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狼狈为奸
婴鬼飘向半空,正不知向何方逃窜,一股狂风刮过,把牠幻化的轻烟直接吞没。
婴鬼灵气被吸走,顿时原形毕露。
一个焦乎乎的婴儿尸体,“嘭”地一声掉在了郭槐杰的脚下。
郭槐杰早已变颜失色,浑身颤抖如筛糠一般。
吠灵神的虚影降临香案。
“昂……昂昂……”
天雷一般的犬吠着震得郭槐杰耳膜流出了鲜血。
一番怒吼之下,郭槐杰魂飞胆丧,像一摊稀泥一般倒在地上。
“昂……杀人者抵命,我问你如何了断?”
吠灵神的声音充弛郭槐杰的脑袋。
“唉呀,请……请尊神……恕罪!
他……他非我所杀,实乃婴鬼所杀呀!”
郭槐杰面如土色,舌头僵硬得话都无法说清,但仍不忘狡辩。
“昂……婴鬼没有独立意识,全凭主人役使,这种话竟敢对某家讲?”
“神……神仙饶命,我……我一时糊涂,做下此事,以后再也不敢了。”
“罢罢罢,暂且寄下你一颗脑袋何妨。
乌孙老祭司已死不能复生,无人代替,且容你苟活几日。
老祭司此生功德圆满,你须安排法事超度于他。
从今日始,须牢牢记住一件事,养鬼害人,扭曲天道,断不可为。
若再犯一次,便不是死那么简单,灵魂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难,永不超转。
昂……昂昂……”
在响彻天地的吠叫声中,吠灵神已消失不见。
郭槐杰软软地趴在地上,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勉强起身。
他心里编好了说辞,等到天一亮便去向老首领报告。
然后,他请求老首领,准备香烛供品,邀请乌孙各部落可念诵经典之人八位,安排了三天三夜的法事,诵经超度老萨满亡灵。
这一番做作,既完成了吠灵神安排的任务,又消除了老首领和乌孙人的怀疑。
之后,郭槐杰顺顺当当地做起了祭司。
他倒是记住了吠灵神的警告,再没有动过炼制豢养婴鬼的念头。
又过了几年,郭槐杰兼任了天马部落外交和贸易使节。
一生起起伏伏的郭槐杰,再一次混得风生水起。
那些他喜欢的女人,一个接一个投入了他的怀抱。
他既要当祭司,又要经常离开部落跑外交,整个人忙得像风车一般打转。
后来,他提出只在每月初一、十五两天请神,集中解决各部落出现疑难问题。
其他时间,除了外出办事,便一个人在乌孙各部落转悠,到处寻花问柳。
至此,郭槐杰终于找到了自己理想的生活。
之后,除了继续诱惑乌孙男人进入禁地,郭槐杰再没有做什么坏事。
直到两年前的某一天,郭槐杰带领两名随从去南洋诸岛。
南洋诸岛距离“万圣大山”不近,需要在陆地上骑马跑上大半天,到达码头,然后在大船上度过三天三夜。
郭槐杰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仓房里闭目养神,一个生得干净利落,全身只穿一件麻布长裤头的男子,找到了他所住的房间。
说到麻布长裤头,还需多说几句。
这种麻布长裤头,是隐秘部落的重要标志。
隐秘部落,是明末汉族人的后裔。
明王朝是汉族人手工业兴起的时期,尤其是纺织业,已开始由简单家庭作坊式向规横化、工厂化转变。
进入狼域后的隐秘部落始祖,早就掌握了简单的纺麻织麻技术。
他们在深山老林建立家园之后,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虽然没有主世界们麻种,但狼域生态之繁杂,找到相似的植物实在是非常容易。
他们找到了类麻植物,并进行集中种植栽培,形成了自己的麻林。
之后经过反复试验,织出了独一无二的麻布。
麻布与羊毛织品相比,轻便透气,在长年温度较高的地区,这种布穿在身上,不知要比羊毛衣服舒服多少倍。
于是,隐秘部落的汉人后裔,赤着膀子,人人却穿一件麻布长裤头。
郭槐杰当了外节便节后,走南闯北,什么人都见过,当然也见过隐秘部落的人。
隐秘部落的人一般只能在大船渡海时见到。
因为狼域的海洋算是无主之地。
有许多大木船停靠在码头,只要交足明玉币,谁都可以上船。
经常坐船的人,多为各部族的外事工作人员,没有一个普通的部落民众。
部落民众根本不被允许离开部落。
既使部落允许,谁也不敢离开。
因为这个世界,对离开部落落单的人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一清二楚。
但乘船却又大为不同。
交足明玉印的乘船人,船老大在收钱的时候,等于给了他们一个绝对的人身安全承诺。
在船上,任何人不得动手打架,若有违犯,船老大会带人出手,把闹事者处死。
有此规矩,才保证了必要的海上交往。
也因为有此规矩,在大船上才能看到隐秘部落的人。
郭槐杰之前对隐秘部落了解不多,只知道该部落是汉人后裔,隐居深山,在这个部落出现了一个“飞龙帮”。
“飞龙帮”经常袭扰草原各部落,抢一些女人和牲畜,这在各部落从事外事的活动人员中传得纷纷扬扬。
乌孙人也有个别部落遭受过“飞龙帮”的抢掠,损失了一些人口和牛羊。
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信息。
但是,他不觉得这些事情与自己有关,所以从未放在心上。
此时,见有隐秘部落的人找上门来,郭槐杰略略一怔,便站起身抱拳行礼。
对方还礼后,示意郭槐杰把随从打发离开。
郭槐杰轻轻挥手,两名随从悄无声息地到外面去了。
来人自我介绍之后,拿出了十只麝香,摆在他面前的小桌案上。
前文已经提到,麝香在狼域非常受欢迎,一只麝香的价值大体相当于一匹“天马”。
麝香对女人可是无价之宝。
女人因为正常出血,天生体寒,容易感染湿寒之病,到一定年龄身体比男人虚弱数倍。
若能长期服用麝香,不仅可固本增热,克服体内湿寒,强身健体。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女人满身散发芬芳香气,对异性的吸引力会大大增强。
如此宝贝,哪个女人不爱?
但公香獐生性多疑,异常灵动,原始捕猎办法和工具大多伤害不了它们。
因此,狼城之中,“一麝”难求。
比如郭槐杰,虽然位高权重,不要说得到十只麝香,亲眼见过的麝香也没有十只。
郭槐杰又是那般好色,看到这一堆麝香,仿佛看到一群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向他露出灿烂的笑脸。
如此这般,郭槐杰怎能不喜上眉梢,笑逐言开。
“哈哈,如此重礼,郭某愧不敢当啊!
请问贵客,何事可以效劳?”
郭槐杰点头哈腰地说。
然后,来人说麝香是送个郭槐杰个人的。
同时,他把“飞龙帮”帮主柳乾坤的旨意转达给了郭槐杰。
就是请郭槐杰带话给乌孙联盟总首领,让他们给“飞龙帮”进贡五百匹“天马”,若不愿进贡“天马”,也可改为进贡五百名女人外加两千只羊。
若总首领同意,以一月为期,送住某处交割。
若到期收不到贡品,则“飞龙帮”必血洗乌孙人一部。
公事说完之后,来人又盛情邀请郭槐杰说:
“帮主柳乾坤早就十分仰慕郭先生,不论乌孙人是否同意进贡,都与郭先生无关。
帮主为郭先生准备了四名混血儿美女和珍宝无数,愿约定时间,送与先生。
帮主雄才大略,想与郭先生合手,在狼域之中打出一片锦绣江山,共享荣华富贵!”
郭槐杰听完,心中微微一动。
第一百零七章 两名伤员
几天之后,郭槐杰返回天马部落。
他首先去拜见老首领,把“飞龙帮”威胁索要五百匹“天马”的消息报告给了她。
老人面色难看,眉头紧紧绾成疙瘩,思索良久才慢慢地说:
“飞龙帮”难惹啊,他们做的血案我听说了几起,成千上万的人一夜被屠杀完毕,牲畜也被劫掠一空,太可怕了!
送给他们一些东西,不要让他的侵扰我乌孙人各部落倒也可以。
只是送他们“天马”断然不行,“天马”是我民族的象征,若因为几句威胁便奉上“天马”,我死后在列祖列宗那里怕是无法交代。”
郭槐杰一听,连忙说道:
“我也曾同他们交涉此事,‘飞龙帮’的人说,若不愿进贡‘天马’,也可以用五百名女人外加两千只羊顶替。”
老人长叹一口气说:
“罢罢罢,就这么办吧,我去给各部落说,女人由他们承担,羊只由我天马部落承担。
你须转告‘飞龙帮’,只这一回,下不为例啊!”
郭槐杰告别老首领之后,脑子里一直考虑着“飞龙帮”柳乾坤帮主邀请自己见面的事情。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忍不住去了见面的地点。
见到像一头直立的狮子一般的柳乾坤,感受到他轩昂无敌的气势威压,郭槐杰先自矮了三分,满脸堆着谄媚的讪笑,恨不得爬在地上跪拜。
又见他如约带来了四名美女,还有一口袋的珠宝美玉,外加二十只麝香,郭槐杰都想管他叫亲爹啦。
别的东西暂且不论,那四名女子,个个貌若天仙,看得郭槐杰口水直往下流。
有了这些女人作筹码,郭槐杰与柳乾坤的会谈十分顺畅。
柳乾坤一见郭槐杰的态度,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再一看他的眼睛一直在美女诱人的线条上打转转,便大笑着说:
“哈哈哈,郭先生,自古英雄爱美女啊!
你先别着急,这几位现在都是你的人啦,从今往后,你想让她们怎样陪你都行呀。
我有几句心腹话,想说与你听。”
接着,柳乾坤大略地讲述了自己的“宏伟”设想。
他的设想是,先一个一个吃掉周边的草原部落,在狼域的东方,形成一个统一的大帝国,然后渡过浩瀚的海洋,挑战西方“天狼之国”,最后一统狼域。
这是一个典型大枭雄的谋划,与人类所有的野心家别无二致。
他只从自己的雄心壮志出发考虑问题,至于芸芸众生的死活,根本不在思考的范围之内。
还有,此狼域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天狼之国”控制着狼域,要一个个兼并草原部落,会不会引来狼国的打击,这些问题他都暂时不去考虑。
郭槐杰被柳乾坤的一番大话说得热心沸腾。
实话说,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和阴谋家。
只是由于自身条件所限,一直没有机会展现野心和阴谋而已。
他当即抱拳打躬,表示完全赞同和拥护柳乾坤的想法,对柳帮主如此看重自己也深表感谢。
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愿真心投靠“飞龙帮”,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他又把这些年如何诱惑乌孙年轻男人去往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详尽地说与柳乾坤。
“哈哈哈……”
那柳帮主一听,高兴得大脑袋后仰,发出雷鸣一般的狂笑。
笑够之后,他眯缝着虎目注视着郭槐杰,开口说道:
“啊呀,郭先生,真有你的,真是与我不谋而合啊!
你不费一兵一卒,只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削去了乌孙五十万战力,可敬可叹!
下一步,我若征服了乌孙诸部落,便封你为乌孙国王,到那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美女宝贝可全都是你的啦!
我别无它求,你若真心与我合作,只须定时把乌孙各部落的情况向我报告即可。”
郭槐杰连连点头称是……
在阴冷黑暗的地窖之中,郭槐杰苦苦熬煎着。
四肢冻得麻木的时候,他就硬撑着站起身子,扛着沉重的木枷在窖底踱步。
饥饿难忍的时候,他像野兽一般嚎叫。
但是,不管他怎么折腾,一直都没人理睬,紧锁的窖口从来没有打开过。
郭槐杰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就是不被饿死冻死,也会彻底疯掉。
静坐下来的时候,身体万分痛苦,脑子却分外清楚。
过往的生活经历一幕一幕在脑海放着电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地面持续不断地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渲闹的人声。
这便是示威的众人造成的动静……
时过正午,示威的人们在灸热的阳光下汗流浃背,他们慢慢变得疲惫不堪,有些人就地坐了下来。
再也没有人大声喊叫,人们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来这里,现在,他们活像一群聚在一起的傻羊,等待着牧人的驱赶。
最先赶来的是布鲁拉丽和一群大夫。
阿杜院长大声呼喊着,分开人群,进入中心地带,来到缺了一条胳膊的那个汉子跟前。
那汉子早已昏死过去,地上是一层晒干的褐色血迹,离开躯体的那条胳膊孤零零地躺在不远处,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绿头苍蝇。
阿杜院长眉头紧蹙,指挥大夫们手忙脚乱地把伤者和他的断臂搁上担架,一群人半跑着进入密林。
之后赶来的是列成两路纵队的部落卫士。
他们在两名女卫土的带领之下,踏着雄壮整齐的步伐而来。
示威的人们一见,纷纷向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宽宽的通道。
望着一个个卫士庄重严肃的表情,人们变得心慌意乱,有的人离开人群,慢慢向远处的草原散去。
只一会儿功夫,木楼区便显得空旷起来……
名叫昂克赛拉的瘦长男子,明白如果再不想办法止血,自己的命就保不住了。
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天使大人,大声承认自己是郭槐杰发展的“飞龙帮”卧底,愿意揭露郭槐杰的真实面目。
“嗬嗬,这就对了嘛,你早点承认,少受点罪,我也可以少挨一会儿饿呀!”
成钟调皮地笑着,把随身携带的蛇皮绷带尽数缠绕在了昂克塞拉的大腿上。
他早上只吃了半顿饭,经过剧烈的运动,现在天已过午,早饿得前心贴后背啦。
“你看起来很瘦啊,怎么这么沉呢?”
成钟一边架着昂克塞拉朝前走,一边还不忘调侃他。
两个人踉跄前行,总算到了一顶帐篷附近。
成钟大声呼喊,从帐篷里走出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她们的住处距离木楼区和聚会广场不远,参加过欢迎成钟的篝火宴庆活动,早就认识这位天使大人。
再说,成钟个子不足一米六,在乌孙人中特征太明显,谁只要见过一面都会牢牢记住,绝对不会弄混。
两个女人快步跑了过来。
“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担架,我们需要把他抬到医院去!”
成钟看着年长的女人说。
年长的女人走了过来,接替成钟搀扶着昂克塞拉。
年轻女人向帐篷跑去,一会儿功夫,便带着一副简易担架跑了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无限爱恋
等到成钟回到木楼区,示威的人们大都已经散去,只剩下了不足两百人。
他们受不了正午的阳光,纷纷靠近木楼的背面乘凉。
看着成钟走来,他们低声议论着什么,当感受到成钟的目光扫过,又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成钟向老首领居住的那座木楼走去,两个女人抬着伤员紧随其后。
一眼望去,两百名部落卫士整齐站立,布鲁拉丽搀扶着祖宗奶奶也站在木楼的台阶之上。
见成钟到来,布鲁拉丽跑下台阶,迎了上来,紧紧抓住成钟的双手,一双杏目上下打量,似乎又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当她抬头望向担架上的瘦长男人,明白小弟弟又打了胜仗,还打伤了人。
“你终于回来啦,这是咋啦?”
美女笑盈盈地发问。
“布鲁拉丽,请立即派两名卫士把这个人送到医院去,等处理完伤口,带上木枷,再带到咱们的小楼里去。”
成钟一边对美女姐姐发布命令,一边向老首领走去。
布鲁拉丽大声答应着,指派两名卫士,接过了两位女人的担架。
一老一少两位女人,鞠躬告辞而去。
老人看到成钟,松开扶着栏杆的手,满脸愧色地向他鞠躬。
成钟忍不住走过去,搀住了她的一条胳膊。
“天使大人,实在对不起,都怨我管理无方,让这么多人围了大半天,弄得你不得清静啊,请您降罪!”
老人喃喃地说。
“首领大人不必如此,该发生的事就让它发生好啦。
只是,我也没有料到会聚集这么多人,看起来郭槐杰的影响力不小啊!”
成钟拍着老人的手臂说。
“天使大人,照您的吩咐,我已差人去请各部落首领了,凡在部落的卫士也全部集中到这里了。
现在怎么办,请您指示!”
老人用混浊的目光,祈求似地望着成钟说。
“老奶奶,现在大部分人已经散去,剩下这些人索性不理他们。
等各部落首领到来,由您主持召开会议,我讲几句话,把郭槐杰的罪行向首领们公布一下,再商定时间,召开公审大会,审判郭槐杰,给整个乌孙人一个明白交待。
这些人留着也好,通过他们的口,可以把首领会议的内容带到各部落,免得我们再费劲传达。”
成钟似乎一身轻松地说。
老人连连点头说:
“多谢天使大人啊,有您在此,我便有了主心骨啦,一切全凭大人作主!”
“老奶奶,这些卫士也让他们散去吧。
原来召集他们,是怕事情闹大,现在看来用不着啦。
您也进屋休息吧,我肚子很饿,要回去吃点饭。
等各部落首领聚齐,您再派人通知我就行。”
成钟说完,干净利落地向老人告辞。
布鲁拉丽匆匆遣散卫士,跑步撵上成钟,拉着他的手低声说:
“小弟弟,请你先上楼休息,我去厨房端饭,妈妈应该为你做了午饭。”
两人便分向两幢木楼而去。
成钟登上三楼,进了房间,见早上吃剩的东西还摆在长条案上。
他也不管冷热,先抓起一大块牛排,两三下啃了个干净,然后抱起陶罐,一口气喝了个底儿朝天。
压住了饥渴之后,他一步跨到羊皮上,用自己捆在一起的棉衣棉裤当枕头,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
本来还想梳理一下首领会议上要讲的话,但一阵困意袭来,竟然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成钟感到脸蛋又湿又热,才睁开眼睛。
原来,布鲁拉丽端饭回来,见成钟睡得香甜,不忍叫醒,便跪在他的身旁,定定地注视着他红扑扑的脸庞。
就这样看着看着,一股热流毫无征兆地从她少女心房奔涌而出,她漂亮迷人的双眸霎时被热泪模糊。
她再也无法克服发自内心的冲动,直接俯身下去,把自己热辣辣的嘴唇贴上他的肉乎乎的脸蛋,任由泪水决堤一般冲出。
成钟呆呆地享受着美女姐姐的冲动。
她身体上所有的部位都太大了,如果不使劲儿的话,他可以说根本无法反抗。
慢慢地,成钟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他的心跳迅速加快,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发生了某些微妙变化。
成钟觉得万分羞愧,小脸蛋又红又热,汗水都渗了出来。
这一刻,仿佛时间飞快,又仿佛时间静止不动。
不知多久之后,成钟抬起胳膊,去轻轻抚摸布鲁拉丽的后背,他的手指碰到了她背上被抓挠留下的一条条伤痕。
由伤痕联想到刚刚过去的激烈冲突,由冲突又联想到面临的敌人,成钟的情绪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转动脑袋,轻轻反吻了一下布鲁拉丽的脸蛋,然后用双手捧住她又湿又热的脸庞,一点一点推开。
“小弟弟,请你答应我,无论你到天涯海角,都必须永远带着姐姐,姐姐此生为你而活,为你而死!”
布鲁拉丽抬起脑袋,呆呆地望着成钟说。
然后如侧卧着,就地转动脑袋,用柔软的羊毛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和汗水。
“傻姐姐,我是你的弟弟,又不是你的情郎,干嘛对我海盟山誓啊,嗬嗬!”
成钟像是玩世不恭地说。
“我可不管弟弟还是情郎,总之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好不好?”
布鲁拉丽又一次把成钟揽到自己的怀里说。
“姐姐呀,你听我说,我不可能一直呆在乌孙部落,也不可能一直呆在狼域。
我有我的世界,也有我的家人啊,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盼望我回去呢!”
成钟努力挣扎,才从布鲁拉丽的怀里抬起脑袋说。
“这我知道,我也理解呀,你离开的时候,带上我就好了。”
布鲁拉丽说。
“姐姐不知道啊,狼域是一个很特殊的世界,普通的人,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到我的世界去呀!”
“那……弟弟你怎么可以离开?”
“我呀,我和白龙犬有神赐予的法宝,可以自由来去。”
“那……你也为我讨一件法宝不就行了吗,好不好?”
两米高的美女,此时像是变成了吃奶的小娃娃,使劲摇晃着成钟的手臂说。
“好姐姐,这得等将来我见到神仙才可以说,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你呀,别胡思乱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最重要的。
下一步,你要先当好新军首领,为乌孙人带出一支龙精虎猛的部队,保护好你自己的部落和族人。
我嘛,我离开后还会回来,希望到时节,既能看到我心爱的姐姐,还能看到姐姐生下的小宝贝下一代,嗬嗬!”
成钟故作轻松地说。
听他这么说,布鲁拉丽愣楞地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零九章 部落会议
至此,布鲁拉丽才明白,想要一直追随心爱的天使弟弟成钟,完全是白日作梦,根本不可能做到。
她傻傻地跪坐在那里,感到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微微刺痛,脸色发白,泪水又止不住地冲破眶堤。
成钟见状,跪直身子,再次抱住她的脑袋,把轻吻印向她的额头。
然后,他用自己的衬衣袖子,替她擦去泪水,并柔声说道:
“好姐姐,你别难过啦,聚合离散,是人世间最为寻常的事情啊。
你知道弟弟我多么喜欢美女姐姐,正是因为有你,我才舍不得离开天马部落,也是因为你,我才不怕危险,心甘情愿帮助你的部族对付阴狠毒辣的内外敌人。
我有我肩负的重任,要追随‘二郎神’和‘哮天王’,为宇宙苍生谋利益。
你也有你的责任,要帮助祖宗奶奶,保护你善良纯朴的族人,至少确保他们的生存权利。
等到此间事情有一个结果,我便要告辞,去往‘天狼之国’。
你知道,白龙犬已提前去了那边,那才是我此行的目的地啊。
姐姐,咱们现在不是还好好地在一起吗,这都得感谢狼神关照呢!”
成钟一边说话,一边轻抚着布鲁拉丽的肩膀。
随着他动听的声音娓娓道来,布鲁拉丽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便低声说道:
“早上起来就遇到这群人的围攻,早忘了昨天晚上你交代的事。
要不要现在就去把那个陪郭槐杰过夜的女人找过来?”
“算了吧,今天部落首领会议之后,我还要审问那个名叫……名叫昂克塞拉的乌孙人,至于另外两名证人,我想,要不明天咱俩直接上门去找他们好了。”
说到瘦长男人的名字,成钟差点忘掉,眨巴了半天眼睛,才想了起来。
成钟说完,已站起身子,拉着布鲁拉丽,向长条案子上的食物靠近。
案子上新摆着两个竹盘,一肉一菜。
布鲁拉丽抱起旧陶罐,把昨晚两个竹盘合在一起拿着,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等到布鲁拉丽捧着一罐热气腾腾的奶茶回到房间,案子上的肉和莱已空空如也。
“小弟弟,神仙给了你什么灵丹妙药呀,这么能吃?”
她笑眯眯地说。
“哈哈,忘了给你留点儿啦!
怎么了,难道怕我把你天马部落给吃穷不成?”
成钟也笑着站起来说。
“嘿嘿,当然不是啦!
天马部落永远不愁吃喝,我们有的是肉和奶。
你还不知道吧,在我们这里,男人能吃算是一种能耐,在部落中会格外受到尊重。
弟弟个子这么小,我作梦都盼着你多吃一些,快点长大,最好长得同我一样高呢!
你还要吃的话,我可以再去端。”
布鲁拉丽笑着说。
“不啦不啦,再喝上半罐子奶茶就饱饱的了”
成钟拍着已经微微鼓起来的肚皮说。
正在说话之时,伴随着一通脚步声,小木楼剧烈地摇晃起来。
两个人相跟着走出房间,见两名卫士,一人在前一人在后,拽扶着腕子上戴着木枷的瘦长男人上了楼。
成钟下到二楼,打开一间房门,让昂克塞拉进去,然后从外面上了栓锁。
成钟不想再回房间,便同布鲁拉丽一道下了楼。
示威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成钟用目光略略一扫,已估摸出最多只剩下一百人而已。
布鲁拉丽去祖宗奶奶的住处,打探首领们到临的情况,成钟信步有草原走去。
现在他走起路来,步履轻盈,感觉似乎只要蹬腿使劲,随时都可以飞离地面。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舒适感觉。
有此感觉,心情自然愉悦,自信心也更强了。
“我进入狼域不到一个月,强身健体的初步目标似乎已经达到。
假以时日,什么郭槐杰,什么柳乾坤,这些恶人,都将一个个被我踩在脚下!”
成钟禁不住兴奋地想。
正想奔跑几步试试,布鲁拉丽老远向他跑来,边跑边挥动着一条手臂。
成钟一见,便转身返回。
两个人直接进入老首领一楼的房间。
见到成钟,老人说:
“天使大人,本部落之外的十二部落,首领到了十一位,有一位距离最远的,估计还在路上。
咱们是不是先开会,后来的一位,到时把会议内容告诉她就行?”
成钟略作考虑,点头同意。
布鲁拉丽过来搀扶着老人,打头上楼,成钟紧随其后。
到了二楼聚会厅,成钟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
刚来那天,他与这些首领夜里在广场见过一面,但光线太暗没有看清楚。
现在一看,几乎清一色的老太太,只有一两位中年女性,年轻的一个没有,男人更是一个没有。
每个人都表情凝重地在坐在树根低案后面,见到总首领和成钟,只是象征性地抬了抬屁股,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成钟稍一愣神,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一定是抓捕郭槐杰,没有征求这些人的意见,也没有向她们通报。
从她们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今天这场示威与这些首领不无关系啊!”
成钟一边思忖着,一边向众人点头致意,随后,挨着老首领坐了下来。
“吭……吭……”
总首领剧烈地咳嗽起来。
布鲁拉丽本待退下,又返身回来,跪在她的身后,拍打着她的脊背。
在一连串的咳嗽声中,周围首领们的脸色渐渐好转,有的甚至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原来,领导者的咳嗽有此妙用啊!”
成钟在心中暗暗感叹。
终于,老人的咳声平息下来,她开始说话。
“各位首领,勿忙把你们召来,又没有一一迎接你们,深表歉意啊!”
老人一边说,一边低头头下,把脑袋弯到最低的程度,向众人致歉。
等抬起头来,她继续说道:
“郭槐杰郭祭司的事,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
因为事出紧急,怕走露风声,被他逃脱,我没有事先向各位通报商量,如果各位要怪罪,我甘愿一一领受!”
老人转动头颅,混浊的目光从每一位听众的脸上扫过,态度十二分真诚地说道。
众首领开始交头接耳,脸色也变得更为平和。
迟疑了片刻,一位首领挺直了身子,开口说道:
“唉,原来如此啊,可能是我等错怪总首领了呢。
只是,郭祭司到底出了何事,我们全都蒙在鼓里,给族人也无法交代啊!”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纷纷点头附和,又一起把目光望向老首领。
“吭吭,各位莫急,今天请大家到此,其实就是商议这件大事。
我年纪大了,说不清楚,现在就请天使大人给我等训话吧!”
众人又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成钟。
老人可算是出色的主持人,一句废话没有,很自然地把话语权转交给了成钟。
成钟本来作好了聆听老人长篇大论的准备,没想到她一句话便把自己推到了前台。
他觉得自己个子太小,索性扶着低案站起身子,先向与会者深鞠一躬,然后大声讲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商定公审
众首领知道成钟不会乌孙语,正自疑惑之时,成钟的朗朗童音已钻进了她们的耳朵。
“各位首领,抓捕祭司郭槐杰,是我下的命令,之所以没有与大家沟通商议,正如总首领所说,是考虑到保密原因。
现在,郭槐杰已经就擒,我们聚集在这里,便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开了商议。
郭槐杰进入狼域,昏死草原,被黄鼠啃食,侥幸遇到天马部落数人外出打猎,将他救下,乌孙人对他,有救命再生的大恩。
谁料此人心地阴暗、心如蛇蝎,不仅不思报效乌孙人,还利用各种便利,十数年来,对乌孙人连续犯下三大罪恶。
先是在神庙学习期间,残忍杀害了祭司老萨满大人。”
听到这一句,众人立即睁大了眼睛,相互交换着疑惑地目光。
她们不明白,这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事情,天使大人如何得知,并且语气肯定,言之凿凿。
成钟心里明白,不解释几句,恐怕无法令她们信服。
停顿了一会儿,成钟开口说道:
“关于郭槐杰杀人的事情,我虽没有真凭实据,但在庙中问了神灵,我说的话,完全是神灵所言。
要彻底证实这一点,必须等到公审大会。
到时间,我有办法让郭槐杰亲口承认。”
看到周围女人们轻轻点头,再次安静下来,成钟继续讲道:
“郭槐杰的第二大罪行,是利用祭司身份,歪曲并假传神喻,蛊惑人心,诱使乌孙各部落共约五十万年轻男子,进入禁地,去往另一个世界。
他明知那些人将一去不返,对于这个世界的亲朋而言,他们便同死去没有什么区别。
他这一手,造成了多少生离死别和人间悲剧,直接杀伤了整个乌孙民族的元气,使乌孙诺大一个联盟变得孱弱不堪,给外部凶残的敌人造成了可趁之机。”
成钟讲到此处,又停了下来,目光雪亮,扫视着听众。
“他也胆子忒大了,竟敢假传神喻,难道不怕神灵降罪。”
“我一直觉得此事欠妥,以为神意如此,不敢多说呀!”
“我倒是私下里劝过一些年轻人,但有的听,有的不听。”
……
首领们见成钟打住话头,明白天使大人想听听她们的意见,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起来。
成钟注意观察了一下,见只有一位中年女首领绷着脸,一言不发。
“这位,多半是昂克塞拉那个什么掌湾部落的首领,说不定与郭槐杰还有那么一腿,这会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子来呢。”
成钟心想。
他在脑子里对这个女人打了个问号。
“郭槐杰的第三大罪状是,近两三年,他利用外交和贸易使节的外出之便,接交了‘?飞龙帮’帮主柳乾坤,并委身投靠,成了‘飞龙帮’在这里的卧底。”
成钟讲到这里,众人再次露出疑惑之色。
她们根本想不明白,短短几天时间,天使大人如何得来的这么多信息。
她们暗自思忖,自己明明知道“飞龙帮”已成乌孙人的心头大患,但自己对“飞龙帮”的底细一无所知啊。
他竟然一张口便说出了“飞龙帮”帮主的名字。
“果然是天使大人啊,他似乎可以神掐妙算呢,试问乌孙全族一千万人,谁有如此智慧啊!”
大多数女首领发自内心地更加敬佩成钟。
成钟感觉到了她们目光中的热烈和温暖,心情更加舒畅,他便接着说道:
“请各位放心,卧底之事,确凿无疑。
我捉到……捉到了一个名叫昂克塞拉的乌松族人,他已经承认自己是郭槐杰发展的‘飞龙帮’卧底。”
成钟刚才本来想先说出赵天保的名字,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他害怕“飞龙帮”的卧底不止已发现的两位,若把消息传给“飞龙帮”,对赵天保可是大为不利,说不定自己会前功尽弃。
他说完这句话,把雪亮的目光投向那位绷紧脸的首领。
果然,在听到昂克塞拉的名字后,她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屁股左右偎动,表情也变得极不自然。
成钟收回目光,继续大声讲道:
“郭槐杰在乌孙联盟中地位显赫,影响巨大。
这样的人成为‘飞龙帮’的卧底,等于我们的一举一动尽数被‘飞龙帮’掌控。
他们随时都会找着薄弱环节下手,乌孙联盟岂不是岌岌可危!”
听成钟讲到这里,首领们连连点头,有的人冷汗都冒了出来。
“有此三桩大罪,郭槐杰已经罪无可赦,所以我断然下令,先把他抓起来再说!
由于没有及时通报案情,造成了不明真相的族人来这里示威,甚至发生了一些冲突。
我为了控制住局面,不使事情闹大到不可收拾,出手伤了一个族人,砍下了他的一条手臂。
现在此人正在医院救治,我也不知道是哪个部落的人。
为此,我向各位首领深表歉意!”
到此,成钟停下话头,向大家再鞠一躬。
女首领们见天使大人如此说话动作,早已羞愧地无地自容,有人把脑袋深深低了下去,像是鞠躬,又像是逃避成钟锐利的目光。
还有几位坐不住了,抖抖索索站起身子,九十度弯下腰身。
“天使大人一心为我乌孙联盟,又被众人误会,实在不该啊!”
有首领说。
“天使大人伤人,必是出于无奈,我等管教族人不力,以致如此,岂敢有半句怨言!”
又有人说。
“天使大人如此谦恭多礼,我等何敢接受啊!
请天使大人入座,受我众人一拜。”
最后这句,出自成钟身边的总首领一口,众首领连声附和。
老人同时伸出枯枝手臂,拉了一把成钟的衣袖。
成钟咧嘴一笑,听话地坐了下来。
众首领全都改为跪姿,把头伏在低案之上,向成钟磕头。
有的人用力过猛,低案传来“咚咚”的声响。
成钟注意了一下那位中年女首领,见她汗流满面,也把头磕得山响,心中一动,对她的疑问也消除了许多。
众人刚刚礼毕,便听到楼梯声响,一名卫士领着距离天马部落最远的那位女首领,走进了聚会厅。
总首领老人满脸堆笑,招手示意,请她到空位就座。
接着,老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连水部落距离最遥远,首领此来辛苦,今日不必返回,就住我这里。
你不必着急,等聚会之后,我会把天使大人前面所讲的话,原原本本向你转达。
今天咱们还须议定一件具体的事情,还烦请天使大人说与大家。”
这次,成钟没有再起身,只是跪在那里挺直身子说道:
“诸位首领,郭槐杰所犯罪行,在座各位已略知大概,但各部落民众并不知情。
为了让联盟上上下下彻底明白,为了让年轻男子打消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想法,也为了全联盟团结一心,共同对付内外敌人,我想对郭槐杰进行公开审判。
请问,各位首领是否同意?”
见众人连连点头,成钟便接着说下去:
“我想,公审大会就放在天马部落广场举行,请各部落首领组织尽量多的人参加公审。
我还须做一些必要的人证物证的准备。
现在请大家商议一下,日期放在哪天较妥。”
说到这里,成钟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大家。
“叫我说,还是以天使大人的时间为准。
天使大人定下时间,我等今日返回,便可提前准备。”
有人带头发了言,其他首领点头附和,纷纷表态全由天使大人定夺。
“要让我说嘛,还是越快越好。
拟定在后天中午,不知各位有没有异议?”
成钟大声说道。
众首领先是互相用目光交流,片刻之后,七嘴八舌地表示完全服从成钟的安排。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掌湾首领
会议结束,众首领纷纷向成钟和总首领告辞。
等她们陆续离开木楼,日已西斜。
三五成群静坐在木楼区的示威者,目光一直死死盯着首领们聚会的这栋楼。
一见各自部落的首领从悬挂的木梯上走下,这些人便“呼呼啦啦”地围了上来。
成钟最后一个离开聚会厅,他站在悬梯之上,居高临下,空地上的情形一览无遗。
每个首领的身边都围着几个人,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首领向那些人大声地解释着什么。
一会儿功夫,卫士把首领的马匹分别牵了过来。
在女首领先后上马的时候,示威的民众陆陆续续离开木楼区,向草原而去。
掌湾部落的中年女首领没有上马,她把马牵在手里,犹犹豫豫地向前挪动脚步,还不住地回头,目光在成钟的身上打转。
这是成钟想要的效果,最好是她能主动找他,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他。
假如她上马离开,也许成钟会派卫士追上去,把她强行带回来。
当女首领再次回头,与成钟的目光相遇时,她下定了决心似的,挥手让族人离去,牵着马迎向成钟。
成钟咧嘴一笑,心里顿时敞亮起来。
“您好啊,首领还不走,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呀!”
两个人距离达到四、五步时,成钟微笑着开了口。
女人脸色苍白,不知如何答话,只是慌乱地点了点头。
“好啊,我也有话想同你说呢,跟我到房间去如何?”
“天使大人,我……我听您的!”
一听女首领答应,成钟转身,示意跟上来的布鲁拉丽把马牵走。
然后,他在前头带路,领着女首领直上自己的小楼三层。
进门之后,成钟示意女首领坐到羊皮上去,自己则随便一抬屁股,坐在了长条桌案上。
“这里没有人打搅,有什么话,请敞开心扉好吗?”
成钟语气依然和蔼,但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庄重。
“谢谢天使大人,本来……本来我以为您……您会下令把我抓起来呢!”
女首领面含羞愧,目光躲躲闪闪地说。
“您是乌孙人,是我拚命保护的对象,您又是一个部落的首领,我为什抓您呢?”
成钟不慌不忙地说。
他的疑问句式,又把“球”踢给了对方。
“我……我……唉呀,您说昂克塞拉是‘飞龙帮’的卧底,他就是我部落的人啊!”
女首领嘴唇哆嗦着说。
她有些言不由衷,使劲儿摇晃着脑袋,似乎想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去。
如此近距离接触,成钟才有机会认真地打量这位女人。
只见她眼睛又大又花,脸庞丰腴,皮肤白净,估计年轻时也是一位美女呢。
只是时光不饶人,现在脸上长满了细密的皱纹,加上脸色难着,需要仔细寻找,才能找到当年的影子。
“嗬嗬,后天公审郭槐杰,我的时间很紧迫啊!
您既然主动找我谈话,说明已认清了形势,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看咱俩谁也别瞒谁了,我先把我知道的全说出来,然后您把相关情况向我作出解释就好啦。”
说这些话的时候,成钟的脸色愈发庄重,一股无名的压力把女首领笼罩了起来。
她只剩下了点头的份儿。
“我现在知道,您是乌孙掌湾部落的首领,您也是各部落首领中同祭司郭槐杰关系最为密切的人。
至于密切到什么程度,到时您必须告诉我。
我知道,您听从郭槐杰的意见,偷偷给予了杀人犯昂克塞拉人身自由。
据我所知,这是违反乌孙祖先规矩的行为,若深究起来,您不仅不配再当首领,而且应该自觉自愿申请到犯人集中区劳动改造。
我还知道,昂克塞拉被郭槐杰拉拢,成了‘飞龙帮’卧底,随时配合郭槐杰为‘飞龙帮’提供情报,危害乌孙联盟的安全。
不知此事您是否知情。
另外,还有没有与他们关系密切的人,这也是您必须交代清楚的。
我说完了,现在请您说吧!”
成钟铿锵有力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着女首领的耳鼓,也敲击着她的心房,冷汗如水从她的发际线发源,顺着脸浃奔涌而下。
她深深埋下脑袋,用上牙咬着下嘴唇,狠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抬头,用羊毛大氅的襟子擦去脸上的汗水和泪水,眼睛痴痴地盯着成钟,开始一字一板地说话:
“天使大人,您说得对,我是有罪之人,理应自求受罚。
我以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下面我说的,绝无半句虚假。
等我说完,要打要杀全凭大人,我绝无二话。
祭司郭槐杰,虽相貌平平,但聪明过人,是我深爱过的男人之一。
我与他交往近十年,直到现在还断断续续保持着关系。
但我明白,他并不爱我,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份才与我相好。
偷偷释放昂克塞拉,是郭槐杰的主意。
两年前他对我说,他想找一个犯过罪的人,释放出来为他帮忙跑腿,这样的人最为死心塌地。
我一时糊涂,向他推荐了昂克塞拉。
昂克塞拉腿长,最善奔跑,是帮忙跑腿的最佳人选。
昂克塞拉是我奶奶的小女儿所生,论起来与我属于同一母系血源。
他喝醉酒与人发生争执,失手打死了人,按祖先的规矩,应该终身失去自由,与其他杀人犯和奴隶一道强制劳动,直至死去。
在这件事情上,我受了郭槐杰的诱惑,偏心照顾了他,确实违反了祖规。
但郭槐杰与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我不得而知。
您说郭槐杰是‘飞龙帮’卧底,又说他也是卧底,我真不清楚,两人都没有向我说起过此事。
您问与他俩关系密切的人,我倒是知道真有一个。
她长得非常漂亮,有一个乌孙女人的名字,但不像是乌孙女人。
这也是昂克拉塞放出来前后发生的事情。
郭槐杰让我找个地方安置她,我便把她安排在医院当了勤杂工。
后来我了解到,郭槐杰与她也保持着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
似乎,据她的同事说,昂克拉塞也经常去找她,但他俩之间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
天使大人,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现在,请您责罚我吧!”
说过这一大段话,似乎一下子用完了女首领的所有精气神。
她想要跪起来给成钟磕头,但只是扭动了一下身子,竟一头杵在羊皮上,大口喘着粗气。
“唉……我知道啦!”
成钟深深叹了一口气说。
他已听出来这个女人说的是实话。
与乌孙人接触这一阵子,他已大体掌握了他们的思维方式。
他们的智力水平决定了,思维大多呈直线型,要么顽抗到底,要么“竹桶倒豆子——一粒不剩”。
成钟从长条案子上跳了下来,走出门去。
就在两人谈话期间,布鲁拉丽已经回来了,只是没敢进屋,站在楼道里。
“姐姐,你去安慰一下她,再把她送走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紧急抓捕
晚餐比往日丰盛,成钟让布鲁拉丽给二楼的罪犯也送去了一份。
一边吃饭一边思考,成钟已想好了近两日需要做的事情。
饭后,成钟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直接到了关押昂克塞拉的房间。
又瘦又长的罪犯斜卧在那里,活像一只受伤被缚的大虾。
他想要坐起身,成钟赶紧坐过去,一把摁住他说:
“所有虚套咱全免了,只要实话实说,节约时间,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尊敬!”
实际上,该承认的,昂克塞拉白天已经承认了。
现在,成钟只是想让他说得更详尽一些而已。
这位瘦长男人知道自己无法再回避,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与郭槐杰交往的全过程。
其中提到了与“飞龙帮”交换情报的时间、地点,还有他共送过几次情报、取过几次情报等等具体事情。
“你说完啦?”
见他半天不吭声,成钟问道。
“说完了。”他回答。
“哼哼,我以为乌孙人个个憨直,原来你并非如此啊。
你这种态度,还想让我饶你一命,简直是痴心忘想。”
成钟气哼哼地说道。
“哎呀,天使大人,我说的全是实话呀。
我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可能忘了某件事,要不您提醒一下呀!”
“你不是忘了一件事,而是忘了一个人,一个漂亮女人!”
“噢噢,对不起,对不起,是有这么一个女人。
她是……是‘飞龙帮’送给郭槐杰的,首领把她安置在医院当勤杂工。
郭槐杰经常到她那儿过夜。
我也常与她联系,接受郭槐杰的各种指令。”
“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她?”
“这个……这个……”
“快说,别吞吞吐吐打马虎眼!”
“唉,实话实说,您怕是见不着她啦。”
“这是为何?”
“她……她今天早晨与我一同来了天马部落。
就在您出手伤人的时候,她拉我一起离开人群,说是要直接回‘飞龙帮’,向柳帮主报告这边发生的事情。
我……我是乌孙人,去‘飞龙帮’哪有我的好果子吃呀,我当时就拒绝了。
等过了一会儿找她,再也没见到影子,我估摸她八成儿自己跑到‘飞龙帮’去啦。”
“哼,这么重要的情况,你竟敢不交待,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算了,我不想再审问你了,明天直接砍头拉倒!”
成钟真有些急眼的样子,站起身就走。
不料昂克塞拉用戴着枷锁的一双长臂拦住了他的腿,嘴里喊道:
“天使大人饶命,我还有情况没交代呀!”
成钟停在原地,一言不发,静等下文。
“郭槐杰……不不,‘飞龙帮’共送给郭槐杰四个美女,这些人同时也是‘飞龙帮’的奸细。
据他无意识透露,有两个住在神庙附近的乌孙禁地,还有一个,似乎……似乎安置在天马部落的学校当老师。”
成钟听到这里,心跳加快,脸色大变。
他突然之间怒火冲天,一脚踢开昂克塞拉瘦长的身体,在他“饶命饶命”的干嚎声中冲出了房间。
布鲁拉丽看到成钟愤怒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忙弯下身子,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拍着他的脊背念叨:
“亲爱的小弟弟,别着急,别生气,天又没有塌下来!”
不料这招果然顶用,当头脸挨着美女胸口之后,成钟像是一块遇热的奶糖,很快被软化,恶劣的情绪迅速好转。
享受片刻温存之后,他慢慢推开布鲁拉丽说:
“我们立即去找祖宗奶奶,安排今晚的行动。”
两个人半跑步下楼,转眼就进了老人的房间。
俗礼全免,成钟站在地上开门见山地说:
“老首领,请马上安排,派十名卫士进入乌孙禁地,抓捕两名住在那里的女人,她们都是‘飞龙帮’的奸细。
再派十名卫士到掌湾部落,先去见首领,请她配合抓捕一名医院勤杂工,她知道那个女人。
布鲁拉丽现在就陪我到学校,我要亲自去抓捕藏在那里的女奸细。”
成钟说完,扭过头就向外走,布鲁拉丽哪敢怠慢,望了一眼祖宗奶奶,直接追了出去。
老人见天使大人态度生硬,顿时慌了手脚,忙颤微微站起身朝外走。
有两名女卫士,就住在二楼聚会厅,听到她的喊叫声,“噔噔噔”地跑下楼来……
成钟和布鲁拉丽,再次在漆黑的夜里,登上了曲里拐弯的林间道路。
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路小跑,半个钟头便进入了部落中心的教育基地。
基地的总校长是个头发花白的健壮老头,他早就听说过天使大人的威名。
不等布鲁拉丽介绍完毕,他已弯下身子,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成钟把自己的气息和情绪都控制到平稳,然后开口说道:
“夜里打扰您休息,实因事出紧急,请谅解!”
“岂敢岂敢啊,天使大人为乌孙人废寝忘食,令人敬佩!
有什么事请下令,老朽全力配合,绝无二话!”
“请问,两年前,祭司郭槐杰让您安排了一个女教师,可有此事?”
成钟脑袋上仰,盯着总校长的眼睛问道。
“有啊有啊,这不……昨天早晨,郭祭司就是在学校被抓的吗,当时,他就是住在那个女教师的宿舍啊!”
总校长有些不解地看着成钟说。
成钟又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了布鲁拉丽。
布鲁拉丽一见,忙解释说:
“哎呀,昨天早晨抓捕郭槐杰,我带人去了神庙那边。
学校这边派的是另外四个人,但那女教师的名字是我提供给他们的。
我是与女伴们闲聊时,了解到与郭槐杰相好的几个女人,其中就包括这名女教师。
我只知道她名叫普丽娅,从没有见过她,难道她不是咱们乌孙人吗?”
说到这里,她又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了总校长。
总校长才要解释,成钟先开了口:
“我已经听明白啦,请问校长,这位普丽娅老师是否还在这里?”
“当然在呀!
她是大学阶段高年级的数学老师,据她所在的分校长反映,教学非常认真,同学生……”
“请停一下!”
见总校长开始滔滔不绝,似乎一下两下表扬不完,成钟有点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
总校长硬生生地停住话头,“咕嘟”一声,吞咽下一口唾液,似乎把一溜话也咽了下去。
“对不起,时间紧迫,您现在能不能立刻领我俩去找她?”成钟说。
“好好好,咱这就走,到了分校,再由分校长领到她宿舍去。”
总校长这才感觉到了紧张,一边说话一边开步,弯腰跑在前面。
教育中心太大了,夜色之下,到处是黑魆魆的大楼。
由于照明问题,天马部落的学校不可能有晚自习什么的。
这里和外面草原上的牧民一样,也是天亮起床,日落而息。
因此,教师和学生们早已安睡,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影子。
经过两位校长的接力跑,用了将近一个钟头,成钟和布鲁拉丽才站在了普丽娅老师的宿舍门前。
“当当当……”
布鲁拉丽敲响房门。
清脆的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才女在此
布鲁拉丽敲门的时候,成钟的心还提在半空中。
但是,并没有等太久,房门就缓缓打开了。
在屋子里淡淡灯光的映射下,一个体形婀娜、曲线圆润的女人身影出现在门框里。
女人转身进屋,挨个儿点亮房子各处的几盏羊油灯,点灯的时候,她的手轻轻哆嗦着。
“她竟然没有逃走!”
“真是个典型的美人胚子啊!”
这是成钟跨进房门的一瞬间,脑子里回转的两句话。
房间很长,像是教室一样,中间悬挂着用羊毛编织的帘子,把整间屋隔成了两部分。
进门的这边摆着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上摞着几沓树皮纸的书和本子。
地下是高高矮矮的木墩,可以坐十几个人。
房间的前半部分,明显是教师办公室,至于帘子后面,当然是卧室了。
女人双手合放在腹部,微微弯下腰身,向成钟来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看到这个姿势,成钟恍惚来到了祖先们生活的时代,心里生出一股温意,一直绷得很紧的神经松驰了下来。
女人举着藕臂,把成钟让到桌子后面较高的木墩上就座。
“唉……”
成钟无缘由地长叹一声,坐了下来。
他仔细打量,见女子胸部和腰部,分别套着细羊毛编织的黑色胸衣和短裙,所有突起的部位得到了妥贴地遮掩。
这比起乌孙人的完全暴露不知好出了多少倍。
思绪到此,成钟忍不住抬眼望向站在门口的布鲁拉丽。
布鲁拉丽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不自在地回望成钟一眼,把头扭转过去。
这样的衣着,是成钟进入狼域之后第一次看到,也在改变着布鲁拉丽留下的狼域人不穿衣服的最初认知。
“这细细的毛线松松编织下来,穿在身上不见得有多热啊?
可是这与不穿衣服相比,效果相差何至千里万里。
看来,乌孙人的智力确实不敢恭维啊!”
成钟心里默想着,又抬高目光,望向女人的脸庞。
她的年龄比布鲁拉丽大不了多少,瓜子脸,眼皮双双的大眼睛,柳叶弯眉,凝脂一般的肌肤。
短时间内,他竟然没有在她的相貌体形上找到那怕一点点瑕疵。
成钟心里惊讶不已。
片刻之后,他清了一下嗓子,准备说话。
不料女人倒先开口说道:
“普丽娅拜见天使大人!
我知大人连夜到此是为了抓捕我。
您放心,我根本没有想着逃走,如果想逃的话,昨天郭祭司被抓后,我早就逃啦。
在您抓我之前,我有几句话说,不知大人能否应允?”
女人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态度不卑不亢。
成钟此时真是震惊不小。
在狼域异世界,再次听到亲切的母语,他已是惊异。
再加上感受到女人身上那种凌然若有傲骨的气息,与她的身份极不相称,可以说简直令他骇然。
在他原本的想象中,她不过是一个“飞龙帮”的奸细,一个人皆可夫的娼妓,一个杨花柳絮般随风飘荡的下贱女人。
但是,她的长相气质,她短短的几句话,已把他先入为主的印象打了个七零八落。
他对她,已经有些刮目相看了。
只见成钟挺了挺身子,把胳膊肘支撑在桌面上,专注地望着站在眼前的女人,开口说到:
“普丽娅老师,我并没说是来抓你的啊。
事出紧急,星夜来访,实在是有些失礼,请你担待!
你有什么话,尽可放开来讲,我洗耳恭听!”
“谢过天使大人!
郭祭司被抓,我昨晚一夜未眠。
今天上午,我也到木楼区去探听消息,见到了您在紧急情况下大智大勇的表现。
我深思之后觉得,到了今天,围绕着乌孙联盟,您与‘飞龙帮’柳乾坤已针锋相对,势成水火,将来必有一番龙争虎斗,不是他死便是你亡。
我暗自思量,无论你和他最终谁取胜,对我其实都有好处。
若柳乾坤胜了,乌孙联盟将被吞并,同隐秘部落连成一片。
您应该已经知道我是隐秘部落的人,那样我就可以回家同父母团圆。
若是您取胜也是一样,‘飞龙帮’覆灭,隐秘部落与外界的秘密通道将被打开,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回家团聚。
对于柳乾坤的能力,我已有所了解。
但对于您,我只见到了一点,加上您年纪太小,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啊!
本待全身心投靠与您,又怕您难成大事,倒闪了我,我的家人也因此遭难。”
说到这里,普丽娅打住了高论,微微低头,目光迎向成钟的目光。
说实在话,成钟进入乌孙联盟,一直被人当作天使看待,在别人心目中,那是与神灵差不多的存在。
截止今夜,还没有人敢质疑过他的能力。
而普丽娅却敢当面直接了当提出他的年龄和能力问题,确实胆气够足。
最重要的是,连成钟自己都认为,她所讲的不无道理。
成钟微微咧嘴一笑,他身上那种永不服输的劲头冒了出来。
只见他呼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普丽娅,我很同意你对形势的看法,相信你这一席话,狼域世界还没有第二个人讲得出来!
你说得对,我和柳乾坤之间,几个月之后,也许只有一个人能活在世上,但那个人一定是我,这个世界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至于个人能力,我也很有自信,但不知道你想怎样验证我的能力?”
“这个嘛……我早就料到,这一两天肯定会见到您,因此有所准备。
我想同天使大人打个赌。
我这里有三条字谜,您若猜得出来,我便诚心投靠。
若是猜不出来,希望大人放过我如何?”
“我啊,倒是很愿意同你赌上一把,不过,我还有条件。
若是我赢了,你不但要交代所有与‘飞龙帮’和郭槐杰相关的事情,还必须跟我一起走,以后当我的随从。
若我输了,只要你手上没有人命,我便放过你,你可以继续当一个好教师。
你同意吗?”
成钟大睁双眼,直盯着普丽娅说。
“好,天使大人痛快,我的谜面在此。”
普丽娅一边说话,一边靠近大桌子,在那些书本里翻找,转眼间就拿出三张树皮纸,一张张摊开在桌面之上。
光线还是有些太暗。
成钟索性端起一盏羊油灯,一张一张照着看过去。
三张树皮纸上娟秀的毛笔字一一映入眼帘。
其一云:
“房梁之上搁宝贝,
悬梯上下都可踩。
房内空空无一物,
正中单留一张嘴。”
其二云:
“丁字架杆立一旁,
双口上下都在框。
妹若欠哥一份情,
只须日夜轻声唱。”
其三云:
“两人对面长相守,
老死何曾拉过手。
若要明白我心意,
但愿无土街上走。”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吃定你
成钟羊油灯低举,眉头微蹙,每张羊皮纸盯看了大约三分钟。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灯盒,向普丽娅伸出手说:
“请拿笔墨过来!”
普丽娅半信半疑地望了他一眼,麻利地找出毛笔,并把温水滴入桌上的砚台。
成钟一边把笔伸向砚台,一边说:
“嗬嗬,如果我没猜错,这三个字加起来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八成儿就是你的汉名。
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你是一个女孩子,谁给你起了这么一个豪迈的名字呀?”
话音未落,他已经把笔锋挨上纸面。
只见他在第一张纸上写了个大大的“高”字,第二张上写了个“歌”字,第三张上写了个“行”字。
写完之后,他大笑起来:
“哈哈哈,高歌行,高歌行,这名字确实美气,振奋人心啊!
如果真是你的名字,我可非要你跟着我不可,最不济也可以取个喜庆,图个吉利呀!”
普丽娅有些傻眼,只知道站在那里点头,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要说这三条字谜,对于有一点猜字谜经验的人来说,其实并不算难。
“高”字完全是按字形出的谜面。
“梁上搁宝贝”便是一横上面加一点;“悬梯”便是点横之下竖立的“四”字,未简化的“高”字就是这个形状;房内只剩一张“嘴”,便是向下的半框中一个“口”字。
“歌”字有所不同,偏旁“哥”是按字形出的谜面,后面则完全是会意。
“妹欠哥”,便把“歌”字的两半都点了出来,后面的一个“唱”字,几乎就差直接说出谜底啦。
再说“行”字,古代篆书,直接把“行”字写成完全对称的两个双人,字形并不相连,所以谜面才有“何曾拉过手”的说法。
即使不知篆书的人,只要搞明白最后一句,仍然可以猜出谜底。
“无土之街”岂不是把“街”字中间的两个“土”字去掉,那不是“行”字是啥。
用这样简单的字谜想难倒聪明绝伦的成钟,当然是作梦。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女人,能用自己的名字的三个字,编成这样的谜面让人去猜,其学识也是值得肯定的。
成钟又坐了下来,用充满骄傲意味的目光在女教师的身上扫来扫去。
普丽亚终于回过神来,用雪白的贝齿咬了一下嘴唇,红着脸说:
“请天使大人恕罪,我平日接触的都是些笨蛋,所以出谜面的时候生怕别人猜不着,不敢太难,今天遇见您,才知我是井底之蛙。
这局不算,我还想再试试您,当面出题当面回答,你敢应战吗?”
“咱们可是有言在先啊,男子汉……哼,我试试又能怎样?”
成钟本来想说“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言而无信”,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人家压根儿就不是男人,这话顶个屁用。
转念之下,话已变了味儿,还顺便把自己这个小“男子汉”给套进去啦。
不过,他生来最是贪玩,最愿接受挑战,现在遇上如此有才有趣的美女,又怎么可能不应战呢。
“这次咱不猜字谜了,玩玩对联如何?
我出上联,请您对出下联。”
普利亚说。
敢情,上联傻子都会出,可下联,那是要费尽心机才能对上的。
成钟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不平等条约。
普丽娅说着话,便走到成钟身边,在桌子上寻找新的树皮纸。
成钟一看,忙让出座位,朝后退开两步,想看看这美女到底如何考他。
只见她抓笔在手,轻蘸墨汁,“刷刷刷”笔锋落纸,动作格外飘逸洒脱,看得成钟都有些呆呆啦。
写完之后,普丽娅退开一边,把正位让给成钟。
成钟再次把羊油灯端起一照,见纸上字体清秀,写着八个字:
“好人坏人人人自危。”
这句话太好理解了,说的是女人此时的想法,对于成钟,则暗念一丝报怨之意。
意思是,你现在的作法,抓了郭槐杰那样的坏人,又要抓我这样的好人,弄得人人自危。
成钟眼珠子定定地瞅着这些字,足足三分多钟不哼不哈。
然后他一把夺过美女手中的毛笔,甚至把她的手心都弄黑啦。
只见他提笔在手,也是“刷刷刷”一通写,然后“当”地一声,把毛笔轻轻拍在桌上。
普丽娅凑近前去,先是对成钟的书法微微摇头,但一看他写的内容,又傻愣在那里。
成钟对的下联是:
“善念恶念念念立判。”
这对联实在说对得太妙了,不仅字词对仗工整,你用重复字,我也用重复字,而且巧妙回答了上联提出的疑问。
意思是说,善恶在我看来并不难分辨,只要你心存善念,我立刻就能判别出来,何用你自己操心。
说实在的,普丽娅虽写下上联,若叫她自己对,未必能对出这么高水准的下联。
只有成钟,他的聪明加上非凡的见识,才能做出如此绝妙之联。
“天使大人,您对得真妙啊,我几乎要五体投地了。
这下联也算是对我的教育和训戒,我诚心接受!
可是,好坏善恶字义分明,对起来容易,我想再写一联,请您赐教!”
发了一会呆的美女,轻轻拉了一下成钟的衣袖,态度千娇百媚地说。
得到美女的赞赏,总算在茫茫狼域极端落后的人群中,找到了一个“知音”,少年成钟何其兴奋,“飞龙帮”带给他的烦恼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成钟又听话地后退两步。
这一回,普丽娅写下的上联是七个字:
“叫我自来何自来?”
这七个字看起来简单,其实不然。
仔细读起来,她是在问成钟,你打发人叫我一下,我自然就来了,为何亲自上门。
话中两个“自来”,字面一样,意思却全然不同。
第一个是“自然会来”之义,第二个是“亲自到来”之义。
成钟眉头紧蹙,足足思量琢磨了五分钟,然后提笔写出下联:
“敬你为人须为人!”
美女把树皮纸拿在手中,仔细品味了一会儿此联的涵义,丢下纸张,“扑嗵”一声跪倒在成钟的脚下。
这下联,与上联对仗工整自不必说,关键是两个“为人”,也是字面相同,词义不同。
第一个“为人”含有“人品”之义,比如常说的某某为人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而第二个“为人”中的“为”字与判断词“是”的意思完全一样。
不仅如此。
你在上联中问我为何亲自来,我便在下联中答复,因为我敬重你的人品而来,希望你真的是个说得过去的人。
此一对,充分显示了成钟一贯的作人风格,锋芒毕露,直刺人心。
试问美女教师普丽娅,或者汉人后裔高歌行,怎能不拜倒在地,心悦诚服。
连磕三个头之后,普丽娅并未起身,想了半天说:
“天使大人汉语文采和人品德行令人敬仰,我一定向您交代所知道的一切情况,助您打败‘飞龙帮’,解放隐秘部落。
我在天马高等学校教数学,还想了解一下您在数字方面的能力,可以吗?”
“既然你已经决定跟我重新作人,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何必非要现在?”成钟说。
“请天使大人谅解,我自长大成人,一直被恶人强势控制,从没有过自己选择的权利。
今天遇见您,才清醒意识到过往生活的耻辱。
我只问一道简单数字题,看您能不能用心算算出结果。”
“那……你提问吧,算不算得出来,我可不敢保证!”
遇上这样的奇葩,又长得如此美貌,成钟还能怎样。
“把数字连加,从一加到一百,得数多少?”
“哈哈哈,这下你可问对人了,得数是五千零五十啊。”
不料成钟想都不想就报出了结果。
大凡学过珠算的人,都练过指法,最常练的便是从一加到一百。
成钟珠算最好,自然能一口报出结果。
但是,普丽娅生在狼域,根本不知珠算为何物,所以当成钟一口报出结果,她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面前这位少年真的是神人吗?”
她低下头,在心中默想。
之后,她又挣扎着抬起头问道:
“天使大人能否告诉我,您是如何运算的呀?”
第一百一十五章 要命一试
听到美女此问,成钟心里略略有点纷乱。
他不想说自己是反复练习珠算强记下的结果。
因为如果隐秘部落的祖宗没有传下珠算之法的话,要他一时间解释清楚“珠算”两个字,怕是太难了。
况且,他也不想让美女以为他只会死记硬背,不通数理逻辑。
他一边脑子急转,一边应付性地说:
“数字心算,方法可说各种各样,千差万别,我无法一一列举啊。
我的算法是……”
普丽娅以为成钟在卖关子,忙又磕了一个头,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说:
“请天使大人千万教我!”
成钟此时已想好了简捷心算法,便把小脑袋狠狠一摇说:
“我告诉你,以五十为中轴,把整个数字链折叠,然后对称相加?
比如,零加一百,一加九十九,二加九十八,以此类推,可得五十个一百,即为五千,再加上中轴的五十,岂不是五千零五十吗。”
“噢呀,原来数字可以这样算呀!”
普丽娅一听,恍然大悟。
她毕竟近两年在天马的大学教数学,对数字运算的敏感还是有的,一点就通。
只是,乌孙人整体的数学水平实在低得可怜,大学数学,大概只相当于主世界小学二、三年级的水平吧。
因此,以成钟聪明的小脑瓜,给他们的导师当导师,还是绰绰有余。
普丽娅愣了一会神,张开嘴巴又待提问,这下成钟不干了,抢先说道:
“哎,我说美女老师,你有完没完啊,莫非把我当成了你的学生,非要考个焦头烂额不可吗?
我也不是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啊,你尽想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一直考我,岂不是想让我出丑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敢接受我的考问吗?”
两片红霞“刷”地飞上了普丽娅的脸庞,她低下头声音颤抖着说:
“天使……大人,我……我失礼啦,望乞恕罪!
与您相比,我……会的东西……太少了。
父亲……在隐秘部落教书,他教我一些……祖先留下的诗词歌赋。
这两年到乌孙高校当老师,我又自学数学,会一点加减乘除而已。
不知,您……您想考我什么?”
“好,我就挑你的强项考吧。
123456789,是一个九位数,把这个数连加八遍得数多少,连加九遍得数多少,请你用心算回答我。”
成钟说完,闭上眼睛,双臂平曲到桌面,把头伏到胳膊上假寐。
过了大约五分钟,他抬起头来,看向跪在地上的美女教师。
只见她双目微闭,双手纠着自己的披肩长发,脸色蜡黄,汗水漓淋。
成钟虽小,也知怜香惜玉,心里顿觉不忍。
他快步上前,抓住普丽娅的两条胳膊说:
“算了算了,考试结束,你千万别把漂亮的头发都拔光了!”
“我……我加到第五遍,就把前面的数字全忘了,怎么加呀?!”
美女教师摇着脑袋说。
之后,她蹲坐起半拉身子,双手抓着成钟的肩膀问:
“求求您,天使大人,你知道得数吗?”
“我当然知道啦,加八遍得数987654312,加九遍么,得数1111111101。”
成钟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接报出了两个得数。
其实呀,这两个得数也是他反复练习珠算弄得滚瓜烂熟的数字,本就记在心里。
“请您教教我,怎么算的呀?”
美女教师肯定有此一问。
成钟略略思考了一下说:
“最妙的算法么,我说了你也听不懂呀。
我告诉你一种较简单的算法吧,就是1234567890减去123456789,得到的是连加九次的结果,再减一次123456789,便是连加八次的数字。”
“啊呀,这么算果然简单多了,不怕记不住前面的数字了。
我真是死脑筋,这办法咋就没想到呢?
我还想问问大人,这两个得数似乎有规律在里面呢,是不是啊?”
“当然啦,你看到的规律就是数理,包含在数字里的道理呀。”
“数字里面也有道理吗?”
“宇宙间万事万物,莫不相联,每门学问都有大道包含其中。
比如把123456789连加八遍,得数987654312,这其中包含的道理是,一个小的新生事物,如果不断叠加发展,到了八成儿的时候,便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同原来的事物形态完全颠倒过来。
等到叠加到最多九层时,得数1111111101,说明一事物发展到极致,就到了一个更高层次和平台,一切再从头开始,从一做起。”
见美女一心求教,成钟也不管自己想得对不对,索性放开思路一顿大侃。
听到如此高妙学问,高歌行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但是,她真正是奇葩一枚,仍想着要追根究底。
只听她又问道:
“大人,那……那个加八遍的得数,为什么并不是完全倒过来,最后是12而不是21,还有,那个加九遍的得数,为什么不全是1,倒数第二位是个0呢?”
听她如此问,成钟苦笑了一下,但仍在小脑瓜急转一番之后回答说:
“任何事物,通过叠加发展,可以走上与原本状态相反的状态,也可以上升到一个新的境界,但永远达不到纯而又纯,总会留下一点变数。
这就是事物发展的复杂性。
注意到这点小小的不同和变化,才算领悟了一点宇宙大道的皮毛。”
说完这段话,成钟长出了一口气,脸上也渗出了不少汗水,禁不住心中感叹:
“好难缠的女人啊,我总算勉强自圆其说了!”
“唉呀……天使大人真乃神人!
您讲的这些道理,我高歌行连作梦都没梦到过啊!
从今往后,我心甘情愿拜您为师,终生追随左右!”
这美女变得可真够快的,瞬间恢复了汉名,似乎已铁了心跟定成钟。
“哈哈哈,好啊好啊,你终于想明白了。
既然跟着我,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交流,今晚的谈话就到此为止。
现在,已过半夜,请你收拾一下,跟我们走吧!”
成钟说完,又回到桌前,伏在那里休息等待。
说实话,这一整天的折腾,加上美女教师两个钟头的考问盘问,精力再好的人都会败下阵来。
成钟能够支撑到现在,全凭了吠灵神的“一法一丹”的威力。
但他也是人,也累了,便十分留恋那伏在桌上假寐的感觉。
高歌行要收拾自己的东西,便准备先去卧室。
从成钟背后经过的瞬间,一个顽固的声音从她脑海中响起:
“最后再试他一次,最后再试他一次……”
突然,她弯下腰去,双手抓起地上一个重重的木墩,照准成钟的后脑勺直接就砸了下去。
前面,两个人在那里又写字又说话,布鲁拉丽几乎完全不懂他俩在干啥。
无聊至极的她,便在门口进进出出地晃悠,借以对抗不时袭来的困意。
此时看见女教师的动作,早吓得魂飞魄散,只来得及大喊一声:
“弟弟快躲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女人的心
“嘭——”
一声巨响在房间和楼道里回荡。
成钟的耳朵里更是爆炸一般的声响。
他刚才已经迷迷糊糊地进入半睡眠状态,这声音刹那间把他的瞌睡虫全吓跑了。
他立刻站起身来,身下的桌子被木墩砸下的力道斜斜地推出半米远,砸到他脑袋上的木墩,被反弹力推向半空,堪堪落地,又发出“啪”地一声响。
布鲁拉丽已经扑到高歌行的身上,两个美女正撕打在了一起。
就在刚才,木墩挨着成钟脑袋的瞬间,高歌行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似乎自己砸到的不是脑袋而是坚硬的石头。
土墩脱手而飞,她也被狠狠地向后弹起,脊背撞上了墙壁,摔倒在地。
在自己摔倒的刹那间,她突然想起了成钟的那句话——“这个世界还没有人能杀了我!”
与此同时,布鲁拉丽已扑到了她的身上,照准面门就是一记老拳。
高歌行岂是等闲之辈,一边偏头躲开来拳,一边单腿弯曲,膝盖狠狠顶到了布鲁拉丽的屁股上。
这一顶力道极大,一下子把布鲁拉丽整个人顶飞起来,平擦着高歌行的身体撞向墙壁。
高歌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随后,布鲁拉丽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披头散发,像一头受伤的母豹,再次咬着牙扑向高歌行,完全是一副拚命的架式。
“咳咳,都给我住手吧!”
成钟一边咳嗽着,一边闪身站到了两位美女的中间。
两位美女都穿得很少,这要任由她们玩命相搏,必定会导致各种走光,成钟生怕会破坏自己已经形成的美好印象。
“她可是要杀你呀!”
布鲁拉丽尖尖的手指指向高歌行,血红的眼睛瞪着成钟,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哪有资格保护天使大人?”
高歌行微微后退一步,也抬手指着布鲁拉丽说。
“就算我功夫不济,你个奸细也没资格评价,我早晚会杀了你!”
“你敢!
天使大人想杀我,我伸着脖子等死。
只要天使大人不杀我,我就一辈子跟着他,你能怎样?”
两个美女这阵子全变成了泼妇,嘴上绝不相让。
成钟直觉得两把锥子从两边直刺双耳,脑袋“嗡嗡”直响,头痛欲裂。
“住——嘴——”
忍无可忍之下,成钟只好用尖锐的童音来了个歇斯底里大爆发。
场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两位美女像是“嗄嗄”乱叫的鸭婆,被人一把攥住了脖子,齐生生停止了吵闹。
成钟先转向布鲁拉丽,上下打量,并拨拉她转过身子,用目光检查了一番。
见她并没有受伤,才“唉”地一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然后,他转过身子,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高歌行一见成钟眯缝着眼睛望向自己,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消退得干干净净,双脚发软,“扑嗵”一下子瘫坐地上。
“请问,你,试完没有,满意没有?”
“我……我……天使大人,我知道错了!
我……试您,纯粹是……是蚍蜉撼树。
您……您若真的生气,便杀了我吧,我死也不会怨您!”
高歌行挣扎着说完,闭上了眼睛。
房间变得一片死寂,不远处“万圣大山”的林涛声越来越响。
“哈哈……哈哈哈……”
突然,成钟傻子似地狂笑起来。
两位美女各自吃了一惊,齐齐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笑够之后,成钟才开口说道:
“好啦好啦,反正你也杀不了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如果你愿意,以后还可以继续试。
现在,给你五分钟时间收拾,我们尽快回小木楼睡觉!”
高歌行一听,如蒙大赦,瞬间来了精神,爬起身便进了卧室。
布鲁拉丽抓住成钟的胳膊,还想说什么,成钟用手势制止了她。
其实,狼域人的生活非常简单,高歌行也没有多少可收拾的。
转眼的功夫,她便拎着一个装满细毛线和编织品的口袋走出了卧室。
只见她站到桌子边,望着那些树皮书本发呆,并且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些书,有没有可读的?”
成钟忍不住发问。
“有几本,是从隐秘部落带出来的书,舍不得丢弃呢。”
高歌行用只有成钟能听得见的声音说。
她说话的声音如燕语莺啼,别有一番味道。
加上又是亲切的母语,听得成钟打骨头缝里舒服。
“先别动啦,走夜路不好带,等明天我叫人专门过来,把所有书本都带过去好啦。”
成钟也一改自己高声大嗓的习惯,用温和的低音说道。
只一会儿功夫,两个人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刚才的芥蒂,望向对方的眼神变得温润而柔和。
布鲁拉丽听不懂他俩之间的话,心里很不自在。
她带头跨出门外等待,本来想像来时一样拉着成钟的手走路,但望了一眼高歌行之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在前头领路,高歌行居中,成钟跟在最后,三个人摸黑离开了教育基地。
沉默了好长时间,成钟突然开口道:
“哎哎,说说郭槐杰为何把你安排到学校里?”
他虽然没有叫名字,但用的是汉语,高歌行知道是在问她。
“这个……是我要求的。”
“那……你为什么被‘飞龙帮’派到乌孙联盟来呢?”
本来成钟想问,为什么把你送给郭槐杰,话到嘴边,念头转动,换了个问话方式。
“天使大人,我……我也是自愿来的。”
“为什么呀?”
“您有所不知啊,在隐秘部落生活,谁也没有离开深山老林的机会,我打小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那个封闭的世界,到外面看一看。”
“你怎样做到的呢?”
问这句话的同时,成钟向前跨了一步,与高歌行并行。
有时遇到窄路,两个人又会错开身位。
高天歌整理了一下思绪,断断续续地说:
“天使大人放心,我以后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您的,今天能说多少就说多少吧。
我家祖先一辈辈传下来,个个识字断字,是隐秘部落少有的教师世家。
我的太爷,给柳乾坤当过老师,我的爷爷又是他的同窗好友。
我的母亲,便是‘飞龙帮’抢来的乌孙女人。
由于与我家关系深厚,柳乾坤专门在抢来的女人中挑选了一个,送到我家,她便成了我的妈妈。
由于家庭传承,我自小学习了隐秘部落传下来的所有汉文古藉,在学校是最出色的学生。
受妈妈的影响,对乌孙人的语言和文字我都非常熟悉。
妈妈一直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多大多美好,乌孙人相互之间多么友善,这些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五年前,我学校毕业后,自愿报名,加入了‘飞龙帮’的女子独立营。
我接受了系统的军事训练,成绩也在同伴中最为出色。
因为总想着有朝一日离开深山老林,所以我学习训练样样刻苦,还……还被任命为一百人的分队长。
两年前,柳乾坤下令从女子独立营挑选数人执行特殊任务,我便主动报名。
柳乾坤得知此事,可能是考虑到与我家的关系,把我的名子直接从挑选的人中间划掉了。
为此,我专门去找过他。
他向我透露了选人的目的是为了送给乌孙部落的祭司。
我了解情况后,犹豫了很长时间。
最后,还是经不住外面世界的诱惑,断然决定加入其中。
柳乾坤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勉强同意。
但我和他都没敢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家人。
可能是柳乾坤专门交代过,我来到乌孙联盟后,郭槐杰对我最为客气,几乎是百依百顺。
我想到学校教书,我不想负责传送情报,他都答应了我。
当然,他……他想得到我,我……我……就全依了他。”
到此,高天行打住话头,成钟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屈辱和羞愧。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只顾赶路。
通过最黑暗陡峭的林中小路时,布鲁拉丽回头抓住了成钟的手。
成钟担心高歌行碰到树上或者摔跤,只好用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
三个人跌跌撞撞地下坡,成钟从两只美女的手上,既感受到她们对自己的温情,也能感受到她们相互之间的敌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住宿问题
回到木楼区,成钟便让布鲁拉丽去祖宗奶奶那边探听其他两路抓捕队伍的消息,自己则带着高歌行上了小木楼三楼。
两人在柔软的羊皮上坐定,成钟这才隐约嗅到了高歌行身体上发出的淡淡香味。
其实,一进高校的宿舍,成钟就嗅到了这种香味,但是当时他以为是房间里洒了香水之类的东西,没有太在意。
现在到了自己的房间,这种香味显得异常特别起来,把房间原来的气味都改变了。
“这么香啊,你身上洒了香水吗?”
成钟抽着鼻子,忍不住问道。
“天使大人,你的鼻子真灵呀,这是麝香的气味,我定时服用麝香,身上便一直是这种气味。”
高歌行毫不隐瞒地说。
“哎,你了解与你同来的另外三个女人的情况吗?”
成钟把话题引向自己想了解的事情。
“我啊,分手之后便没有再见过她们,了解的一些事情,都是通过郭槐杰的嘴巴。
三人之中,只有赵敬似乎是柳乾坤的亲信,最热衷于搜集情报,郭愧杰好像把她安排到乌孙人另外一个部落的医院去了。”
“赵敬,赵静,同音字太多啦,到底是哪个字呀?”
成钟重复着这个名字问道。
“是尊敬的敬字,她也算是一个厉害的角色,是我在‘飞龙帮’女子独立营中最强劲的挑战者,训练比武时,我俩都鲜有对手。”
“那……你俩到底谁最强一些呢?”
“还是我稍稍强那么一点点,所以她对我最不服气,总想找机会超过我。
这次到乌孙联盟执行任务,我和其他两人都不积极,只有她似乎想借机展现才能,得到柳乾坤的重用。”
“噢,看起来又是一个小野心家啊。
哎,我想问你,隐秘部落的女人,怎么似乎都有一个男人的名字呀?”
“天使大人,您也应该是汉人,一定比我更了解汉人的历史。
据我所知,汉族女人在古代基本上都只有姓而没有名字。
我们的先祖是行武出身,代代相传,给子女取名,大多是比较雄壮的那种,难道男人的名字和女人的名字有什么区别吗?”
“原来如此啊。”成钟低声说。
他脑瓜一阵急转,才想明白,其实所谓男人名女人名,是进入近现代以后,中国人才有的一种文化习惯。
隐秘部落的先祖,在明末清初已进入狼域开枝散叶,当然不可能受到主世界那种文化习惯的影响,所以他们的意识里,根本没有什么男人名女人名的区别。
“在这一点上,看来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成钟心想。
说话之间,布鲁拉丽“蹬蹬蹬”地上楼来了。
听到响动,成钟站起身出门,两个人在楼道碰了面。
“有什么消息?”成钟悄声问道。
“两支抓捕队伍都已返回,去乌孙禁地的那支卫士,把两个女奸细都抓回来了,有两名卫士受了伤。
去掌湾部落的卫士空手而回,没有找到要抓的人。”
布鲁拉丽把嘴巴贴近成钟的耳朵说。
“那……抓来的奸细关押好了吗?”
“这你尽可放心,关押之地是祖宗奶奶定的,保证没问题,等天亮你就可以审问啦。”
布鲁拉丽说完正事,见成钟转身就要进屋,一把拉住他,再次俯耳说:
“小弟弟,咱们晚上怎么睡呀,我可不想同那个奸细住在一起?”
“姐姐别担心,看情况再说吧。”
成钟一边说着话,一边已进了房门,布鲁拉丽只好跟了进去。
“天使大人,您准备把我安排在哪睡觉呀?”
高歌行抬头问道。
没想到,她最关心的,也是这个问题。
“这个……我正在考虑呢。”成钟说。
“我想,您还是把我关押起来比较好,不过看在我真心投靠的份上,给我找着舒服一些的地方就行。”
“为什么呀?”
“我不仅仅是为您着想,主要是为我自己着想啊。
现在敌我形势并不明朗,很难说您周围没有‘飞龙帮’的奸细,这里的情况也许很快就传到那边去了。
您抓了我,关押起来那是正常的,若是让人看到我自由自在地与您在一起,柳乾坤便知道我已经叛变,这对我的家里人可是大为不利呀!”
这一番话,让成钟对高歌行再次刮目相看。
他略作考虑后说:
“你前面谈到柳乾坤,似乎他对你家长辈有情有谊,这部分地改变了我对他的认识。
我觉得他像是一个对外冷酷无情,而对隐秘部落的老百姓很不错的人呢。
是不是这样呀?”
成钟缓缓坐到高歌行附近道。
“话虽如此,但我觉得,他是个野心极大又狂妄独断的人。
但凡这种人,只要谁敢违背他的意志,转眼间就可六情不认。
若知道我投靠了他的敌人,他一定会对我的亲人下手。”
“既如此,就先委屈你一阵子吧。
这栋楼的二楼,还有一个空房间,你先住下再说。”
一听成钟这么说,高歌行立刻站起身来。
成钟心中一动,脑子里突然冒出一条信息,连忙拦住她问道:
“哎哎,请问,你们一起到乌孙联盟来的四个女人中间,有没有人了解返回隐秘部落的秘密通道?”
“这……据我所知,谁也不了解秘密通道,也无法自行返回隐秘部落。
想要送出情报,只能把情报藏在约定的地点,等‘飞龙帮’的人取走。
听到这里,成钟“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
“哎呀,我怎么才想起这茬。
如此说来,那个叫作赵敬的女人,下午逃跑,也许到现在还没有回到‘飞龙帮’呢。
布鲁拉丽,你快去备马,就要你那匹‘天马’啊!”
两个女人用充满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一惊一乍的成钟,如果他是个普通人,她们一定以为他神经病犯啦。
虽然心里万分不解,布鲁拉丽还是迅速出门,在楼梯一片山响中下楼去了。
“高歌行,想不想再找你的老对手较量一把?”
成钟盯着美女的眼睛问道。
“噢,原来赵敬一个人逃跑了啊。
可是,这……这深更半夜的,就是她没有逃回‘飞龙帮’,你和我也不知道上哪找她呀?”
高歌行即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说你去还是不去。”
成钟大声问道。
高歌行似乎看到,他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种顽皮的笑意。
“我啊,现在是天使大人的人,去还是不去,当然由您老人家决定喽!”
受到成钟情绪的感染,高歌行的脸上飞起淡淡红霞,语气也变得轻松愉快。
实际是,她也想去,主要是好奇心驱使。
要说这二位,真是奇葩一对,面对如此严峻的事情,竟然说得像玩儿去一般。
“既如此,待我找根蜡烛,带好地图,请你随我一同去也!”
成钟学着古代小说中描写的英雄人物,说了一句道白,然后手忙脚乱地到处翻找。
简陋的房间,哪有什么蜡烛。
无奈之下,成钟抓起一个未点的羊油灯盒,装在了衣兜里。
这羊油与别的油脂不同,在常温下处于凝固或半凝固状态,也可以带在身上,必要是当蜡烛使用。
当然了,假如羊油流出来,也可能弄脏衣服。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等风吹过几天,油便全部挥发啦。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拂晓追踪
半夜早过,拂晓未至,正是最黑暗的时间。
神驹“天马”在够着肚皮的草丛荒原上疾掠而过。
假如可以从半空打上追光灯的话,应该像是一条白龙漂浮在绿色的海洋,划出一条笔直的亮线。
这匹象征着乌孙人精神魂魄的白色精灵,确有其令人无法想象的特异之处。
晚间行路之时,不知是反射星光,还是自身发光,竟然能将周围一圈微微照亮,似乎一盏亮度不高的巨大灯笼。
马背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正是高歌行和成钟。
为了方便双人骑乘,马鞍直接被拿掉,换成一条厚厚的羊毛褥。
这羊毛褥是乌孙人的发明,专为二人以上骑马所用,有形有矩,妥贴地卡在马背上,人也舒服,马也舒服。
俩人出发的时候,布鲁拉丽闷闷不乐,抓着成钟的胳膊,几次欲言又止。
她虽不高兴,但心里明白,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高歌行陪成钟去找赵敬是最合适的人。
在此之前,成钟已反复研究过赵天保留下的地图,把每处关键的地点牢牢印在了脑海之中。
所以,虽然是黑夜,他们没有跑一步冤枉路。
在宽宽的马背上,一个半大小子的脊背微微倚靠着大美女的胸怀,大美女的玉臂轻轻环抱着这小子的身体,那姿势,既使老天爷看见了,怕也会生出几分惊羡。
遇到上坡或马儿前蹄高扬时,成钟会自觉不自觉地向后轻仰,弄得高歌行心头鹿撞,欲哭还笑。
与此相反,遇到下坡或者马儿后蹄飞起时,高歌行又会自觉不自觉地压向成钟,弄得少年人奇痒难奈,遐想不断。
一路上,成钟才把自己的想法慢慢告诉高歌行。
根据成钟判断,赵敬想逃往“飞龙帮”,在无法直接进入秘密通道的情况下,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在约定接送情报的地点等候,希望等到来取情报的人。
另一种是在秘密通道口附近等待,希望等到外出执行任务的“飞龙帮”人员。
因为事发突然,一般不可能刚巧遇上约定交换情报的日子。
而“飞龙帮”处于上升时期,正紧锣密鼓地筹划运作侵略扩张大事,通过秘密通道进出的人员肯定不少。
两相比较,傻子都只会在通道口附近等候。
赵敬中午前后离开天马部落,等赶到秘密通道口,最快也得是日近黄昏。
如果那段时间没有人员进出,到现在也许她还逗留在那附近。
只要运气够好,他俩完全可能抓住赵敬。
若是顺利俘获赵敬,则“飞龙帮”费尽心机安置在乌孙联盟的奸细将尽数落网,这一回合的较量,将以他们的完败告终。
没有了信息来源,“飞龙帮”便成了聋子瞎子,不摸乌孙联盟的深浅,他们绝不敢贸然进攻。
这就给成钟提供了运筹反击的时间。
听着成钟的分析和谋划,高歌行连连点头,同时也为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位智勇双全的小“明主”由衷欣慰。
一个钟头之后,遥远的东方已出现了鱼肚白,天色如清水滴入墨汁,慢慢变成了灰色。
在沉闷震耳的林涛声中,“天马”顺着森林边缘又轻跑了一会儿,距离目的地只有一里左右了。
两人勒缰下马,小心地把马儿拴藏在密林之中,然后步行靠近通道口。
成钟附在高歌行的耳朵上,把自己的安排说给她听。
高歌行连连点头。
成钟把小小的身子一缩,“嗖”地一下钻进森林里,在大树的缝隙中钻来钻去,隐蔽向前。
他的任务是守住森林,不让赵敬进入林中逃脱。
高歌行则顺着道路前进,直奔通道口。
隐秘部落选择的秘密通道口十分隐蔽,周围的地形地貌也非常复杂。
通道口位于一个山凹中,背靠莽莽林海,前面怪石嶙峋,毫无规律地生长着高高低低的灌木和乔木。
若是一个人藏身其中,怕是十个人也一下子找不到。
不大一回儿功夫,高歌行便赶到了通道口的一块巨石边。
这块巨石,是通道口的标志,也是一般情况下停靠休息的最好地方。
她绕着巨石转了一圈,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赵——敬——赵——敬………”
高歌行忽然压低声音呼喊起来。
她一边喊着,一边注意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山风掠过,到处树影晃动,似有人藏身其中,但仔细一看,又啥都没有。
天色越来越亮,但通道口在巨树森林的遮掩之下,光线仍然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赵敬,赵——敬——”
高歌行索性爬到巨石顶上,站直身子,放大声音喊叫起来。
突然,一个狸猫一般敏捷的身影蹿上巨石,扑向高歌行。
来的人正是赵敬。
她是“飞龙帮”送给郭槐杰的四大美女中最铁杆的奸细。
实际上,柳乾坤看似狂妄暴烈,有时却心细如丝。
在送出四位美女之前,他可说是用尽了心机,做足了功课。
他全面了解四个人的特点,对几个女人区别对待,通过郭愧杰进行了合理安排。
高歌行最为聪明,又是乌孙女人所生,柳乾坤对她最为重视,并寄以厚望。
他通过郭槐杰把高歌行放到高校,既希望她把汉族语言文字乃至文化体系传播给乌孙年轻一代,这有点文化侵略的意味。
他还希望能培养一批懂汉语的乌孙人,作为将来隐秘部落统治乌孙全族的基础。
他甚至希望高歌行在学校有良好表现,树立汉族人的良好形象,将来能出任乌孙人的最高统治者。
他有意无意地把这些想法讲给高歌行听,这给她的思想造成了较大影响。
这就是为什么高歌行在投靠成钟时表现得十分犹豫和顽固的根源。
赵敬家庭地位低下,个人野心最大,立功心切。
柳亁坤表面上对她表现得最为信任,换取了她的效忠之心。
他把收集传送情报这一艰巨任务,主要交给了赵敬,让她实打实为自己卖命。
另外两个女人,没有明显强项。
柳乾坤便让郭槐杰留在身边,表面上作为他的保镖,实际上监督郭槐杰的一举一动。
郭槐杰当然知道柳乾坤的意图,但不好违背。
他不敢把女人公然留在神庙,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便让这两人住到了后山的乌孙禁地……
赵敬之所以离开乌孙人联盟,不仅是为了逃跑。
最重要的是想返回“飞龙帮”,把成钟抓捕郭槐杰的事情亲口报告柳乾坤。
但她命运不济,没有遇到出入的人员,只好傻等。
她正在巨石下半睡半醒之时,高歌行的脚步声把她惊醒过来。
她顾不上看清来人是谁,就地一滚,便钻进了附近的灌木丛中。
等到高歌行低声喊叫时,她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她和高歌行是多年的老对手。
高歌行长得比她漂亮,肚子里的墨水比她多,在周围同伴中的印象比她好,男人们也更加喜欢她。
她自认为只有一项可以同她比,就是武功。
但仅有的一次比试机会,她还是输给了对方。
这次一起执行任务,她拚死拚活搞情报、送情报,而高歌行舒舒服服当她的大学教师,这让她心里也极不平衡。
“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莫非她也像我一样逃了出来?”
“她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满脑子的疑问,弄得赵敬头大如斗。
正犹豫不定地乱想着,高歌行竟然爬上石头大喊大叫起来。
她一想,此处离乌孙人居住地很近,这要是召来了乌孙人,怕是两个人都逃不了啦。
于是,她只好迅速靠近巨石,然后一蹿而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两只母豹
赵敬一个饿虎扑食,把高歌行扑倒在巨石之上。
这大石头的顶部足有三、四米见方,但极不规整,凹凸不平。
高歌行只顾大声喊叫,不料背部受攻,在俯身倒地的同时,她已感受到一股女人气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她顺势往旁边一滚,变成平躺姿势,并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更舒服一些。
赵敬扑倒了高歌行,并没有用力控制她,而是任由她调整身体姿态。
等高歌行平躺过来,她一下子骑坐到她的大腿上,将右手中一把尖尖的石匕顶在了她的喉咙之上。
这种武器,说是叫石匕,实际上若论其形状,是尖细的圆锥体,更像是一把放大了的锥子。
这武器长度不足一尺,重量不到两斤,便于携带,是适宜的防身武器。
若用力之下,它完全可以扎破人的皮肉,因此在近身搏斗中具有强大威力。
在有铁制武器之前,“飞龙帮”的战士,个个配备了这种武器。
“你疯了吗,敢在这里大喊大叫?”
赵敬尽量压低声音,瞪着眼睛问道。
“唉——我……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只好喊你的名字试试。”
高歌行长叹一声,调整了一下气息和情绪,尽量语调平稳地说。
“你不好好当你的老师,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赵敬把石匕略往后撤,盯着她的眼睛发问。
“这个……我上午也到天马部落的木楼区去了,远远看见了你,后来就找不见你了。”
“你怎么会想到我在这儿?”
“下午我回到宿舍,左想右想,觉得你最大的可能是跑回‘飞龙帮’。
我看见那个乌孙人称为天使的小男孩很厉害,害怕他迟早会派人抓我,便乘着夜色逃了出来。
谁知稀里糊涂地迷了路,天亮才摸到了这里。”
高歌行的脑子果然好使,把没影子的事儿竟编了个顺顺溜溜。
赵敬听完,已信了她一大半。
迟疑了老半天,本能的警觉还是让她放不下心去,便再次把石匕凑近高歌行的脖子问道:
“那……你说说,你找到了地方,耐心等待即可,为什么非要喊我?”
“我……我有些害怕!”
高歌行没想到赵敬的警惕性如此之高,自己辛苦编造的说辞,并没有完全令她信服,只好随口捡了这么个不太像样的谎言。
这句话果然给她惹来了麻烦。
“你你……我们都是‘飞龙帮’精心训练的士兵,能外出执行特殊任务,你……你竟然说出这种只有小女人才说的话,你骗人!”
说话之间,赵敬的石匕又一次死死抵上高歌行的喉咙。
高歌行感到喉咙被挤压,表皮已有刺痛感传来。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想法子让赵敬相信,要么直接动手。
要是直接动手的话,恐怕自己要豁出脖子被她先扎伤的危险。
只见高歌行闭上了眼睛,停顿了片刻后说道:
“赵敬,我确实是骗你的。
其实,两年前柳帮主单独找我,向我下了死命令,让我一直潜伏在乌孙联盟,不管郭祭司和你们任何人出事,我都不准离开天马部落。
所以,我压根儿不能返回‘飞龙帮’。”
“那……你又为何到此?”
一听高歌行承认骗她,又提到了柳乾坤,其中似乎还涉及到一些深层秘密,赵敬的神经反而有所放松,同时又生出一股强烈的好奇心。
感到脖子上的压力有所减轻,高歌行轻轻活动了一下身体后说:
“我想请你带几句话和一封书信给柳帮主。”
“东西在哪?快说!”
“你这样压着,又用这东西顶着我脖子,我怎么说啊?
况且你觉得这样对待战友,合适吗?”
“废话少说,东西在哪,看到东西我自然相信你!”
“我害怕发生意外,把书信藏在那边一块石头下面啦!”
高歌行一边说话,一边把脖子侧转,抬起右手向远处一指。
就在赵敬的目光随着高歌行手指的方向转动的瞬间,高歌行突然动了
只见她收手变拳,拳头直接砸向赵敬的胸脯。
赵敬刚一愣神,胸部已经传来难以形容的剧痛。
胸部是女人最敏感的地方,也是最薄弱的环节之一。
一旦受到打击,虽不致命,但疼痛之甚,可以让人瞬间丧失战斗力。
这点常识,经过严格训练的赵敬本来牢记在心。
但是,一方面她抢占先机,用石匕顶住了高歌行的喉咙。
另一方面,总归是自己的战友,与两军对垒时的感觉大相径庭。
再加上高歌行有意提到书信,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大大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而躺在地上的高歌行则刚好相反,处于劣势的她,反而有时间反复斟酌,早把目标锁定在那两坨鼓起的肉上。
她趁着指向远处的机会,已将右手抬高,与目标的距离缩短。
由于角度不好,拳头的力道并不是很大,但这已经足够啦。
双方这一连串思想和行为的过程,就叫作“有心算无心,无心倒大霉”。
赵敬吃痛,“啊”地惨叫一声,手指发软,已握不住石匕。
随着“当啷啷”地脆响,石匕从巨石上翻滚而下。
虽然疼痛难忍,但赵敬还是本能地往旁边连续滚动,直接从大石头上滚落而下。
高歌行挺身而起,跟着赵敬一跃而下。
按照高歌行的算盘,她想利用身体向下的冲力,用膝盖直接撞击赵敬。
不管是撞到头部、胸部、背部还是腹部,都足够赵敬喝一壶的,甚至有可能一举将她拿下。
但赵敬不是等闲之辈。
在翻滚的过程中,胸部的疼痛已经减轻,等到掉落地面,她便把身体整个儿踡作了一团,暗暗往双腿蓄力。
等高歌行奋身跳下,够着她身体的瞬间,她双腿齐蹬而出。
这一招“老兔蹬鹰”是动物界处于弱势的兔子发明的,是它们在生存竞争中绝地反击的本能动作,也是对付空中强敌最有效办法。
由于短离太短,高歌行已不可能改变方向,一双膝盖直向赵敬砸去。
只听得“嘭”地一声,双脚与双膝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向下的力道与向上的力道叠加,加上重力作用,已远远超过两个人的力量之和。
赵敬的腿脚一点事儿没有,但是高歌行的膝盖哪能受得了这般力道。
她自己清楚地听见“咔嚓”一声,一只膝盖已经骨折,身体也被撞得向上飞起,又重重摔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从左腿传来,她忍不住惨叫连连。
赵敬一着得手,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子。
刚刚从巨石上滚下,她也受到了多次尖石的撞击,现在身上满是血迹,胸部和臀部本来不多的遮羞布破破烂烂,斜挂在身上。
原本梳成一条大辫子的乌发,早就散开,零乱地飘飞在脑袋的周围。
天已大亮。
此时若有人看见,一定以为大白天遇着了鬼魂。
只见赵敬一边摇摇晃晃地靠近高歌行,一边连连摆动脑袋,不知是为了让自己清醒,还是为了把阻挡视线的头发甩向脑后。
“啪”地一声响,一支小孩胳膊粗细的枯枝被她折断下来,拎在了手中。
她一步一步靠近高歌行,略略弯下腰身,举起木棍便兜头砸下。
高歌行见躲避不开,也顾不得腿疼,不退反进,咬着牙翻滚身体,一下子便到了赵敬的脚下。
只见她双手抓住了赵敬的两只脚踠,用力往怀里一拽。
由于高歌行滚向赵敬,使她的木棍砸空,只是擦着了高歌行的脊背。
而高歌行这一着,倒是釜底抽薪,一下子便把赵敬高大的身体掀翻在地。
高歌行单腿蹬地,一跃而起,把赵敬压在了身下。
两个美女,活像两只受伤的母豹,在地上翻滚跳跃,拼了个你死我活。
第一百二十章 告一段落
成钟藏在密林中,他所在的位置正处于山凹的顶部,离两个女人打斗的巨石直线不足一百米。
但他要跑到巨石边,必须选择从一边悬崖绕行而下,最快也需要五分钟。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保证赵敬无论从左右哪边逃跑,他都能及时赶到拦截。
但是这样一来,他反而不敢离开这里去帮助高歌行。
此时,在林涛的怒吼声中,他只能隐约听见那边若有若无的动静,但看不见她们的身影,只好一直硬着头皮在原地等候。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随后变得无声无息。
成钟又苦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巨石附近已经没有活物。
他终于坐不住了,从右手边疾奔而下。
等他在距离十步处站定,一副不忍目睹的血腥场面展现在眼前。
两个满身血迹、身体几乎毫无遮掩的光身女人,倒在一滩血泊之中。
她们的身体呈十字架型叠压在一起。
下面的一位仰面朝天,脸上血肉模糊,根本无法辨认,白色的脑浆流了出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上面的一位头杵在地,呈趴伏状压在死者的身上,身上伤痕累累,尤其是左腿膝盖处,白森森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高歌行——”
成钟发疯似地尖叫一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停顿了片刻,他双手连刨,淌着滑滑的血泊,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他一把抱住上面这位美女的脑袋翻转过来,才看清了她的脸。
这位正是高歌行。
刚才结束的这场拚杀,实在太惨烈了。
高歌行左腿骨折,严重影响了她的战斗力。
但她咬紧牙关,死缠难打,就是不让赵敬摆脱她的十指关。
每次赵敬站起身子,她都死死抱住赵敬的腿,再次把她拖倒。
赵敬始终弄不明白高歌行的意图。
“你疯啦,到底想干什么?”
她一边卡住高歌行的脖子,一边还不停地喝问。
高歌行一声不吭,只是反手卡住对方的脖子,直到两个人都憋不住才轻手。
高歌行的想法是,只要缠住赵敬,成钟迟早会赶过来。
赵敬几乎一直占居着绝对优势,但又一直无法制服对方。
两个人就这样翻过来滚过去地缠斗着。
终于,高歌行的右手摸到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
她抓稳石头,照着赵敬的脸狠狠砸去。
赵敬惨叫着倒在地上。
高歌行拖着断腿爬近她的脑袋,双手举起石头一顿狂砸,直到自己昏死倒地……
成钟弯腰下去,双手一起使劲,才把高歌行的身体慢慢翻转过来。
“吁——哎呀——!”
平躺下来的高歌行,吐出了一口浊气,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又昏了过去。
成钟心头猛一哆嗦,禁不住望向她断裂的膝盖。
他跪到那只腿边仔细观看,皮肉外翻,可以看见两根并行的腿骨中有一根齐齐断裂。
他拿出蛇皮绷带,一边用尽量轻巧的手法把裂开的骨骼对齐,一边一层层地缠上绷带,直至彻底包扎结实。
然后,成钟脱下自己的衬衣,盖在了高歌行的身体上。
“主……公,主公,我……想叫您主公,可以吗?”
突然传来高歌行断断续续的声音,成钟吓了一跳。
他扭头一看,美女眼睛紧闭,嘴巴一张一合地正在说话。
“高歌行,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
成钟凑近她的脸问。
“我……我很高兴,终于……终于杀了她!
这是……是我第一次……杀人。
是为……为主公杀人!”
高歌行说着话,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竟然露出扭曲的微笑。
“谢谢你高歌行,我以后叫你高姐姐好吗?”
成钟一边温柔地说话,一边拿过衬衣袖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
“好啊,您……喜欢叫啥……随便。
我……永远叫您主公!“
“好好,高姐姐,这里不安全,咱们先不说了。
我现在就背你去找咱们的马,然后尽快返回部落,赶到医院去。”
成钟说着话,已经拉着高歌行坐起,并背对着她跪在了地上。
经过吠灵神的妙法改造,现在成钟的身体早已今非昔比,背一个人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随随便便的事啦。
只是他个头尚小,经常会把别人的脚拖在地上。
跑出一段路,靠近森林,成钟灵机一动,把高歌行背进林子里藏了起来。
然后他一路飞奔,找到“天马”,又骑马折回来接她。
两个人再次骑到马上的时候,成钟和高歌行交换了位置。
这次,成钟在后面,双手紧抱着高歌行的腰肢,掌握着两个人的平衡。
好在“天马”灵性至极,跑得不快不慢,十分平稳。
高歌行似乎很享受这种被成钟关心照顾的感觉,甚至忘了腿和各处的伤痛。
她的大脑兴奋异常,一路上嘴里说个不停:
“我的小主公,这下子您总该相信我的忠诚了吧!”
“小主公,今天算是我用鲜血洗清了过去的耻辱,对不对?”
“小主公,您的衬衣都被我弄脏啦,您还有没有别的衣服啊?”
“您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您的家乡在哪里呀?”
“您咱天可是把我的身体都看光了,万万不可对别人说起呀!”
成钟专心于控制怀里的庞大身体,什么也顾不了,所以,不管她说什么,成钟一律哼哼哈哈地应付,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
两个人这般奇特的骑马方式,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等到靠近天马部落的地盘,布鲁拉丽和十几名卫士在周边地带巡视等待。
一见两个人的狼狈模样,大家的情绪都紧张起来。
成钟让卫士们把高歌行送去医院,自己和布鲁拉丽回到小楼。
布鲁拉丽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成钟打断她说:
“你去报告祖宗奶奶,同‘飞龙帮’的较量暂时告一段落,我们取得了胜利。
请她今天安排好两件事:
一是筹备公审大会,要专门搭建审判高台,把所有的大型庆典的那一套东西都搬出来,搞得轰轰烈烈。
二是立即把驻在养殖“天马”秘密营地的部落卫士调过来五百名,负责维护明天公审大会的秩序。
早饭不吃了,现在我要睡觉,谁也不许打扰我!”
布鲁拉丽点头答应而去。
劳累至极的成钟,头一倒下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