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神叨叨
心里有了底之后,王莉就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精气神儿,虽然嘴上说着立刻出发,不过真的出发之前,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卫生间去,运用自己娴熟的技术化了一个美美的妆,又把头发也好好的梳理了一番,这才跟着苏童一起离开报社,坐车前往孙大刚就读的那所高中,希望能够找到当日和孙大刚一起的那几名同学,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毫无异样的反应,以及听听他们的说法。
到了那边的时间和苏童之前预计的差不多,学生们还没有正式开始一天当中的正课,依旧在上早自习。苏童找到了孙大刚所在那个班级的班主任老师,说明了一下自己和王莉的身份与来意,班主任虽然有点勉强,但最终耐不住苏童和王莉轮番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能是考虑到孙大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了不好说的怪病,家里一定也是万分焦急,将心比心之后,她从终于松了口,不过一个劲儿的交代苏童和王莉,要抓紧时间,长话短说,对于高三的学生而言,争分夺秒一点也不夸张,每一分钟都是很宝贵的复习时间,不能随意的浪费,更不要给学生们施加任何的心理压力,以免影响到他们在校学习的心情和状态。
第十二章 狐仙
“你怎么知道那个店老板娘供奉的东西就是狐仙呢?”王莉有些好奇的问,她和苏童毕竟不同,苏童跟着唐敖一起也算是见识了不少灵异事件,所以对稀奇古怪的东西接受度比较高,知道了那些事物背后的风险是什么样的以后,好奇心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反而是王莉这种将信将疑,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机会见识过的人,对于神秘事物反而更加的好奇,当然了,多半也是叶公好龙的性质。
那个男生看得出来,或多或少还是受了家里面老人的影响,对他口中的狐仙略显敬畏,尤其是听说自己的同学孙大刚生病了,在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去联想过之后,就更加觉得这里面必然有什么神秘的关联了,于是态度也愈发的谨慎起来,他说:“那些供奉狐仙的人,供奉的东西可能不太一样,但是也差不了太多,我以前小时候在我奶奶家住的时候,去邻居家里玩,看到过他们有的人供奉的狐仙,有的人供奉的是牌位,就跟电视里面看到的那种祖先灵位牌差不多似的,要小一点儿,也就一巴掌多长,上面也不好直接写狐狸的狐字,有很多刻的都是姓胡的那个胡,然后贡品一般都是一些什么点心啊,水果啊,哦,还有鸡,都说狐狸最爱吃鸡么,所以一般供奉狐仙的人很多都会在贡品里加上烧鸡之类的。”
第十三章 纸元宝
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苏童提出来要去馄饨铺子看看,王莉立刻表示响应。
“要不算了吧,我看你就在这儿吃点东西吧,楼下的餐牌上,我看简餐的品种也还挺齐全的,我去去就回,咱们俩继续研究着写稿子。”苏童对王莉说,她不敢告诉王莉自己前一天晚上那种让人不太舒服的预感,只好找了个理由,“你平时吃东西都挺讲究的,那个小铺子听说环境不太好,估计你不会喜欢的。”
“不会的,你也太小瞧我了,好歹咱也在记者这一行熬了好几年,要是拈轻怕重,挑三拣四,能坚持到现在么?”王莉却并不买账,拍拍胸脯,“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么,你给我鲍鱼龙虾,鱼翅燕窝,我也吃得香,你给我一包榨菜一个玉米面窝头,我也能吃一顿,能上能下,不怕的。走,咱么一起去吧。”
苏童拗不过她,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毕竟她自己也没有什么依据去证明那个馄饨铺子的食物就一定有什么问题,说不定从头到尾问题都不是出在食物上的,那自己说出来那些没凭没据的话,岂不是要让王莉白白受到惊吓?于是苏童话到嘴边绕了个圈,只好选择妥协,和往里一起离开了咖啡馆,走路去那家几个高中生光顾过的小馄饨铺子,打算在那里吃个午饭,摸摸底。
“你一会儿可别太好奇了,东张西望的去找什么狐仙的瓷像,”快走到那半条街的时候,苏童忽然想起来要提醒王莉一句,“咱们先不说供奉狐仙那些事情到底准不准,灵不灵,就单说那家老板娘很虔诚,这是那几个学生公认的,你也知道的,一般这种特别虔诚的人,标准也特别严格,别人一个不注意,可能就冒犯到他们什么了,所以咱们一会儿千万得多注意,别惹不必要的麻烦。”
“瞧你说的!”王莉嗔怪的瞪了苏童一眼,“就算我不懂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和忌讳,最起码的涵养我还是有的,而且你当我傻呀?专门给人家找不痛快,让人家来跟我发火?你就放心吧,我可是比猴儿还精的人呐!”
苏童被她故意的搞怪逗笑了,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向前走。
不知道是因为白天阳光充足,光线很强的缘故,还是因为有王莉在身边作伴的缘故,又一次来到了这里,苏童倒是觉得小街的后半段虽然老旧了一些,但是终归也是一切正常,没有什么让人不舒服或者不自在的怪异感,前一天晚上那种被什么东西跟随着的恐惧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倒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来到小馄饨铺子门口,朝里面看了看,今天这里倒是正常开张营业了,只不过放眼一看,整个铺子也没有多大的面积,那种又老旧又简陋的折叠桌子一共摆了六七张,并且排列的还不大整齐,桌旁随意的扔着几个破破烂烂的塑料凳子,店里买一个顾客也没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百无聊赖的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旁边,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而另一头,一个看起来同样五十多岁的女人正背对着大门的方向,半弯着腰,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王莉清了清嗓子,原本在打瞌睡的男人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猛地醒过来,一眼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连忙从塑料凳子上跳起来,连眼角上的眼屎都顾不得擦掉,嘴里面就已经热情的招呼起来了:“吃饭啊?快请进!快请进!里头有的是地方!两位想吃点什么啊?我们这儿的招牌是各种馄饨,要是不想吃馄饨,我们店里也卖牛肉面,炝拌小菜也有,进来看看吧,物美价廉,特别实惠!”
王莉和苏童原本也是打算到这里来吃东西,顺便掌握一下这家店的情况的,自然不会拒绝老板的热情招呼,走进店里面,找了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至少没有起皮和桌角不平的桌子,拉了两把塑料凳子坐下来,老板拿着一个卷边发黄,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本子和一小截儿铅笔头,站在桌旁殷切的等着她们开口点吃的喝的,王莉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却偷偷的给了苏童一个哀怨的眼神,似乎是在对苏童说,这一次她们两个为了了解情况,可真是牺牲很大了。
苏童要了一个小碗的菜肉馄饨,王莉也是一样,尽管老板一个劲儿的强调小碗的量不算大,怕她们吃不饱,建议她们买大碗的,她们两个人也推说胃口小,或者是要保持身材不能多吃,万言拒绝了老板的兜售,之后又一人要了一瓶汽水。
“我去煮馄饨,你给人家那桌的两个姑娘拿两瓶汽水,快点儿啊。”老板替苏童和王莉点好了单,就急急忙忙的往后厨走,经过老板娘身边的时候,开口催促了一句,示意老板娘赶紧趁着小馄饨没有煮好之前先把汽水给客人端过去,免得客人在等候的过程中又改了主意。
可是老板娘就好像没有听到自己丈夫的嘱咐似的,依旧半弯着腰,专心致志的不知道在忙着什么,一直到过了半天,老板已经煮好了两小碗菜肉小馄饨端上来,老板娘还是依旧故我的忙着自己的事情,苏童和王莉的桌子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汽水根本就是无影无踪,没有人给她们拿过来。
“哎!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儿过了?”老板强忍着怒火,硬绷着笑脸把馄饨放在了苏童和王莉的桌上,一转头就压低了声音去找自己的老婆算起账来了,“店里来了客人你也不招呼,就一天到晚弄这些破玩意儿!这生意是我一个人的是不是?咱们家孩子我一个人供,饭也是我一个人吃,是不是?我跟你说,这家店要是撑不下去了,你就跟我一起喝西北风吧!”
“不会的,胡娘娘说她会保佑我过好日子的!”老板娘这才直起腰来,丝毫不介意自己丈夫刚刚的恼怒似的,摆摆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东西,“胡娘娘昨天晚上托梦给我,说想要这个,我今天无论如何也得给她弄出来,不然她会不高兴的,我可还指望她保佑咱们一大家子都好好的呢!”
苏童顺势看过去,发现老板娘的身前居然是一堆刚叠好的纸元宝。
第十四章 胡娘娘
纸元宝这种东西,苏童虽然碰都没有碰过,但是这就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是一样的性质,每逢阴历七月十五,或者阴历的十月初一,外加清明节这些日子,即便当地政府三令五申要文明祭奠,不要烧纸,可是总还是有人放不下传统的方式,偷偷摸摸的买了纸钱出去烧,而纸元宝因为比纸钱显得更加隆重,所以也一直是广受欢迎的一种物件,基本上每到那几个特殊的日子,许多小街的十字路口上,总能看到有人拿着一大包一大包的纸元宝去焚烧。
现在虽然是大白天,但是那老板娘专心致志的折叠纸元宝的行为,还是让苏童觉得有一种脊背发凉,心里面毛毛的异样感,顺便在心里面悄悄的犯嘀咕,原本以为纸元宝这种东西是用来祭祀亡人的,却没想到居然连狐仙也喜欢么?
“你行了吧!就算胡娘娘保佑,客人来了你不给人家弄吃的弄喝的,人家也不给你钱!你快点给人家拿汽水去!”老板压低了声音,满腹不满的说。
“那不行啊,我这刚刚叠够了数儿,还得拿去化掉,给胡娘娘送去呢!”老板娘很显然是痴迷于此类事情的,一听丈夫又要打断自己正在忙着的“正经事”,不禁有些急了,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嘴里连忙表示拒绝。
这可把她丈夫吓坏了,连忙拉了她一把:“你可别胡闹!你就算不帮我忙,不招呼客人,不帮着赚钱,这些我都认了,可是现在大白天的,你还想到外面去烧了这些个纸元宝啊?你是不是忘了上回因为你干这种事儿,我被罚的多惨了?这回你还来?再被周围的人举报了,我就把你供那东西扔出去!”
“嘘!嘘!嘘!你可别乱说!被胡娘娘听到可就不好了,胡娘娘可不是菩萨心肠,她可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那种啊!你真要是把她给惹急了,就算我平时再怎么好好的供奉着,也保不住你!”老板娘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伸手就捂住了老板的嘴巴,看他不再说那种“大逆不道”的花了,这才又转过身去,冲着对面墙壁上高高悬挂着的神台非常虔诚的三鞠躬,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的说,“胡娘娘勿怪!胡娘娘勿怪!我老头子没有文化,说话都说不清楚,你大人有大量,可别跟他一般见识啊!他也是担心大白天给你化了元宝你也收不到,可一点儿坏心思都没有!你一定不要怪他,保佑我们一家子啊!”
老板见自己的老婆这么神神叨叨的,估计也多半是无奈的习惯了,摇摇头,到后厨去,老板娘自己对着神台又絮絮叨叨的念了半天,最后倒是也想起来苏童和王莉要的汽水这件事了,走到一旁的饮料冷柜前面,拿了两瓶汽水出来,不紧不慢的朝王莉和苏童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还笑吟吟的嘴上和她们道着歉:“不好意思啊,二位,刚才手头上有点事儿,所以耽误了,汽水儿我帮你们开开?”
“好,那就麻烦你了!”苏童对老板娘笑了笑,嘴上客气着。其实她和王莉都没怎么碰面前的那碗小馄饨,也不知道那几个高三的男生是不是因为还在长身体的缘故,所以太容易饿了,居然可以在这家吃那么多的馄饨,她们两个人光是看那油乎乎又满是划痕的塑料碗,就已经有些失去了胃口,所以这么半天就只是用勺子装模作样的搅拌着碗里面的东西,没有真的吃到嘴里去过。
老板娘走过来,替她们开了汽水瓶,苏童道了谢,趁着老板娘还没有走开的时候,略微有点神秘兮兮的冲老板娘招了招手,小声问:“老板娘,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可别不高兴啊,你这是供狐仙呢,还是养小鬼呢?”
老板娘原本只是随意的招呼几句,意兴阑珊的,本打算开了汽水就借故走人,结果没有想到苏童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一下子把她的注意力给拉了过来,刷的扭过头来,仔细的端详着苏童,似乎在观察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苏童就一脸平静的看着老板娘,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大概是因为苏童的表情看起来还挺真诚的,并没有表现的难以置信或者有什么鄙夷的感觉,所以老板娘观察过之后,倒也没有感觉到特别排斥,而是试探着问她:“你咋知道的呢?你也信这些东西么?”
“我信,”苏童一派认真的对老板娘点了点头,然后又故意朝周围看了看,不太好意思的对她笑了笑,说,“你不会笑话我吧?我这个年纪的人,好多都不太相信这些东西的,之前我跟别人聊这些事,他们都笑话我来着。”
“我也是,我也是!”王莉自然是明白苏童在和老板娘套近乎,想要从老板娘的嘴巴里面打听一些事情出来,于是连忙在旁边随声附和。在从事了记者这一行当之后,她们和人打交道的机会也比许多别的行业多了很多,尤其是向别人打听事情,了解情况这种事,完全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她们也就总结出了一条规律,越是那种对什么人或者食物非常痴迷或者盲目追随的人,只要稍微勾起对方一点共鸣,让对方以为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那话匣子一打开,可就什么提防、戒备都没有了。
“这有啥好笑话的!”果然,老板娘顿时就来了精神,也不走了,一拉椅子坐了下来,充满了不忿的对她们说,“那些人根本就是什么也不懂!不懂还不信邪,早晚要吃大亏的!我跟你们讲,人这一辈子,除了要行善积德之外,还得有神灵庇佑才行呢,但是天上那些神仙,多忙啊,人家位份高,管不到咱们,所以咱们就得自己去求大仙庇佑啊,你们说是不是?谁不想过上好日子?谁不想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咱们为自己谋点好处,求点福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是吧?”
“是啊,所以我也一直有这种想法,但是没有人带我入门,自己有点摸不到门道,怕一不小心反而闯祸,你供奉的是什么?”苏童诱导着问。
“当然是狐狸大仙,胡娘娘了!”老板娘闻言热情的回答。
第十五章 无风自动
苏童做恍然大悟状,又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老板娘:“灵么?”
“那当然了!不灵的话,我天天挨这份儿累,那么尽心尽力的供着?”老板娘回答的十分笃定,“我也是之前机缘巧合,从开始供胡娘娘的。咱们是有缘人,而且你们也信这个,不然我轻易都不跟人家说!当初啊,是我们家孩子无缘无故的就得了一场怪病,别提多奇怪了,谁也瞧不出毛病来,大医院小诊所全都去了,都说孩子没病,可是没病哪有人那个模样啊,我也是没办法了,你们还年轻,不了解当妈的那个心思,我当时就觉得,哪怕让我去死,只要我孩子能好好的,我也乐意。这个时候,我以前有一个多年的老姐妹了,就跟我说,要不然就供胡娘娘吧,胡娘娘保佑,说不定就能有起色呢。我那时候已经到了死马也当活马医的程度了,还能说什么啊,就答应了,之后我那姐妹儿带着我找了个师傅,花了好多钱,请回来这么一尊胡娘娘的神像,告诉我怎么供养。”
第十六章 寒气逼人
苏童和王莉两个人回到之前的那家咖啡馆里,每人点了一份简餐和咖啡,坐下来一边吃东西,一边商量这一次报道的切入点到底要怎么确定。
跟封建迷信扯上关系自然是不可以的,可是那个孙大刚的怪病也确实怪的够可以,一不小心就会让人觉得特别的离奇,可信度不高,要是想硬找出个听起来比较科学合理的解释,也是异常的困难,连本地那几家很权威的公立医院都没有办法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结论,她们两个都是门外汉,又怎么解释的清楚呢。
思来想去,两个人都觉得这个报道如果不做,孙大刚的家里人连通过这个渠道来求助的机会就都失去了,可是如果写出来刊登出去,切入点可能就会非常的中规中矩,或者冒着被人质疑真实性的危险,实事求是,写的玄乎一点。
当然了,这件事苏童做不了主,王莉也做不了主,她们两个商量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最后决定吃了饭之后就赶回报社去,再跟老董好好的讨论一下,老董一来是资深主编,经验丰富,二来也是领导,有拍板的权利,交给他最保险。
于是吃过了东西之后,两个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报社,把整件事的进展和结果都向老董做了一番回报,包括孙大刚家里人的态度,还有拍到的照片。
老董虽然说最早接到这一条新闻线索的,但是并没有机会亲眼见到患了怪病的孙大刚,对整件事还是有些将信将疑,认为即便是有这样的事情,肯定也是不同程度的被夸大和演绎了,不会真的有那么夸张,结果当他看到王莉和苏童拍回来的孙大刚在家中的照片时,惊讶的半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老董才从震撼当中回过神来,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苏童和王莉,试探着问:“你们确认过了么?这个真的是孙大刚么?不会是这一家人想要出名,故意编造故事炒作,让爷爷假装成是自己的孙子来弄假新闻吧?我跟你们说,咱们报社可不是那种专门刊登花边新闻的小报,我们是很严谨的,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大意,结果报道了什么假新闻,搞坏了自己的信誉和名声啊!”
“不会的,我们两个是反反复复确认过的,不然早就回来跟你汇报了,哪还会浪费这么长时间去收集线索,找医院方面求证啊!”王莉颇有点委屈的回答。
苏童也点了点头:“对,我们是真的确认过的,也和孙大刚本人聊了很多,抛开其他的证据不谈,就单说孙大刚的谈吐和举止,聊天时候能够说出来的一些比较私人或者说只有在他那个年龄段才能接触到的话题和人,都不像是一个老年人能够装得出来的。而且一个人可能容貌比较显得年轻,或者显得成熟,这都是很常见的情况,但是往往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一个长相再年轻的三十几岁的人,哪怕皮肤状态好得好像十七八一样,眼神也绝对不可能是十七八岁时候的样子,这跟每个人的人生经历有关系。八十多岁老人想要装成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就算背熟了各种背景资料,可以对答如流,眼神也肯定是比较沧桑的。”
老董听她们两个人这么一说,觉得似乎也有道理,忍不住又把孙大刚的照片拿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惊讶的连连咋舌,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返老还童的没见过,没想到现在倒是见识到一夜白头这种怪事了。
对于这个报道应该怎么样来处理,老董也着实为难了一番,哪怕不做任何的艺术加工,本身这件事原原本本的摊开来放在报纸上,就已经足够耸动,给人一种不怎么靠谱的感觉,容易让读者认为是胡编乱造出来吸引眼球的假新闻,可是硬是给安一个什么合理解释,倒是比较容易被读者接受了,可是这种行为本身也是违反了客观报道的原则,违背了报道这件事的初衷,真是左右为难。
不过最后,老董还是下了决心,让苏童和王莉两个人把这件事有一说一,实事求是的写出来,既然是怪病,医院都拿不出个结论来,自然就不需要有什么结论,发出来,就是希望好找社会上的其他人,有没有谁听说过或者接触过有类似遭遇的人,能够帮助孙大刚一家摸清楚怪病的根源,早点让孩子重新恢复到正常的状态,能够参加高考,好好的去念大学,这也是功德一件。
有了老董的支持,苏童和王莉就心里面有底多了,两个人离开老董的办公室就立刻着手撰写起关于孙大刚的稿件来,这件事因为太过于蹊跷,所以只写一篇报道很显然是不足够的,以后还需要有进一步的反馈和跟进,又是一个系列报道的题材,既然是系列报道,那么开头就很重要了,苏童和王莉花了不少心思,认认真真的撰写,又反反复复的修改润色,终于在下班之前把稿子拿到了老董那里,让老董过目,老董虽说是个严谨的新闻工作者,但同样也是个普通人,对于这种离奇的事情,说不好奇也是假的,尽管已经是下班时间,他都已经准备离开了,看到苏童和王莉那这稿子来,就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开始认认真真的审起稿子来,看完之后,又帮她们提了一点修改建议,这才下班离开,而苏童和王莉两个人也决定趁热打铁,按照老董的意见把稿子仔仔细细的改了一遍,修改完毕之后才关了电脑,离开办公室,下班准备回家去。
尽管春天之后,白昼也慢慢的延长了,但是她们两个人敬业的又写稿又改稿,弄好了以后还是到了夜幕低垂的时间,好在今天老驴不用加班了,所以早早就开车到报社门口等着王莉,看到王莉和苏童从楼里走出来,连忙闪了两下车灯。
“走吧,上车,我们送你回去!”王莉示意苏童跟自己一起走。
苏童摆摆手,王莉的住处跟自己家根本不算是很顺路,她可不好意思给朋友添麻烦,更何况前一天老驴加班了一整晚,不在家,现在人家小两口也算是小别之后,她可没有那么不解风情,非要这种时候去给人家添乱。
“你走你的吧,我还有别的事,不打算马上回家,跟你们不顺路,别管我了!”苏童婉言谢绝了王莉的好意,随即她又意识到,自己刚刚急着和王莉一起下楼,居然把随身的小皮包给忘在了办公室里,虽然说办公室的钥匙方才为了锁门,她随身带着呢,可是家里面的钥匙却在皮包里,一同被锁在了办公室。
她只好无奈的摊开手,对王莉说:“你瞧我这臭脑子,就觉得好像手里面少了点什么似的,还觉得特别的轻松呢,弄了半天把包给忘在办公室了!老驴都等了你这么久了,你快别让人家着急了,走吧走吧,我先回去拿包了!”
王莉见她一再推辞,也就没有继续坚持,虽然说她并不介意让苏童坐自己的顺风车,不过女人的心思始终是比较缜密的,就像苏童怕影响了他们小两口小别之后的欢聚一样,王莉也担心非得拉着苏童坐顺风车,苏童会不会因为看着自己和老驴你来我往的互动,触景伤情的想到她和唐敖之间的问题。
为了怕触碰到苏童的伤心事,王莉便也没有强求,叮嘱苏童路上小心,不要太晚回家,一个人终究是不太让人放心的,之后才上了老驴的车离开了。
苏童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不羡慕王莉是假的,之前遇到加班的时候,唐敖也会和老驴一样,不需要吩咐,早早就来到单位楼下等着,只可惜现在物是人非,唐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唐敖,自己想再多也是没有意义,索性不想了。
苏童一个人又折返回了办公室,楼里面虽然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部门有人在加班没有离开,不过大多数的人还是已经走掉了,白天还算热闹的走廊里顿时就安静下来,每走一步,鞋底和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在乘电梯上楼的时候,苏童还没有明显的感觉,而到达了她办公室所在的那个楼层之后,她却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了,虽然说走廊里因为没有窗子,一天到晚没有日照,所以比办公室里自然是要多几分凉意,可是她很确定现在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这次折返回来取东西的时候,周围的温度比起和王莉一起下班离开那会儿,似乎低了不少,隐隐的让人觉得透出些许的寒意来。
结合自己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事,这意味着什么,苏童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并且细细想来,她忽然意识到,这种有“那东西”在周围的感觉,今天打从回到报社之后,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只不过白天的时候阳气重,办公室里面人来人往也比较热闹,所以她只有零星的一点知觉,并不敏感,所以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就剩下自己了,那种感觉倒强烈起来了。
难道说有什么真的跟上了自己,而不是白天凑巧路过的?
稍微这么一想,苏童就从头到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赶忙在心里面给自己叫停,想起之前唐敖曾经教过自己,那种东西也可以感受到内心的恐惧,越是胆战心惊,畏畏缩缩,反而容易受其害,这种时候,哪怕是强撑着,也得装出一副很勇敢的样子来。
于是她强打着精神,好像感受不到周围逐渐浓郁起来的寒意似的,昂首阔步,大步流星的朝办公室走去。
第十七章 惊心
报社因为经常有人加班,所以楼内的配套设施一向还是很不错的,虽说走廊两边都是办公室,所以走廊里面并没有采光的窗口,但是照明灯却十分给力,即便是在白天的时候,光线也丝毫不输给朝南向的办公室,到了晚上也是一样。
苏童沿着走廊快步朝办公室走去,走廊里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她的心里越发有点感到发慌,其他办公室里不可能那么巧,一个在加班还没有走的人都没有,可是平日里大楼的隔音终究是比较有限的,只要有人在,从走廊经过的时候终归可以听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声音透出来,至少不会好像今天现在这样,四周一片死寂,就好像整栋楼都已经人走楼空了一样。
忽然,就在苏童心里面隐隐感到有些紧张的时候,她头顶的照明灯忽然闪烁了一下,苏童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那灯还在忽闪忽闪的,时亮时灭。原本还只是这一盏灯,苏童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只是巧合,可能是灯管快要坏掉了,可是事实很快就打破了她的自我安慰,整整一条走廊的照明灯,忽然都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一时之间原本明亮宽敞的走廊也变得影影绰绰,好像每一处暗影里面都潜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随时随地准备扑过来似的。
苏童也顾不得强作镇定了,事到如今,再让她用什么强大的内心去战胜恐惧,也不大现实,索性就加快了脚步,一溜小跑的朝办公室门口冲了过去,来到门口,拿起钥匙去捅锁眼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捅了几次她都没有能够把钥匙成功的捅进锁眼里面去,一边心急如焚,一边还被头顶忽闪忽闪的灯光给搅扰得心烦意乱,手一抖,竟然把钥匙也给掉在了地上。
苏童赶忙弯腰去捡,这不低头还好,一低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差一点点在那一瞬间停止跳动。她透过自己两腿之间的空隙,看到距离自己大约几米开外的走廊里面,有一双女人的脚,那双脚上面穿着一双黑色的拉带小布鞋,脚踝纤细,小腿修长,就是肤色惨白发青,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活人,更重要的是,那一双腿就站在那里,随着灯光的闪烁,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效果,更加让人心有不安。苏童十分确定,在自己方才上来的一路上,都没有人跟在自己后面,现在忽然之间看到了这么样的一个画面意味着什么,如果她还心里面没有数儿的话,那可就真的是枉费了自己跟着唐敖和谷满仓身边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了。
她不敢多耽搁,一把从地上抄起钥匙,两只手捏住,以免自己抖得太厉害更加摸不到锁眼儿,以最快的速度把钥匙塞进去,扭开了门锁,一把按在门旁边的电灯开关上面,办公室里面的灯顿时都亮了起来,熟悉的办公室在人走光了以后显得格外空旷,也格外的大,平时苏童并没有这种感觉,今天却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慌,她赶忙跑向自己的座位,才走了不到两步远,刚刚才亲手打开的电灯,忽然齐刷刷的熄灭了,原本明亮的办公室再一次恢复了黑暗,又似乎比平时更黑了许多,原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被关上的屋门,也在苏童的身后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了起来,那声音震得苏童心惊肉跳,顾不得许多,甚至没有时间回头去看一看自己身后的情况,就一门心思的朝自己的座位跑过去。
好在办公室的格局一直都没有调整过,包括她的工位,所以路线上来讲倒也还算熟悉,只是没有了光线之后,苏童的视线毕竟有一点点的受阻,好几次她都撞在了别人的椅子上面,被椅子的扶手或者椅子腿磕的腰腿生疼也不敢有丝毫的停顿,毫不夸张的说,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股阴冷阴冷的风吹过来,这意味着什么,苏童根本不敢去过多的联想,以免立刻就腿软的跑不动。
好不容易冲到了自己的桌旁,苏童一把拿起被自己忘在椅子上的皮包,这下子她可就不得不转过身去了,苏童把心一横,一只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皮包,猛的转过身去,打定了主意即便身后有什么,即便那东西不是自己的皮包能够对付的,她也一定会拼尽全力的用皮包抡过去,能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也好啊。
就在她猛的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刚刚熄灭的灯,忽然又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刚刚适应了办公室里面黑暗的苏童被晃得差一点点就睁不开眼,可是比起勉强的睁开眼睛去面对刺眼的灯光,她更不敢闭上眼睛,于是忍着不适,还是努力的睁眼朝前看,办公室里面还是一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别的。
苏童不敢怠慢,拔腿就往外跑,走廊里面的阴冷感还在,只是照明灯不再闪烁了,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在选择楼梯间还是电梯的时候,她也小小的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要乘坐电梯了,毕竟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有点高,楼梯间有很黑,也没有什么人,跑下去需要很久,假如真的有什么东西埋伏在那里,自己的下场和坐电梯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索性乘坐更快的电梯,来个长痛不如短痛。
好在电梯还停在这个楼层,很显然在她上来之后,还没有其他人上上下下过,苏童按开了电梯门,胆战心惊的走了进去,电梯门徐徐关上的时候,似乎有一阵风吹了进来,吹得苏童一身鸡皮疙瘩,她站在电梯一角,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眼睛死死的盯着电梯上方的小显示屏,看着上面的数字一点一点跳动着,昭示着电梯正在平稳的一点一点下降,好不容易,当显示屏上面的数字变成了“1”,电梯门一打开,苏童就拔腿跑了出去,顾不得去理会门口值班保安诧异的目光,一口气跑出了大楼,跑出了院子,冲到马路边一个路灯光线相对比较柔和明亮,来往的行人车辆也比较多的路口,这才停下来喘了几口粗气,原本她是想要拦一辆出租车回家的,可是一想到方才的那一番经历,苏童分明觉得自己身后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跟着一样,所以她临时改变了主意,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之后,就大步流星的走向了附近的公交站点,挤在一群等候公交车的人群当中,上了一辆满满腾腾的公交车,虽然说这样可能会比较累也比较拥挤,但是却也因为周围都是吵吵嚷嚷的人,充满了人气儿,所以让苏童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只可惜,公交车不可能直接把她送到家门口,到了站点一下车,那种被好多人包围着的安全感就又消失了,苏童发誓她绝对没有产生幻觉,那两条惨白没有血色的纤细小腿又在自己不远处不紧不慢的跟着,她甚至能借着余光看到那两条小腿上面是一条碎花款式的裙子,两条腿并没有迈步的动作,就好像是悬浮在空中,那么飘着一路跟过来。苏童心更慌了,加快脚步,与其说是往家里面走,倒不如说更像是往家里面逃,一边走一边偷眼回头瞧,那个东西也随着自己的提速,慢慢的跟了上来,等到苏童进了单元门,钻进电梯里面的时候,她又感觉到了在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有一股冷风吹了进来,猜也知道是那东西跟上来了。
虽然心里面什么都清楚,可是眼下除了攥紧自己的皮包之外,苏童就什么能做的都没有了,她甚至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今天要拉不下脸来,明明老驴都已经回来了,并且到单位接王莉回家,自己为什么就不好意思开口要王莉把自己的护身符还给自己呢!假如唐敖给自己的护身符还在身上,说不定现在自己的心里还能踏实一些。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一点意义也没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在自己到家之前,那东西不要轻举妄动,只要进了家门就好了。
当电梯停在十楼一开门,门都还只是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苏童以这辈子都没有过的速度从里面钻了出来,并且迅速拉开皮包,摸出钥匙,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自己家的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家里面一股暖融融的温度夹杂着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闪身进门,重重的把防盗门给关了起来。
果然,一到家里面,那种被尾随的感觉就消失了,家里面有当初设下的结界,跟着自己的那东西看样子应该是灵体之类的,所以进不来。
苏童不敢怠慢,浑身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从里面调出了谷满仓的号码,给谷满仓拨了一通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苏童不知道谷满仓人到底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应该是不在家中的,如果换做以往,她可能会担心谷满仓眼下不方便接听电话,所以选择不去打扰,可是现在却不行,从昨天到今天,自己两次到那家馄饨铺子附近去,都遇到了怪事,不管是狐仙还是狐妖,也不管是灵体还是邪祟,这件事她觉得很有必要和谷满仓沟通一下,至少也要知道个对策才好。
于是她又锲而不舍的继续重拨起谷满仓的手机号码来,终于在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之后,电话才被接通了。
第十八章 人各有命
电话接通的时候,谷满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微的气喘,好像他刚刚经过了长途跋涉,已经很疲惫了似的,苏童一听到他这样的声音,一下子愣住了。
“喂?呼呼……苏童啊?喂?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我这边信号不算特别稳定,有什么事儿你赶快说,可别一会儿信号没了,我就听不清你了啊!”谷满仓似乎是停下来了,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对电话这边的苏童说。
苏童连忙回过神来,忍不住先问他:“你这几天是去哪儿了?出远门么?”
“算是吧,我师父找我,让我过来帮帮他的忙,这事儿挺复杂的,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又得交代一大堆的前因后果,等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说吧。你怎么样?还好吧?这几天有没有遇到唐敖?我没在家,你还是躲着他一点儿吧……我知道这么说听着有点怪怪的,不过我也是为你好。”谷满仓对苏童说。
苏童闷闷的应了一声,她原本想告诉谷满仓自己之前有遇到过唐敖,唐敖视自己如空气的那些事,可是一听谷满仓在外面似乎也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忙,她便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不管和唐敖之间的事情有多么的让她感到窝心和难过,毕竟都是小情小爱的事情,没必要成天拿出来祥林嫂一样的去和别人诉苦,对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孙大刚的那件事,以及自己遇到的怪事。
这才是她最初决定要给谷满仓打电话咨询的根本目的。
于是趁着谷满仓那边的信号还算稳定,苏童尽量准确又精炼的把孙大刚的情况先对谷满仓说了一遍,主要强调了孙大刚一夜之间从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一下子变成了八十多岁耄耋之年的老人,谷满仓跟自己比起来自然是见多识广的,而且就算他因为年纪的缘故,所以见闻也还算有限,那至少他现在跟他的师父呆在一起,说不定他的师父这么多年来走南闯北,又是个会道术的人,万一曾经听说过或者见过这一类的情况,那对于孙大刚而言可就是莫大的帮助和喜讯了。
谷满仓听说了孙大刚的情况之后,也显得很惊讶,他表示自己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情呢,怪病的种类就听说过很多,可是不疼不痒的就那么一夜之间真的变成了老头儿,这还是头一回,所以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先别着急,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得问问我师父,看看他有没有遇到过这一类的事情。”谷满仓在电话里面说,“我先听听我师父是怎么说的,再告诉你。”
苏童应了一声,正想表示说自己还有另外一件事,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谷满仓那边就已经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苏童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手机,只好守着电话等谷满仓和他的师父沟通好了以后再给自己拨回来。好在到了家里面之后,她确信没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回来,有了这么一个避风港,她的心里面也就踏实了许多,不再那么慌乱,只要自己不冒冒失失的跑出去,在家里就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谷满仓什么时候才会把电话打回来,万一缠上自己的那个东西真的和馄饨铺子里面供奉的那个狐仙有什么关联,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苏童都没有敢去做过多的联想,眼下对于她来说,就只有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了。
等待的时间好像过的异常缓慢,苏童不知道第几次抬起头来去看墙壁上的挂钟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怀疑那挂钟是不是已经停掉了,一直死死的盯着秒针一下一下的跳动,这才能相信钟表还在正常的走动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谷满仓为什么还没有来电话,苏童也不知道,虽然说挺心急的,但是隔了这么久还没有音讯,她也忍不住有点担心起谷满仓和他师父的安危来了。
现在的基础设施建设还是比较不错的,尤其是移动通讯越来越发达的今天,信号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广了,城市里面不用说手机信号,已经开始追求越来越快的网速,就连一些相对略显偏远的山村里,也一样实现了无线信号覆盖,走到哪里手机都可以照常使用,没有任何的障碍。可是方才谷满仓却说他那边手机信号很不稳定,到底他和他的师父跑去了哪里呢?他的师父和唐敖也算是师兄弟了,既然需要谷满仓都赶过去帮忙,唐敖现在元神觉醒之后,不仅仅是力量增强了,就连过去的记忆也一并恢复,自然不可能认不得谷满仓的师父,要是论起帮手这样的角色,唐敖从实力上来讲很显然是更合适的人选,谷满仓的师父为什么会舍本逐末的放弃自己法力高强的小师弟,却拉着除了驱邪化煞之外什么也不会的徒弟到处跑呢?还有谷满仓所谓的现在时机不成熟说不清,又是怎么回事?
苏童的心里面又一次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原本只有两个问题想要问谷满仓,结果现在倒好,那两个疑问都还没有得到解决,又冒出了新的问题。
一想到这个,苏童忍不住想要笑自己还真是心怀天下,本身也没有什么大能耐,现在更是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好,居然还去担心惦记着别人的事情,也实在是不知道该鄙视自己还是为自己这种胸怀而感到小小的骄傲。
因为心里面还是紧张,所以苏童也没有什么吃饭的胃口,索性就不吃了,在等着谷满仓来电话的期间,她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放在自己手边的皮包,翻来翻去,无意中翻出一张被叠成了三角形,上面还系着红线的黄符,苏童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这是之前一早遇到唐敖的时候,他不小心从口袋里面掉出来的,自己捡起来想要交还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大步流星的走掉了,自己本打算回来之后找机会送还给他的,结果被那狐仙和古怪的遭遇一冲击,居然就给淡忘掉了。
要不然,现在拿过去给他?苏童由于了一下,想来想去又放弃了,倒不是怕看到唐敖冷漠的表情和厌恶的眼神会觉得痛心,主要是她现在真的不敢随随便便就出门去,生怕有什么东西虽然进不来自己家,却还在走廊里面守株待兔呢。
那就明天白天的时候再说吧,一件事是想办法把这个护身符还给唐敖,第二件事就是哪怕厚着脸皮,也把借给王莉的那枚护身符要回来。除了因为自己眼下遇到的怪事也实在是有些让人心惊肉跳之外,那枚护身符对于苏童来说,意义也比较不一样,毕竟那是唐敖跟她相爱那段时间里面留下来最后的纪念品了。
胡思乱想的功夫,一直沉寂着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苏童先是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赶忙伸手抓过来,一看来电号码,果然是谷满仓,苏童松了一口气,连忙接听起来,不等那边说话就迫不及待的问:“谷满仓,你还好吧?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有消息?你在外面有没有什么危险啊?”
“我没事儿,你放心吧,有我师父在,什么事儿也没有。”谷满仓还是笑嘻嘻的调子,语气听起来很轻快,一点压力也没有的样子,不过仔细听起来,还是不难发现那轻松语气背后淡淡的疲惫,“我刚刚问我师父了,我师父说他也没有听说过一夜之间一个好端端的大男孩儿就变成了小老头儿的怪病,但是如果是歪门邪道的法术,倒是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们俩都认为,你遇到的那个高中生,搞不好不是吃错了东西或者生了怪病,归根结底他是着了道,被人算计了吧!”
“这种法术容易么?这个孙大刚毕竟只是个在校学生,生活圈子还是比较单一的,我觉得他也不一定有机会去接触到那些法术特别厉害的人啊。”苏童听了谷满仓的这种解释,也没有觉得特别惊讶,只是有些不解。
“这个我就说不清了,毕竟我没有直接接触过这个男孩儿,所以光是听你说这些,我也判断不出来,要不然这件事你也别搀和的太深了,回头等我回去了之后,你带我去看看,然后再说,你看行不行?”谷满仓给出了一个保险的方式。
苏童略微迟疑了一下:“可是现在那个孙大刚已经是八十多岁的状态了,你也知道,到了那个年龄段,很多东西很多事,都说不准,搞不好哪天忽然就……”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人各有命,这也是没办法的,看看他个人的造化吧,如果他撑得住,我们回去了以后自然就有办法解决了,如果他撑不到那么久,那也是命,我们也没有办法。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你之前不是说你遇到了什么不太对劲儿的事情么?什么狐仙还是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现在有空,我师父也在旁边,你正好可以给我具体的说一说。”比起孙大刚,谷满仓更关心的是苏童本人的安危,于是在全过了苏童不要轻举妄动之后,便又打听起来。
第十九章 李逵李鬼
苏童虽然关心孙大刚的怪病,但是也没有忘我到了不在乎自己安危的地步,被谷满仓这么一问,就赶忙把从早上那个高中生提到过的情况,到自己前一天和之前的遭遇,连带着小馄饨铺子里面的情形,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谷满仓最初听说是有什么关于狐仙的,还颇有些紧张,等听苏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完了之后,便在电话那边笑了,说:“我还当你遇到了个李逵呢,弄了半天就是个李鬼啊!我跟你说啊,你说的那个学生的事情,跟那个小馄饨铺子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你遇到的事情,倒是和那家店关系还挺大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李逵什么李鬼的,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了呢?”苏童被谷满仓笑得一愣,她还在为了今天晚上的事情而心有余悸呢,结果没想到谷满仓一听居然会笑出来,这还真是让她有些摸不到头脑。
“我之前听你说,还真挺担心是狐狸精的,本身来讲,精怪就容易比寻常的小鬼难缠,更别说狐狸精了,那玩意儿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一旦得罪了,就没完没了的折腾你,骚扰你,我还真担心你是冲撞了谁家供的狐狸精呢。”谷满仓的语气明显轻快了很多,“不过现在我是不担心了,一听你说那个馄饨铺子里供奉的那个东西,就觉得不靠谱,绝对是个冒牌货,不会是狐狸精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供奉的东西不对?”苏童不太明白。
谷满仓帮她解释说:“跟供奉什么东西没有太大关系,他们弄的那个瓷像倒是挺有鼻子有眼儿,像那么回事儿似的,不过狐狸精怎么可能会让供奉自己的人给自己化元宝纸钱那种东西呢!那种东西只有阴物才会需要,给狐狸精烧一车的纸元宝也跟烧了一车的白纸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他们也收不着,用不上!所以一听你说那个什么狐仙还托梦给老板娘,让老板娘给烧这个烧那个,反倒是供奉的烧鸡肉食不要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鬼么!你供奉再多的烧鸡烧兔子,它也吃不到,还不如多烧点香,多化点纸钱什么的来得实惠呢!而且听你说的那些我就心里有数了,那个老板娘的孩子,一开始就是撞邪了,被鬼缠上,哦对,听你描述的那个意思,看样子还是个女鬼来着。那女鬼缠上了老板娘的孩子以后,孩子就病了,这个时候老板娘误打误撞的请了个所谓灵验的胡娘娘回来,其实就是被人骗,买了一个瓷像回来摆着,但是她又是烧香又是祭拜,那女鬼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忽然改了主意,缠着一个小姑娘也没有什么用,附身做不到,什么好处也得不着,还不如干脆假装成狐仙,偏偏香火,偏偏纸钱元宝之类的好处呢。”
“那为什么又要缠上我呢?我确定今天是在离开了那个馄饨铺子以后才开始有那些不对劲儿的事情发生的。”苏童笃定的说,“我在那个馄饨铺子里面真的是什么玩笑话或者有冒犯的话都没有说过,为什么会被我遇到这种事?”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跟你的特殊体质有关了,都说了,你简直就是个灵体吸铁石,像你这种八字轻阳气弱的,简直太吸引那些东西了,所以估计那女鬼也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才会偷偷摸摸的跟着你,不过你根本不需要害怕,更不用担心,家里头有我和唐敖当初给你设的保护结界,什么妖魔邪祟也进不去,你随身不是还带着唐敖之前给你的护身符么?那个符是专门用来防止鬼上身的,只要你带着它,保证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你就踏踏实实的吧,不要担心。假如那东西还跟着你,你就假装看不见,反正它也近不了你的身,等到过些天我回去了再帮你想办法。”谷满仓知道唐敖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手去过问苏童的事情,所以也没说让她去找唐敖帮忙的傻话,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本来就不太好受,更别说这两个人原本是一对恩恩爱爱的情侣,结果现在唐敖忽然变了脸,猜也猜得到苏童心里面该是有多难受的,他也不想在别人的伤口上戳刀子。
“好,那我知道了,你和你师父在外面不管忙什么,都注意安全。”苏童怕谷满仓担心,没好意思说出来自己那枚护身符被借给了王莉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方不方便向谷满仓乱打听他们在外面的事,毕竟这里面还涉及到了素未谋面的谷满仓的师父,所以她就只叮嘱了一下安全问题,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谷满仓也答应的很痛快,两个人挂断了电话。
知道不是狐狸精而是女鬼,苏童的心里面说不上踏实了多少,不过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忐忑了,孙大刚的处境她很担心,也很关心,只不过就像谷满仓说的,首先要自保,别人的闲事,还是得量力而行,不能逞强的。现在谷满仓不在本地,唐敖那边根本不敢指望,外面搞不好还有一个徘徊不去的女鬼,苏童现在觉得自己也算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一种处境了,孙大刚的事情,也就只能放一放。
就像谷满仓说的,人各有命,看老天爷是不是成全孙大刚这个孩子吧。
当天晚上,苏童早早的就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回到家里面之后,她的不安和忐忑就逐渐的减轻了,所以这一夜倒也没有耽误休息,第二天早上起来准备上班的时候,看到了前一天拿出来放在门口钥匙盘里的那枚黄符,苏童犹豫了一下,既然是唐敖不小心掉的,那肯定还是要还给唐敖,只是去敲门?她还真有点做不出来,试想一下,不管是换成谁,曾经深深爱过的恋人,一夕之间从温情脉脉变成了横眉冷对,这都是让人十分心痛的事,苏童觉得自己能够假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没有夜夜独自流泪,就已经是很坚强的表现了,她还没有心硬到了可以去无视对方的态度,继续和唐敖打交道的地步。
于是思来想去,苏童决定把那枚黄符悄悄的挂在唐敖家的门把手上头,反正这栋楼除了保洁之外,基本上很少有人从楼梯上上下下,保洁阿姨也是个非常本分的人,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不会把别人挂在门上的符纸随便拿走的。
这么决定之后,她也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实施了,出了门,把那枚符纸轻手轻脚的挂在了唐敖的门把手上,然后放弃了电梯,选择了走楼梯下去——电梯仍旧有些让她心有余悸,反倒是白天透着充足光线的楼梯间更让人心里面觉得踏实。
因为白天阳气比较充足,苏童从家里出发一路上到单位,都没有遇到什么怪事,到了单位的时间也是早上的上班高峰,即便她想要一个人独自坐电梯也是不可能的,每一趟电梯都挤满了人,这倒是给了苏童很强的安全感。
到了办公室里面,人也来了不少,加上白天充足的光照,前一天晚上阴森森的感觉一扫而空,苏童坐下来,拿出自己的早餐开始吃,没过一会儿王莉也来了,老驴前一天晚上给她作伴,估计也让她从之前的惊魂未定里面恢复了过来,看起来精神状态特别好,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感觉,也恢复了平日里精致的妆容,还有都市小白领的那一身经典装扮,小高跟鞋也踩得格外稳当。
两个人打了招呼,一边吃早饭一边闲聊了几句,王莉津津有味的给苏童讲着一大早老驴送她上班的路上,交通广播电台里面的主持人讲述的逗人的笑话,说到好笑的地方,还不等讲完,自己就先忍俊不禁起来,差一点把嘴里面的食物也一并喷出来,吓得她赶紧用手捂住嘴,一边忍着笑,一边继续给苏童讲。
苏童听了也呵呵的笑,不过她的心思可不在这上面,前一天遇到哪些吓人经历的不是王莉,王莉的身边还有老驴,她当然可以心情大好的说着说那,苏童一想到晚上阳气衰落以后,搞不好还会被那女鬼尾随,心情就顿时又有些忐忑起来,所以思来想去,她也顾不得好不好意思,会不会显得小气了,开口问王莉:“对了,王莉,你昨天晚上休息的怎么样?还好么?”
“哎呀,你可真讨厌,一大早问人家这么不纯洁的问题!”王莉还以为苏童在和自己开玩笑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好吧,看在咱们俩关系好的份上,我就满足一下你恶趣味的好奇心!昨天晚上老驴给我做了烛光晚餐,补偿前一天晚上不在家陪我的事,所以我是吃的也好,睡得也好,今天心情也很好。”
“哦,那就好,”苏童笑了笑,虽然说王莉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不过既然她那边一切都好,那么往回索要护身符自然就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压低了一点声音,对王莉说,“那这样的话,你把护身符给我吧。”
“啊……”王莉一听她提起护身符,原本还笑嘻嘻的表情忽然就僵在了脸上,她看起来为难极了,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是不是你还是做恶梦什么的?”苏童一看她这个模样,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好兀自猜测,“如果是那样,那你就再戴几天。”
“不是……我不做噩梦,就是……就是……”王莉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去皮包里摸索起来,“你先看看再说吧……”
第二十章 又出怪事
王莉这话一出口,苏童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特别的不踏实,因为王莉这个人向来是快人快语的,有什么说什么,嘴上也没有个把门儿的,有的时候心直口快起来,有的人可能都会觉得有些不大习惯,可是她现在没有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什么,反而支支吾吾的样子,就让人心里头更加的不踏实了。
等王莉磨磨蹭蹭的在皮包里面摸索了半天,最后终于摸出了一个用面巾纸包裹着的小纸包,一脸讪笑的递过来,苏童心里面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就更浓了。她从王莉手里接过那个小纸包,三下两下的打开来,然后看到了小纸包里面烂成了一团的黄符纸,还有一根红绳,那黄符纸已经彻底烂掉了,上面原本的朱砂也化开来,染得乱七八糟,根本不成样子,用手摸一摸,还残留着一点潮湿感。
第二十一章 救场
接到这一消息的时候,苏童的第一反应是有人耍她,在跟她开玩笑,可是电话那边的人声音虽然很苍老,但是情绪却十分激动,说起话来的措辞也和听起来的年纪并不相符,话里话外不由自主的带出了很多时下里年轻人才喜欢用的表达方式,例如“也是醉了”,或者“是哪个天使派来耍我的”之类,对方不仅说了这些话,并且还说的十分自然,没有任何刻意的感觉,不像是故意而为之的,这绝对不是一个声音如此干瘪苍老,听上去足有八九十岁的老人会说出来的话。
打电话来的是个女人,假如她所说的都是真的,那苏童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判断她的年纪,只知道她的声音怎么听都是个老太太,并且还有那么一点耳聋,为了跟她沟通,苏童不得不提高了调门儿,搞得半个办公室的人都纷纷扭头看她,不知道她在大呼小叫的跟谁通电话,这也让苏童略微有点尴尬。
第二十二章 白痴
“唐敖……”她叫了一声,手上暗暗的用力,硬是遏制住了唐敖想要发力的动作,脸上还得装作一副很平静的模样,免得被冯薇看出什么端倪来。
唐敖被她拉住了自己的手,一下子动作受到了牵制,不禁皱起眉头,却没有开口说什么,更没有立刻甩开苏童的手,只是用了暗劲儿,想要把手抽出去,苏童脸上的表情保持不变,拉着唐敖的手都有些发抖了,他那目光,就好像冰锥一样,戳在她的心里头,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疼。
冯薇却并没有看到唐敖面对苏童时候的那副表情,她站在另外一侧,只能看到唐敖的后脑勺,以及苏童亲昵的拉住唐敖的手臂,一脸甜笑的模样,原本她看苏童就是很不顺眼的,更不要说现在自己刚刚在唐敖那里碰了壁,现在苏童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是在故意秀恩爱,向她示威一样,让人恼火极了。
“你跑来干什么?唐敖最近连工作室的事情都不管,都是你起的好作用吧?”冯薇并不知道苏童尽了多大的努力在帮助她,她只知道这个女人自从出现以后,唐敖对于工作室的热情就越来越减弱,再加上自己那份无处安放的情愫,这就让她对于苏童更加觉得不顺眼了几分,只觉得怎么看怎么碍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面有一股无名火,想要一股脑的都发泄到面前这个女人的头上。
“你说的那些都是莫须有的东西,我不会回答你。”苏童一面让自己无视唐敖那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一面故作镇定的对冯薇说,“我只知道,现在大白天的,你当着我的面,拉着我男朋友的胳膊,这个举动实在是有些过了线了。”
冯薇虽然心里面厌恶苏童,把她视为是绊脚石和情敌,但是对方的身份是唐敖的女朋友这一点也着实不假,现在自己拉着唐敖不肯放他走的样子,被苏童给撞了个正着,这终归是有一点点说不过去的,所以她有忍不住有一点心虚,下意识的松开了原本死死拉住唐敖的手,并且朝后退开了两步。
“唐敖,工作室的事情,回头我另外找时间再跟你说。”她给自己找台阶下似的,对唐敖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瞪了苏童一眼,扭头回去了办公室。
等冯薇走远了,苏童才敢松开唐敖的手,这是唐敖元神觉醒之后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与唐敖有肢体上的触碰,只不过因为唐敖现在的个性和表现,这样的接触并没有让她感受到一丝一毫往日的甜蜜,反而有一种紧张和压抑感。
唐敖阴沉着脸,看了看被苏童刚刚抓过的手,又看了看她,眉头皱的紧紧的,就好像她的身上有什么不得了的病毒或者细菌,抓一下手就能够传染到他的身上似的,这样的反应让苏童觉得自己的心里面有一点抽搐的痛,不过眼下不是感伤的时候,她没有那样的时间,自尊心也不允许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着唐敖流露出那么脆弱的神情,唐敖越是嫌弃,她就越是要保持自己的尊严。
“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我不是故意想要去碰你,跟你有什么接触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刚才那个冯薇的面前暴露出换了一个人的事实,既然你还用着这具身体,那多少也得顾及一下这具肉身原本的生活和角色。”她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故意装作很淡定似的,对着瞪视自己的唐敖,“而且如果你动手伤了她,这件事很难收场,把警察也给搅进来的话,麻烦更大,谷满仓最近都没有在家,对吧?没有他在,以你现在的这种性格,只会麻烦不断,所以我是在帮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傻事?不要像个白痴一样!”唐敖看着苏童,就好像没有听到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似的,语气充满了指责的说。
苏童一愣,没想到自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居然还是对自己这么说,转念一想,猜测唐敖指的可能是冯薇对自己的态度,于是她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我只是看在以往的份上,不希望你惹上什么麻烦而已,而且不管冯薇对我什么态度,她在和你打交道的事情上,比我还要更无辜一些,我只是尽自己的力量而已,没有指望谁对我感恩戴德,所以她对我什么态度我也不在乎。”
“没有人和你讨论刚才的那个女人什么,”唐敖不耐烦的打断了苏童的话,皱着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几遍,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神色,不知道是厌恶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跟愉快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以后不要做蠢事,否则搞不好死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到时候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你呢?”苏童根本来不及拦住自己,就已经脱口而出了,她不知道唐敖对自己的这番批评和指责到底指的是什么,只是听到他警告自己不要惹上什么麻烦的时候,下意识不受控制的问出了自己内心里面最渴望的问题。
唐敖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冷冷的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管你的死活。”
说完他不再多做停留,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走开了,留下还在原地有些出神的苏童。
苏童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人狠狠的戳了一刀似的,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眼眶一阵一阵的发热,稍微松一松神经,眼泪估计就会夺眶而出。
不行苏童,这样可不行,谁离开谁还活不了呢,更何况过去的那些,也不过是他元神没有觉醒之前,肉身残留的情感罢了,都是假的,不要自欺欺人!你还有工作需要做,打起精神来,不要被他的态度击垮了!
苏童在内心里一遍一遍的提醒着自己,让自己振作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然后下意识的甩了甩头,朝那个打电话求助的姑娘家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三章 寻根溯源
那个姑娘的家住在距离唐敖的工作室不算远的一个小区里面,苏童找上门并没有费多大力气,有了孙大刚的先例,她这一次也算是做足了思想准备,不过真的见到那位姑娘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一点大惊失色。
给她开门的哪里是什么姑娘,分明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一头长及胸口的白发显得有些凌乱,也透着一种诡异感,一张脸瘦瘦的,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和老年斑,两只眼睛十分浑浊,看起来甚至有些灰蒙蒙的,就好像蒙了一层毛玻璃似的,老太太的嘴唇也很干瘪,就像枯萎的花瓣一样。
“你可算来了!你可算来了!”一开门看到苏童,并且知道她的身份和来意之后,那老太太扑上前来,一把搂住苏童,她原本个子应该也不算很高,再加上现在有些佝偻了,所以正好把脸埋在苏童胸前,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起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指望谁了!我可怎么办啊!我还那么年轻,还不想这么就变成老太太,我一下子变成这么老,还没来得及谈恋爱呢,还没结婚生孩子呢,我什么人生都还没有体验过,现在就老的快要死了,我可怎么办啊!你们救救我吧!”
苏童好说歹说才稍微安抚了对方一些,抽出一条胳膊,回手把门关了起来,把这个不算是真正老太太的老太太也搀扶到沙发上去坐下来,尽管对方是因为特殊原因忽然之间一夜变老的,骨子里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但是毕竟身体状态已经真的变成了现在眼前这种几乎快要九十岁的模样,所以体力也不怎么好,刚才一看到苏童有些激动,哭了一番之后,现在也有些吃不住,头晕目眩,别说是站着了,就连坐着都困难,只能在沙发上躺下来,缓了好半天才稍微恢复了一点点脸色,苏童在一旁也才勉勉强强的放下心来,她真怕对方因为一下子悲伤过度,或者情绪太过激动,心脏受不了负荷,一口气背过去上不来,那可就麻烦了。
“你先不要激动,你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也解释不了,但是毕竟前面还有一个跟你类似的,所以我大概是可以理解的,”方圆很有耐心,并且语气平和的对这个姑娘说,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够淡定会让对方更加紧张,又怕自己表现的过于淡定,又会让对方以为自己对这件事不够重视,仍旧感到不满,“你能不能把你遇到这件怪事之前的事情帮我尽量详细的回忆一遍?”
如果只有孙大刚这么一个例子,那这件事还真是不好去分辨,不过现在多了这么一个情况一样的女性受害者,就不一样了,虽然自己并没有去插手这件事的能力,但是如果可以从两个人在出现怪事之前的遭遇上面梳理出一个交叉点来,那么找到这件事情的根源在哪里,就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了,至少等到谷满仓回来的时候,她可以给谷满仓提供很多的线索,让他更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姑娘抽抽搭搭的点了点头,开始介绍起自己的情况来,她的名字叫做刘静静,就像她在电话里曾经介绍的情况一样,今年二十三岁,大学刚毕业没有多久,之前一切都正常,出事之前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照常上班,下班之后和几个平日里相处比较好的女同事一起在外面逛了逛街,吃了个饭,又看了一场电影,之后就各自回家去了,回家之后还好好的,洗了澡,做了面膜,舒舒服服的上床睡觉,结果第二天一早起床之后就什么都变了,一夜之间不知不觉变成了老太太。
“你跟同事一起在外面吃过饭?是在什么地方吃的,吃的什么东西?”苏童一听说有吃饭的环节,本能的在第一时间想到那个诡异的小馄饨铺子。
刘静静不明白苏童为什么这么急切的问这个问题,还以为她是担心食物中毒之类的,摇摇头,说:“我们是在XX购物中心里面的一家韩国餐馆吃的韩式料理,芝士火锅什么的,吃完之后还去看了电影,就因为那家店距离电影院比较近,所以才选了那里,卫生什么的都没有问题,挺好的,我同事跟我一起吃的,之后也没听说谁有什么事儿啊,不可能是食物中毒吧?”
“具体什么原因,这个我也不太确定,只是确认一下而已,如果你觉得不会是食物的原因,那就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了。”苏童赶忙找了个理由搪塞一下,其实一听说刘静静是去吃的韩式料理,并且那个XX购物中心的地理位置距离孙大刚出事前活动的区域也很远,根本不在同一个区域内,她就知道这件事恐怕跟那个小馄饨铺子没有什么关联了,不管那家店里是不是供养了女鬼,这都是另外一件事,跟孙大刚和刘静静两个人的遭遇应该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
“这可怎么办啊!我要是一直这个样子,变不回去,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可是这么年轻就死了,我也不甘心啊!”刘静静带着哭腔的对苏童说,只不过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分明是二十几岁小姑娘的标准配置,现在放在一个八九十岁老太太的身上,看起来还真是处处透着一种别扭和怪异的感觉,她说完之后,抬头看了看苏童,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的问,“那之前那个人,有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吃药了么?看医生了么?哪怕好一点儿也算,好了没有?”
苏童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答案其实是非常清楚的,孙大刚还是一个小老头儿,一点也没有好转,估计没有人介入去处理这件事的话,找不到根源在哪里,他也不大可能会好转,只是这话就算是事实,她也不想告诉刘静静,在这种时候,剥夺了一个人最后的一点希望,实在是不太人道。
可是撒谎骗刘静静,她也做不到,很多时候根本不存在的希望,对于当事人而言也是一种折磨,从希望到绝望,那种痛苦同样是很煎熬很难受的。
所以她选择了岔开话题,问刘静静:“你能不能再仔细想一想,之所以你有事情,你那几个同事都没事儿,会不会是你们在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的期间,你做了什么别的事情,但是她们几个都没有做的?”
谷满仓之前就说过了,这件事并不单纯,里面一定有邪术的存在,既然有邪术,在孙大刚和刘静静的身上施加邪术的那个人就必须要有机会和他们接触上才行,之前孙大刚没有能够回忆起来他做过什么和其他同学不一样的事,现在就看刘静静能不能记得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遭遇了。
刘静静被苏童这么一问,也没顾得上去再追问孙大刚的情况,皱起眉头仔细的想了想,然后似是而非,有些含糊的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吧……”
第二十四章 记忆空白
刘静静嘴里回答的有些含糊,苏童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于是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很轻易的就放过刘静静,又连忙追问道:“你为什么回答起来有点含糊?是有什么不确定,自己也说不准的部分么?”
“不是,我也说不明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一下子变老了之后,记性也变得和老太太一样了,总觉得脑子里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不那么清楚,好像除了我跟你说的这些之外,还有点什么事儿来着,可是感觉就好像蒙了一层纱布一样,朦朦胧胧,不清不楚,怎么都想不起来。”刘静静哭咧咧的回答说。
苏童一听这个意思,看来还真是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记不清楚了,便又耐着性子的劝她,让她好好的回忆一番,刘静静也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可是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实在是想不起来,她的脑子里就好像起了一层雾似的,感觉有什么记忆若隐若现,可是就是想不起来。搞到最后,刘静静因为实在是想不起来,又被苏童追问的有点紧,竟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真的是不想活了!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老太婆,现在不光长得连个人样都没有了,记性还跟着变这么差!就这么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你根本理解不了我的痛苦,我现在浑身上下,哪块骨头都疼,我都要难受死了,每次照镜子我都想把镜子砸了,实在是不想看我自己这副模样!”刘静静估计是想要嚎啕大哭的,只可惜她现在身体的年纪八成有八九十岁那么老了,所以声音也沙哑,肺活量也不足,所以即便是嚎啕,也没有多大的声音。
苏童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赶忙安抚了一番,毕竟刘静静现在的身体状况等同于年迈的老人,如果真的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出了什么问题,那这里面的责任也是蛮大的,苏童怕自己承担不起,更何况那也是一条人命。
之后刘静静又哭了一会儿,总算在苏童的安抚下慢慢的平静下来,苏童又询问了一下她现在的身体感受,有没有什么生活方面的困难,刘静静表示自己是一个人独居,原本生活倒也是很方便惬意的,结果现在突然变成了老太太之后,耳聋眼花,腿脚也不利索,出入都有困难,自己也不愿意顶着一张老太太的脸到超市之类的地方去,所以想要请苏童帮忙,给她采购一些蔬菜肉蛋囤在家里,免得她出买一趟不容易,买多了又提不动,特别麻烦。
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苏童愣是说不出来,只好答应了,然后跑到附近的超市去,大包小包的买了好多东西给刘静静送回来,刘静静千恩万谢的收了下来,一转头又表示说,自己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就算手头有银行卡,也不敢去提款机取钱,怕被人当成是冒领的,会惹麻烦,所以手头的现金十分有限,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度过危机,所以这些肉蛋青菜就权当是苏童她们报社献爱心吧,就不要收她的钱了。这话被刘静静说的可怜兮兮,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了起来,苏童跟她说也说不清,只好硬着头皮同意了。
这一趟走访实在是有些亏,并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收获,反而还白白搭进去不少的钱物,苏童对刘静静的遭遇还是比较同情的,但是对于这个姑娘的性格又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离开了刘静静家之后,她坐车直奔孙大刚的家,既然刘静静在出事之前,意识到有一段记忆是模模糊糊的,明明存在,但是却又好像被切断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那说不定孙大刚也会有相似的经历,上一次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没有刨根问底,一心以为问题是出在那个诡异的小馄饨铺子,以及什么狐仙的上面,现在看来,这里面应该是另有玄机,凭空被淡化掉的那部分记忆,才是找到事情根源的最关键点,刘静静想不起来,苏童想去孙大刚那里碰碰运气。
之前去过孙大刚的家,所以再找上门去也并不算太难,苏童就算对路线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记性倒也不算太差,从刘静静家出发找到孙大刚家也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到了那里,孙大刚的父亲已经上班去了,爷爷奶奶到外面去买菜和散步,孙大刚的母亲在家,一起在家里的还有孙大刚,他看起来好像又老了一点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苏童的精神作用。看到苏童上门来,母子两个都很惊喜,也非常的热情,把苏童迎进客厅里,殷切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带来好消息。
苏童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她今天过来的目的恐怕注定要让孙大刚母子感到失望了,虽然说大体知道了孙大刚突然变老的根源在哪里,可是这话不能由她这么直截了当的告诉对方,以免对方认为她疯了,或者传出去就变成了某某报社记者散播封建迷信思想,那可就不好了。更何况就算说出真相来,找不到问问题的根源,谷满仓也没有回来,也仍旧是无济于事,等同于只给对方许了一张空头支票,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人空欢喜,索性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苏童告诉孙大刚母子,他们又接到了电话,并且由她本人确认过,又有一例和孙大刚情况一模一样的变老怪病的病例出现,孙大刚母子听说之后虽然比原本的期待有所失望,但也还是觉得比较振奋,倒不是说看到有别人也这么不走运所以幸灾乐祸,而是他们都觉得,只要自己家不是唯一的一例,还有其他人也有同样的遭遇,那么这件事得以解决的几率就会跟着变大一些。
孙大刚就算变成了小老头儿,毕竟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所以考虑问题没有特别周全,他的母亲就不一样了,听苏童说完了那件事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询问苏童,另外那个人和孙大刚有没有过什么交集或者共同点。
苏童没有立刻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让孙大刚尽量详细的把出事之前的那天都做过了一些什么事,再努力的回忆一遍,越详细越好,事无巨细统统说出来。
孙大刚不明白苏童为什么明明已经了解过了,却还要再问一遍,但他还是努力的回忆着当天的情况,把之前讲过的内容又给苏童说了一遍,苏童仔细的听着,回忆之前孙大刚说过的版本,发现孙大刚讲出来的过程居然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她有些不甘心,又追问了一遍,让孙大刚好好的想一想,他有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是当天跟他一起的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做过的。
孙大刚看苏童问的这么严肃,也不敢怠慢,在母亲的敦促下,又皱着眉头仔细的回想了半天,最后有些愁眉苦脸的说:“我真的是记不起来了,你让我想,我就想了,可是越是使劲儿想,就越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想不起来,越想要想起来,就越想不起来,想的我头都有些疼了,感觉还真有点儿什么别的事儿似的。”
“你别着急,慢慢想,别把自己逼那么紧!有时候放松一点,说不定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呢,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了。”孙大刚的母亲在一旁有些心疼儿子了,连忙开口安慰他说,然后又看了看苏童说,“你看,孩子一下子也是真想不起来,要不然你让他慢慢想吧,万一哪一下子想起来了,我立马打电话通知你,你看这样行不行?大刚现在这个状态也不算太好,我怕逼得太紧了,对他身体有影响,前阵子他感冒了一次,明显身体素质就连之前都不如了,我知道你问他这些肯定是想要帮我们,但是孩子身体情况太特殊了,你也得谅解他。我这个年纪有些时候还会丢东落西的,更别说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跟八十多岁差不多。”
苏童点点头,虽然这件事对她来说的确很关键,可是既然孙大刚和刘静静一样,觉得隐约有什么事情,可是偏偏又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怎么逼迫也没有任何效果,真把人给逼出问题来了,估计家属也饶不了自己。
于是她就暂时放弃了追问,让孙大刚的母亲没事督促他尽量回忆,如果真的想起来了什么,就立刻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孙大刚的母亲连忙答应了,苏童便起身告辞,没有在孙大刚家里面逗留太久。她还得回报社去给老董汇报工作呢。
在回报社的路上,苏童满脑子都是孙大刚和刘静静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也不算是真的一无所获,这两个人在一夜变老之后,都有过对在那之前的一段记忆忽然变得很模糊,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经历,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共同点,说不定那段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的记忆里面,就隐藏了他们一夜变老的真正秘密。
回到报社,苏童把去刘静静家里面的走访情况告诉了老董,甚至包括刘静静差使自己去买了好多的肉蛋青菜,之后又耍赖说算是报社慰问,不肯给钱的事情,老董听了之后有些哭笑不得,十分无奈,最后考虑了一番,决定刘静静的事情就先压着,不要写出来,这件事什么时候有了进一步的结论,什么时候再进行进一步的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社会上引起恐慌,那样可就不好了。
苏童能够理解老董的用心,她在心里面也很确定,这件事除非谷满仓或者他师父插手,或者有其他懂得法术的高人相助,否则凭借医学知识等等的科学方法,恐怕是很难解决的,既然暂时也解决不了,公布到社会上,真的造成了恐慌的话,也的的确确是没有必要,别说是解决问题,就连提醒广大市民该注意什么都做不到,这样的报道除了吸引眼球之外,也的确没有任何价值,一些为了阅读量不择手段的新媒体或许会抓住这个好机会大肆炒作,但是他们报社是比较正统的,在这方面来讲,也一向很有操守,所以选择放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苏童就比较轻松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需要她去完成,到了下班时间也可以准时回家,她没有耽搁的离开了报社,毕竟那个在小馄饨铺子招惹到的女鬼还不知道有没有放弃对她的纠缠,她的护身符又被王莉给弄坏了,所以苏童这些日子始终还是觉得心里面有些毛毛的,能不在外面逗留太晚就尽量早点回家去,毕竟家里面才是她最有安全感的避风港湾。
今天也不例外,她下班之后就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家,简单的做了点晚餐吃,之后洗了个热水澡,有些疲惫,就早早的上床休息,一夜无梦,睡得很好。
然而第二天一早醒来之后,她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
第二十五章 遭毒手
早上在闹表声中,苏童就像平时一样的醒来,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伸手去摸枕头下面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早上手机的闹铃声格外的温柔,甚至可以说声音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如果不是她刚好睡得比较轻,搞不好都不一定能够听得见,一下子就会睡过头去。
她摸到手机,闭着眼睛关掉了闹表,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姿势睡了太久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的髋骨有些酸痛,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觉得浑身有些乏力。
苏童睁开眼睛,视线并不太清晰,好像眼睛前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似的,房间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变得边缘模糊起来,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在睡觉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迷了自己的眼睛,可是揉了揉,再睁开眼睛看,仍旧是老样子。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心里面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用胳膊撑着身子坐起来,把自己的两只手伸到眼前,眼睛还是花的,看不清,她便把两只手互相揉搓了一番,触感完全不同于平日里的那样细腻,而是又干燥又粗糙。
苏童心中警铃大作,她掀开被子,脚步有些趔趔趄趄的冲到卧室门口,打开门,跑到卫生间去,站在镜子前面,即便她的视线仍旧是模糊的,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镜子中那个朦胧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消瘦,一头灰白色的头发披散着,不管怎么看都绝对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该有的样子,那样子分明就是个老太太!
难道说……自己也中了招了么!苏童大惊失色,朝后退开两步,差一点点因为脚下不稳而打滑的摔倒在卫生间里面,幸亏她及时的扶住了旁边的洗面池,即便如此,还是狠狠的扭了一下腰,前所未有的酸痛感顿时就席卷了全身,让她的心情沮丧到差一点点就哭出来——原来作为一名老年人的感受是这个样子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那扭了腰的酸痛感中缓了过来,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从卫生间里面挪了出去,艰难的走到了客厅里面,缓缓的坐在了沙发上,她的心脏狂跳着,头脑里面乱成一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一夜之间也中了招,变成了一个老太太,难道真的像老董说的那样,这是什么奇怪的传染病不成?因为之前自己密集的接触了孙大刚和刘静静两个人,所以被传染了么?
不不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刚刚这么一想,苏童立刻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念头,谷满仓说了,这件事是和邪术有关的,那么邪术又怎么可能会传染呢。
苏童深呼吸了一会儿,总算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一点,眼下这个情况,由不得她不冷静,越是慌乱,就越是糟糕,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只会添乱。
第一步,首先得解决了自己老眼昏花的问题。她暗暗的盘算着,于是又支撑着身体颤颤巍巍的起身,到房间里去,打开衣柜发了半天的呆,最后总算是找了一身苏妈妈当初留在家里面的衣服穿上身,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一种装嫩般的怪异感,这也难怪,苏妈妈毕竟才五十多岁,可是苏童现在看起来最起码有七十多岁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五十多岁中年女性的衣服,这就和五十多岁的中年女性穿着二十出头年轻小姑娘的衣服一样的奇怪。
可是苏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眼下也没有那么多的选择,换好了衣服之后,她又拿了一些钱,踩了一双运动鞋出了门,因为眼睛发花,体力也不比从前,苏童走的很慢,好半天才晃荡到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到附近的一个商场,苏童记得那里有一家眼镜店,她到那里去,叫了售货员帮自己验光,配了一副合适的老花镜,戴上老花镜之后,她眼前的世界才终于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之后她又打车回了家,不知道是因为心里面紧张害怕的缘故,还是年纪大了胃口自然就会变得不大好,苏童并没有感觉到饥饿,回到家里面,她先给王莉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家里的老人生病了,自己急着赶回去帮忙,没有时间到单位去请假,请王莉代为转达。她本来是想要谎称自己生病了的,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妥,因为说自己生病,王莉可能会打电话过来确认,自己现在声带衰老,声音嘶哑,根本就和平时判若两人,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儿,假如王莉再跑来看望自己,那这件事可就彻底被扩大了影响,虽然苏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但是本能的她还是希望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还好,王莉并没有对她的那条短信起疑心,没过一会儿就回了一条短信过来,让她不要担心,踏踏实实回去,报社这边她会帮忙请假的,什么时候家里那边稳定了,什么时候提前给这边报个信儿,她好提前帮苏童销假。
解决了不去上班的这个问题,接下来,苏童就需要花时间好好的想一想,前一天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疏忽了的环节,与一夜变老这件怪事有关。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遍,发现什么有启发的事情都想不起来。
是的,她现在终于理解了孙大刚和刘静静的感受,关于前一天的事情,她努力的回忆着,有的事情就非常的清晰,可是有的却若隐若现,就好像是风中的柳絮一样,看着就在眼前,伸手去抓却又怎么样都抓不住。
不对,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蹊跷。苏童意识到事情并不是想她之前以为的那么简单,孙大刚和刘静静想不起来出事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这和迅速变老所以记忆减退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就像她自己现在这样,明明别的事情都记得特别清楚,偏偏这中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是被深深的埋起来了,还是用橡皮擦给擦掉了,就是那样的一种感觉,总之想不起来,感觉是有什么事发生过的,却又无论如何也记不得,那种感觉很难受,苏童管不了别人,却可以管得住自己,她强迫自己努力的去回忆,试图想起那件事到底是什么,结果到最后竟然感觉头疼欲裂,脑袋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刀从中间劈了下来似的,仍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到最后,那种头痛感越来越剧烈,让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坚持下去,只好放弃了,虚弱的瘫倒在沙发上,喘着粗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努力回忆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苏童闭上眼睛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昏睡之中,等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坐起身来,苏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饥肠辘辘,年纪大了不比之前,现在要么不饿,一旦饿起来,竟然觉得虚弱无比,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到厨房去看了看,很好,冰箱里干干净净的,居然什么可以吃的东西都没有。
没有办法,她只好又拿了钱,踩上运动鞋,打算到小区旁边的超市去买一些可以果腹的面包、饼干之类的东西,囤在家里面,饿了就吃一点顶一顶,撑到谷满仓回来为止,这期间能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毕竟这个小区上上下下,有很多比较熟悉的邻居,假如让人发现她出入于自己家,并且又是个完全陌生的老太太,还多日都看不到“自己”出现,保不齐会引来什么样的猜测和议论,这个节骨眼儿上,苏童最不想的就是引人注意,生怕会给自己惹上别的麻烦。
至于谷满仓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师父一起回来,苏童也不知道,她白天在家的时候还试探着又拨打了谷满仓的手机号码,结果仍然是无法接听的状态,也不知道是谷满仓跟着他师父去了什么信号都没有的深山老林,还是说他们在野外逗留的太久,因为没有充电的地方,所以手机没电关机了。
不知道谷满仓的归期,这让苏童觉得多少有些胆怯和心里没有底,不过不管心里有没有底,她都得咬着牙撑下去,不然的话可就更加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苏童下了楼,一路都尽量低着头走路,生怕遇到什么以前熟悉的邻居,就算对方未必能够一眼就认出她来,她也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的,好在虽然下午这个时间段,小区楼下人还是不少的,不过大家对于一个缩头缩脑,瘦小的老太太也没有多大的好奇心,所以一路上苏童都平安无事,一直到了小区旁边的小超市,她买了一大堆的饼干和面包,抱到收银台前,这个时候倒是惹得收银员奇怪的多看了她好几眼,毕竟像她看起来这个年龄段的老太太,很少有人会一下子买上那么多的饼干面包这一类“不是正经饭”的东西,所以难免让人感到有些好奇。
苏童佯装看不出对方目光里面的疑惑,付了钱,一手一个塑料袋往家走,这些东西其实并不算很重,只不过她现在的体力实在是不怎么好,所以提着一路走回小区,还觉得有些沉重,竟然微微的有些气喘起来。
苏童一心就想快点回家,一来回家可以休息休息,她实在是有些累了,二来回家她才敢放松下来,不用把神经绷得那么紧。
走着走着,苏童忽然觉得自己的右手腕猛地一紧,似乎是被人一把狠狠的拉住了似的,把她吓了一跳,赶忙回头去看,正好迎上了一双冷冷的黑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