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奇岛怪阵
离开姒虎生之后,陈凡加快速度向东奔去,到了?水湖畔,却见湖水依然翻腾不息,旋涡依然快速转动,越往深处越是密集,密密麻麻,阴森恐怖,水面上浪花四溅,似乎蒙着一层薄薄的烟雾,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一片片耀眼的金光。
回头看看黄石岛,茂密的森林郁郁葱葱,低矮的山丘连绵起伏,高耸的黄山傲然屹立,欢跳的兽群生龙活虎,一切都是那么生机盎然,令人心旷神怡,但他心中突如其来地闪过一丝不安,瞬间即逝,思索片刻,只想到了山上的七位弟子,心中又涌起阵阵暖流,更是充满了冲天豪情,似乎世上已无任何困难可以畏惧。
收起思绪,平静心情,陈凡毅然转身跃下悬崖,乘风破浪,踏水而去,很快就看到神龙岛清晰的身影,高达百米的悬崖绝壁峭立险峻,即近岛岸时,不由长啸一声,转眼升高数十米,脚尖一沾崖壁腰部,瞬间落在绝壁之上。
眼前的神龙岛面貌依旧,岸边千米范围内都是光秃秃的黄石,然后是成片怒放的鲜花,依然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艳丽,花丛尽头就是一座小山坡,虽说只有百十米高,但是向两侧不断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陈凡略一思考,暗自一笑:“还是老规矩,先看看它四周的地形。”随后按照顺时针方向沿着岛岸奔跑。
这一路的环境几乎一模一样,神龙岛宛如一块硕大无比的圆形巨石,面积比其它两岛略小一点,所有的湖岸线都是百米高的悬崖绝壁,但令人奇怪的是,除了鲜花之外没有看到一棵树木,黄石、花丛和山坡如同三个从外向里、环环相扣、几乎接近完美的同心圆,它们的形状、颜色、宽度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刻意安排,咋一看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回到原地,陈凡立即服下一枚驱毒丸,然后向岛内奔去,鲜花丛中有一条半尺宽的小径,上一次曾经走过,弯弯曲曲,蜿蜒通向深处,身入其中顿时有一种错觉,好像正在畅游花的海洋,满眼奇花异草,姹紫嫣红,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浓烈的异香扑鼻而来,如饮美酒,沁人心脾,顿感美不胜收。景色虽美,陈凡却不敢停留,他知道美丽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无限杀机。
到达花丛中心时,前面已无路可走,调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小径已经悄然消失,四周鲜花漫山遍野、无边无际,微风吹过,只见花浪翻滚,迷人耳目、惑人心弦,来时的悬崖绝壁和东面的山坡更是隐约模糊,仿佛远在百里之外。
陈凡站立不动,神识随之外放,很快就大吃一惊:“又是一个幻阵。”四面八方犹如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围墙,勉强伸展千米之后再也无法前进一寸,与白雾林的情况基本类似。闭上眼睛,立即进入心镜通明,立即长舒一口气,此阵与白雾林相差甚远,虽说限制了神识的施展,但心镜可以畅通无阻。
而且自从突破气道、进入全新境界之后,心镜的感应范围扩展了一倍有余,方圆四、五里范围内的一草一木瞬间印入心头,花丛的东西边缘恰好处于心镜的感应范围之内。不一会儿,他发现其中有一大半鲜花均由幻化而成,与真花犬牙交错、排列有序,而且没有任何其它生命的迹象。
“哈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陈凡喜出望外,白雾林的布置过于高明,让人不知不觉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而这里只是一个初级幻阵,刚才已经看出一些端倪,正是自己这样的初学者梦寐以求的活教材,心中默念《万幻神术》,很快就沉浸于幻术世界的玄妙之中。
许久,许久,意识回体,面露微笑,心情舒畅之极,不仅是这里的每一株鲜花,它们的每一个排序,其中的每一处规律都完全了然于心,更重要的是,近两个月来一直是闭门造车,从最基础的概念开始摸索,无师自通,以至于心中压下了许多疑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顿时豁然开朗,对幻术的领悟迈出了最为关键的一步,如果说以前只是在幻术大门外徘徊,那么说如今已经正式跨入了门槛,登堂入室、初窥堂奥。
睁开眼睛,忽见太阳已经高悬头顶,不由暗自一愣:“乖乖,竟然花了两个时辰。”连忙向东面的小山坡奔去。一路上左拐右弯,飘浮不定,四周的鲜花依然无边无际,但他却视而不见,所过之处鲜花自动消失,如入无人之境,脚步刚过又忽然出现,到达山坡脚下方才走出花丛。
光秃秃的山坡寸草不生,裸露出光滑坚硬的浅黄色岩石,陈凡身形连闪几下,转眼间站在山顶,却见山坡的另一侧是悬崖绝壁,刀削般的岩壁几乎是直上直下,几乎没有任何坡度,绝壁之下是一个巨大的盆地,隐隐看到下面耸立着无数根石柱,这些石柱与罗岛的灭仙大阵有所不同,与其说它们是石柱,不如说是巨大的正方形石墩,长、宽都有五、六十米,每一块之间也有五十多米的距离,只是高矮不一,显得杂乱无章,石墩与盆地里的一切都是浅灰色,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暗灰色的薄雾,远处景色更是模糊不清,即便是烈日当空,也是满眼昏暗,以山坡为天然界线,外面是艳丽如画,内部却是阴暗无边,神龙岛好像被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看着眼前怪异的景象,陈凡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下面也是一个幻阵,而且比刚才的花丛更加高明。不假思索,沿着山顶按顺时针方向走去,绝壁连绵不断,石柱也连绵不断,好像是第四个同心圆,?虎生所说的?龙湖应该就在盆地之中、石阵之内。
忽然间,他停下了脚步,前方出现了一个深达五、六米的缺口,宽度却不到两米,虽说里面坑洼不平、截面风化严重,说明其年代极为久远,但是从倾斜的方向可以判断出,它并不是天然形成,似乎是某位绝顶高手无意中所为,而且是匆匆跃出盆地时留下的痕迹,心中豁然开朗:“一定是赤荒殿的那位金丹师殿主,嘿嘿!看来?虎生所言非虚。”随即在四周仔细搜索,却没有发现其它痕迹,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向前奔去。
一刻钟之后,又见悬崖边缘有一丝淡淡的印痕,蹲下身来仔细观察,好像是攀下悬崖时所留下的手印,而且是常年累月形成,运足眼力向下察看,终于发现在峭壁半腰处有小一块隐隐突出,顿时精神一振,发出会心的微笑:“庆成生,好手段。嘿嘿!天下最隐蔽的藏宝地,任谁打破脑袋也想象不到。”
立即盘坐下来,闭上眼睛,心镜通明,盆地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稍稍限制了心镜的感应范围,连续几次试探性深入,却无法再进一步,即便如此,陈凡已经感到非常满意,随即起身施展壁虎功,小心翼翼地沿着峭壁向下移动。
到了目的地,但见这里非常平坦,无缝无隙,光滑如镜,与其它地方并无差别,似乎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陈凡却一眼看出这是一座门户,其设计水平与上清宫相差甚远,摸索片刻,左掌连拍数下,不一会儿,岩壁发出一声轻响,一道两米高的洞口随之显现。
洞内有一条三米宽、十米多长的通道,两壁光滑,地面平坦,顶部镶嵌着五颗龙眼大的夜明珠,尽头有一堵石壁挡住了去路,两掌齐击左右两侧,连续十八掌之后,石壁豁然向左移动,很快就缩入墙壁,前面出现了一道向下延伸的台阶。
台阶同样又宽又长,左壁每隔五、六米也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八、九十级之后到了尽头,前面还是一面石墙,陈凡大略看了几眼,毫不迟疑地向中间猛击一掌,石墙缓缓上升,露出一道两米高、三米宽的大门。
跨入大门,心中不禁一怔,里面是一座两百多平米的大厅,顶部四个角落均有一颗明珠,红黄蓝紫,各不相同,光线充足,柔和养眼,但四壁、地面与顶部均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色圆圈,形状与庆成生的那本怪书基本相似,只是放大了数十倍,陈凡对上次的经历依然心有余悸,不敢冒然研究,而是仔仔细细地搜索其中的机关。
没过多久,他僵立当场,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设计水平太过高明?”心有不甘,再次搜索,就连地面和顶部也不放过,还是大失所望,这里的墙壁完全都是实心的岩体,厅中没有丝毫机关的痕迹,站在厅中一阵发愣,很长时间后,猛然一拍脑袋,放声大笑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找到又如何?找不到又何妨?哈哈!身外之物,如同过眼烟云,何必拘泥于其中的得失呢?罢了,罢了!”顿觉全身轻松无比,似乎放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毅然转身离去。
回到绝壁,洞口自动关闭,看了看脚下的盆地,心中有些犹豫不决,虽说?虎生当面信誓旦旦,软硬兼施,但他对这样的意气之争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绝不会为了赌一时之气铤而走险,只是本性难移,越是面对困难越是斗志昂扬,即便知道下面隐藏着极大的危险,也想跃跃欲试,况且此阵的破绽甚多,自己已经看出其中的一些端倪,如果就此放手,肯定是很长时间都会耿耿于怀、寝食难安。
左右为难之间,陈凡忽觉愕然:“奇怪,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如此患得患失?”不禁暗中自责,下定决心,立即顺壁而下,很快就落到底部,手扶岩壁察看眼前的盆地,确实是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视线所及之处全是灰蒙蒙的一片,只能勉勉强强看到脚下的岩石,四周一片死寂,空气阴冷潮湿,感应不到任何生命存在,与白雾林有异曲同工之处。
收敛一切杂念,闭上眼睛,瞬间心镜通明,四里范围内的石柱一一印入心头,片刻之后,缓缓地向第一根石柱走去,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一直到第九根,紧接着又缓缓地返回原地,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心中一阵欣喜:“哈哈!原来是空有其表,虚惊一场。”
陈凡不再犹豫,当即向深处慢慢走去,边走边琢磨其中的奥妙,很快就疑念大增,此阵的布置手法极为高明,石柱有实又虚,排列看似无序,其实都有其深奥的道理,虽说远不如白雾林,但绝不是外面的鲜花阵所能比拟,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小的威力呢?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陈凡基本上领悟了其中的奥妙,开始加快速度前进,最后索性跃上石柱的顶部,身形如风,脚尖一沾飘至百米开外,玄奥的阵法、漫天的灰雾在他眼里已经视若无物。
很快就到达石阵中心地带,也就是整个阵法的核心部分,不禁放声大笑:“哈哈!原来如此,难怪如此!” 果然不出他所料,眼前竖立着一百零八根更为高大的石柱,形成一个独立的子阵,但现在已经残缺不全,大部分石柱的顶部被削去了一角,甚至于有不少只剩下小半截,只有少量的几根全好无损,本来气势磅礴、无懈可击的阵法变得漏洞百出,只能发挥出极小的威力。
盘坐在一根百米高的石柱顶部,很快就感应到一缕缕灰雾从子阵飘向四周,迅速与其它烟雾融为一体,阵中同时散发出一股神秘的能量,虽然非常微弱,但确确实实存在。
陈凡集中精力领悟能量变化,良久之后,他感应到这股能量来自于天空,子阵如同一具极其精密的能量吸收器,将空中的能量源源不断汇入其中,然后再射向阵中的其它石柱,尝试着让心镜跟随能量扩展,经过无数次失败之后,虽说最终仅仅前进了两、三里,但已经基本上摸清了整个阵法的轮廓。
石阵就像一个圆环,外围是就是那座小山,将盆地包裹得严严实实,能量在阵中不停流动,维持整个阵法的运转,烟雾和虚柱都是由能量幻化而成,如果子阵完美无缺的话,其威力最起码增加百倍以上,灰雾将会变得又浓又?,阵中漆黑一团,从小山上肯定也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一旦陷入其中,除了宗师级的幻术高手,没有人能够全身而出。
陈凡顿觉心情舒畅,既佩服又兴奋:“赤荒殿果然名不虚传,金丹师果然道行高深,这样的阵法都能破解,厉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嘿嘿!感谢不尽。”随即起身向盆地中部奔去。
这一路“看”到的石柱大多缺边少角,而且越来越严重,接近石阵的边缘,几乎都是齐腰断裂,剩下的半截也是破烂不堪,地上散落着大量碎石,似乎还有水蚀的痕迹,走出石阵后,不禁暗自呻吟:“难道这就是?龙湖?天啦,怎么又是幻阵?”
眼前是一片?暗无边的世界,隐隐看到一座面积庞大的湖泊,岸边是寸草不生的?色岩石,不仅是漆黑如墨的湖水,就连湖面也是旋涡密布,它们以极快的速度旋转,最为怪异的是,如此剧烈的运动居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四周一片死寂,空气似乎已经完全凝固,又好像处在真空之中,周围的温度极低,应该超过了零下上百度,即便是普通丹师也无法长时间生存。
观察良久,情不自禁地轻叹一声:“高明!”此阵的布置手法与身后的石阵基本相同,而且巧妙利用了?龙湖的环境,其威力更是倍增,心镜只能延伸到一里远,如果想进入湖中的?龙岛,除了精于幻术之外,还必须熟悉旋涡的变化,才能安全穿越变化莫测的湖面,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的修士屈指可数,毫无疑问,那位金丹师肯定是样样精通,当今修士界更是绝无仅有,也许只有自己一人。
陈凡心知?龙岛就是整个阵法的核心,既然有数重幻阵层层防护,肯定是非同小可,不敢有丝毫大意,深吸一口气,阴阳真气流转全身经脉,在体外形成了一个厚厚的防护罩,左手紧握飞雪,右手暗扣蓝电,随即向湖心飘去。
经过无数次往来庆湖,陈凡对于旋涡早已驾轻就熟,况且刚才察看幻阵时,已经对其中的规律了如指掌,所以那些恐怖的旋涡在他眼里却如若无物,非常轻松自如地穿越于其间,穿过最后一道旋涡之后,猛然身形一顿,已经脚踏实地。
这是一个奇怪的岛屿,岛岸是刀削般的悬崖绝壁,岸边耸立着一块块巨大的圆柱形石墩,表面?不溜秋,它们似乎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五、六十米高,直径达百米,每一块之间却只有十多米的距离,最令人惊诧的是,天上无日无月,却是一片湛蓝,飘浮着几朵白云,四周空气清新,微风吹过,顿感春意盎然,全身洋溢着阵阵暖意,身后的?龙湖虽然还是?暗世界,两者却互不干扰,中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围墙将它们完全隔开。
“?龙岛?”陈凡睁开眼睛,忽然不由其来地兴奋起来,情不自禁地开怀大笑,然后大喊大叫道:“哈哈!?龙岛,我来了!”手舞足蹈,甚至于凌空翻了几十个跟头,疯狂发泄了很长时间,终于慢慢平静下来,通过幻阵时那股沉甸甸的压抑感已经完全消失,顿感全身轻松无比。
怀着喜悦的心情,陈凡沿着岛岸快速奔跑,越跑越感到很有意思,这里与?水岛极为相似,好像也是一个非常规整的巨型圆石,面积大约有三、四百平方公里,一路上都是一模一样的石墩,回到原地后毫不犹豫地向?龙岛深处奔去。
不一会儿,陈凡到了石墩的边缘,忽觉眼前一亮,睁大眼睛喃喃自语:“天啦!百草园,莲花池,七彩金莲!”
石墩下面是一座奇特的圆形盆地,面积超过一百平方公里,四周的悬崖绝壁也是直上直下,高度足足有八、九百米,盆地圆得不可思议、峭壁也光滑得不可思议,仿佛不是大自然所形成,而是传说中的天神施展巨大的神通,将?龙岛中央凭空挖去了一块圆柱形的巨石。
最先跃入眼帘的是,盆地正中间有一座圆形水池,应该就是那莲花池,不过它的面积太大,竟有三、四十平方公里,所以与其说它是水池,还不如说是一座湖泊,湖水清澈,碧波粼粼,蓝天白云倒映其中,令人心旷神怡。
莲花池中没有其它任何植物,只是在湖心生长着一株硕大无比的水莲,一片巨大的莲叶遮盖了数千亩的水面,一根巨大花茎傲立在莲叶中央,犹如一根擎天柱,笔直向上,上下粗细相同,直径大约有八、九米,高度更是达到八百多米,顶部有一朵上百平米的花蕾,似开非开,含苞欲放。
从根部向上,大约在百米高度左右,花茎分出六根完全相同的支茎,每一根都有五百多米高,直径达五、六米,顶部也生长着一支含苞欲放的巨大花蕾,它们微微向外倾斜,排列成伞状,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主茎围在中间。
让陈凡目瞪口呆的是,莲叶、主茎与花蕾全部都是纯粹的金黄色,没有一丝杂质,它似乎并不是一支真正的莲花,好像完全是用黄金制作而成,璀璨夺目,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外围六根支茎与花蕾的颜色则各不相同,分别为赤、橙、绿、青、蓝、紫,更加衬托了主茎的高大威严、雍容华贵。
盆地的其它部分则是一个巨大的圆环,将莲花池紧紧包裹,满眼都是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密密麻麻,将所有的地面覆盖得严严实实,这就是百草园,却见百花齐放,姹紫嫣红、耀眼艳丽,又看绿草荫荫,青翠欲滴,花草犬牙交错,相互点缀、相互映衬,五彩缤纷,流香四溢,清心爽目,美不胜收,即便是站在悬崖绝壁之上也能闻到一股股阵阵沁人心脾的异香。
但是,百草园虽说美轮美奂,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里面的每一个品种都是闻所未闻,天下罕见、举世难求,可相对于七彩金莲来说,它似乎只是一个点缀,只是一圈锦上添花的花环,仿佛在仰视、膜拜自己的神灵。
湖中的七彩金莲中间则是卓尔不群,好像不可一世的花中之王,气势威严,俯视众生,顶端的花蕾如同一顶皇冠,水面的莲叶就像一张宝座,昂首挺胸,左顾右盼,仿佛在傲视自己的臣民。
第十节 龙争龙斗
陈凡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的莲花,好半天方才醒悟过来,喃喃自语道:“天啦!神迹,绝对是神迹,绝对是仙界之物。”心中洋溢着无限喜悦,更多的是满怀自豪,喜的是自己居然能够见到如此神迹般的奇景,应该说大开眼界、不虚此行,更是不虚此生,自豪的是天下几乎无人有此眼福,不敢说更久的以前有多少人,但可以肯定的说,自那位金丹师之后,自己绝对是独一无二。
可是,兴奋之余又有些震惊,七彩金莲不可能是凡间之物,应该是仙界的异种,那么它怎么会在神龙岛出现呢?难道是某位仙人曾经来到庆湖,栽培之后布下重重幻阵进行保护?
一个新的疑惑又自然而然地产生。外面的幻阵虽说非常高明,但也不是天衣无缝、无从破解,五千年前的赤荒殿殿主能够轻而易举地闯入,今天自己也站在这里,说明这样的水平只能在修士界称雄,不仅比不上白雾林的手法,相对于与仙人的仙法更是无从比较,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一个境界,如果是仙人亲手布阵,怎么可能使用修士界的阵法呢?正常情况下,肯定会在此地布下仙阵,即便是最低级的仙阵,也不是修士所能破解的,就连修为最高的金丹师也是望而却步。
陈凡百思不得其解,良久之后,猛然一拍脑袋:“无论他是仙还是修士,肯定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乖乖!这么大的金莲,最起码生长了万年以上,甚至于有数万年,嘿嘿!如果是仙人的话,也许已经返回仙界,也许已经遗忘,也许已经放弃,如果他是一位修士界的前辈高人,要么早就飞升,要么早已仙逝,根本无从追查,何必自寻烦恼?哈哈!它既然生在庆湖,现在就是我私人所有,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
至于?虎生所说的七彩莲子,毫无疑问就藏在花蕾之内,它们肯定都是沾有仙气的宝贝,拥有一些想象不到的妙用,那位赤荒殿殿主也许就是因为它们才闯入此地,但是毫无疑问,莲花池中隐藏着极大的危险,绝对不是修士所能抵御,所以说只能远观,不能靠近。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危险呢?”陈凡心念急转,对于修士界来说,金丹师已经是最高境界,只有一些已成气候的洪荒异兽才能致他们于死地,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死亡森林中的九兽,?虎生曾经说过什么“金莲花、千年开、?龙现。。。”虽然含糊不清,但寓意非常明确,难道这里真的生活着一条蛟龙?
修士界有言:“百年虫、千年蛟,万年龙。”普通的蛟只有一百多年寿命,经过修炼可延续一千多年,在此之间修成内丹后方能称为真正的蛟,再修万年即可化龙升天,所以说,如果真的存在,肯定是五千多年前已经修成内丹,那么它现在岂不是最起码已有六、七千年的道行?
陈凡心中涌起了深深的忧虑,有一条神通广大的蛟龙潜藏在家中绝对是祸非福,如果哪一天它兽性大发,整个庆湖都将会遭受灭顶之灾,即便是集合修士界所有的力量也不是它的对手,想到这儿,忽然灵光一闪,喃喃自语道:“金莲花,千年开,?龙现,如此说来,只要莲花不开,蛟龙就不会出现。对!对!千年一次,绝对是这样,没错!那些花蕾虽说现在是含苞欲放,也许还需百年才能开放。”不由心情转好,放声大笑道:“沧海桑田,百年巨变,物是人非,何须岂人忧天、庸人自扰?哈哈!既然已经深入宝山,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随即围绕盆地的边缘向前奔跑。
这一路心情舒畅,脚步轻松,很快就走了一半的路程,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前面数里外的悬崖绝壁出现了一个很大的豁口,陈凡心中一跳:“难道又是那位金丹师逃生时留下的痕迹?”立即加快速度赶去。
到了目的地,看见豁口有五十多米深,宽度更达八、九十米,四周的地面也是坑坑洼洼,而且一直向悬崖绝壁之下延伸,几乎接近了盆地的底部,形成了阶梯式的斜坡,好像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地震,陈凡不禁暗自咋舌:“金丹师果然名不虚传,重伤之下竟然还有如此威力,厉害!”不过,心里却是十分高兴,四周的峭壁太过光滑,虽说凭借自己的功力能够轻松上下,但是遇到危险时却是逃生不易,危急关头,时间就是生命,嘿嘿!谢谢啦!
当机立断,左手紧握飞雪,右手暗扣蓝电,陈凡小心翼翼地沿着斜坡向下飘去,不一会儿就落到盆地底部,看着脚下的百草园,顿感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如临仙境。
满眼的奇花异草,远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近观却是层次分明、错落有致,每一个品种确实都是闻所未闻,每一株花草都是那么空灵飘逸、仙姿绰约,让人顿觉心静神清,空中弥漫着淡淡的异香,沁人心脾,陈凡收起兵器,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长气,忍不住发出几声舒畅之极的呻吟。
“天啦!又一个修行宝地。”陈凡愕然,只要微微运气,一股充沛的天地元气蜂拥入体,虽说与白雾林相差甚远,但是比外界浓厚了许多倍,心中忽有所悟,风水宝地或有仙种,或有妖孽,任何天材地宝都是依托元气而生存,七彩金莲更是仙界异种,需要吸收充足的元气才能自由生长、才能开花结果,如果离开了元气的滋润,也许很快就会枯萎死亡。
看着满地的仙花仙草,陈凡不忍践踏,施展身法从它们的头顶飘过,一路左顾右盼,欣赏着这人间仙境,不过,他很快就停下了身形,紧盯着前面的几株仙草,高兴中又有些疑惑:“续命草?难道它就是续命草?” 立即上前仔仔细细的观察,却见此草只有半寸高,九片奇特的绿叶都像钢针一样笔直向上,每一片都长着九块白色的小斑点,咋一闻似乎无味,时间一久却觉清香幽长,陈凡欣喜若狂:“真的是续命草,竟然有三株之多。”续命草是炼制续命草的主药,天下只有百草堂仅存一株,百慧生曾经介绍过,它的每一片叶子需要九十年才能生长成熟、才能入药,所以百草堂每十年摘取一片,让九叶轮番生长,续命丸也就每十年才能炼制一枚。
陈凡顿时兴奋不已:“这里全都是天材地宝,哈哈!机会难得,不拿白不拿。”随即取出所有的玉瓶,将部分丹药合并起来,余下五、六只空瓶,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株续命草连同它四周的土壤全部拔起,放置在最大的玉瓶里,看到这里的土壤洁白细腻,与白雾林中基本相同,又将另几只瓶中装满了土壤,然后嘿嘿一笑:“那两株就算了,嘿嘿!点到为止,贪心乃万恶之源。”
收入怀中之后,陈凡紧接着四下寻找合适的目标,当然,其它花草他一个也不认识,只是凭自己的感觉挑选,每一个品种只取很少数量,有部分甚至于只取几粒种子,不到半个时辰总共摘取了一百多个品种,撕下长袍的下摆包裹好,全部装在防弹衣里面,最后拍着鼓鼓的胸口,感到心满意足:“不虚此行,哈!回去慢慢研究。”
走遍了整个百草园后回到原地,陈凡随即毫不犹豫地走到湖畔,发觉湖岸居然有五、六百米高,这里也是一个悬崖绝壁,只是被密密麻麻的花草所覆盖,远看根本无法分辨,莲花池的面积最起码增加了三分之一。
清除了脚下的花草,陈凡盘坐在地,仰望着湖中的七彩金莲,心中跃跃欲试,却不敢轻举妄动,思索半刻,随即使用神识进行搜索,搜寻完整个盆地之后,发现百草园中只有满地的花草、莲花池中只有那七彩金莲,就连水下数百米处也没有其它生物存在,顿时疑惑不解:“难道那条蛟龙已经离开,或者已经化龙升天?也许,也许就是真的只有莲花盛开时才会出现。”
想到这儿心中又有所动,不由犹豫不决:“如果不去看看,实在是心有不甘,但蛟龙的修为太高,也许能够躲避神识搜索,若是将它惊动,岂不是自投罗网?也许莲花池就是它的禁区。”紧接着长叹一口气:“唉!左右为难,算了,还是先在宝地增长一些功力再说吧。”随机就地入定。
刚一入定,四周的天地元气蜂拥而来,入体后随着阴阳真气运转于全身经脉,很快就化为自身真气,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凡意识回体,立觉神清气爽,真气澎湃,功力猛长了将近半成,而且更加浓密,阴气白光更盛,阳气七彩闪耀,心中不由狂喜,他知道修行的境界越高,进展越慢,每增进一小步都是极其困难,绝大部分丹师在两百多年的修行生涯中始终徘徊在虚丹境界。
不一会儿,陈凡的心情逐步平静下来,心镜通明,方圆六、七里范围内的一草一木均印入心头,每一株花草都是生机盎然,充满了浓浓的生命气息,很快就完全沉浸于它们的世界,感受到它们的生长方式,它们的根部都在不停地吸收养分,每一个细胞更是浸泡在元气之中,吐纳之间慢慢地成长。
很久,很久,收回心镜,转而使用神识重新搜索莲花池,片刻之后忽然浑身冰凉,心脏情不自禁地剧烈跳动,睁开眼睛死死地看着前方,不知何时,湖面出现一个巨大的头颅,猪鼻、鳄嘴、鹿角、两根长长的胡须,基本上都是青灰色,拳头大的双眼闪烁着碧绿的寒光,陈凡一阵呻吟:“天啦!是蛟龙,莲花未开,它怎么会出现?”
青色蛟龙远在莲花池的另一边,身体全部潜伏在水下,陈凡清晰地看到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虽然有二、三十里的距离,但两道寒光有如实质,一股无形的气势当头罩下,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好像只要有一丝异动,它会立即毫不犹豫地猛扑过来,瞬间将自己撕得粉身碎骨。
陈凡全身僵立,呼吸几乎停滞,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努力平静紊乱的心情,蛟龙五千年前就能重伤金丹师,自己更是不堪一击,它随便一招就能致自己死地,两者的修为绝对有天壤之别,自己已处在有生以来最危险的境地,心念急转,考虑脱身之计,必须想办法逃离出去。
青蛟与陈凡相互对视,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举动,慢慢地,陈凡感到有些奇怪,它的眼神中虽说满含浓浓的敌意,但也有惊奇,还有一丝警惕,而且似乎并不敢轻举妄动,不一会儿,发觉蛟龙开始游动,缓缓地,越来越近,心中顿时大骇:“难道它准备向我动手了?”
青蛟游得很慢很慢,姿态不变,水波不惊,悄无声息,目光也没有从陈凡身上移开,敌意好像减轻了不少,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乱动。距离七彩莲花还有五、六里时,青蛟忽然停了下来,脑袋转向前面的莲花,仰望着七朵花蕾,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大嘴也在不停地抖动,似乎在考虑什么,又像对里面的什么东西非常忌惮。
青蛟在水面停留不动,似有退缩之意,但硕大的脑袋轻轻地摇晃,好像又心有不甘,很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向莲花小心翼翼地游近了一里,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一道青光从嘴里冲出,击向数百米高空处的红色支茎,目标就是上端的红色花蕾,青光起初很细,在半空中迅速变粗,到达目的地时将花蕾完全包裹起来,紧接着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脆响,花茎被折断,青光席卷着花蕾瞬间飞回蛟龙嘴中。
吞下花蕾之后,青蛟随即缓缓地后退数里,两眼紧张地盯着七彩莲花,大约过了一刻钟,莲花毫无动静,蛟龙撇了陈凡一眼,露出一丝既狡猾又得意的神色,大嘴巴也在不停地颤动,悠然自得地细嚼慢咽,品味花蕾的美味。
很快,青蛟的头顶冒出一缕红色的轻烟,笼罩着硕大的头颅,久久不散,吃完之后,轻烟也随之散去,淡青色的龙角似乎已经变深了一些,龙须变浅,两眼变得更亮,全身气势更盛。陈凡虽然还是不敢动弹,但此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小偷,对于蛟龙来说,花蕾就是灵丹妙药,它现在的修为已经更深一步,嘿嘿!是个狡猾的家伙,有意思,看它如此小心谨慎的样子,莲花下面应该隐藏着更厉害的对手,对!对!这绝对不是五千年前的那条蛟龙,它的修为低得多,莲花下面的才是,但是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尝到了甜头的青蛟并没有离开,而是添添嘴唇,紧盯着另外六朵花蕾,显得意犹未尽,思索片刻,再接再厉,重新游近七彩莲花,然后如法炮制,摘下一朵橙色的花蕾后迅速逃离数里远,如此这般,一连吃下六朵花蕾,每吃一朵龙角都会变深一点,龙须变浅,眼睛变亮,青光的威力更大,第六朵花蕾下肚之后,龙角已经完全变成深青色,隐隐闪烁着一丝光华,龙须基本上变白,两眼不经意睁开,寒光四射,气势凌厉之极,陈凡远在二十里之外也能感到浓浓的凛冽寒气。
接连得手的青蛟并没有罢休,看着硕果仅存的那一朵金色花蕾,垂蜒欲滴,眼中贪婪之色更重,它信心十足地游近莲花,但是接近两里处时又有些犹豫,目光闪动,考虑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贪心占了上风,青光一闪,花茎立折,花蕾跟随着青光飞向数里外的血盆大口。
花蕾刚飞出千米,还没离开莲叶的范围,变故立生,硕大的莲叶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起,瞬间四分五裂,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一个庞大的?影随之跃出水面,直扑空中的金色花蕾。
龙吟声刚起,陈凡只觉头晕脑涨,全身剧痛,真气乱串,鲜血沸腾,连忙运气调息,但一大口鲜血已经涌至嗓门,还是不由自主的喷射而出,立即软瘫在地,连一根指头也动弹不了,面对莲花池看着那一番龙争龙斗。
?影也是一条蛟龙,庞大的身躯长达百米,乌黑的鳞甲闪闪发亮,它快如闪电,瞬间即至,青蛟的反应也不慢,青光卷着花蕾升高百米,然后在空中拐了一个大弯,又向左侧飞出数百米,?蛟扑空之后却没有继续纠缠,而是立即冲向青蛟,与此同时又发出一道巨大的龙吟声,好像是极度愤怒,又极度悲伤。青蛟见势不妙,立即收回青光,慌忙向后逃跑,花蕾失去了青光的支持随即落到水面。
?蛟回到水中之后大嘴一张,一道数米粗的水柱冲到数里之外,击向正在逃窜的青蛟,青蛟知道无法躲闪,一摆龙尾,掀起了一道百米高的巨浪挡住了水柱,发出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巨浪和水柱刚刚消失,?蛟已经游近青蛟,青蛟也成功调头,两蛟直面对视,只有三、四里的距离。
“呜!呜!”两蛟同时发出龙吟声,又不约而同地吐出自己的内丹,?蛟为?丹,青蛟为青丹,两丹以极高的速度冲向对方,转眼间在百米高空相撞,发出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天空中闪现出一道极其耀眼的光华。
两蛟随即发出一声哀鸣,似乎是两败俱伤,光华消失,两蛟也收回各自的内丹,青蛟迅速潜入水中,?蛟也毫不犹豫地紧跟其后。
青蛟在湖中东窜西逃,但始终摆脱不了?蛟的追击,它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掀起滔天巨浪,每一道浪花都高达百米,一道接一道,永无休止,莲花池顿时变成了一个沸腾的油锅,七彩金莲与那金色的花蕾已经不知所终。
青蛟时而潜入湖底,时而跃出水面,神出鬼没,灵活之极,?蛟虽然修为较深,但也一时间奈何它不得,顿时怒不可抑,发出阵阵高昂的龙吟声,摇头摆尾间掀起更大的巨浪。
躺在岸边的陈凡看得目瞪口呆,随着一道道龙吟声响起,变得奄奄一息,幸亏湖岸高达五、六百米,否则早就被冲天的巨浪卷入湖中,当两只龙丹相撞时,他竟然被震退三尺,两眼受到强光的幅射,立感剧烈疼痛,五脏六肺剧烈翻滚,几乎被震得支离破碎,不仅口鼻鲜血直流,全身皮肤也开始破裂。
强忍着浑身巨痛,陈凡努力平静混乱的心境,但莲花池中龙吟声、巨浪声起此彼伏、不绝于耳,头痛欲裂,就连眼睛也无法闭上,慢慢地,意识有些模糊,浑浑噩噩,只觉体内体外都在轰鸣,似乎整个人将要散架。
就在此时,体内的上下丹田忽然冒出一股阴阳真气,自动流转于全身经脉,虽说比较微弱,但毕竟在缓缓地壮大,内伤也在缓缓地愈合,陈凡顿时一震,意识回体,竭尽全力平定心神,经过很长时间的努力,终于能够勉勉强强地闭上眼睛,调动真气加快运转。
慢慢地,两气逐步壮大,慢慢地,四周的天地元气开始入体,功力回复速度加快,心神也很快平静下来,慢慢地,陈凡忘却了莲花池中的响声,忘却了两蛟的争斗,忘却了外界的一切,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体内宇宙。
“轰!轰!轰!” 陈凡突然醒来,只听到耳边传来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他先察看体内状况,却是大失所望,仅仅恢复了六、七成功力,随即睁开眼睛,顿时惊骇失色。
第十一节 洪水惊魂
眼前有一道高达上百米的巨浪正当头劈下,距离陈凡仅有五、六十米,巨浪如同一块硕大的白色布幔遮挡了半个天空,又像一座正在倒塌的摩天大厦,铺天盖地迎面砸来,似欲将地面的所有东西砸得粉身碎骨,声势骇人,恐怖之极。
陈凡来不及多想,立即“腾”的一下弹起身来撒腿就跑,虽说功力并没有完全恢复,但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捷,发挥出最大的潜力,只听到身后传来阵阵“呼!呼!”的轰鸣声,然后是一声“咣当”的巨响,巨浪狠狠地砸在地面上,浪尖距离脚后跟仅仅数米,发出的巨响震得他头痛欲裂,强烈的气流冲得他东倒西歪,身形不稳,脚步混乱,与此同时,飞溅的浪花四处飞舞,如同一块块石头砸在他后背,气血翻涌,内脏颤动。
踉踉跄跄地向前连跑数十步,陈凡觉得全身疼痛,大片鲜血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正欲运功调息,忽听身后又传来“呼!呼!”的啸声,惊骇之下连忙继续逃窜,这一次的巨浪比刚才更为猛烈,瞬间砸在脚后跟半米处,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抛向半空,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身形,很快又重重地落在百米之外,口鼻之中鲜血直流。
勉勉强强睁开眼睛,看到所有的花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被凭空削去数米,而且留下了一个个深坑,更为骇人的是,数十道巨浪齐头并进、连成一线接踵而来,知道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立即强忍住巨痛,重新爬起身来逃奔,巨浪却在无休止地追击,一道比一道厉害,一道比一道恐怖,快速无比,瞬间即至,陈凡每一次都是险险地躲过它们的击杀,每一次都被震倒,但还是不顾一切、振奋精神,向悬崖绝壁跑去,求生的欲望超过了所有的一切疼痛。
目标虽然只有数里,但陈凡感觉好像过了无数的岁月,终于看到了它的身影,顿时精神抖擞,加快速度疯狂奔跑。距离悬崖绝壁还有数十米时,陈凡正欲凭空跃起,却见头顶百米处忽然出现一道更大的巨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悬崖,自己也将被席卷其中,立即调转身形沿着峭壁向左侧奔去。
刚刚脱离巨浪的范围,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身后也同时涌来一股极为强烈的气流,陈凡急忙运气护身,顺着气流飘出数百米,然后轻轻地落到地面,吃过许多大亏之后,他已经摸索出对付巨浪的一些规律。
“轰!”身形刚站稳,巨浪处又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响声,陈凡撇眼看了看,顿时愣住了,巨浪虽然已经消失,但那片悬崖绝壁正在倒塌,百米范围内也在逐渐开裂,摇摇欲坠,一直延伸到自己前面的十米处,心中一片冰冷,随即跃上悬崖,只想尽快逃离此地。
他很快就爬到一百多米的高度,下面又涌来层层巨浪,每一道都扑向绝壁,每一次巨响过后,脚下的岩石也随之坍塌。陈凡暗自给自己打气:“没事的,只要到了顶部就安全了,就能走出神龙岛,就能返回黄石岛。”他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但巨浪也不慢,只要他的脚刚离开,巨浪随后就到,每一次距离脚底都是仅有数米。
顶部越来越近,陈凡也越来越紧张,只剩二十多米时,奋起功力,凭空一跃,稳稳地站在悬崖绝壁之上,心中初定,微喘一口气,但是看到眼前的莲花池之后,立即惊得张大了嘴巴,顿时瞠目结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个盆地都是茫茫大水,水线已经到达悬崖绝壁下百米之内,而且还在不停地上涨,也就是说在刚才的一瞬间,莲花池水快速升高了一千多米,水面狂风大作,满眼滔天巨浪,两条蛟龙的身影时隐时现,它们还在水中到处追逐,无论是尾巴一摆,还是龙头一扬、龙爪一拍,都会掀起一道更高的巨浪。
就在他略一失神的转眼间,忽觉脚下的岩石正在剧烈颤抖,伴随着一声巨响,豁然迅速坍塌,原来经过巨浪接二连三的冲击,下面的绝壁已经全部被掏空。陈凡措手不及,跟随着岩石向湖中坠落,慌忙奋起功力,脚点正在下坠的石块,如流星一般跃上半空,紧接着飘移数十米,落到尚未倒坍的绝壁上。
刚一落地,却感到这里的绝壁也在摇晃,随即向后飘去,身后传来阵阵“叭叭”的巨响,连绵起伏,不绝于耳,他知道所有的悬崖绝壁都在倒塌,只好拼命地向岛岸奔去,寄希望赶在巨浪之前穿过?龙湖,逃出这人间地狱。
五、六里地瞬间即至,但陈凡却是越走越惊,因为他远远地看到那一片?暗世界已经消失,天空变得湛蓝一片,?水湖中也是巨浪翻滚,巨响不断,悬崖绝壁也在不停地坍塌,距离岸边还有两、三百米时,猛然僵立不动,心中不停地呻吟:“天啦!难道这里隐藏着一个龙的家族?还是天下的蛟龙都已经闻风而至?”
?龙湖闪现出蛟龙的身影,也是时隐时现,相互追逐,根本无法看清它们的身形,更是无法知道具体的数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超过两条,最起码有三、四条,也许是五、六条,只见到湖中到处是龙尾、龙头、龙爪,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看着?龙湖岸不断向脚下延伸,陈凡随即掉头而跑,走了三、四里远,又见莲花池岸的悬崖绝壁也已经坍塌到百米之内,心中不由一叹:“前有狼、后有虎,人不亡我,天却亡我,现在已是无路可逃,这可如何是好?”只好再次回头,最后站在两个湖岸的中央。
陈凡努力平静心情,下意识地将飞雪、蓝光包裹在防弹衣里,只是獠牙太长,在后背露出了小部分,当即撕下一块长袍紧紧扎实,虽然前胸后背鼓得很高,但心里踏实多了,做完这些工作后,再看看左右两侧,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越来越近,逐步汇合。
随着湖水逐步上涨,两岸坍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地面也越来越狭小,当水面超过地表,两湖连成一片时,本来宽阔的岛岸完全消失,下半身已经浸泡在水中,脚下的岩石也只剩下二、三十米宽,两边巨浪的浪尖已经撞击在一起。
陈凡深吸一口气,拔身跃出水面,忽见左右各有一道百米巨浪合击而来,每一道都是声势浩大,威力惊人,它们之间只有五、六十米的距离,但宽度却达百米以上,自己正好处在两者中间,已经来不及躲闪,一旦被它们击中,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
无奈之下,陈凡重新落回水面,一头扎入深处,隐隐头顶传来听到一个惊天动地的巨响,四周水流剧烈震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自己正处于旋涡的中心位置,身不由己地跟着它快速转动,头晕脑涨,全身就像要被撕得粉身碎骨,瞬间被卷出数里之外。
旋涡很快就消失,陈凡并没有感到丝毫轻松,因为水流又开始激荡,很快就化成一道巨浪向上冲去,他也跟随着巨浪被抛上百米高空,还没等他喘口气来,另一道巨浪迎面扑来,两浪相撞,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巨响,然后一切又落回水中。
水中的情形与刚才一般无二,又一道巨浪随即拔起,陈凡依旧被卷入其中,他知道已经大难临头,所有的巨浪都是太过强大,自己根本就无法摆脱,更是无法抵挡,只好不顾身上的重伤,紧紧守住心头一片清明,随波逐流,任由巨浪的摆布,听天由命。
一次又一次的升高,一次又一次的下坠,陈凡不停地剧烈颠簸,全身真气乱串,经脉紊乱,已经感受不到身上疼痛,慢慢地,意识逐步模糊,慢慢地,意识沉于心中,慢慢地,忘却了四周的巨浪,忘却了湖中的蛟龙,忘却了自己的处境。
真气越来越乱,如同两匹野性发作的猛兽到处流窜,已经完全失控,经脉也开始破裂。就在此时,上下丹田猛然冒出一股庞大的阴阳真气,强行压制住体内混乱的真气,让它们按照原有的经脉运转,原有的体内真气却在剧烈挣扎,很久之后,所有的真气才被理顺,它们的速度时快时慢,与外界水流的频率基本相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凡意识醒来,知道自己还在随着巨浪上上下下,只是已经没有刚才那样恐惧,尽管还是被水流包裹着,但心中有一股奇妙的感觉,?龙湖如同孕育生命的胚胎,湖水就像胚胎中的羊水,自己就是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儿,仍然躺在母亲的肚子里悠然自得地摇晃。
慢慢地,他开始体会水流的变动,体会水中旋涡的变动,体会巨浪的形成与消失,体会它们的运动规律,体会两浪相撞时所发出的巨响,体会浪花四溅时的飞行轨迹,随着每一次的起起落落,自己好像也变成了它们的一部分。
“呜!”一个巨大龙吟声传入耳中,陈凡随即醒来,感到四周水流更加剧烈搅动,一股巨大的力量随即涌来,这一片的湖水猛然被席卷而去,只觉眼前一?,瞬间到达一个狭小的空间,然后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转动,形成一个细长的旋涡。
旋涡的速度呈几何级数增加,陈凡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奋力向四周连拍数掌,他刚才已经体悟出旋涡的规律,这几掌正好击中其中的弱点,如不其然,旋涡的速度稍稍减慢,露出一丝空隙,他身形一闪,瞬间穿越水流到达旋涡外侧,却撞击在一堵墙壁上,旋涡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墙壁似乎非常柔软,伸手一摸,顿时大吃一惊:“难道我已经站在蛟龙的肚子里?”忽然身后传出一丝晕暗的光亮,旋涡瞬间奔腾而出,自己也被一股巨大的拉力向后扯动,情不自禁地连退十几步,连忙运起功力,两手硬如钢铁,利如铁钩,紧紧地插入墙壁。/
旋涡消失,但四周的压力依然不减,随后又有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流汹涌而来,陈凡被气流席卷着向光亮处快速奔去,他死死地抓着墙壁,一路留下道道深深的印痕,到达一个狭小的通道之后,前方大放光明,看到上面一排半圆形的巨齿,下面是一块鲜红的巨舌,而且正在迅速合闭,顿时惊骇失色,心里知道自己到了蛟龙的嗓门,那里便是它的大嘴,一旦进入其中,立即会粉身碎骨。
在此危急关头,陈凡当机立断,咬牙奋起全身的力气,左手狠狠地插入嗓门的更深处,移动的身形立即停了下来,随即又收回右手抽出后背的獠牙,将它狠狠地插入嗓门的下方,紧接着抽出左手,全身趴在嗓门底部,两手一起紧抱着獠牙,使劲向下按,说时迟,那时快,所有的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
“呜!”蛟龙顿时疼得死去活来,在水中疯狂地翻滚,龙吟声起此彼伏,其中饱含愤怒,又满含哀求,随着它嗓门的一闭一合,长度近三尺的獠牙已经深入一半,似乎夹在两块骨头的缝隙间,纹丝不动,另一半被陈凡紧紧搂住,不管四周如何剧烈震动,无论身上多么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放手,决不松手。”
獠牙下面涌出大片龙血,很快就将陈凡全身浸透,龙血越来越多,几乎将他淹没,并随着口鼻钻入他体内。陈凡感到有些难受,不经意地扬了扬头,却差一点脱手,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最后实在忍不住,索性张开嘴巴,大口的龙血随即入肚。龙血冰凉彻骨,陈凡觉得全身开始僵化,但脑部上丹田冲出大量的阴性真气,夹带着龙血快速运转。
忽然间,陈凡感到蛟龙静止不动,但体内开始颤抖,一道强大得不可思议的气流随之冲出,陈凡顿时浑身欲裂,恨不得立即放手而逃。气流停留在它的大嘴巴里,紧接着发出极其耀眼的光芒,一股强劲的寒潮席卷而来,所有龙血的温度陡然下降,虽说没有结冰,可陈凡感到最起码在零下百度以上。
寒潮越来越盛,浸泡在血泊中的陈凡知道它就是龙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体内的阴性真气更是如饮美酒,将源源不断入体的寒气全部消化,随后真气外放,在体外形成一道防护罩,以极快的速度吸收龙丹里的寒气。
很久之后,龙丹越来越小,蛟龙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猛然仰头奋力大吼,吼声之大前所未有,惊天动地,山河变色,体内又涌出一道强大的气流,陈凡还是死死的抱着獠牙,但气流比龙丹更为猛烈,獠牙“砰”的一声巨响,居然断成两截,陈凡紧抱另一半被冲出嘴外。
冲出龙嘴之后,陈凡好像炮弹似的瞬间被气流冲向高空,因为速度太快,只觉一路上空气在“轰轰”作响,压力奇大,似乎将自己压成肉酱,不知道升高了多少米,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在空中顿了一顿,然后开始迅速下降。
陈凡运起全身真气,阴阳两气快速流动,带动四周的空气不停地震荡,下降速度有所减慢,身形飘浮,好像一只正在滑翔的飞鸟,匆匆将半截獠牙塞入怀中,然后低头一看,只见下面都是茫茫洪水,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任何岛屿的痕迹,巨浪如同小小的浪花,隐隐闪现的蛟龙仿佛一只只蚯蚓。
巨浪越来越大,蛟龙越来越清晰,陈凡忽然看到远处耸立着一根高高的立柱,金光闪闪,耀眼夺目,虽说看上去很细,但是在巨浪丛中傲然屹立,不由精神大震,竭尽全力向立柱飘去,到达百米高空时,距离立柱还有五、六百米,立即大吼一声,真气全部外放,瞬间飘移一百多米,然后脚尖一沾巨浪的浪尖,又是百米,紧接着如法炮制,最后奋起余力跃上半空,稳稳地落在立柱的顶端。
终于有了一块落脚之地,陈凡心情一松,一下子瘫倒在立柱上,大惊之下连忙强忍巨痛和疲惫,咬紧牙关运气调息,却觉真气基本消耗殆尽,只余一丝游离于经脉中。不一会儿,真气开始壮大,似乎并无异样,只是比以前恢复的速度更快。
“呜!呜!”几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将陈凡惊醒,发觉功力已经完全恢复,全身伤痛也奇迹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又惊又喜,这样的伤势比罗门血战时还要严重许多倍,没想到竟然如此快速痊愈,虽说不知道具体时间,但可以肯定的说,绝对不会超过一天,正当他迷惑不解之间,远处又传来几声龙吟。
却见数十里外的水面上出现了九条蛟龙的巨大头颅,四条是?蛟,五条是青蛟,它们敌我分明,左青右?相隔七、八里,龙头高昂,龙吟不断,龙嘴齐张,不停地喷出巨大水柱,冲至百米高空,似乎在向对方示威。
水柱在高空中升起一串串巨型浪花,煞是好看,龙吟声也起此彼伏,陈凡有些奇怪,以前一声龙吟就能将自己震成重伤,但如今九龙齐鸣好像对自己几乎没有了影响,思索片刻却是疑惑更深:“难道是喝了龙血的缘故?”连忙查看体内状况,却毫无异常,就连功力也没有任何增长。
“怪事!”陈凡连连摇头,心中又紧张起来,他知道现在只是大战的前奏,两条蛟龙就能把?龙岛催毁,九龙的威力更是不可想象,如果它们混战起来,自己首先遭殃,然后是整个庆湖甚至于整个五湖地区,都将会毁于洪水之中。
想到这儿,他开始担心弟子们的安全,这么大的洪水肯定已经将黄石岛淹没,也许只有黄山能够幸免于难,但是随着洪水的泛滥,很快也将陷于绝境,虽说黄山有千米之高,但根本挡不住巨浪的冲击,只需半天时间,整个山体都会被掏空。
“唉!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陈凡看着四周茫茫洪水,低头长叹一口气,忽然神情一愣,发觉脚下的立柱原来是七彩莲花的那根主茎,面积达数十平米的顶端光滑如镜,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年轮,边抚摸边喃喃自语道:“它怎么会立在水面呢?难道下面就是岩石?又怎么会有年轮?难道它不是水生植物?难道仙界的异种与凡界不一样?”
因为年轮太多,陈凡也懒得仔细数,估计大概有数万年,凝视着花茎许久,他心念一动,随即取出獠牙向截面扎去,却是纹丝不动,再使出全身功力,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无奈收回獠牙,心中不禁大为叹服,又感到不寒而栗:“仙界之物果然不同非响,不过,那只青蛟却能轻而易举地将它折断,修为太可怕了,难怪金丹师也不是蛟龙大对手。天啦!我的运气太好了,竟然能逃够出龙口,难道那里就是它的罩门?”想到这儿,仍然心有余悸,好像刚刚做了一场噩梦。
“呜!呜!呜!”远处的龙吟声变得极为高亢,陈凡抬头一看,但见九龙开始剧烈翻滚,九尾齐动,好像是大战即将开始,九柱齐飞,水中的巨浪更盛,每一道都超过了两、三百米,然后向外围迅速扩散,虽说越到远处,威力在逐步递减,但到了花茎下面也有将近两百米的高度,浪尖距离顶部只有数米,少量的小浪花已经飞溅到陈凡身边。
巨浪不断地穿越花茎而过,每一次的冲击都让花茎微微颤抖,巨浪起此彼伏,接连不断,永无休止,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之势。无数次冲击之后,花茎的颤动越来越大,最后开始剧烈震动,而且发出了几道刺耳的断裂声,陈凡努力稳定身形,但根本无济于事,还是东倒西歪。
望着四周茫茫洪水,滔天巨浪,陈凡心急如焚,知道花茎一旦倒下,自己将会重新陷于绝境,甚至于比上一次更为凶险,奇迹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
“也许,今天就是我的末日!”陈凡束手无策,默默地凝视远处,九龙的身影已经完全潜入水中,虽然龙吟声大大减弱,但相互之间的火药味更浓,可以看到九双巨眼中都喷出愤然的火花,它们已经准备就绪,大战即将开始。
“师父!”突然,陈凡听到一声极为微弱的呼唤,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十二节 险中脱险
却见远处飞来两个小?点,虽然还在数百米的高空,但陈凡已经看清它们是两只巨大的?雕,体长都有一丈多,两翅舒展竟然超过十丈,全身漆?,只有头部和尾巴为灰白色,最让他惊讶的是,每一只?雕的利爪下都吊着一个大大的藤篮,每只篮子里面似乎都有一人,他们趴在藤篮的边缘探出头来,两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大声呼叫。
“啊!明白了,它们就是大?、小?,哈!原来是老三来了,另一个是谁?哈!是老七,小鬼头应该是争着过来,否则来的肯定是老大。”陈凡顿时恍然大悟,精神大震,连忙挥舞双手,运功吼叫道:“华豪元,华方元,为师在此。”
叫声随着大风传出数里,华豪元两人听得一清二楚,也是大喜过望,急忙催促?雕朝着陈凡飞去。
陈凡却是大为吃惊,自己吼声好像与从前有所不同,变得极为高亢,竟然隐有一些龙吟之音,四周空气明显在剧烈震动,体内真气更是快速运转,如同江河之水奔腾不息,虽说没有增长,但更为淳厚,更为浓烈,似乎永无止境,心中有喜有忧,不知龙血入体是祸是福。
?雕果然不凡,顶着狂风越飞越近,下面的藤篮在大幅度摇晃,不过还是慢慢地下降到头顶数十米处,可以看到其中一只体形稍微大一点,应该就是大?,华豪元站在下面的篮里,小?那里就是华方元,它们长着近半尺长的尖喙,前端弯如铁钩,宽达一尺半的利爪,两双眼睛寒光闪闪,气势极为雄壮,陈凡心中一跳,两雕的身上都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息,立即判断出它们都不是普通?雕,而是正在修炼的异种,并且已有小成。
“师父,师父!”两人兴奋之极,一路上不断狂呼,但是靠近之后忽然停止喊叫,并将?雕升高十米,华方元同时大吼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我师父?”
陈凡一下子愣住了,刚才的情况太过危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随即低头上下自我打量,再摸摸脑袋、脸庞,不由暗暗叫苦,全身每一个地方都浸透着鲜血,衣服褴缕,防弹衣基本外露,下身只裹着几片布条,假发、面具早已不见,就连人皮手套也被撕得破旧不堪,看上去就是一个极为恐怖的血人,回去之后不知道如何向自己的徒弟解释。
陈凡长叹一口气,然后放声叫道:“老三,老七,为师刚刚死里逃生,快点过来。”紧接着取出飞雪准备挥舞,发现它也是一片血红,心知不仅全身的皮肤被染,所有的物品都不能幸免,那些仙花异草肯定被巨浪挤压得粉身碎骨,勿用置疑,无字天书与庆成生的怪书也完了。
华豪元还有些疑惑,华方元却信了十分,虽说模样和声音不对,但天下除了六位师兄之外,只有师父一人叫自己老七,立即指挥?雕向花茎的顶端降落,欣喜若狂地叫道:“三师兄,他就是师父。师父!徒儿来了。”
“轰!轰!”就在此时,两道前所未有的巨浪骤然扑来,不仅将花茎全部淹没,浪尖直击两、三百米的高空,几乎到达?雕的脚下,陈凡慌忙趴在顶端,强大的水流从身上越过,一直被冲至边缘,头晕脑涨,全身巨痛,花茎更是剧烈震动,发出一道“叭趴”的巨响,摇摇欲坠。
陈凡心知花茎即将不保,况且顶端滑不溜秋,只要再来一次同样的巨浪,即便花茎能够幸存不倒,自己也会被冲下水面,到那时肯定是无法逃脱,随即收起飞雪,爬到中央努力站起身来,仰头看着空中的?雕。
两只?雕被巨浪的气势所吓倒,一同飞上数百米高空,盘旋良久不敢下降,华豪元气得又跳又骂,华方元更是暴跳如雷,但无济于事,看着下面的滔天洪水、崇山峻岭般的巨浪,两人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喃喃自语道:“师父,一定要坚持住,徒儿一定会救你。”
望着畏缩不前的?雕,陈凡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不了解禽兽的修行方法,但可以肯定地说,它们的修为尚浅,距离丹道境界还很远,根据两雕气息的强弱,大?也许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合气中期境界,小?也有合气初期,巨浪的威力太大,就连自己也无法抵抗,它们更是不堪一击,只要被浪花击中,轻则重伤,甚至于当场折翼而亡。
“轰!轰!轰!”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无数道巨浪从九条蛟龙方向四周扩散,排山倒海似的席卷而来,每一道都不比刚才逊色,虽然还在十几里之外,但陈凡已经感受到一股摧枯拉朽、震撼人心的气势,空中的?雕更是心惊胆颤,好像感觉到大祸临头,立即又升至千米高空,而且飞离了七、八里,华豪元两人目瞪口呆,趴在藤篮边缘,俯瞰着无边无际的洪水,重重滔天巨浪正奔向那个小?点,顿时浑身冰凉,欲哭无泪,默默祈祷。
凝视着越来越近的巨浪,以及更远处仍在相互对峙、仍在兴风作浪的九条蛟龙,陈凡知道这是大战的前兆,只要被这样的巨浪击中,无人可以生还,即便是金丹师也会粉身碎骨,忽然间,他的心情却变得异常平静,没有惊慌,没有害怕,经过无数次劫难,面对过无数次死亡的威胁,他的意志早已经百炼成钢。
巨浪前赴后继,一路疯狂咆哮,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就到了花茎前的数十米,浪尖甚至于已经飞至顶端的百米上空,如同数十栋高楼大厦同时当头砸下,陈凡大吼一声,身形如电,险险地擦过巨浪的边缘,瞬间跃升百米,脚尖正好点在最高处的浪尖上,借着这一道微小的力量,又升高数米,躲过了后面的十几道巨浪。
其实这就是踏波功法,此亮子曾经传授了初步法诀,只能在普通波涛中使用,对付眼前的冲天巨浪必须运用高级功法,陈凡虽然没有得到传授,但它们都是一脉相承,原理相通,他被巨浪席卷其中、随波逐流时,已经有所领悟,只是限于功力尚浅,不能持续太久。
巨浪永无休止,转眼间就有数十道从他脚下经过,花茎早就无影无踪。巨浪一道高过一道,最后竟然到达四、五百米的高度,陈凡每点一道浪尖也随之升高一步,但是他心中暗暗叫苦,每一次都要消耗大量真气,不消一刻钟时间,体内真气就将消耗殆尽,最终还是会被巨浪吞噬。
心念急转,他连忙调转身形,踏着浪尖朝着巨浪消失的方向奔去,这一招有利有弊,虽然前面的巨浪越来越小,可以减小真气消耗的速度,但后面的巨浪却是越来越高,如果奔跑的速度比它们稍慢,很有可能被它们赶上,其结果可想而知。
这是一场天下最奇特的长跑比赛,陈凡在前面踏波而逃,风驰电掣,快如流星,其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捷,无数道滔天巨浪在后面疯狂追击,速度不在他之下,铺天盖地,气势骇人,极为恐怖,所过之处无坚不摧,万物俱毁。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比赛,一个小如草芥,一个硕大如山,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对于巨浪来说,力量无穷无尽,永远没有枯竭之忧,可是对于陈凡来说,真气总有耗尽之时,但他必须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所以说这是一场必输的比赛,更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阴阳真气虽然生生不息,但这一次的奔跑比白雾林更为艰难,功力消耗快捷十倍以上,仅仅几里之后,他已经感觉体内真气只剩三成,速度也大幅下降,胸闷口燥,呼吸困难,身后的巨浪虽然也同时减弱,可威力依然惊人,足以将自己吞噬。
听到满耳隆隆的轰鸣声,陈凡深知死神随时都会降临,在这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只得咬紧牙关,强忍提升功力继续坚持,心中不断地叫嚷着:“跑!跑!不能停!绝不能停!”
慢慢地,他感到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一脚踩下差点落空,两腿几乎全部浸泡在水里,后面的巨浪依然汹涌澎湃,就连施展初级踏波也有些困难,心中一叹:“难道我真的会命丧于此?”
“师父,接住!”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声焦急的喊叫,抬头一看,两只?雕盘旋在百米上空,小?脚下的藤篮里垂下一根绳索,在自己头顶三、四十米处来回飘荡,陈凡顿时欣喜若狂,立即奋起余力一点浪尖跃升半空,可是在手指距离绳索下端数米时,忽感全身力竭,随即落入水中。
“呼!”巨浪蜂拥而至,陈凡连忙潜入深处,四周的水流很快就化成旋涡,紧接着直冲天际,变成一道百米高的巨浪,陈凡知道现在情况已经改变,九龙大战绝对恐怖,不能再冒险随波逐流,于是顶着水流的压力和巨浪的冲击力,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体内猛然暴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身形急转,手脚齐动,瞬间冲出巨浪之外,却见绳索还在头顶徘徊,不由精神一震,脚点后面的浪尖再次跃起,左手紧紧地抓住绳索的末端。
华方元兴奋不已,一边回收绳索,一边叫嚷道:“师父,抓紧点,不要着急。”此时,陈凡被狂风吹得东摇西荡,随着?雕不断升高,摇摆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他知道手中的绳索其实就是布条,应该是华方元两人将长袍撕下后制成,根本不可能长时间负重,必须尽快爬上藤篮。
“呼!呼!”狂风越来越猛烈,仅仅攀爬了数米,布条忽然断裂,陈凡立即从千米高空坠下,刚才奔跑时阴阳两气消耗过巨,现在已基本殆尽,尽量运转真气减少下降的速度,但还是感到无能为力,强大的下坠力也在挤压全身,他知道如果以这样的速度落到水面,即便是一个铁人也会粉身碎骨。
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陈凡已经清晰地看到水面的巨浪正在翻腾、远处的九条蛟龙正在摇头摆尾,正在这危急关头,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师父,小心!”与此同时,一道狂风从身旁掠过,他身形一滞,随之暂停下降,摇摇晃晃向左侧飘荡,紧接着脚下出现一道?影,将他稳稳地托住。
“师父,抓稳一点。”左侧忽然响起了华豪元的声音,陈凡爬在?影上面,顿时恍然大悟,那道狂风是由两只?雕同时掀起,自己正躺在小?的背上,看来它们的配合非常默契,
“老七,你先走,快!”陈凡大声吼叫,他知道蛟龙大战即将开始,如果此时九龙齐鸣,在场的三人和两雕都无法幸免。两只?雕顶着狂风拼命地向前飞去,只是小?身负两人,速度非常缓慢,很快就拉下数里的距离。
陈凡心知自己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抓住两根坚硬光滑的羽毛,慢慢地向前移动,然后死死地抱住它的颈部,并且调动阴阳两气快速运转,希望能够恢复部分功力,这个时候多一份功力,生还的希望就多一份。
小?的后背比较宽大,飞行也非常平稳,阴阳真气开始恢复,而且速度在不断加快,不一会儿,陈凡就感到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功力,心中大为吃惊,虽说在花茎顶端时已知体内有异,但没想到比预料的还要怪异,也许龙血的功效远不至此,今后还会发生其它怪事。
“呜!呜!呜!”突然间,远处传来阵阵龙吟声,接连不断,起此彼伏,惊天动地,山河变色,紧接着又传来几道更为巨大的声响,射出无比耀眼的强光,虽然相隔数十里,但四周的空气都在剧烈震动,形成一道道强大的强震波。
陈凡心中一沉:“不好,九龙开始大战。”又觉小?身形一滞,浑身颤抖,发出一阵凄惨地哀鸣,紧接着停止了飞行,随之向水面下坠。
“天啦!九条蛟龙的内丹相撞,小?完了。”陈凡骇然失色,感觉到小?越来越低,顿时心急如焚,忽然灵光一闪,急忙将阳气外放,形成一个巨大的真气罩,与此同时,一心二用,将双手移到颈部的动脉上,两道庞大的阴气随即输入它的体内,陈凡虽说不知?雕的主穴到底在哪里,但是觉得鸟类的身体结构应该相差不远,况且现在已没有时间多做考虑,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挽救危局,寄希望于奇迹再次发生。
果然不出所料,奇迹终于发生了,随着阴气的输入,小?瞬间就恢复了活力,两翅剧烈地拍打着,体态轻盈,精神抖擞,速度甚至于比从前更加快捷,
小?越飞越快,龙吟声也越来越远,慢慢地,陈凡看到了下面虽然还是洪水滔天,但基本上是风平浪静,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个孤岛,岛上森林密布,中间有一大块空地和一幢巨大的房屋,空地上树立着几个巨木,岸边还站着几个人影,他们正向这边眺望,似乎正在欢呼着什么。
陈凡情不自禁地一阵激动,心中大呼道:“哈哈!黄山,那就是黄山,我回来了!”感觉小?已经恢复正常,随即停止输入真气,抱着它的颈部,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岛屿,盯着下面兴高采烈的弟子们,还有神色怪异的?虎生。
小?在黄山的上空盘旋一圈,开始缓缓地向广场中间降落,陈凡却抢先跃下雕背,轻飘飘地落在地面,连连摆手让一涌而上的众弟子安静,然后看着逐步下降的小?。
当小?距离地面还有数米时,陈凡身形一闪,瞬间将藤篮里的华方元抱在怀中,却见他全身几乎赤裸,一片冰冷,血肉模糊,心脏跳动极其微弱,断断续续,时跳时停,再察看体内,经脉紊乱,内脏几乎全部破裂,不由泪流满面,悲痛欲绝:“老七,你要挺住,为师一定会救你。”随即转身奔向议事堂,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到了大厅,先将华豪元平躺在地,小心翼翼地输入一股真气稳定心脏,不一会儿,心跳开始稍微加快,陈凡并没有感到轻松,甚至于心情更为沉重,他最清楚龙吟声的威力,九龙齐鸣更是惊天动地,相隔数十里,就连大?也差点横尸当场,华方元支持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奇迹,如此伤势几乎是无力回天,天下只有续命丸能够挽救他的生命。
陈凡顿时犹豫不决,虽说自己怀中就有一颗续命草,但它毕竟不是续命丸,对其药力一无所知,一片叶子也许药力不够,二片也许太大,况且已经被龙血浸泡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判断稍有失误就有可能是催命毒药,可是华方元随时都会咽气,根本没有时间仔细鉴别,更不可能另外寻找续命丸。
思索片刻,抚摸着体温又变得越来越凉的弟子,陈凡心中一横,喃喃自语道:“老七,如今只有听天由命,希望老天保佑你。”随即解开防弹衣取出包裹,打开一看,却见里外浸透着龙血,所有的玉瓶果然都已经粉身碎骨,小小的续命草几乎被压扁,幸运的是,九片针叶包括根部完好无损。
陈凡毫不犹豫地摘下两片叶子,放在嘴里嚼烂后,强行扒开华方元的嘴巴塞了进去,紧接着输入真气催动药力。随着真气源源不断地进入体内,华方元的嘴巴开始蠕动,续命草的药力慢慢地发挥出来。
续命丸不愧是天下第一疗伤灵药,续命草虽说还只是未炼制的原药,但陈凡明显感到华方元的体内很快就出现了一股祥和的气息,将受伤的部位全部包裹起来,并且在快速的愈合,心脏跳动的频率也开始逐渐正常。
陈凡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输入真气,许久之后,觉得华方元的伤势已经基本稳定,方才收回双手,忽然感到全身发软,功力几乎消耗殆尽,连忙就地盘坐调息。
大约一刻钟时间,陈凡醒来,功力已经全部恢复,神清气爽,精神焕发,耳目比从前灵敏数倍,华方元依然躺在原处,气息平稳,心跳完全正常,似乎正在熟睡之中,心中顿时极为舒畅,抬头看看四周的众弟子,却见他们神情焦急,紧张万份,但都沉默不语,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不由笑道:“老七没事了。”
“真的?”大家先是一愣,随即一阵欢呼,个个喜极而泣,华英元咧开大嘴,笑着说道:“各位师弟,七师弟还没有苏醒,咱们不能吵闹,出去说话。嘿嘿!师父,您先清洗更衣。”其他人连连点头,份份转身走出大厅,?虎生也跟着后面,不过。临走时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
看着地上两只大水盆和蒲团上的长袍,陈凡暗自点头,随即脱去血衣,怀中的小册子与手枪也浸泡着龙血,轻轻一笑:“其它到没什么,银枪千万不要出意外,这是我的防身法宝,嘿嘿!如果哪一天碰到白云子,‘叭’的一声就能干掉她,哈哈!即便是金丹师也会一命呜呼。”除了银枪与三件兵器外,陈凡将其它所有物品包裹在一起,放置在太师椅下,然后开始洗澡。
不过,他很快就愣住了,无论怎么清洗,全身的血迹好像是天然形成,根本就洗之不尽,起初第一盆水还变得血红,到第二盆时除了一些污垢外,只有一点点红色,思索良久之后,心中感慨万份:“原有的面目已经是天下难寻,但现在更加恐怖,刚才弟子们无一异色,说明他们并不在乎,可是怎么面对罗门众人呢?特别是罗秀生,千言万语也解释不清,唉!走一步算一步吧!”接着又自嘲道:“也许唯一的好处就是再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便是百慧生重生也是如遇路人。”
收拾妥当后,陈凡走出大厅,众人站在广场中间,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厅门,都露出惊诧的目光,华四元呐呐地问道:“师父,您怎么?难道?”
看到他们疑惑的神情,陈凡轻轻一叹,说道:“一言难尽,为师历经九死一生,能够生还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你们是否觉得为师变得很难看?”众弟子听后不惊反喜,连连摇头,华英元拱手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论您变成什么模样,一辈子都是我们的师父。”其他人也是神色轻松,华雄元笑道:“大家刚才都在听三师弟讲述您在洪水中的经历,真是惊心动魄,弟子打心里敬佩,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师父感到自豪。”
华四元更是兴高采烈,拍手叫道:“师父真是天下第一大英雄,弟子听的时候都心惊肉跳,当时的情景肯定更是极为恐怖,天啦!弟子觉得没有人能够活着回来,只有师父有这样的本领。”
“停!”陈凡轻笑一声,摆手制止他继续讲下去,然后问道:“洪水太猛,庆湖肯定是全完了,现在黄山的情况怎么样?”
华英元先点了点头,接着面色黯然,说道:“洪水来临时,我们发现得非常及时,立即都躲到山顶,但是除了这里之外,其它地方都被淹没,现在大水已经到了山腰,就连山腰的房屋也将被淹没,那里距离水面可能只有三、四米。”
华雄元在旁说道:“幸好没有一个伤亡,而且山腰仓库里的物资也已经转移,暂时放在大厅里,但是另外三个仓库没来得及搬运。”华四元则伤心地说道:“岛上的动物几乎都死光了,只剩下几只老虎和十几匹野狼,三师兄将它们安置在树林里。”
陈凡感到非常欣慰,高兴地说道:“最重要的是人,只要大家没事就好。”想了片刻,接着问道:“自从为师到?水岛至今已经过了多少天?”
众弟子感到非常奇怪,华豪元嘿嘿一笑,说道:“师父,您出去已经整整二十一天,不多不少。”陈凡大吃一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最多只有三、四天。”不由大笑道:“为师糊涂了,哈哈!老四和老七不简单,已经跨入炼气后期,出乎为师所料,不错。嗯!老五、老六,你们才是炼气初期,应该抓紧修行,不然一辈子也赶不上五位师兄弟。”
华傲元和华四元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弟子明白,今后一定努力修行,向五位师兄弟学习。”
“轰!轰!”陈凡正欲说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巨响,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东面,却见原本平静的水面变得波涛汹涌,数十里之外涌来无数道巨浪,更远处的天空发出耀眼的强光,均惊骇失色。
第十三节 生离死别
巨浪虽然还很遥远,但大家清晰地看到天边的水线明显高出一大截,并且向南北方向不断延伸,一眼望不到头,整个水线以万马奔腾之势席卷而来,排山倒海,气势磅礴,震撼人心,陈凡甚至于看出前浪已经有百米高,后面的越来越盛,一道高过一道,似乎是永无休止。强光堪比正午的太阳,璀璨夺目,惊心动魄,照射了大半天空,五颜六色,仿佛地球南北两极的极光,既壮观瑰丽又诡异妖艳,无垠的水面波澜壮阔,巨浪时起时落,兴起时就像高楼大厦表面的玻璃幕墙,消失后如同无数块破碎的镜片,白晶晶的浪花亮得刺眼,咋一看触目惊心、扣人心弦。
在场的所有人之中,虽说只有陈凡与华豪元亲眼目睹过巨浪的威力,但其他六人已经听华豪元详细描述过,此时,他们的内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呻吟:“天啦!巨浪来了!蛟龙也来了!黄山肯定是保不住,我们已无路可逃,全完了!”所有的心脏都在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原本轻松和谐的气氛急转直下,瞬间变得极为凝重压抑,广场上一片死寂,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世界末日正在降临。
“呜!嚎!”忽然间,广场边的树林里传来阵阵虎吼狼嚎,声嘶力竭,接连不断,所有的老虎和野狼已经预感到大祸临头,开始烦躁不安,在林中不停的地奔跑,横冲直撞,漫无目的,疯狂之极,更是绝望之极,不一会儿,大家就听到一连串“咚咚”巨响,紧接着是尾音拖得很长的“嗷嗷”叫声,那是几只虎狼相继撞树而亡,临死前的挣扎哀嚎惨不忍睹,每一声都让人心惊胆颤,毛骨悚然,更加增添了黄山顶上的恐怖气氛。
与此同时,树梢上数百只避难的小鸟也开始惊慌失措,在一片混乱的叽叽喳喳声中四处逃散,“呼呼”远去,平日整齐划一的队形变得凌乱不堪,紧接着,栖息在议事堂屋顶上的两只?雕有了异动,先是长鸣一声,然后直冲天际,不过,它们很快就回到广场,在数十米的低空不停盘旋,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哀鸣,惶恐不安,无比焦急,似乎在提醒大家赶快逃离险境。
陈凡转头一看,众人都是目瞪口呆,脸色剧变,神情慌张,不知所措,目光中的恐惧之色毕露无遗,华英元虎目圆瞪,双拳紧握,腰杆挺得笔直,华雄元眉头紧皱,眉尖微微颤动,两边的太阳穴也在一鼓一吸,华豪元张大嘴巴,舌头一伸一缩,脸颊的肥肉不断抖动,华杰元呼吸变粗,双手互搓,两臂来回摇摆,华傲元面部苍白,两眼发直,额头上青筋突兀,显得狰狞可怕,华四元本来是手舞足蹈,却如同被点了穴道似的,全身僵立在那儿一动不动,显得非常滑稽可笑,就连?虎生也不例外,他双手颤抖,瞳孔收缩,嘴巴紧闭,下唇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随着巨浪越来越近、虎吼狼嚎声起此彼伏,眼中的惧色也越来越深。
陈凡心念急转:“怎么办?怎么办?绝对不能束手毙,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忽然间灵光一闪,当机立断,指着空中的?雕,大声疾呼道:“快!快!大家快逃!”
众人神情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目光全部齐刷刷地投向头顶,华豪元右手一招,两只?雕份份落在广场中间,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神情为之一松,陈凡吩咐道:“你们先上去,为师把老七抱出来。”身形一闪,瞬间进入大厅。
华方元依然在熟睡之中,尚带一丝稚气的脸上红中微?,眉尖上翘,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陈凡小心翼翼地将他搂在怀中,发觉他全身滚烫,体温高得惊人,心中骇然:“难道是两片续命草的叶子药效过大?还是被龙血污染之后有了副作用?”但是此时情况太过紧迫,已经来不及多想,从太师椅下取出包裹挂在肩上,立即闪出厅门。
广场上众人分成两队,分别站在两只?雕身旁紧盯着厅门,其实他们早有准备,包裹与兵器都已经收拾齐全,华英元三人甚至于将獠牙别在腰间,华豪元已经将藤篮全部扎好,陈凡听到巨浪声越来越响,急忙叫道:“你们还等什么?快!快上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大家的手脚都非常利索,很快就各就各位,但是每只藤篮最多能容纳三人,华英元被绑在小?的后背上,华雄元、华傲元以及?虎生坐在下面的藤篮里。而大?身下坐着华豪元、华杰元、华四元三人,陈凡则驾轻就熟,左手抱华方元跳上后背,右手抓着它的颈部。
两只?雕摇摇晃晃地开始升高,但是速度非常缓慢,小?更是不济,仅仅飞至十米就无法再升,甚至于踉踉跄跄地落回地面,嘴中发出阵阵鸣叫,似乎感到十分吃力,好像还有深深的痛苦,大?也随后飞回。
陈凡大吃一惊,随即跳下后背,不由分说地将华方元塞到华四元手中,摸摸小?的下腹,羽毛里渗出丝丝鲜血,两只失神的大眼软弱无力,露出浓浓的悲色,心中顿时一凉,喃喃地说道:“不好,受伤太重。”龙吟声早就震伤了它的内俯,只是被自己输入的真气暂时压制,现在已经开始全面发作。
大家份份跳下藤篮,七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他,露出焦急的神色,陈凡也是心急如焚,心念急转却束手无策,凝视着众人,长叹一口气,轻轻地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小?肯定是不行了,事到如今谁也无能为力,所以说咱们九人中只有四人才能脱困。我第一个留下来,老七必须走,其余名额由你们自己选择吧!要快,走一个算一个,不然大家一个也走不了,全都完蛋。”
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即僵立当场,心中像压上了千斤重担,沉甸甸的,全部沉默不语,远处的巨浪声已经有些震耳欲聋,如同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又像催命鼓似的“咚咚”地敲打着他们的心灵,虽说正当盛夏,但大家都觉得寒气逼人,浑身冰凉,如同三九寒冬,广场上的气氛更加压抑,沉闷得让人窒息。
片刻之后,华英元首先拱手说道:“各位师弟,其他人我管不着,我留下,师父走。”神情凛然,语气铿锵有力。
华雄元紧跟着说道:“弟子也留下,师父走。”华傲元虽说脸无人色,但是用颤抖的声音叫道:“弟子留下,师父,您快点带老七走吧。”华豪元与华杰元两人走上前来,异口同声地恳求道:“师父,不要管弟子,您先走,越快越好。”华四元看到陈凡一动不动,紧抱着华方元嚎淘大哭道:“师父,只有您走了,各位师兄弟才能心安,您要为老七考虑,他的伤势还要靠您治疗。”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都泪流满面,心中一片凄凉,陈凡心潮澎湃,既感动又欣慰,看着六位弟子真诚的目光,紧咬牙关说道:“为师不走。”摆了摆手制止他们争辩,继续说道:“你们的一片孝心为师都心领了,但只要有一人在此,为师就绝不可能苟且偷生,现在我点名,没点上的不要惊慌,为师陪着你们。”
目光一扫众人,六位弟子虽说仍然面有惧色,但神色坚毅,目光清晰如水,只有?虎生脸色不定,惶惶不安,陈凡眼中含着泪水,脸上却面带笑容,语气不容置疑:“老六、老七年龄最小,应该走,老大,你功力最高,两位师弟就托付给你,今后要好好照料他们。”
华英元抹了抹眼泪,急忙说道:“师父,您不走,弟子也不走,二师弟机智过人,修为不在弟子之下,应该让他与两位师弟跟您一起走。”华四元哽咽道:“师父,弟子的功力最低,日后帮不上什么大忙,弟子决定不走,要在这儿陪伴着其他师兄。”
陈凡面色淡然,转向其他四位弟子,和颜悦色地问道:“为师的决定,你们有何异议?现在讲还来得及,事关重大,如果有谁觉得不公平,确实想走,为师不会怪罪,每个人都只有一次生命,蝼蚁尚且偷生,求生是人之常情,更是人之本性,没有好坏之分,不仅为师会理解,其他人也会理解。”四人都连连摇头,华雄元代表三位师弟说道:“弟子等听从师父吩咐,只是有一个心愿,您必须走。”
他们与另外两位师兄弟对望了一眼,六人突然齐刷刷地跪下,不停地磕着响头,发出一阵“咚咚”的脆响,地面很快就出现几滩血印,六弟子异口同声地说道:“弟子恳请师父先走,您若是不走,弟子等一个也不会离开,愿意与师父共生死。”
“胡闹!”陈凡又气又急,指着他们怒吼道:“胆大妄为!在此危急关头,居然还婆婆妈妈,哭哭啼啼,违抗师父的命令!哼!为师平日教诲多次,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不断自乱,任何时候都必须识大体、顾大局才是,你们难道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华英元,你可记得拜师时的誓言?”
华英元抬起头来,额头上血迹斑斑,痛哭流涕道:“弟子等当然刻骨铭心,此情此景如在眼前,师父的每一句话都历历在耳,永世不敢忘怀,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女当以孝为先,师恩重如天山,师父有难弟子当以身相替,如果弟子畏死偷生,让师父身处险境,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更重要的是,弟子等一同发过毒誓,这辈子愿与师父同生共死,谁也不会独自偷生。”其他五人也泣不成声,一边磕头,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师父,弟子都不怕死,您快走吧!弟子求您了!咱们师徒八人本是一体,如果您不在了,弟子哪有颜面活在世上?”
弟子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头、每一滴血、每一滴泪都让陈凡的心在不断颤动,他黯然垂泪,沉默不语,很快又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最后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缓缓地举起微微抖动的右手,指着华英元厉声说道:“你们能有多高的修为?不知天高地厚,一声龙吟之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完蛋,况且人伦之道,长幼有序,君父为大,为师的每句话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况且做师父的必须时时以身作则,否则何以教诲弟子?现在大难临头,为师理所当然应该挺身而出,与难逃此劫的弟子同生共死,哪有抛下弟子独自逃命的道理?你们难道想让为师做一个不义之人吗?让为师留下千古骂名?你们不要再讲什么费话,为师已经做出决定,不行也得行,老大,为师再说一遍,执行命令,快快带领两位师弟逃命。”
陈凡不想再作解释,立即转向沉默不语的?虎生,淡淡地说道:“?兄,这一段时间委屈你了,咱们虽说是敌对关系,但华某没有资格让你死在这里,你也跟随他们一起走吧,好自为之,咱们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面,希望你今后能够善待华某的三位弟子,当然,为敌为友全在你一念之间。”
众人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大感意外,?虎生更是震惊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惊又喜,不过他毕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见多识广,很快就反应过来,呐呐地说道:“华兄,你...你真的要放我走?”
陈凡神情肃然,目光炯炯,义正词严地说道:“华某虽说不是什么正道之人,更不是什么谦谦君子,但做人做事从来都是有理有据,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自认无愧于心,华某对你以往的勾当不感兴趣,但觉得这两、三个月的磨难没有白费,足以抵消你入侵罗门之罪,甚至于能够改变你的一些观念。”稍稍顿了顿,然后挥手催促道:“你无须谢我,快走!”
“华兄高义,?某心服口服,多谢了!噗!”话音刚落,?虎生张开大嘴,一道鲜血脱口而出,如利箭一般直击陈凡面部,紧接着身形一闪,迅速夺下华四元手中的华方元,跃至数丈之外,左掌按在华方元胸口,厉叫道:“华兄,?某不走了。”
这一发难太过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就连陈凡也是措手不及,众弟子都大惊失色,一跃而起,华英元吼道:“赤荒殿的狗贼,果然都不是什么好鸟,师父已经恩准你离开,却做出如此鄙卑行径,无耻之徒,死不足惜!”华四元立即奔向?虎生,带着哭腔说道:“快把老七还给我,你这个混蛋。”其他弟子也猛扑过去。
?虎生口鼻鲜血直流,目光疯狂,面目扭曲狰狞,穷凶极恶,嘶息底里尖叫道:“站住,都给我站住!不要过来,谁要是再走近一步,我就打死他。”众弟子立即停下了脚步,傻愣愣地站在那儿。
“你们都回来吧。”陈凡轻松躲开血箭,面色如常,缓缓地走到?虎生面前十米处,冷冷地说道:“好手段,不愧是赤荒殿的二爷,了不起,果然有一套,竟然能够自行解开穴道。哼!你想干什么?报仇血恨?同归于尽?哼!听说赤荒殿的血解功法,不仅自损功力,还会自折二十年寿命,你认为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华兄,得罪了!”?虎生神色凄凉,声音颤抖:“唉!数十年来,死在?某手下的冤魂不计其数,所以说起报仇,?某还没有这个资格,要报也是他们来找?某,你这样的鸟仇不报也罢,另外,?某更不想同归于尽,如今临时起事,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想与你做一个交易,一命换一命。”
“交易?一命换一命?”陈凡迷惑不解,语气变得柔和:“华某愿闻其详!”
?虎生不停地晃动,努力稳定身形,轻轻地说道:“华兄刚才抢救华方元时,拿出的应该是续命草吧?不要想骗我,?某对此曾经有过深入研究,当时看得清清楚楚,虽说沾满了龙血,但其外貌特征以及药效完全符合。”
陈凡心中微微一动,点头说道:“?兄果然好眼力,确实是续命草,华某有幸在神龙岛找到一株,而且有九根针叶。”
?虎生顿时欣喜若狂,喜泪纵横,狂笑不已,有些语无伦次:“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老天保佑,苍天有眼,天见我怜,二弟,你有救了,整整四十年,为兄终于找到了!太好了!”半刻之后方才冷静下来,语气变得非常平和:“华兄,?某的一条贱命虽说并不值钱,但换取一根续命草叶应该足够,双方各得其所,皆大欢喜,不知华兄意下如何?”
陈凡毫不迟疑地点头,放声大笑:“哈哈!不就是一片叶子吗?没问题,给你一片就是,快快放下老七,华某不需要你的命,你还是走吧!”说着取下肩上的包裹。
“?某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只要你遵守承诺,让你的弟子将针叶送到一个地方,华兄今后就是?某的主人,?某今天就在这儿陪你一起死,绝不食言...”话还没讲完,?虎生头仰天空,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整个人软瘫在地。
陈凡身形一闪,包裹立即挂在肩上,瞬间接住即将落地的华方元,迅速察看伤势,并无其它异状,不禁松了一口气,随即制止正欲拳打脚踢的众弟子,长叹一声:“算了,他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为了那个二弟,肯定受了不少委曲,吃了很多的苦,情有可原。老六,抱好了!”
将华方元重新交给华四元之后,陈凡走到?虎生身边,轻叹道:“唉!?兄,你这是何苦呢?不要担心,华某平生最敬重真男儿、好汉子,肯定会遵命诺言,现在什么也不要说,赶快随他们一起走,如果连命都没了,怎么去救你二弟?”
?虎生脸无人色,满嘴污血,神情萎靡,但听了陈凡的话之后立马精神一振,感到非常欣慰,眼中却露出倔强的目光:“虽说咱们从前一直是相互为敌,但?某心中佩服你的为人,所以我不会走,咱们说好了一命换一命,你现在是我的主人,我必须留在这儿陪你一起死,只要你答应救我二弟就行,二弟他在赤荒岭浮云山”大嘴一张,狂吐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凡连忙紧抱着他,同时输入一道真气,然后大叫道:“老大,快带他们走,巨浪已经来了,蛟龙也马上就到,不要再浪费时间。”
“轰轰!”还没等华英元说话,第一波巨浪汹涌而至,已经到达五、六里之外,广场上不仅响声如雷,同时也刮起了大风,必须运足功力才能听清对方的声音,远处的强光更亮,隐隐听到阵阵巨响,两只?雕也开始狂躁不安,陈凡不由他们分辩,立即奔向大?,将?虎生放置于藤篮里,回头看着仍旧站立不动的众弟子,顿时怒不可抑:“华英元、华四元,为了成全你们所谓的孝心,难道想让老七死在这儿吗?”
其他四人将华英元与华四元推至藤篮边,齐声劝说道:“大师兄,六师弟,快快走吧,就当是为了老七,今后多想着师父和我们就行。”华英元两人哭喊道:“师父,弟子不能走,要么您先走,要么让弟子陪您一起死,啊!老二,你敢”话音刚落,两人软绵绵地躺在华雄元的怀里,华方元被华杰元立马接住,华雄元苦笑道:“大师兄、六师弟,得罪了!三师弟,快将大师兄绑在大?后背。”
陈凡高兴的说道:“老二做得好,早就应该这样。”忽觉?虎生扯拉自己的衣服,嘴唇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急忙重新输入真气,并将耳朵贴在他的嘴边,只听?虎生说道:“华兄,大?也受了伤,恐怕不能持久。”
陈凡心中一惊,脑袋一阵晕眩,眼前直冒金星,平生第一次真正的感到绝望,喃喃自语道:“难道真是天亡我也?”
“华兄不要着急,还有挽回的余地。”?虎生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虽说比较难看,但此时在陈凡眼中却是亲切无比,精神一振,连声问道:“快说,快说!到底有什么办法?”
?虎生急喘几声,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地说道:“给它们每人喂小半根续命草就行,再输入真气帮助挥发药力,立竿见影,而且而且”说到这儿,又吐一口鲜血,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陈凡一点就通,恍然大悟,懊恼不已,续命草不仅对人,对其它动物也肯定有效,如此简单的道理早应该想到,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糊涂?
“轰轰!”就在此时,巨浪终于来临,击打在黄山的半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黄山的顶部狂风大作,似乎整个山体也在不停地颤抖,华雄元四人刚把大师兄与两位师弟安排妥当,立即摇摇晃晃,站立不稳,?雕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哀鸣,恐惧不安,展翅就欲飞走。
陈凡放下?虎生,走到两雕中间,双手平伸,左侧是小?,右侧是大?,正好按着它们的颈部,先各自输入一股强大的真气,稍微稳定了它们的情绪,同时大叫道:“为师有办法了,我们都能脱身,快,快上去!”
四人大喜过望,立即奔向各自的位置,陈凡迅速取出一根续命草叶子,嚼烂之后给每只?雕喂了一半,然后重新站在它们中间,双手按在它们颈部的动脉上,四位弟子的速度也极为快捷,华豪元将华雄元死死地绑在小?的后背,随即与两位师弟坐在篮里。
不一会儿,续命草的药力开始发挥,两只?雕的内伤大为好转,精神抖擞,双目左顾右盼,神采飞扬,尽管四周一片轰鸣,但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影响,随时都可以振翅高飞。
“呜!呜!呜!”陈凡正欲收功,突然间东面传来阵阵龙吟声,虽然还远在数十里之外,但黄山顶上却是惊天动地,众弟子立即口吐鲜血,晕死过去,两只?雕也是浑身一震,惊恐万分,猛然发力,四翅齐展,不顾一切升入空中,疯狂地向远方逃窜。
陈凡顿时措手不及,被两对翅膀掀起的狂风刮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连退十几步,当他站稳身形时,只看到西边的两个?点越飞越远,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四节 龙吟龙吟
呆呆地望着已经远去的?雕,陈凡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不到山顶凛冽的狂风,听不到四周雷鸣般的巨浪声,看不到空中耀眼眩目的强光,甚至于对越来越近的龙丹相撞也无动于衷,仿佛成了一尊毫无生命的石像。
许久,许久,陈凡意识回体,终于有了知觉,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有辛酸、有无奈、有悲痛、有失望、有欣慰、有喜悦,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百结愁肠,久久不语,他从来没想到有这样的结果,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在巨浪之下、蛟龙口中死里逃生,终于回到黄山,却还是在劫难逃,唉!千算万算不如天算,也许这一次真的是命中注定。
忽然间,心中洋溢着无限喜悦,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一扫而空,虽说自己难逃此劫,但是所有的弟子都已经安全逃脱,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能有如此结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他们都是自己的孩子、世上最亲的人,心中虽说割舍不下,但岂能为了一点私心连累他们?最为高兴的是,大难临头之时,没有一个人贪生怕死,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好男儿,都有一颗赤子之心,不愧是自己的好徒弟,今生能有这样的弟子已经是不算虚度,再没有任何遗憾,足已自豪而笑,足已聊以自慰,足已含笑而去。
陈凡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默默地说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经过劫难之后,你们也许会迅速成熟起来,天高任鸟飞,海宽凭鱼跃,外面的世界更精彩,师父希望你们在外面还能像现在这样,一辈子相亲相爱、和睦相处、亲如手足,还能做到尊老爱幼、相互谦让、永无杂念,希望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人间悲剧不要发生你们的身上,希望你们日后都能修成正果、飞升仙界。”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虎生,陈凡感叹不已,天下最为复杂、最难洞透的就是人心,千孔万面,捉摸不定,以前确实小看了他,其心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沉,其心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韧,在如此危急关头,明明知道两雕的伤势,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虽骤然发难,其行可恨,但其情可悯,让自己无法狠心痛下杀手,看他悲喜交加、真情毕露的目光,那位二弟应该确有其人,不像是做作,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真挚感情,每个人都有纯真朴实的一面,即便是穷凶极恶之人,也不可能完全绝情断义,人心似铁但也有软弱的一面。
“嘿嘿!?虎生,你并不只是老虎,狡猾如狐当之无愧,也许改称?狐生最为合适。”陈凡暗自一叹,心里知道所谓的自愿为奴乃半真半假,?虎生不比常人,是一位集老虎与狐狸于一身的凶神,哪能如此轻易屈服于他人?幸亏自己未雨绸缪,抢先化解了他心中的大部分怨恨,应该不会再为难众弟子,华雄元机智过人,精明能干,华豪元处世圆滑,知晓变通,估计他们能明白了自己的一番苦心,若是处理得当,甚至于能够与?虎生接下深厚的情缘,有了赤荒殿的支持,今后在修士界不会孤立无援,不会任由别人欺负。
想到这儿,陈凡觉得已经了无牵挂,顿时坦然自若,心情平静如水,下意识地转过头来察看四周,但见整个山顶狂风肆虐,原本郁郁葱葱、树荫如盖的森林已经被摧毁了三成以上,东面的破坏最为严重,大部分参天古木被连根拔起,折断的枝叶在空中飞舞,很快就无影无踪,地面留下了一座座深坑,残存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随着狂风不断吹过,它们都在剧烈震动,摇摇欲坠。
再看看北面的议事堂,虽说也是一片狼藉,但基本上保存完好。屋顶的砖瓦、屋沿的钩檐早已不见,三丈高的厅门只剩下一个宽大的门框,两尊石狮横躺在地,并且向广场西面缓缓地移动,可是议事堂的墙壁都是用巨石构筑而成,坚固异常,巨木铺成的屋面被紧紧地钉在墙面,屋里的九根粗大的圆柱也分散了巨大的压力。
黄山上唯一毫发无损的就是广场正中的三根巨木,它们尽管高达五、六十米,但依然像铁铸般纹丝不动,庞大的震天巨钟虽然重达八十多吨,却被数十道粗大的铁绳死死地缠绕着,好像已经与巨木凝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法分割。
山外的洪水已经上涨了百米以上,四面八方都是滔天巨浪,气势汹汹,起此彼伏,每一道都不低于两、三百米,前赴后继地冲击着山体,每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都代表一大片岩石开始碎裂,不容置疑,下面的山体肯定早就被掏空了一小半,个别浪尖已经到达山顶,原有的悬崖绝壁全部坍塌,正向深处不断延伸,黄山如同竹笋似的被层层剥开,山顶的面积在逐步缩小,现在只剩下不到八成,按此速度,用不了半个时辰,四周所有的森林将会全部消失,光秃秃的广场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辽阔的水面上看不见蛟龙的一丝身影,但是巨浪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盛,漫天的洪水仿佛变成了波澜壮阔的大海,强光也已经消失,天上的太阳始终没有出现,空中一片湛蓝,而且蓝得似乎有些怪异,好像越来越深,越来越刺眼,越来越妖艳,让人心惊肉跳,总有一种大祸临头但无力抗争的感觉。
陈凡轻轻地摇了摇头,心知自己在此站立了很久,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场白,在这样的巨浪冲击下,黄山还能支持一、两个时辰,但是更恐怖的景象还没有来临,一旦九条蛟龙出现在附近,不消半个时辰,黄山就会彻底粉身碎骨,成为一堆碎石,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当然,自己的命运也是如此。
凝视着残破的议事堂和巍然屹立的震天巨钟,陈凡想起了自己初次登上黄山和从罗门返回黄山的场景,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白云苍狗,苍海桑田,果然不假。”两上黄山时都曾经这样感慨过,庆门之前肯定还有其它门派在此立足过,可以说,巍巍黄山见证了无数人间的荣耀和耻辱,看到了无数门派的兴旺与衰亡,它们或延续了数百年,或传承了数千年,而自己只呆了不到三个月,也许是时间最短的主人,从此以后,黄山将成为历史,自己将化着尘埃,很快就会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永远被人遗忘。
“人生如过客,世事无永恒,无论功与过,终归尘埃中。”陈凡摇头晃脑地长吟几声,不禁放声大笑道:“生生死死,天理循环,生又如何?死又何妨?人生苦短,瞬间即逝,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人人如此,代代相传。仙又如何?凡又怎样?我笑世人皆醉,也笑自己如梦,不死、不朽、不灭、不亡,哈哈!大千世界、苍穹宇宙、日月星辰、万物生灵、芸芸众生,哪一个不是从生到死?哪一个能逃过天理循环呢?”
陈凡顿觉四大皆空,起身向议事堂走去,忽觉脚下冰凉,低头一看,地面出现一双深深的脚印,新换的布鞋已经断裂,鞋底早已化为碎片,心中恍然大悟,自己站立的时间太久,真气自动外放,形成了一个真气罩,抵御四周的狂风,外界的压力越大,双脚自然而然地陷入地面。
“哈哈!脚下有先知,心中有灵犀,早晚有此着,殊途与同归。”陈凡昂首挺胸,迈开大步进入议事堂,将太师椅搬出大厅,放置在广场的正中央,浑然不顾肆虐的狂风,头顶巨钟,眼看巨浪,耳听巨响,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面带微笑,等待着死神的来临。
猛然间,陈凡脑袋“嗡”的一声,随即全身僵住了,再摸摸背上的包裹,顿时大汗淋漓,不由暗暗叫苦:“糟糕,大事不妙,续命草还在我这里,弟子们拿什么去救那个二弟??虎生绝不是什么善类,一旦恼羞成怒,肯定会倾怒与他们,我不在了,他更是肆无忌惮。天啦!我竟然弄巧成拙,无形之中将他们推入了火坑,陷于更为险恶的绝境,天啦!是我害了他们!”
所有的喜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的平静瞬间被打破,陈凡全身一片冰凉,顿时感到无比绝望,弟子们的修为太低,?虎生即便功力大损、元气大伤,所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一合之敌,况且自己误导了他们的思路,七人一辈子都在黄石岛修炼,从未涉足外界,与虎同行、与狐为友,哪能斗得过老奸巨滑的?虎生呢?丢掉性命是小事,如果被他挟迫引诱,心志稍有不坚,很有可能坠入魔道,成为?虎生甚至于赤荒殿的为恶帮凶,成为他们的杀人工具。
陈凡连连自责,懊悔万分,一辈子自认精明,算无遗策,从不吃亏,没想到临死前竟然干出如此愚蠢的事,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次重大失误就断送了众弟子的性命,这与自己亲手杀死他们并无区别,他泪流满面,喃喃自语道:“老天啦!我竟然害死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孩子,造孽啊!难道老天真要亡我?”
陈凡失魂落魄,心中在不停地滴血,良久之后,猛然大叫道:“不行,我不甘心,绝不能坐以待毙,我要与命运斗一斗,与老天斗一斗,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我一定要救他们,我一定要去救我的孩子,不能认命,否则我死不瞑目。”
转眼间,陈凡又斗志昂扬,洋溢着冲天豪情,在他心中,世上没有闯不过去的关口、没有不能克服的困难、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仙挡杀仙、神挡杀神,即便是九条蛟龙也无可畏惧,他坚信自己一定能逃过这次劫难,能够活着走出庆湖,能够再次见到众弟子,能够挽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呜!呜!”十多里外的巨浪中突然冒出九只蛟龙的头颅,它们散落在辽阔的水面,还是阵营分明,北面是五条青蛟,南面是四条?蛟,相隔七、八里,摇头摆尾,仰颈齐啸,掀起了更大的巨浪,忽然间,相隔最近的两只青蛟与?蛟分别吐出自己的内丹,两丹飞上数百米高空,立即发出耀眼的强光,尽管一个是?丹、一个是青丹,但强光先是鲜红,紧接着变白,如同升起了两个小太阳,整个天空一片触目惊心的雪白色,就连浪花也是白得发亮。
“轰!”两丹以闪电般的速度相互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然后飞回自己的主人嘴里,两条蛟龙各自后退数里,紧跟着发出悠长的龙吟声,隐含着巨大的痛苦,内丹撞击时暴发出强劲的气流,甚至于可以用肉眼看到空气在剧烈的波动,水面上立即出现一个数千亩的巨坑,仿佛一颗天外陨石坠落在眼前,巨坑虽说很快就消失,但强大的余波迅速向外扩散,水面涌现出数百米的巨浪,层层叠叠,向四周奔腾而去。
呼啸而来的气流首先到达山顶,整个黄山都在微微颤抖,残存的树林齐刷刷地向西面倾斜,发出“叭叭”的巨响,瞬间全部连根拔起,飞入天空,跟随着气流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议事堂也在剧烈震动,屋顶的巨木开始“劈里叭啦”作响,随着一声“哗啦”的巨响,东面的墙壁坍塌了一半,所有的巨木都齐腰断裂。
气流的余波未过,巨浪接踵而来,一道道击打着东面的悬崖绝壁,黄山颤抖得更加厉害,东边的山体很快就削去了百米,距离广场只有三十多丈,所有的浪花都高出山顶二、三十米,水流冲上山顶,广场上顿时积水成河,太师椅被淹没了大半。
陈凡站在太师椅上,将包裹装在防弹衣里,看着眼前的巨浪永无休止地蜂拥而来,山顶的面积越来越小,心急如焚,束手无策,黄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唯一的落脚点很快就要消失,四周洪水滔天,自己已无路可逃,心中大叫道:“难道真的是天意不可违?不!绝不是!天无绝人之路,我绝不能死,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逃出这里,肯定会有办法!”
“呜!呜!呜!”九龙齐啸,九只内丹齐刷刷的地飞入半空,发出更为耀眼的光华,九个小太阳的光线如此强烈,就连陈凡也不得不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传入耳中,这是九丹相撞,陈凡全身一震,脑袋一轰,真气一滞,耳朵短暂失聪,差点跌下太师椅。
“呜!呜!呜!”九龙齐声哀鸣,陈凡睁开眼睛,前面只有冲天的巨浪,蛟龙已经潜入水中,转眼间,数十道巨浪几乎在同时冲向黄山,随着隆隆的巨响,山顶很快又消失一半,只剩下原有的广场部分。
“轰!”北面又传来一声巨响,陈凡调头一看,议事堂全部倒塌,残亘断壁、碎石断木随风飘舞,很快就被强大的气流席卷而去,整个山顶除了正中间的三根巨木和震天大钟之外,已经变成一片汪洋大海。
此时,黄山已经消失,只剩下那三根巨木孤零零地巍然屹立,水线几乎到了陈凡的腰间,若不是真气保护,太师椅早就粉身碎骨,水面还在持续上涨,而且涌现出数米高的波浪,四周的巨浪也开始汇合,黄山,庆湖地区的最高点、最后一座堡垒,已经全部失陷。
陈凡身形一闪,跃上巨木的顶端,看着四周茫茫洪水、冲天巨浪,心中暗暗叫苦,这里的巨浪距离九龙太近,威力比上一次的随波逐流还要强大数倍,如果被它们击中,也许就连金丹师也会当场受到重创。
山顶被淹后埋在水下,一定程度上受到水流的保护,塌方的速度大为减慢,巨浪被分隔在四周,只有一些浪花深入其中,拍打在巨木上却已成强弩之末,巨木依然一动不动。陈凡知道随着水面上涨,巨木也会很快被淹没,环顾四周,只有巨浪,别无它物。
忽然间,他发现数十里之外的原白雾岛位置好像笼罩着一片白雾,那里的洪水似乎与其它地方有些不一样,白雾与洪水虽说都是白色,但它们的形态迥然不同,白雾飘浮不定,洪水巨浪翻滚,仔细分辨就能一目了然。
“难道白雾岛没有被淹?”陈凡心中一跳,连忙运足眼力向远处看去,确实是白雾,虽然相隔很远,但隐隐有丝丝白雾在空中飘舞,神识随即扩展到极限,到达白雾边缘后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陈凡欣喜若狂,虽然白雾岛神秘莫测,凶兽横行,极为险恶,但总有一线生机,相对于这里的洪水巨浪,白雾岛就是一根救命稻草,也许天无绝人之路,既然上次能够死里逃生,这一次应该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不过,看着满眼的巨浪,陈凡陷入沉思,被巨浪追逐的可怕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心有余悸,眼前的巨浪威力更大,而且距离白雾岛足有五、六十里,自己的功力最多只能坚持十里左右,两者相差过于悬殊,根本不可能到达白雾岛。
陈凡一心二用,神识依然在不停地搜寻,猛然神情一怔,万米以上的高空好像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如同白雾一般将神识挡在外面,墙壁向四周延伸,无边无际,神识所及之处都是如此。
搜索良久,陈凡有一种感觉,这里的天空似乎被一把无形的巨伞遮掩,不由喃喃自语道:“难道仙人真的来过庆湖?对!?龙湖的?暗世界、百草园的人间仙境,那里的天空与外界完全不同,改天换日,幻化无穷,这绝不是修士界的手法,即便是《万幻神术》里的最高境界也做不到,肯定是仙人所为,只有仙术才有如此大的威力。天啦!难道庆湖里密密麻麻的旋涡也是仙阵的一部分?不仅是白雾岛,整个庆湖地区应该都布下了一个大型仙阵。”
凝视着滚滚洪水,陈凡陷入了沉思:“万幻神术修到极致只能做到以假乱真,但仙术肯定是更胜一筹,也许能够幻假成真,真真假假,相互交替,但无论是真是假,都具有同样的威力,如此说来,也许这里的洪水绝大部分都是幻化而成,也许仙阵的阵眼就在?龙岛内,也许被蛟龙无意之中启动了阵法。”
想到这儿,陈凡精神一振,他知道仙阵的手法太过高明,肉眼与修士的神识根本无能无力,随即闭上眼睛,心镜通明,方圆数里范围内的所有巨浪均印入心头,它们的每一次形成、每一次消散、每一次变化、每一朵浪花、每一个水滴都清清楚楚,慢慢地,开始与它们共震,与它们同欢,陈凡进入了它们的世界。
许久,许久,陈凡意识回体,他已经明确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四周的洪水中弥漫着一种神秘的能量,与神龙岛上的石柱阵有些类似,但更加高明,更加隐蔽,淡淡的,已经达到无迹无痕的境界。
“呜!呜!呜!”就在此时,九龙重新露出水面,距离陈凡只有五、六里远,它们还是摇头摆尾、仰头齐啸,惊天动地,气壮山河。
龙吟声高亢激昂,接二连三,连绵起伏,整个空间都在震荡,巨大的气流向外扩散,辽阔的水面巨浪更盛,每一道都超过五、六百米,前所未有的恐怖。
龙吟声刚起,陈凡就听到脚下的震天大钟发出一阵轻响,圆润深沉,久久不散,随着龙吟声接连不断地传来,钟声也越来越响,变得深厚洪亮,雄浑有力,连绵不断,与龙吟声基本类似,但是更加庄严、肃穆,高亢,很快就盖过了外面龙吟声,就像是上百条蛟龙在齐啸。
陈凡感到心旷神怡,心镜与钟声完全融合在一体,同起同落,每一个音率的产生和变化、每一波空气的震动与扩散,瞬间了如指掌,似乎是自己的心灵在跳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声“轰”的巨响将陈凡惊醒,睁开眼睛,顿时目瞪口呆。
第十五节 劫后重生
脚下的震天巨钟开始龟裂,表面出现无数道深深的裂缝,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紧接着化着无数碎片坠落在地面,没错,确实是地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山顶上的大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表面,一个个深坑或大如桌面,或小如拳头,布满了整个地面,坑中的积水荡漾着一道道波纹,闪烁着耀眼的阳光,原来面积达上千亩的平台,现在只剩下不到一成,以巨木为中心四周数十米外就是悬崖绝壁。
“太阳出来了?”陈凡又惊又喜,抬头一看,天空也已经大变,火热的太阳高悬在头顶,亿万光芒照射着大地,万里无云,湛蓝一片,觉得无比亲切,全身都是暖洋洋的,好像是从诡异的梦幻中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光明世界。
“叭!叭!叭!”身边的巨木忽然发出几声脆响,同样开始龟裂,摇摇欲坠,陈凡连忙跃下地面,不一会儿,巨木同样化成无数碎片,随风飘舞,缓缓地落回地面,拣起来仔细察看,只是普通的凡铁和木材,没有任何奇特之处,不由满腹疑问。
环顾四周,虽说还是汪洋大海,但是再没有冲天的巨浪,滔天的洪水退缩了一大半,而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东方奔腾,观其流向,似乎所有的洪水都在向神龙岛方向汇聚,那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面积与原先的?龙岛相当,旋涡如同一只硕大圆盘在快速地旋转,洪水犹如飞蛾扑火般蜂拥而去,中间的下凹部分好像一个可怕的?洞,即便是烈日当空也是?暗无光,又像一只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里面就是一个深不可测无底洞,无论多少洪水也无法填饱它的肚子。
不到一刻钟时间,洪水完全消失,旋涡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道巨大的水柱从中心的?洞喷射而出,就像火山暴发似的直冲天际,水柱的直径达数里,混浊灰暗,夹带着大量的泥浆与石块,冲至肉眼无法企及的高空之后嘎然而止,随即又以极高的速度落回原地,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水柱四溅,弥漫了方圆数十里范围,一道道稀薄的泥浆飞上百米高空,然后又落回地面,几分钟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旋涡消失,地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泥浆。
陈凡使劲掐了一下大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道:“水退了?洪水真的退了!”走到山顶的悬崖绝壁,除了脚下的黄山与北面依然白雾茫茫的白雾岛之外,整个庆湖地区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一个寸草不生、毫无生气的荒原,不仅黄石岛与?水岛已经被夷为平地,就连硕大的庆湖也全部干涸,湖床布满了许多巨大的深坑,深坑大小不一,大的达数千亩,小的只有百十平米,形成了一座座形态各异的湖泊,另有无数块百米高的巨石散落其间,那些较小的石头都被洪水席卷一空,眼前的景象让人升起一丝怪异之感,好像来到一颗荒凉的原始星球,
“沧海桑田,天啦!真的是沧海桑田!”陈凡立即跃下山顶,向东奔去,到了原神龙岛的边缘,高达百米的泥浆?得发亮,其中夹杂着大量的?色石头,外围开始凝固,隐隐听到中间部分传来隆隆的低鸣声,整个泥浆层好像是一座重新形成的岛屿,又似一只巨大的地盖堵住下面的缺口,防止洪水再次泛滥。
呆立良久,陈凡跃上一块巨石,看看四周,整个荒原寂静无声,黄山孤零零的傲立在西面,如同一根千疮百孔的石柱,白雾岛依然模模糊糊,心中一动,随即向西北奔去。
白雾岛越来越近,陈凡却越走越慢,他发现白雾并不局限于原先的白雾林,其面积扩大了数倍,已经将整个白雾岛全部包裹起来,一直延伸至湖床,虽然淡而飘逸,但又深不可测,看不见里面的任何东西,眼前只是一团随风飘浮、飘而不散的巨大白雾。
陈凡愣了半刻,他对以前的经历心有余悸,不敢冒然进入其中。忽然间,地面开始微微颤动,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剧烈,对面的白雾也在摇晃,好像是一场大地震即将来临,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陈凡心中一跳,回头一看,东面的泥浆层如同引爆了一颗核弹,全部飞入空中,在千米高空形成一个巨大的蘑菇云,蘑菇云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扩散,四处飞溅的泥浆和巨石甚至于落到了白雾岛的附近。
片刻之后,一道硕大的水柱从原地喷薄而出,粗达数里的水柱洁白无暇,一直冲到数百米高处,随着水柱持续喷发,充沛的水流源源不断的涌现,干涸的湖底很快又出现了滔天洪水,以水柱为中心向四周奔腾而去。
“天啦!洪水卷土重来。” 陈凡大惊失色,两眼一扫四周,毫不迟疑地向北狂奔,洪水气势汹汹,掀起了百米巨浪,带着巨大的雷鸣声,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前推进,无坚不摧,万物皆毁,湖底残余的巨石都被其强大的冲击力卷入浪尖,更加增添了其威力。
陈凡使出全部功力,头也不回地向庆湖的北岸逃窜,因为是脚踏实地,速度比踏浪而行快捷数倍,很快就与洪水拉开了距离,一路上大小湖泊连绵不断,除了少量的巨石之外,岸边也是一无所有。数十里之后,他心中一喜,精神一振,因为远处出现了成片的绿色,那是庆湖禁区外围的森林,而且高出湖床足有一、两千米,不知是原先的庆湖就有千米深度,还是洪水强大的冲击力所为,虽说已有预感,但还是大感意外。
不一会儿,一道光滑如镜的悬崖绝壁横亘在眼前,陈凡深吸一口气,拔身而起,脚尖连点岩壁,很快就站在顶部,眼前的森林依然郁郁葱葱,依然苍翠欲滴,没有丝毫洪水的痕迹,就连三个月前返回庆湖,搬运物品时留下的痕迹仍然存在。
回头俯瞰干涸的庆湖,一座巨大的圆形盆地出现在眼前,仿佛是天神施展大神通,将地面凭空挖去一块圆柱形的巨石,与?龙岛上的百草园一般无二,只是放大了百倍,大大小小的湖泊就像一颗颗闪闪发光的明珠,四周的悬崖绝壁连绵不断,如同一圈绿色圆环将庆湖包裹在其中。
滔天洪水虽然还在十多里之外,转眼间就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至,气势磅礴,震撼人心,洪峰狠狠撞击在绝壁上,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道百米巨浪接踵而来,绝壁似乎微微一抖,却巍然屹立,甚至于连一块岩石也没有剥裂。
洪水持续上涨,一刻钟之后,水线停止上升,距离悬崖绝壁只有两、三百米,满眼都是冲天的巨浪,波澜壮阔,声势浩大,湖面狂风大作,轰鸣声起此彼伏,仿佛战场上同时敲响了千锣万鼓,慢慢地,巨浪中开始显现无数旋涡,越来越大,旋转越来越快,慢慢地,空中也出现旋涡,密密麻麻,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庆湖重生了,而且比从前更加恐怖。
“其亡也速,其兴也速,凤凰涅盘,劫后重生,一死一生,天理昭昭。”凝视着眼前的新庆湖,陈凡感叹不已,现在的庆湖已经成为真正的天堑,更加神秘莫测,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轻易深入,不知道里面还隐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只有站在岸边望而却步,他暗下决心,日后修行有成,一定会再探庆湖。
陈凡心镜通明,万米之内的悬崖绝壁旋即印入心头,很快就感应到那股熟悉的神秘能量在周围波动,并且向空中不断延伸,庆湖的上空仿佛覆盖着一道硕大无比的能量罩,无迹无痕,虚无飘渺,捉摸不定,也许其最大的目的就是阻隔洪水的泛滥,修士界的任何手段都无法感应,若非他身具世上独一无二的心道,肯定也是茫然无知。
“仙人之法,神奇莫测!不可思议!”陈凡不由心悦诚服,修士界的技艺确实与仙法不是一个层次,自己竭尽全力也只能看出一些端倪,根本无法参悟其中的奥秘,不过,种种迹象表明,眼前的仙阵好像与万幻神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似乎是万幻神术的更高境界,想到这儿,他心中猛然一跳:“我只得到了万幻神术的前三个境界,后面的两个已经遗失,它们应该是最深奥的部分,难道这里并不是什么仙术,而是...,不对,万幻神术怎么可能有如此威力呢?”
陈凡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道:“道门六艺,博大精深,我只学到一点皮毛,怎么能妄下结论呢?只能留在今后慢慢研究。唉!当务之急就是寻找几个弟子,还是先想办法前往赤荒岭。”随即转身向罗门奔去。
罗秀生曾经介绍过,赤荒岭的概念有大小之分,从广义上来讲,辽阔的南疆都包括在赤荒岭范围内,北部就到五湖一线,其余三面环海,东南西三海分别是原海、灵海、白海,纵横万里,地广人稀,几乎占到整个厚土面积的两成,狭义的赤荒岭就是专指赤荒殿所在地,方圆千里,崇山峻岭、峡谷、盆地、平原、河流、森林,一应俱全,地形极其复杂、气候变化多端。
自古以来,南疆就一直是赤荒殿的势力范围,它是修士界的唯一领袖,几乎所有的门派都是它的枝脉,修士界有言:“赤荒有奇人、南疆多豪杰。”意为赤荒岭藏龙卧虎,奇人异士众多,此话大有道理,因为赤荒岭拥有四十多个门派,还有二十多个与罗门类似的准门派,赤荒殿不仅在四荒殿当中是整体实力最强的一个,三清宫的任何一宫也远远不如。
赤荒殿与其它门派稍有区别,它也是南疆凡人界的最高统治者,这里所有的诸侯王都对它惟命是从,所有的重大决策都必须经过它同意,即便在厚土王朝最鼎盛时期也是如此,听说当年的开国帝王在它的支持下才完成了厚土的统一,并亲自颁诏将南疆作为它的封地,一直延续至今。
由此可见,南疆虽说疆域辽阔,但赤荒殿的控制能力极强,相当一个独立的小王国,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耳目,那里的修士界也非常排外,除了另外三殿之外,基本上不与其它门派交往,甚至于怀着很大的敌意,非四荒殿系统的修士都不敢随意进入,所以说,无论是见?虎生一面,还是找到那个所谓的浮云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想寻找众弟子就必须借助于罗门的旗号行事,否则就会寸步难行。
陈凡一面考虑此次南疆之行的困难,一面加快速度前进,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罗湖岸边,三、四里范围内的湖畔空无一物,所有的树木都被幻石阵摧毁,心中不禁一叹:“原以为当时的巨浪已经是惊天动地,没想到庆湖的洪水比它厉害百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让他略微吃惊的是,湖面竟然飘荡着薄雾,罗秀生已经重新布置了幻阵,虽说手法简单,还处于最为初级的阶段,威力远不如从前,但罗门确实多了一道强有力的屏障,只要来敌没有达到丹师境界,或者识不破其中的手法,足已阻止普通修士入侵,看来罗秀生曾经苦心钻研过《万幻神术》。
打量着自己的模样,陈凡先是暗暗苦笑:“若不是为了几个徒弟,也许我就会立马离开五湖,重新隐姓埋名,唉!看来今天要费一番口舌。”随即长啸一声,隐含龙吟之音,震动了大半个罗湖,一直传至湖心,湖面的薄雾也在微微摇晃,不一会儿,湖心出现了一条身影,陈凡一眼就认出他是罗苏元,连忙闪到远处的森林里。
罗苏元很快就飘至湖岸,看到四周空无一人,不由拱手问道:“在下罗门弟子罗苏元,不知是哪位道友光临?请现身!”陈凡隐在密林之中,开口说道:“罗苏元,我是华中生。”
罗苏元心中一惊,神色肃然,恭恭敬敬地说道:“原来是监事回来了,弟子罗苏元有礼了,不知监事为何?”陈凡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道:“我有急事要见家主,你让家主独自一人到这里与我见面,要快,不得有误!”
罗苏元心中一愣,顿感疑惑不解,监事见家主为何不进罗岛,但他对陈凡心存畏惧,脸上不敢露出丝毫置疑,毫不犹豫说道:“弟子遵命,请监事稍候。”立即转身而去。
没过多久,罗秀生匆匆赶到,神色非常慌张,一上岸就连忙叫道:“师兄,快快现身,到底出了什么大事?”陈凡身形一闪,立即飘到他面前,罗秀生惊骇失色,连退数十米,一直退到湖面,神情戒备,大声怒吼:“道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闯入罗门?”
陈凡苦笑道:“师弟不要惊慌,我就是华中生。”罗秀生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厉声叫道:“道友胆子不小,竟敢当着罗某的面冒充我师兄,难道是欺负我罗门无人?速速离去,否则莫怪罗某多有得罪。”
陈凡连忙说道:“师弟,我确实是华中生。”紧接着讲述两人交往的经历,从初进罗门到罗门血战。罗秀生僵立当场,这些细节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心中顿时信了八成,不禁迟疑地问道:“师...师兄,你...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师弟,一言难尽!”陈凡长叹一声,默默地讲述了事件的经过,只隐瞒了白雾岛与神龙岛灵药的情况,最后说道:“师弟,如今庆湖已毁,为兄是劫后余生,只好厚着脸皮恳求师弟帮忙。”
罗秀生听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以前只觉得庆湖有一种神秘感,没想到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密秘,天啦!九龙闹水,仙法现身,太不可思议了!” 好半天方才平静下来,他已经完全相信了陈凡的身份,随即飘至陈凡面前,泪流满面,又是懊悔,又是自责:“师兄,你受苦了!小弟有罪,不应该将那庆湖送让与你,不仅将师兄害成这番模样,还使七位师侄陷于绝境,小弟该死!”
陈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师弟,此事与你无关,为兄对于自己的相貌从不放在心上,只有我那七位弟子必须尽早解救,否则迟则生变。”罗秀生使劲点了点头,抹干眼泪说道:“小弟明白,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正打算三天以后出发,师兄可一同前往。”不过,很快就神色立变,疑惑地问道:“?虎生乃赤荒岭有名的凶神,如今已经脱困,按照他以前的性格,肯定是睚眦必报,应该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去赤荒殿岂不是自投罗网?而且他日后必来罗门报复,罗门岂不是危在旦夕?”
陈凡笑道:“师弟请宽心,?虎生虽然厉害,但是并不足惧,只要为兄在此,?虎生决不敢放肆,即便是真老虎,为兄也有降虎之法。”罗秀生见他信心十足,虽说仍然心有余悸,但畏惧感也打消了大半:“师兄修为高绝,小弟心服口服!对了,小弟觉得师兄神色清爽,气息似乎与从前有所不同,就连声音也更加铿锵有力,是否已经跨入丹道?”
陈凡摇了摇头,含笑说道:“为兄虽然功力有所增长,但并未进入丹道,你仔细瞧瞧,我身上可有丹师的气息?”罗秀生越来越感到疑惑,呐呐地说道:“小弟对先师身上的丹气非常熟悉,师兄确实不是丹道,但又与普通的气道有所不同。糟糕!师兄,小弟想起来了,先师曾经说过,蛟龙性寒,龙血乃至寒之物,也是至毒之物,难道是龙血所为?您身上的血迹恐怕很难摆脱,日后说不定会有很大的麻烦。”
陈凡却毫不在意,神色轻松,大笑道:“哈哈!除了这一身臭皮囊之外,为兄至今并无任何不适,况且为兄的麻烦还少吗?只要能将我那七位弟子平平安安的找回来,为兄就心满意足了,否则死不瞑目。目前唯一苦恼的是,我这幅模样太过吓人,太招人耳目,如何面对罗门众弟子?如何在赤荒殿行事?”
“师兄心宽如海,小弟自愧不如。”罗秀生感叹一声,紧接着神秘一笑:“师兄不要着急,小弟有办法,请在此稍等片刻!”随即转身返回罗岛。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陈凡满腹疑惑,不过心里还是感到一丝欣慰,罗秀生虽说生性狡诈,心机甚深,但刚才的言谈举止中,应该有五成是真情流露,毕竟都是自家人,而且一同经历过生死大战,其余五成还是为罗门作想,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罗门很快就要陷于绝境,不过有些出人意料的是,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地答应自己的要求,应该对罗门的安危早有准备。
这一次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罗秀生右手捧着一大堆衣物踏波而来,陈凡点头笑道:“还是师弟考虑周到,为兄惭愧!”罗秀生放下手中的衣物,笑眯眯地说道:“师兄不要心急,请看这是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递过去。
陈凡打开一看,立即惊呼道:“面具?天啦!师弟从哪里搞来的?”罗秀生拿起一套假发、两副面具与一副手套,笑吟吟地说道:“师兄还记得五祖的事迹吗?”陈凡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记得,五师兄疾恶如仇,难...道...这就是他所用之物?不可能!已经三千多年了,无论多么精美的面具都已经腐朽成灰。”
罗秀生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道:“师兄此言差矣,寻常之物最多能保存数百年,但它们确实是五祖遗物,不知道用什么制成,坚韧异常,特别是手套,普通刀剑也奈何它不得,也许再过万年也毫发无损。”陈凡抚摸着面具手套,细腻逼真,弹性十足,其精美程度超过苍山子那几副,看来此物确实非同寻常。
“师兄,小弟没骗你吧?”罗秀生大笑道:“师兄先在湖中洗漱,小弟已在岛上安排了饭菜,三天之后,我们一同前往赤荒殿。”(第五集完)
第一节 赤荒隐秘
火辣辣的太阳不知疲倦地喷薄出亿万光芒,虽说还没到正午,但大地似乎已经被烤焦,枯黄的树叶打着卷儿,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也是无精打采,空气中的水分好像完全被蒸发,微风吹过,却是阵阵热浪,吸一口顿觉灼热难当,一股烦躁之气从心头升起,恨不得一头扎入冰窖之中爽个痛快。
这是一条崎岖小道,四周是高耸的群山,两侧是大片的原始森林,两尺宽的路面坑洼不平,不仅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块,而且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显然是荒芜已久,方圆数百里范围内杳无人烟,这里就是南疆小有名气的万岭山,也是从五湖前往赤荒岭最偏僻、最难走的一条路。
此时,远处居然出现四条身影,头顶着烈日、脚踏蒿草向南方奔去,速度极为快捷,炎热的天气似乎对他们毫无影响,正是赶往赤荒殿拜寿的陈凡一行。
四人只顾埋头赶路,沉默不语,忽然间,陈凡说道:“师弟,天气太热了,就连为兄也有些受不了,咱们必须找个地方休息片刻。”罗秀生看了看身后,罗陆元与罗苏元脸色苍白、气喘嘘嘘、汗流浃背、精疲力竭,虽然紧闭着嘴唇,咬紧牙关坚持,但速度越来越慢,不禁轻笑道:“师兄说笑了,您怎么会受不了呢?应该担心两位师弟中暑吧?”
陈凡点了点头,瞥了瞥他们企盼的目光,说道:“从昨晚到现在,已经马不停蹄地跑了六、七个时辰,咱们俩到没什么,但他们还是后天境界,修为尚浅,现在已经到了极限,况且陆师弟伤势并未痊愈,应该找个地方调息一番。”
罗秀生沉吟片刻,敛然一笑:“翻过前面那个小山头再说,嘿嘿!那儿有一座小湖,咱们好好休息半日。”罗陆元两人眼睛一亮,精神大振,脚步也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
陈凡笑道:“师弟,咱们先走一步,在湖边等候两位师弟,如何?”罗秀生一愣,随即大笑道:“好!陆师弟,苏师弟,你们加快点速度。哈哈!师兄,咱们走也!”身形一闪,两人连襟而去。
几分钟后,他们已经站在山顶,山脚下的丛林中果然隐现一座湖泊,只看到数十亩大小水面闪闪发光,似乎还有一条小溪从东向西贯通其中,陈凡连连赞道:“好一个清凉之所,师弟好像对万岭山非常熟悉?”
罗秀生点了点头,说道:“十年之前,先师曾带小弟前去赤荒殿朝贡,当时也是从万岭山经过,所以印象非常深刻。”陈凡想了想,随后问道:“咱们已经走了六天六夜,距离赤荒殿还有几天的路程?”
罗秀生不加思索地说道:“从五湖到赤荒岭共有八千五百里,现在只走了一半,按此速度,还需六天六夜,到了赤荒殿交接完寿礼后,小弟正好有三天时间拜会几位先师的老友,师兄可前去寻找?虎生。”陈凡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一路全是山间小道,天气又这么热,为兄担心他们两人能否坚持到底。”
罗秀生回头一笑:“给他们一次锻炼的机会,嘿嘿!苦修、苦修,不苦哪能修得真功夫?如果只有你我两人,最多五、六天就能到达,若是师兄单枪匹马也许用不了两、三天。”陈凡瞥了瞥天上的太阳,感到有些奇怪:“南疆的天气似乎与其它地方不同,为兄来到五湖已有三个多月,可是从来没见过雨天,一直都是这么热。”
罗秀生沉默片刻,轻叹道:“南疆今年是百年难遇的大旱,已经有大半年没有下雨了,为了筹办寿礼,我一个月前曾经到凡间走了几趟,唉!听说每天有很多凡人被热死了,就连五湖的几个集镇也不例外,农田歉收,米价成倍上涨,许多平民家里已经揭不开锅。”
陈凡心中一惊,呐呐地说道:“五湖号称鱼米之乡,河网密布,他们尚且如此,其余地区更是惨不忍睹。”罗秀生神色肃然,连连点头:“南面的许多地区已经赤地千里、河流干涸,先是出现了大面积的饥荒,紧接着出现了难民潮,大批的灾民份份向北方逃难,那些王公贵族、富商老爷们却不闻不问,仍然整天花天酒地,五湖王甚至于开始在民间大规模搜捕难民,一旦被抓,立即贬为奴隶。”
陈凡愣了半天,默默地说道:“虽说是天灾,但人祸更盛,师弟,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天下也许就要大乱了。”罗秀生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凡人界的事,咱们修士界管不着,况且南疆有赤荒殿在,再多的流民也掀不了什么大浪,那些诸侯王只要向赤荒殿求援,天下马上就会天平。”
陈凡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那血流成河的悲惨场面,无数颗人头落地,亿万生灵在哀嚎,心中有些不解,问道:“师弟,赤荒殿乃修士界领袖门派,为什么还热衷于凡间事务?”
罗秀生凝视着远处的湖水,缓缓地说道:“师兄有所不知,南疆自古以来就是蛮荒之地,基本上都是山民,民风极其强悍,当年神武大帝统一厚土时,三次南征都大败而归,始终无法平定,万般无奈之下就派人联系赤荒殿,恳求它出面,并许下了分封南疆的诺言,一直延续至今。”
陈凡颇感庆幸,说道:“幸亏赤荒殿没有太大的野心,否则天下早就大乱了。”罗秀生脸声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犹疑了一会,还是说道:“师兄,现在的殿主赤霞子虽说老奸巨猾,心机极深,但他已有数十年不过问南疆的具体事务,常年醉心于修炼,以求更进一步,成为厚土的第三个金丹师。先师曾经说过,赤霞子深藏不露,已经有百年之久没有人见过他出手,虽说在十大高手中排名于白云子与玄道子之后,其实际修为却不在两人之下,甚至于有可能还在白云子之上,他早就修至化丹后期,距离金丹境界只有一线之差,也许是厚土真正的第三高手。”
陈凡更加吃惊,连忙问道:“如此说来,赤霞子算得上是一代高人,可是整个南疆事务交给谁管理呢?难道是那几个内门弟子?不会吧?议事堂?腾生只是一名炼气士,监事堂?龙子虽说已修至丹道,可修为尚浅,凡人界还能应付过去,那数十名丹师却是非同小可,怎么可能服从两个晚辈的命令?”
罗秀生苦笑连连,声音变得更低:“一个多月前小弟曾去南林山拜访魏门,见到了先师的老友魏目子魏老前辈,他老人家比赤霞子还长十岁,虽然只是一名虚丹师,却是南疆资格最老的前辈高人,一辈子古热心肠,一向对小弟非常疼爱,临别前暗中指点了赤荒殿的一些隐密,并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向其他人说起,否则将会面临杀身之祸,赤霞子最担心别人知道这些事件。”
陈凡见他神神秘秘,知道事关重大,也不好追问,转头一看,罗陆元两人还在十里外的山脚,速度非常缓慢,不由说道:“师弟,咱们先下去,喝点水解解渴。”随即奔向密林。
刚一到达湖畔,立觉通体清凉,此湖的面积足有三、四百亩,四周都是茂密的参天大树,大部分湖面被树荫所遮掩,湖水碧波荡漾,成群的水鸟在浅水区觅食嬉戏,湖岸绿草成荫,数十只野鹿与山羊躺在树下纳凉,它们看到两位闯入者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继续啃着地上青草,悠然自得,毫不在意,好像从来没见过人类,所有的一切显得异常宁静安详。
轻掬一口湖水,一股凉气直达肺腑,每一个毛孔都透出说不出的舒畅,陈凡看着水中的倒影,一个四十多岁中年人出现在眼前,浓眉大眼,皮肤微?,面目粗犷,一股豪迈气势油然而生,不禁回头笑道:“师弟,五师兄的面具有点意思,与他自己的气质有些相似。”罗秀生边喝水,边说道:“确实如此,也许就是他老人家亲自制作。”
陈凡又连喝数口湖水,大声呼叫道:“爽!真爽!”罗秀生坐在湖畔,拍拍地面说道:“师兄,咱们坐着聊。”
陈凡坐在他身边,嘻嘻一笑:“师弟,如果不方便讲的话,不要勉强。”罗秀生看了看四周,脸色变得极为严肃:“师兄不是外人,小弟没有任何事件可以隐瞒,不过,确实是事关重大,今后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否则立马会遭来赤荒殿的追杀。”
陈凡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师弟尽管放心,为兄知道轻重。”罗秀生的声音变得很低:“其实我们这一次的赤荒殿之行,成功与否并不完全取决于赤霞子,还有极其两个关键人物,无论是罗门之事,还是七位师侄的安危,如有一位从中作梗,肯定是大事不妙,反过来讲,只要取得他们的支持,即便是天大的麻烦也会消之无形,他们的话就代表赤荒殿,比赤霞子本人还管用。”
陈凡奇道:“赤霞子是一殿之主,应该是一言九鼎,难道还有人敢于违抗他的命令?他的话难道在南疆还不算数?”罗秀生神色略显紧张,声音忽然压得更低:“?腾生表面上掌管了议事堂,但他的背后还有一人,那就是赤莲子,她在修士界默默无闻,表面上客居赤荒殿,却在幕后指挥?腾生,从不亲自出面,所以说,她与?龙子才是最关键的人物,?虎生最害怕的就是他们两人。”
陈凡仍然迷惑不解,说道:“如此说来,赤荒殿现有三名丹师。不过,那个赤莲子似乎是一个女人,难道是赤霞子的师妹?她与?龙子既然都是丹师,为什么不出去开山立派呢?”
罗秀生笑道:“师兄有所不知,赤莲子确实是女人,而且已经修至实丹境界。但鲜为人知的是,她既是赤霞子的师妹,也曾经是弟子,最主要的身份却是妻子,而?龙子是他们俩人的儿子。”陈凡听得目瞪口呆,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呐呐地说道:“你是说他们三人是一家子?”
罗秀生点了点头,轻笑道:“如假包换。天下知道此事的绝对不超过五人,魏老前辈也是偶然得知,赤莲子原本是赤霞子所收的第一个弟子,但是不知何故,刚刚入门三天,还没来得及对外公布就与赤霞子结下了一夕情缘,随即在赤霞子的安排之下,重新拜上一任殿主为师,两人就变成了师兄妹,后来就秘密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陈凡急忙问道:“难道那赤莲子美丽过人?还是赤霞子乃贪花好色之徒?”罗秀生摇摇头,忍不住笑出声来:“恰好相反,两人都生有异相,赤霞子身材特别矮小,相貌堂堂,但是修为高深,对男女之情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而赤莲子比师兄还高出一头,听说又?又丑,举止粗鲁,他们站在一起非常滑稽可笑,魏老前辈觉得极为蹊跷,应该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陈凡想了想,也笑了出来,然后问道:“如此说来,他们的第二个儿子也是赤霞子的弟子?”罗秀生点了点头,说道:“他们的另一个儿子名叫?海生,是赤霞子的第五位弟子,已经修至合气中期,不过,八年前冒险深入灵海,不知遭遇什么危险,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内外却无任何伤痕,求遍天下名医都是束手无策,服用无数灵药也没有任何效果,五年特意请来百草堂名医,诊断的结果却是天下已无药可治,唯有寻得传说中的火龙珠方能苏醒,赤荒殿随即向全天下重金悬赏,却是一无所获。”
陈凡心中一跳:“难道它就是火龙珠?罗秀生为了它血洗隋门,那么隋门又是从哪里得到呢?”立即岔开话题:“神仙眷属在修士界并不罕见,为兄从没听说哪个门派禁止门下弟子合藉双修,他们为什么如此在意呢?”
罗秀生摆了摆手,说道:“赤荒殿也没有这样的忌讳,但是自从得到南疆之后,就立下了一个不可更改的门规,禁止继任殿主有任何私情,因为偌大的南疆情况复杂,一旦有了私心杂念,隐患立生,很难公平公正的处理庞大的事务,长此以往,各种矛盾就会激化,赤荒殿的威信也会逐渐丧失。为了取得殿主之位,赤霞子对外隐瞒了这件事件,就连两个儿子至今也茫然不知,一百多年来几乎所有的知情人都被其杀害,曾经有两位师弟与他的关系极其亲密,不仅帮他隐盖了真相,还协助其取得殿主宝座,可谓赤胆忠心,但仅仅过了一年,两人都神秘失踪,其结果可想而知。”
陈凡轻叹道:“门规合理不合情,当年的立规殿主确实是大智大慧,如果没有自我牺牲的精神、没有超然的地位,很难平衡各方面的利益,更难确保赤荒殿长盛不衰,唉!如此说来,赤霞子只能算一位枭雄,现在的赤荒殿已成了家天下,也许十万年的基业就在他手里断送。”
罗秀生更是感慨万分,拍了拍背后的包裹说道:“师兄,咱们虽说只带了一小盒寿礼,但它们非同小可,每一件宝贝都是价值连城,为了这些寿礼,小弟跑遍了整个五湖地区,甚至于不远千里,用物品与其它地区的王侯富商、修士门派交换,唉!庆湖、辛湖收获甚多,可那些战利品全部都砸在里面,就连罗门本身也是大出血,即便是这样,还是略显微薄。”
陈凡瞠目结舌:“两湖库藏极其丰富,罗门肯定也不会差多少,这样的寿礼是不是太重了吧?赤荒殿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罗秀生面带愁容:“赤霞子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乎,可?龙子眼界太高,非常挑剔,对寻常之物不屑一顾,赤莲子更是贪得无厌,只认礼物不认人,每次都是狮子大开口,南疆的每一个门派都是叫苦连天,可是敢怒而不敢言,曾经有几位丹师在赤霞子面前哭诉,但是很快就被灭门。”
“太凉快了!”就在此时,罗苏元远远地一路狂喊过来,边跑边脱衣服,然后全身赤裸裸地一头扎进湖中,水花四溅,所有的水鸟被惊得“轰”的一声齐刷刷地飞上天空,罗秀生正欲说笑,忽见罗陆元在大树下摇摇欲坠,连忙叫道:“陆师弟,快快调息。”
罗陆元随即就地盘坐,陈凡身形一闪,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塞进他嘴里,接着右手抵后背,输入一股庞大的先天真气,罗陆元苍白的脸色很快就变得红润,头顶现出五道气旋,而且越来越盛,越转越快。
收回右手,陈凡微一调息,阴气迅速在全身流转一个大周天,立即恢复如初,罗秀生在旁拱手说道:“多谢师兄!”陈凡笑道:“区区小事,举手之劳。”罗秀生叹道:“师兄修为高绝,陆师弟终身受益。”然后对着湖面大声叫道:“苏师弟,快上岸调息。”罗苏元连忙应诺:“来了,弟子就来。”
陈凡摆了摆手,随即躺在草地上,懒洋洋地说道:“罗苏元的性格好像变了许多,看来师弟调教有方。”罗秀生也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不敢说调教,小弟觉得他是一个人材,若是闲置不用未免太可惜了,所以与他推心置腹地交谈过两次,他也承认了错误,这几个月确实改变了不少,对其他弟子变得和颜悦色,谦虚谨慎,否则怎么会带他同去赤荒殿?希望他是真心实意忠于罗门。”
陈凡点头赞同:“师弟说得极是,每个人都有缺点,都会犯错误,只要决心改正,都应该给予一次机会,不过,人心多变,有些地方还得留点心眼。嘿嘿!为兄多虑了,师弟肯定早有防备。”
罗秀生会心一笑,忽然奔向丛林,随着一个尖叫,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野鹿跑到湖边,笑眯眯地说道:“师兄,咱们尝尝烤鹿肉的味道。”
他们在大树下生起了篝火,湖边很快就飘满了肉香,一阵狼吞虎咽,不到一刻钟时间,半只野鹿全部下肚,陈凡心满意足地说道:“嗯,味道真不错,好吃,师弟的手艺称得上一绝。”
看了看已在湖边入定的罗苏元,罗秀生又开始唉声叹气,继续刚才的话题:“每年的朝贡已是不堪重负,这一次又逢赤霞子的六甲子大寿,赤莲子肯定会变本加厉,如果寿礼稍轻一点,立马打发回府,紧接着就是灭门之祸。魏老前辈说,不仅各地的修士门派闻风而动,就连南疆所有的诸侯王也在到处收罗奇珍异宝,五湖王抓捕流民的目的很明显,将他们贬为奴隶后贩卖到外地,然后再采办寿礼。”
陈凡义愤填膺,看着岸边渐渐暗淡的火光,默默地说道:“罗门刚一统五湖,师弟更需要赤荒殿的认可,所以不惜血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唉!真是天下奇闻,修士本应清心寡欲、安心修行,没想到居然与凡间的厚土王朝毫无差别,甚至于有过之而不及,不可思议,滑稽可笑。”
“师兄,赤荒殿的怪事多如牛毛,到了赤荒岭就知道了。”罗秀生也是满脸气愤,但无奈地一笑:“仅仅这一次的寿辰,整个南疆的财宝估计有一半流入赤荒殿,平日收入丰厚的门派尚可维持,很多小门小派肯定是倾家荡产,听说许多地方连续发生重大抢劫案,不仅王公贵族、富商大户遭殃,就连不少门派的寿礼也在半途被劫,而且是无一活口。”
陈凡更加哭笑不得,“堂堂修士门派居然铤而走险,被逼无奈沦落为强盗,由此看来,赤荒殿已经是天怒人怨,南疆已是民不聊生。师弟,你坚持走万岭山,是否也担心发生意外?”
罗秀生脸色不变,淡然说道:“如今各门派都是人心惶惶,筹办寿礼时心里在滴血,运送时更是心惊胆颤,都是门中精英尽出,门主带领所有的内门弟子一路护送,一直到赤荒殿大门外才能放心,有些平日交往密切的门派就联合行动,种种迹象表明,肯定有丹师参与了抢劫案,否则不可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
陈凡叹道:“堕落!南疆修士界堕落了,赤荒殿也支撑不了多少年。师弟,既然如此,这条路也不一定安全,咱们要当心一点。”
罗秀生点了点头,微笑道:“现在没有哪一条路绝对安全,不过,小弟已经与魏老前辈约好,他老人家带领两名内门弟子将在今日下午到达这里,正好与咱们汇合。”
陈凡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笑道:“师弟想得很周到,有魏老前辈同行安全多了,难怪你坚持从万岭山经过,佩服!”
罗秀生轻拍他的肩膀,说道:“单单咱们几人肯定是羊入虎口,不可能安全到达赤荒殿,嘿嘿!关系太过重大,必须未雨绸缪。”
“哈哈!师弟所言极是。”陈凡大笑一声,起身说道:“两位师弟已经醒来,咱们过去瞧瞧。”猛然间眉头一皱,扭头说道:“有人来了,好像情况不妙。”
第二节 丹师毛贼
罗秀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神情有些紧张,神识随即外放,不一会儿,满脸疑惑地问道:“师兄,来人在哪里?”
陈凡手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双眼微闭,缓缓地说道:“南面四十里之外...有两人向这儿奔来,好像都有合气初期修为,不对!情况不妙!他们的脚步有些不稳,好像受了重伤...后面又来了三人,咦!似乎正在追击前面的两人...这三人功力不低,好家伙!两位合气期,一位化气期,速度好快...只剩六、七里,不!...五、六里的距离,乖乖!很重的杀气。”
还没等他说完,罗秀生脸色突变,开始惊慌失措,大叫道:“师兄,一定是魏老前辈出事了,前面两人肯定是他老人家的两位弟子,快!快!咱们快去救援。”正在湖畔啃着鹿腿的罗陆元两人都闻讯而至,边跑边问道:“家主,发生了什么事?”
陈凡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后面的三人功力不凡,他们的师父肯定是一位丹师,你们在附近找个地方避一避,为兄去也!”身形一闪,远处传来他的声音:“那两位弟子叫什么名字?”
罗秀生连忙喊道:“魏木生、魏林生,他们是亲兄弟。”随即抽出佩剑,吩咐罗陆元两人:“有敌来袭,快打起精神,做好战斗准备。”
陈凡跃上树顶,向南全速飘去,不到五分钟,看到两个浑身带血的修士进入森林,手中的长剑断为半截,速度大为缓慢,踉踉跄跄,显然已经力竭,后面的追兵都是?衣?裤,面蒙?纱,一副夜行人打扮,他们已到两里开外,挥舞着大刀叫嚷着什么,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更是气势汹汹,速度奇快,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
陈凡手握飞雪,轻喝道:“大胆毛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出如此勾当。”话音未落,飘至两人身后挡住了追兵。
两人心中一喜,长舒一口气,随即软瘫在地,声音微弱,中气不足:“道兄,我们是魏门弟子,他们想拦路抢劫,杀人灭口,快帮我们主持公道。”陈凡迅速掏出两枚丹药塞入他们的嘴里,急切地说道:“两位师兄,我是罗门华中生,快快调息。”
他们更是喜出望外,不过,语气特别焦急:“华师兄,师父被一位丹师困住了,形势非常危急,快去救援。”陈凡看着已经逼近的三人,连忙说道:“待华某先打发这几个毛贼,两位师兄调完息后赶到湖边,罗师弟正在那儿等候。”
为首的?衣人见陈凡突然出现,顿时大吃一惊,立即放慢速度,挥手让随后赶来的两人从左右包抄过去,然后走上前来死盯着陈凡,目光阴冷,声音故意压得很低沉:“没想到还有人强行出头,嘿嘿!爷爷看你功力不凡,识相的滚回山去,否则爷爷就连你一起杀。”
陈凡大笑道:“哈哈!区区几个小毛贼,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口气。”接着冷“哼”一声,飞雪脱手而出,直击那人的胸膛,与此同时,蓝电如流星般飞向右侧一人,自己却闪向左侧,两手劈向第三个人。
一招之内同时奔袭三人,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第三个人功力最低,只有化气后期修为,见两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知道势不可当,连连躲闪,陈凡哈哈一笑,收回左手,猛然间捣出一拳,一道庞大无匹的劲气瞬间击中他的胸膛,那人带着一声惨叫,飞出十几丈远,撞击在一棵大树上,发出一声“轰”的巨响,摔倒在地后一动不动,血肉模糊。
蓝光化成一道红色闪电,转眼间到达右侧那人的面门,此人为合气初期高手,连忙挥起大刀布下了一层厚厚的刀幕,白光闪闪,气势极盛,忽然仰面倒地,原来蓝光的速度太快,早在刀幕布成之前的一刹那,就已经穿过他的脑门。
为首之人功力最深,已经修至合气中期,相对而言见多识广,立即知道大事不妙,反应也是极快,迅速闪出数丈远,绕到一棵大树旁,飞雪却是如影随形,那人心中大骇,运起全身功力劈向飞雪,“乒”的一声脆响,大刀从中而断,飞雪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然以原速透胸而过,他瞪着大大的眼睛轰然倒下,好像死不瞑目。
说时迟、那时快,魏门的两位弟子还没来得及调息,却见陈凡眨眼间就击毙三大炼气高手,似乎是不费吹灰之力,顿时目瞪口呆,他们被三人追得狼狈不堪,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目光由震惊转而变成崇敬。
陈凡收回飞雪和蓝光,看到他们的脸上虽说血迹斑斑,但眉清目秀,容貌极为相似,都在四十岁左右,左面的眼睛稍细,右面的眉毛较浓,含笑问道:“不知魏老前辈距离此地有多远?在哪个方位?”
两人精神大振,感到非常兴奋,右侧那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魏木生,这位是我二弟魏林生,师父在正南方的虎牙岭,距离此地还有百十里,那位蒙面丹师很厉害,师父竭尽全力才死死地挡住他的狂攻,并命令我们逃到此地给罗师兄示警,恳请华师兄速去救援,再迟就有可能来不及了。”说到这儿,两人焦急万分,眼中满是企求的神情。
陈凡点了点头,连声安慰:“魏老前辈功力深厚,不会有事,华某现在就去接应。”转头看了看湖泊方向,轻笑道:“罗师弟已经赶来,你们随他到湖边等候。”割下三人的脑袋,长啸一声,立即向南奔去。
这一路心情非常愉快,化气期高手到没什么威胁,两位合气期高手却是比较麻烦,如果在以前,即便是全力以赴,也需要费一番手脚,刚才只用了不到一成功力就结束了战斗,现在已经无可置疑,自己的修为确确实实脱离了气道,跨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其威力最起码不在虚丹师之下,再加上两件宝器和防弹衣,以及阴阳真气同时使用,估计遇到实丹师也能拼一拼,若是打不过,全身而退应该没问题。
陈凡身形如电,风驰电掣,十分钟后,前面出现一座五、六百米高的山岗,外表怪异,形如一颗巨大的牙齿,立即知道这就是虎牙岭,山顶平缓,半空中闪烁着一白一青两道剑光,在阳光照射下更加耀眼夺目,两剑相交时发出阵阵巨响,远在十里之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呜!”陈凡长啸一声,隐含龙吟之音,久久不散,震动了激战正酣的两人,剑光稍缓,随后收回各自的兵器,接着后退十丈,转头一看,却见一条身影急驰而至,很快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陈凡停在十几丈之外,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两人,左面是身穿夜行衣的?衣人,?纱蒙面,身材魁梧,威风凛凛,气度不凡,高举一柄三尺半的长剑,察看其气息应该是一名实丹师,右侧应该就是魏目子,他是一位眉发雪白、慈眉善目的老人,手执一把两尺三寸的青剑支撑在地上,脸色苍白,神情萎靡不振,浑身大汗淋漓,不停地喘着粗气,嘴角溢血,雪白的半尺长髯鲜红一片,宽袖长袍更是血迹斑斑,显然受了重伤,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整个山顶一片狼藉,所有的树木全部齐腰而断,只剩下一墩墩粗壮的树桩,大部分枝干被绞得粉身碎骨,满地都是残枝败叶和桌面大的石块,他们中间隔着一个方圆五、六十米的深坑,坑中碎石只有拳头大小,坑边的岩石仍然摇摇欲坠。
对于突然其来的不速之客,他们大惊失色,不知是友是敌,两双警惕的目光齐刷刷地打量着陈凡,那?衣人首先清醒过来,指着陈凡手中的三颗脑袋尖叫道:“你...你是什么人?居...居然敢杀我三位弟子?”
魏目子立知来人是友非敌,心中大定,连忙服下一枚丹药,闭目调息,刚才的战斗太紧张激烈,敌人一开始就是疯狂的进攻,就连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拼尽全力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陈凡举起三颗脑袋来回摇晃,笑容满面:“老毛贼,爷爷我专好打抱不平,这三个小毛贼胆大包天,竟然打起爷爷的主意。哈哈!果然是小毛贼,没长脑子的东西,刚练几天三脚毛功夫就不知天高地厚,干出见不得人的勾当,爷爷我一气之下,嘿嘿!顺手割下了他们的脑袋,果然不出所料,嘻!爷爷我一路上仔细研究,脑袋比其他人少一根弦。”
听到陈凡开口毛贼、闭口毛贼,?衣人恼羞成怒,更多的是痛心欲绝,双眼喷出足以杀人的怒火,指着陈凡吼叫道:“黄口小儿,欺人太甚,我要你碎尸万断。”长剑一指,剑尖随即大放光明,吐出一道极其凌厉的剑气。
陈凡见剑势刚起,强劲的剑气就直击自己的面门,气贯长虹,瞬间即至,根本就来不及躲闪,他呵呵一笑:“老毛贼,不愧是小毛贼的师父,好厉害!”一动不动,只将三颗脑袋挡住面门。
?衣人右手一抖,剑气消失,长剑化着一道白色的闪电,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夹带着凄厉的呼啸声扑向陈凡的胸膛,让人毛骨悚然,速度快得惊人,威力奇大。
陈凡神色一紧,眼睁睁地看到闪电飞至胸前,又用三颗脑袋挡住,闪电却猛然偏向咽喉,顿感全身皮肤生疼,心中一惊,身形飘出数丈远,闪电紧追不舍,如影随形,距离面门始终只有一尺半,一时间无法摆脱。
“呔!”陈凡轻喝一声,张嘴一吐,一口清痰击中闪电,闪电稍稍迟滞,挥起三颗脑袋猛砸过去,?衣人慌忙收回长剑,陈凡趁机飘至魏目子身旁,右手按在他的后心,输入一道强大的真气。
魏目子精神一振,很快就睁开眼睛,脸色稍有好转,双眼隐现神采,声音苍老:“多谢道友,老夫...”陈凡收回右手,笑嘻嘻地说道:“魏老前辈不用客气,晚辈是罗门华中生,两位师兄已经平安无事,他们正与罗师弟在一起。”
魏目子又惊又喜,放声大笑:“哈哈!后生可畏,老夫老朽矣,华贤侄,不,华道友修为高深,老夫佩服!”接着举起青剑直对?衣人,怒目圆瞪,大骂道:“莫季子,你这个藏头露尾的伪君子,平常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没想到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枉你还是一名丹师,堂堂莫门之主,丢尽了咱们南疆修士界的脸,老夫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还在同道面前称赞你、帮助你、提携你,呸!呸!呸!望恩负义之徒!老夫宰了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牲。”
陈凡与魏目子汇和之后,?衣人就站在对面一动不动,手持长剑默不出声,听到魏目子的痛斥,目光更是闪烁不定,不敢直视,似乎有些惭愧,又有些不甘心,有些绝望,还带有一丝杀气,好像犹豫不决。
陈凡见魏目子火气极大,长长的寿眉不停颤动,心中暗叹:“老爷子平日性情温和,今天确实是大动肝火。”心念急转,眼珠一动,轻笑道:“老前辈,您老人家远道而来,又打了半天,到罗师弟那儿歇口气、喝口水吧,区区一个毛贼不值得您动怒,更不值得您动手,交给晚辈就行了。”
魏目子疑迟片刻,上下打量着陈凡,露出一丝惊奇的目光,语气却极为严肃:“华道友,莫季子已经修至实丹初期,御剑术也相当了得,不可小视,若不是凭借青虹宝剑,老夫早就命丧于此。”
陈凡斜眼一瞥莫季子,显得不屑一顾:“老前辈请放心,打不过可以跑,嘿嘿!晚辈其它功夫不行,但逃跑可是天下一绝,拖延一、两个时辰不成问题,前辈歇息完毕后可前来接应。”
魏目子人老成精,顿时心明如镜,看陈凡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并知道他不会吃亏,况且自己身负重伤,已经没有战斗力,必须运功疗伤,否则今后非常麻烦,在这里反而让他束手束脚,当即说道:“华道友小心,老夫去也!”
“想跑?没那么容易!”莫季子忽然扯下?纱,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浓眉阔嘴,满脸豪气,只是目光阴鹫,不停地冷笑:“老匹夫,既然你已经认出莫某,莫某就不客气了。嘿嘿!不在家养老等死,成天在外倚老卖老,许些陈年破事时刻挂在嘴边,好像整个南疆修士界都是你的晚辈,都是拜你所赐,哼!莫某早就心中不服。”
魏目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发抖,莫季子的脸色更加阴沉,剑指陈凡,双目赤红,咬牙切齿,怒不可遏:“无知小儿,莫某更饶不了你,扒你的皮、抽你的筋,用你的人头为我弟子报仇血恨,还有那罗门,哼!我要灭它满门。”话音未落,长剑飞入半空,变成一团耀眼的强光,吐出无数道剑气,将两人罩在里面。
剑气比刚才强劲数倍,发出“咝咝”的轻响,四周的空气剧烈震动,陈凡身形急闪,三颗脑袋飞向空中的长剑,飞雪化着一道红光接踵而至,与此同时,魏目子被一股大力推出数十丈远,耳中听到陈凡大叫道:“老前辈,快走!”
魏目子顺势向山下飘去,远处传来他的声音:“华道友,只需拖延半个时辰。”最后一个字说完,已经在十多里之外。
莫季子这一次不再避让,三颗脑袋瞬间被绞得粉身碎骨,飞雪与长剑相撞,蹦出满天火花,发出一个震耳欲聋的巨响,方圆百米范围内飞砂走石,尘土飞扬,剑气也随之消失,两剑飞回。
莫季子连退数步,地面留下几道深深的脚印,胸口微闷,右臂一阵发麻,不由大吃一惊,他早就看出陈凡并非丹师,刚才虽说勉强接下了自己两成功力,还是误以为只是合气后期的高手,魏目子更无还手之力,一击之下两人必死无疑,没想到对方不仅放跑了魏目子,还挡住了自己的七成功力。
陈凡却是后退数丈,胸口起伏不定,一口热血直涌嗓门,慌忙运气强行压下,迅速运转几个大周天方才平息下来,心中骇然:“实丹师名不虚传,的确比虚丹师强多了,今天肯定是一场苦战,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忽见又一道白光穿越尘埃急射而至,剑尖迸发出漫天剑气,将四周封得严严实实。
魏目子的从容逃脱让莫季子又气又急,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解决了眼前的敌人之后立马追杀魏目子,否则自己不仅声名狼藉、危在旦夕,莫门也会随之灭门,天下虽大却无容身之地,所以这一击使出全部功力,势在必得,他不相信陈凡能接下这一必杀之招,即便是魏目子全盛时期也会受到重创。
剑尖如同一个小太阳,在满天尘埃之中耀眼眩目,剑气所过之处,地面的石块、树桩份份化灰尘,最强的一道瞬间到达陈凡的面门,陈凡大吼一声,阴阳真气同时急转,飞雪、蓝电同时击向剑尖。
“轰!”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巨响,长剑被击回,陈凡不由自主地飞出十几丈远,狂吐几口鲜血,摇摇晃晃地勉强稳住身形,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不振,两臂疼痛欲裂。
莫季子也是踉踉跄跄,眼前金光晃动,全身气血翻滚,运转真气强行平息,紧接着再接再厉,飘至陈凡面前,狰狞一笑:“小辈,别怪莫某心狠手辣,一切都因你逞强出头,下辈子识相点。”长剑吐出一道剑芒刺向陈凡胸膛。
“当!”陈凡一跃而起,飞雪击退剑气,蓝电奔向莫季子的咽喉,同时大笑道:“老毛贼,尝尝华爷爷的厉害。”
莫季子大惊,知道先机已失,长剑急舞,布下了一层厚厚的剑幕,如同一道盾牌保护全身,白光闪闪,剑气纵横,蓝电忽然转向他的头顶,悬挂在半空,暴发出万道寒气,方圆百米之内的气温骤然降低,仿佛刮起了阵阵寒潮。
彻骨的寒气有如实质,好像一根根钢针刺向莫季子的头顶,源源不断,永无休止,莫季子大喝一声,剑气猛然增强数倍,无数道剑芒击向上空的蓝电,一道灼热的气流同时迎面而来,气势汹汹,锐不可当,顿时手忙脚乱,慌忙运足全身力气,剑气一分为二,挡住气流的冲击。
“轰!”飞雪正中剑气的核心,长剑一滞,一股劲气涌入莫季子体内,还没来得及化解,万道寒气随之刺进脑门,莫季子头晕脑涨,真气乱串,顿时骇然失色,立即飘出十丈。
寒气紧追不舍,莫季子奋气余力,“乒”的一声击退蓝电,却觉眼前红光一闪,四周劲气纵横,灼热难当,举剑重新吐出剑芒,“轰!”长剑立折,飞雪被击回。
莫季子心知大事不妙,身形急闪,正欲逃窜,蓝电与飞雪同时而至,一上一下,一冷一热,莫季子怒吼道:“小辈,爷爷跟你拼了。”断剑脱手而出,飞向十丈之外的陈凡,接着狂吐一口鲜血,咬紧牙关,双手齐挥,劈出两道极其强劲的气流,蓝电与飞雪稍稍一滞,他掉头就跑。
断剑如流星般直奔陈凡面门,气势极盛,陈凡手无寸铁,只好跃至半空,躲开断剑的冲击,就在这一刹那,见莫季子已经逃到山腰,右手一挥,发出一道细细的红光,悄无声息地射向他的后背,莫季子全身一抖,摇摇晃晃奔跑数十米,然后跌倒在山坡上,最终滚下山脚,软瘫在地,一动不动。
落回地面后,陈凡忽觉浑身一软,大片鲜血脱口而出,莫季子的全力一击非同小可,自己当时就受到重创,只是情况太过危急,不得不咬牙坚持,方才电火石光之间,更是拼尽全力。
踉踉跄跄地拣起飞雪与蓝光,陈凡强忍伤势,艰难地走下山去,来到莫季子身旁,看见钢针穿透他的后脑勺,一直深入眉心,不由长舒一口气,什么也来不及想,立即就地盘坐,颤抖着双手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开始运功调息。
这一次的伤势非同小可,陈凡好半天方才进入状态,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内伤痊愈,功力尽复,睁开眼睛,心中不由一愣。
第三节 魏老哥哥
陈凡睁开眼睛,却见魏目子与罗秀生两人站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魏目子满脸微笑,罗秀生又惊又喜,他不由自主地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偏西,这一次入定居然用了两、三个时辰。
魏目子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精神矍铄,手捋长须放声大笑道:“华道友修为高深,哈哈!莫季子声名显赫,堂堂一位实丹师,南疆修士界排在二十名之内,居然不堪一击,厉害!厉害!老夫佩服!”声音宏亮,中气十足,看来内伤已经痊愈,功力尽复。
罗秀生喜悦之中带有一丝愧色,拱手说道:“没想到师兄的功力如此高绝,小弟有眼无珠,无地自容,更是敬佩万分,一辈子也难望项背。”语气真诚,目光清澈如水,没有丝毫做作。
陈凡知道实力已经暴露大半,连忙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师弟不必如此,为兄离开庆湖之前才刚刚脱离气道,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是祸是福犹未可知。师弟循序渐进,脚踏实地,境界增长虽慢,但没有任何风险,这才是修行正道。”忽然两耳微动,嘿嘿笑道:“魏老前辈,师弟,两位魏师兄与两位师弟已经来了。”
魏目子轻叹一声,脸色黯然:“老夫让他们去将莫季子的尸体火化,唉!一失足成千古恨,传承一千五百多年的莫门就这样完了,莫老哥在天之灵死不瞑目。哼!一切的罪孽都由赤荒殿引起,赤霞子是一个糊涂蛋,任由赤莲子胡作非为,南疆哪一个门派不恨之入骨?看来它的气数已尽,十万年的基业即将毁于一旦。”
罗秀生神色略显紧张,连忙说道:“魏师叔,赤荒殿的事谁也管不了,咱们不问它的是非。”
魏目子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说了,老夫也不想管它的闲事,随它便吧!”转而看着陈凡,竖起了大拇指,赞不绝口:“咱们还是说说华道友,真乃少年英豪,人中之龙,当今修士界无出其右,了不起!”
看着魏目子慈祥的目光,陈凡笑嘻嘻地说道:“魏老前辈过奖了,莫季子修为远超于晚辈,这一次能够取胜实乃侥幸,真正细说起来前辈当为头功,晚辈愧不敢当!”
魏目子心明如镜,寿眉微抖,含笑说道:“华道友不必谦虚,老夫已活六甲子另一旬,不敢说见多识广,但见过的奇人异士数不胜数,道友年纪虽轻,修为却是深不可测,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老夫只有叹服,自愧不如。”
罗秀生挠着后脑勺,先看看陈凡,再瞧瞧魏目子,感到迷惑不解:“魏师叔,师兄,你们两人谦虚了半天,打什么哑谜?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陈凡呵呵一笑:“师弟有所不知,为兄胜之不武,因为魏老前辈已与莫季子激战良久,虽受内伤,但莫季子的功力也是消耗过巨,不足全盛时的六成,况且他使用的只是一把普通长剑,而为兄却动用了两件宝器,威力倍增,由此可见,我们两人高下立判,如果是公平决战,为兄百招之内定会败落,此外,他一开始就过于轻敌,让为兄有了可趁之机,方能反击成功,即便如此,为兄也是身负重伤,你想想,为兄与他有多大的差距?”
罗秀生恍然大悟,不过还是满脸自豪,笑逐颜开地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莫季子虽说吃亏在前,其功力依然不可小视,师兄虽说取巧得胜,但小弟觉得您的功力并不在虚丹师之下,哈哈!可喜可贺,小弟引以为荣。”
魏目子也连连点头,笑意盎然,目光中也闪过一丝遗憾:“华道友功力不凡,确实不在老夫之下。唉!老夫修至虚丹后期已有七十余年,直至今日却始终无法再有寸进,看来一辈子也不可能跨入实丹境界,飞升仙境更是高不可攀,只有寄希望于门下弟子,如果有一位能够像华道友这样的人材,老夫死而无憾。”
罗秀生神色肃然,拱手说道:“魏师叔,您老人家诲人不倦、授徒有方,南疆修士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门下弟子虽说不多,但个个都有了不得的修为,特别是梅师兄,嘿嘿!现在叫魏梅子,小侄应该称之为梅师叔,他早就修至丹道,而且已经在梅岭开山立派,另外五位师兄也修至先天境界,这样的功绩除了赤荒殿之外,在南疆众多门派当中绝对排在前三位。”
提起自己的得意门生,魏目子抚摸长髯,满心喜悦:“哈哈!老夫平生别无其它爱好,就是惜才如命,树不育不成材,玉不琢不成器,梅儿天资过人,但也花费了老夫一百五十余年的心血,最后总算初成丹道出师修炼。嗯!老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梅儿,梅岭距离此地只有三百余里,老夫打算前去与他汇合,一起到赤荒殿,你们认为如何?”
罗秀生喜道:“太好了,梅师叔开山立派已有四十六年,但小侄一直没有机会拜访,这次一定要好好请教。师兄,梅师叔为人豪爽,仗义真诚,最喜欢交朋友,你们俩肯定会一见如故。”
陈凡笑道:“魏老前辈一代高人,教出来的高徒肯定了不得,为兄求之不得。”
魏目子摇了摇头,摆摆手说道:“梅儿性情刚烈,至诚至孝,但出师五十多年来,修为进展缓慢,三年前才修至虚丹后期,与华道友相比差得太远,不值一提。”
陈凡忽然作一长揖,恭恭敬敬地说道:“魏老前辈德高望重,晚辈仰慕已久,但对道友之称惶恐不安,愧不敢当,叫一声贤侄就心满意足,还望前辈成全。”
魏目子挽起他的双手,轻拍道:“华道友修行独树一帜,天下一绝,修士界闻所未闻,今后必是修士界的一支奇葩,老夫并不糊涂,心中有数,诚心诚意想结交你这个朋友,况且老夫师徒三人都为道友所救,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咱们老少两人能够在此认识,说明天生有缘,如果不嫌弃的话,就以兄弟相称,叫我一声老哥哥如何?”
陈凡大惊失色,慌忙说道:“不可,不可”
魏目子老脸一板,摔开两手,冷冷地说道:“难道你看不起老夫功力低微?认为老夫不值得结交吗?”
陈凡心念急转,随即喜笑颜开,郑重其事地拱手说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弟见过老哥哥!”
魏目子喜上眉梢,开怀大笑道:“好!好!好!这就对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弟,哈哈!不是老哥哥自我吹嘘,只要你提起咱们的关系,整个南疆的修士界都会给一份薄面。”扭头一看,见罗秀生目瞪口呆,呵呵说道:“哈!贤侄,咱们的关系与你无关,不必介意。”
陈凡紧跟着说道:“师弟,你无须紧张,我还是师兄,咱们的关系并没有任何变化。”
罗秀生盯着陈凡看了片刻,神色严肃:“师兄已经跨出气道,进入一个全新境界,师叔之称当之无愧。”一本正经地拱手说道:“见过师叔!”不等陈凡反应过来,展颜一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今后不管师兄修到什么境界,始终是师兄,即便成了仙小弟也不会改口。”
陈凡一愣,随即大笑道:“好!好!咱们永远是师兄弟,一辈子也不改变。”
“师父!”说说笑笑之间,魏木生四人已到,魏林生手举一只小小的木盒,递给魏目子,说道:“师父,已经火化完毕,这里是莫季子的骨灰。”
魏目子将木盒收入怀中,寿眉紧皱,长叹一声:“赤荒殿事了之后,为师准备去一趟莫门,同是修士一脉,人死为大,看在莫老哥的情份上,将他与莫门列位祖师爷安葬在一起。唉!那些外门弟子也要好好安置,几十名修士界的好苗子,不能弃之不理,否则老夫终身难安。”
罗苏元取出一只小包裹交给罗秀生,兴奋地说道:“弟子搜身时找到一些宝贝,好家伙,全是稀世珍宝。”
罗秀生打开一看,数十颗钻石、珠宝出现在众人面前,珠光宝气,眩目耀眼,他倒吸一口凉气:“每一颗都价值连城,难道全是莫季子抢劫而来?”
魏目子急忙上前扎紧包裹,塞在陈凡手中:“不管它们来历如何,既然是老弟击毙了莫季子,战利品应该归老弟所有。”语气不容置疑,大家也连连点头。
陈凡捧着包裹,心念一动,顺手递?罗秀生:“师弟,此次赤荒殿之行还缺不少,一切由你支配。老哥哥,你的寿礼是否准备妥当?小弟?”
魏目子摆了摆手,大笑道:“老哥哥两手空空,当年我六甲子寿辰时,赤霞子派人送了一张亲书挂幅,这一次老哥哥也如法炮制,哈哈!到了赤荒岭再说,我到要看看赤莲子收不收。”
罗秀生毫不客气地收起包裹,轻笑道:“师兄,整个南疆修士界,魏师叔德高望重,朋友晚辈遍布天下,受过他老人家恩惠的更是不计其数,赤霞子见了也要客客气气地叫一声老哥,赤莲子必收无疑,而且还要强作欢笑,热烈欢迎。”
此时,夕阳即将西下,山中凉气咋起,暑气尽消,众人顿感全身舒爽,魏目子一扫众人,大手一挥,说道:“咱们现在前往梅岭,争取在天?之前赶到,呵呵!那儿的梅花酒味道不错,木儿、林儿,你们在前带路!老弟,到梅谷之后再行更衣。”
魏木生、魏林生两人欢呼跳跃:“去梅岭?太好了,弟子遵命!”当即向西南方奔去,魏目子左手搭在罗秀生肩上,说道:“贤侄,老夫帮你一把!”身形飘出数丈。
陈凡打量着自己血迹斑斑、破旧不堪的长袍,心中不由一愣:“说了半天话,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也忘了,嘿嘿!惭愧,幸亏都是自己人。”又看看不知所措的罗陆元、罗苏元,点头说道:“两位师弟,咱们一起走。”两手抓住他们的肩膀,很快就赶上前面四人。
一行七人快如流星,风驰电掣,穿过几片大森林,越过数十几座山岗,地势越来越高,气温越来越低,甚至于寒气逼人,并能看到远处群山上皑皑白雪,大家已经来到一个海拔数千米的高原。渐渐地,西面的太阳缓缓落山,鲜艳的晚霞映红了大半个天空,路边开始出现梅树,起先是三两株,接着是数十株、成百上千,最后漫山遍野,它们都是野梅树,高的有五、六米,低的只有半尺,形态各异、虬枝尽展。
魏目子边走边说道:“老弟,梅岭原名雪岭,方圆千里,面积广大,但地苦天寒,荒无人烟,而且除了雪山、梅树之外,别无他物,是南疆有名的荒蛮之地,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个门派愿意立足,梅儿当年寻找数年,决定在此开山立派,老哥哥还有些想不通,嘿嘿!现在看来是个好地方,梅谷真是人间仙境。”不一会儿,指着前方笑道:“你看看,那里就是梅山,里面是梅谷。”
数十里外耸立着五座数千米高的雪峰,排列有序,如同一朵硕大的梅花,四周的梅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数道清泉蜿蜒流淌而过,景色秀丽,空气清新无比,令人心旷神怡。
到了山脚,魏目子一马当先,奔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同时说道:“老夫无需通报,咱们直接进谷就是!”众人紧跟其后。
眼前两峰之间有一个数米宽的山谷出入口,两侧悬崖绝壁笔直向上,刀削斧凿般光滑如镜,险峻异常,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谷口树立着一块数十米高的石碑,上书“梅岭”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碑下站着两名修士,白袍长杉,腰插长剑,只有二十多岁年纪,显然是魏梅子的外门弟子。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众人已经到了眼前,魏目子首先说道:“孩子,梅儿在家吗?”
两弟子先是一愣,随即喜不自禁,恭恭敬敬地作一长揖:“见过师公!您老人家来得很巧,上师正在谷里,不过,听说明天就要出门。”
魏目子放下罗秀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大笑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哈哈!不允许通报,咱们给他来一个意外惊喜。”笑声未落就已经闪进谷内。
经过一条百十米的狭谷,众人眼前一亮,这是一座视野极其开阔的山谷,足有数万亩的面积,四周被千米雪山重重包裹,地面却是一望无际的梅林,十来米的梅树比比皆是,高达二、三十米的也不罕见,都是生长了数千年甚至于上万年的野梅。
看到众人目瞪口呆,魏目子得意地一笑,带领大家穿梭于梅林中向深处奔去,陈凡松开双手,与罗陆元两人走在最后,四面八方的梅树品种繁多,形态有俯、仰、侧、依、盼等,姿势分直立、曲屈、歪斜,树皮漆黑而多糙纹,其枝虬曲苍劲嶙峋,风韵洒落,有一种饱经沧桑、威武不屈的阳刚之美,梅花枝条清癯、明晰、色彩和谐,或曲如游龙,或披靡而下,多变而有规律,呈现出一种很强的力度和线条的韵律感,虽说未到花开之时,但有淡淡的异香扑鼻而来,走在其中,一股傲然之气在心中油然而生。
几分钟后,好像已经到了山谷的中心地带,魏目子在一座数十米高的小山岗前停下了脚步,山坡上也遍布着千年老梅树,顶部的树枝间隐现一排排房屋,一条身影一掠而下,瞬间站在众人面前。
此人身材魁梧,身着白色宽袖长袍,浓眉大眼,微?的脸庞线条粗犷,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豪气四溢,一见面就喜出望外,拱手说道:“弟子昨日还在纳闷,师父已有半年多没有来梅岭,是不是上一次的梅花酒喝得不痛快?生弟子的气了?嘿嘿!看来还好,弟子多心了!”
魏目子眉开眼笑,手捋半尺长须:“为师一大把年纪,怎么会跟你计较?”瞥了瞥渐渐灰暗的天空,摆手说道:“为师带来几位贵宾,走,咱们到厅里说话,呵呵!今晚你们好好亲近一番。”说着身形一闪,抢先登上山顶。
魏梅子早就注意到师父身后的众人,见魏木生两人满脸兴奋,上前轻搂他们的肩膀,然后微微一笑,凝视着其他四人,拱手说道:“贵宾临门,魏某有失远迎,请!”看到陈凡时,双眼连闪异彩,不由自主地多瞧了几眼,陈凡的心中也不由一愣。
此时,山顶传来魏目子不耐烦的催促声:“快!你们不要拖拖拉拉,快上来!”众人相视一笑,随即连襟飘然而上。
山顶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平台,上千棵万年老梅树郁郁葱葱,中间有一座千余平米的广场,南侧的山崖边好像有一座凉亭,北面是一排木结构的房屋,高大粗犷,棱角分明,黝?的树皮引人注目,颇有一种原始的野性。
魏梅子带领众人走进正中的房屋,三、四百平米的大厅里摆放着数十只蒲团,四壁也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原木,魏目子坐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手捧茶杯,两名白衣弟子站在身后给他捶背,魏梅子与两位师弟坐在左侧,陈凡和罗秀生三人盘坐于右侧。
魏目子一扫众人,笑眯眯地说道:“梅儿,为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罗门家主罗秀生,那两人是罗门弟子。”魏梅子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拱手说道:“原来是秀师弟,哈哈!咱们很多年前见过《shuyaya》五湖已经一统,老弟了不起,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成就如此大业,为兄佩服!”
罗秀生连忙还礼,急促地说道:“小侄功力低微,不敢居功自傲,这点局面不值一提,而且是全靠我华师兄大力支持,梅师叔修为高深,小侄敬仰已久,今后还望多多指点!”
魏梅子笑道:“秀师弟过谦了,为兄惭愧,梅岭虽说已经创建四十余年,还是不成气候,与罗门数千年的基业相比差得太远,不过,秀师弟日后若有困难尽管开口,为兄尽其所能给予帮助,师父与罗老前辈已有数百年的情谊,咱们也应该多多亲近。”罗秀生喜笑颜开,连连道谢。
魏梅子将目光转移到陈凡身上,迟疑道:“这位应该就是华道友?”魏目子呵呵笑道:“梅儿,为师与木儿、林儿今天在万岭山遇到拦路毛贼,若不是华老弟挺身而出,咱们师徒现在已命丧黄泉。”
魏梅子大惊失色,连声问道:“哪来的小毛贼?师父快快道来!”
魏目子详细讲述了事件的经过,最后说道:“为师已与华老弟以兄弟相称,你更应该好好谢谢老弟。”
魏梅子慌忙起身,一个劲步走到陈凡面前,作一长揖,恭恭敬敬地说道:“华道友恩比天高,魏某无已为报,今后你就是魏某的好兄弟,若有驱使,魏某肝脑?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陈凡立即站起来,抓紧他的双手,诚恳地说道:“许些小事休要再提,华某平生最敬仰英雄豪杰,听说梅兄是一条好汉子,心中好生敬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希望咱们日后能够做一对好兄弟,同心同德,肝胆相照。”
魏梅子心中一暖,虎目微湿,反握他的手,使劲摇晃道:“好!好!老弟豪气冲天,与为兄的脾气正好相投,可以说一见如故,从今之后,咱们就是生死于共的好兄弟,不弃不离,有福同享,有苦同当。”
四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四道凌厉的目光相互碰撞,两人心中顿时都涌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已经认识了无数年,仿佛找到了平生知音,异口同声地大笑道:“哈哈!好兄弟!”
魏目子笑逐颜开,手捋长须,喜气洋洋:“太好了,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在一起,相互照应,相互扶持,共同创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我们老一辈的弟兄都是如此。”双眼微闭,摇头晃脑,似乎想起了自己当年辉煌的历史。
魏梅子松开双手,对着师父拱手道:“师父教诲,弟子始终不敢忘怀,出师数十年来也交下不少知心朋友,特别是秦门首徒秦湖子、凡门弟子凡武子、铁门弟子铁中子、胡门弟子胡灵子,咱们五人性情相近,情投意合,年初已经结为生死兄弟,此次赤荒殿之行也已有约,他们今晚到达梅岭,明日大家一起同行。”
魏目子连连点头,感到非常满意:“你这四位兄弟都出自名门,为师与他们的师父也有深厚的交情,不错,都是秉性高洁的好孩子。”
“呜!”室外忽然传来一个幽长的号角声,显得低沉急促,魏梅子脸色一变,喃喃自语道:“不好!出事了!”
第四节 群英汇聚
号角声刚起,魏目子与陈凡两人的神识随之外放,整个山谷都尽收脑海,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是四周的雪山高大巍峨,阻挡了神识的进一步扩展,魏梅子身形一闪,远处传来他的声音:“应该是我那四位兄弟,正在谷外。”
两人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神情都为之一凛,立即飘出屋外,紧跟其后,魏目子临走时匆匆说道:“你们不要走开,我们马上就回来!”
三人都是丹师级别的高手,转眼间就来到进谷口,两名梅门弟子站在远处执剑警戒,石碑下多了八个人,六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另外两人虽说情况稍好一些,但也是披头散发、衣服褴缕、血迹斑斑,他们正蹲在地上救治其中两位伤员,不停地哭叫道:“四弟、五弟,一定要挺住!咱们已经到了梅谷,大哥马上就来。”
魏梅子脸色剧变,大踏步地冲上前去,声音微微颤抖,对蹲着的两人说道:“二弟,三弟,不要着急,为兄看看两位弟弟。”抓住地上两人的手腕,察看他们的伤势。
左侧一人脸色苍白,神情疲惫不堪,看到魏梅子顿时泪如雨下,哽咽道:“大哥,我们在慈山遇到一伙拦路抢劫的强盗,没想到” 说到这儿开始泣不成声。
另一人身材高大,满脸污血纵横,他眉头紧锁,神色悲愤,声音略显嘶哑:“大哥,他们的胸口都中了一剑,幸好没有刺中心脏,但五脏六肺已经被剑气所伤,里面的积血太多,必须尽快排除,否则很快就会恶化。”
“救人要紧,事件的经过等会儿再说。”魏梅子神色凝重,点头说道:“两位弟弟暂时没有生命之忧,你们自己的内伤也不可小视,快进谷调息。”从怀中取出丹药塞入四弟、五弟嘴里,紧接着双手抵住他们的胸膛,输入两道丹气。
那二弟、三弟却不肯离开,仍然蹲在一旁紧盯着四弟、五弟,魏目子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和蔼可亲地安慰道:“孩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然后盘坐在魏梅子身边,急促地说道:“梅儿,我们分开救治,这一位交给为师。”看到魏目子师徒一同出手,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当即盘坐下来,就地服药调息。
不一会儿,四弟、五弟不约而同地张开嘴巴,“噗!噗!噗!”连喷几大口鲜血,魏目子师徒两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立即将他们强行盘坐于地,手抵两人的后心,使用自身丹气帮助他们运转体内真气。
陈凡看到另外四人也是昏迷不醒,面如纸色,气息微弱,大腿与胳膊都用布条紧紧包扎,丝丝鲜血还在不停地向外渗透,观其打扮好像是那二弟、三弟的外门弟子,随即给他们喂下丹药,并各自输入一道真气。
这四名弟子的内脏似乎受到强烈震动,位置有些错乱,但最为严重的却是外伤,每个人的身上都中了十几剑,剑剑深入骨髓,有几剑甚至于穿透了大腿,筋断骨折,虽说已经涂抹了膏药,却依然非常危险,稍有疏忽就有可能终生残疾。陈凡小心翼翼地将他们的内脏逐一移回原位,很久之后,四人的气色有些好转,真气开始自动流转,伴随着几声痛苦的呻吟,份份艰难地睁开眼睛,陈凡连忙说道:“这里是梅谷,快快调息,不要讲话。”逐个轻轻地扶起盘坐在地上,又各自输入一道真气,四人很快就入定了。
看到他们的伤情基本稳定,陈凡站起身来,天空早已漆黑一团,闻讯赶来的二十几名梅谷弟子点起了数十支火把,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并在方圆数百米范围内布下了三道严密的警戒线,疗伤现场百米之内却是空无一人,罗秀生等人也已赶到,站在最外围协助梅谷弟子,防止外敌突然入侵。
六位丹师依然处于入定状态,四弟、五弟脸色稍稍红润,全身丹气缭绕,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内伤正在渐渐痊愈,魏目子师徒早就收回双手,可能是刚才功力消耗过巨,都在闭目自行调息,另一旁的二弟、三弟也是神色如常,看来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完全恢复。
大家虽说只是虚丹境界,每一个人的丹气都淡而飘逸,可是现在六人紧挨在一起入定,陈凡立即感应到四周弥漫着一股强烈的丹气,体内阴阳真气似乎看到了美味佳肴,瞬间变得份外活跃,不由自主地快速流动,每运转一周都会吸呐少量的丹气入体,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盘坐下来就地入定。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陈凡意识回体,感到神清气爽,精神焕发,功力竟然有所增长,顿时喜出望外,却见众人已经醒来,重伤的四弟、五弟不见踪影,而魏目子师徒与二弟、三弟四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目光中带有一丝惊奇,不由喜笑颜开,起身说道:“不好意思,小弟失礼,各位兄长莫怪。哈哈!两位兄长气色如常,恭喜,恭喜!咦!老哥哥,你们盯着小弟干什么?难道小弟的脸上长花了不成?”紧接着惊呼一声:“天啦!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呐呐地说道:“小弟该死,入定的时间太长,让各位兄长久等了!”
四人猛然轰堂大笑,魏目子摇头晃脑,笑眯眯地说道:“老弟,可喜可贺,修行贵在顿悟,你仅仅半天时间就有如此进展,可抵平日十年之功,哈哈!老哥哥心中只有高兴,怎么会怪罪你呢?”
魏梅子紧接着呵呵笑道:“老弟,不简单,修到我们这个境界,每进一寸都是难上加难,看来哥哥我远远不如,嘿嘿!咱们几位哥哥今后要多多向你讨教。”其余三人也跟着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陈凡嘻嘻一笑:“几位兄长过奖了,小弟愧不敢当,更是无地自容。嘿嘿!梅大哥,快快介绍两位兄长,昨天刚听你一说,心中就仰慕不已,恨不得立马见到,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魏梅子满脸笑意,随即指着他们逐个介绍,两人刚刚洗漱完毕,全身焕然一新,秦湖子面目清秀,皮肤雪白,丰神俊逸,身穿一件浅蓝色宽袖道袍,腰挂一柄三尺宝剑,风度翩翩,英姿出众,是修士界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凡武子是一位彪形大汉,与魏梅子的身材相当,阔口大鼻,浓眉倒竖,双眼大如铜铃,紫红色的肌肤透着一丝光华,一身青袍长衫,脚蹬一双?黝黝的布鞋,背后插着一柄四尺宽剑,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威猛过人的汉子,他们俩精神抖擞,目露精光,浑身丹气四溢,都为虚丹中期境界,内伤已经痊愈,。
陈凡收起笑容,恭恭敬敬地作一长揖,肃然说道:“小弟见过两位兄长!”两人连忙回礼,齐声说道:“老弟,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客气,不然就显得过于生分。”魏目子手捋长须,喜气洋洋:“老弟,几位贤侄也是刚刚醒来,就连老哥哥也没来得及问候,咱们到谷里说话。”
魏梅子一拍脑袋,哈哈大笑:“对,今天是双喜临门,我们要好好喝一杯,走!弟子们正在准备酒席。”魏目子身形一闪,隐隐约约听到他大叫道:“有梅花酒,太好了!今天可已开怀畅饮。”
众人不由莞尔,不紧不慢地跟着进谷,陈凡想起谷外已经空无一人,边走边问道:“梅大哥,另外两位兄长、四位弟子与我那三位师弟现在何处?”
魏梅子微微一笑:“为兄与师父醒得最早,然后是四弟、五弟,但他们内伤颇重,没有痊愈,而且这里的寒气太重,为兄就让他们去静室休养;秀师弟与那两位罗门弟子异常疲倦,为兄也劝说他们入谷调息,可他们关心老弟的安危,坚持要守候在老弟身边,最后师父板下脸来方才离开,秦二弟和凡三弟的门下弟子也是如此。”
陈凡频频点头,称赞道:“弟子们都是一片孝心,甚为难得!这也说明两位兄长授徒有方。”凡武子得意地一笑,声音如雷:“几个小兔崽子还不错,不枉我们数十年的苦心教诲。”
秦湖子却摇了摇头,感到有些遗憾:“我们本让弟子们到赤荒殿磨练一番,但他们修为尚浅,虽经老弟全力施救,但是恐怕需要静修一段时间,可惜!”
魏梅子连忙说道:“今后在外磨练的机会多的是,不急于一时,疗伤恢复功力最为要紧,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将他们留在梅谷多休养几天,等咱们赤荒殿之行结束后一同返回山门。”
凡武子大笑道:“如此甚好!二哥,在大哥面前,咱们无需客气,哈哈!”
秦湖子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大哥心胸开阔,豪气冲天,三弟,你好好想想,结拜半年以来,咱们四个做弟弟的沾了多少便宜?”
凡武子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二哥说得极是,嘿嘿!两个月前小弟还拿了数十瓶丹药,二哥好像也要了数十把好剑。”
魏梅子摆了摆手,感慨万分:“咱们兄弟之间就不要客气,你们刚刚开山立派,根基不稳,困难重重,为兄当年也是如此,深有体会,若不是师父不遗余力地全力帮助,哪来如今的局面?现在尚有余力帮助你们,一旦你们站稳脚跟,为兄若有困难也会开口求援。”
凡武子拍了拍胸膛,铿然说道:“大哥请放心,用不了几年,小弟就能自给自足,甚至于能有少量盈余,嘿嘿!再过十年,咱们三人都是基业稳定,可以一同扶持四弟、五弟。”
秦湖子连连点头,开心地说道:“现在虽说创业艰难,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数十年之后,咱们五门应该都会兴旺发达,哈哈!五门联手,谁也不敢轻视,在整个南疆修士界肯定有一席之地,大哥更是威名四播。”
说说笑笑间,众人已经到达山顶,广场南侧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餐桌,四周郁郁葱葱的梅树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寒冷中带有一丝暖意,罗秀生已经在座,魏目子则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双眼微闭,左手放在桌面有节奏地敲击着,右手抓住酒壶,悠然自得地喝着美酒,嘴里还在嘟囔道:“好酒!可惜太少了。”忽然睁开眼睛,大叫道:“梅儿,你太小气了吧?怎么只有三瓶梅花酒?为师今天特别高兴,应该多喝一点,老弟,两位贤侄,你们来主持公道,老夫说得对不对?”
众人莞尔,凡武子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边,回头笑道:“大哥,师伯说得极是,最起码再上一瓶。”魏目子不依不饶:“一瓶?还是小气,再拿三、四瓶!我虽人老可酒量不减,嘿嘿!你们年轻人练功要紧,来日方长,就少喝一点吧!”
魏梅子含笑点头,吩咐一旁侍立的弟子:“老爷子发话了,快去再取三瓶。”魏目子喜上眉梢,不过还是连连摇头,不满地嚷嚷道:“三瓶?算了,勉强够喝,唉!第一次如愿以偿,为师在梅谷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不管用,每顿只舍得给一瓶。”
罗秀生站起身来,走到陈凡面前,满脸喜色:“师兄,快到大厅洗澡更衣,小弟早已替你准备就绪。”陈凡嘿嘿一笑:“呵呵!见笑!见笑!为兄去也!”转身进入大厅。
不一会儿,陈凡清洗完毕,全身焕然一新,出厅后看到所有人均已到齐,不仅有魏木生师兄弟和罗陆元、罗苏元,就连四弟、五弟也是赫然在座,随即大步走了过去,向两人行礼,笑嘻嘻地说道:“小弟见过两位兄长!”
两人慌忙起身回礼:“不敢,铁中子、胡灵子见过华老弟!”老四铁中子身材适中,体格却是异常健壮,深铜色的皮肤如同铁铸一般,老五胡灵子短小精悍,双眼灵活,应该是颇有计谋,两人都是虚丹初期,脸色依然有一丝苍白,身体虚弱,伤势并没有痊愈。陈凡立即将他们按回座位,微笑道:“两位兄长不必多礼,小弟心领了。”
他们挣扎着又欲起身,魏目子在旁发话了:“两位贤侄请坐吧,老弟不是外人,身体要紧。”见两人乖乖地安心入座,不由满意地手抚长须,轻“咳”一声:“嗯!按照修士界的规矩应该称呼你们为道友,但老夫倚老卖老,叫你们一声贤侄,不会在意吧?”
秦湖子四人诚惶诚恐,连忙拱手说道:“魏师伯德高望重,南疆修士界无出其右,小侄等深感荣幸,况且梅大哥是咱们五人中的结义老大,小侄等心悦诚服。”
魏目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缓缓地说道:“老夫与你们的师父都有数百年的交情,当年一起出生入死,共同创业,这些老弟兄本来有二十多位之多,如今却剩下八、九个依然健在,今后的南疆是你们的天下,咱们老一辈老朽矣,”言语中满腔自豪,又露出一丝寂寞。
陈凡坐在罗秀生身旁,呵呵笑道:“老哥哥老当益壮,雄风不减当年,豪气更甚从前,一声令下,咱们在座的哪一个不是俯首贴耳?怎么会老朽呢?最起码喝起酒来,嘿嘿!我们都甘拜下风。”
众人轰然大笑,个个点头称是, 秦湖子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出师前,师父曾再三叮嘱,一定要找机会拜访您,多多向您请教,并让晚辈代话,希望您抽空去秦门一聚。”
凡武子抱拳说道:“师父经常提起魏师伯当年的丰功伟绩,他老人家三百年前就与您相识相交,曾经一起走南闯北三十余年,在南疆修士界威风凛凛,名声大振。”
魏目子满心得意,面脸红光,放声大笑:“凡老弟说得太对了,不是老夫自我吹嘘,咱们老哥儿几个当年确实是风云一时,哈哈!就连两百年前横行南疆的汤祸也被咱们灭了几个...呵呵!老夫曾经与凡老弟联手,三天之内连挑五门,杀得他们片甲不留。”说到“汤祸”时语气加快,一带而过,陈凡心中一愣:“什么是汤祸?”看看其他人,面色如常,似乎都没有留意。
铁中子点头笑道:“两位哥哥所言极是,我师父生平最佩服的就是魏师伯,说您是南疆第一英雄豪杰,不仅老一辈人人赞叹,就连咱们后生晚辈也是如雷贯耳,没有任何赞美之词,只有竖起大拇指,说一个‘好’字。”
魏目子捋了捋长须,缓缓地说道:“近百年来,那些老弟兄人人忙于门中事务,忙于培养弟子,相互之间走动得少了,平日很难见到一面,这一次的赤荒殿之行谁也跑不了,哈哈!正是老哥儿几个的大聚会,秦老弟也不例外。”却见胡灵子面带哀色,不由奇道:“胡贤侄,不知何事悲伤?”
胡灵子忽然放声大哭,断断续续地说道:“先师...他...他...在...一个多月前...已经仙...去。”众人一惊,魏梅子连忙问道:“五弟,这是怎么回事?两年前为兄见过胡师叔,他老人家精神矍铄,修为深厚,不可能突然仙去。”其余几人也满脸疑惑。
魏目子更是一愣,急促地问道:“什么?胡老弟比老夫还小二十五岁,咱们三年前还在赤荒殿相聚比酒,最后一醉方休,他已经修至实丹初期,怎么会先老夫而去?难道胡门出了什么意外?”
胡灵子泣不成声,浑身颤抖,呜咽道:“魏...师...叔,家师是...忧...郁...成...疾,他老人家死得好惨...啊...!”哭声凄凉之极,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为之一震。
魏目子老泪纵横,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和蔼可亲地说道:“孩子,胡老弟到底有什么冤屈?快快说来,老夫为你做主。”
胡灵子心中一暖,似乎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发泄了片刻之后,平静了许多,抹干眼泪说道:“魏师伯,家师仙去之前,唯一反复叨念的只有您,您的数次大恩一直没有机会报答,可是...可是这件事...唉!一言难尽!”面显难色,犹豫不决。
魏目子心有所悟,知道事关重大,安慰道:“孩子,有什么心思不要闷在心里,如果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尽可来找老夫,老夫帮你出头,梅儿也不会袖手旁观。”胡灵子使劲点头。
魏梅子略一思索,问道:“五弟,如此说来,你应该已经执掌胡门,这一次是代表胡门前去赤荒殿?”胡灵子点头说道:“正是,胡门虽已传承二千余年,但人丁凋零,实力越来越弱小,只剩下三十多名弟子,竟无一人修至先天,若不是小弟十年前跨入丹道,已在修士界除名。”说到这儿满脸忧愁。
魏梅子目光炯炯,昂然说道:“五弟不要担心,咱们四位哥哥都会帮助你,如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秦湖子三人也齐声说道:“五弟,胡门的事就是咱们五兄弟的事,不必客气,若有敌人入侵,只要咱们五兄弟齐心协力,即便是实丹师也会望而却步。”
罗秀生在旁紧跟着说道:“胡师叔,罗门虽说早已衰落,但对交好的兄弟门派从不吝啬,胡门若有需要,愿意尽一分绵薄之力。”陈凡神色肃然,拱手说道:“兄长放心,小弟也不会落后于人。”
望着众人诚挚的目光,胡灵子激动万份,哽咽道:“小弟谢谢各位弟兄,有这么多兄弟的帮助,胡门决不会衰亡,小弟早已对天发誓,今生今世让胡门重现当年的辉煌。”
魏目子竖起了大拇指,点头称赞:“贤侄好志气,胡老弟在天之灵也会满心含笑。”紧接着长叹一声:“不知此次能见到几位老弟兄,希望他们都是如约而至。”片刻之后,猛然抬头问道:“四位贤侄,快说说那拦路抢劫的强盗。”
秦湖子轻嘘一声,满脸气愤:“昨日上午,咱们经过慈山时,四位蒙面强盗突然袭击,其中一人居然是实丹师,修为高深,我们以四敌一还是处于下风,激战一个多时辰后,四弟、五弟采用同归于尽的打法,拼着重伤给我与三弟制造了一线机会,联手合击刺中那人一剑,致使敌人知难而退,可是两位弟弟也被他临走前反击得手。”
铁中子气哼哼地说道:“那人还带着三名弟子,一个是合气初期,两人是化气中期,若不是小弟先行重创了他们,四位师侄肯定会惨遭毒手,即便是这样,也被剑气所伤。”
魏目子勃然大怒,一拍饭桌:“好个拦路强盗,光天化日之下,肆无忌惮抢劫同道,甚至于打起了老夫的主意。哼!赤霞子,整个南疆修士界都被你搞得乌烟瘴气,一个个被逼得当起了强盗,丢人啊!”
秦湖子惊呼道:“怎么?还有人胆大包天,抢劫魏师伯?”魏梅子脸色阴沉,冷冷地说道:“这些人已经被逼得狗急跳墙,什么事干不出来?若不是华老弟出手相助,师父危矣!”接着讲述了事件的经过。
秦湖子四人听后均怒火冲天,齐声骂道:“莫季子平日道貌岸然,没想到干出这样的事,死不足惜,若是抢劫其他人还让人产生一丝同情,可是他居然胆大妄为,惹上了魏师伯,活该!”份份起身向陈凡作一长揖,异口同声地说道:“老弟高义,不仅梅大哥感激不尽,咱们四人更是敬佩,从今往后,咱们就是生死兄弟。”
陈凡起身笑道:“许些小事休要再提,五位兄长情同手足,小弟心慕不已,愿意与各位兄长同生死,共患难。”
四人都是喜笑颜开,凡武子放声大笑道:“大哥,咱们又多了一位兄弟,天大的喜事啊!”魏梅子连连点头,含笑道:“确实是喜事,从现在起,华老弟就是咱们的六弟,大家看怎么样?”
秦湖子首先拍手叫道:“好极!好极!”其余三兄弟也份份点头赞同,陈凡喜不自禁,向他们作一长揖:“见过五位兄长!”
魏梅子带领所有兄弟接收大礼:“六弟,咱们都是洒脱之人,只此一礼足够,今后没有任何俗举,终日相见或无情,一朝偶遇为知音,情到深处淡如水,心心相印最可贵。”
陈凡拱手说道:“各位兄长都不是俗人,小弟明白,谨记大哥教诲!”随即返回自己的座位。
魏目子眉飞色舞,左顾右盼,双眼一扫众人,却发现胡灵子喜悦中隐含一丝忧虑,似乎有满腹心思,不由问道:“胡贤侄,除了令师仙去之外,还有其它什么忧愁?大家现在都在,每个人都可以帮你一把。”
胡灵子慌忙摇头,连声说道:“晚辈没有其它心思。”看着众人疑惑的眼光,低头呐呐地说道:“没有,真的没有。”声音却越说越低。
魏梅子脸色不悦,责问道:“五弟,咱们比亲兄弟还亲,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呢?”胡灵子抬头欲言又止,很快又低头不语。陈凡心中一动,转而问秦湖子:“二哥,在打斗过程中,五哥是否被抢去了什么东西?”
秦湖子略一思索,满脸疑惑,喃喃自语道:“好像没有,不,有一个小包裹被抢,不过,五弟说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大家也就没在意,难道是寿礼?”说到这儿,众人都是脸色齐变。
凡武子叫道:“五弟无须担心,包括魏师伯在座,咱们这儿有四位门主,每个人出一小部份,区区一份寿礼不在话下,直说吧,总共需要多少?”
秦湖子点头说道:“三弟所言极是,一份寿礼四家平摊,应该不成问题。”铁中子紧接着说道:“四哥虽说还没有开山立派,但十几年来也攒下了一点结蓄,可以算一份。”
胡灵子却摇了摇头,泪流满面:“各位哥哥的情意小弟心领了,可是魏师伯义薄云天,古热心肠,仗义疏财,常年累月资助同道中人,平日本就很窘迫,大哥、二哥立派不久,更不宽裕,为了筹办寿礼也是大伤元气,况且此礼太重,非同小可,谁也负担不起。”
铁中子颇不服气,哇哇叫道:“五弟,你太瞧不起人了,咱们几位哥哥虽说都不富裕,凑一份寿礼却不在话下。”魏目子神情变得极为凝重,追问道:“贤侄,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妨说说,胡门到底准备了多大的寿礼,如有可能,咱们即便是倾家荡产也要帮你凑全。”
胡灵子咬咬牙,终于说出了寿礼的数量,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就连陈凡也是暗暗一惊:“如此厚礼已与罗门相差无几。”凡武子不满地说道:“五弟,太过分了吧?这样厚的寿礼闻所未闻,整个南疆没几家出得起。”秦湖子也点头说道:“五弟,咱们几位哥哥并不吝惜,可是全部家产加起来不足一半。”
魏目子面色如常,摆了摆手,制止其他人说话,语气非常严肃:“贤侄,你实话实说,胡老弟的仙去是否与寿礼有关?”
胡灵子两眼赤红,神色木然,欲哭无泪,默默地说道:“事到如今,小侄也不敢有所隐瞒。魏师伯,三年前师父与您在赤荒殿拼酒,酒醉失言,大骂赤霞子,却被外人偷听,当即向?腾生告密,赤霞子第二天就传下口喻,明确要求胡门今年的寿礼数量,否则立马灭门,师父后悔莫及,郁郁寡欢,彻夜难安,三年来拼命筹备,但还是相差甚远,万般无奈之下,将胡门两千多年来的所有结蓄变卖,包括几件创派祖师爷传下来的门中至宝,才勉强凑齐,可是师父却积劳成疾,郁闷而终,没想到小侄竟然将”脸色忽然一红,“噗!”大片鲜血夺口而去,整个人软瘫在椅子上。
众人大惊失色,齐呼道:“五弟、贤侄!”份份离座围了上来,魏梅子迅速将他扶起,先塞入一枚丹药,随后输入一道丹气,不一会儿,胡灵子脸色稍缓,慢慢地睁开眼睛,喃喃自语,无限悔恨:“胡门完了,我是胡门的罪人,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胡门的列位先祖。”猛然放声大哭,其他人面面相觑,感到束手无策,都露出一丝苦笑,不知道如何劝解,心中一片凄凉。
陈凡忽然说道:“五哥不要担心,小弟帮你解决。”不顾众人惊奇的目光,拍了拍罗秀生的肩膀,罗秀生一点就通,立即从怀中取出小包裹递过去,魏目子先是一愣,随后微笑点头。
魏梅子打开一看,珠光宝气,眩目耀眼,凡武子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天啦!这么多宝贝,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铁中子喜道:“没看出来,六弟竟然如此富足,哈哈!五弟,有救了!”
胡灵子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又黯然摇头:“不可!六弟,太重了,五哥承受不起。”陈凡哈哈一笑:“五哥,这些宝贝本就不是小弟所有,只不过便宜了五弟,况且咱们兄弟的情谊才是无价之宝,钱物乃身外之物,唯有物尽其用方能体现它们的价值。”
魏目子呵呵笑道:“贤侄不必推托,它们都是莫季子的赃物,也是老弟的战利品,老夫刚才不屑一说,老弟却豪气冲天,重义轻财,确实是一片手足之情,应该收下,若是再矫情,岂不是伤了兄弟情宜?”
众人连连点头,秦湖子说道:“六弟胸襟开阔,不下于大哥,这是咱们的福气,兄弟之间无需多言。”凡武子竖起了大拇指,赞道:“二哥说得极是,六弟是好样的,真正的好汉子。”铁中子叹道:“这才是我们的生死兄弟。”
陈凡见胡灵子还有些犹豫不决,走过去拱手说道:“五哥,小弟自幼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但今日得以拜得五位兄长,心中觉得这是人生中最大的幸事,无论多少钱物也换不来兄弟真情,若是真心想认我这个六弟,就不要推托,日后小弟若有困难,同样会麻烦各位兄长。”
胡灵子含着眼泪,紧握着他的双手,声音微微颤抖:“六弟,别说了,为兄收下就是。”众人都长舒一口气,铁中子与凡武子上前紧握着两人的手,使劲摇晃道:“好兄弟!”魏梅子、秦湖子也紧搂着他们的肩膀,六人齐声说道:“好兄弟!”所有人心中顿时都充满了冲天豪情,脸上显出无限神采,整个广场洋溢着浓浓的阳刚之气。
魏梅子说道:“各位兄弟,咱们在梅谷多待两天,等四弟、五弟伤势痊愈之后再同往赤荒殿如何?”
魏目子举起酒壶,呵呵一笑,说道:“如此甚好,现在一切都已解决,皆大欢喜。不过,徒儿,咱们说了半天话,怎么还不上菜?为师早已饿扁了!”
魏梅子神识一展,随即吩咐身旁的弟子:“快,上菜!若是引得师公发怒,大家都会跟着倒霉,连我也不例外。”众人轰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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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桑公世家
火辣辣的太阳依然无情地烘烤着大地,一只老虎风驰电掣地奔到湖边,悄无声息地张口血盆大口,向喝水纳凉的鹿群猛扑过去,鹿群吓得四处逃散,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之中,老虎拖着一只血淋淋的公鹿,心满意足地躺在湖畔的阴凉处,两眼微闭,伸出鲜红的长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准备享受丰富的午餐。
忽然间,老虎“腾”一下站了起来,怒目圆瞪,全身汗毛倒竖,似乎感应到极大的危险,一条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它的眼前,在它的脑袋上轻轻一按,随着一声短促的哀鸣,老虎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魏木生暗暗一笑:“嘿嘿!送上门的美味佳肴,一箭双雕!”然后大叫道:“师父,各位师叔,这里是个好地方。”
话音刚落,十几条身影随之出现,魏林生欢呼一声:“二师兄,我最喜欢吃虎肉了,特别是它们的心肝。嘿嘿!我来帮你清理。”
凡武子兴奋不已:“哈哈!好凉快!”凭空翻了一个筋斗,跃至湖面上的半空,如同金蝉脱壳似的瞬间脱下衣服,一头扎进水中,激起了数米高的浪花,衣服摇摇晃晃地飘到岸边,几秒钟后,百十米外冒出一个人头来,不停地向岸边众人招手:“各位兄弟,木贤侄,林贤侄,下来吧,哈哈!爽,真爽!”
魏木生两人拎起老虎和公鹿向下游走去,转头笑道:“武师叔,如果咱们俩下去,您就吃不到虎肉了!”
凡武子嘻嘻一笑:“说得对,哈哈!给我留一只大腿。咦!五弟,今天怎么变成了小姑娘?下来吧,哈哈!爽死了!”击起一道浪花飞向铁中子,带着爽朗的笑声游向深处。
铁中子不由为之心动,瞥了瞥魏梅子与秦湖子,显然想跃跃欲试,胡灵子在旁笑道:“四哥,咱们的内伤只是初步愈合,最忌讳寒暑交替,还需静养几日方能完全恢复。嘿嘿!如果不想在床上躺上半年,就老老实实坐在这儿休息吧!”魏梅子两人也连连点头称是。
铁中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咚”的一声,直挺挺地躺在湖畔的草地上,手舞足蹈,仰天惨叫:“老天啦!气死我也!我好可怜啊!”
“叭!”秦湖子使劲拍打他的大腿,冷冷地说道:“可怜?哪一天不是大鱼大肉?哼!若是再叫一声,让你一口肉也吃不着!”
铁中子揉了揉大腿,垂头丧气,歪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湖面,听着凡武子自由自在地嬉水吼叫,喃喃自语道:“等会儿要吃一只虎腿,不行,还得加一只鹿腿,否则太吃亏了!”三兄弟先是一愣,继而轰堂大笑。
陈凡与罗秀生最后赶到,跃上一棵大树,将筋疲力尽的罗陆元、罗苏元放在树杈上,吩咐道:“快快服药调息。”随即飘至另一棵树顶。
罗秀生满心欢喜:“仅仅几天的时间,陆师弟不但从前的伤势痊愈,甚至于功力大有进展,距离先天只有一线之差。”陈凡凝视着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师弟,你的进步也不小,为兄觉得你好像即将跨入合气境界,可喜可贺!”
罗秀生老脸一红,显得很不好意思,呐呐地说道:“师兄目光如炬,嘿嘿!小弟并非刻意隐瞒,只想给你一个惊喜,他们都是丹师高手,小弟作为罗门家主,若是”陈凡点头笑道:“师弟,为兄理解,更是为你高兴,不过,平日要多向几位哥哥请教,有了他们的支持,不管遇到多大的风浪,罗门都会安然无恙。”
罗秀生神色肃然,拱手说道:“小弟明白,师兄深谋远虑,一切都是为罗门作想。”陈凡看了看湖岸,魏梅子等人正在说笑,随即将声音压得极低:“明白就好!记住,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才能平等相处。无论何时何地,提高自身的实力最为重要,作为一个门派,不可能事事都需要别人的帮助,自强自立方为根本。”
“师兄金玉良言,实乃至理名言,小弟受教。”罗秀生使劲点头,说道:“小弟现在就去调息。”跃下树枝就地盘坐。
陈凡抬头四顾,魏目子懒洋洋地坐在远处的树阴下,似乎在闭目养神,立即飘然而去,呵呵一笑:“老哥哥好自在,怎么一个人在此享受?”魏目子两眼微睁,却是答非所问,满口交赞:“罗贤侄时刻不忘修行,精神可嘉!”
陈凡一屁股躺在他身边,头枕双手,神情懒散:“罗门传承三千余年,但日渐衰落,虽说一统五湖,可压力更大,处境险恶,举步维艰,这么大的重担压在他身上,除了要有极大的智慧之外,还需要与之相匹的实力,否则一招不慎就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师弟修为太浅,深感吃力,不得不如此。”
魏目子连连感叹:“这孩子从小就心怀大志,极为要强,虽说入门较晚,在众多弟子中只排名第四,但天资聪颖,修炼刻苦,毅力惊人,修行速度极快,老哥哥一直看好,可惜啊,罗云子,罗老哥出道比我还早二十年,当年真乃少年英雄,仗剑独行,意气风发,朋友遍布南疆,就连老哥哥也受过他的提携,可是最近百十年来,他的性情越来越古怪,不仅闭门不出,也疏于授徒,罗门始终没有起色,这些弟子也就进展缓慢,唉!如此良才美玉,被他糟蹋了!南疆形势险恶,罗门今后更加困难啊!”
陈凡感到非常奇怪,问道:“老哥哥,罗老门主为何变得性情古怪?”魏目子两眼似闭非闭,精光闪烁,轻笑道:“老弟是罗门监事,帮助罗贤侄一统五湖,难道不了解罗老哥吗?”
陈凡一阵尴尬,呐呐地说道:“老哥有所不知,小弟...”
魏目子摆了摆手,目光中饱含关心:“罗贤侄早已讲述了你们的事件,毫无隐瞒,放心吧!只要老哥在此,老弟无需担心。但是,咱们明日将要到达赤荒岭,你必须小心谨慎,这一次的寿辰非同小可,不仅南疆各门各派无一缺席,就连其它三荒也会派遣重要人物前来祝贺。唉!众多奇人异士聚集在一起,修士界百年难遇,你的这副假面具没有任何作用,有心人一眼就能看透。”
陈凡满脸苦涩,轻叹一声:“老哥哥,小弟也是被逼无奈,真面目太过惊世骇俗,怎么能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呢?”
魏目子神色凝重,缓缓地说道:“龙血乃至寒至毒之物,老弟虽说暂时没有不良反应,但是必须尽快将它根除,否则一旦发作,不仅后悔莫及,更是后患无穷,老哥哥帮你想想办法,问问其他老弟兄,实在不行,咱们去找百草堂。”
陈凡心中一阵激动,眼睛有些湿润:“老哥哥,小弟...”魏目子拍拍他的手,表情更加严肃:“不要小看?虎生,老哥哥虽不知道他具体的底细,但凭直觉可以判断出此人很不简单,你即便找到他也无可奈何。”
陈凡有些不以为然,不屑地说道:“小弟对他颇为了解,嘿嘿!?虎生虽说凶名远播,小弟却毫无畏惧,心中早有降虎之法。”
魏目子轻嘘一声,摇了摇头:“记住老哥哥的一句忠告,只要踏入赤荒岭一步,就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要逞能,更不能惹事生非,赤荒殿领袖南疆十万年,根深叶茂,藏龙卧虎,深不可测,其实力决不能用寻常门派来衡量,就连老哥哥也不敢过分放肆,若是事不可为,不妨退让一步再寻良策,否则不仅无法救回你那七位弟子,甚至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陈凡说道:“老哥哥敬请放心,小弟并非鲁莽之人,知道轻重缓急。”魏目子欣慰地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老哥哥知道你智勇双全,不会干出那些愚不可及的事件,不过,咱们也不会任他欺负,几个哥哥都会不遗余力地帮你。”说着眼中寒芒一闪,杀机隐现。
陈凡见他郑重其事,心中立生警惕,连忙点头受教:“众位哥哥情意深重,小弟明白。”
魏目子微微一笑,向后一仰,并排躺在一起,闭着眼睛说道:“终日相见或无情,一朝偶遇为知音,情到深处淡如水,心心相印最可贵。唉!梅儿说得太对了,修士界与凡人不同,平日难得一见,最讲究一个‘缘’字,自古以来,人心最为难测,人心最为可怕,多少同门师兄弟朝夕相伴,同师学艺,最后却成为平生大敌,百年情谊毁于一旦,到头来反而是外面的兄弟最为可靠。老哥哥一生阅人无数,修行虽说没有什么长进,但这双老眼识人一向很准,初次见面立即心明如镜,你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汉子,与咱们是真正的同道中人。唉!近三十年来,老哥哥已经隐隐约约感到,南疆乃至整个厚土修士界都在暗流涌动,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也许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难即将来临,也许天下很快就会更天换日,无论你是多么英武神勇,单枪匹马根本无力自保,咱们必须抱成一团方能躲过此劫。”
陈凡知道他人老成精,应该是所言非虚,不由长叹一口气,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忽然说道:“老哥哥,小弟有一事有些疑惑,藏在心中,不吐不快,不知能否向老哥哥请教?”
魏目子笑道:“老弟请讲,老哥哥知无不言。”
陈凡将嘴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问道:“老哥哥,汤祸是怎么回事?”
魏目子猛然全身僵硬,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眼中露出恐惧的目光,时间仿佛突然停滞,很久之后方才喘过气来,一个劲地连连摇头,声音压得极低:“老弟,前天老哥哥一时失言,今后不得提起这两个字,更不要询问其他人,否则将大祸临头,切记,切记!”紧接着爬起身来,匆匆说道:“老哥哥有点小事找梅儿,老弟在此调息片刻。”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背影,陈凡愣了半刻,心中疑虑更深,不由陷入沉思:“昨日询问罗秀生,他是一无所知,今天老哥哥却是如见瘟神,不仅避而不谈,甚至于惊恐万份,那个‘汤祸’到底指什么?老哥哥虽说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但时不时隐现一丝邪气,说起三天连灭五门,鸡犬不留,完全是轻描淡写,语气极为轻松,勿用置疑,当年肯定是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胆大包天,心狠手辣,并不是一个善于之辈,‘汤祸’两字能让他如此谈之色变,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唉!算了,自己的事件已经够麻烦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躺在地上,陈凡心神不定,想起七位弟子,想起了高烧不退的老七,两只?雕均属异种,也许是一飞万里,不过,按照惯例,?虎生无论身在何方,肯定会千方百计赶回赤荒殿给师父拜寿,找到他就应该能够找到弟子们,不知他如何对待众弟子?若是有所闪失,哼!即便拼上性命也不会放过?虎生。
“华师叔!”魏木生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一张笑脸出现在眼前,声如蚊蝇:“华师叔,虎鹿已经清理完毕,不过,只有使用?铁木烤起来最香,嘿嘿!您赔我去一趟?木岭如何?”陈凡本来让他叫一声师兄即可,但魏目子坚决不同意。
看到他一脸神秘,陈凡一股脑地爬了起来,说道:“行,没问题!?木岭在什么地方?其他师叔为什么不去?”
“嘘!”魏木生回头瞥了瞥湖畔,小声说道:“向东一百里就是?木岭,那儿是桑公世家的私人领地,师父不让我去,咱们俩现在悄悄地跑过去,偷两根树枝就行。嘿嘿!他们在那儿商量大事呢,您带着我,来回一趟只需要半刻钟时间,神不知,鬼不觉。”见陈凡犹豫不决,又将嘴巴凑过来说道:“师父与桑公世家以前是好朋友,不知因为何事,几年前师父回山时满脸怒气,严禁咱们师兄弟与他们来往,其实桑公世家对我们不错,有几名弟子与我的关系特别好。”
看着那双无限企盼的目光,陈凡暗自一笑:“好,咱们现在就走!”抓紧他的胳膊,身形一闪,转眼间已在数里之外。
几分钟后,前面出现一座千米高峰,由南向北连绵数十里,好像是一片?压压的乌云遮挡住小半个天空,整个山体似乎没有第二种颜色,非常怪异。到了山底,陈凡放下魏木生,心中更是一惊,眼前是一个笔直向上的悬崖绝壁,高达五、六百米,?黝黝的岩壁发出耀眼的光亮,表面好像是经过人工打磨,光滑得不可思议,即便是合气后期的高手也很难攀登,山脚万米范围内也是寸草不生的?色岩石,随手一摸,手感冰凉,坚硬如铁,不由问道:“这里就是?木岭?”
魏木生紧闭着嘴巴,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似乎让他不要讲话,担心惊动什么人,陈凡笑道:“放心吧,这一面山体上没有人!”
“真的?”魏木生向四周张望片刻,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感到非常奇怪:“怎么没人守山?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是桑公世家的宝贝,以前最起码有三位合气期弟子日夜不离。”
陈凡有些好奇:“老弟,桑公世家是什么样的门派?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魏木生微微一笑:“桑公世家是一个修真家族,既不参与门派之间的争斗,也从不对外收徒,只是族中子弟在修炼,所以算不上正规门派,普通人很少提及。不过,桑公家在修士界大名鼎鼎,因为他们最善于炼器,南疆的上品兵器十之八、九都出自他们之手,听说还能炼制宝器,其余门派一般都有求于他们,无论怎么争斗,都不会将他们牵扯进去,就连赤荒殿也是客客气气。”
陈凡若有所思,点头说道:“如此说来,桑公世家在南疆完全中立,是一个特殊的门派,不问是非,不偏不倚,专心炼器。”
魏木生叹道:“桑公世家虽说不问世事,但实力深不可测,无人敢惹,甚至于无人知道其真正的实力,也许只有师父了解一鳞半角。他老人家说过,只能用‘恐怖’两个字形容,据说他们共有一百多名族人,拥有独一无二的密法,每个人出生前就在娘胎里修炼,一般三十岁之后就能进入先天,现有五十多名先天高手,其中合气期高手二十多位。至于丹师就无人可知,师父在桑公家偶然感应到一个强大的气息,估计就是族长桑公顶,已经修到炼丹境界,并不在十大高手之下,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更不知道他的实力,他老人家还见过另外两名丹师,一名是化丹、一名是实丹,听说还有几名弟子即将跨入丹道。”
陈凡倒吸一口凉气,长嘘一声:“确实恐怖,这样的实力也许已经超过了赤荒殿,幸亏他们隐而不出,否则整个南疆岂不是成了桑公世家的天下?不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里距离赤荒岭不足千里,赤荒殿怎么可能让他们在南疆立足呢?”
魏木生表情怪异:“桑公家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神秘,几位与我们交好的弟子虽说性情豪爽,待人和善,对家族里的任何事件却是讳莫如深,那几名丹师也从不在修士界出现,甚至于连他们的来历也非常神秘,据说在数千年前从遥远的地方迁居南疆,与赤荒殿互不相属。可以这么说,桑公家是南疆最神秘的一群修士,也许除了他们自己与赤荒殿之外,谁也不知道其真正的底细。嘿嘿!华师叔,咱们不管那么多,趁着现在没人,赶快偷两根树枝回去,速度要快。”
左手搂住魏木生的肩膀,陈凡深吸一口长气,拔身而起,跃至百米高空,右手一拍岩壁,借着一股反弹力又上升百米,如此这般,连续数次,很快就站在悬崖绝壁之上,却见满山坡都是百十米高的参天大树,从头到脚全是漆黑一团,树干的直径达五、六米,树皮光滑,没有常见的树纹,根部直接生长在岩石的缝隙之中,密密麻麻的须根连成一片,主干向上六十米处开始出现无数分杈,而且是向四面八方有规律地倾斜延伸,树冠郁郁葱葱,好像一把巨大的雨伞,只是?不溜秋,?乎乎的树叶如同一支支钢针。
两人跃上最近的一棵树顶,魏木生握着一根拇指粗的树枝,用力一扳,却是纹丝不动,再次运起全力,还是无可奈何,顿时惊骇失色:“天啦!这是什么怪树?华师叔,看来必须用刀剑方能砍断。”
陈凡抚摸片刻,摇头说道:“此木坚愈玄铁,普通刀剑也是无济于事。”猛一使劲,“叭”的一声脆响,树枝折断,但响声太过巨大,震动了整个山岭,魏木生在旁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头晕脑涨,摇摇欲坠,差点落回地面,陈凡连忙将他扶稳,急促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魏木生双目微闭,体内真气运转一个大周天,方才神色如常,睁开眼睛,拍着胸口说道:“以前听他们说?铁木是天下最硬的木头,还以为是吹牛,看来百闻不如一见,果不其然,仅仅一根小树枝就是如此厉害,不知道桑公世家如何砍树?”紧盯着陈凡手中的小树枝,显得心有余悸。
陈凡抽出飞雪,一道红光闪过,另一根树枝悄无声息地断开,魏木生大喜,接住树枝说道:“早知如此,何必使那么大的劲呢?”
收回飞雪,陈凡笑道:“?铁木名不虚传,我刚才足足用了六成功力。嗯!够不够用?既然已经来了,嘿嘿!机会难得,哪能空手而归。”
魏木生取出一根布条,将两根一尺长的树枝包裹妥当,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摆了摆手,得意洋洋地说道:“绰绰有余!?铁木烧起来不仅温度极高,而且火力持久,桑公家炼器全靠它,每一根树枝都是无价之宝,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哈哈!若是他们知道我用来烤肉,肯定会气得半死。”
陈凡抓住他的左手,说道:“咱们不虚此行,满载而归,呵呵!闭上眼睛,我下山了!”忽然神情一愣,压低声音:“有人来了,好家伙,两个虚丹师,三位合气后期。”
魏目生慌忙说道:“快走!”声音有些颤抖。
看着山下万米范围内空无一物,陈凡皱了皱眉头:“不行,他们来得太快,已经到了山顶,咱们只能在山上躲避,快闭上气息。”
第七节 哑奴黑皮
魏目子的吼叫声撕心裂肺,震撼人心,饱含着深深的痛苦,两眼赤红,充满了绝望之色,脸上肌肉不停地抽搐,情绪更是激动万分,说完之后狠狠地扔下手中的骨头,毫不犹豫地起身就走。
魏梅子连忙叫道:“师父,您...?”魏目子稍稍顿了顿,回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继续前进,目光空洞冷漠,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不带任何感情,所有的人都是浑身打了个冷颤,心惊肉跳,手脚冰凉。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腾”的一下,齐刷刷地一跃而去,一窝蜂地跟在他后面,陈凡两手抓住罗陆元与罗苏元,与罗秀生并排走在最后面。
这一路气氛非常压抑,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好像压着一块巨石,默不出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更不敢劝慰魏目子,特别是魏木生、魏林生两人,耷拉着脑袋,神情沮丧,时不时抬头看看师父的身影,眼中露出一丝畏惧,更多是深深的内疚和担忧。
魏目子迈开步伐,越走越快,大家也加快速度,紧紧贴在他身后,既不超前,也不落后。不过,魏目子慢慢地使出全部功力,不由自主地狂奔起来,好像是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痛苦与郁闷,渐渐地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大家奋力追赶,魏梅子冲在最前面,秦湖子等四人稍稍落后,罗秀生、魏木生师兄弟三个炼气士却感到非常吃力,虽说咬牙坚持,但越拉越远,最后就连魏梅子也赶不上了。
仅仅过了八、九十里,魏目子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紧接着就不知所踪,而后面的队伍却越拉越长,前后已经相距三十多里,大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都是不知所措。
陈凡知道众人与魏目子的功力相差太大,即便是魏梅子也有很大的距离,唯有自己挺身而出,方能追上魏目子,种种迹象表明,因为郁愤过度,他的神智似乎开始陷入混乱,如果没有人在身边照顾,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想在这儿,陈凡加快步伐,赶上最前面的魏梅子,飞快地说道:“梅大哥,不要着急,老哥哥不会有事的,小弟现在前去劝解,估计他很快就能清醒过来。”
魏梅子正感束手无策,心中焦急万分,一听此言,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气息微喘:“太好了,六弟出马比为兄管用。唉!别看师父平日嘻嘻哈哈、乐观开朗,其实他老人家脾气倔强得很,性格内向,无论什么心思都闷在肚子里,从来不对其他人透露,六弟不要打搅他,只要跟在后面即可,估计发泄完了就会自动清醒。”
陈凡神识一展,放下手中的罗陆元两人,急促地说道:“小弟知道了,请大哥照顾好几位师弟。”话音刚落,已经远在数里之外。
魏目子在后大叫道:“师父就交给你了,若是走散,到天荒城万山客栈找我们。”
陈凡传音道:“大哥放心,小弟心中有数。”深吸一口长气,朝着魏目子消失的方向全速奔去,幸好还在神识的感应范围之内,几分钟后看到了他的背影,后面的魏梅子早已停下身形,等待其他人汇合。
陈凡紧跟在魏目子身后数米,起初还观察周围的环境,后来感到自己越来越吃力,知道今天是一场持久战,立即调整气息,阴阳两气交换使用,将大部份注意力集中到魏目子身上。
魏目子拼命地向南奔跑,风驰电掣、快如流星,浑然不顾四周的地形,碰上山岗迅速越过,遇到湖泊、河流踏水而行,看见森林跃上树顶,从中午一直到太阳落山,马不停蹄地跑了一千多里,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幸亏南疆地广人稀,偶尔遇到几个小城镇一掠而过,在凡人眼里就像一阵轻风。
天色越来越灰暗,魏目子的呼吸渐渐变粗,全身大汗淋漓,显然是功力消耗过大,已经开始力竭,但是他依旧神志恍惚,对自己体内的状况一无所知,根本就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甚至于还有加快速度的趋势。
看着他不知疲倦的身影,陈凡心中极为难受,既无法好言安慰,又不敢强行阻止,他这种状况非常奇怪,也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很有可能走火入魔,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唯有顺其自然,见机行事,只要不发生意外,就有神智回复的希望。
天空越来越暗,脚下的路越来越陡峭,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群山,连绵起伏,接连不断,前方已经没有路,两人行走于悬崖绝壁,看到一侧的千丈深渊,陈凡心中更加担心,只要一步走错就是粉身碎骨。
魏目子早就蓬头垢面,衣服凌乱不堪,嘴巴紧闭,脸无人色,两眼空洞无光,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只是凭借丹师高手的本能在翻山越岭,仿佛正在梦游之中。
渐渐地,他的功力基本消耗殆尽,气喘如牛,但动作仍然敏捷,陈凡却是大吃一惊,魏目子的体内开始出现厌气,先是从丹田涌现,很快就弥漫于五脏六肺,体外也是隐现煞气。
厌气是修士的大敌之一,因为只要出现厌气的苗头,功力就开始自动消退,而且扩散的速度极快,很难排除,厌气一旦充斥于经脉,无论多么高的修为,其结果就是功散人亡。
陈凡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若是等到厌气向经脉渗透,后果不堪设想,当机立断,手指微动,向魏目子弹出一道劲气,出人意料的是,劲气尚未到达穴道,魏目子仿佛有所感应,瞬间暴发出强大的力量,猛然冲出百米远,而且势头不减,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捷,陈凡更加吃惊,自己居然一时间无法赶上。
魏目子全身煞气冲天,好像是一台永不疲倦的机器,无休止地狂奔,陈凡落在数十米之外,知道现在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他的功力极限,他正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一旦自动停止奔跑,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不由焦急万分,阴阳两气同时使用,也只能勉强跟上。
不知道翻越了多少山岭,到了下半夜,地势越来越高、峭壁越来越陡,温度越来越低,山风越来越大,魏目子登上一座极高的山峰,接近山顶时忽然全身一软,脚底踩空,如流星般向山谷坠去,陈凡脑袋一轰,惊骇失色,纵身一跃,毫不迟疑地跳下山谷。
四周的狂风吹得两人飘飘荡荡,但根本控制不住下坠的势头,天地间漆黑一团,陈凡睁大眼睛,清晰地看到魏目子在下面数十米处,似乎还是没有清醒,连手脚挥舞这样的求生动作也没有。
陈凡运转真气,忽觉体内空空,心知大半天时间里,魏目子无休止地奔跑,自己也拼尽全力跟踪,特别是最后的数百里,根本就来不及调息,真气也是消耗殆尽。
仅仅几秒钟时间,陈凡却觉得时间似乎已经停滞,仿佛过了无数年,脑袋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咱们都完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山腰处猛然闪出一条?影,腾空而起,如同一缕轻烟划过长空,一手接住魏目子,另一只手向上一挥,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凡感到脚下涌出一道气流,极其强大又非常柔和,身不由己地向上飘去,瞬间升高数百米,轻轻地落在山顶,耳中隐隐传来一个细柔又清晰的声音:“谢谢道友!”
陈凡先是一愣,紧接着喜出望外,原来桑公千虹一直在后面跟踪,关键时刻救了两人一命,心中暗道:“她还是挂念着老哥哥,老哥哥虽然生命垂危,但她的修为如此高深,肯定有办法挽救。”想到这儿,全身脱虚,软瘫在地上。
山顶的空间很小,耸立着几块巨石,其余的地方都是非常狭窄、坑洼不平,而且空气极其稀薄,温度很低,滴水成冰,寒冷彻骨,四周狂风肆虐,环境极为恶劣,即便是合气期高手也无法生存,甚至于根本无法立足。
陈凡躺在两块巨石之间的夹缝中,响声如雷的狂风呼啸而过,浑身冰凉,每一个地方都酸痛不已,体内经脉中几无真气运转,艰难地掏出一枚丹药塞入口中,然后开始闭目调息,好半天方才感到真气缓缓地回复,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许久之后,陈凡意识回体,全身舒爽,功力完全恢复,虽说没有增长,但阴阳两气似乎浓厚了一些,光芒更盛,白光中竟然隐含着点点微小的?斑,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是祸是福,喜的是每一次变浓,真气的威力都会随之增长,这一次也不例外。
睁开眼睛,天空大放光明,狂风早已消失,周围寂静无声,东方涌起朵朵彩霞,太阳就要出山了。跃上巨石极目眺望,却是眼前一亮,山下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云雾翻滚,隐隐露出无数座山峰,白绿相间,仿佛一座座孤岛,闻着清晨的空气,看着难得一见的云海,顿觉心旷神怡,胸怀开阔,忍不住长啸一声,龙吟之音久久不散,回音缭绕,云雾震荡,涌现出一波波白色的浪花。
良久之后,陈凡开始下山,他知道有桑公千虹照顾,魏目子的事件已经无需担忧,必须尽快赶往赤荒岭,与魏梅子等人汇合,但是昨晚的奔跑太过紧张,根本不知现在身在何处,不知此山距离赤荒岭有多远。
按照记忆,陈凡估计两人最起码奔跑了三、四千里,应该早就超出了赤荒岭的范围,也许是南方两千里之外,不由暗暗一笑:“只要到了山下一切都好办,询问他人即可,何必自寻烦恼。”
此山异常陡峭,而且又高又大,陈凡用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达山脚,仰头一看,太阳已经升起,亿万道阳光照耀万物,山腰云雾缭绕,山顶隐藏在云雾之中,流光异彩,神秘莫测,再察看四周,森林密布,每一棵都是参天大树,郁郁葱葱,树干上蔓藤缠绕,错落有致,争先恐后地向上生长,天空中飞鸟齐鸣,丛林里群兽怒吼,远处的群山层层叠叠,连绵不断,完全是一片人迹未至的原始状态,仿佛置身于远古时期的洪荒年代。
陈凡跃上树顶,忽觉空气中隐含异味,密林中也飘浮着淡淡的轻烟,心中一惊:“难道这就是南疆的瘴气?” 虽然没有头晕目眩的现象,但他知道瘴气非同小可,据说不少丹师因为过于自信而吃了大亏,甚至于命丧于此,当即服下?虎生的驱毒散。
看了看初升的太阳,陈凡深吸一口气,从森林顶部掠过,朝着正北方向奔去,阴阳两气相互交换,神识随之向外扩展,南疆一向以神秘著称,奇人异士层出不穷,也许此地就隐藏着一位丹师高手,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一路非常顺利,到了中午时分,已经翻过三座大山,穿越两片大森林,一口气跑了六、七百里,但是却大感失望,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的气息,心中暗道:“难道这里确实是一个千里无人区?”
登上一座山岗,陈凡神情一愣,山下的丛林中似乎有人正在奔跑,顿时喜出望外,喃喃自语道:“嘿嘿!不管他是什么人,有人就好!”不过很快就大吃一惊,此人是一位合气后期的高手,明显受了内伤,脚步稍稍轻浮,气喘嘘嘘,但是速度快如流星,不一会儿,后面又出现两个人,也是合气后期,他们正在奋力追赶前面的那人。
陈凡心念急转:“这里肯定有一个修士门派,不知道这三人是什么身份,也许是师兄弟之间的内部争斗,也许正在清除叛徒,也许是敌人入侵,现在不能冒然现身,否则很有可能产生误会,不仅弄巧成拙,还会凭空树下强敌,那位丹师门主能够有几位合气后期弟子,肯定是极为了得,如果他闻讯赶到更加麻烦。”思索良久,又有些犹豫不决:“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很难弄清事件真像。对!还是走近一点。”随即向三人飘去。
三人都是从西向东奔跑,前后相距七、八里,陈凡一口气飘出数十里,直接赶到他们的前面,隐藏在一棵大树顶守株待兔。
逃跑的那人身手非常灵活,在丛林中不断改变路线,时而穿梭于密密麻麻的枝叶,时而跃上树顶,手抓树枝瞬间飘过百米,动作灵活得不可思议,如同水中的鱼儿,又像身手敏捷的猿猴,不过,他毕竟受伤在先,速度越来越慢,追兵也越来越近,知道很难摆脱困境,忽然跳上一棵大树,转眼间连换几十棵,最后收敛全部气息,蜷缩在一棵大树的支杈上一动不动,与陈凡只有六、七十米的距离。
陈凡看到那人的后背,身材非常矮小,估计不足四尺高,腰间捆扎着一小块破破烂烂的兽皮,几乎是全身赤裸,不过,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完好无缺的皮肤,每一寸肌肤都是伤痕累累,一道道新伤旧疤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很多地方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但可以看出他皮肤黝?,体格极其健壮,隆起的肌肉饱满坚硬,如同一块块铁疙瘩,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光秃秃的头顶好像刻着一个小字,左手紧握着一根三尺长的树枝,前端异常尖利。
后面两人的速度也是极快,但已经失去了那人的气息,立即停下身形,站在气息消失的地方四处张望,他们身穿宽袖长袍,头扎发髻,完全是普通修士打扮,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脸上布满了横肉,高举一根八尺长的?色铁棍,厉声吼叫道:“?皮,你这个下贱的狗奴才,胆大包天,竟然以下犯上,打死五爷,快给三爷滚出来。”吼声运足了功力,如同炸响了一颗惊雷,震耳欲聋,传出数里,四周的树叶飘落一地。
几分钟后,密林中依然没有动静,此人异常恼火,又欲大喊大叫,另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声如蚊蝇:“三师弟,不要着急,他已经受了伤,根本跑不远,肯定躲藏在附近地区,为兄在这儿稳住他,你悄悄地到周围搜索。”此人瘦弱细长,脸色蜡黄,手执一把三尺宝剑,一双咕碌碌的小眼睛不停地转动,闪烁着阵阵寒光,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三师弟似乎对此人非常信服,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声音压得很低:“小弟明白,二师兄小心一点,狗奴才非常狡猾,而且功力不在咱们之下,五师弟稍一疏忽大意,转眼间就栽在他手里。”不由目露凶光,浑身杀气腾腾,咬牙切齿地说道:“哼!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二师兄却是自信十足,神色傲然,轻笑道:“放心吧,老五平时就狂妄自大,死得活该,对付这样的狗奴才小意思,嘿嘿!手到擒来。”三师弟连连点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中。
二师兄轻咳一声,语气变得非常柔和:“?皮,二爷在此,你不要害怕,我们没有任何恶意。师父已经说了,五爷的死不是你的错,那是他学艺不精,嗯!你早就知道咱们赤血门的规矩,无论他是谁,只要是在比斗过程中出现伤亡,一律不予追究,哈哈!你还是出来吧,跟二爷回山吧。”
停了片刻,二师兄在四周转来转去,不断徘徊,嘴里自言自语道:“师父刚才还满口夸奖你,说你资质好,没想到一个奴隶竟然无师自通,仅凭一些不完整的口诀,就能练到这么高的境界,不简单,他老人家甚至于想收你为徒。天啦!这是破天荒的大事,一步登天,从奴隶变成入门弟子,听师父的口气好像要将你直接升为内门,成为堂堂的九爷,不过,确实有这个资格,就连二爷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也许明年大比之后,你就会成为二爷,我吗?就降为三爷了,嘿嘿!见了你还得恭恭敬敬地问候一声,多么威风!”
他说得非常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方圆数里都听得一清二楚,一边说一边施展神识察看四周的动静,?皮却是无动于衷,依然趴在那儿纹丝不动,如同一段枯木毫无生气,皮肤上的鲜血已经凝固,结成一块块血疤。
那位三师弟从西面开始,在十里范围内仔细搜索,每一棵树都不放过,一刻钟后已经搜查了将近一半,距离二师兄只有百米。二师兄不由暗喜,慢慢地向东面走去,虽然嘴里还在叨念着,但神情紧张,高举长剑,全身戒备,很快就到达?皮隐蔽的那棵树下。
二师兄刚刚离开大树五、六米,?皮骤然暴起,左手一挥,树枝以闪电般的速度急射而出,直击二师兄的后心,与此同时,自己也猛扑过去,身手矫健之极,好像是一只正在狩猎的猎豹。
二师兄虽然措手不及,但他毕竟也是一位合气后期的高手,反应极快,立即感应到一道强烈的劲气汹涌而来,身形急转,长剑迅速舞动,在身后布下了一层厚厚的剑幕,“轰”的一声巨响,剑幕消失,树枝粉身碎骨。
二师兄手臂发麻,胸口一闷,正欲收回荡开的长剑,忽见一道?色的闪电接踵而至,气势汹汹,势不可当,瞬间即至,心中顿时大骇,慌忙后退,却为时已晚,劲气击中胸膛,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飞出了十几丈,狠狠地撞击在一棵大树上,然后反弹数米,落到地面,狂吐几口鲜血,软绵绵地仰面躺倒,胸膛鲜血直流,两眼斜视着?皮,好像仍然无法想信眼前的事实。
?皮虽说偷袭得手,但也是手脚发软,两人的功力毕竟是相差无几,况且他受伤在先,只剩下五成功力,这一击已经耗尽了全力,更加糟糕的是,耳中传来三师弟的怒吼声:“好你个狗奴才,胆敢在背后下此毒手。”紧接着身后刮起一道狂风。
第八节 赤血门主
三师弟的铁棍气势极盛,十丈范围内劲气纵横,横扫一切,?皮早已力竭,根本无力躲闪,唯有向前扑倒在地,连滚数丈,仍然被铁棍的末端击中后背,“轰!”同样飞出了十几丈远,撞击在一棵大树上,落回地面后软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变成一个血人,口鼻中的鲜血更是如同喷泉一般止不住地流淌。
三师弟右手使劲一顿,“咚”的一声巨响,将铁棍狠狠地插在地上,得意洋洋,放声大笑道:“狗奴才,还想跟三爷斗?哈哈!三爷早就知道你藏在这里,刚才只是耍耍你。”?皮血糊糊的脸上恐怖可怕,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厉鬼,目光中却没有丝毫痛苦,只有冲天的仇恨与怒火。
三师弟不禁火冒三丈,忽然听见二师兄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扭头一看,二师兄满脸污血,奋起余力举起颤抖的右手,艰难地指向?皮,嘴唇微微抖动,似乎在说:“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三师弟却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拍拍手说道:“二师兄,感觉怎么样?嘿嘿!聪明绝顶的二师兄,居然栽在一个狗奴才手里,天下奇闻,不知是咱们赤血门的耻辱?还是你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哈哈!你放心,我当然会杀了他,不过第一个要杀的却是你。哼!成天指手画脚,自以为聪明过人,别人都是傻瓜,我早就看你不顺眼。”说着拔起铁棍走过去。
来到二师兄面前,看着他惊恐的目光,三师弟觉得心情非常舒畅,长笑一声:“二师兄,下辈子好好做人吧!”举起铁棍正欲砸下,突然停在半空一动不动,好像被点中穴道似的,全身僵立,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铁棍,脸上堆满了笑容:“二师兄,别害怕,嘿嘿!小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来!小弟给你疗伤。”正欲取出怀中的丹药,忽觉后心剧痛,随即失去了所有知觉。
踢开三师弟的尸体,陈凡摇头叹道:“邪门歪道!看来他们师徒都是一路货色。嘿嘿!好险,好险!”刚刚隐蔽不久,陈凡发现远处出现了一位丹师高手,气息特别强大,已经修至化丹初期,比莫季子厉害百倍,此人并没有靠近丛林,而是停留在数十里外,用神识监视三人的一举一动,所以陈凡不敢轻举妄动,立即收敛气息,晋入心镜通明,眼睁睁地看着?皮被击倒在地,虽然心急如焚,却是无能为力,三师弟准备残害师兄时,此人传音制止后迅速离去,由此可见,此人肯定是二师兄两人的师父,也就是赤血门主。
陈凡首先察看?皮的伤势,发现他后背的骨头几乎全部碎裂,内脏也全部已经破裂,瞳孔涣散,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正常情况下早已气绝,只是凭借一股极其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撑到现在,脸上的鲜血如同一个红色的面具,遮盖住真面目,但嘴巴微动,眼中露出深深的感激。
陈凡的心里极为沉重,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身形一闪,片刻之后拎着那两人的头颅放在?皮的面前,?皮的眼中闪出一丝神采,似乎感到非常欣慰,紧接着又露出深深的悲哀,不知是为他们的死亡还是为自己的命运。
看着他渐渐暗淡的目光,陈凡心中一动,迅速取出续命草,摘下一片针叶连嚼几下,在他咽气之前强行塞入嘴巴,紧接着输入一道真气催动药力,针叶转眼间就散发出一道祥和的气息,瞬间扩散到全身,将所有受伤的部位全部包裹起来。
紧张地观察他体内的变化,陈凡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怜悯:“难怪他始终一声不吭,唉!好一个可怜人!厚土的奴隶千千万万,不知是否都是如此悲惨?”刚才喂药时发现?皮的嘴里只有两颗向外突出的虎牙,其它牙齿都被连根拔起,而且没有舌头,根部有一道整齐的伤口,显然早已被利刃割去。
不一会儿,?皮体内的血液开始循环,心脏开始重新跳动,不过,神智也开始模糊,进入昏迷状态。陈凡长舒一口气,喜悦中带有一丝担忧:“看来命是保住了,续命草确实名不虚传,但愿不要出现老七那样的副作用。”扒下二师兄两人的长袍,将?皮全身擦拭一遍,却见他头顶烙着一个“奴”字,被染成白色,整个脑袋也是伤痕密布,相貌非常恐怖。
“唉!”陈凡又是轻叹一声,取出一瓶补骨膏,将所有的外伤涂抹了一遍,并用长袍将他紧紧包裹,环顾四周的战场,正欲清除痕迹,猛然一惊:“他又来了!”抱起?皮瞬间飘出数百米,隐藏在一棵大树的枝叶间。
不到一分钟时间,一条身影急射而至,此人身高体胖,白白净净,身穿血红色的长袍,背插一把两尺半的宝剑,站在两具赤裸裸的尸体前面,看着眼前的惨状,不由目瞪口呆,浑身冰凉,挥舞着双手,仰天怒吼:“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是哪个狗杂种?”声音传出数十里,整个森林好像都在颤抖。
此人原本慈眉善目,转眼间变得异常狰狞、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狠狠地说道:“老二、老三,不管是谁干的,竟然惹上了赤血门,为师一定会为你们报仇血恨。”
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弯腰摸摸地上的鲜血,尚有一丝余温,察看所有的伤口,似乎若有所思,立即挺起身来,跃上一棵树顶四周张望,两道凌厉的目光有如实质,迅速向丛林深处扫视,神识扩展到极限,搜索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所有地区。
陈凡还是老办法,将?皮包裹在真气罩里,收敛气息,晋入心镜通明,如同两段枯枝毫无生气,只是赤血子的眼光太过凌厉,全身皮肤被刺得稍有疼痛。
许久之后,此人大失所望,神情沮丧,但怒气更盛:“王八蛋,杀了人一走了之,我就不信,哼!一会儿功夫你就能跑出赤血岭?”宝剑凭空一挥,光芒四射,耀眼夺目,万道剑气喷薄而出,发出“咝咝”的轻响,随即向北飘去。
陈凡虽然距离剑气有数百米远,但已经感到其威力极为惊人,赤血门主飘出三十多里之后,原地传来阵阵“轰轰”的巨响,上百棵参天大树应声而倒,只剩下一墩墩半人高的树桩。
陈凡惊骇不已,此人手里是一件宝器,这一剑最多使用了五成功力,若是全力施展,威力还会增加数倍,他不敢轻举妄动,依然屏住气息趴在树枝上,心中有些疑惑:“赤血岭与赤荒岭只有一字之差,难道他与赤荒殿有什么渊源?”
没多久,极远处隐约传来那人的啸声,满含极端的愤怒,说明他还是一无所获,啸声连绵不断,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并且传来一阵阵巨响,他已经狂暴到极点,不顾一切地毁坏森林。
过了半个时辰,西面出现数十个气息,其中六人是先天高手,他们分成三组,从南、北、西三个方向进行拉网式搜索,而赤血子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凡暗暗叫苦,他们都是赤血门弟子,搜查得特别仔细,每一棵树都要从上到下察看一遍,虽然极其缓慢,但非常有效,那赤血门主肯定也收敛了气息,躲在暗处监视林中的变化,好像一条隐匿的毒蛇,稍有异动立即发出致命的一击。
太阳渐渐西下,陈凡“看”到几个弟子越来越近,距离自己不足千米,赤血门主耐心十足,依然没有出现,知道一场恶战已经不可避免,虽说几乎没有胜算,但绝不能束手就擒,心中开始谋划脱身之计。
天色越来越暗,其中一组弟子们已经近在眼前,陈凡将心一横,正要暴起发难,突然间远处传来阵阵号角声,急促而慌乱,很快就嘎然而止,那些弟子立即停下了脚步,回头四顾,不知所措,其中一人大喊道:“不好,山上出事了!”另一人尖叫道:“天啦!那是动乱的信号!一定是那些下贱的奴隶正在暴动!”
所有人都开始惊慌失措,七嘴八舌地说道:“山上好像只留下五个人。”“羚师弟他们只有引气期,肯定完了。”“天啦!千万不要再出现第二个?皮!”“那些狗奴才很厉害,咱们快回去镇压,再晚就来不及了!”众弟子的声音开始颤抖。
“住嘴!”一位合气初期弟子匆匆赶来,大吼道:“谁敢再吵?扰乱军心者斩!”众人惊若寒蝉,立即鸦雀无声,此人语气冰冷:“?皮是一个特例,上师只想拿他做试验,其他狗奴才都不会修炼功法,虽有数千人之多,却是不堪一击。”然后一扫众人,厉声叫道:“上师有令,停止搜索,立即回山杀光那些狗奴才,一个不留!”
所有弟子顿时兴奋起来,目光疯狂,挥动长剑齐声叫道:“对,全部杀光,那些狗奴才现在胆子越来越大,绝不能心慈手软。哈哈!咱们走,比一比谁砍下的人头多?”一轰而起,带着浑身的杀气向东奔去。
森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陈凡还是一动不动,因为他没有感应到赤血门主的气息,说明这个老狐狸依然隐藏在附近,现在就是比双方的耐心,谁坚持到底,谁就能笑在最后。
天上群星闪烁,密林中却是漆黑一团,时不时传来阵阵鬼叫声,偶尔有一些动物来回奔跑,夜间觅食的猫头鹰掠过一条条?影,寒风吹过,让人心惊肉跳。
半夜时份,陈凡心中一动,数里外出现一条身影,很快就来至白天的战场,一道寒光闪过,十几只正在饱餐两具尸体的野兽轻呜一声,血肉横飞,看到已经残缺不全的弟子,赤血门主轻叹一声:“唉!看来他真的跑了!”随即飘然而去。
陈凡依然如故,不动声色,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半个时辰,赤血门主又飘然而至,这一次极为狂暴,挥动宝剑吼叫道:“你到底是谁?他妈的,老子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连吼数声之后,忽然静立不动,沉默良久,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师兄,这几天好像是你的寿辰吧?哼!你的恩德小弟终生难忘,小弟前去给你一个惊喜,哈哈!送给你一个天大的寿礼。”语气阴毒,笑声悲愤惨烈,似乎满怀彻骨的仇恨,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凡疑惑万分:“寿辰?难道他说的是赤霞子?但是魏老哥哥与罗秀生介绍南疆各门派时,从来没说过有一个赤血门,难道他们从来不在修士界走动?不对,他应该是一位成名以久的老前辈,但是为什么默默无闻呢?”陈凡越想越糊涂,只好不去想它,又等待了一刻钟,确信赤血门主已经远去,小心翼翼地收回真气罩,却是猛然一惊,?皮全身滚烫,温度高得惊人,黝?的皮肤变成了深红色,五脏六肺基本愈合,碎裂的骨头也开始粘合,血液流动极其缓慢,心脏每一分钟轻轻地跳动一次,体内弥漫着一种既祥和又怪异的气息,似乎浸入了每一个细胞。
陈凡百思不得其解,这种症状与华方元几乎完全一样,暗自叹道:“只能听天由命,唉!是祸是福看他自己的运气。”神识一展,搂着?皮向北奔去。
为了尽快离开赤血岭,陈凡使出全部功力,阴阳两气同时运转,速度几乎到达极限,不知翻过几座高山,穿越几座大森林,直到筋疲力尽,在一座小湖边停下了脚步。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上百只野鹿早早占领了湖畔,四周密林薄雾缭绕,飞鸟齐鸣,闻着清新无比的空气,陈凡心情非常愉悦,跃上一棵大树,神识扩展到极限,方圆数十里之内没有人类的气息,长舒一口气,将?皮放在身边,服下丹药,就地入定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陈凡出定醒来,全身舒爽,左手抱住?皮跃至湖畔,右手微抬,一只野鹿悄然倒下,鹿群一轰而散。
轻掬一口湖水,凉透心头,将?皮全身清洗一遍,道道伤痕更加显目,惨不忍睹,让人心酸,久久不能平静,重新涂上补骨膏,包裹妥当之后点上一堆篝火,开始清理野鹿。
闻着袅袅香味,陈凡一边拨弄着烤肉,一边思考下面的行程,明天就是赤霞子大寿之日,最迟今晚必须赶到赤荒殿,半夜奔跑了不下上千里,此地距离赤荒岭应该不会太远,猛然心中一跳,就在刚才略一出神的瞬间,数十里外出现了三位修士,而且发现了自己,正向湖边快速赶来,已经来不及躲避。
陈凡惊骇失色:“难道是赤血门主追上来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又缓缓地坐下,心中大定,来人中一位是实丹后期的丹师,两位是合期初期的高手,应该是师徒三人路过此地。
片刻之后,三人飘然而至,见到陈凡悠然自得地啃着烤肉,那位丹师拱手说道:“这位道友,老夫有礼了!”举止优雅,声音非常柔和。
陈凡抬头一看,此人眉发花白,眼角皱纹隐现,但面如冠玉,目光炯炯,后背一口三尺宝剑,身穿一件崭新的蓝色道袍,一丝不苟,气度非凡,另外两人身材魁梧,阔面大耳,腰插宝剑,威风凛凛,恭恭敬敬地站在后面,神色严肃,不苟言笑,只是眼角露出一丝笑意,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野性。
陈凡不敢怠慢,放下烤肉,连忙起身作一长揖,朗声说道:“不知前辈驾临,晚辈失礼。”见他脸上露出矜持的微笑,于是继续说道:“晚辈华中生,不知前辈是哪一派的宗师?”
此人神色稍稍傲然,点头说道:“老夫秦阳子,乃秦门门主,他们是老夫的两位弟子秦河生与秦水生,不知道友何门何派?令师何人?”
陈凡微微一笑:“晚辈无门无派,逍遥自在,不过,现为罗门监事。”忽然面露喜色,拍手大笑道:“原来是自己人,真没想到,哈哈!太巧了!”
秦阳子一愣,疑惑地问道:“咱们好像以前从没见过面,就连道友的道号,老夫也是初次耳闻,何出此言?”
陈凡摆了摆手,指着地面的岩石说道:“秦老前辈,先请坐,待晚辈慢慢道来。”秦阳子长袖一拂,掸去上面的尘土,缓缓地坐下,两眼紧盯着对面的陈凡,目光凌厉,秦河生两人依然站在他身后,神情戒备,仿佛是两个尽忠尽责的保镖。
陈凡微微一笑,拱一拱手:“晚辈与令徒秦湖子,以及魏梅子等五人已经结为生死兄弟,晚辈是老六,此外,魏目子称晚辈为老弟,晚辈叫他一声老哥哥,如此说来,咱们岂不是自己人?”
三人满脸惊讶,秦阳子还是感到不解:“湖儿,不!嗯!老夫知道秦湖子道友与其他四人结义之事,不过,好像只有五人,哪来的老六?道友又如何与魏老哥相识?”
听了他对秦湖子的称呼,陈凡立知秦阳子为人比较方正,不由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嘿嘿!五位兄长结义在先,晚辈刚刚加入,与老哥哥也是一见如故。”接着从头到尾详细讲述了事件的经过,只是隐瞒了桑公千虹的身份和赤血岭的事件。
三人顿时信了十分,态度立即大变,秦阳子眼中精光闪烁,满脸笑容,拱手说道:“魏老哥没事就好!老夫...在下...嗯!秦某方才失礼,请华道友见谅!”然后招呼两位弟子:“你们过来,见过华师叔!”
秦河生两人也是喜上眉梢,咧开大嘴,拱手作一长揖,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见过华师叔!”陈凡见秦阳子连换三种自称,心中暗暗一笑,连忙起身挽起他们的手,说道:“两位师弟不必多礼,咱们以兄弟相称即可。”
秦阳子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道友不必客气,修士界老规矩,达者为先,境界为先,只要脱离了气道,从前的关系一律无效,只能以境界划分辈分,即便是父子也是如此,道友也不必称我为前辈,叫一声道友就行。”
陈凡并不争辩,拉着他们的肩膀强行按在两侧石头上,呵呵笑道:“好!就按前辈...道友,不,秦老哥所言。两位贤侄,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必拘束,来!坐下吃点鹿肉。秦老哥,小弟刚刚烤熟,咱们一起吃。”给他们每人递上一只鹿腿。
秦河生两人拿着黄灿灿的鹿腿,一阵肉香扑鼻而来,心里痒痒却不敢动口,眼巴巴地盯着师父,秦阳子微微一顿,点头说道:“好,咱们吃吧,谢谢道...华老弟。”带头吃了一口,两弟子喜形于色,紧接着大嚼起来。
秦阳子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文雅,细嚼慢咽,不慌不忙,气质高贵,而两弟子却截然不同,这一顿如流星赶月、风卷残云,当陈凡吃完鹿腿之后,他们已将其余的鹿肉一扫而空,陈凡看得目瞪口呆,秦阳子脸色微变,似乎有些尴尬,嘴巴动了动始终没有吭声。
秦河生两人拍拍肚皮,感到心满意足,秦阳子轻咳一声,放下仅吃了几口的鹿腿,呐呐地说道:“劣徒无知,有伤大雅,老弟见笑了!”陈凡大笑道:“两位贤侄食量惊人,在下佩服!老哥哥不要多心,想吃就吃,想说就说,方为男儿本色!”
秦河生师兄弟如见知音,咧开大嘴笑出声来,秦阳子瞪了他们一眼,两人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地跑到湖畔喝水,秦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说道:“老弟好快脚程,半夜急行千里,一口气跑到了南赤荒,这里距离天荒城只有三百多里。嗯!老哥我也是前去拜寿,咱们正好同行。”
陈凡一怔,不由喃喃自语:“这里是南赤荒?”突然一拍大腿,大笑道:“太好了,小弟正愁无人指点路线,当然求之不得。嘿嘿!几位兄长都在担心魏老哥,小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赶到赤荒岭给他们报个平安。”
秦阳子取出手绢仔细擦干嘴巴,点头说道:“咱们现在就走,中午时份肯定能赶到天荒城。”
陈凡当即起身,拎起?皮,扭头看看湖边的秦河生师兄弟,大声招呼道:“两位贤侄,开路了!”
第九节 小人挡道
无意中碰到自己人,而且距离天荒城仅有三百多里的路程,大家的心情都非常轻松愉快,秦河生师兄弟一溜烟地跑在前面,相互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时不时回头瞧瞧师父的脸色,又偷看陈凡手中的?皮,秦阳子飘动的姿势还是那么优雅,不紧不慢地与陈凡走在一起,只是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沉闷。
陈凡知道他们早就对?皮感到特别的好奇,虽说用道袍紧紧包裹,可是依然能够看出里面是一个人。秦阳子修养极佳,不会管别人的私事,陈凡不主动说他绝对不会过问,两位弟子却是心中痒得难受,如果不是师父在此,他们肯定是一见面就大声追问,现在只能带着满腹疑惑,将涌到嗓子眼的话强行咽下。
陈凡考虑再三,始终犹豫不决,他当然知道无法隐瞒?皮的存在,但此事非同小可,赤血门主修为太高,在?皮清醒之前尽量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其真面目,更不能透露其真实来历,否则人多嘴杂,一旦事件败露,所有人都将受到牵连,而且秦阳子等老前辈的经验极其丰富,见多识广,眼光锐利,如果见到?皮的状况,也许立马就能判断出他已经服下续命草,无论怎么解释也很难自圆其说。
数十里之后,大家走上了官道,宽达五、六丈的路面使用厚厚的青石板铺盖,平缓舒坦,可容数辆大车并排同行,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除了商旅之外,还有大量奴隶,他们衣不避体、骨瘦如柴,都被绳索串在一起,奴隶主乘坐豪华马车在前快速奔跑,一些地位较高的家奴骑着马匹来回跑动,挥舞长鞭大声斥责,有一位奴隶因为左脚受伤而影响了速度,家奴毫不犹豫地抽出钢刀砍下他的脑袋,将尸体抛弃于路旁之后继续前进,所有人包括秦阳子师徒在内早就司空见惯,对此视而不见、无动于衷,那些奴隶自己也是两眼空洞无光,似乎已经麻木不仁。
这里的凡人与其它地方一样,见到修士异常崇敬,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行礼让道,一些奴隶主甚至于恭恭敬敬地邀请四人上车同行,秦河生师兄弟颇为心动,秦阳子却婉言拒绝,又担心两位弟子惹事生非,传音让他俩停下来与自己一起赶路。
官道两侧还是群山耸立,森林茂密,河流众多,许多河谷、山坳上建立了不少凡人村镇,大的有上万人的规模,小的只有几户人家,越往北越是密集,规模也越来越大,有些集镇估计不下于十万人口,相当于一座中小型城市。
但是,其时正逢百年难遇的干旱,沿途几乎所有的中小河流均已见底,大量的农田被抛荒,一些小型村庄只剩残亘断壁,杂草丛生,空无一人,村民们早已集体逃荒、远走他乡,余下的平民也是面黄肌瘦、神情憔悴不堪,添着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地盯着天空,祈祷老天开眼,怜悯万物生灵,赶快下一场及时雨,哪怕是几滴小雨点也行。
将近正午时份,官道穿越几座高峰蜿蜒而过,众人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一座雄伟壮观的城池遥遥雄矗,城墙如带,黝?如铁,高达一、二十丈,迤逦延伸上百里,城头箭楼林立,旌旗飘飘,猎猎招展,下面共有一正两偏三座城门,虽说还有十多里远,但四人眼力惊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中间正门顶部刻有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天荒城,城下是一条百十米宽的护城河,听说它由一条天然河流改建而成,此城四面八方完全被群山包围,山峰层层叠叠,连绵不断,这里是一座面积庞大的山谷。
陈凡流落厚土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来到鼎鼎有名的大都市,心中充满了期盼,扭头看了看秦阳子,他也转头正欲说话,两人对视一笑,秦阳子首先开口说话:“华老弟,前面就是天荒城,万山客栈坐落于城西的通商大街,在南疆颇有名气,诸位道友应该正在里面等候。”
陈凡微微点头,曾经听罗秀生介绍过天荒城,此乃南疆第一大雄城,方圆百里、人口百万,其规模在整个厚土也能排在前三位,出了北面的城门向西北方向七、八十里即为赤荒山,赤荒殿就坐落于其中,周围千里范围内又统称为赤荒岭。
两弟子兴奋不已,秦河生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插话:“弟子等十年前一起来过三次天荒城,嘿嘿!真是太热闹了,简直是人山人海,第一次感到特别好奇,咱们花了一整天时间将所有街道逛了一遍,看得眼花缭乱,回去时还差点迷了路,哈哈!华师叔,寿礼结束之后,弟子陪同您在城里玩几天。”
陈凡轻笑道:“谢谢两位贤侄,为叔求之不得,不过,这一次来去仓促,时间太紧,恐怕要等下次了。”两人大失所望,正欲继续吹嘘从前的经历,忽见师父瞥了他们一眼,慌忙缩起了脖子一声不吭。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师徒三人性格截然不同,走在一起相映成趣,两弟子性格粗犷,野性十足,率意行事,秦阳子却是极有耐心,循循善诱,但是无论如何教诲,他们表面上唯唯诺诺,骨子里还是一切照旧,陈凡心中一乐,想了片刻,对秦阳子说道:“小弟初来咋到,进城之后,还得靠老哥哥指点。”
秦阳子却是满脸歉意:“老弟,不好意思,老哥哥有要事要办,进城后必须分开,不能与你一起前往万山客栈,望老弟见谅。”陈凡一愣,随即笑道:“无妨,小弟询问其他人即可。”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护城河边,却见凡人都是从左侧的偏门通行,中间的正门冷冷清清,百十名全身武装的士兵也分成两队,都是头戴钢盔,身穿战甲,一身全?,刀剑出鞘,左侧的一队正严密查问进城的凡人,吆三喝四,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另一队则无精打采地站在正门外,一位身材矮小的修士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穿过护城河上的桥梁,秦阳子则带领大家走向正门,那位修士睁开眼睛,目光混浊阴暗,白多?少的眼珠不停地转来转去,他大模大样地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拱了拱手,神情倨傲,脸上堆出一丝假笑:“晚辈??元,不知前辈是否前来拜寿?是哪一派宗师?”
秦阳子拱手回礼道:“在下是秦门秦阳子,因门中事务缠身,以至于姗姗来迟,望道友见谅。”接着左手一摆,介绍其他三人:“这位是罗门监事华中生,罗门家主已经在万山客栈等候,嗯!这两位是小徒秦河生、秦水生。”
?寇元眼中精光一闪,尖笑一声:“桀!桀!原来是秦门主,两位爷昨夜还在叨念着,到目前为止,南疆几乎所有门派均已到齐,就差秦门主一人,大爷担心您事务太忙,也许不能亲自到场,因此正考虑是否需要再行派人邀请,二爷却说您是南疆的老前辈,德高望重,绝对不会缺席如此盛事。哈哈!果然不出所料,秦老前辈确实是日理万机,不过,来了就好,来了就是客。”
?寇元有炼气中期修为,距离先天相差甚远,在赤荒殿只是一名不入流的外门弟子,但满脸骄横,不可一世,话中满含讽刺与威胁,根本就不把秦阳子放在眼里,秦河生师兄弟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瞪,如果不是师父抓住他们的肩膀,早就当场发作。
秦阳子面不改色,神态自若,依然彬彬有礼,似乎从来不生气:“道友说笑了,殿主六甲子大寿是南疆千载难逢的盛会,秦某早就翘首以盼,哪有不参加之理?”
?寇元阴阴一笑,扭头叫道:“麻子,快快准备车马,送秦老前辈师徒进迎宾馆。”一名士兵收回大刀,神色极为恭敬:“谨遵寇爷之令!”然后向秦阳子师徒拱手说道:“三位爷,马车在城门里面,请跟小人一起过来。”
秦阳子和风细雨,说话非常客气:“多谢小哥!”当即跟随此人进入城门,临走时向陈凡使了个眼色,传音道:“小人挡道,小鬼难缠,老弟尽量忍耐,千万不要在此生出事端。”陈凡轻轻地点头,表示心中有数。
?寇元上下打量着陈凡,眼中充满了不屑,态度更是嚣张到极点:“你就是那个什么...罗门监事?叫什么华...华中生?嗯!你们家主叫罗秀生吧?他好像是昨日到达天荒城,你怎么今天才来?嗯!对了,空口无凭,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还有,你手里是什么人?是不是在咱们赤荒岭行凶掳人?打开让寇爷我瞧瞧!”
晃悠悠的转了片刻,他又扭头询问众士兵:“咱们天荒城乃南疆第一重镇,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大家说对不对?”众士兵轰然大笑,份份说道:“寇爷说得极是,这小子来历不明,行踪诡异,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寇爷目光如矩,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底细。”
陈凡微微一笑,一扫众人问道:“你觉得华某应该如何去证明自己的身份?”?寇元歪着脑袋瞥了他一眼,带着一丝狡猾的笑意:“很简单,寇爷我就辛苦一趟,去万山客栈询问一下罗秀生即可,嘿嘿!不过,你小子识相一点,出点辛苦费吧!”
陈凡神定气闲,轻笑道:“好商量,要多少?”?寇元张开左手,得意洋洋:“不多,五百两黄金即可,嘿嘿!这么多兄弟在此,只够咱们晚上喝一顿酒。”士兵们也昂首挺胸,好不得意。
陈凡暗自一笑:“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六口平民之家一年所得也不过五两黄金。”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坐在太师椅上跷起了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好,咱们就说定了,华某在此等候。”
?寇元一怔,随即厉声叫道:“快掏黄金,不然你今天的麻烦大了。”陈凡悠然自得,神情轻松:“华某有的是黄金,可惜今天没带,先欠着吧!下次来天荒城时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寇元脸色一变,勃然大怒,暴跳如雷,指着陈凡大骂道:“好你个华中生,既敢耍弄寇爷,哼!那个破罗门早就在修士界除名,若不是我们殿主宽厚为怀,哪能让你们苟延残喘?呸!寇爷我也不稀罕你的黄金。孩儿们,此人行迹可疑,非奸即盗,肯定想冒名顶替混入天荒城,破坏殿主大寿,快快禀报几位爷...”
陈凡手指一伸,一道劲气点上?寇元的穴道,全身无法动弹,更是痛苦万分,大汗淋漓,很快就大声哀叫道:“唉吆,疼死我了!华...华爷爷饶饶命!小...小人有眼无珠,鬼迷心...心窍,华爷爷大人大量,原...原谅小人这...这一次,下...下次再也不...不敢了!唉...吆!”其余士兵吓得躲在一边,左侧偏门的那队士兵和往来凡人却停下脚步,围成一圈看热闹,指指点点,幸灾乐祸,不停嘲笑,此时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陈凡解开他的穴道,大声怒斥:“好你个狗奴才,狗眼看人低,居然在此狐假虎威,不仅对秦老前辈狂妄自大,还借机勒索华某,无用置疑,平时更是无恶不作,赤荒殿的脸都让你丢光了,若是那几位爷知道此事,哼!肯定会砍你的脑袋。”
?寇元被他的气势吓的浑身颤抖,趴在陈凡脚下伏地不起,痛哭流涕,磕头求饶:“华爷爷,小人一时糊涂,小人该死,该死!”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耳光,只是狠狠地举起,轻轻地落下,连扇几十下脸皮还是一片蜡黄。
陈凡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知道他确实是一位小人,心胸狭隘,现在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后肯定会挖空心思报复罗门,不由露出神秘的笑容:“华某也是通情答礼之人,辛苦费还是应该拿的,五百两确实太少了,嗯!给你五千两吧!”
?寇元连忙摇头:“华爷爷,小人不敢!这个五千两?您...您说的可是真的?您刚才说过没带黄金。”说到最后两眼放光,垂涎三尺,心中暗暗得意:“嘿嘿!寇爷我还以为你有多么厉害,哼!咱们赤荒殿的威名可不是吹的,无论你在外多么威风,到了赤荒岭只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陈凡微微一笑:“华某确实没带,但别人可以替我支付,嗯!?虎生回来没有?”?寇元一愣,脸色突变,小心翼翼说道:“三爷前天已经回殿,负责寿筵期间的安全,您与三爷是朋友?”围观人群一听?虎生的名字,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恐之色,随即一轰而散。
陈凡轻叹一声:“唉!这个臭老虎竟敢在华某面前吹牛,说什么到了赤荒殿一切都由他安排,没有人敢找麻烦,华某现在就去找他,这五千两黄金吗,嘿嘿!他肯定是乖乖的送过来。”
还没等他说完,?寇元已经软瘫在地,脸无人色,眼中露出深深的恐惧,连滚带爬地抱住陈凡的大腿,说话语无伦次:“华...华...华爷爷,祖爷...爷,您饶过小人吧!小...人糊...涂,是个大混...蛋,不,是该...死,该死一...万遍,您千...千万不能告诉三...爷,三爷知道后肯定会扒...了小人的皮...皮。”声泪俱下,声嘶力竭,好像是一个准备押往刑场的死囚,所有的士兵也齐刷刷地跪下,哆哆嗦嗦地哀求:“华爷爷,小人罪该万死,您放过小人吧!”
陈凡慢悠悠地说道:“唉!华某心肠太软,看你们这么可怜,算了,都起来吧!待会见到老虎我就不提此事。”?寇元大喜过望,连磕几个响头,然后爬起身来,举起长袖抹去鼻涕眼泪,挤出满脸的媚笑,点头哈腰道:“华爷爷是真正的大英雄,小人早就知道您不会和我们计较。”士兵们也份份起身,阿谀之词不绝于耳:“华爷爷心宽如海,天下第一。”“咱们殿主是天下第一高手,华爷爷肯定是第二高手,只比殿主差那么一点点。”...
陈凡轻咳一声,所有人立即浑身一抖,现场鸦雀无声,他将?皮放在地上,说道:“这是华某给老虎的见面礼,你们刚才不是想检查一遍?好啊,打开吧!”
?寇元慌忙鞠躬打揖,哭丧着脸说道:“华爷爷,小人不敢,您老人家大仁大义,饶过小人吧!”陈凡两眼微闭,慢吞吞地说道:“既然如此,华某就不为难你了。不过,有件事还得麻烦你一下。”
?寇元喜出望外,拍了拍胸膛,忙不迭地说道:“华爷爷请讲,无论什么事件,小人都会尽心竭力办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华爷爷办事死而无憾。”接着得意洋洋地炫耀:“六爷现在负责迎宾馆,他老人家对小人言听计从,嘿嘿!小人可以让罗门入住迎宾馆,那里面要什么有什么,比外面的破客栈强多了。”
陈凡心中一动,不由轻笑道:“没什么大事,华某的这份见面礼比较特别,嗯!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招人耳目,你去找一只同样大小的木箱,表面不需要好看,越旧越好,明白吗?”
?寇元似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小人明白,嘿嘿!三爷修为高深、神武过人,但树大招风,肯定有不少坏人心怀嫉妒,哈!您放心,许些小事手到擒来。”扭头大叫道:“黄三,你们军营里好像有一只木箱,快给华爷爷拿来,要快!”一名士兵急忙转身进城。
?寇元走到陈凡身后,一面殷勤地给他捶背,一面陪着笑脸:“华爷爷,您稍等片刻,黄三很快就能回来。”陈凡眯着眼睛享受服务,不经意地问道:“这一次盛会前所未有,很多方面与从前有所不同,嗯!那个迎宾馆的接待规格好像也有了变化,是不是这样?”
?寇元连连点头,说道:“您说得太对了,迎宾馆是咱们赤荒殿档次最高级的宾馆,平日能够入住的都是身份非同一般的高人,最起码要到达实丹境界,而且必须是一派宗师。但是,这一次殿主格外开恩,只要是丹师都可以入住,嘿嘿!还可以带着门中弟子一同入住,每个门派一座独门小院、两名奴仆,既方便又舒服。只是,罗...罗门...”偷偷地看了陈凡一眼,吱吱呜呜地不敢讲下去。
陈凡摆了摆手,大笑道:“但说无妨,哈哈!罗门已经衰落,家主修为太低,没有资格入住,嘿!整个南疆路人皆知,何必遮遮掩掩?”?寇元干笑几声:“华爷爷心胸开阔,小人佩服,您如果不嫌弃的话,小人立即与六爷打招呼,让罗门搬进去。”
陈凡摇了摇头,轻蔑一笑:“华某的事无需你费心,哼!我要?虎生亲自邀请,否则华某就一直住在客栈里。”?寇元陪笑道:“那是,那是!华爷爷当代高人,与三爷关系非同一般,嘿嘿!三爷如果知道您来了,肯定会出城迎接。”
陈凡暗自一笑,接着问道:“看来你的能量不小,是个消息灵通人士,嗯!寿宴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寇元看了看四周,将嘴巴贴在陈凡耳边,细声说道:“华爷爷,小人听六爷说过,各门派明早寅时统一前往赤荒山,过时不候,具体程序有专人负责,小人也参加接送。”
就在此时,黄三拎着一只木箱气喘嘘嘘地跑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华...华爷...爷,您...试一试,如果您不...满意,小人再...找一只。”
陈凡接过木箱,虽说外表破旧,但非常结实,大小基本合适,含笑夸道:“很好,辛苦你了。”黄三顿时受宠若惊,点头哈腰,不停地说道:“不辛苦,这是小人应该做的,为华爷爷办事是小人的荣幸。”
陈凡将?皮装入木箱,起身拍了拍?寇元的肩膀:“水平不错,非常舒服,看来你平时经常给几位爷捶背。”?寇元满脸红光,得意洋洋:“嘿嘿!不是小人自我吹嘘,六爷最喜欢小人侍候,只是小人的地位太低,没有资格服侍三爷。”转头吩咐道:“黄三,快备马车,我要亲自送华爷爷去万山客栈。”黄三点头应诺,又跑回城内。
?寇元满脸媚笑:“华爷爷,小人在前带路。”陈凡也不客气,拎着木箱微微点头,跟着他进入城门。
城门里有一条百十米长的高大通道,中间开有一扇铁门,门后有一座数百平米的圆顶大厅,应该是战时的藏兵洞,洞中停留着一辆豪华马车,从头到脚全部漆成金黄色,车厢边缘镀着一层真金,四匹雄壮的黄毛公马静立不动,显然是训练有素,?寇元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请!小人替您驾车。”待陈凡上车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自己又爬上车夫的位置。
车内非常宽敞,即便是七、八人坐在里面也不显拥挤,地上铺有一层黄色地毯,两侧长座上也盖着一条厚厚的黄绒毯,细腻柔软,极为舒坦,陈凡半躺半睡,脑子里却浮想联翩:“?虎生既然已经回殿,寿筵上就应该能见到,华英元等人估计也在赤荒岭,唉!是祸是福明日便知...。”
?寇元驾驭水平竟然是一流,平稳舒适,几乎感受不到丝毫颠簸,不知不觉中,外面传来他的声音:“华爷爷,到了!”车门随即被打开,陈凡身形一闪,发现已经站在一个精致的独院中,此院约有两、三百平米,四角各有一只小花坛,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异香扑鼻,沁人心脾,北面是正堂,东西两侧为厢房,装饰虽不豪华,但清新素雅,幽静宜人。
院中还站着三人,一人是老板打扮,另两人是奴仆,他们正对着?寇元行礼做揖,神情紧张,显得非常害怕,陈凡微一招手,几人都小跑过来。?寇元狠狠地瞪了老板一眼,躬腰说道:“华爷爷,这里就是罗门的客房,不过这小子胡说八道,说什么罗门今早已经搬走,好像去了迎宾馆,不可能,没有您出面,谁敢...”
陈凡摆了摆手,制止其胡言乱语,示意老板说话,老板见他和颜悦色,脸色稍缓:“神仙爷爷,小人没有撒谎,一大早确实有一辆迎宾馆的马车停在小店外,没过一会儿,罗门的三位爷爷就上车走了,临走时留下一个月的房钱,吩咐小人在此等候您,如果您今天能来,神殿明早就会派人接您前去神山。”
陈凡感到非常奇怪,此事有些蹊跷,不知是何人安排,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嗯!我知道了,另外几门现在何处?”老板一脸茫然,猛然一拍脑袋:“爷爷莫非指他们?对了,昨日几位爷爷住店时,还有八、九位爷爷陪同,后来他们一起去了迎宾馆。”
陈凡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今天就住在这里。?寇元,你先回去吧!”?寇元一愣,但见陈凡脸色不豫,慌忙躬腰说道:“小人遵命!”随即驾车离去。
陈凡看着欲言又止的老板,说道:“华某先休息片刻,你们准备一下洗漱用品既可。”老板呐呐地说道:“神仙爷爷,那您的晚饭...?”
陈凡微微一笑:“半夜子时。”在场三人均一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