播放,只是圈中的空地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没人跳?”叶胜问。
“你以为大学生、中专生啊,我们是第一次举办这么大的舞会,当然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按算的话,参加舞会的人应该有两百多人,可我估算了一下,一百人不到,难道还有人没来吗?”叶胜扫了几眼礼堂,问周君君。
“忘了告诉你了,除了舞会,我们在教室还有搞游园活动。”
叶胜很是奇怪:“游园活动?你们多大了,还过六一儿童节啊?”
周君君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游园活动不是六一节专属吧?再说现在六月底了,六一儿童节早过了。”
叶胜看了一眼场中:“现在舞会没开始,要不我们到教室游游园?”
“不去!”周君君拒绝的很干脆,“那是小孩玩的,我今晚可是为了舞会而来的。”
“说同学是小孩,好像你有多大似的。”叶胜嘀咕了一句。
话刚说完,就见一位年轻端庄的女教师走到场中,双手一拍:“舞会已开始,大家动起来,不要坐着了。”
见大家还是没动,她身子转了个半圈,抬手道:“既然大家都不自觉,那我只好点名了。”
“张燕燕,你带个头!”她手指一名高挑清秀的学生。
“张燕燕是我们年段的文艺积极分子。”周君君给叶胜介绍道。
“还有吴文玲、赵文静,你们也一起;周君君,你也不要坐着,出来带个头。”老师又指名了几个同学,包括周君君。
“老师叫到我了,我有些紧张,要不要上去?”周君君捂着小胸口,作紧张状。
“随你,不过我看老师点名的那三名同学都带着舞伴上场了,就差你了。”叶胜笑道。
周君君牙一咬,扯了叶胜一下:“上就上,以为我会怕?”
两人来到人圈也就是舞池中间,随着音乐,开始跳起来。
叶胜忽然说道:“你不是怕,你是紧张。”
周君君看了一眼叶胜,看他似笑非笑样子,知道是在调侃她。
她不由得在他上背上抓了一下:“我哪有,你别胡说!”
“怎么没有,手心都出汗了。”
“那是热的,好吗?”
“噢,热的热的……哎哟,你踩到我脚了!”叶胜皱眉。
周君君脸有些红:“我还跳得不熟练,你就不能担待着点。”
“可以是可以,不过……”叶胜叹了一口气。
“不过什么?”
“不过你舞跳得真不咋地……你看人家那叫什么燕燕的,跳得那叫一个好!”
周君君不服加妒忌地看了一眼张燕燕:“她是跳得比我好,要不,她怎么会成为老师都赞赏的文艺骨干呢?”
“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努力提高学习成绩才是正经。”
“你又来了,每次说话不教育我一句,你是不是就不会聊天了。”
“好好好,我们不聊学习……”
由于有人带头,很快,舞池跳的人就多了起来。
叶胜看着这些还略显稚嫩的学生脸在跳交谊舞,感觉有点别扭,特别是男同学,毛没长齐,个子还在拔高……
女同学稍好点,脸少看,看身材,还能忽略她的年龄……
跟周君君跳了两曲后,叶胜和周君君就想休息一下。
屁股还没坐热,周君君就接到一个挺帅气男生的邀舞。
周君君嘴一撇,看了叶胜一眼,明显的不愿意。
叶胜劝她:“都是同学,给点面子。”
周君君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跟人家进入舞池。
叶胜刚看着周君君消失在舞池人流中,眼前一暗,有人站在他面前,并且向他邀舞:“同志,能跳一曲吗?”
叶胜见是一位穿着连衣花裙,很年轻很秀气的女青年。
他以为是哪个学生带来的高年级舞伴,心里有些不愿意。
可再不愿意,总不能拒绝人家。毕竟是女性先邀请的你,你起码得有点风度;更重要的是,你得给人家面子。
跳了半圈,女青年两眼灼灼地望着叶胜,问道:“你是周君君的哥哥?”
“啊?……算是吧,我是他远房哥哥。”
“你们家族是不是都长得好?”
“啊?这怎么说……一根藤上的瓜,总有好瓜和倭瓜。”
叶胜虽然回答了,但心里有些奇怪,奇怪这女青年说话的大胆。
“你别奇怪,我不是学生,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
“老师!”叶胜更奇怪了。
“不像,是吗?”女青年有些顽皮地笑了笑,“我是音乐老师,去年刚毕业的。”
她这么一解释,叶胜才觉得有点通了。
“你也不是学生吧?”女青年问道。
“你怎么知道?”
“有你这么老成的学生吗?”
“你可真会实事求是。”叶胜苦笑。
“你干脆说我不礼貌得了,我不介意。”女青年教师爽朗地笑了一下,“我这个人性子比较直。”
叶胜心里嘀咕了一句:你什么性子跟我说得着吗?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谁也不认识谁了。
没想到女青年教师还很健谈:“君君的远房哥哥……嗯,你不觉是这个称呼很别扭?”
“是有点别扭,你叫我叶胜就行了。”
人家都开口问你名字了,你又不是什么名人,告诉人家也没什么。
“我叫辛迪。”辛迪两眼亮亮地盯着叶胜,“刚才我就注意到你了,你舞跳得真不错。”
“过奖了,你也不错。”
“那,下一曲我们还一起跳吧?”
“啊?这不好吧,就这样扔下周君君……”
“她不缺舞伴,只有我才缺。”辛迪撇撇嘴,“学生不敢跟我跳,那几个男教师我又看不上眼。”
叶胜:“……”
这曲跳完后,叶胜和周君君碰头。
没想到,辛迪直接对周君君说:“周君君同学,你哥哥今晚借用一下。”
周君君愣了下:“借用?”
“就是我的专属舞伴了,你另找同学吧。”
“这不好吧……我哥哥怕生。”
“那正好,我刚跟他跳了一曲,算是认识了,不陌生了。”
周君君趁辛迪转头看叶胜的时候,狠狠地朝她瞪白眼,吐舌头。
这一切自然被叶胜看在眼里,他心里在暗暗发笑。
这抢舞伴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下一曲的时候,周君君板着脸,就算有三个男同学来邀请她,她都推托了,只是将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叶胜和辛迪。
这辛迪舞兴很高,一连跟叶胜跳了五支曲子,老早就把香汗跳出来了。
到了第六曲的时候,终于放过叶胜,像是方便去了。
周君君一脸不高兴的瞪着叶胜:“你就这样给我当舞伴的?把我扔下,自己跟漂亮的跳去了!”
“拜托,你要搞清楚,是你那位老师缠着我跳好吗?”
“你这都是借口!你不会拒绝呀!”
“是你同意的,我为什么要拒绝?”
周君君一窒,想起来,好像是这样的……
她一咬牙:“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只能跟我跳!”
“我都无所谓,没人跳更好,跳得我一身汗。”叶胜笑了笑。
一曲快终了时,辛迪手里拿着三瓶汽水,出现在他们面前:“给,渴了吧?”
“谢谢!”
叶胜接过来,他确实有些渴了。
咕咚咕咚,将像用白酒瓶包装的汽水喝了大半,这一支舞曲就结束了。
当新的一支舞曲音乐响起来的时候,辛迪又请叶胜跳了。
“等一下!”叶胜说道。
“怎么了?”辛迪问。
“周君君有话要对你说。”叶胜朝周君君眨了一下眼。
没想到周君君刚才话说得很满,说叶胜只能跟她跳。
可临了临了,她竟然怂了:“……没有,辛老师,你们……好好跳。”
叶胜冲周君君一努嘴,意思是:是你自己放弃机会,不跟我跳的。
看着叶胜和辛迪走进舞池,搂着跳了起来,生气又无奈的周君君只好把火撒在汽水上,一仰脖子,将整瓶汽水都倒下了肚。
由于喝得猛了,在那猛打嗝。
叶胜看见周君君拒绝了两名男同学的邀舞后,一名老年人在一名学生的带领下,走到她身边。
只见老大爷跟周君君说了几句话,周君君脸色大变。
此时在跳舞的叶胜,正转到礼堂的另一边,跟周君君离得很远。
只见周君君看了叶胜这边一眼,跟旁边坐着的一名女同学说了几句话,就急急跟老大爷走了。
一曲完了后,叶胜觉得周君君不靠而别,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他快速走过去,正要开口询问,帮周君君传话的同学开口了:“你是周君君哥哥吗?
见叶胜点头,继续道:“周君君家里有事,先离开了。”
第第“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
“跟他一起走的老人家是谁?”
“校门口传达室的杨大爷。”
叶胜皱了皱眉。
看起来,周君君突然离开,理由很充分。
但很突然,甚至可以说反常。
反常不一定必有妖,但联想到前一段,有人想要绑架周君君那件事,叶胜觉得,还是慎重对待为好。
计议已定,他赶紧跟辛迪告辞,不管她的挽留,急急出了礼堂。
到了校门口的门卫兼传达室,叶胜问老大爷:“大爷你好,刚才有一位叫周君君的同学,你有印象吗?”
“有啊,刚才有电话找她,很急,没办法,我还专门跟礼堂去找她来接电话呢!”
“我是她的亲戚,跟她一起来参加舞会的,她有说出了什么事了吗?”
大爷摇摇头:“没说……不过,她一出校门,就过来了一辆平板三轮车,她坐上就走了。”
“往哪个方向去了。”
“右手边。”
叶胜一听,赶紧脚一蹬自行车,向右疾驶而去。
他臀部离座,双脚猛蹬脚踏板,将自行车骑得飞快。
第163章 追逐
这拉客的脚踏三轮车,从明年起,也消失了。
但运货的平板车,还是存在的。
不过今年,京城的大街小巷可是很多这种拉客的人力脚踏三轮车,而且车费不便宜,抵普通工人一个星期的公交车费,加一点钱,甚至都可以坐出租车了。
虽说在夜晚,光线不好,但夜晚车少,加之周君君穿着打份比较好认。
她穿着连衣裙,还烫了发,当然是稍微弯了弯那种烫,不是烫成了卷发。
为这事,周君君还被班主任批评了好几次。
话说,从明年开始,也是不能烫发了。
一些演员、外交人员等特殊职业要烫发,还要单位开介绍信。
……叶胜骑了一段,很快就发现周君君就在前面。
他正想加把劲,追上去的时候,三轮车停了下来。
只见周君君下了三轮车,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出租车固定停靠点。
叶胜赶紧骑过去,停好自行车,也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司机眼看快下班了,竟然来了一个客人,当然有些不高兴。
这出租车是公家的,他们拿的是死工资,不是搞承包或拿提成的。
但他们也不敢拒载,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同志,去哪里?”司机口气有点不好。
“跟上前面那辆车就行!”叶胜说道。
司机一皱眉,看了叶胜一眼,大概猜测叶胜的身份,或猜测叶胜的目的。
不过,他没说什么,发动汽车,跟了上去。
由于街上汽车是真的少,所以,不容易跟丢。
但车少有利也有弊,就是很容易被前车发现他们在跟踪。
叶胜不管这些,而且就算被对方发现了,也没什么,他的目的是保护周君君,不是跟踪到对方老巢。
跟到一处较为偏僻的路段时,前方出租车慢了下来。
“超过去,拦住这辆车!”叶胜说道。
“超过去可以,我可不敢拦!”司机没听叶胜的。
当超过前方出租那一瞬间,叶胜看见,周君君坐在副驾驶室,两眼紧闭,一副人事不醒的样子。
开车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阴鸷中年人,他冷冷地看了叶胜和他出租车上的驾驶员一眼,没说话,也没加速和减速。
“周君君,你怎么了?!”叶胜冲对方出租车喊道。
见已经超过对方有几十米了,坐在副驾驶室上的叶胜把牙一咬,左手突然抢过方向盘,向右急转。
出租车司机吓了一大跳,赶紧用力争夺方向盘的控制权,同时骂道:“你干什么?!找死不是!”
叶胜没理他,另一只手也加入争夺方向盘的行列。
司机眼见争夺方向盘失利,赶紧踩刹车。
伴随刹车的嘶鸣声,出租车在一片尘土中停了下来,刚好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后车的去路。
当后车的刹车尖叫声响起的时候,叶胜眼尖,在扬天的灰尘和刺眼的车灯中,他看到,阴鸷中年人右手举起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叶胜心里大骂一声“艹!”赶紧低头趴下,同时左手也没有忘记将出租车司机按趴下。
他们头刚往下低了低,就听见“砰”“砰”两声,右车窗的玻璃被打碎了,两股尖啸的风声,一前后,一股从头皮掠过,一股从脖颈上方掠过。
紧接着,阴鸷中年人驾车一个急转,绕过叶胜的出租车,发动机轰鸣着,向前疾驶。
“快,那人是坏人,快追上去!”叶胜手指前面,叫道。
可片刻后,司机一点反应都没有,叶胜转头一看,见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发抖。
“我的话你听见没有!”叶胜大声道。
司机这才转过头来:“你还是下车另找车子吧,对方手里有枪,我…我不跟了。”
“抓坏人,抓特务人人有责,你怎么这么怂啊!”叶胜骂道,心里着急地要命,还有一丝后怕。
“我只是开出租的,可对付不了持枪特务,别拿大道理压我。”
“你下车!你不追我追!”叶胜说道。
“不行,这是我开的车,凭什么让我下去!”
“你怎么这么磨叽,废话也多,真是气死我了!”叶胜说着,见座位旁的小斗里有一个扳手,赶紧去拿。
还好他手快,司机也刚好伸手去拿,想拿这把板手壮一下胆。
叶胜拿到扳手后,凶狠地朝着司机挥舞几下:“赶快下车,不能我把你砸晕了,把你放在车窗前挡子弹!”
司机一抖索,吓得拉开车门滚下了车。
叶胜赶紧坐上驾驶位,一踩油门,出租车就像脱僵的野马,发动机轰鸣着向前冲去。
司机看到扬长而去自己的出租车,跺脚道:“我的车!这可怎么办!……要不,赶紧报告派出所……对,报告派出所要紧!”
叶胜开着对他来说,就是老爷车的出租车,将油门踩到底,在大街上飚起车来。
那狂飚的速度……其实连破百公里都没有,让街上的行人和车手,纷纷躲避。
“开这么快,有啥急事?”这是口下留德的人。
“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这是口中缺德的人。
……
这么一阵快赶快驶,还真让叶胜追上了那辆出租车。
他可不敢逞英雄,把车贴上去或并排走,更不敢超车,然后急刹车横在路中间拦车。
这纯属是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他还没有那么莽。
至于把前车撞翻,那不可能,周君君还在车上呢,你可以不在乎敌人的死活,但周君君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至于敌人为什么要活的周君君,叶胜一时还想不出所以然来,当然,也没时间细想。
跟了老半天,眼看车就要出城了,叶胜还是想不出办法来。
真是的,以前老感觉影视上的英雄都好当,怎么到了他这,就这么废呢?!
连他自己都觉得废,实际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就一直跟着阴鸷中年人的出租车。
从中心城区跟到出城,从出城跟到郊区,从近郊跟到远郊区……
突然,前方车辆减速了,一支黑乎乎的枪管从车窗伸了出来。
叶胜赶紧向右打方向盘,同时整个人向右边趴了下去。
他可不敢趴在方向盘上,那位置太高,不安全。
只听两声沉闷的枪响,接着哗啦一声,挡风玻璃被打得碎了满车满地都是。
叶胜心里又骂了一声“艹!”,又来这一套!
而且很明显,手枪还装了消音器,看来挺专业。
被子弹一吓,叶胜不敢追得太近,但仍紧咬不放。
接下来,阴鸷中年人又打了几次冷枪,都没打中。
后面就少了,大概子弹不多了要节约着用。
叶胜看到油箱里的油越来越少,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如果比对方先没油,那岂不是歇菜?!
怀着忐忑的心,叶胜继续追着……
就是出租车没有了挡风玻璃,路上风又大,灰尘又多,夏夜的飞虫也多,挺烦人的。
突然,前方出租车停了下来。
叶胜也赶紧停车。
其实这时候,才是最危险的。
如果对方下车,提着枪逼上来,你怎么办?
是将车开向前去撞敌人,还是倒车逃跑?
追了这么久,叶胜当然选择前者。
他又将上身往方向盘右边趴下去,只留一只眼睛察看前方。
只要阴鸷中年人一下车,他就开车撞上去。
等了有十分钟左右,叶胜看见对方车门动了,看样子应该是要下车。
他正想撞上去的时候,却看到阴鸷中年人一下车,不是迅速前进,而是后退,躲到车头前方去了。
这样的话,开车撞上去根本撞不到人,没意义。
叶胜甚至将车倒退了十几米,离枪口远一点。
然后,两人就这样一直对峙着……
叶胜注意力一直放在阴鸷中年人身上,如果对方正面冲,他就撞他娘的;如果对方想从路边给他来个侧面包抄,那他只有倒车跑跑跑,没理由停在那当靶子。
万幸的事,油表看上去油已经很少了,但开个几十公里应该没问题。
如果出租车没油了,他只好撒丫子跑路。
他头没那么铁,用血肉之躯去挡子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四周又很静,只有不知名的夏虫夏蝉在鸣叫。
对峙了大半个小时,也没有看到一辆车和一个人经过,看来这条路不是主干道。
在这高强度的对抗中,叶胜感觉脑袋发热,脑细胞在燃烧,好在他还能坚持,还能保持清醒。
这种对抗不是肉体上的对抗,而是精神上的对抗,甚至比肉体对抗更折磨人。
就像是面对一头恐怖噬人的怪兽,你不能跑,也不能主动进攻,只能对峙……
你有机会杀死对方,但对方杀死你的机会比你更多;你也可以选择逃跑,让一切努力化为泡影;也可以选择搏一搏,把握住那一丝可以翻盘的机会……
也许是阴鸷中年人觉得自己的胜算更大,也许他觉得这么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也许他心里已经忍受不了这样窒息的对峙……
总之,他动了,从车头前方猛窜出来,然后向叶胜冲过来,大概想给叶胜一个措手不及。
他手中的噬血黑洞已经举起,并且向叶胜发出致命之音……
好在叶胜后退了十几米,不然真的有点被动。
他干脆上半身完全伏低在方向盘右侧,虽然这样他完全看不到路。
但这段路不长,凭他良好的方向感,驾驶起车辆来,完全没有难度。
而且在枪响的间隙,他果断地将头上抬看路。
因为手枪的射速不高,中间最少要间隔两三秒时间。
眼看就要撞上去了,这时候,阴鸷中年人肯定会向路边跃开。
那么,提前判断出他向哪边跃,就很重要了。
虽然你闭着眼睛选一个方向,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撞到对方,但如果有更高的机率,为什么不用呢?
这时候,叶胜更像是一个扑点球的守门员,要提前判断出要罚点球的人,要将球射向左边还是右边。
叶胜没当过足球守门员,但他的感知确实比常人强大很多。
他从阴鸷中年人的神态和姿势语言,读出了他要向左避让撞上来的出租车。
这样,两人几乎同时做出动作:一个是向右鱼跃(叶胜在对面看是向左),想躲开被撞;一个向左打方向盘,反而像是想避免撞到人。
结果,像是阴鸷中年人故意往叶胜车上撞似的,只听得砰地一声,阴鸷中年人像麻袋一样被撞飞……
第164章 被迫成为了反特英雄
叶胜看到阴鸷中年人躺在前方路基下,好像是不会动了。
但他还是不敢下车,万一人家装死,你凑上去不是找死?
他等了一会儿,牙一咬,开着车、伏低身子,慢慢靠近……
他从左车门车窗看下去,见阴鸷中年人两眼紧闭,口中还有鲜血流出,看来伤得很重。
那把让他一再惧怕、谨慎又谨慎的装了消音管的手枪,已经脱手在一米开外。
直到此时,叶胜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一边注意着阴鸷中年人的动静,一边小心地下了车……
对方没反应……
靠过去,对方也没反应……
迅速将枪收起来,对方也没反应……
走到对方身前一米开外,对方也没反应……
不会死了吧,他心想。
见路边有不知名的野藤,他赶紧用力扯了几根下来。
然后走到阴鸷中年人跟前,在他的胸腹上面,用藤缠绕了好几圈,这才摸了摸他的颈动脉。
还好,有跳动。鼻下一探,也还有呼吸。
看来,人没死,但伤势肯定轻不了!
做好这些,他急忙来到阴鸷中年人的出租车上。
见都这时候了,周君君还没动静,他怕周君君……
来到出租车上,借着车灯的光亮,他看到周君君坐在副驾驶座上,头歪在一边,像是在睡觉。
叶胜一探鼻息……还好!有气!
他“周君君”“周君君”地叫了几声,还上手推了推……
没用,弄不醒。
掐人中……也没用。
转头见后座上有一方手帕。
他捡起来稍微闻了一下,有残存的乙醚气味。
他这时想起来,刚跟踪阴鸷中年人没多久,他就闻到乙醚气味。
只是当时一是紧张,二是在中心城区,光经过的医院都好几家,没太去注意。
当时,乙醚是主要的麻醉剂,在医院手术室,通常都能闻到。
既然是被麻醉了,那怎么折腾都不会醒,要么送医院,要么等她自然醒。
周君君的事暂时没有好办法,他先将放一边,将目光看向出租车仪表,想知道阴鸷中年人是主动停车,还是被动停车。
当看到油表的时候,他明白了。
原来阴鸷中年人之所以停车,是因为这辆车一滴油都没有了。
看来老天还是相对照顾他的,不是先让他的车没油。
或许不是他运气好,而是周君君运气好,他是借了周君君的光?
收起这无聊的想法,他看了看周围环境。
真的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条乡间机耕土路通向前方。
路两边是杂草灌木,时不时还有一两只野兔越过土路。
他不敢往前开了。记得先前紧追的时候,路过很多乡村。
印象中,离这最近的一个小山村,有十几公里远。
他将周君君放在他开来的出租车副驾驶上,那阴鸷中年人抱到后座横躺着。
至于这样移动,会不会对他形成二次伤害,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启动出租车,最后看了一眼这令他印象深刻的“生死对峙”的地方,掉头返回。
开了十几公里,果然看到有村落,而且是通上电的村落。
只是现在已是深夜,除了狗被他惊醒,在那此起彼伏的狂吠外,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沿着公路,来到一座看起来像大队部或小队部的地方,将车停在那。
将车停好,借着汽车灯光,他看到楼前挂着一块白底牌,上面用黑字写着:XX县XX公社XX大队。
叶胜有些吃惊:怎么跑到外省来了?!
他打开车门下车,看见这幢两层楼二楼的一间房亮起了灯,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大概是大队值班人员被他吵醒了。
“你找谁?”那人在二楼问道。
“我是为了救人,追到这里来了。”
“救人?”那人在二楼居高临下,一脸疑惑,“你这是什么车,怪怪的?”
“京城的出租车。”
“京城?你是从京城来?!”那人大吃一惊,赶紧“噔噔噔”地下楼来。
叶胜见是一位黝黑的中年人,身上的烟味很浓。
可惜他不抽烟,不然可以递根烟套一下近乎。
中年烟民看了几眼叶胜,当他把目光投向出租车上的时候,忽然手指着车问:“……车上,是…怎么回事?!”
叶胜见他显然已经看见车上的情况,赶紧解释道:“受伤的是坏人,甚至是特务,昏迷的是被他绑架的女孩。”
这解释当然不能打消中年烟民的疑虑,他警惕地望着叶胜:“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当然是革命同志,那受伤的才是敌人……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证件。”他掏出工作证,递给中年烟民。
叶胜随身带有工作证,这时候好歹能派上一点用场。
中年烟民接过去,特意对着车灯仔细看了看。
“你是工厂的技术员?”中年烟民皱眉问道。
“那当然,如假包换,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去核实……再说了,我如果是敌特分子,躲都来不及,还会半夜找你们。”
直到此时,中年烟民对叶胜的警惕疑惑才打消个七七八八。
他上来跟叶胜握一下手:“我是这个大队的副大队长,姓吕。刚才别怪我多心,实在是我们村几年难得看见一辆小轿车,车内又是那种情况……”
“理解,理解……吕副队长,你们大队部有没有电话?”叶胜问道。
“有有有,你要打哪里,我帮你打。”吕副队长回道。
叶胜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这个吕副队长没有完全信任他。
不过没关系,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疑窦顿消。
“吕副队长,事关重大,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派出所。”
此话一出,吕副队长对叶胜再无怀疑。
他马上接通了当地派出所电话,自己先说了几句,然后把话筒给叶胜。
叶胜接过话筒,将情况简要的说了下。
对方显然也是被叶胜所说的事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表示马上派车过来。
放下话筒,叶胜问道:“吕副队长,你这电话可以打京城吗?”
“不能,那是长途,打不了。”吕副队长摇摇头。
叶胜也是随便一问。
这年头,打一个长途电话有多么困难!不仅要去大邮局打,而且,线路繁忙的时候,接通一个电话,往往需要等待几十分钟,甚至几个小时。
因为,打电话需要人工接线,而且需要层层的人工转接,省里、市里、县里、乡里……。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一辆吉普车开到了大队部。
从车上下来两个公安,都挎着手枪。
吕副队长赶紧迎上去:“李所长,没想到你亲自带人来了。”
“这么重要的案子,我能不来吗?”
接着,李所长看了叶胜一眼:“是你报案说有敌特?”
“是的,公安同志!”叶胜回道。
李所长用警惕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敌特在哪?”
叶胜指了指出租车:“他受伤了,在车后座上,被他绑架的女孩也没有醒。”
李所长掏出手电,上前往出租车内照了照。
还打开车门,察看了两人的情况。
他也注意到了后座上的那块手帕,捡起来闻了一下:“是乙醚,看来这位小姑娘是被乙醚麻醉了。”
接着他皱了皱眉:“这人伤得很重,得赶快送医院。”
他又围着出租车围了两圈,自然发现了车头前方上的血迹。
“是你用车将人撞伤的?”李所长问叶胜。
“是的,他当时拿枪冲上来,我别无选择。”
叶胜说完,从裤兜里把手枪掏了出来。
在手枪掏出的瞬间,李所长和另一名公安后退一步,警惕之色大增,甚至手都放在枪套上了。
“这是敌特所用的手枪。”叶胜赶紧将用手帕包住的手枪平平递上去,免得他们发生误判。
李所长还是用警惕的目光看了叶胜一眼,这才上前接过手枪。
“外国货,还带消声筒,能用这种枪的人,身份肯定不简单。”李所长边翻看手枪边说道。
“所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另一名公安问道。
这也是叶胜想知道的答案。
李所长想了想,还看了一下表,最后说道:“这案子我们所根本办不了,还有,伤者伤得也很重,卫生院没有治疗条件。我看,还是赶紧送到县里再说吧。”
“等一下,我想问一下,这哪里有汽油,这辆出租车快没油了。”叶胜赶紧提出这个他一直想解决的问题来。
“公社可没有加油站,县里面才有。”李所长看了一眼出租车,“这么多人,一辆车也坐不下,出租车跟着一起走……要不,赵师傅,把我们吉普车的油匀一点给出租车吧,我记得我们刚加满油没多久。”
“所长,这能行吗?”司机赵师傅问道。
“只能这样了,你把油抽一小桶过去吧。”
司机赵师傅没再说话,从车后面拿出一个小铁皮桶和一根皮管。
然后,打开吉普车油箱,将皮管一端伸进油箱,将露在外面的皮管另一端放在嘴里一吸,待油被吸出来才松嘴。
赵师傅此时嘴里已经进了一小口汽油,他赶紧吐在地上,又吐了几口唾沫出。
但依叶胜猜想,那满嘴的汽油味可吐不干净。
想到这,他赶紧从出租车上取出一个军用水壶,这是被他赶下车的司机留下的。
他将水壶递到赵师傅嘴边:“师傅,漱漱口吧!”
赵师傅看了叶胜一眼,也不客气,用水壶里的水漱了三次口。
小皮桶装到七八分满,大概也有七八升汽油的样子。
好了后,叶胜用钥匙打开出租车油箱,让赵师傅将汽车倒进去。
这年代汽油可没有分几号和几号,只要不是错把柴油当汽油加进去就可以。
在赵师傅抽油期间,李所长有上楼去打了个电话,大概跟县里面的上级汇报此事。
一行人跟吕副大队长告辞。
叶胜钻进出租车里,正要启动汽车,却被李所长阻止了:“等一下。”
只见另一名公安将周君君抱到吉普车上,然后自己坐到副驾驶位,这才对叶胜说道:“跟着吉普车走。”
叶胜撇撇嘴:还是不很相信我,要派人跟车监视我。
当然,你也可能理解成,人家是来保护你的。
两车在漆黑的深夜,一路破开寂静,轰轰轰地向前驶着……
四盏车大灯,就像四把利剑,刺破漆黑的夜,向前舞动着前进……
开了差不多有七十分钟,两车终于到达了县城。
主要是路不太好走,夜晚开车又不敢太快,其实真正的路程连五十公里都不到。
到了县公安局,叶胜一看,已经有人等在那了。
一下车,叶胜看见周君君也下了车。
看了,昏迷了这么长时间,她终于醒了过来。
看到他,周君君突然扑了过来,将他抱住,把他吓了一跳。
还好她只是学生,人家可以把她当小孩看待,不会认为她的举动很出格。
如果她再大几岁,在公共场合这样抱一个年轻男子,唾沫星子早就飞上来了。
“不要担心,现在没事了。”
除了安慰几句,叶胜也不知说什么好。
周君君将眼泪在叶胜的衬衣上蹭了蹭,边哭鼻子边说道:“我怎么那么傻呢,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怎么回事?”叶胜问。
“是这样的……”周君君边回忆边说:
“舞会的时候,突然有电话找我,说我妈突发疾病住院了,叫我赶紧去医院。”
“我一出校门,就有一辆空的三轮车经过,我没有多想就坐了上去。”
“到了出租车停靠点,三轮车师傅说坐出租车更快,我就下车了。”
“哪知上了出租车没开多久,司机突然用手斩了我脖子一下,我就晕到了现在……”
周君君正想问她晕过去后的情况,一名公安走了过来:“两位,你们有什么话等下再说,先跟我们进去,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
“我们会配合的……不过,再问话之前,能不能帮我向她母亲问一个好,免得他担心。”
那名公安皱了一下眉:“我会请示一下领导,你们先跟我来吧。”
叶胜在进入大楼里面时,看见有公安人员驾驶着他开来的出租车,向外驶去,后面还跟着一辆闪着警灯的吉普车。
他猜想,应该是带阴鸷中年人去医院就医了。
叶胜被反复询问了两个多小时,而且询问完毕,也不让他跟周君君见面,更不让他走,。
后来,他实在太困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是被人叫醒的。
叫醒他的公安说,京城公安派人来了,会把他们接走。
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早上六点多了。
他在回京城的车上,又睡了一觉。
到了京城,简单吃了早饭后,他又开始被询问了。
好在京城公安只询问了他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相反地,还对他大为赞扬,说他勇敢机智地保护了人民群众,说他还帮他们揪出了隐藏多年敌特。
叶胜也不敢多问那名阴鸷中年人情况,以及他为什么冒大险绑架周君君。
碰到这种案件,还是少打听为妙,好奇会害死猫的。
不过后来,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叶胜也从侧面了解到了。
受伤的阴鸷中年人,京城公安这边没有把他接到京城医院就医。
他在那个县城医院,昏迷三天三夜后,就死了。
至于敌特为什么冒那么大的风险绑架周君君,是因为周君君的父亲。
周父是一名爱国华侨,经常给国内捐急需的外汇和物资,还在国外代为采购一些敏感设备,提供给国内。
敌人绑架周君君,就是希望以此要挟周父就范,威胁他,叫他不要再做“资敌”的事了。
第165章 秦淮茹迟来的悔意
叶胜不是零零七,抓特务也是半逼半赶上的,要是经常给他整这一出,他非疯了不可。
也许他不会疯,他会逃。
时间转眼进入了七月,天气很热了,中午头大家都不爱出去,都窝在家里。
有钱的吹风扇,没钱的手打扇。
叶胜房屋的装修,经过雷师傅的日夜赶工,昨天就完工了。
今天,叶胜已经搬进了新装修的家。
墙抹了新水泥,二楼或者叫阁楼的,铺上了厚厚的地板。
原来的窗扇是用纸糊的,还有窗棂。现在全部换成框窗,玻璃装了两层,比以往的更加明亮就不用说了,还即保暖又隔音。
地板全部抹了细水泥,但小卫生间则是装了瓷砖和陶瓷蹲便。
这两样玩意国内可不能生产,全都要进口,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好在火电厂给厂领导办公室装修有用到这个。为这事,他还特意找到冯科长,叫他匀几块给他。
由于他没空晾晾再搬进去住,油漆就不能用了,那玩意甲酫含量太高。
所以,他屋里所有的新木器全部用木蜡油。
唯一让他苦恼的地方,在于阁楼夏天太热,根本不能住人。
所以他新买的床铺干脆放在一楼。他发觉,有了阁楼的一楼比没有阁楼的,真的凉快很多。
等秋天天气凉了,再把床搬到阁楼上去。
他没有建厨房,拢共才一间房,哪能够面面俱到。
况且,住四命院的人,哪家会在屋里弄个厨房?全都在屋外窗户下烧水煮饭。
……
住进新装修房子的第三天,是星期天,叶胜正在睡懒觉。
忽然,门被拍得呯呯响。
听到这敲门声,叶胜就知道是谁了,他不耐烦地应道:“姐,别敲了,你先把早饭留着,我自己会去吃。”
果然,门外响起秦淮茹的声音:“那你记得过来吃早餐。”
“知道了。”
叶胜说完,翻了个身,还想睡个回笼觉。
可这个时候被吵醒,他睡不着了。
无奈,只好起床洗漱,走入贾家。
见贾家只有秦淮茹一个人在那补衣服,不见其他人的影子,他也没在意,坐上餐桌,拿起留给他的馒头就咬。
咬了两口,他才说了一谢:“姐,谢了。”
没想到,接下来秦淮茹的话,让他的胃口大打折扣。
“光嘴上说说怎么行,你要拿出点诚意来。”
叶胜一听,馒头咬不下去了:“姐,你是不是要我付这早餐的钱?”
“你想哪儿去了?给我弟弟两个馒头,也要收钱,那我成什么了?”
“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借钱。”秦淮茹直接了当地说出目的。
“姐,我可不是开银行的,前几天装修房子,把我的积蓄都用光了,我哪有钱?”
秦淮茹没马上说话,而是盯着叶胜,嘴巴慢慢翘起来:“你真的学坏了,跟你姐也不说实话?”
“哪有?我说的就是实话。”叶胜感觉不妙,但嘴巴还得硬。
“我问过雷师傅了,你房子装修,是火电厂帮你出的钱。”
见秦淮茹见叶胜不说话,微笑道:“怎么,没话说了吧?”
叶胜嘀咕了一声:“这个老雷,火电厂的事叫他不要说出去,他就是不听。”
“不能怪雷师傅,我说你是我弟弟,我们很要好,无话不谈,他就跟我说了。”
“还是嘴巴不牢。”
“好了,不说他了……借钱的事,你一定得帮我。”秦淮茹神情严肃起来。
“姐,不是过几天就要发工资了吗?这几天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等不到那一天了,这两天就要汇钱过去。”
叶胜奇怪道:“汇钱,汇给谁?”
“噢,忘了跟你说了,我婆婆带着棒梗和小当去乡下了。”
“乡下?哪个乡下?不会是秦家村吧?”
“去哪门子秦家村,是去我婆婆的娘家。”
叶胜更奇怪了:“你婆婆什么时候这么好,单独帮你带孩子了?”
秦淮茹哼了一声:“她哪好了?她多精啊!她是帮我带孩子,但条件也是高着呢!”
“条件高你可以不答应啊!”
“我能不答应吗?”秦淮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婆婆嫌城里热,一定要到娘家去避暑……但她这一走,我又要上班,孩子谁带?”
“后来,我们商量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孩子也跟着我婆婆到乡下,但要我出生活费。”
叶胜点点头:“这要求也合理,虽然是亲戚,但长时间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也是不妥。”
“这道理我懂,可我婆婆一开口就要五十块,简单是狮子大开口!”
“这五十块是两个月还是一个月。”叶胜问。
“暑假两个月。”
“那个……也不算太多。”叶胜实话实说。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了,就把钱借给我。”
叶胜一怔:“我没说要借钱啊!”
秦淮茹把手头上的事一扔,坐到叶胜旁边,边摇叶胜边“撒娇”道:“我不管,你就是要借钱给我!”
叶胜赶紧躲了躲:“姐,你多大了,还撒娇。”
“我能有多大?二十五岁都不到,为什么不能撒娇?”
叶胜一窒:“……你这突然撒娇,我有点……适应不了。”
“要不要像以前一样,揪你耳朵,你就适应了?”秦淮茹盯着叶胜,眼睛慢慢水了起来。
叶胜一听说她提到以前,脑中没来由地出现了不该出现的画面……
他有些窘:“还是不要提以前了……”
“我偏要提!”秦淮茹一把抱住叶胜的胳膊,边蹭边说。
叶胜手一僵,脸上表情也一僵:“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秦家村的事,我永远忘不了!”
叶胜努力将胳膊从秦淮茹怀抱中抽出来:“姐,我早饭才吃几口,能不能让我吃完?”
“你吃吧……不过,我要看着你吃。”说完,秦淮茹坐到了叶胜的对面。
叶胜松了一口气。
这看着他吃,跟搂着他吃,他还是宁可选前者的。
刚把一个馒头吃下肚,却见对面的秦淮茹怔怔地流下泪来。
叶胜吃饭的动作一僵:“姐,你又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秦淮茹的情绪瞬间失控。
只见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要命地往下掉。
突然,“啪”地一声响,把叶胜吓了一大跳。
原来,情绪激荡不已的秦淮茹,自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只听她喃喃说道:“我有眼无珠,我忘恩负义,我自作自受,我怨不了别人……”
看着秦淮茹白嫩的脸上,那个红红的巴掌印,叶胜呆了一下,才急忙劝道:“姐,你何必如此?我说过,一切都过去了。”
秦淮茹抬起眼泪汪汪的脸:“你一直说过去,那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秦淮茹这句话说出来,真把叶胜惊到了!
秦淮茹大概也感觉到,此时此地说这话很不妥当,她赶紧掩饰:“我情绪太激动了,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你情绪激动,口齿不清,我也没听到你说什么。”
叶胜只能装傻。
虽然两人都装傻,好像没说、没听到什么很出格的话,但那句话就象恶魔种子,一天一天地在畸形地成长着……
由于两人将话题扯远了,借钱的事就没有下文。
没想到,午餐的时候,秦淮茹借着跟叶胜一起吃饭,又提了。
“姐,你别在吃饭的时候提这个好不好,搞得你像挟恩图报似的。”
“我就是要……挟恩图报,你看着办吧。”
“那我干脆不吃你的饭了。”
“不吃也没关系,我会上门借的。”
“姐,你家真的就那么困难?”
秦淮茹一听,眼圈红了:“你以为呢?本来伤残补助节约点用,还可以撑几年,但你知道,你姐夫天天喝酒,后面又要喝好的。”
“加上我婆婆又要土葬,也花了不少钱,所以,丧事一办完,我们家几乎一分钱都不剩了。”
“向你借钱,我可以不要脸,耍赖皮;但对别人,我敢吗?我不敢,而且,谁肯把钱借给一个寡妇?”
叶胜咳嗽一下:“还是有人想借的……”
秦淮茹白了叶胜一眼:“你咳什么咳,无非是想说,一些打我主意的人,是肯把钱借给我。”
“但这种钱,我敢要吗?你也不希望姐,拿……那个……还吧?”
说到这,秦淮茹脸红了红。
话都说到这了,叶胜感觉,再不借钱给钱淮茹,就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了。
他可不想当这个恶人,而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他内心深处,是不希望秦淮茹倒向别人怀抱的……
他回家,从大木箱中取出五张大团结,再回到秦淮茹屋,把钱递给她:“给,这是五十元。”
“谢谢老弟!吃过饭,我就到邮局汇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