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夜雨与投效
三尺青锋出鞘冷,江湖夜雨杀气横。
剑刃破空,凄厉呼啸,破庙内透出一声声惨叫,惊起庙外一阵唏律律马嘶,在黑夜里传出老远。
摇曳的火光,将一干人的身影投射到墙壁上,正激烈搏杀。
其中手持双剑的身影,好似幽魂一般,在众多影子里穿梭,剑刃抹开一个个脖颈,所过之处接连有人扑通倒地。
最终,只剩两个身影,其余人尽数倒下,庙中满是溅射的血迹,染红了佛像。
“你是何人?!”
沉三秋持剑在手,语气震惊,死死盯着对面的段云峰,心中直冒寒气。
此人身手神出鬼没,在他的纠缠之下,仍飞速诛杀了一队官兵。
虽然有自己受伤未愈的缘故,但此人武艺之高,也是生平罕见……要不是不久前才见识过陈封非人般的强悍,这人几乎是他见过最厉害的高手。
这人骤然发难,难不成真是行刺皇帝的刺客?!
沉三秋心脏勐然一跳,忌惮与激动同时浮现。
这一趟没能诛杀陈封,大败亏输,若是能擒住刺客,同样是大功一件,甚至有更大好处!
真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要不是败给陈封神枪,逃跑时偶然留宿破庙,那便没这个好运遇上这刺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一连串念头,也不过电光石火间,沉三秋已有了决断,便是拖着受伤之身,也要抓住机会,拿下此人。
幸好,自己还有扬功丹作倚仗!
另一边,段云峰爆发速杀一队官兵,耗损内力颇多,胸膛微微起伏。
他已经察觉沉三秋武艺不差,但并无二话,快速调匀气息,冷着一张脸,双剑径直杀了上去,不打算留下活口。
“好贼子!”
沉三秋运起轻身功夫急退,趁机探手入怀,掏出扬功丹,直接丢入口中,吞入腹内,运转内功化开药力。
做完此事,沉三秋心里一定,才返身迎敌,步法灵动,手中长剑舞成一片清光,吴山派的水云、骤雨、雾江三路剑法肆意泼洒开来。
沉三秋剑走轻灵,绵密灵动,招数繁复,采取守势,一看便是经年累月练就的精细功夫。而段云峰双剑则狠辣迅疾,诡异刁钻,出手必取要害,都是要人命的杀招,毫不花哨,论杀伤力更高一筹。
两人都是使剑的,路数截然不同,这一交上手,顷刻间便走了二三十招。
沉三秋只觉小腹火热,一股股内气充盈全身,心知扬功丹逐渐生效了,暗喜连连,不断催发内劲,渐渐转守为攻,一柄剑使得越来越快,眼花缭乱。
段云峰眉头微皱,已发觉对方功力的变化,但他心神专注,不为所动。
又走了几招,段云峰忽然荡开沉三秋剑锋,转身似要夺路而逃,故意卖了个破绽。
“休走!”
沉三秋快步赶上,一剑直戳对手后心。
段云峰早有准备,脚步一错,侧身闪开,双剑好似灵蛇,从诡异的角度刺出。
“哼,异想天开!”沉三秋经验也是丰富,早看穿这点意图,剑花一抖,换位削向段云峰手腕,想逼对方撤招。
然而就在这时,沉三秋突然脸色大变,只觉高速运转的内力,好似脱缰野马,一下子失去了控制,陡然在经脉中乱窜。
这一意外变化,直接导致他劲力失控,身子瞬息间绵软无力,剑势刷地偏了出去。
在差之毫厘的搏杀中,这种失误足以致命!
“糟了!”
沉三秋大惊失色。
还不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段云峰双剑已然交错一剪。
刷!
鲜血四溅,持剑的断掌飞上天。
段云峰面不改色,动作不停,上步与沉三秋抹身而过。
两道寒芒在沉三秋视线里交叉一闪。
噗嗤!
鲜血激喷。
一颗凝固着惊愕表情的大好头颅,掉落尘埃。
在段云峰背后,一个断手的无头尸身摇晃几下,扑通倒下,没了生息。
破庙重归寂静,只剩噼啪的柴火燃烧声。
段云峰抖手甩去剑上血迹,呛啷收剑入鞘,皱眉看着沉三秋的尸体,有些疑惑。
“这人功夫不坏,怎地突然送死?”
他想不明白,索性不想,蹲下搜尸,手法不太熟练,显然不常干杀人越货的事。
不一会,他便搜出了些碎银子,还从沉三秋怀中找到几瓶丹药,以及一本秘籍《流云细雨功》。
段云峰随意翻了几页,便收进怀里。
他有自己的武功绝学,对这本秘籍不太在意。
“此行正要去找那陈封,便献上此功当礼物好了……顺带看看这陈封为人,与传闻中可有差别。”
段云峰眼神一闪。
他不敢久留,草草挖了个土坑,将满地尸体全部扔进去埋上,然后带上两匹马,披着夜雨匆匆离去。
破庙内,只留下满地干涸血迹与四处的剑痕,见证着适才的生死搏杀。
……
时间一日日过去,众多江湖高手失手的事情,逐渐发酵。
二十八位江春及附近的江湖名宿,联手追击陈封,却被打杀过半,狼狈逃走,消息已在南方江湖中传开了,引起一片哗然。
这么多高人联手,竟也大败亏输,这些江湖名宿的声望大受打击。
一辈子的名气,反倒给陈封作了嫁衣,给他的赫赫威名添砖加瓦。
江湖上本就流传着陈封此前的各种强悍事迹,如今他连对付成名日久的江湖高手,都如砍瓜切菜般轻松,有如此彪炳的战绩,民间对他绿林第一高手的呼声越发高涨。
燕寒君、安大风、路锡鳞这些侥幸留得一命的江湖名宿,逃回门派里惶惶不可终日,生怕陈封打上门。
然而在事情传开后,陈封却没有动作,仍然在一地地县城游荡讨恶,这让幸存的江湖名宿以为陈封没有登门的意思,不禁大感侥幸,庆幸逃得一劫。
宁天府世家诛杀陈封的打算落空了,还想纠集人马再行讨伐。
然而经此一役,南方武林中人都明白了陈封是块极其难啃的骨头,江春附近的许多门派之主遭陈封打死打残,剩下有名有姓的高手要么是小门小户,要么是独来独往,这下说什么都不肯出手,便是有可能得罪权贵也不管了。
宁天府世家无奈之下,只能暂时熄了这个心思,江春各地县城的官吏豪绅遭殃,他们一时也管不了了。
兴和十一年,深秋。
天气湿寒,某处落叶堆积的野地林间,陈封一伙人正在烤火,许多人都已裹上了棉衣皮袄。
多日前与江湖名宿一战,队伍折损了十来人,后来一路讨恶,陆续有贫民跟随补充,此时人数又到了四五十人。
其中同行的绿林高手数量已上涨到了十四位,比之前更多了些。
“二哥,这都好些天了,我们何时动身去寻那群江湖门派的晦气?”
方真坐在火堆前,语气迫切。
“再等等。”
陈封随口回应,横枪膝前,仍然一身单衣,好似压根感受不到寒冷一样。
“前些日子二哥也是这么说的,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方真滴咕。
他心心念念要去找江湖门派的麻烦,每天都要追问几回。
陈封闭眼不答。
就在这时,他忽然身子一震,重新睁眼,眼神有了光彩,却是周靖切换过来了。
“呼,看来没出什么乱子……”
周靖接收经历日志,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微微松了口气。
诛杀各地县城贪官恶霸,以及逃避官兵追捕,对四号使徒而言毫无难度,唯一一个让团伙出现一定伤亡的,便是江湖名宿的联手袭杀。
“可惜,当时不是我亲身降临,不然一见面就抢先出手,把这群江湖人的脑袋给拧下来了。”
周靖暗自摇头。
没有亲身降临时,一个使徒智能的记录未刷新自身掌握的情报,放置模式下,使徒行事还是有点死板,遇到沉三秋没有立即出手,不然伤亡会少一些。
而且,若是亲自出手,这群江湖人多半一个都跑不掉,看来当前不算高的使徒同步率还是影响了临敌的应变发挥。
四号使徒的放置方桉,目前是四处走县城讨恶为主,并且不离开团伙太远。
周靖之前特意调整过,讨伐江湖门派不在四号使徒当前的事务序列中,所以在一伙人遭遇袭击后,四号使徒虽说出要找回场子的话,却迟迟没有行动,这次是放置方桉略微占了上风,摁住了使徒发扬个性的举动。
周靖打开面板瞅了眼,发现经过这段时间实战修行,各项武道技能进步明显,自身的抗性、能量属性,都达到了可突破的标准。
【屠万为雄】里程碑进度稳步提升,同时因为各路江湖名宿的助攻,【天下第一】的进度一下子攀升了一大截。
另外,累积击败五十个通晓武艺的高手,还获取了一个新成就【一流高手】,获得2500星界点与一份【资质提升-武学(小)】。
陈封出道至今,干的都是颇有影响力的事,信息态粒子收益不少,如今通关进度已达成近半。
照这个效率刷下去,或许在人生目标达成前,就能满足240点的通关需求了。
但这只是最基础评价的标准,有比尔的例子在前,要获取更高的通关评级,四号使徒信息态粒子的累积收益超出标准越多越好。
不过有一说一,四号使徒的人生目标,难度确实高了一档,至今还未达成任何一个,目前比较接近达成的,只有较简单的【替天行道】、【啸聚山林】。
如果不顾后果的话,现在就揭竿而起,也有机会达成【造反起义】。只是眼下班底有限,他打算先发育发育……虽说目前四处杀官讨恶的行为,和造反谋逆也差不了太多,但只要还没正式竖起反旗,就还没质变。
周靖暂且放下此事,重新打开属性界面,选择破阶。
抗性和能量属性双双提升到二阶,弹出特质选择的页面,他挑选了一番,分别选了【皮糙肉厚】、【快速回气】。
前者让自身的皮肤、筋肉更具防御力,韧性十足,锐器更难破开。
后者则加快各种能量的自然恢复效率,就算气力枯竭,也能徐徐回复,提高续战力,和四号使徒的体能特质【耐力悠长】搭配,可以长期坚挺、超长待机。
梳理完放置阶段的成果,周靖这才关掉面板。
他环视一圈,忽然开口:
“时机差不多了,我们下一站就去吴山派,寻他们的晦气。”
闻言,众人顿时精神一振。
“哈哈,咱们总算要动手了吗。”方真大喜,倒是不疑有他。
“此地距离吴山派不远,我们乘船过去,最多也就两三日。”
郭海深颔首。
“哥哥是想走正门还是走小道?我知一条小路,可以从后山进入吴山派。只是还望哥哥不要大开杀戒,毕竟这只是掌门一人所为,我那些同门未曾招惹哥哥……”
林嵩开口提建议。
他眼下也认命了,干脆出谋划策,希望能以此请求陈封饶过一些相熟的师兄弟一命。
“放心,咱们肯定会饶你那姘头一命。”方真打趣。
林嵩闻言,只觉羞恼气苦,又不敢招惹方真,干脆闷头烤火。
众人兴致颇高,各自建言献策,议论纷纷。
这时,一名健硕青年好奇开口:“哥哥,待我们做完此事,日后要干些什么,是要留在江春寻一处山头啸聚,还是去别的地界继续这般行事?”
周靖看向此人,暗自搜了搜日志,脑海里浮现这人的姓名,好似是叫作“拿云凋”张雷,此人还有一个弟弟,唤作“冲天隼”张振。
两兄弟是最近才来投奔的,身手不凡,是这段时间主动入伙的绿林高手里最厉害的两个,脚力出众,轻功不凡,擅使单刀,还会用飞蝗石、打穴镖等暗器。
哥哥张雷能和方真斗个旗鼓相当,武力值也有个88,而弟弟张振稍弱一些,武力水平大约85的样子。
但张家兄弟二人曾拜名师,会一套阵法,双刀合璧,威力陡生,能和郭海深打五六十合不分胜负,十分不俗。
听到张雷问话,周靖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道:
“南北二十四省,高手如云,贪官恶霸也是层出不穷,我们继续四处讨恶,等时机成熟了,再啸聚山林也不迟。”
如今自身绿林名望惊人,时不时有人来投,证明四处除奸讨恶、替天行道的做派,很受民间追捧,这套路线可行。
他打算先当一股流寇,灵活行事,滚雪球拉班底,不想这么快守着一处山头当坐寇。
就在一行人谈话之时,在林子外望风的张三走了回来,开口叫道:
“哥哥,外面又有一位好汉前来投奔。”
周靖注意力转了过去,笑道:“快快请他过来。”
张三点头,出去传话。
不多时,一个背着双剑的英武男子走进林子,正是段云峰。
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最引人注目的陈封身上,一眼便知这是正主,抱拳沉声道:
“在下段云峰,燕北人士,听闻壮士除奸讨恶的行迹,深感敬佩,特来投奔。”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没听过此人。
方真看向郭海深,郭海深也摇了摇头,表示没在绿林中听过这人名号。
周靖起身,上前把臂欢迎,大笑道:“段兄弟也是好汉,既然意气相投,那便和我们一起吧。”
他倒是认出了此人的身形,貌似就是那一夜行刺皇帝的家伙。
不过这人好像没有透露此事的打算,多半存着观察他们是否可靠的心思。
周靖此时也不打算拆穿此人底细,便故作不知。
“愿为陈兄弟效力。”
段云峰沉声回应,顿了顿,又道:
“我既来投奔,也不好空手上门,此番带了见面礼。”
“哦?不知是什么?”
周靖好奇。
段云峰从怀中掏出一册秘籍,递给周靖。
“我听闻二十八位江湖名宿截杀陈兄弟,正巧赶路之时,偶遇那吴山派掌门沉三秋,便出手当场格杀此人,事后从他身上搜出了这本流云细雨功,貌似是吴山派的镇派绝学,便当作见面礼交给兄弟了。”
“掌门死了?!”
林嵩张大嘴,一脸恍忽。
他还以为沉三秋定能逃回门派宣扬他是叛徒,没想到掌门虽从陈封枪下逃出生天,却意外死在了路上。
“嚯,那吴山派是名门大派,姓沉的功力高深,段兄弟竟能杀了他,武艺当真是不错。”
众人心中一惊,顿时不敢小觑。
‘这家伙连皇宫都能闯,可以在御林军里面开无双,杀个重伤的江湖高手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真打起来,恐怕比我大哥郭海深还犀利。’
周靖心里暗想,没有开口揭穿。
他接过秘籍,翻看了几眼,便转身看向众人,道:“此功既然厉害,那诸位兄弟便一起参悟。”
众人闻言,登时一愣。
张三指了指自己,讶异道:“我们也能练吗?”
“这是自然。”周靖理所当然点头,补充道:“不止这本秘籍,日后我们去寻江春这些江湖门派的晦气,夺来的武学绝艺,大家想练哪个就练哪个。”
他不打算敝帚自珍,准备把夺来的武功全部传下去,一是作为跟随自己的福利,用来培养班底。
二是打破门户之见与高深武学的垄断,使这些高深武学传到民间,人人有功练,引发江湖内卷。
民间会武的人越多,以后起事,自己便有更大助力。
而且就算所有人都能练,以自身的资质,也是练的最快的。
众人立马来了精神,兴奋激动,直呼哥哥豪气。
他们没想到这等镇派绝学,陈封愿意共同分享,这等气魄,教众人心中更是折服。
周靖回头,拍了拍段云峰的肩膀:
“兄弟这份见面礼,当真丰厚,我代众位兄弟多谢你了。”
“……素闻陈兄弟行事豪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段云峰不禁对他高看了一眼,暗自点头认可。
这陈封,看来是个值得投效的……
209 接纳与心思
众人欣然接纳了段云峰,邀他坐在火堆旁叙话,各自结识了一番。
“我老郭走南闯北,对燕北绿林也颇为熟稔,只是从未听过段兄弟名号,不知段兄弟以往在何地活动?”
郭海深好奇询问。
段云峰摇了摇头:“我此前并非绿林中人,自幼随师学艺,后来师父仙逝,才回了家乡。”
“不知兄弟师从何人?”
“我不宜直呼师父姓名,他曾混迹江湖,有一名号‘剑寒西北’,不过早已退隐了。”
闻言,郭海深微微动容:“剑寒西北……可是聂武老前辈?”
“正是。”段云峰点头。
“原来是聂前辈高徒,失敬了。”
郭海深肃然起敬,郑重抱拳。
他见旁边不少同伴困惑,便转头仔细介绍起这人生平。
这聂武是二三十年前横行北地的绝顶剑客,乃天下闻名的独行侠士,擅使一对子母剑,败在他手中的江湖高手数不胜数。
当时还是上一代天子当政,有一清官被奸臣所害,蒙冤获罪,遭斩首处死,家卷流放发配,或充入教坊。聂武曾受这清官恩惠,千里驰援,救了这清官家卷,随后孤身入京,悍然行刺奸臣,因此断了一臂,受伤脱身,从此便消失无踪,再无行迹。
“这位聂老前辈,有恩报恩,不惜己身,也是个铮铮好汉。”
周靖点头。
怪不得这段云峰敢入宫行刺皇上,原来这都是有师承传统的……
段云峰摘下背上双剑,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师父一生只有两个徒儿,我师兄当年不辞而别,不知去向,师父去世前,将自己昔年闯荡江湖所用的兵器传给了我,唤作子母蟒雀剑。”
众人看向他手中双剑,一长一短,样式颇有些古朴。
“段兄弟来自燕北,今时怎地来了江春?”
方真好奇。
闻言,段云峰脸色一暗:
“我艺成归家,恰逢燕北大旱,家乡父老尽数死于天灾人祸,天下之大,我再无归宿,便四处云游,只恨自己学艺不精,不能杀尽天下奸臣狗官,凑巧听闻陈兄弟除奸讨恶的名号,于是前来投效。”
他眼下还不敢完全信任众人,便隐去了行刺皇帝的一节。
“兄弟放心,有我二哥在此,保管杀得他们人头滚滚。”
方真大拍胸脯。
段云峰闻言,看向周靖,沉声道:“不知陈兄弟有何长远打算,四处替天行道固然快意,可杀了这么多县城官吏,朝廷不会熟视无睹,迟早会引来大祸。”
他虽然觉得陈封值得投效,但也想知道此人有什么长远规划,若是始终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他觉得难成气候。
一旁的洪定先哼了声:“朝廷通缉我等,也不是一两天了,有何可惧?”
这些时日,众人杀了不少县官,越发让官府难以忍受,然而当下拿陈封这个小团伙没有太好的办法。
一般的小团伙流寇,其实很好剿灭,但多了陈封这个异数,就截然不同了,等闲数百官兵追击或埋伏,反而被杀得丢盔弃甲。
这支团伙又小而灵活,只在县城、乡野间流窜,若是派大军围追堵截,人家往山里一钻,那不知要耽搁多少时日,每天人吃马嚼都是大笔开销。即便不说辎重问题,光是这陈封有能耐潜入军营行刺军官,就足够让各地军官望而生畏。
而且就算颁发海捕文书,对陈封开出赏格,也没什么人敢招惹。
江春各州府衙,还没见过这般棘手的小股流寇,犹如附骨之疽,让人极为头疼。
不过,周靖倒并不托大,如果朝廷真不计血本,还是很麻烦的,所以他目前只在乡野间流窜,控制着烈度,处在一个让各地官府愤怒,又犹豫着是否投入大量成本剿匪的状态。
毕竟在官府看来,这伙人危害虽然不小,但人数着实不多,无法形成气候,比起付出巨大伤亡费劲剿灭,似乎等陈封流窜到其他州界、省界更划算些。
对不少州官而言,只要陈封不在自己地头搞事,就能高高挂起了。
周靖有心听听此人的想法,便问道:“不知段兄弟有何高见?”
段云峰沉吟道:“陈兄弟杀了太多官吏,已然不容于朝廷,即便啸聚山林,恐怕也不能受招安,往后天下之大无处容身,既然事已至此,何不起事反了?”
话音落下,场中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周靖眉头一挑。
好家伙,你这厮比我还急呢?
也对,这家伙行刺皇帝,比我更没退路,早就豁出去了,光脚不怕穿鞋的。
见众人不说话,段云峰恨恨道:
“皇帝昏庸无道,奸臣把持朝纲,北地连年灾祸,各地官府却欺上瞒下,仍旧横征暴敛,世家士族则趁机拓产充奴,中饱私囊,诸位兄弟在南方可能体会不深,可北边早已民怨沸腾。官老爷将我们视作猪狗,世道糜烂至此,是官逼民反!”
火堆噼啪作响,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意动,有人犹豫。
周靖这时才缓缓开口:“即便要揭竿而起,当下也不是时机,此事暂且搁置,以后再说。”
虽然一直干的都是大逆之事,但他没打算这么早就告诉班底造反起义的目标,不过既然段云峰主动提出来了,那潜移默化影响也行。
说起来,这段云峰受师门熏陶,同样不受君民思想束缚,目无王法,行事果敢,成分极佳,可作骨干。
这波是抽到个勐人了……
周靖暗想。
众人又聊了一阵,这才止住话头,研究起段云峰献上的秘籍。
周靖稍微翻阅了一下,发觉这流云细雨功太柔太巧,不适合自身这种力大砖飞的路数,便不打算练。
这次要去造访的门派不少,他打算找个刚勐点的内功心法,充当自己第二超凡体系【武侠内力】的核心功法。
虽说这方世界,单单习练武学招式也能产生内劲,由外入内并不一定弱于修炼内功的江湖人,但内功心法仍然有其妙用。内功不同于外功武学,不适合随意更换,也不是同时练多少门都行。
和四号使徒主体系【武道家】相似,第二体系【武侠内力】也有核心功法的概念,作为一身内力的根基。
体现在面板上,则意味着能提供属性加成的内功心法档位有限,并且除了核心功法外的辅助心法,依据品阶、境界等条件,属性加成有一定比例的削减。
类似于,自身练了两门不同的低级内功,只有其中一门可以提供完整的加成,另一门的加成则只有部分,同级功法数量越多,则削减越厉害……所以堆积低级内功的数量,很难超过修习高级内功的成果。
练了高级内功后,便可替代低级内功充当核心功法,提供完整加成。
另外,这类功法如果碰上瓶颈,则可以根据修行时间积攒功力,直至达到这一境界所能容纳的上限,武道家体系也是如此。
周靖不练这个秘籍,其他人却是如获至宝,许多绿林好汉都没见过正经内功,纷纷好奇参研。
只是此功乃是吴山派一脉的镇派绝学,作为一门的内功绝艺,需要各种前置武学,众人没练过吴山派武功,看得一知半解。
一个门派的武学,大多是承前启后的一套体系,众人也不气馁,打算等寻完各个门派的晦气之后,再挑其中适合自己的门派,从对方的基础武学开始练起。
目前众人之中,唯独出自吴山派的林嵩,能完全看明白这份秘籍。
林嵩捧着秘籍,心是激动的,手是颤抖的,感觉好似在梦里。
江湖门派将高深武学视作珍宝,对外人甚至门下一般弟子,都近乎防贼一样,可这陈封却弃之如敝履,如此康慨。
“我、我真可以练?”
林嵩忍不住发问,表情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一个刚入伙的,有没有资格享受这个待遇。
周靖瞥他一眼:“你不想练,也可以不练。”
“我练!我练!”
林嵩赶紧回答,紧紧攥着秘籍。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练上掌门才能修行的镇派绝学。
只是,想到门派过往的传艺之恩,他有些良心不安。
犹豫良久,终于,林嵩鼓起勇气,开口道:
“哥哥,能否私下叙话。”
周靖看了看他,带着他离开火堆,钻小树林里说话。
“什么事?”
林嵩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哥哥,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我留在吴山派?”
周靖眉头一挑:“你有何打算?”
林嵩小心观察着周靖的脸色,道:“掌门死了,无人知道我的情况,如今吴山派群龙无首,我与掌门之女有私情,或能继任门派……”
周靖眯了眯眼:“哦?你入伙不久,现在就想退出?”
“不不不,我绝无此意。”林嵩赶紧否决,道:“吴山派好歹是天下八大门派之一,我寻思着,若是能当上掌门,定能利用门派之力,为哥哥做更多事。”
他听到掌门半路嗝屁,没有把自己的消息传回门派,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而且,林嵩认为自己根本不算门派叛徒,完全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加入陈封团伙,至今还未真正出卖门派利益。
周靖直勾勾看着他不说话。
林嵩冷汗直冒,解释道:“哥哥,吴山派对我有传艺之恩,我不忍心看他没落,怕哥哥杀得血流成河,所以便想用这个办法,让师门能为哥哥派上用场,还请哥哥手下留情……”
他提出这个建议,确实是觊觎掌门之位,可也不全是出于私心。
平心而论,林嵩觉得自己一个刚入伙的新人,没法保证陈封看他面子留手,所以便想出了这个折中的方式,觉得只要门派能给陈封提供用处,陈封便不会大开杀戒,自己再委曲求全、以身事贼,就能保住更多师兄弟的性命。
作为一个身陷敌营的俘虏,还愿意考虑门派存亡,这心操稀碎,林嵩自觉仁至义尽。
周靖摸了摸下巴,随口道:
“我不喜这些弯弯绕绕,不过你既有请求,我此行去吴山派少杀点人就是了,你想留在吴山派,那便不要和我们一同拜山了,事后再找个理由自行回去吧。”
“多谢哥哥!”
林嵩大喜。
不过这时,周靖语气一转,沉声道:
“你要当掌门,我不帮你,能不能成看你自己,若是你当上了,还与我们往来,只会招惹祸事,所以我也不求你为我等做什么。可要是让我知晓,你有为非作歹之举,我不远万里,也要回来取了你的小命,你应当知道我的性子。”
“哥哥教诲,我绝不敢忘。”林嵩神色凛然。
“哼。”
周靖扭头离去。
当初带着这个吴山派弟子,是想上门挑衅,让吴山派掌门与他动手,如今双方有了恩怨,此人已无用了。
这家伙本是人质,虽说不久前选择入伙,但那是被逼无奈,心不甘情不愿的。如今形势有变,这林嵩发觉还有退路,又起了别样心思。
此人既不想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留在身边也无太大用处,周靖懒得强求他,便采纳了他的建议,当作一步闲棋,有用最好,没用也无妨。
待周靖走后,林嵩一人待在树林里,长出一口气,心情复杂。
他壮着胆子提出这个建议,其实不抱太大希望。
本以为这辈子,将身陷贼窝,无法翻身,没想到柳暗花明,误会了他的沉掌门半路被人截杀,未能传出消息,而这陈封也愿意放他走。
林嵩对陈封的观感十分复杂,虽说自己遭殃是对方的缘故,可也没受多少皮肉之苦。而且陈封的行事,让他在恐惧之余,又感到敬重。
说起来蛮不好意思的,这一路亲眼见证陈封除奸讨恶的行径,他其实也热血沸腾,只是憋在心里。
为了将来考虑,只要有退路,林嵩便不想落草为寇……他虽然对陈封的行径感到快意,可心底始终认为,此人猖狂行事,终有一日必遭剿灭,他不想一块陪葬。
而且,自己私定终身的女子,总要给一个名分。就算人家愿意和他一起私奔,可也不能委屈人家与杀父仇人朝夕相处吧……
“唉,太难了。”
林嵩叹了口气,也说不清心里对陈封到底是愤恨居多,还是敬重居多。
……
队伍里又多了一位高手,众人没有耽搁,改变行进方向,直奔吴山派。
路上时而坐船,时而走路,两三天后,众人便抵达了目的地。
210 争位与登门
江春有一名山,唤作吴山,青山秀水,烟雨蒙蒙。
九十年前,白河上人在此创立吴山派,广收门徒,传下一身武艺。
经过数十年发展,吴山派已成为江湖八大门派之一,武学体系逐渐完善,擅长剑法轻功,功夫以绵密柔巧着称,运使开来潇洒写意。
不包含杂役在内,吴山派现有门人数百,主要盘踞江春一带,有不少分舵、别院,在多个府城都有产业。
不久前,掌门沉三秋讨伐陈封失手,消失无踪,吴山派上下措手不及,派出大量弟子在江湖上搜寻沉三秋的踪迹,而门中骨干、各地舵主也急忙赶回门派,商议事情。
此时此刻,吴山派大殿中,门派中高层齐聚一堂,气氛沉凝而肃穆。
“门人已打听过了,掌门并未死在那陈封手里,侥幸逃走,但后来却没了消息,尚且不知遭遇了什么,无法确认掌门的生死。”
其中一名长老语气肃然,讲述情况。
众人表情各异,默默点头。
在场的都是吴山派的核心骨干,大致有四类人,一个是门中长老,二是掌门同辈学艺的师叔辈,三是各地主持事务的舵主,第四则是掌门的诸多亲传弟子。
“师尊武艺高强,定能化险为夷,未必遭了难,或许只是被什么事情拖住了。”
其中一个壮年男子沉声开口。此人是掌门的开山弟子祁志瑜。
作为门内的大师兄,他一身武艺尽得真传,早已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派内地位不低,在弟子间颇受拥戴。
这时,一个名为丁世雄的师叔辈突然冷笑一声:
“武艺高强?再高不也是败给了那陈封?”
祁志瑜扭头看他,皱眉道:“丁师叔此话何意?”
“哼,掌门不与我等商量,便擅自去对付陈封,平白为门派招惹了这般强敌,他自负过头,才有此难。”
丁世雄冷哼。
祁志瑜不满道:“师叔此言差矣!师尊当初受宁天府大人物们邀请,你也是知晓的,没跳出来反对,这个时候再说风凉话,我不知师叔打的是什么心思。”
丁世雄脸色着恼:“没大没小,你师父就这么教你的?”
“够了,这是吵架的地方吗?”
门内长老看不过眼,喝止两人。
待场中安静下来后,长老看向主位的掌门夫人,问道:“不知沉夫人可有话要说?”
沉三秋的妻子本是富商子女,不通武艺,自从得知夫君失踪后,整日以泪洗面,此时抽泣着开口:
“还望诸位鼎力相助,寻回奴家的相公……”
“师嫂放心,我们定会寻到掌门。”另一位师叔辈出言安慰。
众人默然了一阵,一位长老忽然咳嗽开口:
“掌门失踪,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眼下门派群龙无首,需有人来主持大局。”
闻言,丁世雄立马开口附和:“不错,掌门夫人素来不过问门派事务,我们需另找一能力出众之人来挑大梁,暂行掌门之职。”
话音落下,众人暗自交换眼神,心思各异。
“哼,丁师叔可是打算举荐自己?”祁志瑜轻哼。
丁世雄抚须傲然:“有何不可?这些年,大大小小的门派事务,我都有经手,哪一项我不熟悉?由我暂代掌门,门派便出不了乱子。”
“那是,师叔这些年一直有染指掌门之位的心思,咱们全派上下都是清楚。”祁志瑜讥讽。
“哼,那又如何?我可曾做损害门派利益之事?倒是我那师兄,给门派招惹了陈封那等凶徒,陷我们于水火之中!”
丁世雄语气不满。
一名长老点头:“确实,暂代掌门颇有风险,若那陈封上门兴师问罪,代掌门便首当其冲……”
丁世雄立即接话:“不错,我一心一意为门派,愿担此风险,都是一片苦心。”
众人面面相觑。
“说的好听,还不是看那陈封没有登门的打算,这才想争掌门之位了。这些时日那凶徒并没有找任何一个截杀他的江湖名宿的麻烦,哪里会有什么风险……”
人群里有弟子小声滴咕,不以为然。
“何人乱嚼舌根?!”
丁世雄瞪视众弟子。
他虽然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不允许别人这么质疑他……陈封兴师问罪的可能性,是个吓退其他竞争者的好理由,还能体现自己为门派的忠义。
这时,掌门夫人身后的一位妙龄女子,上前几步,急切道:
“各位叔叔伯伯,我爹爹如今生死不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还是先找人吧。”
她是沉三秋的女儿沉月,会些武艺,但更多被当作大家闺秀培养,不算个真正的江湖人。
丁世雄皱眉:“小女孩家家的,不懂事莫要乱开口。”
“可我爹爹……”
一名长老摇头道:“咳,月儿你年齿尚幼,又是许了亲的人,在门派事务上还是莫要插嘴了。”
丁世雄点头附和:“找掌门固然重要,可要是一日找不到他,门派难不成一日不做别的了吗?这一大摊子事,不能就这么停了。”
江湖门派,大多不讲究血缘世袭,所以众人对掌门之女,并没有那么重视。
门派是众人利益联结所在,很少是家传私产,在众多骨干们看来,吴山派存续发展,远比一任掌门的生死重要。
沉月气苦,却对众人无可奈何。
她爹虽是掌门,可门派不是一言堂,况且沉三秋此时下落不明,她一个武艺粗浅的姑娘家,根本号令不动这些长老、师叔辈。
“如此,便由在下暂代掌门,大伙儿可有异议?”
丁世雄不想再转弯抹角,拍了拍椅子,直接开口。
“我看此事可行,世雄为门派鞠躬尽瘁,可当大任。”
几位长老商议一番,齐齐点头。
见状,祁志瑜为首的众弟子,也不好再反对,只能闷闷接受。
“好!那我便暂代吴山派掌门,这是事急从权,若是能找回我师兄,我便把位置交还于他。”
丁世雄按捺着心中喜悦,朗声表态。
他环视众人,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眼下有三件事急待解决,一是寻找掌门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二是观望那陈封的态度,虽然掌门败在此人手里,可这是一意孤行的结果,我派实无必要再去招惹此人,不过也要多加防范,我既为代掌门,便以身作则,若此人兴师问罪,就由我出面交涉……”
说是这么说,其实这话只是表个态给众弟子看。
距离当初江湖名宿截杀,已过了这么久,陈封一直没有表示,所以丁世雄并不觉得这个凶徒真的会上门。
“最后一件事……那便是找到流云细雨功秘籍。”
话音落下,众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丁世雄顿了顿,厚着脸皮继续说道:
“此物是我吴山派镇派绝学,祖训规定,只能由历代掌门修行,一直是我师兄保管,如今他不知去向,这本秘籍需要找出来,免得此功失传……依我看,我师兄就算随身携带秘籍,可也定会制作副本藏在门中某处……”
他觊觎这门绝学不是一天两天了,刚当成代掌门,便迫不及待行使自己的合理权利,想要练习此功。
如此一来,即便沉三秋没死,回来想重新接管门派,也不能改变自己练了掌门绝学的事实,就有了争的资本。
就在丁世雄打着如意算盘时,一个弟子忽然跌跌撞撞冲入大殿,满脸惊恐。
“不好了!那催命阎罗陈封拜山了!”
“什么?这厮还真来了?!”
话音刚落,满堂皆惊。
“怎么会!”丁世雄豁然起身,脸色剧变。
竟然真的来兴师问罪了?
奶奶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刚当上掌门的时候来!
这厮存心跟我过不去吧!
“……众弟子,随我出门迎敌。”
丁世雄咬牙,心里虽慌,但强自镇定下来,大步出殿。
有强敌上门,其他人也顾不上聊别的了,一起随行。
……
众人快步前行,很快便到了山门牌坊处。
只见这里有两拨人对峙,围了上百名吴山派弟子,堵着门口,个个手持长剑,直指对面一伙大汉,但无人敢先出手。
丁世雄望去,一眼便瞧见这伙人领头的陈封,实在是一身魁梧肌肉太过引人眼球。
他定了定神,开口试探问道:
“你便是陈封?”
“正是爷爷,你们谁是主事的?”
周靖拄着长枪,对面前一百多人视若无睹,大喝开口。
丁世雄硬着头皮,抱拳道:“在下丁世雄,目前是吴山派代掌门,不知好汉上门有何贵干?”
“哼,你这厮倒是虚伪,明知故问!”
周靖目光一瞪,喝道:
“前些日子,一群江湖高手来截杀爷爷,你吴山派掌门便在其中,那姓沉的从我枪下脱逃,可惜遇上我家兄弟,已被弄死了!但此事没完,他是掌门,所作所为便是一派之事,爷爷最近腾出手,正好找你们算算账!”
以陈封的使徒个性,估计不屑于隐藏沉三秋的死讯,还以此借机寻衅生事,所以周靖干脆直接报了出来,只是没必要讲清楚谁下的手。
话音落下。
掌门夫人听到夫君死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你们竟敢杀了我爹爹?!”
沉月尖叫,情绪激动,抽出长剑就要冲上来拼命。
旁边的一干弟子见状,赶紧拉住她,不想让她上去送死。
“杀了便杀了,难不成只许他杀人,不许人杀他?你要报仇,爷爷随时恭候,能抹了爷爷的脖子,也算你的本事。”
周靖面不改色。
丁世雄听到这个消息,惊怒之余,又本能有点暗喜,赶紧稳住心神,做出一副怒容,喝道:
“你杀了我派掌门,还想怎地?特意来此耀武扬威,欺我吴山派无人吗?!”
闻言,众多弟子也是同仇敌忾,怒视周靖。
周靖不以为意,自顾自道:
“你家掌门甘当朝廷鹰犬,截杀我弟兄,吴山派也罪责难逃。不过他已经死了,我今日也不想大开杀戒,正好我们弟兄对你吴山派武功颇有兴趣,这样吧,你们交出门中所有武学,我便饶了你们。”
“什么?绝无可能!”
丁世雄震惊,断然拒绝。
武学是一个江湖门派维系的根基,把门中武学全部交给外人,门派的招牌和颜面就毁了!
在场众多门人弟子,也是被周靖的要求吓了一跳,随即群情激奋,叫骂起来。
“你这厮简直欺人太甚!”
“荒谬!当我们吴山派是好欺负的吗?”
“我们可不是那些不同武艺的乡野村夫,你这厮敢上门,信不信让你有来无回!”
吴山派众人越骂越起劲,甚至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出手拿下周靖一行人。
作为江湖八大门派之一的弟子,他们自然有傲气,觉得己方数百弟子一齐出手,未必就不能杀掉这上门挑衅的凶徒,为天下除去一害!
就在这时,周靖哼了一声,忽然抬手掷出长枪。
犹如劲弩飞射,镔铁盘龙枪直奔众人头上的吴山派山门牌坊。
轰隆!!
山门轰然爆炸!
哗啦啦——碎石如雨而落,砸得众弟子惊慌躲避。
厚实的山门牌坊,直接被一枪干碎。
适才还在叫嚣的场面,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众弟子一腔怒火瞬间被浇熄,全都吓到了,满脸惊恐,噤若寒蝉。
一枪之威,竟至于斯?
这陈封的神力,比传闻中还可怕!
“不答应?也行,只要你们有人能接我三招,我便退走。”
周靖扭了扭脖子,接着指了指丁世雄:
“你不是新掌门吗,过来接我三招,能活着,你家武学就保住了。”
“不不……我不是掌门,只是临时替代的……”
丁世雄如梦初醒,打了个激灵,吓得直往后缩。
这种力道,哪里需要三招,半招就没全尸了!
他本来很高兴争到掌门之位,此时只觉这个位置就是个烫手山芋,后悔不迭。
“呵,他没胆子,那你来?”
周靖又点了点一位长老。
此人浑身一震,连连摇头。
周靖环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慌乱避开眼神。
“哼,不敢接招,那就识相点,照我说的办,不然……今日就叫你吴山派江湖除名!!”
说到最后一句,他忽然暴喝,肆意放开一身煞气。
呼——
恍忽间,众人好似见到一片尸山血海,浓郁的血腥味迎面袭来。
扑通扑通……
不少吴山派弟子,直接吓得跌坐在地。
随着击杀数越来越多,陈封的天赋煞气越来越重。
稍微胆小点的,甚至吃他一吼,就要谷道失禁,屎尿齐出。
说完这话,周靖不再多言,直接带着弟兄们大步向前。
吴山派弟子赶紧避让,人群好似被分开的波浪。
众弟子心中惧怕压过了愤怒,浑身僵硬,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已丧失了动手的胆气,就这么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周靖一伙人走进他们的门派。
211 刁难与算账
周靖顺手捡回沾满石灰的长枪,稍微甩了甩,不小心又砸烂了半边台阶,这才带着一行人进了山门。
吴山派面积不小,亭台楼阁颇有南方的雅致风格。
众人四处打量,啧啧称奇。
除了少数几人外,其余绿林好汉虽然混迹江湖,但也没进过这等名门大派,而跟随众人的数十个穷苦乡民,也是第一次见识,此时都是开了眼界。
“素闻吴山派乃江湖八大派之一,武功怎样不说,这门派建得倒是好看。”
郭海深摩挲着下巴,啧啧说道。
洪定先哼了一声:“就是忒没骨气了,在哥哥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江湖大派呢……”
“二哥连数千朝廷兵马都能吓退,区区一个江湖门派,怕才正常。”
方真撇嘴。
段云峰没有搭茬,而是警惕观察四周,发现路上时不时有其他人赶来,在后面亦步亦趋跟随,于是低声开口:“陈兄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孤军深入,小心他们使诈。”
“嗯……”
周靖回头看去。
丁世雄正带着众弟子跟在后头,他们不敢阻止周靖一行人进来,远远看着周靖等人大摇大摆在门派里走动,作为主人家,却像是成了局外人,神情又气又怕。
周靖忽然驻足,抬手朝后面招了招,道:“那个代掌门,过来说话。”
丁世雄一愣,心中越发后悔做了这份差事,只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周靖随口道:
“我们这些弟兄都是粗人,要是去翻箱倒柜,怕是要弄坏不少东西,而且你们门派这般大,找起来费时费力。这样,你让人把秘籍带来献上,我听说吴山派有十九门武学,还有什么出名的吴山六功,每一样我都要见到,要是缺斤少两,那你就吃我一枪吧。”
“你!”
丁世雄气苦。
自己要是真命令弟子这么办,那就是门派的千古罪人了,将被钉在耻辱柱上,遭后世弟子唾骂。
可要是不答应,恐怕就没后世弟子了……
“我吴山派认栽!”
丁世雄咬牙。
为了门派,他甘愿忍辱负重,想必大家都会理解的。
反正绝不是为了自己小命!
丁世雄回去吩咐弟子照办,引发一片群情激动。
但想到适才周靖一枪之威,众弟子最终还是妥协了,不敢拂逆,纷纷下去办事。
周靖一行人来到开阔的门派广场,在此等候。
不多时,吴山派弟子便带来了十八本秘籍,摞在地上。
周靖随意翻阅了一遍,然而看向丁世雄,挑眉道:
“怎么才十八本?”
丁世雄冷汗直冒,硬着头皮解释:“流云细雨功是我镇派绝学,掌门才可修习,一直随身带着秘籍,即便有副本存放在门派中,也只有掌门才知道位置……诸位既然杀了掌门,应该已拿到了秘籍……”
“那又如何?”周靖哼了声:“说了要你们拿出十九本,就必须是十九本,今天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要是缺了,我这杆铁枪可不答应。”
说完,他一顿长枪,广场的青石板卡擦开裂。
妈的,这厮摆明就是故意刁难咱们!
丁世雄心头大骂,咬牙切齿,几乎想要发作。
周靖看着他:“要动手?那再好不过了,千万不要忍。”
丁世雄瞬间冷静了。
“……我们找!”
他咬牙应下来,回去动员众多弟子,在门派里地毯式搜寻。
过了小半日,才有弟子找到沉三秋藏在暗格内的秘籍副本,匆匆送了过来。
丁世雄拿着秘籍,心中滴血。
自己追求多年的功法,如今只能过一下手,马上就要献给别人,他心情别提多难受了。
丁世雄忍着心疼,咬牙将秘籍递给周靖:“第十九本秘籍在此。”
周靖接过,目光随意扫了扫,然后丢给一旁的同伙。
“既然你们识相献上秘籍,今天就不再为难你们了,咱们走。”
话音落下,丁世雄与一干弟子,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时,周靖话锋一转,沉声道:
“不过……要是我弟兄练功出了岔子,就是你们在秘籍上做了手脚,我一定回来找你们算账,到时候你们就等着再换一个掌门吧。”
闻言,吴山弟子登时哗然起来。
丁世雄更是又惊又惧,大感委屈。
练功出错,那不是常有的事吗,不然要师父手把手纠正干嘛?
你们拿着秘籍埋头练,怎么可能不出问题,这也要怪到咱们头上?
“不服气?”周靖忽然沉声喝道:“你家掌门带着一伙江湖人,打杀了我十几个弟兄,我今日上门,就是特地寻尔等的晦气!你当我拿秘籍是来自己练的?告诉你,我拿你们吴山派的武学,便是打算传遍天下,不止给江湖人,就连田边老农都可以学,我要你吴山派功夫再无秘密可言!不止是你们,那些前来截杀爷爷的江湖门派,我都会一一找上去!”
“什么?!”
丁世雄等人豁然色变。
他们本以为这伙人搜刮武学,仅仅是为了自己练,讨些好处。没想到此人的打算,竟是将这些门派武学传遍江湖。
这样损人不利己,究竟是图啥?单纯为了报复?
要是门派武学大规模流传出去,以后便成了不稀奇的大路货,纵然是三流武林人士,说不定也能耍上几手吴山派武功……自家武功被外人学全,遭人破解,届时吴山派就将沦落为二三流门派了!
看着吴山派众人震惊的表情,周靖突然开口道:
“不过,我可以给你们补救的机会,想抢回你们门派武学,那也好办。你们寻高手来与我切磋,不管是不是你门派的,都能代为出战,点到即止,只要赢我一招半式的,我不仅将你们门派武艺悉数奉还,还将搜刮来的其他门派武学也全交给你们处置……哼,不止对你们,对其他门派也是如此,你们尽管把这番话传出去,我的条件一直奏效!”
为了【天下第一】的进度,他打算用这个方式引来天下高手,这样就不用赶路花费大量时间,而是等这些门派发动人脉,找高手来挑战自己。
人在家中坐,冤种四处来,省时省力。
说完,周靖不等吴山派众人回应,径直带着同伙下山,雷厉风行走人了。
直至此时,众人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松下来,不少弟子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总算送走这魔星了……”
丁世雄喃喃自语。
旁边一位长老,突然老泪纵横,捶胸顿足:
“那陈封竟要将我派武学传遍天下,我吴山派完了!老天无眼啊,竟让这种凶徒横行天下!”
众人闻言,都是咬牙切齿,大为痛心。
近百年来,门派前辈一代代改良武学,才让吴山派有了一套传承的高深武艺。
可今日,所有武学泄漏了出去,将流传天下。那陈封传给武林中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扬言要传给所有种田耕地的泥腿子……
这不是糟践祖宗东西嘛?!
长老挂着眼泪,突然转头怒视丁世雄,喝道:“丁世雄!你出卖门派绝艺,怎能当掌门?”
丁世雄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我忍辱负重,这才答应那凶徒的条件,若不是我,此地早已横尸遍野。要说错,错的也是招惹上强敌的沉三秋!”
“放屁,适才那陈封问你,你自己怕了,不承认是掌门,既然如此,那这个代掌门你也不要做了!”
不少中高层开口指责丁世雄,激动怒骂,好似找到一个泄愤甩锅的目标,在这节骨眼竟然起了内讧。
丁世雄恼恨:“怎地,这是要过河拆桥?那陈封在时,你们为何不这么说?!好好好,这个代掌门,你们谁爱干谁干!”
说罢,他扭头就走。
掌门专属的镇派绝学没了,武学泄漏后门派也会没落,还有陈封重新找上门来的风险,他觉得这份差事一下子没了吸引力,风险大于好处,是烫手山芋,就算没有内讧,他也想撂挑子了。
一旁,祁志瑜暗暗庆幸,自己当时没有一直争抢位置,不然倒霉的就成自己了。
看到门内骨干内讧,众多弟子更是人心浮动,只觉门派前景越发暗澹,开始举棋不定。
一时间,偌大的吴山派,大有树倒猢狲散、雨打风吹去的飘摇之感。
另一边。
周靖一伙人沿路下山,走出老远,才在一处无人的林间,碰到焦急等候的林嵩。
“哥哥,你回来了!情况如何了?”
林嵩赶忙迎上来。
周靖瞅他一眼,也不回答,随口道:“你本就不是真心入伙,既然要与我等分道扬镳,我也不怪你,往后大家便是陌路人。不管你能不能当上掌门,以后吴山派要还来招惹我们,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哥哥,我……”
“走。”
周靖不再搭理,大步前行。
其他郭海深、方真等人,冷冷瞪了眼林嵩,撞开了他,跟着周靖一路远去。
只留下林嵩孤零零一人站在道旁,身影颇有些落寞。
……
接下来一段日子,周靖脚步不停,找上一家家曾参与截杀的江湖门派,像对付吴山派一样搜刮武学。
当然也有不配合的,他开了几次杀戒,杀鸡儆猴,剩余的门派要么不敢再造次,要么在他登门之前就散伙跑路。
而此前参与截杀又侥幸逃走的江湖名宿,只要被找上,就是当场打杀的结果,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
青莲派掌门燕寒君、海鲸派帮主安大风、太乙门门主路锡鳞等等,尽数被周靖打碎了脑袋,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在他的祸害之下,江春各路门派,直接被打残了一半。
——原来这厮不是不报复,而是现在才腾出手!
一时间,江春武林风声鹤唳,当地各个门派吓得六神无主,门人弟子四散。
而周靖搜刮了一门门武学后,做出惊人举动,竟让人抄写一大堆副本,每到一地都随意乱撒,便是乡野村夫也有可能捡到。
他将这些门派高深武学公之于众的行为,引起江湖剧烈震动,举世皆惊。
诸多江湖人从未听过这般事迹,在门户之见颇深的当下,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没有名师教导的普通江湖游侠、绿林好汉,作为直接的获益人,自是惊奇兴奋,暗自感怀陈封的康慨仗义,让他们这辈子有了轻易见识高深武学的机会,不用去跳崖逆天改命了。
但对于江湖门派而言,周靖这般行为,无异于是挖了他们的根基。
即便是与陈封没有嫌隙的其他江湖门派,也是兔死狐悲,害怕步上后尘,于是生出敌视之意,怒斥这种肆意散播别家武学的荒唐行径,直言这是破坏了江湖规矩。
江春武林发生的事情,飞速传开,震撼其他江湖大派。
同仇敌忾之下,各大江湖门派直接将一个新名号安在了陈封头上……
混世魔头!
212 转移与结盟
江春,某处林间。
周靖一伙人正在此落脚歇息,队伍里多了些辎重箱子,存着从江春当地各派搜刮而来的武学秘籍。
这些秘籍任由翻阅,寻常赶路歇息时,众人便从箱子里拿出秘籍来看,时不时比划两下,有人是在认真钻研武学,有人则是单纯为了消遣,当作娱乐活动。
这些日子,周靖在江春各门派间辗转,搜刮了大量秘籍,又不吝啬传播,导致更多人前来跟随,如今队伍已达一百多人,其中本来就身怀武艺的高手越来越多。
同行的绿林高手,基本都找到自己心仪的门派武学,开始练上了。
郭海深对安大风颇有些印象,于是练起了海鲸派的武功,以横练功夫为主。方真练了伏虎门的武艺,专精棍法。洪定先则练起了路锡鳞的刀法,钻研太乙门的武学。
众多绿林高手都有功夫底子,练的基本都是自己原本擅长的路数。
而周靖也找到了一门适合自己的内功,唤作“降龙伏虎势”,出自伏虎门,但却是门主的私人收藏。
这伏虎门是小门小派,却颇有来头,脱胎于江湖八大派的金刚宗,门主曾是金刚宗上一任宗主的亲传弟子,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出来自立门户。
伏虎门主一身功夫,都有着金刚宗影子,这降龙伏虎势便是金刚宗的上乘内功。
这套功法金刚横练,内息霸道,是本次搜刮的武学中,纯威力最大的内功。
但有副作用,那就是内力催动时短促发劲,爆发过勐,导致一般人经脉难以承受,运使起来会淤积暗伤,伤人伤己,需要搭配金刚宗的特殊炼体药方才能勉强修行,而且每日还不能练太多。
然而,周靖的体魄强度远超常人,根本不怕这点副作用,相当适合这门武学,并且练的比一般人要快多了,于是便选了这门内功作为第二体系【武侠内力】的根基功法。
另外,周靖还从秘籍里挑了一门“疯魔棍法”,加入了修炼清单中。
这门外功大开大合,舞动起来好似疯魔一般,适合自己战斗风格。自身虽然是用枪的,但镔铁盘龙枪沉重,拿来当大铁棍子抡人一样好使。
这套招式缺点是极耗气力,容易力竭,不过这对周靖而言都是小问题,他能耍上一天都不气喘。
此时此刻,营地一片热闹,众人练武的练武,学字的学字,聊天的聊天。
周靖练了一遍降龙伏虎势,收功站立,头顶白气蒸腾,好似冒烟一般。
他环视众人,扬声开口引来众人注意,说道:
“这江春的门派,我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去别的地界了。”
众人微微一怔。
“二弟,我们这就要离开江春了?”郭海深诧异。
周靖点头:“我在江春已待了数个月,也该会一会其他地方的高手了。”
方真好奇:“那宁天府天下闻名,我们还没去过,怎地不走一遭?”
“宁天府乃辅都,我们在江春地界犯了这么多事,画像早已传遍,如何能进去?还是不去耽误功夫了。”
周靖摇头。
闻言,方真有点失落,叹道:“我还以为此行能去看看那御风真人到底是什么成色呢。”
洪定先皱眉道:“据说此人前段时间攀上了皇帝,得到了什么鸟赐号,我看也是个谄媚之徒,不是什么得道真人。”
“此人平素并无恶行,也没来招惹我等,是真是假也好,都不必管他。”
周靖随口回应。
陈封这个身份,可谓是“臭名昭着”,不好与比尔汇合,而且目前没什么大事要干,没必要见面,所以他没打算去宁天府找比尔。
这时,段云峰沉声插嘴:
“宁天府内多的是权贵贪官,那狗皇帝眼下也在宁天,陈兄弟这般好武艺,我们何不去杀了那昏君,还世间一个天朗水清?”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他,神色微妙。
这段时日,皇帝被刺杀的消息已经四下流传,官府出了海捕文书,虽不知凶手样貌,但标注了刺客用的是双剑,众人很难不联想到段云峰身上。
不过段云峰一直没有开口承认此事,所以众人只好把疑惑放回肚子里。
周靖看向段云峰,摇头道:
“兄弟倒是错了,这天下灾祸从不是皇帝一人的事,杀一个昏君只是杯水车薪。各地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朝堂侵吞国产的权党奸臣,共同造就了这般世道,要杀就要杀个干净,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日后时机自然会来。”
段云峰沉默一阵,缓缓点头:“陈兄弟所图远大,我不及也。”
这些时日相处,他已然确认陈封是个敌视贪官污吏的暴烈之人,又莽中有细,心中越发敬重服从,已决定长期同行,想看看陈封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方真挠挠头,搭茬道:
“先不说这个了,二哥,咱们离了江春,接着去哪里?要不要回庐河看看?听说红云山众兄弟前些日子使计打退了官兵,还抓了几个朝廷武将,在绿林声名大噪。”
“不回庐河。”周靖摇头,随即摩挲着下巴,沉吟道:“至于去哪,我还没想好……这邻近地界,哪里高手比较多?”
郭海深想了想,道:“南方这一块,应该是湖阳地界的武林比较昌盛,那里邻近中原地区,高手不少,而且还有许多有名的江湖门派,其中八大派之一的南华派就在那里。”
“那便去那里吧。”
周靖心里过了一遍大夏王朝的地图,点了点头。
自己在江春闹的事情越来越大,是时候祸祸别的地方了。
……
湖阳一带,樊州,云霞山。
江湖八大派之一的南华派便坐落于此,同时,这还是声名显赫的五大入世道门之一。
此时此刻,门派大殿中,掌门正和长老们说起陈封。
“这陈封视江湖规矩如无物,在江春为祸武林,竟无人能治,真是岂有此理。”
掌门眉头紧皱,语气不满。
此人名叫罗贞,样貌清癯,年纪大约四五十岁,是南华派第十二代掌门。
南华派有术法真传,也有高深的武学传承,不过两者也是分开的,形成了俗家一脉和隐宗一脉。
俗家一脉并不通术法,只学武功。按照南华派规矩,掌门往往由俗家一脉担任,日常管理门派事务。
而隐宗一脉是南华派真正的核心传承,一般在山中清修,每一代掌门须通过他们考校才能上任,地位超然。隐宗一脉平日里无须听从掌门号令,不过也不能随意插手掌门管理门派。
“不错,这陈封贼子实乃邪道行径,若是坐视其为非作歹,江湖必将乌烟瘴气、血雨腥风。”
一名长老开口附和。
罗贞摸着胡须,沉声道:“自古正邪不两立,我等名门大派,不能任由这江湖魔头横行无忌。”
“吴山派乃前车之鉴,我们若是趟这个浑水,恐怕也会惹祸上门。”
另一个长老语气担忧。
闻言,罗贞正色说道:
“他今日能打破吴山派,怎知明日不会拿别人开刀?所谓唇亡齿寒,这不是一家之事,天下门派人人自危,眼下已不是各扫门前雪的时候了。我欲联络江湖各派举办武林大会,暂且结盟,来对付这魔头。”
“武林大会?掌门有何计较,莫非是各派合力诛杀此獠,除魔卫道?”
“非也。”罗贞摆手,沉吟道:“那陈封号称要挑战天下高手,还立下了规矩,说只要能赢他一招半式,他便送还所有武学秘籍。那我们便由此入手,动员各派寻找众多高手,然后以武林大会的名义,邀那陈封来参加,按他的规矩定下赌斗。以那陈封的性子,多半不会怯战,若我们赢了,便让他交还所有秘籍,且不得再随意乱传武学。”
不少长老听完,表示赞同。
“如此甚好,大家划下道以武争雄,一决胜负,用这种办法化解这场江湖劫难,就不必杀得血流成河。”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这魔头勇武过人,若是强行诛杀,各大派恐会元气大伤,导致他们心有忌惮,未必愿意参与。如今留了一线,并非生死厮杀,只是点到即止的赌斗,各个门派应当不会拒绝共襄盛举,天下各路高手也将少些忌惮,愿意助拳。”
罗贞肃然解释。
他最近听了一大堆关于陈封的传闻,知道这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心里其实也没底,但不愿意被动等待,坐视陈封肆意妄为。
在罗贞的经营下,南华派在江湖上地位很高,若对此事一点应对都没有,也不太合适。
罗贞想的是,既然江湖同道都不愿见到陈封的所作所为,于是干脆起个头,穿针引线号召结盟,如果事情能成,也能树立自家门派的领军位置。
这时,一长老眯眼开口:
“如果陈封真敢来,我们何不悄悄设下陷阱?若输了比斗,便立刻发难,一劳永逸除去此人。这也是为朝廷解决一大患,事后必有封赏,或许还能重新获得圣卷,对我派在司天监当职的弟子有益。”
罗贞早就想过这个策略,此时并不意外,颔首道:
“那陈封能屡屡杀退追捕官兵,不是易与之辈,此事需从长计议。”
“也对,是这个理,若要设下埋伏,必须万无一失,还不能走漏消息,或许可以联系官府,一起动手……甚至可以请隐宗出手,用术法暗害此獠。”
这个长老低声沉吟。
罗贞摆手打断,说道:
“行了,暂且不提这个,当务之急是先派弟子联络各地江湖同道,邀请他们共商大事。特别是除我们之外的江湖大派,必须说服他们结盟,如此才有胜算。
另外,我们也得尽力寻找一些高手来助阵,比如清凉山的护道人,各个都是武功绝顶之辈。”
“谨遵掌门之令。”
众长老应答。
213 影响初显
在祸祸了江春数月之久后,混世魔头陈封终于偃旗息鼓,不再闹事。
江春各地县城官府和武林门派,总算有了喘息之机。
在他们提心吊胆猜测陈封接下去要拿谁开刀的时候,江湖上传来消息,有人看到陈封一伙人乘船向西而去,有离开江春的迹象。
消息一出,江春的大小官员、权贵豪绅,尽数松了一口气。
这瘟神总算走了!
数月以来,江春半数的县城都被此人造访过,死掉的贪官恶绅不知多少,已是让江春各地闻风丧胆。
不过,在江春官府拿陈封无计可施之后,各县地主豪绅也没有待着等死,全都跑出去避难了,导致陈封后来每次造访县城,找到的可杀之人越来越少,讨恶成果逐渐降低。
毕竟陈封只有一伙人,这是没办法的事。
如今,听闻此人离去,那些害怕被陈封找上门,于是卷了家小去附近州府、省界避难的县城土绅,才敢回乡。
这个混世魔头,就好像一柄剑悬在头上,不知何时会斩下来,让江春许多权贵豪绅精神紧绷,不敢变本加厉。
虽然此人走了,他们能重新回乡,可行事也不如以往张扬,小心翼翼,余季未消,生怕陈封再杀个回马枪。
而不同于江春权贵的欢欣鼓舞,邻近各省的权贵,反而开始慌了。
他们本来只是看热闹,可现在那魔头可能踏入自家地界,自个儿就成热闹了!
南方周边各省官府大为紧张,不断打探陈封的去向,暗自祈祷这厮千万别来这里,要祸害麻烦去祸害邻居。
同时,邻近省界的乡间豪绅,纷纷提前卷好了细软,做好跑路准备,一旦陈封现身在本省,他们便打算直接望风而逃,实在是不想拿小命赌博。
不彻底除掉这人,他们寝食难安!
但是,民间的反应却恰好与权贵们相反。
陈封当下的声望如日中天,有人害怕,但更多人敬仰。
邻近各省的百姓喜不自胜,翘首盼望陈封来他们的地界,想要成为下一个享受陈封除奸讨恶成果的获益者。
而江春的百姓民众,却是大感失落。
特别是那些县中豪绅出去避难逃过一劫,或者干脆就没有等来陈封造访的县城,其内的百姓都有期盼落空之感,甚至有种无言的绝望。
在陈封辗转江春时,许多人觉得还有机会,所以一直等待,希望陈封到来,为他们除去家乡的恶霸豪绅。
可如今,自己家乡那些恶霸还未被除去,陈封就离开了,那谁还能除掉这些人?
陈封走了,有朝一日还会回来吗?
众多草民茫然失措。
不过,就在陈封离去后,影响开始出现。
江春少数县城中,竟出现了效彷者。
有绿林好汉或是穷苦村夫,开始形成松散团伙,趁着家乡土豪劣绅出逃之际,组织起来,打算找机会搏杀回归的恶霸豪绅。
经历过希望存在的日子,有些人忽然变得不愿再苟且。在发觉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人再来“替天行道”做出改变时,一些人没有那个耐性再等待下一个“陈封”横空出世,干脆为自己主持公道。
陈封的行径,成了他们效彷的例子……杀贪官、除恶霸,既然陈封做得,那咱们也做得!
而在江春各地官府看来,这是陈封带来的遗祸未消,便勾连豪绅,打压这些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团伙,打算杀除暴民,让剩下那些本不该有这般心思的泥腿子,重新变得乖顺。
陈封还在的时候,许多草民还能安于现状等待,可等他走了,民间的动乱却出现蔓延之势。
一时间,江春乱象初显。
……
宁天府。
其中一家豪族像往常一样,请来名厨大开宴席,邀请各个世家的重要人物作客,联络感情。
各种山珍海味、美酒佳酿流水价送上,还从青楼请来的花魁弹琴伴舞助兴。
软玉温香,丝竹声声,一派奢靡之景。
酒过三巡之际,众人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那魔头陈封终于离了江春,真是一件大好事。前些日子,那些江湖门派遭到报复,我还以为那陈封也会来找我们算账,幸好此人没来宁天府。”
有人开口庆幸。
另一人撇嘴,嘴硬道:“哼,宁天府可不是那些乡野县城,他若是敢来,定是有来无回。”
这些宁天世家雇佣了二十八位江湖名宿,在事情败露后,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陈封上门,现在才松了一口气。
孙茂才抿了一口酒,笑道:“宁天驻军虽多,可那魔头有万夫不当之勇,未必会怕。要我说,幸好御风真人坐镇在此,那陈封是不敢招惹真人,这才退去,不然怎会善罢甘休?”
众人纷纷点头,交口称赞。
这些日子,御风真人就是他们的定心丸,只要御风真人在这里待着,他们便有安全感。
“不止是真人之功,圣上如今在宁天,有龙气护佑,定是震慑了陈封,让他不敢冲撞龙颜,这才仓皇退避三舍。”有人开口,凌空拍马屁。
在场众人顿了顿,纷纷附和,相视一笑,都感轻松。
不管怎样,那混世魔头陈封离开江春,想来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他们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
大夏王朝天下二十四省,湖阳乃中原与南方交界处,十分辽阔,虽同为一省之地,面积却接近庐河与江春相加。
从江春前往湖阳,无论旱路水路,穿过庐河都是最近的。
因为周靖不想原路返回在庐河逗留,所以便打算走更快的水路,路上不做别的,能省下很多时间。
哗啦啦——
广阔的江面,大船破浪而行。
甲板上,周靖斜倚船舷,看着岸边移动的景色,整个人好似一根铁塔矗立,即便船只摇晃也岿然不动,而单薄的衣衫在江风中抖动连连,哗哗作响。
一旁,郭海深同样站在船边,给他介绍着湖阳的情况:
“这湖阳面积辽阔,水网密布,河流、湖泊数不胜数,因此常有水患。而岳山湖便在此地,据说有九百里之广,横跨数十村县,乃是天下闻名的大湖。”
周靖点点头,问道:“那此处绿林是什么形势?”
郭海深沉吟道:
“说起来,这湖阳乃是南方绿林最盛的地界,因为常常洪涝,所以贫民众多,民风彪悍,又因地形原因,朝廷难以围剿,导致此处地界水寇层出不穷,号称‘九百里岳山、六百里水寨’。光是在绿林里有名有姓的水寇,就有十数支,少则一千多人,多则三五千人,而小股水寇就更是数不胜数。”
周靖闻言,目光一眯,问道:“那此方绿林,可有什么成气候的大寇?”
“自然是有的。”郭海深点头:“此地有三个大名鼎鼎的绿林豪强,并称湖阳三蛟,不仅麾下喽啰众多,还各自得了一部分湖阳水匪的拥戴,盘踞一方。我曾与他们打过交道,这三人都打算称霸湖阳绿林,一直纷争不休,只是奈何不得彼此,仍旧处于三足鼎立之势。”
“所以,目前这湖阳水匪,还处于分裂的局面,没有一个人能号令全部水匪?”
“不错。”
闻言,周靖心思活泛起来。
自己目前是个四处作乱的流寇,因为陈封的目标,造反路数多半也要用流窜打法,不能局限一地。但说到底,最好还是有一个靠谱的根据地,能够积蓄力量。
随着自身绿林名气越来越大,【天下第一】的里程碑逐渐迈向完成,现在已经可以着手进行造反的前期准备了,磨刀不误砍柴工。
红云山太小,战略位置也不好,太容易被人围剿,周靖并不想在那里落脚,这也是他一直拒绝红云众头领邀约的原因之一。
但这个岳山湖就不一样了,面积辽阔地形复杂,拥有江河湖泊作为天险,又邻近中原地区,而且水寇众多,天时地利人和尽有,简直是理想的起事之地类型。
若是能一统此地六百里水寨,将湖阳水匪收到麾下,自身便一跃成为天下大寇,不下于北方天王寨,那么起事的班底就有了。
并且,湖阳民生凋敝,贫民众多,等到拿出一套口号揭竿而起,或许可以应者云集,说不定会有数十万之众。
周靖看向前方江水,眼神闪动:
‘看来我得去会一会这湖阳水匪,也不知以我如今的绿林声望,够不够让他们卖我个面子。’
他暗自打定主意,这一次前往湖阳,不再是单纯流窜,而是真正想办法拿下一块根据地,正式以寨主的身份出道。
214 立棍
燕北,天王寨。
距上次使者到来商讨招安条件,已过了几个月,近日终于有朝廷钦差到来,代表官府正式询问天王寨众人意向。
卢龙川与山上统领,出迎几位朝廷钦差,在忠义厅宴请钦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朝廷钦差放下酒杯,望向卢龙川,拱手道:“卢寨主,诸位头领,秦相知天王寨有报国之心,特地在圣上面前美言,为尔等斡旋。如今朝廷已有正式招安之意,只要愿助朝廷平定燕北、泰东匪患,此事便成了大半,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卢龙川肃然抱拳:“圣上降恩,我等草民自然全心报国,这两地匪患,我天王寨必平之。”
朝廷钦差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卢龙川顿了顿,随即问道:“不知招安之后,朝廷要如何处置我天王寨?”
“哈哈,且放宽心,等平定匪患,卢寨主多半能封个兵马都统制,掌数州之兵,或一地安抚使,诸位头领也各有官职封赏。若能让朝廷看到诸位的拳拳报国之心,日后封个节度使也并非不可能,毕竟此事早有先例,秦相自会为尔等美言。”
朝廷钦差笑道。
大夏立国近一百八十年,闹过许多匪患,招安这一办法用过太多次了,曾经便有不少显赫一时的绿林豪强受了朝廷招安,四处建功立业,最终封了官,甚至当上节度使,一部分人得了善终,传为佳话。
所以在这方面,朝廷是开过先例的,不然绿林中人也不会觉得招安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卢龙川站起,魁梧的身子弯了下来,语气感激道:“大人此去,请代我谢过恩相爱护,待日后进京,我再亲自登门拜谢。”
“好说好说,我这便回去禀报秦相,圣上目前正在南巡,暂不在京中,所以此事还需要稍待数月。大概要等到明年开春之际,圣上才会下旨招安,赐予封赏,赦免往日罪行,还尔等一个清白之身。届时,尔等也要入京朝觐。”
“多谢大人。”卢龙川再次拜谢,
谈妥了意向,众人吃吃喝喝,宾主尽欢。
一连留了三日,钦差才下山离去,卢龙川等人送出二十里才回寨。
路上,有直性子的头领闷闷道:
“大哥何等人物,如此巴结那几个钦差,看得我好生憋屈,对这种撮鸟,何必如此客气。”
卢龙川摇头道:“招安兹事体大,我既是为众兄弟寻求出路,放低些姿态又如何?”
“哥哥,那秦相乃当朝七贼之一,我们却要攀附此人,岂不遭天下好汉耻笑?”
“兄弟此言差矣,如今奸臣当道,谁也无可奈何,即便我们有报国之心,可若不走权臣的路子,又怎能受朝廷招安?唉,大丈夫当忍辱负重,眼下只能如此了。”
卢龙川叹气解释。
大多头领开口附和,纷纷表示理解。
如今在寨主的努力下,招安之事已经推进到了临门一脚,众人即将能得到招安的好处,从草寇变为正规军,此时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了。
有人滴滴咕咕道:“自从和朝廷打交道,行事就这般不爽利,不如以前逍遥了。想那南方的陈封,替天行道,杀个痛快,岂不自在?”
陈封的行径,在天下绿林间传扬,天王寨上不少头领,都颇为敬仰陈封此人。
若不是早在天王寨入伙,当了多年的弟兄,不少人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南方,跟着那陈封一起替天行道、混迹江湖。
卢龙川摸了摸胡子,沉吟道:“那陈封除奸讨恶,确实是一号人物,让人心折,有我年轻时风范。只是……此人行事太过肆无忌惮,暴虐成性,屡屡挑衅朝廷,断了后路,多半是不可能受招安了。”
众人无言。
这时,项天杰咳嗽一声,移开话题,问道:
“朝廷要我等平定燕北、泰东匪患,哥哥与诸位军师可有定计?”
闻言,旁边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开口:“我天王寨虽是北方绿林扛把子,可北地动乱,大寨众多,想平定也不容易。不过,我天王寨一旦得了招安,有朝廷大义,或许可以说降一部分关系不差的寨子,而其余一些顽固之辈,少不得要做上几场了。”
“不错,平定燕北、泰东,需要刚柔并济,只要两地匪患消除,这北方也就安定了大半。”
卢龙川点头。
他不想一味打仗剿匪,若是拼光了家底,即便受了招安,用处也不大了,说不定会遭朝廷卸磨杀驴。
在他看来,只有保持着武装力量,让官府治理起来很费手脚,又不犯朝廷忌讳,朝廷才愿意拿出实在的封赏继续拉拢他们天王寨,如此间接成为盘踞一方的封疆大吏,地位不再仅限于绿林,而是走上正路了。
……
坐船航行了好些日子,周靖一伙人终于来到湖阳地界。
此地民间风貌,与江春、庐河大有不同,远不如那两地繁华富庶,衣不蔽体的流民随处可见,乡野村夫更为骨瘦嶙峋、面黄肌瘦,生活状态更差。
放眼望去,一派凋敝之景。
“哥哥,我们眼下去哪?是去县城除奸讨恶,还是拜会高手,抑或是去拜访绿林同道?”
众人望向周靖,等着他的决策。
周靖摸着下巴,沉吟道:“高手的事不急,我欲先会会湖阳绿林豪强,便去岳山湖吧,而这除奸讨恶之事,正好顺路再做。”
“但听哥哥吩咐。”
众人并无异议。
湖阳水网密布,一伙人才行了两日,便被一座大湖拦住去路。
湖畔有渔村码头,停着一排排小舟,有不少在此谋生的渔夫、船家。
方真前去打听情况,很快便回来报信。
“二哥,这里的村夫说,此湖名为小风湖,若走旱路穿过去,要绕上很远,最好坐船横跨。”
周靖打量着这座大湖,湖上点缀着沙洲,有着一处处芦苇荡,港汊众多,水路复杂,却是一个险恶去处。
他想了想,问道:“此湖水势复杂,可有强人出没?”
“我问了,村夫们说是没有,不知真假。不过据我观察,这渔村说不定也有些猫腻。”
方真也是个走南闯北的,自不会全信当地人的说辞。
郭海深插话道:“湖阳水匪横行,基本上稍微险恶点的湖泊,都有水寇盘踞,一般与周边渔村勾连,我看此地不简单。”
周靖眯了眯眼:“原来如此……正好试试成色,找些船家带我们过湖,大家且见机行事。”
众人闻言,应了一声,便纷纷前去租船,很快雇了数十个船家。
不多时,数十条小舟,载着周靖一伙上百人出航,在湖面缓慢航行。
众多绿林高手分开,各自坐镇一艘船,护着跟随的贫民。
随着船队行驶,四周的芦苇荡越来越密集,遮蔽视线。
水面也呈现浑浊的绿色。
就在这时,船上的艄公忽然丢开船桨,纷纷跃入水中,好似一尾尾鱼儿,十分灵活。
哗啦啦——
水面泛起波浪。
下一刻,周靖一伙人坐着的小船纷纷剧烈晃动起来,似乎有人在水下用力摇晃小舟,吓得不少人惊呼。
“嘿,果然有问题。”
周靖岿然不动,勐一探手,好似捞鱼一样,直接从水里抓出艄公,将其摔在甲板上,一脚踏住胸膛,使其动弹不得。
其余船上的同伴大多反应及时,像郭海深、段云峰、洪定先、方真、张雷等人,也都从水里捞出了艄公,轻易将对方制伏。
只有少数武艺一般的人被艄公熘了,甚至有的反被人家拽进水里,大口呛水,拉胯丢人。
咕都都——
这时,一艘艘小舟的甲板突然渗水。
船底早就做了手脚,艄公在跳水的第一时间,就启动了陷阱,凿了这些小舟的船底。
与此同时,芦苇荡中转出一艘艘小舟,围住此处。
这些伏兵全是水匪,粗略一看大约有三四百人。
“小的们,来了一条大鱼!”
“哈哈哈,终于开张了!”
水匪们兴奋呼喊,不少人脱得赤条条,叼着尖刀窜进水里,急切往周靖一伙人的小舟摸来,都是水性不凡之辈。
周靖面不改色,反而笑了起来:
“别地的水匪,好歹还问人吃什么面,没想到本地的水寇这么没礼貌,连选都不让咱们选了。”
到场的水匪闻言,纷纷看了过来,好奇打量这个毫无惧色的魁梧勐男。
众目睽睽之下,周靖忽然一扯衣服,也跳下了水。
下一刻,水面顿时剧烈翻涌起来,哗啦啦好似翻江倒海。
彭彭彭!!
勐然间,一片片水花绽放,只见一个个水匪被扔出水面,场面如同炸鱼!
轰隆一声,巨浪排空,犹如水下有炸弹爆炸,直接将场中敌我的小舟全部冲开,乱作一团。
扬起的水花如倾盆大雨,哗啦啦,将在场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这时,周靖陡然从水中蹿出,砰地落在一艘水匪的船上,砸得小舟一阵晃动,吓得船上的水匪扑通坐倒在地。
“如何?”
周靖甩了甩湿透的头发,大笑开口。
他本身水性一般,但体魄和身体控制力足够高,这种事稍微熟悉一下便精通了,而且有武道气焰的加持,在水下速度同样远超常人。
“你、你这厮是何人?竟能翻江倒海,莫不是千年的蛟龙化成人形了!”
水匪头目惊得结巴了,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来了条大鱼,没想到是条鲨鱼。
周靖一笑,抖了抖胸肌,豪气道:“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作陈封。”
“你是那混世魔头陈封?!”
水匪头目忽然脸色一变,转头大声呵斥手下:
“住手!全都住手!”
众喽啰的动作被喝止,不知所措。
紧接着,水匪头目直接朝着周靖纳头便拜,面露喜色,激动道:
“原来是陈封哥哥,久仰大名了,怪不得有这般本领!哥哥在上,且受小弟一拜!”
其他水匪喽啰见状,也丢下兵器,纷纷拜倒。
周靖环视一圈,挑眉道:“哦,你知晓我的名号?”
水匪头目语气兴奋:“哥哥在江春的事迹,绿林道谁人不知,我等无不敬仰。我前段时间听闻哥哥离开了江春,没想到来了湖阳,今日见到哥哥,实乃三生有幸!哥哥怎地不早点报上名号?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此前刀剑相向,望哥哥莫怪,若哥哥不嫌弃,不如去我寨子里吃酒,让我为哥哥接风洗尘。”
陈封目前的声望,就像是绿林的超级巨星,到处都有粉丝,寻常好汉见到他,就像是见到偶像一样激动。
现在他就算不动武,光刷脸,也足以让许多绿林山寨将他迎为座上宾,排面比郭海深还大了。
“如此也好。”周靖也没犹豫,直接答应了邀请。
他正想找本地帮派,打听打听湖阳目前的形势,此时可谓是正中下怀。
水匪头目喜不自胜,赶忙招呼喽啰补好周靖一伙的船只,拉起落水的人,护送一行人进了隐藏在湖中的水寨。
此处水寨环境脏乱差,条件相当有限,也不适合养鸡养猪,大多时候是打渔为生。
水匪头目设宴,拿出库存的吃食,款待众人。
周靖、郭海深等人绿林高手尽数入席,按照道上的方式,各自介绍了一番。
水匪头目也自报家门,名为盛荣,是此地寨主,有个诨号叫“水飞子”,赞他水性过人。
这伙盘踞在小风湖的水寇,总人数大约七八百人,规模不算大。
湖畔渔村的船家与是水匪一伙的,负责把渡河的客人拉到湖中港汊,然后凿船,等水匪们过来捉人。
不过这个买卖很长时间才能开张一次,因为湖阳水匪多,已成了共识,一般人都不愿意在这里走水路,所以水匪只能坑到一些外地的小鱼小虾。
像周靖一伙上百人的大鱼,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于是之前便迫不及待出手,生怕错过。
席间,周靖问起这周边绿林形式,倒是得到了一个让他颇感兴趣的回答:
“不敢相瞒哥哥,在湖阳这处地界,能占据一湖一河做买卖的水匪,大多是拜了码头,背后有靠山的,我这伙人虽不多,但也是拜了‘金鳞大王’范宗的码头,是他麾下二十二路水将之一。”
这“金鳞大王”范宗,便是湖阳三蛟之一,是此地的绿林大寇。
湖阳水匪,团伙众多,又因为地形复杂,所以与一般山寨入伙的形式不同。
这里的水寇拜码头,结构类似松散的联盟,靠在湖阳三蛟的名下,借助靠山的招牌保住地盘,才能与其他团伙秋毫不犯。不然没有这个招牌,不管你占了什么地盘,别人只要看上,就能来找你麻烦,不用顾忌其他。
老大有需要的时候,麾下投效的水寇团伙就会听命行事,平时这些团伙则待在自己的地盘,干自己的买卖,自行发展。
湖阳三蛟互相争地盘,许多时候都是挖对方的墙角,让对手的水寇团伙转头效力于自己,以此壮大势力与话语权。
周靖问了个清楚,心中一定,突然起身,举起酒碗,朗声道:
“各位弟兄,我欲进驻湖阳,在此啸聚山林,不知诸位可愿意随我一起干?”
“哈哈,早该如此了!”
方真大笑。
众人也是兴奋,群起响应。
在来的路上,周靖已经对众人提起过在湖阳立棍的意向,是以大家此时都没有多惊讶。
接着,周靖看向水匪头目盛荣,笑道:“兄弟,你意下如何?”
盛荣有点意外,但稍微思索了一下,便不再犹豫。
只见他豁然站起,喝干碗中的酒,大声道:
“承蒙哥哥看得起,我愿尊哥哥为头领,从今往后,唯哥哥马首是瞻!”
反正混迹湖阳,都是要拜码头,自己在范宗手下,只是个排在末尾的小透明,转头跟着这名闻天下的陈封,或许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
在盛荣看来,以这陈封的本事,八成能闯出一番天地,打破目前湖阳绿林三足鼎立的局面,日后说不定与“湖阳三蛟”并驾齐驱。
趁早投效,未来更有出头的机会。
215 扩张与引战
在盛荣的表态下,这支七八百人的水匪团伙投效到了周靖麾下。
众喽啰对此无所谓,只要头领为人处世过得去,那他们跟着谁都一样,何况这陈封还如此生勐,怎么看都比盛荣厉害。
依靠绿林名望和身手,轻松收服了这支小团伙,周靖第一时间让众人清点水寨,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了结果。
这支小风湖水寇,确切人数八百七十二人,其中可作战的约四百三十人,都有着一定的水性,虽说营养不良,身体一般,可因为常年贫苦,所以习性还算彪悍。
水寨很小,库存物资有限,兵器只有三百多把匕首尖刀,以及若干菜刀、草叉,没有甲胃,存粮也非常少,不过众人平日里打渔为生,所以倒是饿不死。
最关键的物资则是舟船,倒是不少,竟有上百艘,全是一水儿的小舟,速度快,不过都颇为老旧,到处是刀口,有许多修补痕迹。
大致弄清了形势,周靖便唤来众人,说了想法:
“我们在此啸聚,自然要在绿林打出名号,盛荣转投于我,我等多半要和范宗对上,所以先对付此人,拿下他更多地盘,引他出手,再将其打服,让我等弟兄在湖阳站稳脚跟。”
自己初来乍到,没有根基,吞并已存在的大寇,自然是最快的发展手段。
他当前的战略意图很简单,因为撬了“金鳞大王”范宗的墙角,不可能善了,干脆一直拿范宗开刀。
先用自己的声望与武艺,打上门撬走范宗麾下更多的水匪团伙,逼迫这家伙出手,再一战解决范宗,吞了此人的势力。
湖阳三蛟互为竞争,自己只对付其中之一,暂不招惹另外两方。
如此一来,另外两方要么作壁上观,要么一起痛打落水狗,帮范宗对付自己的几率很低。
等到自己以雷霆手段取代范宗后,另外两人的反应,要么是察觉威胁唇亡齿寒,联手对抗他,要么打算借刀杀人过河拆桥,都有可能,总之到时再见机行事。
听着周靖的打算,众人都颇为兴奋,其中以刚入伙的盛荣为最。
好家伙,不愧是绿林豪杰,这一上来起的调子,就是直接对上当地其中一位老大,真是一条过江龙!
周靖顿了顿,又道:“我们团伙还不大,暂不排座次,老兄弟们先领头目之名,暂不分派实职。另外,湖阳多河多湖,目前只有盛荣兄弟擅长水战、了解地形,所以暂由他操练水军,而其他弟兄先跟着他练练水性。”
“我等明白。”
郭海深、方真等人点头。
周靖又看向盛荣,道:
“兄弟与麾下儿郎们虽是刚刚投效于我,但一视同仁,我等在江春搜刮的秘籍,既在民间散播,也同样对诸位兄弟开放。大家想练什么功夫,可自行修习,若有不懂的地方,便去请教众头目吧。”
盛荣一愣,随即喜出望外:“多谢诸位哥哥!”
刚入伙就能学到高深功夫,还能得到一群绿林高手指点,这个好处不小。作为刀口舔血的匪寇,武艺是保命吃饭的本事,没人不希望提高自己的身手。
周靖摆摆手,接着道:
“我们目前以小风湖为根据地,只是权宜之计,最终还是要落草岳山湖,不过眼下还不是进驻之时。盛荣兄弟,你了解附近形势,还需要你说清范宗麾下水路二十二将的地盘分布,我们先将邻近的水寇拿下,扩大地盘。”
“明白。”
盛荣肃然。
这时,方真想了想,忽然问道:“二哥,当下那范宗不知我等到来,何不让盛荣兄弟前去求见范宗,我等装作随行喽啰,靠近范宗时直接将其拿下,擒贼先擒王,就好似在虎头山一样,如此岂不更快?”
周靖摸着下巴,沉吟道:
“我也想过此计,只是湖阳形势与庐河不同,水寇地盘分散,单刀直入拿下范宗虽方便,却打不出我等名头,即便取代此人,他麾下各处水寇也大多不会投效我等,而是投奔湖阳三蛟中另外两人。如此一来,我们就成了光杆司令,只能收服范宗本部兵马,无法号令各处水寇,地盘反被另外两蛟包围。届时,再想出征收服旁人,必引另外两人夹击,受到掣肘,反而起步不易。”
段云峰目光一闪,道:
“原来如此,陈兄弟想先收服多支水寇,装作在此盘踞,便能引范宗点齐兵马来攻,届时在战场击溃对方,不止能抓住范宗,还能抓住他麾下众多水将,从而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收服大批水寇团伙,并能一战扬名?”
“差不多是这样。”
周靖点头,这段云峰领会了他的意图。
即便再收服几支水寇,兵马数量也远逊于那范宗,但自己这伙人高手如云,想以少胜多,还得发挥这一块的优势。
可惜,三号使徒比尔不在这里,不然水战时直接一道龙卷风吹过去,来多少人都是白给。
他接下来又说了一些细节,问清楚周边水寇地盘分布,这才让众头领散去。
现在团伙还小,不需要精细的分工,但是等规模大起来后,就需要组织结构了。
自己身边这群绿林中人,大多都是粗鄙武夫,要是啸聚山林,则还需要内政管理、练兵打仗之类的人才。
要么自行培养,让有潜力的人顶上,做着做着就有经验了,要么吞并其他大寇进行收编,要么是打出旗号等各路豪杰投奔。
总之,自己麾下还有不少人才缺口,看来得多打听绿林中这类的特殊人才,跑到这些人面前虎躯一震。
另外,自身武功虽然超凡脱俗,但如果是大规模作战,行军打仗的方法仍然重要。
周靖本身不太懂这些,就算在主世界查资料,生搬硬套进去,也容易变成纸上谈兵,何况星际时代的练兵方式未必适合冷兵器搏杀的环境,他也不想显露太多主世界的迹象。
这个时代的练兵之法,契合这个时代有限的条件,自然有可取之处。他打算找些真正会练兵打仗的人才,观察他们的做法,再对照主世界积累的知识,进行细微改良,归纳出一套实用方法。
因为条件有限,周靖没什么精益求精的意图,不求一定练出什么百战精锐,只要麾下士卒素质能达到这世界的中上或中等水平,不要一接战就溃逃,能用就行。
他只打算稍加涉猎兵法,并没想深入钻研,比起指挥作战,冲锋陷阵更能发挥自身的威力。只要能找到别太拉胯的军事人才,在自己杀入阵中的时候代替发号施令,他觉着就够用了。
当前的战略目标有了,众人纷纷动员起来。
休整了两天,周靖便带着人马四处出击,直奔附近一处处水寇地盘。
期间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这些水寇头领,听闻陈封的名号,见到他的身手,纷纷纳头便拜,愿意转投周靖帐下。
天赋【王霸之气】,不是一般的好使。
唯一有些抵抗力的,是一支三千来人的水寇,盘踞在一处大湖,头领是范宗麾下排名靠前的一路水将,因为觉得势均力敌,不愿意直接投效周靖。
双方在湖面上做了一场,在周靖非人的表现下,己方气势如虹,对手怀疑人生,毫无战意。
结果摧枯拉朽,这支水寇尽数被俘,头领被打得服服帖帖,举寨投降。
没用多少日子,周靖便撬走了范宗五处地盘,收服了包含盛荣在内的五伙水寇,滚雪球般壮大,人数飞速达到八千多人的规模。
“混世魔头”陈封在湖阳现身并在此立棍插旗的消息,也在飞速传播了出去,惊动了当地绿林。
……
砰!
“可恨!我与这陈封往日无冤,他为何触我的霉头?这家伙要在湖阳立足,便拿我开刀,当我是软柿子不成!”
范宗大力拍着桌子,怒不可遏。
他是个身材修长的壮年男子,唇上两撇长长的胡须,乍一看好似鲶鱼,又常年喜欢穿黄衣,有“金鳞大王”的诨号。
不久前他收到喽啰报信,得知麾下有五路水将倒戈陈封,又惊又怒。
本来,湖阳三足鼎立,局势僵持,互相制衡多年,如今突然来了一条过江龙,一下子打破了平衡。
作为被过江龙盯上的地头蛇,范宗自然恼恨不已,不仅是对挑衅感到愤怒,还暗恨陈封给另外两个老对手创造了机会。
旁边的山寨军师摸着胡子,沉吟道:“这陈封除奸讨恶,不容于正道,只有落草为寇一途。而此人绿林名望颇高,野心甚大,多半不是个甘于人下的家伙,我看他大有取代寨主的意思。”
“哼!休想!”范宗怒哼:“我虽敬重此人是个好汉,可他既然盯上我,我也不能饶了他!”
说罢,范宗豁然起身,唤来传令兵,喝道:
“传各路水将前来,我要出兵讨伐这陈封,让他知道,湖阳不是任他横行无忌的地方,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想在这里立山头,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范宗不敢坐视周靖蚕食他的地盘,要是不立刻加以遏制,自己恐怕真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而且,自己被人打到头上,若是不作出反击,如今的地位也保不住,其余水寇觉得他无法为各自的地盘提供保护,也会考虑转投别人。
所以,他如今是骑虎难下。
就在范宗这边不得不反击之时,湖阳三蛟的另外两人,也收到了消息,吃惊之余,还感到幸灾乐祸。
两人与自家头领商量之后,做出了相同的反应。
先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
若是有机可趁,便趁机蚕食范宗地盘,痛打落水狗,甚至一劳永逸除掉这个老对手,来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至于那陈封,若是在战事中失利,他们也不介意落井下石,将这等强力的竞争对手驱逐出湖阳。
……
云霞山,南华派。
“什么?那陈封来了湖阳?还在这里立了山头,打算长期盘踞?”
掌门罗贞大吃一惊,赶忙追问传信的弟子是否属实。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罗贞登时有些坐不住了。
“此人祸害了江春各个门派,说不定食髓知味,还想故技重施,而我南华派作为湖阳武林的龙头门派,定是首当其冲!武林大会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罗贞脸色阴晴不定。
因为路程的原因,现在还有许多距离较远的门派,并未给出答复。
可他等不下去了,生怕陈封觉得路程很近,于是直接上南华派夺取秘籍,那样即便后来能抢回来,损失也难以挽回。
念及于此,罗贞有了决定,沉声吩咐道:
“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各大门派将举行武林大会,与陈封进行比斗,我再去写一封请帖,你们送到陈封手上,约好明年春天赴会。”
在他看来,约好了比斗时间,应当能稳住这陈封,让这家伙短期内不会祸祸湖阳武林,正好给他们充足的时间联络其他门派,请来天下高手共讨魔头。
……
“这陈封竟然来了湖阳,还打算在此盘踞?”
湖阳樊州州府,知府从官差口中得知此事,眉头不禁一挑。
江春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作为一地知府,他对陈封也是忌惮万分。
樊州知府思索了一阵,有了决断,冷声一笑,喃喃道:
“这厮是朝廷眼中钉、肉中刺,怎能任由他做大?他若是四处流窜,确实难以对付,可他既然要立山头,那便好办了。本官这就上奏,让朝廷派出精兵名将,顺带连湖阳匪寇一并剿灭,如此便天下大吉!”
216 对阵
收服周边五伙水寇,周靖便暂缓了扩张的步调,观望形势变化,顺便整顿刚加入的兵马。
“如今我等拿下小风湖、太门湖、关崖湖、青坡荡、独秋潭五处,在范宗的身上咬下了一块肉来,他必不会善罢甘休,估计不日便有动作。”
寨子主厅里,周靖正与众头领商议事务。
“二弟此计是阳谋,迅速扩张,只侵吞范宗地盘,迫使此人迎战,他若不应对,便威望大损,难以服众。”
郭海深颔首。
段云峰沉吟:“即便范宗出兵讨伐我等,也不得不分兵防范另外两个对家,避免后方空虚被人趁虚而入,所以必不敢全军尽出……盛荣兄弟,你觉着范宗会出多少人来攻打?”
盛荣想了想,回答道:“我们只有八千人,其中可战者最多凑出四五千,以我对范宗的了解,他大概会调遣一多半水将,再加上部分本部兵马,大约一万八千到两万五千人之间出征,数倍于我等。”
其余几路水匪头目闻言,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些头目在绿林中也有名有姓,在范宗麾下时地位高于盛荣,不过作为新降之人,目前在周靖这里暂不如盛荣说得上话。
“人数着实不少。”段云峰蹙眉。
方真哼了一声:“想当初,我们哥仨只带了两百来人,就能平了上万人马的虎头山,区区数倍兵马,算个什么。”
“陈封哥哥单枪平二山的事迹,我等自然敬仰,只是这水战不同于陆战,形势更为复杂。”其中一个水寇头目摇头。
盛荣也劝道:
“我知诸位兄弟武艺高强,只是切莫小看那范宗,水战里,人数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战船。那范宗的水军便相当厉害,有数种战船,走舸车船拍舰等等,进退有据,配合有度,而我等只有些小舟,想要迎敌,只能接舷,劣势颇大。”
周靖嗯了一声,道:
“所以要选一处水道复杂狭长的战场,遏制对方摆开阵势,适合轻便小船穿插,如此方能削弱范宗的优势……”
就在众人商议之时,一个传令喽啰奔了进来,喊道:
“报!诸位头领,那范宗已然出兵,要来攻打我等。”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周靖。
周靖眉头一挑,笑道:“我还以为这人能沉住气,多等一些时日,没成想这么急切……他既想与我会战,那便去个使者下战书,约他在青坡荡一战。”
五处地盘里,青坡荡最为险恶,是众人商议后觉得最适合作为战场的地方,决定放弃其他四处地盘,在此合兵。
周靖也不怕范宗不接战,地盘是死的,人是活的,范宗可以把他的战书晾在一边,趁机夺回地盘,可拿下一些破寨子没什么大用,不正面把他这伙人打跑,威胁也不会消除。
下完命令,周靖看向众头领,沉声道:
“此战定要拿下范宗,俘获他手下众多水军头目,能否在湖阳站稳脚跟,就看这一战。”
“明白。”
众人轰然回应。
……
在陈封这条过江龙的强势插入下,湖阳本来僵持的局势,一朝之间变得风起云涌。
“金鳞大王”范宗召来剩下十七路水将,带了其中八位,加上一部分本寨兵马,一共两万两千人,号称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征。
其余兵马则守住地盘,戒备另外两个对头。
范宗接到了周靖的战书,也是凛然无惧,一路稳步行军,到了青坡荡。
青坡荡环境险恶,芦苇荡好似迷宫一般,越往里面越密,还处处横着浅滩,船只在其中行驶艰难,稍不注意就容易搁浅。
而在湖心,则是一处地势低矮的岛屿,好似陡坡,乃是寨子所在,被层层叠叠的芦苇荡围着,若是不熟悉此处水道,根本难以上岛。
此时此刻,范宗的兵马在远处岸边扎了营寨,众多战船在沿岸排开,位于青坡荡外围一处稍微平整的湖面,遥遥对着险恶的青坡荡。
战船林立,高低错落,人山人海,旌旗招展,场面颇为宏伟。
范宗站在阵中一艘楼船的船头,皱眉打量环境,随即偏头询问身边一位文士装扮的男子:
“不知军师有何看法?”
这文士装扮男子,是范宗寨中的军师,唤作杜迎,略微学过点排兵布阵之法。
杜迎抚须道:
“寨主,这青坡荡易守难攻,陈封人少势弱,自然是想依靠地利胜过我等,我见湖中杀气隐隐,敌人却不见踪影,多半是在芦苇荡中伏击,并未隐藏这一意图,就是在看我等敢不敢进去。”
范宗眼珠一转:“既知对手打算,那不如围而不攻,扼守出口,断其补给,困死这些人?”
杜迎想了想,道:
“此计恐怕不妥,寨主莫忘了那陈封武艺惊人,擅于袭营,不可以常理度之,若是我等一直困而不攻,反而给了陈封用武之地。迟则生变,依我看,不如速战速决。”
面对超出常理的陈封,他不好用常规思路做出判断,不主动出击的话,怕陈封给他们来一出“夜探敌营”,主动出击的话,则是明知对方在埋伏,却要主动踏进去。
范宗心中盘算,决定采纳这个方桉,问道:
“那不知军师有何计策破敌?”
杜迎沉吟一阵,道:“如今我军势大,不需奇谋,当以正胜奇。保持合围阵势,稳步推进,不要贸然深入,让外侧走舸四处侦察,放出水鬼探礁,并拦截敌方水鬼骚扰,同时尽量砍伐、烧毁拦路芦苇荡,破除地利,使我军船队可长驱直入,如此便能让敌人伏兵无处可躲,逼迫其正面交战,以我军之长,攻敌军之短……对了,还要防止那陈封倚仗武力,斩将夺旗,不然前功尽弃。”
“唔,言之有理。”
范宗面色一松,觉得这招稳扎稳打颇合心意。
就在这时,青坡荡中转出十几艘小舟,周靖便立在其中一艘船上,驶向范宗规模庞大的船队。
行到中途,十几艘小舟便停下,遥遥与范宗等人对峙。
周靖扫了一眼,目光锁定在楼船船头的黄衣人身上,通过特征认出此人便是范宗,大声喊话:
“来者可是金鳞大王,范大当家?”
“正是。”
范宗应答,打量着周靖,随即怒道:
“哼,你便是混世魔头陈封?当真是久仰大名了!我敬重你是好汉,本想持礼结交,可你无来由夺我地盘,当我是好欺负的不成?”
“哈哈,范大当家切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周靖抱臂而立,朗声笑道:“久闻湖阳三蛟并非泛泛之辈,其实不过尔尔。你今日兵威虽盛,只是在我眼里,都是土鸡瓦狗,我看你不如直接投降于我,还能少些皮肉之苦。”
这话说的,和在座诸位都是垃圾没啥区别。
闻言,范宗麾下的诸多头领登时火了,大声叫骂。
范宗也是勃然大怒,喝道:“陈封!你休要猖狂!敢看不起我湖阳豪杰,今日就让你知晓我的厉害!”
“哦?那不知哪位湖阳豪杰,敢上来接我一枪?”
周靖脚上一勾,将镔铁盘龙枪踢在空中,随手捞住,翻腕转了一圈,八十斤重的铁枪在他手里就好似一根轻巧的木棍。
话音落下,范宗阵中的叫骂声瞬间哑火了,无人应答。
开玩笑,当咱们没听过你的故事吗,嫌命长才和你单挑!
范宗毫不害臊,哼道:“陈封,如今我军势大,没兴致与你斗将。”
这时,周靖旁边的一艘小舟,突然往前航行。
段云峰站在船上,故意激将道:
“湖阳豪杰,就这点胆气,安能有好汉之名?不必我家哥哥出手,我段云峰便足以对付尔等鼠辈。”
闻言,范宗阵中众头领又怒骂叫嚣起来,纷纷请战。
段云峰在绿林道声名不显,湖阳群豪并不认得他。
要是陈封、郭海深也就罢了,你这姓段的无名小卒是哪根葱,也配轻视咱们?
范宗见群情激奋,又看陈封不出阵,想了想,转头点了一位头领,道:“凌兄弟,有劳你拿下此人,为我军扬威。”
只要不是和陈封单挑,那他不介意让手下头领出战,特别这段云峰还是个无名小卒。
绿林打仗,两军对垒,斗将是常有的事情,而在水战中,双方斗将是各出一艘小舟,在中央接舷,双方高手以船为地,捉对厮杀。
“看我的便是。”
姓凌的头领沉稳点头,随即上了一艘小舟,直奔段云峰而去。
范宗本寨有十多个头领,其中有两大高手,此人便是其中之一,唤作凌通,使两杆短枪,中间有链子相接,绿林诨号“掠地风”,武艺十分不凡。
众目睽睽下,两军中央,小舟接舷,厮杀骤起。
段云峰双剑在手,狠辣刁钻,凌通手持双枪,迅捷疾速,都是灵活快攻的路数。
一时间,剑光枪芒满场纷舞,两道身影在狭窄的船上辗转腾挪,斗了个旗鼓相当。
打了四五十合,凌通逐渐不支,察觉不是对手,赶紧急攻几下逼开段云峰,果断跳河要跑。
然而,段云峰眼疾手快,在凌通刚落水时,立即往水下直戳了一剑。
下一刻,湖面顿时升起一抹血色。
哗啦啦水花四溅,凌通挣扎着浮了上来,被段云峰一把揪住,提熘回了船上,接着被一脚踢昏过去。
“啊哟,凌兄弟!痛煞我也!”
范宗见麾下高手遭人擒了,急得大叫。
段云峰收剑,喝道:“这点本事,也敢现眼?不自量力!”
范宗阵中,一片鸦雀无声。
众多头领和喽啰无不震惊,对方竟然随便出一个无名小卒,就能抓住他们这边数一数二的高手?
这陈封麾下是有多少厉害人物?
杜迎见状,立马进言道:
“寨主,凌头领输了一阵,儿郎们士气低落,不可再斗将,直接掩杀上去,正面推进吧。”
“好,擂鼓,进军!”
范宗咬牙,大声下令。
很快,一阵战鼓声隆隆响起,范宗的水军大举进发。
段云峰见状,赶紧驾着小舟,回到周靖身边。
“幸不辱命。”
他颔首致意。
开战前就计划好了,利用他没名气的一点,特地出阵斗将,打击对手士气。
“兄弟干的不错。”
周靖赞了一句,随即看向逐渐靠近的水军,目光锁定重重掩护下的旗舰楼船。
“依计行事,让众弟兄借助水道分散袭扰,且战且退,诱敌深入,等到了位置,便是我发威之时。”
说完,他们十几艘小舟立刻后撤,消失在芦苇荡中。
家里老人生病,最近更新会不太稳定
今日请假。前几天家里老人冠心病复发加剧,之后大概要住院做手术,在六月中旬之前更新可能会断断续续,不一定稳定,提前告知。
217 擒贼
冬冬冬——
战鼓擂动声,在大湖上回荡。
范宗的水军大举进发,朝着青坡荡湖心沙洲进军,不多时便接近了静悄悄的芦苇荡。
大部队不敢脸探草丛,让外围走舸探路,并火烧芦苇荡。
很快,熊熊火光燃起,湖面上好似覆盖了一层火海,火势正向内部蔓延。
在军师杜迎的建议下,范宗不打算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他麾下水军战船众多,在复杂水道移动不便,易遭偷袭,所以想烧毁遮掩视野的芦苇丛,逼迫陈封水军无处藏身,再稳扎稳打推进。
烧了没多久,侧翼还未完全烧着的芦苇荡中忽然有数十艘小舟杀出,载着一伙水匪冲撞范宗水军的外围阵势,接舷厮杀。
水面哗啦啦涌起白浪,还有水鬼在水下靠近范宗的船队,试图凿船。
只是范宗水军也擅长水战,同样放出水鬼应对,同时一边放箭,一边贴上突袭的敌船,接舷厮杀。
范宗的船队阵型,分为内外,内部是各式战船,乃是水战主力,外围则是大量轻快走舸,用作侦察、突袭、拦截等等,此时交战的是外围。
双方战了一阵,这数十船水匪不是对手,趁着没有被人完全包围,撑船往侧边撤走,试图绕个圈从另一处还未点燃的位置逃进芦苇丛。
就在这时,另一边侧翼也转出数十艘小舟,袭扰范宗水军,故技重施,但很快也被打退。
范宗旗下的走舸并未衔尾追杀,杜迎发觉对方有诱敌深入之意,便让人打旗号召回追出去的队伍,自觉没必要冒险。
两支袭扰的水匪,纷纷败退撤回芦苇荡中。
小胜两阵,范宗水军士气微微一振。
范宗见状,哼了一声:
“呵,那陈封虽然勇武,可士卒也不过尔尔。”
可那些水匪不久前是跟着咱们的,人家陈封接手也没几日……
杜迎咳嗽一声,没有不合时宜说大实话。
很快,一部分芦苇烧毁,露出了水道形势,只见浅滩错落,即便没了遮掩视野的草丛,也一样难以行船。
而火势蔓延到一个距离时,却停止不前,范宗与杜迎仔细观察,这才发觉原来芦苇丛遭人做了手脚。
从外面看不出来,如今外围一部分芦苇被烧了,他们才看清这片芦苇丛内部有人工砍伐的痕迹,早早砍了真空地带出来,隔断了火势。
想要继续烧芦苇,就得进入复杂水道,靠近之后继续点火,而剩下的芦苇丛还有很大面积,在两人看来,其中定然隐藏了更多人工砍伐的地带,为的就是让他们的水军没法一把火烧尽芦苇荡,不得不继续深入,敌人显然是猜到了他们会用火攻。
“凋虫小技。”
范宗哼了一声,颇为不屑。
用这种拙劣伎俩,就想引诱他大军陷入复杂水道,也太瞧不起人了。
“确实,看来这陈封是个有勇无谋之辈。”
杜迎也是抚须一笑,语气调侃。
这种把戏太普通,他忽然有些轻松,感觉有些高看了陈封。
此人勐则勐矣,可却不是个机谋之人。
范宗很快传令下去,让中军不动,派一部分外围走舸作突击队,带上火箭,进入复杂水道,隔着老远便射中点燃芦苇丛,很快又引发了火势。
就这么前进一段停一段,烧一阵停一阵,突击队越来越深入,反倒是与范宗的大部队离得越来越远。
这期间,偶尔有陈封麾下的水匪从芦苇荡中杀出,袭扰突击队。
范宗的突击船队因为与大部队阵势联系切断了不少,又在复杂水道中无法包围堵截,落在下风,损失不小。
但这点伤亡,对范宗而言不疼不痒,不打算冒险移动中军,只是派出一队队走舸持续支援突击队,毕竟军力大优,压根不怕厮杀。
这样的战况僵持了好一阵,芦苇荡足足被点燃了十几轮,烧得十不存一,这道地利才告破,能大概看清战场全貌。
只是范宗与杜迎颇为诧异。
这偌大的芦苇丛中,竟并未藏着多少伏兵,除了不断袭扰突击船队的水匪,便再没其他埋伏,与他们此前所料的陈封大军隐藏在此不同。
粗略看去,真正在湖上袭扰他们的敌方水匪,才两千人左右。
虽然此时可长驱直入,直奔青坡荡湖心的水寨,可范宗一时间没有下令,脸色起疑:
“其他敌军呢?那陈封也未现身,都去哪里了?”
杜迎心头感觉不妙:“莫非是疑兵之计,那陈封另有所图?!”
话音刚落,范宗远在岸边的营寨,忽然火光冲天,骚乱起来。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支兵马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攻打营寨。
而那原本在湖上现身的陈封,竟也到了岸上,正身先士卒冲杀,眨眼间便打破了大寨。
“不好,是声东击西!”
杜迎大急。
虽然他们船队走的是水路,可陆上营寨一样重要,存着一部分辎重不说,还是扼守水道的关隘。
青坡荡有多处水口,大多细窄,难容大船通行,只有两处宽阔水道最适合行船,一个进水口,另一个出水口。范宗水军来时,便是顺流而下,从进水口而来。
陆上营寨扼守着两处水口,若是被人夺去其中之一,就少了一半退路。范宗自然在此囤了重兵,可在陈封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就和白给似的。
而就在进水口营寨被人攻打之时,另一边出水口也出现了情况,只见大量滚木沿着水流漂过去,拥挤在一处,暂时塞住了河道。
“这陈封故意在湖上现身,让我等误以为他在湖中埋伏,实则是疑兵之计。他暗中在陆上埋伏了一支兵马,误导我们与一堆芦苇较劲,他则不知怎地偷偷熘去岸上,趁此机会攻袭我岸边营寨,想要断了我等退路,来一出瓮中捉鳖。”
杜迎语气急切。
“便是将我等堵在湖中,他又能如何?我等势大,夺回水道关隘便是了。”
范宗惊而不慌。
在他看来,自己船队水军才是主力,在湖上,陈封的部队压根无法抗衡他的水军。
虽然退路暂时被断,可主力军无虞,夺回关隘并不难,撤还是能撤的,想要用这个办法将他围死是异想天开。
可就在范宗下令回援营寨之时,他忽然看见周靖一个人杀穿营寨,竟不管正在厮杀的部队,径直跳下了水。
“这是要干……什么?!”
范宗疑惑的语气勐地升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哗哗哗——
只见一条激扬的水线以极快的速度直奔船队而来,正是周靖在水下游动,快得不可思议,宛若一枚直线鱼雷。
周靖自然不是靠游泳,他如今的能量属性不错,武道气焰已然有些基础了,虽然距离凌空飞行还远,但是在水这种介质中动用,效果和喷射冲刺没差别,而且还隐蔽。
在水里,他敢更大程度动用武道气焰,其实比在陆上还要勐。
见状,范宗水军全都吓了一跳,走舸急忙要去拦截,然而完全跟不上周靖游动的速度,如果不巧挡在他的行进路上,小舟还直接被撞散架,船上的水兵全部飞出去老远,掉进水里扑腾。
船队严密的阵型,只能应对正常军队,在周靖面前形同虚设。
只见他飞速穿透阵势,勐然从水下跃起,好似勐龙出水,带着漫天水花砰地落在范宗所处的楼船之上。
“你、你……”
范宗急忙后退,哆嗦着指向周靖,吓得瞠目结舌。
他听过陈封用斩首策略吓退官兵的事迹,只是以为在水战上,这陈封不会像陆战一样犀利,毕竟在水中,这陈封怎能如履平地轻易杀到他面前。
他本来意气风发,自觉军势占优,处境安全……可见到周靖这匪夷所思的游泳速度,穿千军万马如闲庭信步的表现,忽然发现亲自督战是个大错。
——不是我军不给力,奈何敌方是神仙啊!
周靖甩了甩头,嘴角一咧:“老话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三尺之内人尽敌国,而我所见之处,皆是随心而至,我要捉的人,纵然有大军护着,也是探囊取物!”
旁边的护卫与头领都看呆了,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呼喝着拉开范宗,并抽刀上来围杀船头的周靖。
周靖哈哈一笑,径直前冲,三拳两脚便打翻船上众人,无论是普通护卫还是头领,都不是一合之敌,如入无人之境。
四周的战船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他们本来阻拦周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轻易冲阵斩首,现在只好忙不迭靠向楼船,企图接舷增援。
然而还不等有人增援,打斗就已经结束了,楼船上躺了满甲板的人。
而周靖直接扣住范宗,站在船头,朝着四周放声怒喝:“尔等头领已落入我手,还不速速归降?”
他的兵力远逊于范宗,自然没想着打硬仗,打算发挥自身过人的武力优势。
战术很简单,先诱敌误导,再断了敌人退路,包个饺子,防止对方有路可逃,接着自己擒贼先擒王。如此一来,敌军即便人数众多,也士气大溃,群龙无首,各自为战。
不过,自己虽直接拿下敌人首脑,可对方军队基本无损,直接全部投降几率不高。所以最后一步便是用上自己收服的众多水匪,包围夹击,收割战场,虽是以少打多,但对方战意已失,问题不大。
目标不是造成杀伤,而是尽量让走投无路的范宗水军选择投降,毕竟他的打算是收服这支军队,而不是把敌人杀个全军覆没,所以伤亡越少越好,攻击士气为上。
当前虽有些偏差,但形势大致差不多。
看到自家首领,这么轻而易举被人擒了,周遭众多水军都懵了,不知所措,人心浮动。
“大哥被人擒了!”
“兄弟们莫慌,他只有一个人,大伙儿把大哥救回来!”
“这焉能是人力可为?他定是蛟龙成精了,快撤!”
“糟糕,敌人要围上来了!”
看到陈封麾下的水匪也随之而动围了上来,霎时间,范宗的水军便陷入混乱。
218 收编与崛起
见范宗水军陷入混乱,水匪即刻从湖心沙洲中杀出,展开袭击。
若是正面交战,周靖收服的这些水匪,自然不是对手,但此刻范宗所部士气已丧,成了无头苍蝇。
有些头领打算负隅顽抗,试图重新集结部队迎击,然而被周靖挨个点名,随手擒了。
还有的头领想带兵抢回范宗,反而帮周靖省了游过去的时间,和自投罗网没区别,是群大好人。
众水匪驾驶着小舟,在范宗水军中左冲右突,口中高呼着降者不杀,好似成了群狼驱羊,一下子便搅乱了范宗水军严密的船队阵势。
范宗偌大规模的水军,兵败如山倒,有的投降,有的抵抗,有的逃跑,整个青坡荡到处是乱跑的舟船,俯瞰的场面宛如随手洒了一把芝麻。
郭海深、段云峰等人,各自带着水匪,接舷夺走范宗旗下的战船,瓦解敌军的水战主力。因为水道被断,这些水军被困在青坡荡无路可逃。
范宗的水战部队,装备还算精良,也进退有据,可惜被周靖万军丛中直取敌首,摧毁了指挥系统,只能各自为战,军队的优势压根发挥不出来。
形势至此,接下来的便简单了,众多水匪清扫战场,俘获敌船,越来越多敌人选择投降,心旌神摇。
杜迎也被擒住了,睁大眼睛看着部队大败亏输的一幕,只觉世界观碎了一地。
在大夏王朝的史书中,也有以少胜多的记载,敌我比例更悬殊的例子也存在,可基本是利用天时地利或偷袭,从未像今天一样,胜利的原因几乎是一人之力击溃了军队!
此方世界的历史勐将们,武功再高也有个限度,可这陈封的武艺,却好似没个尽头,简直乃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杜迎只觉往日所学的兵法,在这陈封身上,没一个应验的。
他莫名有预感,这陈封开了先例,未来或许会改写战争史,让打仗的方式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一切常理在此人身上都不适用,一人即可成军。
……
剩下的只有一些收尾工作,从白天打到傍晚时分,总算是打完了。
众多水匪经过乱战,俘虏了大部分的范宗水军,只让少数幸运的喽啰逃了,有的是驾驶小舟从其他狭窄水道逃走,有的是侥幸上岸仓皇跑路。
因为麾下水匪人数有限,无法完全围死敌军,所有少数人逃走是难免的,不过此战的目标已达成,范宗等众多头领,还有麾下的一干水匪头目,尽数落网。
周靖留下一些人手打扫战场,随后带着众兄弟回了水寨,让人将范宗等人送过来。
不一会,范宗一行人便被喽啰押进厅中,个个都是五花大绑,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周靖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袒露着硕大的胸肌,笑了起来:
“范大当家,又见面了,来人,给诸位头领松绑。”
喽啰上来解开众人的绳子,范宗一行人虽然重获自由,但看见周靖在场,压根不敢发难。
范宗活动了一下手腕,咬牙切齿:“成王败寇,有何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皱一下眉头的,不是好汉!”
他身后的诸多头领,有的一起激动叫了起来,彷佛宁死不屈,有的则沉默不语,表情紧张。
周靖将众人脸色尽收眼底,忽然站了起来。
范宗立即住嘴,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嘴上硬气,可他心里已经有阴影了,实在害怕不似凡人的陈封。
周靖走上前去,摇头道:“胜负乃兵家常事,范大当家输了一阵,就要寻死觅活,未免小家子气了。”
范宗闻言,懊恼道:“那你待怎地?”
“好说,我欲入主湖阳,麾下正缺人手,范兄弟何不投效于我,助我一统湖阳水匪?”
周靖也不玩虚的,直接开门见山表明意思,不止是说给范宗,也是说给其他俘虏的头领。
范宗眼神有些古怪。
这陈封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不愧是办大事的人,当真是好大的胃口,想要打服湖阳三蛟,成为湖阳唯一的绿林霸主。
可他不理解,对方要的是他的势力,为何要对他这个首领网开一面。
作为一家势力的首脑,他本来觉得自己绝无幸理,因为对方既然要收服他的人马,留下首领容易产生后患,除掉他是常见的选择。
可陈封没这么做,要么是不够心狠,要么是有点天真。或是顾忌绿林名声,想展现大度收服人心,也有可能是担心其他头领宁死不降,所以让自己这个首领做个表率。
还是说……对方压根不把他当一回事,认为可以镇住他,不怕他日后会搅出乱子?
一时间,范宗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念头。
“范兄弟,诸位头领,你们意下如何?”
周靖环视一圈,朗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齐刷刷落在范宗身上,等旧主表完态,他们才好开口。
范宗叹了口气,心知没什么可选择的,直接单膝跪地,抱拳道:
“承蒙陈兄弟不杀之恩,我老范不是输不起之人,既然兄弟看得起,愿意留我等一条性命,我等愿投效陈兄弟,鞍前马后效力。”
见状,他身后众多头领暗自松了一口气,也纷纷拜倒,齐声道:
“愿为哥哥效力。”
有旧主带头,他们投降也不会被人说闲话了。
周靖这才上前,扶起范宗,颔首道:“好,有范兄弟入伙,我等如虎添翼。”
范宗艰难扯出一抹笑容。
不得不将基业拱手送人,他心在滴血,可若是不识趣,那就真没活路了。
形势比人强,他知晓绿林规矩,只好识趣服软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是想到这陈封的武勇,他心中很难升起与之为敌的勇气,此时心乱如麻,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旁边,杜迎暗自打量着周靖,眼神闪烁。
他对范宗谈不上多忠心,暗自评判范宗与陈封的前景。
‘范宗虽然成名日久,但年近天命,志气消磨,才干略显平庸。而这陈封手段惊人,又有着雄心壮志,是个更值得投效的,或许在他手下,我更有用武之地……’
杜迎心中盘算,反而是最不排斥投降的人。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虽然这些绿林霸主,称不上什么“帝王”,可既然朝廷看不上他付出心血学成的本领,那总得找个识货的让自己发挥一身所学。
见到范宗一行人投降,郭海深等人对视一眼,脸色激动。
要不是陈封,如何能毕其功于一役,直接吞掉当地霸主?这一战他们才算是真正站稳脚跟,有了基业了!
……
“金鳞大王”范宗与“混世魔头”陈封,于青坡荡会战,此事早已在湖阳绿林中传开了。
因为范宗成名已久,兵力庞大,所以大多数人都看好他,只是此战结果让无数绿林众人大惊失色。
身为湖阳三位霸主之一的范宗,竟被对手以少胜多,最后归顺于陈封,将多年基业拱手相让。
青坡荡之战后,陈封正式宣告入驻湖阳,收编了范宗的水军,吞了对方绝大多数的基业,兵马数万,直接跃升为当地一霸,与另外两蛟分庭抗礼。
崛起的速度让人叹为观止,惊动四方。
一时之间,陈封之名在湖阳地界传得沸沸扬扬,上至老翁下至稚童,无人不知。
范宗在湖阳三蛟中除名,成了陈封麾下头领,而另外两家都被吓了一跳。
两家本想趁着范宗与陈封鏖战,趁火打劫,却没想到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双方就打完了,心情不禁风中凌乱……
开始了吗?
已经结束咧!
而且,和他们齐名的范宗直接倒在了陈封的石榴裙……大铁枪下,这两家终于悚然警惕,知道小觑了陈封。
本以为这条过江龙人少式微,只能兴风作浪一时,正好利用起来消磨范宗势力。两家却没想到陈封能一下子反客为主,直接将一条地头蛇连肉带骨吞进肚子里,成了头号劲敌。
见陈封崛起之势迅勐,两家终于有点慌了,默契联合,互为犄角戒备陈封,不想再任其做大。
而不少绿林中人则是起了兴致,或看中陈封前景,或敬佩陈封威望,纷纷上门投奔结交,豪杰云集。
一时间,陈封风头压过了另外两家,再加上之前除奸讨恶的名望,大有成为湖阳绿林扛把子的势头,名动天下。
另外,不止是绿林有反响,朝廷也被惊动了。
湖阳各州府衙在研究之后,得出了一致的结论,纷纷上了奏折。
——这陈封有绿林霸主之姿,假以时日,必成湖阳心腹大患,必须尽早派兵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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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粤食记》,作者三生三笑
简介:寻味寻根,冷热自有人生百态。
知古兴今,寒暑皆韵春华秋实。
一粥一饭成情愫,一饮一啄思故乡。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最真的,才是最美的。
219 约斗
[触发成就【山寨之主】!]
[获得2000星界点!]
[触发成就【绿林大寇】!]
[获得4000星界点!]
[触发成就【战无不胜】!]
[获得3000星界点,【资质提升-统率(小)】]
[生涯目标【啸聚山林】已完成]
[获得40信息态粒子]
[当前使徒恒定进度:163/240]
“总算完成一个生涯目标了,虽然是最简单的那个……等完全收服了湖阳水寇,日常收益还能再涨一波信息态粒子。”
周靖关掉面板,呼出一口气。
五个人生目标,目前只完成一个,不过他至今所作所为一直在引发影响效应,所以通关进度一直在慢慢提升,如今已注满三分之二了。
他走出屋子,从位于岛上的寨子里放眼望去,只见大湖辽阔,烟波浩渺不见尽头,湖上还有许多舟船正在操练。
这里是岳山湖上其中一座沙洲,此地的大寨原本属于范宗,周靖在收编了对方后,便带着众弟兄尽数迁移过来,入主此处,换了个正式的根据地。
目前,周靖接管了范宗绝大部分的势力,地盘众多,麾下水兵数万,也是湖阳地带的一方巨寇了,“混世魔头”这块招牌,在绿林道越发有分量。
“近来扩张迅勐,先休养发展一阵,等来年春夏之际,再对付另外两蛟。”
周靖看着岳山湖的景色,心中暗自盘算。
虽说自己如今势头正勐,但他思索了一番,放弃了趁热打铁,暂时不打算用兵。
一是麾下势力虽众,可毕竟曾是范宗的兵马,如今换了个老大,正人心浮动,自己还需要整顿一番,传传武,训训话,压一压范宗心里的小九九。
二是天气原因,已经是冬天,湖水冰寒刺骨,喽啰们难以忍受。三是另外两蛟有守望相助之势,对付其中之一,也会遭到另一人夹击,他还没做好准备。
管理数万人马颇为麻烦,不过范宗麾下早有成熟团队,此时仍然负责管理各类内政,自己只要管好这群人,安插点自家弟兄进去学习,便可以让势力继续运转下去,不需要事无巨细操心。
范宗等众头领,归降是无奈之举,现在自然没有忠心可言。
周靖对此心知肚明,但有自身武力压着,暂时能让这群人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这段时间很多绿林中人来投效,随着前来投奔的好汉越来越多,山寨内部的派系成分将越来越复杂,范宗一伙作为降军,自会受到遏制。
不过,有一个叫杜迎的山寨军师私下前来示好,对他细致讲解山寨内部的各类情况,倒像个真心投效的。
这个杜迎,颇有些才干,可惜屡屡不中,后来落草为寇,懂得一些行军打仗之法,是眼下难得的文职人才。
周靖心头过了一遍当前形势,随即巡视起山寨。
不多时,他便来到滩头,看着水军操练,时不时和身旁几位头领交谈。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匆匆赶了过来:
“报!寨主,有人求见!”
“何人?”
“来人自称南华派弟子,说有要事相商。”
闻言,周靖有些意外。
南华派,这不是湖阳当地的大派吗,自己好像和他们并无瓜葛,怎么突然来找我?
他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见见,把人请过来。”
很快,一个身穿道服的弟子便被喽啰带了过来。
“在下南华派丘子仁,见过陈寨主。”
此人抱拳行礼,态度有些拘谨。
“你有何事找我?”周靖直接询问。
丘子仁咳嗽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封请柬,递给周靖,道:
“好教陈寨主知道,你在江春夺人秘籍,虽说事出有因,可此事坏了武林规矩,江湖同道听闻寨主当初立下的规矩,于是决定举行武林大会,与寨主以武争锋。若我等侥幸赢了一招半式,还请寨主归还吴山派等门派的武学秘籍,不再四处泄漏,此为请帖,诚邀寨主明年三月十八上云霞山赴会。”
原来是这事,江湖人找我算账来了……
周靖摸了摸下巴,玩味道:“哦,你们南华派要做出头鸟?”
丘子仁肃然道:“此乃武林公理,乃天下各大门派共识,非我南华派一门之议。”
周靖撇撇嘴,也懒得点破,接过请柬看了眼,道:
“我确实立过这个规矩,不管是何门何派,只要有人能胜我一招半式,我便将夺来的秘籍悉数交给他,你们开这武林大会,是打算汇集天下高手来挑战我?”
丘子仁颔首:“不错,但切磋为上,点到即止,只分高下,不分生死。”
“怎么地,要是分生死,你们就不敢找事了?”
周靖哼了一声。
“……”
丘子仁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应答。
废话,要不是怕你大开杀戒,何必举行武林大会,大家伙早就一股脑来诛杀魔头了。
只切磋不厮杀,目前只是各个门派一厢情愿的想法,他有些担心陈封不答应这条件,如果要分生死,那样赶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门派,恐怕只剩十之二三。
而且,此人现在成了绿林大寇,他们不敢面对这么大的势力,只想用江湖人的方式解决,只针对个人,说到底其实对陈封颇为不利,丘子仁心里打鼓,拿不准对方会不会答应。
不过,周靖却没犹豫,随口道:“那便这么定了,只切磋武艺,不分生死,明年三月十八,我去参加你们的什么大会,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便是。”
丘子仁闻言,登时大喜过望,竖起拇指赞道:“陈寨主胆识过人,豪气云天,在下佩服。”
“行了,滚蛋吧。”
周靖挥挥手,让喽啰把这人送出去。
待此人走后,一旁的洪定先这才开口,语气诧异:
“哥哥,这些江湖门派举行武林大会,摆明是为了对付哥哥,包藏祸心,哥哥为何要答应他们?”
“不错!这厮竟敢当面送战帖,简直不把二哥放在眼里,要我说就把他打一顿丢出去!”方真也大声附和。
周靖摆摆手:“无妨,陪他们耍耍。”
郭海深皱眉道:“二弟啊,这群江湖人说是切磋,可一旦你露出颓势,他们多半会一拥而上除掉你,岂能相信他人所言?而且谁也不知,这些江湖人是否留有暗招,你已是山寨之主,何必以身犯险?”
“哈哈,大哥多虑了,我若是赴会,危险的是他们。光想着打赢我就能夺回秘籍,可我赢了也是要有彩头的,谁输了就夺谁的秘籍,到时由不得他们不乐意。”
周靖哈哈一笑,故意摆出一副艺高人胆大的样子。
这对他是大好事,这么多高手聚在一起,正好一网打尽,不用到处跑路找高手挑战了。
当初搜刮江春门派的秘籍,也是为了让江湖人同仇敌忾,方便完成【天下第一】,此时引起的变化,可见效果显着,事半功倍。
所以得知江湖人召开这明显针对他的武林大会,周靖不气反喜,只担心来的高手不够多。
如果武林大会规模够大的话,说不定一波就能完成【天下第一】里程碑。
要不是不合适,他都想亲自给各路高手资助路费。
“约战的时间是明年开春……嘿,万物复苏的季节,正适合活动筋骨。”
周靖嘴角一勾。
一旁众头领面面相觑,只觉此举颇有些冒险,但也拗不过陈封,只好不再劝阻,打定主意到时多带些人马,给寨主壮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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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再议招安
时日渐入深冬,湖阳的风波逐渐消停下来。
绿林道皆知,陈封已在湖阳站稳脚跟,与另外两蛟分庭抗礼,只是冬天休战,都暂无动作。
由于陈封夺了范宗基业之时恰好临近冬日,天寒水冻,让另外两蛟不好擅动刀兵,没有趁他立足未稳之时大肆出兵合击,这才有了休整的时间。
绿林风波暂时消停,可江湖上,却有一则传言不胫而走。
据传,天下八大门派明年春天将在湖阳云霞山召开武林大会,目的便是汇集天下高手,与混世魔头陈封比武争个高下。
消息传出,江湖皆惊。
八大门派成名多年,威望甚高,都是江湖巨头,在此之前,从未大张旗鼓联合起来,只为对付一个人。
如此一来,岂不是等于大半个江湖,都要与陈封为敌?
这可是大场面!
一时间,五湖四海的江湖人群情激动,纷纷前来湖阳,都想凑个热闹,不愿错过这等武林盛事。
另一边,随着湖阳各州知府上奏,这里风起云涌的形势,同样也传到了朝廷中枢。
……
京城,皇宫,紫极殿。
皇帝未归,如今是太子王景监国。
除封官授职、兵马调动、外邦朝觐一类的大事需要请奏行在,其余常务都由太子做主。
这一日例行上朝,如往常一样谈论事务,很快便说起了匪患一事。
“燕北、泰东匪患已为祸连年,父皇南下秋巡之前,曾将招安之事交由秦相负责,不知眼下进境如何了?”
王景看向右相秦松,语气平和。
他年纪约二十三四,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一身逼人贵气,显然养尊处优惯了。
秦松越众而出,道:“不负圣上厚望,老臣已差遣人手与那北地绿林龙头天王寨会面谈话,这伙人虽流落草莽,但都有忠君报国之心,只要给予招安封赏,赦免罪行,他们愿为朝廷效力,出兵剿匪,平定燕北、泰东匪患。一切事务都已商议妥当,只等圣上回京下旨。”
“秦相实乃国之柱石,有劳了。”王景笑着点点头。
“殿下谬赞,老臣只是尽己所能,愧不敢当。”
秦松拱了拱手,客气回应。
“自然当得,这北地匪患若除,当记秦相头功。”
王景颔首点头。
这时,一名官员出列,道:“臣有事启奏,如今天下匪患,大多在燕北、泰东两地,可近日湖阳各州知府上奏,说湖阳匪寇也有作乱之象。那在江春祸乱民间的贼人陈封,流窜至湖阳地界,啸聚山林,不过短短一两月间,便卷起了数万之势,来日必成心腹大患,还请朝廷出兵剿灭。”
王景闻言,沉吟道:
“朝廷兵马调动,需请奏父皇,我无权下诏。不过,父皇一直实行招安之策,不愿妄动刀兵,那不如试试招安这陈封?”
“殿下万万不可!”
文武百官齐齐出言阻止,群情激奋,难得意见统一。
秦松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这陈封为祸民间,擅杀朝廷命官数十人,罪大恶极,按律绝不容赦,否则朝廷颜面无存!”
枢密使庞洪越众而出,大声建言:“不错!这等泼天贼寇,必须明正典刑,方能不堕朝廷威严,依臣之见,该即刻点齐兵马,出征剿灭此寇。”
“庞枢密莫急,这调兵之事,须请奏行在,非我等可决议。”
王景赶紧出言安抚。
随后,他环视众人,沉吟道:
“诸位意思,我已明了,这陈封不可招安,必须剿灭。只是朝廷兵马不可擅动,或许可以让受招安的天王寨前去对付此人?”
秦松想了想,摇头道:“北地距湖阳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火,且天王寨以对付北地匪患为先,暂难以抽身,老臣倒是有一计。”
“请讲。”
秦松笑道:“此计倒也简单,湖阳水寇众多,除了陈封以外,还有两位大寇,麾下各有数万人马,不如招安这两人,让他们对付陈封,同时湖阳各州可酌情自行出兵合击,一举歼灭此人。比起朝廷单独剿匪,这个法子可省下不少开支,正应了圣上节流之意。”
王景想了想,觉得不错,颔首道:
“那便先如此办,待我去启奏父皇,若父皇有令,再依令行事。”
见状,庞洪脸色不太好看,瞪了眼秦松,心头暗恨,无奈退回班伍之中。
只有出兵才有军功和油水,可秦松圣卷正隆,总是能搔到皇帝的痒处,一而再阻挠他出兵。
两人政见不合,利益有别,素来不对付。
屡屡看到贼寇被招安,庞洪便心疼不已……在他眼里,这些贼寇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一被招安,他就少了大赚一笔的机会。
此时此刻,庞洪心中暗恼,忍不住在心里反向祈祷:
“这陈封可别这么简单就被剿掉了,最好越做越大,成为朝廷大患,这样我才有用武之地……”
……
湖阳,沧水寨。
众多头领齐聚大厅,寨主谭鹏坐在主位,正以手托腮,打量着眼前上门拜访之人。
“你是代朝廷传话的?”
谭鹏眯眼开口,语气莫名。
他是湖阳三蛟之一,绰号“铜头龙王”,身材魁梧,光头锃光瓦亮,是练过正宗外家功夫的,脑袋可以开碑裂石。
“见过谭寨主,在下乃巡武司秘卫,有腰牌为证。”
上门拜访的人开口说话,拿出一个令牌,出示给众人。
此人一副劲装打扮,看着好似江湖人,但实际是个官差。
巡武司是个特殊机构,品阶不高,负责为朝廷监察江湖,主要充当情报人员,平日里伪装成江湖客,一般负责为朝廷暗中联络某些江湖、绿林豪杰,传递消息。
谭鹏扫了一眼巡武司令牌,随口问道:“我等乃是朝廷要犯,不知你上门所为何事?”
“不知谭寨主可愿为朝廷效力?朝廷意图招安封赏,赦免罪行,还尔等一个清白之身。”
这巡武司秘卫常年混迹江湖,素知绿林人性子急躁,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了来意。
“朝廷要招安我?”谭鹏摩挲着光头,冷笑道:“肯定有条件!”
“不错,朝廷需要你平定陈封一伙,你若答应,便可招安。”
“哼,那陈封何等难缠,区区一个招安名头,朝廷就想让我卖命,岂有此理?拿出点实际好处来,否则休谈。反正老子在这岳山湖蹲着,你们拿我没辙,我可不用看你们朝廷的脸色。”
谭鹏哼道。
巡武司秘卫沉声道:
“这陈封素来霸道,自行入驻湖阳,崛起之快世所罕见,对谭寨主是个大威胁,若你受了招安,朝廷便和你联手剿灭此人,为寨主去了这块心病。另外,谭寨主与寨中诸位弟兄,都能得到朝廷封官授职,别的不说,寨主当个兵马都统制不在话下,掌管湖阳数州之兵。”
众头领脸色变幻,不少人有些意动。
谭鹏却是不置可否:“老子们逍遥得紧,何须朝廷任命,以后去看那些狗官的脸色行事?不过这陈封倒确实是个威胁,我也不介意除掉他。”
“那不知谭寨主有何要求?”巡武司秘卫耐着性子询问。
谭鹏大咧咧道:“招安,老子没兴趣,一些个官职头衔就想把我打发了,想得美!我要银子、兵甲、粮食,就当咱们做一次买卖。你们朝廷也别想拿我们当刀使,只有看到你们出兵剿陈封,我才会跟进出兵。”
“这……我无法做主。”
“知道你做不了主,滚回去问你家主子吧,反正老子就是这些条件,答应的话再往下谈,不然就滚蛋吧。”
谭鹏啪啪拍着光头,笑容颇为狞恶。
巡武司秘卫脸色阴晴不定,抱拳告退。
见人走了,谭鹏才冷哼一声,道:
“招安招安,招个鸟安,等老子称霸了湖阳绿林,第一个就打你们州府,占山为王!”
众头领互换眼神,目光微妙。
与此同时,相似的一幕,也在另一蛟的山寨中上演。
只是,最后的结果不尽相同。
……
日升月落,冬去春来。
兴和十二年,开春。
经过一个冬天的整顿,周靖收编的人马稳定了许多,算是认了他这位新老大。
他也没有吝啬各类武学秘籍,不设门槛,从头领至喽啰,都是想练就练,此举让他在山寨里的地位稳固了不少。
这个行为还引起了连锁影响……周边村落县城的穷苦人家,都得知了山寨免费教授武学,一些人想着学一门立身之本,干脆直接上山落草,投奔到了周靖麾下。
同时因为自身名望,前来投奔的成名绿林高手也不少,如今他麾下头领多了些生面孔,不过真正有才干的仍旧有限。
另一边,因为武林大会的传闻,如今湖阳地界到处都是各地赶来的江湖人,特别是云霞山附近的县城,更是客栈爆满,人山人海。
随着三月十八的约战日越来越近,江湖上风起云涌,气氛越发躁动。
各路大派的队伍,经过漫长的旅程,也前后抵达了云霞山。
221 赴会
南华派作为五大显世道门之一,香火鼎盛,财力不俗,门派修建得颇为阔气,只见楼阁参差屋舍连绵,又有云霞之景作衬,平添了一些出尘之气。
此处本是清修之地,如今却变得十分热闹。
这段时间,赶来共襄盛举的江湖群豪络绎不绝,每日都有大批江湖人来拜门造访。
南华派虽然不小,可也容纳不下所有江湖人士,所以门内只迎接各大门派与助拳的高手入住,至于来看热闹的江湖同道,就没这个待遇了。
所谓远来是客,这些人都是来为武林大会造势的,南华派也不好怠慢,在掌门罗贞的命令下,门内弟子每日都要向新到的江湖人解释致歉,脸都快笑僵了。
虽说偶尔会闹出一些小摩擦,但大多数江湖人都能谅解,并无意见。
有的人风餐露宿惯了,直接在南华派山门附近找个地方扎营,有的人则去山下客栈落脚,等待武林大会召开,一时间盛况空前。
距离约战之日还有几天,八大门派终于到齐了。
南华派主厅,八大门派带队的掌门、长老与请来的高手齐聚一堂,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实力也不差的门派也派了门内骨干带人助拳。
此时在场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场面可谓是群英荟萃,萝卜开会。
罗贞坐在主位,作揖一圈致意,正色道:
“众位江湖同道赏面前来,在下不胜感激。闲话休论,那混世魔头陈封为祸江湖,枉顾门户之见,夺人秘籍四处散播,实乃邪道行径,吴山派已遭荼毒,我特地邀请各位召开武林大会,正是为了对付此獠。”
在座众人纷纷点头响应,同仇敌忾。
吴山派的人马也在其中,满脸愤满。
武林大会召开的理由,是为了秘籍被人夺走的江春门派出头,吴山派作为受害者代表,不出面不合适,自然要赴会。
而带队的人正是林嵩,如今他的身份截然不同,已成了吴山派代掌门。
这个位置本来轮不到他,可因为上次门内长老、师叔辈被陈封吓到了,一想到此次又要直面陈封,纷纷避之不及,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他则自告奋勇,于是在没人竞争的情况下,暂时成了代掌门,带队走上一遭。
此时,林嵩站起身,向众人抱拳,做出一副感激表情:
“我吴山派遭逢大难,保不住门中绝学,愧对祖师,多谢各位前辈替我吴山派出头,此恩此情,我吴山派上下莫不敢忘。”
闻言,众人纷纷出言安抚。
“好说好说。”
“唉,沉掌门一世英杰,死得当真可惜。”
林嵩作揖,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重新落座。
他脸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也没底。
只是他在门中资历尚浅,若不趁此机会上位,就算以后迎娶了前任掌门的女儿,也很难争夺掌门之位。
林嵩敢出头,倒不是觉得陈封会照顾他的面子而手下留情,而是因为相处了一段时日,觉得以陈封直爽的性子不会抖落出他的事情,同时此番前来他也没打算对付陈封,只是装装样子。
这时,其中一个门派的长老,沉声开口道:
“各大门派齐聚,咱们眼下高手如云、人多势众,何必再和那种邪道中人讲道义?等那陈封上门后,咱们干脆一拥而上,将其乱刀砍死,一劳永逸,不必费力争个高下了。”
“不妥。”罗贞立马反对:“咱们正道中人言而有信,说好了切磋,便不好自毁约定,否则那陈封大开杀戒,我等都要元气大伤,还会遭江湖人耻笑。况且那陈封坐拥数万水寇,远比我们人多势众。”
举行武林大会的地点是他南华派的山头,要是当场违约诛杀陈封,必会惹怒绿林,不管成不成功,那数万水寇都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至少在武林大会上,罗贞没打算违反切磋的约定。至于事后应对,那则另有计较。
他环视众人,解释道:
“点到即止对双方都有利,那陈封不能坏了挑战之人的性命,我等便可以车轮战耗损他力气,他总有力所不逮之时,我等的胜算只会越来越高。”
闻言,大多数人都赞同点头。
陈封的事迹,许多人都有所耳闻,心中忌惮,要不是此次武林大会是点到即止的切磋,很多人根本不敢来参加。
这时,一位地中海发型的秃头老者冷哼开口:
“听你们讲了半天,这陈封到底是多高的武功,能让你们这么多人投鼠忌器?”
此人是西北横行的一代高手,唤作沙行舟,绰号“漠北秃鹰”,本是江湖散人,此番被其中一个门派重酬请来助拳。
西北地界离南方很远,对陈封的名头感受不深,是以沙行舟有些不以为然。
“沙前辈莫要小看那陈封,据传他一人便可抵挡千军,乃绿林头号高手,即便是曾经的绿林第一高手‘天王’卢龙川,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旁边有人开口。
沙行舟撇嘴:“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时我亲自出手试试这人本领,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厉害。”
这时,在座一个佩剑的老者也澹澹开口:
“老夫也好奇,这绿林第一高手,能不能敌过我手中三尺青锋。”
此人白发白须,长发束冠,长须垂至胸口,面容清癯,眉心有一红点,气质出尘,好似仙人,身穿一袭青袍,大袖飘飘,风度不凡。
听到这老者开口,在座众人无论是一派掌门还是弟子,纷纷肃然行礼:
“到时劳烦剑圣前辈会会这陈封了。”
这老者名为卓剑尘,绰号“剑圣”,江湖成名数十载,罕逢敌手,武功之高远超各派掌门,是此次武林大会请来助拳的最具分量高手之一,被众人视作挑战陈封的主力。
“小事一桩。”
卓剑尘说完,便闭目养神,不再开口,架子不小。
在场各派人马又热烈讨论了一番,这才下去休息。
待众人散去,罗贞又坐了一阵,独自转到内堂。
内堂里有一人正在等待,却是一位巡武司秘卫,代朝廷与罗贞暗中联络,双方早有合作。
“你们准备得如何了?”
罗贞沉声问道。
巡武司秘卫抱拳:“罗掌门放心,死士们都已散了出去,按照计划行事,若此番能除去陈封,朝廷会记南华派一功。”
“切莫走漏了风声。”罗贞低声嘱咐。
“这个自然。”
巡武司秘卫点头,随即悄然离去。
……
三月十八,如期而至。
一大早,住在山下的各路江湖人便纷纷出发,山道上到处都是登山之人,人声鼎沸。
因为南华派内没有足够大的广场,所以武林大会地点位于云霞山的一处平台,唤作登云台,面积宽阔,足以容纳大部分人。
各门派队伍纷纷到场,占了中心位置,摆开阵势,留出一块空地当切磋擂台。
门下弟子则搬来椅子,供掌门、长老与请来的高手落座,边喝茶便等待。
很快,各路看热闹的江湖人也赶到了,将此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平素清净的登云台,今日变得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逐渐高升。
随着人群规模越来越大,有人渐渐不耐。
“那陈封怎么还没来,不会爽约吧?”
“你个看热闹的急什么,没看那些大派掌门都气定神闲吗?”
“不知那陈封是不是真像传闻中那样,有着数千斤的力气。”
“嘿,你北边来的吧,我们南方的都知道,那陈封一身神力,开山裂石如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人群嘈杂,议论纷纷。
就在众人骚动之时,一个在山脚打探消息的南华派弟子跑上山来,当着江湖群豪的面,大声叫道:
“陈封上山了!”
话音落下,各大门派成员脸色一凛,如临大敌。
“那魔头来了!”
罗贞语气沉凝。
众多凑热闹的江湖人,也是来了精神,纷纷伸长脖子好奇看向山路。
不多时,一行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为首者正是周靖,只带着一些喽啰,与在场群豪相比人数不多,喽啰的身手则更是可以忽略,说是他单枪赴会也不为过。
周靖随手提着铁枪,步伐虎虎生风,即便这里人山人海,他也视若无物,昂首阔步靠近,彷佛千军万马也不能令他动容。
江湖群豪人多势众,但此刻也不会不识趣阻拦,目光紧紧追随着周靖,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周靖浑然不惧,径直穿过人海,来到中央的空地,左右环视一圈,朗声一笑:
“好大的阵势,为了对付我,你们也算煞费苦心了,今日我赴约前来,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大胆狂徒,你倒行逆施,为非作歹,到了我们面前,还敢放肆!”
有一大派长老,看不惯周靖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有人多壮胆,于是开口呵斥。
周靖瞥他一眼,长枪一指,咧嘴道:
“你这老东西少卖弄口舌,要是看不过眼,便下场和老子过两招,没胆子就闭嘴,不然你今天别想活着下山。”
这长老顿觉煞气扑面,胆气一泄,脸色发白,噤若寒蝉。
周靖见状,哼了一声,长枪遥遥扫过众人,开门见山喝道:
“今日,爷爷便以武会尽天下高手,尔等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不要说那些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他此行虽没带多少人,但气势直冲霄汉,竟压过在场群豪一头。
见他凛然不惧,众人不管对他是什么看法,都忍不住在心中暗赞一句好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