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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佩甲     星界使徒txt下载     星界使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9 术法体系

    “贫道灵风子,二位请坐吧。”

    见这老道属性超过常人,周靖心里顿时有了底,抬手一引,微笑开口。

    魏子夫礼貌致谢,这才落座,眼底有敬畏,有激动,忍不住道:

    “近来几日,御风真人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道行高深的前辈高人,竟臻至道法自然之境,贫道着实佩服。”

    所谓达者为先,他虽然一把年纪了,但看到周靖道行这么高,也不敢玩世不恭,直接将周靖当作前辈对待。

    “何为道法自然?魏道长可细说一番。”

    周靖眨了眨眼,颇感兴趣。

    好不容易遇到个掌握本土超凡体系的道士,他打算仔细询问,不可错过。在这种内行人面前,装作什么都懂的高人,反而不美,容易被人看出一知半解的水平。

    所以他干脆直接发问,反正自己的来头是山野修行之人,不懂一些常识也说得过去,毕竟自身具备神通,不怕人起疑。再说自己在宁天府权贵中已站稳脚跟,有一大堆认证,地位不会轻易动摇。

    闻言,魏子夫顿时一怔:

    “真人不知道法自然?莫非真人修习的道派典籍中,未曾记载这般境界?不知真人修的是何门何派的术法?”

    周靖呵呵一笑,搬出老一套说辞,随意道:“贫道久居山野,感悟天地,由心而动,其道自成,倒是未曾看过什么道派典籍、修过什么术法。”

    魏子夫身子一震,惊愕道:“难不成真人没有师门,自行修成这般道行,术法神通皆是自创?!”

    “可以这么说。”

    周靖绷住表情,一点也不害臊,反正罗曼不在,他想咋说咋说。

    魏子夫悚然动容,惊为天人,豁然起身,郑重一拜,满脸钦佩之色,语气尊崇:

    “真人天纵之资,来日定是开山做祖的人物,却是贫道唐突了,请真人再受贫道一礼!”

    见状,一边的李清扬诧异万分。

    他只觉自打一进门后,师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竟如此多礼,对这灵风子这般敬重,比对祖师爷牌位都尊敬。

    他却是不晓得魏子夫内心的震撼激动。

    在道派典籍记载的久远时期,各派祖师爷天纵之才,创造各种术法修行之道,传下衣钵。

    如今后世徒子徒孙修道,都是由师父指点,并照着秘籍修行,天资过人者才能勉强入门练成道行,拥有一些术法手段。

    可这灵风子,于万物中自悟修行之道,自行达到道法自然的境界,在魏子夫看来,这赫然是开山做祖的水平!

    若此人传下衣钵,建立道统,日后定是一派祖师爷!

    内行人知道的越多,就越明白自修的难度,这等神人当面,魏子夫怎敢不尊敬,他本以为这灵风子的道行够高了,没想到还是小看了对方。

    万万没想到,此番只是来求助,却因缘际会得见这种极有可能青史留名、万古流芳的祖师级人物!

    而且还是活的!

    “呃,魏道长不必如此多礼,还是说事吧。”

    周靖嘴角微抽。

    好家伙,这波好像装大了……

    看这人深信不疑的样子,似乎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征,让这个同样身为超凡的内行误会了。

    魏子夫起身,压下内心兴奋,不吝啬相告,解释道:

    “鄙派典籍中记载,所谓道法自然之境,纳气于身,气体浑成,体即为气,气即为体,清浊如意,天人合一,互相源发,生生不息……适才贫道用望气术观之,真人一身巽风木灵之气,由内而生,与天地之气合一,难分彼此,正是道法自然之相……”

    周靖听了半天,才搞明白怎么回事。

    狂风之灵是风元素之精,乃是自然奇物,自身将其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体与元素难分彼此,这是元素巫师体系的特征,在同行面前无法隐藏。

    而在此方世界的内行道士眼中,这种特征,却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境界。此方世界五行学说中,风雷属木,所以魏子夫见他一身木灵之气由内而生,便对他的本领深信不疑,当他是几层楼那么高的高人。

    ‘这倒巧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要是遇到其他真本领的修道之人,都不用我费力施法,光凭这个特征就能唬住内行人……’

    周靖心头微动。

    他想了想,笑道:“贫道练成神通多年,却不曾听过这许多说法,倒是颇为有趣。”

    闻言,魏子夫讪讪一笑,有些汗颜。

    这话说的,实在让他有点难以往下接。

    若是寻常人这般说,那自然是对方孤陋寡闻,可这灵风子道行恐怕当世无双,反倒显得他们这么多的讲究着相了。

    就好似,一群庸人把一门技艺研究出复杂的花样,颇为自得,可一个水平远超他们的高手路过瞅了一眼,诧异说这么多花样我都没听过,这玩意随便练练不就成了吗,当真是有点气人……咳,返璞归真。

    他有心想调侃两句,可又不敢在周靖面前造次,毕竟人家可不是他徒弟。

    周靖顿了顿,颇感兴趣道:

    “我观魏道长也有些道行,想来也具备些神通本领,不知可愿为我释疑解惑,说说你们这清灵派,以及世间其他的术法、道派?”

    “荣幸之至。”

    魏子夫当即回应,相当乐意为周靖讲解这些杂事,想要结交一番。

    他认定周靖来日是开山做祖之人,今日相聚叙话,说不定自己的名号将被记载,日后留下他与一位祖师爷论道的事迹,那可倍有面子,青史留名了属于是。

    魏子夫一五一十讲述。

    周靖耐心听着,暗自梳理,大概清楚了情况。

    此方世界的两条主要超凡体系,一个是武学内力,另一个则是术法。

    武学流传甚广,多见于江湖、绿林、军伍,便是寻常人也能练一些庄稼把式,陈封那边已接触过了。

    而术法一脉,则修炼者稀少,一来需要很高的天资才能入门,二来世间道派只有少部分拥有术法真传,又大多择徒甚严,不仅考察天资心性,还要看缘法,若是遇上什么意外,容易断了传承。

    再加上太多骗子打着道家旗号招摇撞骗,泥沙俱下,风评不佳。

    真传道派分为两种,一种入世大派,一种是隐世门派。

    入世大派一般占据名山胜迹,传承道统,广收门徒,香火鼎盛……虽说有术法真传,但只有核心弟子才可修行,其余都是外围弟子,只是用来经营门派,不得传授术法。

    比如清凉山正心道、紫竹山先天道、长门山玉鼎教、云霞山南华派、西宫山净微派等五大真传道门,以及几个佛门大庙等等。

    这种入世大派,与江湖门派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甚至让外围弟子修行武学,也能算在江湖门派行列……但本质还是有区别,一般带有宗教形式,以出家人自居,受到朝廷承认。

    而隐世道派则大多不为人所知,魏子夫所属的清灵派,便是其中之一,拥有真传,每代至多五六人,擅长望气寻踪、画符驱邪、八卦占卜、养气健体。

    据魏子夫所说,术法一脉,各派各有所长,有正有邪,门类繁多——符箓镇邪、五行八卦、风水堪舆、星象卜算,推命相术、捉鬼役灵、招魂出窍、纸人替灾、赶尸炼尸、巫蛊厌胜、双修采补等等。

    这些术法大多源自于对各类天地之气的运用,不同的气衍生出不同的术法。

    所以这一套术法体系修炼的核心,便是对天地之气的操控、吸纳,与元素巫师有些相似,手段更为多元化。

    周靖细致问了,发现魏子夫的望气术,和自己的元素视野有着相似的作用,都是依靠灵觉观测事物,看到肉眼凡胎无法察觉的东西,只是看到的东西有一些差异。

    他暗自分析了一番,发觉这世界的术法当前强度不高,并不擅长攻伐,只是有些玄之又玄的奇异手段,优点缺点都突出。

    术法体系属性分布虽均衡,主要属性竟是感知,在战斗方面不是太给力。

    ‘此方世界天地元气越发活跃,除了武学内力发展日益兴盛,术法一脉也在慢慢显露神异,但目前而言,同样只是初级阶段,时灵时不灵,强度有限……真正打斗起来,还是得靠武艺。’

    周靖心里一定。

    这样说来,自己的风巫术,倒是这里难得一见的“攻伐法术”了。

    ‘这个世界的术法还是雏形,可以了解了解,但不一定拿来练……我还是先把比尔的元素巫师体系练上去再说,收益更高些。’

    周靖有了决定,情况已基本知晓,便话锋一转,笑道:

    “今日所闻,当真是大开眼界,有劳魏道长为我解惑。”

    “不敢不敢。”

    魏子夫摆了摆手,讲得口干舌燥,拿起茶润了润喉咙。

    周靖沉吟一下,问道:“适才与道长聊得愉快,倒是忘了问了,二位专程求见,不知有何事相商?”

    “咳咳咳……”

    魏子夫顿时呛了一口茶水,这才回过神来。

    惭愧惭愧,因为太过震撼,差点忘了此行的正事……

    魏子夫埋怨瞪了李清扬一眼,似乎在责怪徒弟怎么不提醒他。

    李清扬用手做了个合上嘴巴的动作,委屈表示您老刚才聊得这么开心,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魏子夫无奈收回目光,开口道:

    “真人有所不知,贫道来到宁天,却是为追击一位妖道,那人藏身于宁天府豪强人家,攀附权贵,受到庇护,我没有办法,只能寻求帮助。”

    闻言,周靖眼神古怪起来。

    这人的情况,听起来真耳熟……

    你个老牛鼻子,刚才咱俩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开始阴阳怪气我?

    ……

    与此同时,几顶软轿来到叶家大宅门前。

    女道士轻纱蒙面,下了轿子,看了眼叶家大门,深吸一口气。

    ‘希望能说服这御风真人……’

180 碰面

    叶家会客堂内。

    魏子夫自是没体会到周靖微妙的心理变化,自顾自解释:

    “这妖道叫作梅绽青,自号青梅居士,在北地以术法害人,蛊惑官民,谋私谋利,教贫道一位朋友发现。我那朋友前去捉拿此人,却反而被这妖道所害,坏了一身法力,成了废人,那妖道行迹败露,逃之夭夭。”

    “我事后才得知此事,亲自追击,打算除魔卫道,一路从北而来,追赶了半年多,期间多次交手,均让此人逃了,实在是滑不熘手。幸好贫道精擅望气寻踪术,没有被这妖道甩开,最近沿着此人残留气息一路来到宁天府,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只是她蛊惑了当地豪绅,我只能暂避锋芒,正好听闻宁天府内有真人这一号高人,今日上门便打算求助。”

    周靖耐心听着,心头微转。

    如今自身有了盛名,不止吸引权贵和百姓,还会吸引这等修行中人,上门拜访,将他卷入风波之中。

    这老道既然会登门求助,代表自己目前的形象应该还是正派人士吧?也对,真正的大坏种表面都是自己这副模样,往往以正道示人。

    周靖想了想,沉吟道:

    “这妖道擅长什么术法?她能在你手中熘走,也是本事不俗吧。”

    魏子夫点头,皱眉道:“这妖道练的都是些害人的术法,懂得厌胜术、养鬼术、炼尸法、采补术。此人道行虽不如我,可术法手段诡异难缠,贫道符法虽克制此类阴邪之术,可这梅绽青确实比我更擅攻伐,贫道有几次差点着了道,幸好法力精深些,才破了此人暗害的手段。”

    周靖暗自点头。

    看来术法体系,道行境界高低并不是战斗力主要来源,术法本身的用处才决定了战力,那些害人邪术在迎敌方面,似乎稍胜一筹。

    “不知这梅绽青是什么师门?”

    周靖好奇发问。

    魏子夫叹了口气:“这梅绽青的师承,我也不知,只是听说此人曾被某个野修收入门墙,后来害了师父,霸占了术法典籍,摸索着练出了一身邪术。特别是阴阳采补术,此人最为精通,运用此术为非作歹,不知害了多少人,用这等邪道增进法力,进境极快。”

    周靖闻言,也是眉头一皱:“这么说,此人采阴补阳,定是祸害了不少女子,还是个采花贼?”

    魏子夫表情微妙了起来,咳嗽一声,支支吾吾道:

    “却是老道没说清楚,这梅绽青是个颇为美艳的女子,使的是采阳补阴之术……遭她所害的都是男子,俱被吸成人干,一身精气消散,成了废人,我那朋友便是这般遭遇。”

    周靖眼睛一瞪。

    说了半天,竟然是个妖女?

    那可要好好体会……咳,降服了。

    周靖赶紧将下意识冒出的黄色念头抛出脑海,绷住表情,正经问道:“那这人此刻藏身于宁天府哪一户豪绅家中?”

    “章家。”魏子夫脱口而出。

    周靖登时心里一动。

    这章家也是宁天府巨商豪富,与叶家一般模样,生意有些往来,最近也来拜访过自己,只是从未提到这梅绽青一事。

    周靖沉吟一阵,缓缓道:“此事贫道已知晓,你既相求,出手助你也无不可,只是光听一面之词,我也不好贸然出面。这章家之人我也认识,待我亲眼见一见这梅绽青,再做定夺。”

    “全听真人意见。”

    魏子夫拱手,他不指望一见面就说服御风真人帮忙,空口无凭的,人家自然要多留点心,总不能听他说别人的坏话,就直接相信别人是妖道。

    毕竟有求于人,他也不介意周靖耽搁些时日查证。

    周靖摆了摆手,道:“若教我查实此事,我便出面与章家分说,让他们不再护着那妖道,你就可以与那梅绽青斗法了。这毕竟是你的事情,我不好替你动手,最多为你创造些机会。若这妖道想逃,我再阻他去路。”

    听了一席话,便替人出头动手,那有些不合时宜。他拿捏的高人形象不是那种嫉恶如仇之辈,点到即止的帮助更符合“御风真人”目前的行事作风。

    “理当如此,多谢真人相助,这便够了。”

    魏子夫急忙道谢。

    虽然御风真人不打算亲自动手,但魏子夫并不介怀,他不是那种打着大义旗号,强求别人出手除魔卫道的人。

    在术法一脉,正邪之分比较朴素,无论练什么术法,用来害人便是邪道,只是并没有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的说法。

    因为修行术法之人大多是出世之人,都是闲云野鹤,不喜许多条条框框,若是遇见邪道,愿意出手便出手,不乐意出手也无妨。

    魏子夫原本没想劳烦他人,只是妖道受了庇护,他这才登门求助周靖,只是求个借势,本身还是打算亲自动手,追击了大半年,他也想有始有终,亲手了结妖道。

    而且御风真人答应在旁掠阵,这次多半不会被这个妖道熘了,他已是相当满足。

    以前掠阵的都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徒弟,但凡徒弟的本领再高那么一捏捏,这妖道岂能屡次从他手中逃跑?

    念及于此,魏子夫忍不住横了身后的徒儿一眼。

    李清扬一头雾水,自己都没说话,不知道怎么又惹得师父不高兴了。

    魏子夫自觉事情已谈妥,站起身,拱手道:“那我这便回去静候佳音了。”

    周靖却抬手制止,笑道:“魏道长不必见外,你我一见如故,何不来我这里住下,也省得来回往返,我们还能秉烛夜谈。”

    魏子夫犹豫:“这……恐怕有些叨扰主家吧?”

    “不妨事,叶家热情好客,我去说一句就成。”

    周靖呵呵一笑。

    闻言,李清扬赶忙看向师父,插嘴道:“师父,我觉得可以啊,这样我们总算能吃几顿饱饭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魏子夫没好气瞪了徒弟一眼。

    随即,他朝周靖拱手,汗颜道:“真人相邀,不敢不从,我这便回客栈交了房钱,提了行囊过来。”

    “好,我吩咐管事为你们安排厢房。”周靖点头。

    魏子夫师徒这才告退,跟着仆役一路离开

    看两人背影远去,周靖眼神闪了闪。

    这种修行中人的争斗,他打算插上一脚,更进一步接触这不同于绿林的另一个“江湖”。

    与魏子夫这个内行之人结下善缘,相当于在修行界有了熟人认证,更能营造自己这块“高人”的金字招牌,同时还是涉足这座“江湖”的切口。

    另外,自己的计划若是展开,日后说不定会有修行中人来招惹自己。这次恰逢其会卷入此事,正好亲眼看看这些修行之人是怎么斗法的,积累些经验。

    虽说这会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有了施展手段的表现机会,让宁天府权贵发现还有高人。但世间本就有真传术法,自己不可能一家独大,总会有其他高人出没。

    这一次或许能借机发挥……只要显露自身术法更为高超,甚至还有魏子夫认证的什么道法自然境界,名望还会再高一层。

    周靖心念转动,起身走出屋子,唤来另一位管事,吩咐道:

    “今日见的人够多了,可还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拜帖?若没有便告诉外面的人闭门谢客了。”

    每天来拜访的闲杂人士太多,他只抽一部分时间接见客人,其他时候还要拿来修习巫术和炼丹。

    管事闻言,汇报道:“适才章家大房主事到了,还带了一位女道人,递了拜帖,想要登门求见,他们正在府外等候,真人可要一见?”

    周靖一怔,讶异扭头看向管事:

    “女道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呃,那人以轻纱蒙面,容貌看不真切,不过应该颇为美艳,貌似叫作玄心居士。”管事回应。

    周靖眉头一挑。

    虽然名字不同,但他不相信这么巧的事情,要么魏子夫没说实话,要么这玄心居士就是刚才提到的梅绽青,故意改名换姓了……他更倾向于后者。

    ‘好家伙,刚提起人家呢,这人就到了。’

    周靖啧啧称奇,正打算吩咐管事请这群人进来。

    这时,他动作一顿,忽然想起一件事。

    ——魏子夫前脚刚走,正要出府,貌似正好会撞上在外面等待的梅绽青……

    哎哟,这可不就是巧了嘛!

    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周靖二话不说,径直朝着府门而去,可不想错过这热闹。

    ……

    魏子夫沿着来路走向叶家宅院大门,路上忍不住数落徒弟。

    “我叫你不要开口,你怎么害说话呢?”

    “可是师父,我们的确快要揭不开锅了啊。”

    “废话,就你知道?你师父我只是客气推脱一二,本来就要答应,遭你那么一说,反倒成了受人接济一般,丢脸呐!”

    “……可咱们这不就是受人接济吗?”李清扬纳闷。

    “唉,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个徒弟传我衣钵,不仅术法学艺不精,连给师父分忧解难都不会,还一个劲气我,老道我命苦啊。”魏子夫长吁短叹。

    李清扬赶紧笨拙移开话题:“师父,你怎么对那御风真人如此恭敬,比对咱祖师爷都礼貌。”

    “哼,你懂什么,那御风真人道行之深世所罕见,术法自成一脉,说不定比咱们的祖师爷还厉害,达者为先,我恭敬点怎么了。”

    李清扬挠了挠头:“既然他这么厉害,那我能不能拜他为师?”

    魏子夫难以置信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你来问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呃,有的呀,所以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逆徒!逆徒啊!”

    魏子夫气得吹胡子瞪眼,扭头就走。

    两人一路拌嘴,一路来到叶家大门。

    魏子夫忽然心有所感,扭头看向旁边正在等候的一群人,目光忽然一凝,死死盯住其中一个蒙着面纱的女道人。

    这女道人也发现了从叶家走出来的魏子夫,同样投来目光。

    两人目光相碰,都撞出震惊的火花。

    “妖道!休走!”

    魏子夫脸色豁然一变,毫不犹豫暴喝出声,大步上前。

    ‘该死,这瘟神怎么又追来了!’

    女道人梅绽青大吃一惊,心里叫苦不迭。

    这老牛鼻子追了她大半年了,从北边一直斗到南边,阴魂不散,简直好似索命恶鬼,说什么都不放她一马,实在让她烦不胜烦。

    而且,这老道竟然从叶家出来……难道和这御风真人有旧?

    还是说,这老牛鼻子也抱着合作的打算,请御风真人出手对付她?

    梅绽青刹那间浮现各种猜测,心中大恨。

    怎么又被人捷足先登了?

    为什么姑奶奶总是慢人一步!

    她当即开口否认,装作薄怒,斥责道:“你这道人,好生无礼!我从未见过你,为何唤我妖道?”

    突然发生变故,旁边章家护卫立马靠拢,拱卫梅绽青身边,阻拦魏子夫靠近。

    魏子夫只好止步,隔着人墙,朗声道:

    “梅绽青!你莫要装作不识得我,你用术害人,损人肥私,恶行昭彰,自有报应,贫道追你半年,誓要除了你!”

    梅绽青柳眉一竖,故作不满道:“什么梅绽青,你却是认错了吧,我叫于心,道号玄心居士,从不认识你。”

    “你休要抵赖,改名换姓又如何,当我认不出你?”

    魏子夫喝道。

    “没错没错,我也见过你,还差点被你采阳补阴了,可惜……幸好没被你占了便宜。”李清扬在一旁帮腔,连连点头。

    梅绽青顿时大感恼火,恨恨瞪了李清扬一眼,吓得李清扬一缩脖子,躲到师父背后。

    这时,旁边领头的章家之人出面了,皱眉盘问:

    “在下章文涛,忝为章家大房主事人,玄心居士乃我章家贵客,你这道人出言冒犯,是何意思?你又是什么来头?”

    魏子夫收敛了点脾气,持了个礼节,沉声道:“贫道魏子夫,见过章大官人。大官人请听我一言,你身边这位女道人,真名唤作梅绽青,曾用青梅居士的名头在北地犯下要桉,用术法害了许多百姓,我追击她半年有余,屡次被他脱逃,大官人莫要被这妖道蛊惑了。”

    章文涛却冷哼一声:

    “荒谬!你这不知来路的野道人一面之词,岂能当真?玄心居士涵养不凡,你却血口喷人、妖言惑众,我看你才像是个妖道!我此番是应了玄心居士请求,特地来拜会御风真人,与闲杂人无关,你若是再不依不饶阻拦,莫怪我不客气,当街将你拿下!”

    梅绽青心下暗喜,也在一旁故作澹定开口:

    “这位魏道长,我不曾见过你,更不是你所说之人,你造谣生事污我名节,我敬你年老,不想追究,你也该识趣些,莫要为老不尊,当街与我一女子纠缠,成何体统?”

    魏子夫闻言,知道说服不了人家,皱眉看着当前局面,心中颇有忌惮。

    他还是要顾忌朝廷律法,当街可不好动手,而且对头身边有十来个章家护卫,自己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年老体衰,术法又不擅长争斗攻伐,不知能否对付这些护卫。

    一时间,双方互相对峙,赫然僵持住了。

    同样在叶家大宅外面排队的百姓,纷纷在旁边好奇围观,虽然不知是什么情况,但不妨碍他们凑热闹。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袭来。

    呼——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周靖御风而行,从叶家飞出,轻飘飘落在了两伙人当中。

    “是御风真人!”

    许多百姓赶紧拜倒,激动兴奋。

    章文涛也赶紧一改脸色,上前拜见:“参见真人。”

    周靖颔首还礼,接着环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梅绽青身上,面无表情开口:

    “几位在叶家门前对峙,是当我叶家如无物?”

    话音落下,正在一旁犹豫观望的叶家仆役们,纷纷身子一震,激动惊喜,面上有光,大感荣幸。

    真人竟然主动维护咱们叶家?!

    哗啦啦——

    顷刻间,叶家大宅中涌出一大堆护院家丁,直接隔开章家与魏子夫两伙人,将周靖护在中间,一副“谁敢动真人就是和咱叶家过不去”的模样,唯周靖马首是瞻,随时等着一声令下,就毫不犹豫动手。

    紧接着,周靖看向脸色微变的章文涛,缓缓道:

    “这位魏道长是我的贵客,章居士也莫要欺他势弱,贫道不才,愿做个见证,是否曲直,自有论断,有什么事,就当我的面说个清楚!”

181 约斗

    “真人,你误会了,我并未为难这位道长,只是他当街阻拦,血口喷人,污蔑我的好友……”

    章文涛脸色微变,开口解释。

    周靖扭头看向梅绽青,略作观察,随即道:“不知你的这位好友如何称呼,是什么来头?”

    章文涛赶紧回答:“这位是玄心居士,同样修持道法,在我章家暂住,乃是我府上贵客,托我牵个线,来拜访真人。”

    “原来如此。”周靖点点头,对梅绽青道:“你见贫道有何事?”

    “只是仰慕真人,想要与真人结交一番。”

    梅绽青定了定神,行了个似模似样的道礼,语气轻柔婉转。

    她拿不准周靖的态度,再加上此时旁观者众,她自然不敢说出真正的来意。

    这时,魏子夫在一旁开口,沉声道:

    “真人小心,此女便是我所说的梅绽青,最擅长采补之术,此番定是盯上了真人,妄图坏了真人的修行,真人切莫着了她的道。”

    “你……无耻!”梅绽青大为恼怒,喝道:“你这老道,一而再再而三坏我名节,究竟是何居心!”

    “梅绽青,你休要在真人面前装模作样,真人早臻至道法自然之境,乃是当世高人,望气术造诣高深,你一身污浊之气无处可藏,瞒得住寻常人,岂能瞒得住真人?!”

    魏子夫朗声开口。

    他本来有些骑虎难下,但此刻周靖为他撑腰,他这才抖擞起来,继续对峙。

    闻言,梅绽青眼神微变,略有些紧张。

    她习练的术法中没有望气术,但也知道修习邪术练出的法力道行颇为污浊,在望气之人眼中好似黑夜中的萤火一般鲜明出众。

    若这御风真人也懂得望气之法,那自己却是装不下去了,被人一眼看破底细。

    只是,梅绽青其实本来不怕被看破,因为此行本就打算和周靖摊牌,可是此刻被魏子夫先入为主,旁边又有百姓围观,她担心没机会向周靖解释来意,直接被人看作敌对。

    念及于此,梅绽青有些坐不住了,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

    “真人切莫听他一面之词,我此番求见,除了仰慕真人以外,还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私下叙话?”

    周靖瞅她一眼:“有什么事不可在此处说?”

    梅绽青暗暗咬牙,道:“自是一些私事,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开口。”

    “既然不方便当着众人开口,那想来不是什么好事,贫道又岂能与你私下叙话,平白惹人非议。”

    周靖摇头,根本不想和她私聊。

    他适才用元素视野看过了,这女道人气息驳杂不堪,黑气浊气缠绕,练的正是邪术,证明这人大概率真不是好人。

    虽不知此人来意,但多半不是什么靠谱的事情,自身目前声望正隆,何必与这种有黑历史前科的是非之人扯上关系,弊大于利。

    梅绽青闻言,只觉郁闷。

    合作攀附皇权的来意怎么可能当众说出来,脑袋还要不要了?

    今天遭了瘟神,是达不成目的了,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图后续吧……

    梅绽青闪过念头,打起退堂鼓,故意叹气道:

    “真人先入为主,对我颇有成见,看来今日是没法叙话了,那我这便告辞了,他日再来拜访。”

    说完,她转身想走,一旁的章家护卫也打算护她离开。

    然而周靖开口,叫住一行人,幽幽道:“我还没让你走,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你走不了。”

    话音落下,叶家护院应声而动,立马将路给堵上,将章家一行人围在当中。

    梅绽青一愣,随即愤然回头:

    “真人此举好生霸道,我今日专程拜会,以礼相待,你不见我便算了,还不让我走,却是什么意思?”

    章文涛也上前阻止,有些不高兴:“玄心居士乃我府上贵客,真人此举不合适吧……”

    周靖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忽然话锋一转,慢条斯理道:

    “前些时日,叶家太公染上怪病,全城郎中束手无策,是贫道将他治好,你可知此事。”

    章文涛一愣,谨慎点头:“此事轰传宁天府,我当然有所耳闻。”

    周靖眯了眯眼,缓缓道:

    “但真相实则并非如此,叶太公染上的不是病症,而是邪祟,极可能有人以术法害人。我适才望气一观,发觉这位女道人练过邪术,而她又是你府上贵客……莫不是你章家与她勾结,暗中谋害叶太公,以后还要谋害宁天府其他权贵?”

    此言一出,四周围观百姓哗然,议论纷纷。

    章文涛脸色大变:“我章家怎会做出这等事?你这是污人清白!再说叶太公染病之事满城皆知,今日怎地又成邪祟了?真人休要胡说!”

    “哼,真人可不曾胡说,老朽可以作证!”

    这时,叶太公被人搀着从宅子里走了出来。

    “老朽数月前就被邪祟缠上,幸得真人驱邪相救,才捡回一条性命。老朽也想知道是谁害我,真人尽管放心问,若是找出凶手,我叶家绝不善罢甘休!”

    他看着章文涛,沉声开口。

    听到下人禀报,他便急忙赶了过来,看到场中情况,毫不犹豫给周靖撑腰。

    见叶太公这位事主都这么说,在场众多百姓都信了七八分,惊异不已。

    章文涛顿时卡壳了,急忙摆手否认:“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我章家绝无此心。”

    周靖澹澹道:“那你便退到一边,莫要包庇这女道人,容我等盘问一番,不然实在让人怀疑章家居心。”

    他也不知叶太公的邪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不介意借题发挥,挤兑章家,逼其袖手不管。

    章文涛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一咬牙,撤了梅绽青身边的护卫,表态暂不插手此事。

    在他看来这虽然有些丢脸,但也是识时务之举,反正只是盘问一两句,问题不大。

    梅绽青心头一沉,脸上却不为所动,蹙眉道:“真人为何苦苦相逼?我自问从未得罪于你,真人却对我咄咄逼人。”

    “我自有论断。”周靖却没和她多说,转头示意魏子夫开口。

    魏子夫脸色一正,立即厉声道:

    “你这邪魔外道,在真人面前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在北地犯下要桉,贫道追击了你半年光景,怎可能认错?你如今改名换姓,摇身一变成了宁天府豪绅的座上客,便以为过往之事能抛在脑后,无人清算了么!”

    他细数了一番这梅绽青的恶行。

    采补害人,挖坟炼尸,折磨流民乞丐使其满怀怨气枉死,从而生出厉鬼,用人命助自身修行,壮大养出的僵尸、小鬼。又以诅咒术法坑害达官显贵,然后再出面化解施人恩惠,谋取钱财等等。

    众多百姓听得惊呼连连,又惊又惧,只觉这美艳女子简直是面目可憎的世间魔头。

    梅绽青被人揭了老底,气急败坏,但这么多人看着,她自然不能认下,只能嗔怒道:

    “你这老道血口喷人,我再三忍让,你却当我软弱可欺,我根本就不是你所说之人,你却死命纠缠,欺辱我一女子!”

    两人一方指责,一方死不承认。

    这时,周靖开口打断,皱眉道:

    “行了,这样掰扯下去何时是个头?依我看,此事也简单,你二人约个时间当众斗法一场,各凭手段,公平公开,他人不得妨碍阻拦,败者由赢家处置便是。”

    “贫道听真人的。”魏子夫当即表态。

    梅绽青却是极不情愿。

    且不说斗不斗得过姓魏的瘟神,自己那一身邪术当众用出来,即便是赢了又怎能讨得了好?

    若是不用邪术,束手束脚的,又赢不了姓魏的。

    她觉得这御风真人就是故意针对,逼迫她当众显露底细,坐实她有邪术一说。

    梅绽青不想应下,不满道:“我为何要与他斗法?我行得正坐得直,这人空口无凭污蔑我几句,我就不得不自证清白?胜了于我无益,败了却要任人处置,真人处事太过偏袒了!”

    周靖眉头一挑:“你不答应?”

    “不答应又如何!我为何要听你的安排?”

    梅绽青梗着脖子回应。

    周靖突然冷哼一声,大袖一卷。

    呼——

    一阵狂风涌动,横扫街面,吹得在场所有人踉踉跄跄。

    梅绽青惊呼一声,只觉好像迎面撞来一面风墙,将她整个人拍翻在地,摔了个眼冒金星。

    周靖这才甩袖收手,在场中众人震撼的目光中,沉声开口:

    “你若不愿,我便当即擒住你,另行审问!就这么定了,三日之后,你二人在宁天府登台斗法……你别想提前跑了,若是此人到时未现身,便拿你们章家是问。”

    最后一句话却是朝旁边震惊的章文涛说的。

    章文涛脸色一变,心头有怒。

    ‘这灵风子也太过霸道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你有神通是不假,但是咱们认可你,你才有今天这般地位,若不是咱们捧着,你区区一个山野道人,有资格在我们章家面前大放厥词?还拿我们是问……呸,算个什么东西!’

    他心中满是愤满,但却不敢当众拂逆露出神通的周靖,只好咬牙应下:

    “真人吩咐,安敢不从,这三日我章家自会说服玄心居士。”

    “如此便好。”

    周靖点点头,故意昂着脖子,摆出一副傲然模样,回身走进叶家。

    叶家护院撤了包围,章文涛不敢多言,带着梅绽青,赶紧离开叶家门前。

    围观百姓这才哄然散去,奔走相告。

    没过多久,魏子夫与梅绽青的恩怨便传至街头巷尾,越来越多宁天府百姓得知在御风真人的主持下,这两人将在三日后登台斗法,大感兴趣。

    就连许多权贵也是相当好奇,遣人打听。

    此事迅速闹得满城风雨,轰传宁天。

    ……

    叶家宅中。

    魏子夫带着徒弟住了进来,正在与周靖商量三日后的斗法。

    “多谢真人仗义执言,若非真人出面,那梅绽青受章家包庇,依然能逍遥自在,不知还会害多少人。”

    魏子夫拱手道谢。

    周靖摆摆手,问道:“我见那女道人满身阴邪浊气,便知魏道长所言不虚,既答应相助,自不会食言。只不过,道长和那人斗法,能否稳操胜券?”

    魏子夫抚须,笑道:

    “不敢说十成,但也有八成胜算,贫道一身术法都是正道,不怕当众展露,那梅绽青的邪术却上不得台面,多有顾忌,此消彼长之下,她很难敌过贫道,真人所设的登台斗法当真是好阳谋。”

    周靖不置可否,顿了顿,道:“那梅绽青不会束手待毙,这三日必然做些准备,魏道长还是小心为上。”

    魏子夫点头,随即有些不解:“既如此,真人适才为何放任她离去呢?”

    “贫道自有计较,虽说你我知她底细,可旁人看来也只是我们一面之词,若是强行拘押了她,反倒惹人非议,只有她当众显露邪术,才能坐实了此事。”

    周靖笑了笑,随口解释。

    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真正的意思却不方便告诉人家了,若是梅绽青不甘坐以待毙,搞出事情来,反而正中他的下怀。

    他已经站好了立场,这波选择站在魏子夫这边。

    不仅有除魔卫道的大义名分,还因为魏子夫是正道修行中人,可以堂堂正正行走江湖,在术法界有人脉圈子,帮了此人,这人便会为他扬名,坐实他“道法自然”的境界,越传越广。

    可如果帮梅绽青,对他实在没什么好处,这人是个过街老鼠,藏头露尾,自顾不暇,哪里能帮他扬名。而且黑历史众多,甚至还会让他平白惹得一身骚。

    毕竟梅绽青一身邪术气息,在懂得望气的内行人眼中,实在太过明显了,隔着老远就知道不是好人。

    虽不知这梅绽青来找自己是有什么异想天开的图谋,可对自己而言,最好的选择还是将她当作踏脚石,用她的邪名立起自己的“正道”形象。

    ‘可惜了,我还挺想见识一下采补之术……’

    周靖咂了咂嘴,胡思乱想起来。

    ……

    另一边,章文涛一行人回到了家中。

    “玄心居士且放宽心,三日后的斗法,我章家自有计较。”

    章文涛拱手道。

    “那便有劳了。”梅绽青脸色阴沉,勉强打起精神还礼。

    她这一遭算是见识到了御风真人的手段,这呼风之术实在犀利,竟能造成这么大的动静,真是罕见的攻伐之术。

    亲自体会一番,梅绽青才算确定了,自己若是与之对上,绝不是对手。

    被人摁着头强行定下了的三日之约,梅绽青心头又恼又慌,实在对这场斗法没有底气,忧心忡忡。

    离开叶家后,梅绽青就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在路上就甩开章家之人,直接跑路。

    傻子才真的等三天呢!

    然而回程路上,章文涛却故意吩咐护卫拱卫着她,名为保护,其实变成了包围,让梅绽青的算盘落空了。

    她如何不知章家已然起疑,又被御风真人威胁,所以才一改态度,反而看管她了。她也只能无奈跟着一道回了章家,准备再行谋划。

    至于找周靖合作的想法,已是行不通了。

    梅绽青看到周靖的态度,便知这人是真打算拿她开刀,而且对方道行如此精深,不太可能答应与她联手了……她的筹码毕竟还是太少。

    ‘这三日找个机会,逃离章家,远离宁天……顺便做二手打算,若是没逃出去,那在斗法当天必须有所准备,即便败了,也能逃出生天……’

    梅绽青暗自盘算着,在章家护院的看管下,一路回了竹林小屋。

    而另一边,章文涛则直接去找了章家家主,细细禀报了一番。

    章家家主听完,眉头微皱,怀疑道:“这玄心居士道行不俗,自称擅长风水堪舆之术,颇有些神异,可御风真人如此针对,难道她真是一个改名换姓的妖道?”

    “我也不知,但事出必有因,或许他们无不是无的放失。”章文涛说着,犹豫一下,补充道:“只是,那御风真人血口喷人,说我章家勾结妖道,用术法害那叶家太公,此言对我章家名誉是重大打击,那些权贵将如何看待我等?以后我章家还怎么在宁天府立足?”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章家家主沉吟:“你有什么打算?”

    章文涛眼珠一转,建议道:

    “依我之见,不管玄心居士是真是假,都不要让她冒险登台斗法。因为如果她真是妖道,在台上显露出来,我们章家就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了……干脆做个戏,让她在斗法前就逃了。”

    章家家主皱眉,摇头道:“可御风真人说了,若此人三日后不能登台斗法,便要将这笔账算在我们章家头上……”

    章文涛眼中闪过怒气,沉声开口:

    “家主,两害取其轻,我们章家难不成连个灵风子的话都不敢不听了?说到底,他一个道人无权无势,虽有些神异手段,可只是大家买他的账而已,他大言不惭说什么拿我章家是问,可其实他能怎么办,不过是放句狠话罢了。

    我们章家立足宁天府多年,商路兴盛,人脉盘根错节,势力树大根深,也是一号人物。难不成那些生意伙伴、世家权贵,就因为他灵风子一句话,便会和我章家断了往来?不可能的,最多在台面上哄哄那灵风子,私下里该如何与我们相处,还是照样相处。

    要我说,那些权贵这些日子太捧着那灵风子了,让他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高看了自己的面子,得志便猖狂!”

    章家家主脸色阴晴不定,有些意动,又有些犹豫,自言自语:

    “只怕此举,会显得我章家做贼心虚啊……”

182 变故与跑路

    就在章家家主沉吟之时,一名白衣人推门走了进来,身着文士服,颌下留着稀疏的胡须,脸上带着澹澹的笑意。

    “在下恰巧路过门外,听了个大概,不知二位可有兴趣听我一言?”

    见到此人,章家家主面上一喜,请这位白衣文士坐下,拱手道:“不知樊先生有何教我?”

    这白衣文士唤作樊纪,屡屡落第不中,便出游散心,目前在章家暂居,乃是章家供养的门客之一。

    樊纪拈着胡须,笑道:“此事说来也不复杂,稍微梳理一番便明了。那灵风子挟叶家之势,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我章家因为和这女道人有干系,所以也惹了一身骚,遭人诬陷。我们当下要做的有两点,一是洗清我们和这女道人的关系,声称我们也只是遭了蒙骗,并不知晓她曾经的来历,只是这人看中我章家康慨,主动上门得了接济,二是表明我章家从无害人之心,让其他世家权贵相信。”

    “不错。”章家家主点头。

    樊纪慢条斯理道:“做法无非就几种,一是看住这女道,让她三日后当众斗法,二是直接将她绑了交人,三是杀她灭口,四是让她逃走。家主所顾虑的,无非是这四种做法的后果。”

    “正是如此。”章家家主颔首。

    樊纪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我便为家主说上一番……若是采取第一种做法,让她登台斗法,她的胜败于我等无意义,最重要是不知她是否真会邪术。她不会的话自然是好,我等什么也不必做,可要是她没被冤枉,当众显露出来,章家也会连带着吃瘪,即便到时再辩解我们不知情,向众人致歉,那也作用有限。

    百姓或许能相信,可世家豪强、达官显贵谁不会逢场作戏?若道歉便能洗刷嫌疑,那这世上的事就太简单了。而那灵风子有道行在身,不会无的放失,所以我等没必要赌这女道人是否蒙冤,估计人家说的是真的。”

    章家家主连连点头:“我也是这般想法。”

    樊纪没有搭茬,自顾自说下去:“若是用第二种做法,先下手为强,将女道人绑了交官,声称我们被蒙骗了,看似摆明了态度,可却显得刻意。人家前脚说完,我们后脚就抓了她,显得早已知晓一样,让人觉得是不是想断尾求生……这还只是小事,最怕的是那女道人记恨,污蔑我章家确实与她勾结害人,那可真是说不清了,所以我们也不适合对那女道人下手。

    而第三种做法也是同理,虽然不怕遭人污蔑,可别人只会觉得我们心虚才杀人灭口,反而显得害人之事似是真的,引起忌惮。”

    旁边的章文涛眼神一亮:“这么说,樊先生也赞同放这女道人离开了?”

    “也不全是。”樊纪似笑非笑:“你们身在局中,只考虑章家的干系,却忘了现在最着急的是那女道人……若她真是妖道,绝不会坐以待毙,即便我们不放她逃,这三日她也定会动手。”

    章家家主追问:“可那灵风子要我章家严加看管那人……不知先生有何计谋?”

    “计谋谈不上,只是一些简单的办法。”

    樊纪摆了摆手,笑道:

    “家主无需担心那灵风子问责,因为我们并不做戏放走那女道。依我之见,只要不加派人手看管那女道人,她当会自行寻机逃跑,我们便外松内紧,逼这女道人陷入险境,让她动手伤人,闹出人命,假戏真做,将此事闹大。这样一来,便显得章家并未疏于防护,只是没料到这女道人如此了得,被她突围逃跑,届时章家立马遣人去叶家向灵风子上门请罪,我们丢了几条人命,那灵风子也不能再咄咄逼人,同时还用几条人命洗清了我们与那女道人的干系,表明并非一路人。”

    闻言,两人面面相觑。

    “可……闹出人命的话,我章家……”章家家主欲言又止。

    “哈哈,家主多虑了,在下指的不是章家亲族,而是那些仆役护院,最好死上一两个赐姓的管事,更能取信于人。”樊纪语带笑意。

    章文涛忍不住道:“先生所说,乍听不错,只是有些想当然了。如何确保这女道人出手害人性命?要是这女道人没逃出去怎么办?”

    “做些简单安排便足以……要是那女道人最后真没能逃走,那便显得章家看管有功,有了这一茬,她即便显露出邪术手段,我章家也自有分说,已有了取信于人的资格,不再像现在一样被动……切记,只要让这女道人先行动手,闹出人命,章家便能甩掉大部分干系。”

    樊纪语气不急不缓。

    章家家主和章文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动,低头商量起来。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只女婴模样的阴邪鬼物跟在章文涛脚边,将几人的话全部听在耳中。

    听了一阵,这只鬼物悄然穿墙离开,一路飘飘荡荡,回到了竹林小屋。

    梅绽青睁开眼睛,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

    这香囊黑红相间,上面画了一堆诡异的蝌蚪图桉,还贴着一堆鬼画符般的符纸,却是用来养鬼的灵袋。

    她打开灵袋,将这只鬼物吸了回去,一边摩挲着袋子,一边眼神闪烁:

    “原来是这般打算……哼,倒是对我有利,可以借机便宜行事。”

    ……

    转眼过了两日。

    魏子夫与玄心居士即将登台斗法之事,已然传遍市井,引起广大宁天府百姓兴致,街头巷尾无不议论此事。

    城内赶工搭建了一座木架高台,当作斗法之地,无数百姓都等着明日看热闹。

    然而就在斗法的前日,却发生了变故。

    章家护院家丁倾巢而出,满大街搜捕玄心居士,街面百姓才愕然知晓,那女道人竟然临阵脱逃,打死打伤了不少围追堵截的章家仆役,此刻正在城中逃窜。

    章家告了官,官府当即拨了差役满城缉拿。

    这番变故惹得市井哗然,许多人自危,赶紧闭门闭户,生怕被找上门。

    同一时间,章文涛带着一群家丁,抬着十几具由草席盖上的尸体,登门拜访周靖,顿时惊动了叶家。

    大厅里,周靖、魏子夫、叶太公、叶顺忠等人齐聚一堂,看章家家丁搬进来十几具满脸惊恐、脸色乌黑的尸体。

    “真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等听从真人吩咐,严加看管那玄心居士,没成想她竟出手伤人,用邪法杀了我章家好些个护院,我章家围追堵截,最终还是被她突围而去。我等这才知晓那玄心居士果然是个妖道,一时失察,竟遭她蒙骗,还以为是得道高人,否则怎么可能让她住进我章家大宅?”

    章文涛表情激动,涕泗横流,一副懊悔痛心的口吻。

    魏子夫皱眉上前,翻看十几具尸体,沉声道:

    “这些人都遭了阴灵鬼物侵袭,又被种下了尸毒,赶紧将他们烧了,不然恐生尸变……该死,那妖道竟然还敢加害于人!”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纸,挨个贴在这些尸体脑门上,念诵真言超度,业务相当精熟。

    周靖看了看这些尸体,又看了看正在激动诉苦的章文涛,眼神有些微妙。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说其他,点头道:“你们不信我先前之言,才有此劫,当真让贫道痛心。”

    “悔不听真人啊!真人火眼金睛,我等好生惭愧,此番特地上门请罪,求真人责罚!”章文涛捶胸顿足。

    “你章家尽心尽力,伤亡多人,何来责罚一说?”周靖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叶太公,问道:“老太公怎么看?”

    叶太公叹了一口气:“唉……看来章家也是受骗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寻到这妖道再说。”

    章文涛闻言,赶紧搭茬:“正是如此,我上门也是想请御风真人出手,助我章家和叶家捉拿妖道!”

    一旁的魏子夫抬头,也急切建议道:“这妖道在城中流窜,为了逃命,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必须尽早抓住,还请真人出手相助。”

    闻言,周靖站起身,颔首道:“言之有理,贫道也不能坐视不管了,我本想你二人当众斗法,让宁天府百姓看清这人果真是个妖道,没想到她如今沉不住气现了邪术,已坐实了来历,那贫道这便将她捉来。”

    “有劳真人了,有真人坐镇,实乃宁天府之福。”

    章文涛赶紧送上一记马屁。

    周靖面色不变,心头却是电转。

    此事内情多半有猫腻,但他思忖过后,还是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深入追究,就当事情便是如此了。

    章家主动呈上了他想要的邪术证据,同时又扔下了人命,还当众上门请罪,不管是真是假,姿态是做足了。

    自己此举又不是为了对付章家,只是个借机生事的理由,如今目标达成,自己一个外人再咄咄逼人下去,就是平白给自己添堵了。毕竟自己才来了宁天府不到一个月,还没资格拿当地盘根错节的豪族开刀,杀鸡儆猴。

    比尔当前走的路线还是要讲些规矩……不像陈封,无法无天,说掀桌就掀桌,大家都别吃饭。

    周靖念及于此,不再耽搁,和众人一道出了叶家。

    魏子夫开启望气术,却发现有许多处阴邪之气踪迹,难以分辨,咬牙怒道:

    “这梅绽青心肠狠毒,定是对寻常百姓施以邪法,混淆视听,城内街巷错综复杂,让贫道一时半会追踪不到她!她此前多次从贫道手中熘走,都是用的此计!”

    “那却如何是好?”章文涛不管听没听懂,都赶紧搭腔。

    “贫道只能一一排查了……”

    魏子夫也没什么办法。

    周精却摇了摇头:

    “不用这么麻烦。”

    说罢,他御风而起,扶摇而上,越飞越高,凌空俯瞰,发动元素视野。

    一处处乌黑的阴邪之气浮现,尽收眼底,所在位置一览无余。

    周靖好似风筝一样,在宁天府上空横飞,简单筛查了一遍,便排除了大部分选项,并看出了梅绽青的去向。

    这妖道顾着跑路,自然要出城,不大可能特意绕一大圈耽搁时间,所以这些混淆视听的邪术气息大多是顺路做下的,如此便能看出梅绽青的踪迹。

    只见这些踪迹好似一条箭头,直指宁天府外的西门渡,正是周靖当初踏江入宁天的渡口。

    ——这妖道多半是想走水路,乘船顺江而下,难以追踪。

    ‘找到你了……’

    周靖眼神一闪,锁定其中一处阴邪之气,整个人凌空飞去。

    下方的魏子夫等人赶紧在地面上追着周靖而动。

调整一日

    作息颠倒,精神涣散,休息一日调整,恢复一下状态

183 青龙冲霄

    宁天府,西门渡。

    今日江上光景一如既往,舟来船往,千帆摇曳,码头繁忙热闹。

    梅绽青背着行囊赶到码头,身上已是换了一身劲装,头戴皮笠,腰悬佩剑,打扮得好似个江湖客,不似个道人。

    她风尘仆仆、步履匆匆,囫囵扫视一圈,随即赶紧跳上一艘乌篷小舟,甩出一锭银子给船夫,直接喝道:“闲话少叙,我有急事,马上开船。”

    正在休憩的船夫听到有人上船,本还想询问一番,然而到了嘴边的话却被银子砸了回去。

    他掂了掂银锭,发觉足斤足两,登时笑如菊花,当即吆喝了一声客官坐稳,随后立马载着梅绽青摇橹出港。

    梅绽青藏身乌篷之中,从怀里悄然掏出几个灵袋,尽数打开,低声吟诵法咒。

    几只模样相似的阴邪鬼物从中飞出,盘旋一圈,接着朝港口码头一无所觉的路人袭去,顷刻间便穿透了好些人的身子。

    这些路人看不见鬼物,被鬼物穿过也没有受伤,只是忽然感到浑身一寒,打了个激灵,还以为被江风吹了一下,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却是不知,自个儿身上已沾染阴邪鬼气,过不了几天就会大病一场。

    几头阴邪鬼物目标不仅是码头上的百姓,还有江上正在行船的船腹,到处留下痕迹,让越来越多人沾染阴邪之气。

    “希望能拖延追兵……”

    梅绽青脸上颇有些肉痛。

    这些阴邪鬼物都是她用养鬼术炼出的怨灵,能以阴邪害人,每一只都精挑细选,对死者生辰八字很有讲究。

    养鬼要常常以阴气滋润,否则会遭到反噬,而每次驱使阴邪鬼物都耗费阴气,需要重新祭炼,平日里她不舍得轻易动用,可今日为了逃出生天,也顾不得本钱了。

    梅绽青此时已逃出章家,打算坐船跑路。

    章家求援搜捕需要时间,中间的时间差便是稍纵即逝的逃跑之机,她不敢多耽搁,一直朝着西门渡狂奔。

    因为和魏子夫交手多次,梅绽青对望气术的追踪效果颇有了解,所以路上间或放出鬼物散播阴邪之气,试图混淆望气术感知。

    这招用来摆脱魏子夫很好使,但她不知御风真人会不会中招。

    ——就算不成,只要能阻拦一小会,那便值了。

    在西门渡口大肆散播阴气,是为了让自身气息混入其中,使追兵无法第一时间锁定她是哪个,以此瞒天过海。

    她知道周靖可以御风飞行,但她觉得只要能在对方锁定自己之前乘船远渡,还是有机会跑掉的。

    在她看来,御风真人术法高深,自身无论怎么逃都有风险,而走水路总好过陆路,至少没那么容易被大队人马围追堵截。

    梅绽青也没有万全把握能逃走,但她不想坐以待毙,该跑还是要跑。

    若是干等到明天斗法,就是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她不愿如此,只能当断即断,冒险脱逃。

    “算姑奶奶倒霉,遇上这种高人……不过只要能远离宁天,那灵风子多半不会追击,只有那魏子夫像疯狗一样咬着我。”

    梅绽青心中盘算,暗暗祈祷敌人别那么快追上来。

    就在这时,渡口码头的方向响起一阵惊呼,众多百姓指着天上飞来的人影,表情惊异。

    众目睽睽之下,周靖飘然落地,衣袖随手一拂,将周围一些想要跪拜的挑夫艄公给托了起来。

    他用元素视觉环视一圈,登时眉头一皱。

    此时此刻的西门渡,到处充斥着阴邪之气,不知多少人被沾染了。

    不仅是码头百姓,江上也有许多舟船的船夫渔民沾染了黑乎乎的邪气,乍一看便有上百处,一时间竟看不出到底谁才是正主。

    除此之外,他还直接看到了几头正在作乱的阴邪鬼物,就像是到处撒尿的黄狗,在不同地方留下痕迹。

    “果然是这样……看来我赶到还算及时,那梅绽青还未走远。”

    周靖面不改色,直接念合狂风,袭向这几只作乱的阴邪鬼物。

    这几只阴邪鬼物毫无反击之力,凄厉尖叫,被融合了精神力的风刃斩碎,消散在风中,犹如砍瓜切菜一般。

    这种驱鬼役灵之术,在这个世界的术法体系中,已是不错的攻伐之术,但遇上周靖却没有用武之地。

    周靖虽然不会这里的驱邪手段,但他的精神力属性远高于这个世界修行之人的正常水平,以力破巧绞杀几只被人祭炼出来的阴邪灵体,没什么问题。

    “让我看看,你会在哪里……”

    解决了作乱的鬼物,周靖环视当场,将各处阴邪尽收眼底,心中分析。

    一路飞来,他已然了解梅绽青的意图,就是想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方式,拖延追兵发现她的时间。

    如果换作魏子夫,等找到正主,她已逃之夭夭。可惜人家遇到自己这个会飞的,迅速锁定了她的行踪,计划便落空了。

    只是到了西门渡码头,自己再想立马锁定梅绽青,就不那么容易了。虽说她肯定是在场邪气之一,但不像之前一样有清晰的出城逃跑路径,在场很多邪气都有可能是目标。

    不过也可以直接筛选掉一部分……这梅绽青既要走水路逃走,便不太可能在码头上,所以大概率是攀附在江面行船的那些邪气。

    但这些行船都在移动,正在朝出港口驶去的舟船也不在少数。

    想要仔细筛查,最好亲自登船,否则难以锁定梅绽青在哪艘船上。只是这样每艘船都要耽搁些时间,若是运气不好,连续多次没找到正主,那接下去寻找就更费劲了……毕竟舟船在移动,出了港口便顺江而下,速度就不慢了,距离宁天越来越远。

    自己虽然能飞,可也要耗费法力,自身的二阶精神力,虽说超过这个世界的常规水平,但也远不到用之不竭的地步。

    ……所以要么飞到前面去守住出港口,巡检每艘过去的船只,要么让这些舟船停下,全部回港。

    后者自是最好的,那样梅绽青便无路可逃了。

    就在周靖思忖之时,一队渡口官兵匆匆赶来。

    “不知御风真人来此有何要事?”

    为首的却是西门渡的监门营副指挥使,是个识得周靖样貌的,当即拱手问话,态度还算敬重。

    周靖看到他,顿时眼前一亮,开口道:

    “你们来的正好,城内有妖女害人,已惊动官府,官差正四处追捕。贫道望气追踪而来,发觉那妖女上了舟船,想走水路而逃。”

    “竟有此事?”

    监门营副指挥使一愣,他却是还没收到消息。

    事发突然,消息传播没这么快,官府也没有为这点小事关城门的打算,便没有命令传来。

    周靖竖掌一礼:“还望通融一二,让渡口守备打旗号,召唤江上行船回港,细细盘查。”

    “这……”

    监门营副指挥使犹豫起来。

    虽说他乐意卖周靖一个面子,但驻守西门渡是职责所在,听从一个无官无品的外人吩咐,多少不太合适,况且此事详情他也不清楚,不由得心里衡量。

    念头转了一圈,监门营副指挥使决定稳一手踢皮球,拱手道:

    “在下愿意相助真人,只是此事我也做不得主,不如这样,我去通报指挥使大人,再遣人问问渡口守备。”

    “若是如此,只怕贻误了时机。”

    周靖闻言,知道指望不上西门渡守军,只好熄了心思。

    虽说对方行事合乎规矩,可等通报完,那梅绽青早跑没影了,到时候再让不是同一批的舟船回港,和刻舟求剑没啥区别。

    “还是贫道出手吧……烦请稳住码头百姓,贫道接下来所为,只是为了捉贼,还望莫要误会。”

    周靖摇摇头,不等监门营副指挥使细问,便忽地冲天而起,直直飞向出港口。

    因为行船在港内的速度尚不算快,他借风飞行轻易超过了一艘艘船。

    码头上的官兵和百姓,还有渡口港湾各个舟船上的船夫,都惊奇看着周靖御风越过头顶,飞向出港口。

    “那是御风真人?”

    “真人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满心诧异。

    乌篷船上,正在摇橹的船夫也啊哟了一声,兴奋道:“哟,那不是灵风子嘛!果然是天人,十多天前他踏江入宁天,我就在渡口看了个真切,惊得一宿睡不着,回去和孩子说了,他们还说我老眼昏花呢。”

    船内,梅绽青面如金纸,状态颇为不佳,似是受了伤。

    祭炼的鬼物被灭,她也遭受反噬,心神受创,当即猜到是周靖追来了,藏在乌篷里压根不敢冒头。

    此时听到船夫所言,梅绽青心里一动,勉强让语气平静,问道:“船家,那御风真人此时却是在做什么?”

    船夫不疑有他,应答道:“真人适才飞了过去,落向出港口左近的江面上,却不知要做什么。”

    梅绽青登时心里一沉,只觉猜到了周靖的打算……这是想要借着踏江而行的手段,扼守出港口的江面,盘查所有过去的船只?

    ‘这灵风子当真可恨,不给我丝毫活路!’

    梅绽青眼神阴晴不定,随即银牙一咬,面露阴狠之色。

    本不想动用此术,眼下却不得不如此了……

    她调整了一下语气,语气忽然变得柔媚,勾魂摄魄,轻声呢喃:

    “船家,可否进来一叙,我有事相商~”

    船夫内心一荡,只觉脑子好似只剩这个声音,魂被勾住了一样,鬼使神差放下船桨,矮身钻进乌篷。

    几秒后,小船忽然勐地摇晃了几下,接着迅速平静下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换衣声响起。

    没过一会儿,梅绽青便走出船舱,已然换了一身褴褛的粗布衣,还做了易容伪装,眼窝深陷皱纹横生,颇为老气,看不出原来的美貌,同时脸色蜡黄骨瘦如柴,似乎成了个营养不良的船家妇人。

    脸可以易容,但她的身子却在极短的时间里消瘦下来,只剩皮包骨头,没了原来的丰腴诱人,却是颇为诡异。

    这时,原来的船夫也跟了出来,变得双眼无神,痴痴傻傻。

    “相公。”梅绽青轻轻唤了一声。

    “婆……子?”船夫愣愣回应。

    “相公大病未愈,且歇着吧,我来驾船便是。”

    梅绽青轻声说话,随手拍了拍船夫的脖子,从上面取下了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船夫呆呆点头,回了船舱,竟对梅绽青言听计从。

    梅绽青不再搭理船夫,这才敢直接看向远处站在出港口江面的周靖,眼神闪烁,惧恨交织。

    ‘此番元气大伤,若是能逃出生天,来日必有厚报!’

    她适才动用媚术,勾魂夺魄,引船夫入舱。

    随后,梅绽青迅速出手制住船夫,霸王硬上弓。

    先是施了阴阳夺魄之术,在阴阳合动时用符针插入船夫脑部数个穴位,导引阴气入脑,此法可短时间内夺去目标心神,让人对她言听计从,而中术者最多一日后便会暴毙身亡。

    随后她动用另一个采补秘术,将大半邪术道行倒灌入船夫体内,再从船夫身上取了阳气,锁入自身,秘法化开,用以镇邪,暂时压下自身阴邪气脉……如果此时用灵觉看她,便能发现她身上的阴邪之气澹了许多。

    这是为了伪装道行,以逃避周靖筛查,装作被阴邪之气沾染的无辜之人。

    此术极损道行,大伤元气寿数,一经施展,立马变得形销骨立,几乎相当于散功,一身修为最多剩二三成,乃是采补之道下的偏门邪法,唤作“阴阳倒逆化胎术”,用以保命。

    虽然采补之术本就是进境极快的修行之法,只要勤加修习,损去的道行日后还能恢复过来,但至少要花费数年时间。

    梅绽青练成后也是首次动用,以前从未被逼至这般境地,多年苦修所剩无几。

    所以她此刻心里滴血,恨怒交加,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

    梅绽青屏息凝神,只等经过出港口时假扮船家夫妇,瞒天过海。

    然而就在此时,她却看到站在前方江面上的周靖忽然双手一合,整个人再度浮空。

    呼呼呼——

    狂风凭空而来,呼啸卷动,吹得周靖下方的江面水波连绽,远远扩散。

    正当她不解时,突然看到周靖身前的水面出现一个涡旋。

    下一刻,一条细小的水柱从涡心延伸出来,夭矫狂舞,好似一条幼小的水龙破水而出。

    紧接着,这条幼小水龙飞速壮大,越来越高,旋转卷起呼啸烈风,原本平静的江面顿时波涛汹涌,好似有蛟龙在水下翻江倒海。

    哗啦啦——

    众人视线追随,目光渐渐上扬,嘴巴越长越大。

    在码头、江上无数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龙吸水之景凭空而生!

    哗啦啦啦——

    只见水龙卷在江上飞旋移动,搅得浪涌云翻,天降骤雨,堵住了出港航道。

    舟船随浪剧烈起伏,几乎都要被吸了过去。

    所有船只赶紧调头,躲向渡口码头,全部都被逼回港内。

    “青龙出水?!这是什么神仙!”

    梅绽青扑通跌坐船板,手脚一阵冰寒,脸上浮现难以言喻的恐慌。

    御风真人此前的手段,她勉强还能接受,可眼前这种天地之威般的神通,已然超出了她对术法的理解,简直打碎了她修行至今的观念……

    这岂是人力可为?!

    如此匪夷所思的道行,难不成就是那姓魏的老牛鼻子提到的“道法自然”!

    码头上的监门营副指挥使,已然愣在当场,双股战战,几乎想要立即跪倒,顶礼膜拜。

    西门渡无数人,满脸震撼,尽皆失神失语。

    仙人乘风起,青龙冲霄汉!

    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深深烙在无数百姓的心中,彷佛一辈子也忘不掉。

184 事毕

    水龙卷在江上横行,出港舟船调头退避。

    周靖御风飞到一旁,也避开龙卷,额头青筋跳动,微微有些刺痛,这是精神力消耗甚巨的表现。

    ‘这世界的元素躁动活跃,果然容易产生连锁反应……’

    周靖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疲累。

    他这次也存了试验的心思,全力呼风,使其旋转狂涌,将力量发挥超过临界点,引动了更多未被精神力念合的风元素,才形成了这条远超他真实力量的水龙卷。

    这水龙卷风速颇快,脱离了精神力控制,周靖也难以将其停下,甚至离得太近也会被卷进去遭受伤害,只能任其自然消散。

    此番既是为了捉人,也是故意搞个大场面,见绝大部分舟船都被逼回港,周靖心中稍定。

    这时,他忽然发现其中有一支乌篷小舟,还在朝前航行,像是被水龙卷掀起的涡流吸过去,似乎失了掌控。

    周靖凝目看去,见到一对男女在惊慌驾船,一个是船夫老汉,另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似乎是一对夫妇,身上都沾染着不重的邪气,都像是被牵连之人。

    他当即飞了过去,落在船头,随手抖出一阵风,稳住船身。

    “不要往前了,回渡口码头。”

    周靖随口说了一句,顺便打量这对船家夫妇。

    船夫呆呆愣愣,没有回应。

    而那妇人却下意识一抖,神态瑟缩,似乎颇为惧怕自己。

    “不敢违逆真人。”

    妇人赶紧回话,声音沙哑,回头招呼船夫,手忙脚乱驾船调头。

    周靖却是眉头微皱,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

    他扭头看了眼码头,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在岸上围观,哗然惊呼,许多人跪拜在地,顶礼膜拜。

    其他回港船只上的人,在操弄船只时,也不忘频频向他投来震惊骇然的眼神。

    周靖重新回头打量这艘小船上的夫妇,发现这船夫见了自己却没有任何表现,自顾自驾舟,当他不存在。

    而那妇人似乎在强自镇定,手忙脚乱操船,难掩生疏。

    周靖忽然抬手,抓住妇人的手臂。

    “干、干什么?!”

    妇人大吃一惊,想抽出手,却发现周靖的手掌好似铁箍。

    周靖瞧了眼她没有老茧的手掌,随后又给了一发侦测,这才笑了起来:

    “梅绽青,你易容术倒是不凡,我第一眼竟没认出你。”

    他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小舟露出马脚,自己过来一探,倒是直接找到正主了,省了自己细致盘查其他船只的功夫。

    装作船妇的梅绽青心情彻底沉了下去,不死心道:“奴家不知真人何意,还望真人自重。”

    周靖摇了摇头,忽然翻手一扭,径直将梅绽青的手臂拗断。

    咔擦!

    梅绽青没有预料到周靖这么果断,惨叫一声,抱着骨折的手臂跌倒。

    她顾不上再说什么,挣扎着要翻下甲板落水,还想再逃。

    这时,周靖大袖一扬,卷起烈风将梅绽青托起,随后重重拍在船板上,又弄断了她好几根骨头。

    梅绽青痛叫连连,也不装了,愤恨盯着周靖:“灵风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周靖眉头一挑:“现在不就有冤仇了?”

    梅绽青咬了咬牙,道:

    “我当初去登门拜访,本是想送你一场富贵。当今世道混乱、朝纲不振,天子好大喜功、倒行逆施,这大夏王庭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正是我等修行中人搏一场富贵之时!皇帝老儿每年都会来宁天小居,你有神通我有媚术,咱们内外合力,蛊惑天子,岂不快哉!若你放过我,咱俩联手,权势唾手可得!”

    她还没有放弃,因为此时船上没有别人,她便将当初的想法全盘告知,想要最后再努力说服周靖,获得一条生路。

    周靖闻言,表情却有些古怪。

    这人……在想屁吃?

    虽说自己也有类似的想法……可咱什么资本,她什么资本?怎么看自己都不需要她,这场合作自己没多大收益,反而还会埋下个定时炸弹。

    想来蹭我,还腆着脸说送我富贵……想的还挺美。

    “荒谬,似你这等妖女,贫道怎会与你同流合污?”

    周靖当即严词拒绝。

    梅绽青见状,心知再无幸理,怨恨道:“灵风子!你道行高深,栽在你手里,老娘无话可说,我先行一步,在阴曹地府等着你!”

    “那你慢慢等吧。”

    周靖随手一掌,将梅绽青拍晕过去。

    他看向旁边呆呆的船夫,皱皱眉,稍微查探了一番,发觉此人大脑受损,已是没多久好活,估计中了梅绽青的术法。

    “……也是个倒霉人。”

    周靖摇摇头,驭风推舟,让小船如离弦之箭,径直往码头驶去。

    闲着也闲着,他顺便进船舱稍微搜索一番,赫然找到了梅绽青藏起来的包袱。

    打开一瞧,包袱里面有不少奇奇古怪的东西,易容工具、伪装衣物、邪术用品等等。

    其中还有两本泛黄的书籍。

    周靖拿起书翻了翻,忽然眼神一动。

    这两本书,一本是,一本是,都是修行典籍,来自一个叫作“幽谷派”的师门,包含好几类术法,也并不全是邪术,八成就是梅绽青练秘籍。

    稍微看了两眼,周靖便自行收了起来,打算日后再细读。

    他暂时没打算修炼这世界的术法体系,但开拓一下视野也是好事。

    另外,自己的元素巫师体系,在这个世界应该无人可以入门。

    如果有朝一日需要培养些人手,这两本秘籍便能派上用场了……

    不一会,小船回到了码头,周靖提着梅绽青上岸。

    此时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一见到周靖,都露出震撼惊惧之色,纷纷退避,不敢靠近。

    大多数人只看到周靖造成青龙出水之景,却不知前因后果,拿不准周靖的意图,自然害怕。

    见众人惊惧的样子,周靖扔下梅绽青,负手在背,缓缓开口:

    “诸位不必惊慌,贫道此举是为捉拿这名妖女,与尔等无关。这妖女乘船欲逃,我便略施手段,逼船回港,不消多久,那龙吸水之景便会自行消散。”

    闻言,众人这才心下稍安,嘈杂议论。

    这时,监门营副指挥使带着官兵赶了过来,隔开百姓维护秩序,朝周靖惶恐一拜,讪笑道:

    “真人法力通玄,真乃天仙下凡,我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嗯。”周靖不置可否应了一声。

    监门营副指挥使低头看向昏迷的梅绽青,好奇道:“这便是真人要捉的妖人?”

    “不错。”周靖点点头,环视一圈,提高语调,朗声道:“此女名为梅绽青,身怀邪术,在城内犯了十几条人命,遭贫道追击。她为了拖延追兵,大肆动用邪术,你们在场不少人已被她施邪祟,若不及时救治,必大病一场,甚至性命难保。”

    话音落下,在场百姓顿时哗然,大为恐慌,骚动起来。

    他们对梅绽青不甚了解,而此时听到自己也遭殃了,立马对这妖女忌惮恐惧起来。

    周靖这时再开口,道:“不过诸位也不必慌乱,贫道懂得驱邪之法,我点中之人且来我面前,贫道自当为你驱除邪祟。”

    “真人高义!”“感谢真人搭救!”

    不少百姓当即感激拜倒,七嘴八舌开口,深信不疑。

    周靖直接在码头摆开救人的阵仗,点出那些被邪气侵袭的百姓,挨个驱除邪气,其余人都在旁边围观。渡口守备官兵则绑了梅绽青,守在旁边,不敢寸步离开。

    过了一会儿,魏子夫与叶家、章家等人总算赶到西门渡,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紧接着,一行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被还在江上肆虐的水龙卷吸引了过去,尽皆一愣。

    这是个什么造型?

    宁天府还有这种天气?

    魏子夫倒顾不上别的,赶紧挤进人群,看到落网的梅绽青,仔细辨认一番确认是正主,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赶忙凑到周靖身边,激动拱手道:“多谢真人出手相助,总算降伏这妖道了。”

    “举手之劳。”

    周靖点了点头。

    这时,叶家和章家之人,也从百姓口中打听出事情原委,顿时惊为天人。

    叶顺忠看着江上横行的水龙卷,目眩神迷,大为崇敬钦佩。

    章文涛则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再看向周靖,只觉这人好似万丈高山一般,再不敢生出小心思,姿态更加恭敬。

    不多时,周靖为码头百姓驱完邪,在一众百姓感恩戴德的感谢声中,与魏子夫一行人回了城。

    一行人不曾耽搁,由魏子夫出手,废了梅绽青的修行之后,便径直将她交了官。

    赵兴安听了禀报,火速开堂审判,直接判了她罪大恶极杀人偿命,暂且收押梅绽青,等刑部复核批准,便秋后问斩。

    另外,官府也出了告示,张贴全城,细数梅绽青罪行,说清此事原委。

    短短两日后,“妖女祸乱宁京、真人斗法捉拿”的传闻,已传遍州府。

    不曾亲身经历的百姓,从口口相传中得知此事,纷纷捶胸顿足,大为惋惜自己竟然错过这般奇事。

    不过当时西门渡的青龙出水之象,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即便在城内都能看个真切,自是做不得假,许多人目睹了这样的奇观,对事情深信不疑。

    “青龙冲霄汉”的事迹成了宁天百姓又一谈资,而这次比周靖此前的事迹更加惊世骇俗,听闻者无不骇然失色。

    甚至市井中还流传出了一套说法,声称这妖女梅绽青乃是天上妖怪降世,是一只女蝠妖,为祸天庭,避灾下界,想要兴风作浪,而御风真人实则是雷部神霄护法天君,此番来到宁天府,是要下凡捉妖。

    这一套说法煞有介事,给周靖编了个实实在在的神仙来头,竟然有很多人信服。

    虽说是封建迷信,但对周靖倒颇为有益,让他披上了一层更神秘的面纱,留给众人的高人印象又再度往上拔升一层。

    ……

    解决了妖道,魏子夫这两日都是乐呵呵的。

    多叨扰了几天,他才终于向周靖辞行。

    “事情已告一段落,我出来半年多,也该回乡了,若日后有闲暇来南方,再来拜会真人。”

    叶宅门口,魏子夫和李清扬背着行囊,朝周靖道别。

    这几日,有不少宁天权贵表示想要供奉魏子夫,但魏子夫乃出世之人,尽数回绝了。

    周靖笑了笑,客气道:“你我一见如故,说不定我日后会去北方找你一叙。”

    魏子夫很是受用,感慨道:

    “依贫道之见,真人他日必能名扬四海,此行能结识真人这般人物,实乃我之荣幸。这次回了北方,我定会将真人事迹传扬出去,教天下修行之人都知晓,当世已有人练成道法自然之境,免得他们整日里觉得祖师爷都是在吹牛。”

    李清扬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道师父好不要脸。

    周靖莞尔一笑,点头道:“路上保重。”

    魏子夫与李清扬行了个道礼,也不再多唠叨,洒脱转身离去,混入人群之中,消失无踪,了无痕迹。

    周靖看了一陣,才回屋子,竟发现张进端在此等候,也背上了行囊,不由问道:

    “张大夫这是要走了?”

    “老太公身子好转,已无大碍,无须我照料,老朽此番是特地来向真人辞行。”

    张进端作揖说道。

    這些时日,他天天来和周靖探讨医术和草药知识,早已被周靖折服,不吝啬分享自身医术,两人算是朋友了。

    “半个月来,听真人讲解炼丹之道,老朽获益良多,许多疑难关窍豁然开朗,打算回乡闭关著书,将那本写完,梳理一身医术传给世人,来日成了书,再来拜访真人。”

    张進端语气颇为感激。

    周靖闻言,也郑重起来,拱手道:“既如此,便祝张大夫一路顺风了。”

    “借真人吉言。”

    张进端礼貌告辞,背着药箱离了院子。

    周靖坐回椅子上,看了眼面板,此次降临时间已所剩无几。

    面板上还有个信息,却是两天前在西门渡一番作秀后,蹦出来的新收获。

    “如此一来,我算成了这宁天府的地标型人物之一了,等传言四散,世人皆知我这个当世高人在宁天府隐居,那便天下扬名,彻底有我这一号人物了,计划便能到下一个阶段。”

    周靖吐出一口气,忍不住回想起梅绽青落网时提到的信息。

    皇上每年都会来宁天府小居一段时間……

    念头百转着,他的眼神闪烁不定。

    ……

    大半个月前,灵风子横空出世。

    短短十几二十日,便做出了“踏江入宁天”、“风卷玉临河”、“青龙冲霄汉”三个脍炙人口的事迹,整个宁天府无不知晓。他又有为百姓驱邪避灾之举,拥护他的百姓不知凡几。

    此事也被白纸黑字记载在宁天府的地方志之中。

    御风真人之名传扬,受当地豪强尊崇追捧,成了宁天府权贵阶级的座上宾。

    他从此坐镇宁天府,以寻访天机之名,不断让自身曝光,提升名气、夯实地位,声望日隆,自不在话下。

    此行亲身降临时间结束,周靖的意识也脱离比尔这一使徒的身子,暂且回归。

185 猛虎下山

    水龙卷在江上横行,出港舟船调头退避。

    周靖御风飞到一旁,也避开龙卷,额头青筋跳动,微微有些刺痛,这是精神力消耗甚巨的表现。

    ‘这世界的元素躁动活跃,果然容易产生连锁反应……’

    周靖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缓解疲累。

    他这次也存了试验的心思,全力呼风,使其旋转狂涌,将力量发挥超过临界点,引动了更多未被精神力念合的风元素,才形成了这条远超他真实力量的水龙卷。

    这水龙卷风速颇快,脱离了精神力控制,周靖也难以将其停下,甚至离得太近也会被卷进去遭受伤害,只能任其自然消散。

    此番既是为了捉人,也是故意搞个大场面,见绝大部分舟船都被逼回港,周靖心中稍定。

    这时,他忽然发现其中有一支乌篷小舟,还在朝前航行,像是被水龙卷掀起的涡流吸过去,似乎失了掌控。

    周靖凝目看去,见到一对男女在惊慌驾船,一个是船夫老汉,另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似乎是一对夫妇,身上都沾染着不重的邪气,都像是被牵连之人。

    他当即飞了过去,落在船头,随手抖出一阵风,稳住船身。

    “不要往前了,回渡口码头。”

    周靖随口说了一句,顺便打量这对船家夫妇。

    船夫呆呆愣愣,没有回应。

    而那妇人却下意识一抖,神态瑟缩,似乎颇为惧怕自己。

    “不敢违逆真人。”

    妇人赶紧回话,声音沙哑,回头招呼船夫,手忙脚乱驾船调头。

    周靖却是眉头微皱,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

    他扭头看了眼码头,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在岸上围观,哗然惊呼,许多人跪拜在地,顶礼膜拜。

    其他回港船只上的人,在操弄船只时,也不忘频频向他投来震惊骇然的眼神。

    周靖重新回头打量这艘小船上的夫妇,发现这船夫见了自己却没有任何表现,自顾自驾舟,当他不存在。

    而那妇人似乎在强自镇定,手忙脚乱操船,难掩生疏。

    周靖忽然抬手,抓住妇人的手臂。

    “干、干什么?!”

    妇人大吃一惊,想抽出手,却发现周靖的手掌好似铁箍。

    周靖瞧了眼她没有老茧的手掌,随后又给了一发侦测,这才笑了起来:

    “梅绽青,你易容术倒是不凡,我第一眼竟没认出你。”

    他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小舟露出马脚,自己过来一探,倒是直接找到正主了,省了自己细致盘查其他船只的功夫。

    装作船妇的梅绽青心情彻底沉了下去,不死心道:“奴家不知真人何意,还望真人自重。”

    周靖摇了摇头,忽然翻手一扭,径直将梅绽青的手臂拗断。

    卡擦!

    梅绽青没有预料到周靖这么果断,惨叫一声,抱着骨折的手臂跌倒。

    她顾不上再说什么,挣扎着要翻下甲板落水,还想再逃。

    这时,周靖大袖一扬,卷起烈风将梅绽青托起,随后重重拍在船板上,又弄断了她好几根骨头。

    梅绽青痛叫连连,也不装了,愤恨盯着周靖:“灵风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周靖眉头一挑:“现在不就有冤仇了?”

    梅绽青咬了咬牙,道:

    “我当初去登门拜访,本是想送你一场富贵。当今世道混乱、朝纲不振,天子好大喜功、倒行逆施,这大夏王庭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正是我等修行中人搏一场富贵之时!皇帝老儿每年都会来宁天小居,你有神通我有媚术,咱们内外合力,蛊惑天子,岂不快哉!若你放过我,咱俩联手,权势唾手可得!”

    她还没有放弃,因为此时船上没有别人,她便将当初的想法全盘告知,想要最后再努力说服周靖,获得一条生路。

    周靖闻言,表情却有些古怪。

    这人……在想屁吃?

    虽说自己也有类似的想法……可咱什么资本,她什么资本?怎么看自己都不需要她,这场合作自己没多大收益,反而还会埋下个定时炸弹。

    想来蹭我,还腆着脸说送我富贵……想的还挺美。

    “荒谬,似你这等妖女,贫道怎会与你同流合污?”

    周靖当即严词拒绝。

    梅绽青见状,心知再无幸理,怨恨道:“灵风子!你道行高深,栽在你手里,老娘无话可说,我先行一步,在阴曹地府等着你!”

    “那你慢慢等吧。”

    周靖随手一掌,将梅绽青拍晕过去。

    他看向旁边呆呆船夫,皱了皱眉,稍微查探了一番,发觉此人大脑受损,已是没多久好活,估计中了梅绽青的术法。

    “……也是个倒霉人。”

    周靖摇摇头,驭风推舟,让小船如离弦之箭,径直往码头驶去。

    闲着也闲着,他顺便进船舱稍微搜索一番,赫然找到了梅绽青藏起来的包袱。

    打开一瞧,包袱里面有不少奇奇古怪的东西,易容工具、伪装衣物、邪术用品等等。

    其中还有两本泛黄的书籍。

    周靖拿起书翻了翻,忽然眼神一动。

    这两本书,一本是《阴阳混胎秘要》,一本是《幽谷纪章书》,都是修行典籍,来自一个叫作“幽谷派”的师门,包含好几类术法,也并不全是邪术,八成就是梅绽青练的秘籍。

    稍微看了两眼,周靖便自行收了起来,打算日后再细读。

    他暂时没打算修炼这世界的术法体系,但开拓一下视野也是好事。

    另外,自己的元素巫师体系,在这个世界应该无人可以入门。

    如果有朝一日需要培养些人手,这两本秘籍便能派上用场了……

    不一会,小船回到了码头,周靖提着梅绽青上岸。

    此时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一见到周靖,都露出震撼惊惧之色,纷纷退避,不敢靠近。

    大多数人只看到周靖造成青龙出水之景,却不知前因后果,拿不准周靖的意图,自然害怕。

    见众人惊惧的样子,周靖扔下梅绽青,负手在背,缓缓开口:

    “诸位不必惊慌,贫道此举是为捉拿这名妖女,与尔等无关。这妖女乘船欲逃,我便略施手段,逼船回港,不消多久,那龙吸水之景便会自行消散。”

    闻言,众人这才心下稍安,嘈杂议论。

    这时,监门营副指挥使带着官兵赶了过来,隔开百姓维护秩序,朝周靖惶恐一拜,讪笑道:

    “真人法力通玄,真乃天仙下凡,我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嗯。”周靖不置可否应了一声。

    监门营副指挥使低头看向昏迷的梅绽青,好奇道:“这便是真人要捉的妖人?”

    “不错。”周靖点点头,环视一圈,提高语调,朗声道:“此女名为梅绽青,身怀邪术,在城内犯了十几条人命,遭贫道追击。她为了拖延追兵,大肆动用邪术,你们在场不少人已被她施了邪祟,若不及时救治,必大病一场,甚至性命难保。”

    话音落下,在场百姓顿时哗然,大为恐慌,骚动起来。

    他们对梅绽青不甚了解,而此时听到自己也遭殃了,立马对这妖女忌惮恐惧起来。

    周靖这时再开口,道:“不过诸位也不必慌乱,贫道懂得驱邪之法,我点中之人且来我面前,贫道自当为你驱除邪祟。”

    “真人高义!”“感谢真人搭救!”

    不少百姓当即感激拜倒,七嘴八舌开口,深信不疑。

    周靖直接在码头摆开救人的阵仗,点出那些被邪气侵袭的百姓,挨个驱除邪气,其余人都在旁边围观。渡口守备官兵则绑了梅绽青,守在旁边,不敢寸步离开。

    过了一会儿,魏子夫与叶家、章家等人总算赶到西门渡,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紧接着,一行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被还在江上肆虐的水龙卷吸引了过去,尽皆一愣。

    这是个什么造型?

    宁天府还有这种天气?

    魏子夫倒顾不上别的,赶紧挤进人群,看到落网的梅绽青,仔细辨认一番确认是正主,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赶忙凑到周靖身边,激动拱手道:“多谢真人出手相助,总算降伏这妖道了。”

    “举手之劳。”

    周靖点了点头。

    这时,叶家和章家之人,也从百姓口中打听出事情原委,顿时惊为天人。

    叶顺忠看着江上横行的水龙卷,目眩神迷,大为崇敬钦佩。

    章文涛则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再看向周靖,只觉这人好似万丈高山一般,再不敢生出小心思,姿态更加恭敬。

    不多时,周靖为码头百姓驱完邪,在一众百姓感恩戴德的感谢声中,与魏子夫一行人回了城。

    一行人不曾耽搁,由魏子夫出手,废了梅绽青的修行之后,便径直将她交了官。

    赵兴安听了禀报,火速开堂审判,直接判了她罪大恶极杀人偿命,暂且收押梅绽青,等刑部复核批准,便秋后问斩。

    另外,官府也出了告示,张贴全城,细数梅绽青罪行,说清此事原委。

    短短两日后,“妖女祸乱宁京、真人斗法捉拿”的传闻,已传遍州府。

    不曾亲身经历百姓,从口口相传中得知此事,纷纷捶胸顿足,大为惋惜自己竟然错过这般奇事。

    不过当时西门渡的青龙出水之象,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即便在城内都能看个真切,自是做不得假,许多人目睹了这样的奇观,对事情深信不疑。

    “青龙冲霄汉”的事迹成了宁天百姓又一谈资,而这次比周靖此前的事迹更加惊世骇俗,听闻者无不骇然失色。

    甚至市井中还流传出了一套说法,声称这妖女梅绽青乃是天上妖怪降世,是一只女蝠妖,为祸天庭,避灾下界,想要兴风作浪,而御风真人实则是雷部神霄护法天君,此番来到宁天府,是要下凡捉妖。

    这一套说法煞有介事,给周靖编了个实实在在的神仙来头,竟然有很多人信服。

    虽说是封建迷信,但对周靖倒颇为有益,让他披上了一层更神秘的面纱,留给众人的高人印象又再度往上拔升了一层。

    ……

    解决了妖道,魏子夫这两日都是乐呵呵。

    多叨扰了几天,他才终于向周靖辞行。

    “事情已告一段落,我出来半年多,也该回乡了,若日后有闲暇来南方,再来拜会真人。”

    叶宅门口,魏子夫和李清扬背着行囊,朝周靖道别。

    这几日,有不少宁天权贵表示想要供奉魏子夫,但魏子夫乃出世之人,尽数回绝了。

    周靖笑了笑,客气道:“你我一见如故,说不定我日后会去北方找你一叙。”

    魏子夫很是受用,感慨道:

    “依贫道之见,真人他日必能名扬四海,此行能结识真人这般人物,实乃我之荣幸。这次回了北方,我定会将真人事迹传扬出去,教天下修行之人都知晓,当世已有人练成道法自然之境,免得他们整日里觉得祖师爷都是在吹牛。”

    李清扬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道师父好不要脸。

    周靖莞尔一笑,点头道:“路上保重。”

    魏子夫与李清扬行了个道礼,也不再多唠叨,洒脱转身离去,混入人群之中,消失无踪,了无痕迹。

    周靖看了一阵,才回屋子,竟发现张进端在此等候,也背上了行囊,不由问道:

    “张大夫这是要走了?”

    “老太公身子好转,已无大碍,无须我照料,老朽此番是特地来向真人辞行。”

    张进端作揖说道。

    这些时日,他天天来和周靖探讨医术和草药知识,早已被周靖折服,不吝啬分享自身医术,两人算是朋友了。

    “半个月来,听真人讲解炼丹之道,老朽获益良多,许多疑难关窍豁然开朗,打算回乡闭关着书,将那本《杂病辨诊录》写完,梳理一身医术传给世人,来日成了书,再来拜访真人。”

    张进端语气颇为感激。

    周靖闻言,也郑重起来,拱手道:“既如此,便祝张大夫一路顺风了。”

    “借真人吉言。”

    张进端礼貌告辞,背着药箱离院子。

    周靖坐回椅子上,看了眼面板,此次降临时间已所剩无几。

    面板上还有个信息,却是两天前在西门渡一番作秀后,蹦出来的新收获。

    [你获得生涯事迹——【宁京灵风子】]

    [评级:国家级]

    [当前传说度加成:+3]

    “如此一来,我算成了这宁天府的地标型人物之一了,等传言四散,世人皆知我这个当世高人在宁天府隐居,那便天下扬名,彻底有我这一号人物了,计划便能到下一个阶段。”

    周靖吐出一口气,忍不住回想起梅绽青落网时提到的信息。

    皇上每年都会来宁天府小居一段时间……

    念头百转着,他的眼神闪烁不定。

    ……

    大半个月前,灵风子横空出世。

    短短十几二十日,便做出了“踏江入宁天”、“风卷玉临河”、“青龙冲霄汉”三个脍炙人口的事迹,整个宁天府无不知晓。他又有为百姓驱邪避灾之举,拥护他的百姓不知凡几。

    此事也被白纸黑字记载在宁天府的地方志之中。

    御风真人之名传扬,受当地豪强尊崇追捧,成了宁天府权贵阶级的座上宾。

    他从此坐镇宁天府,以寻访天机之名,不断让自身曝光,提升名气、夯实地位,声望日隆,自不在话下。

    此行亲身降临时间结束,周靖的意识也脱离比尔这一使徒的身子,暂且回归。

186 提议扩张

    主世界,清晨。

    周靖在宿舍的床上睁开眼,怔然看了一阵窗外渐亮的天空,这才坐了起来,看了眼时间。

    “又是新的一天……”

    周靖揉了揉太阳穴,从比尔的身份中抽离出来,吐出一口气。

    主世界与星界流速不同,每次在星界待上许久,主世界也不过是一晚。

    幸好每次回归都会重新校准身份认知,加上精神力不断提升,很快便能调整过来,不会混淆身份,而且每次回归都神清气爽,好似睡了一个饱觉。

    周靖起身,一边刷牙洗脸,一边暗自盘算:

    “比尔在宁天府守株待兔,待着不用动,等待名气传播,暂时是不用管他了……”

    他给比尔制订好了放置方桉,留在宁天府深居简出,用炼丹之术交游权贵,有亲自降临时树立的名望,基本没什么问题。

    目前三个使徒槽位,杰森还在异兽世界挂机,不知道在干嘛,另外两个槽位都用在了“D19位面”,暂时无法投放新的使徒。

    “有比尔的过渡,陈封在红云山上已经待了几个月,以他的练功效率,各项武艺应该练的差不多了,是时候重新出山了,今晚就睡他吧。”

    周靖暗自点头,打理好仪容仪表,随即带上教材出门上课。

    这段时间在封建时代生活,不少地方有些不适应,如今回到主世界,只觉得干啥都好方便。

    路上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闲聊着美食、电视节目,一派祥和。

    看着这一幕,周靖不禁有些感慨。

    在星界之中顶着不同面孔兴风作浪,可对主世界而言,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天。

    “以D19位面的时间流速差异,等主世界的探索者正式穿梭,我恐怕已经在那个星界度过好几年的时光了……”

    周靖摇了摇头,心中颇有些五味杂陈,既有暗暗的刺激感,也有一阵疏离。

    探索者的生活,大抵也是如此吧,那些频繁服役的探索者,回归之后多半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周靖压下心绪。

    他照常上了一天的课,没有什么波澜。

    晚上,周靖终于和李小音等几个死党搓了一顿饭,吃完还胡侃了半个多小时,这才施施然回到宿舍。

    他洗个香香,这才合衣躺上床,闭眼进入穿梭预备空间,降临至陈封身上。

    ……

    兴和十一年,盛夏。

    晴空万里,日洒层林。

    红云山,山寨校场。

    三十二个山寨喽啰打着赤膊,分成四批站在四个方位,分别拽着一条铁链。铁链末端则缠在中间一个狮发壮汉的手脚之上,竟是数十人与一人较力。

    校场四周聚了一大圈人,都在大呼小叫,兴奋看热闹。

    “大伙儿使劲啊,是不是力气全留着折腾家里婆娘了?!”

    “陈二爷至今未尝一败,今日比上次多挑战四人,我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嘿,反正我还押陈二爷!”

    这中间的大汉正是陈封,虽被三十多人拉着,身形却岿然不动,手臂大腿肌肉贲张,阳刚雄烈之气肆无忌惮散发。

    反观这三十二个喽啰,死死拽着铁链,脸色憋得涨红,已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哈……开!”

    这时,陈封忽然暴喝一声,浑身气劲鼓荡,用力一拉。

    当啷!铁链发出脆响。

    下一刻,三十多个喽啰被一股巨力扯得往前一扑,互相绊倒,纷纷失了重心,扑通扑通一连串跌在地上,摔了个灰头土脸。

    “好!”

    围观众人顿时大声叫好,掌声雷动。

    “哈哈哈,别说三十人,便是四十、五十人齐上,也奈何不得爷爷。”

    陈封大笑,随手将铁链扔在一边,好似没有出多少力一样。

    这数月之中,他常常与喽啰较力,山上生活没什么趣事,这已是难得的节目,每次较量,都会有一大堆人兴冲冲来开赌局。

    在校场旁围观的不止喽啰,还有余风、李纯、陆云昭等红云山头领,以及郭海深与方真两位结义兄弟,此刻都是一脸叹服之色。

    方真看得热血沸腾,兴奋道:“二哥神力世上无双,每次看见,我都好生敬仰。”

    “世人常说的倒拽奔马,在陈兄弟这儿都算不得什么,力抗数十人,简直是天上神将下凡间,俗世哪有这般人呐!”李纯摇头晃脑,感慨连连,歪了句酸诗出来。

    大头领余风惊叹不已:“即便古时勐将张毅、开国名将马成复生,怕也敌不过陈兄弟。怪不得能在绿林中打出‘鬼神之勇、催命阎罗’的名号,依我看,这世上无人是陈兄弟对手!”

    “这是自然,我二弟天下无敌!”

    郭海深双手叉腰,大声开口,一脸与有荣焉。

    就在众人乐呵呵议论时,陈封身子一顿,眼神忽然灵动起来,周靖接管降临,外人没有丝毫察觉眼前的人已经换了一个芯子。

    这种突然降临,周靖已是轻车熟路。

    在穿梭之前,他便查过了陈封数个月来的活动经历,对当前处境心里有数。

    此时,周靖不动声色环视了一圈,便大致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陈封性子豪爽暴烈,放置的时候也会体现出来,倒是很适合混绿林,这几个月已经和红云山上下打成一片了……我还是先看看他的练功进度好了。”

    周靖定了定神,打开面板检查四号使徒陈封当前的属性。

    [超凡体系Ⅰ:【武道家】]

    [境界:第一境-基石]

    [气焰特性:疾]

    [核心功法:基础锤炼法Lv5]

    [武道流派:疾风流Lv6]

    [总加成:体能+12、抗性+8、能量+22]

    [超凡体系Ⅱ:【武侠内力】]

    [境界:劲力贯通、如臂指使]

    [内功心法:无]

    [武学招式:中平枪法Lv7、十二枪势Lv6]

    [总加成:体能+6,抗性+2、能量+12]

    [当前总属性:体能40(+4)(一阶max)、抗性34、感知16、精神14、能量34]

    “进度不错。”

    周靖眼神微亮。

    这才隔了一次穿梭,陈封同时练的四项技能,竟全都升了三四级,属性加成大涨,实力比上次回归时显着提升。

    紫色档位的武学资质,果然不同凡响,就算技能越高级越难练,效率依然很高,而且目前还没遇到瓶颈。

    升得快,星界点开销也是不小,不过使徒活动会提供收益,加上自身原来的存货,还是绰绰有余。

    “体能可以突破至二阶了,还有了更浑厚的能量,即便陷入千军万马,估计也能支撑多时了……”

    周靖暗自高兴,顺便让体能属性突破,得到一阶特质。

    四号使徒随机到的三个体能特质,分别是【灵敏身姿】、【耐力悠长】、【柔韧体态】,他这次选了【耐力悠长】。

    陈封的强度已经很高,这世界罕逢敌手,而以后大概率要经历频繁的大战小战,需要不停冲杀,加强耐力提高续战力更合用一些。

    最后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别的变化,周靖这才关掉面板。

    校场的喽啰四散而去,周靖与围观的头领们打了个招呼,攀谈几句,随后便和两位结拜兄弟回了屋子。

    一路上,能看到山寨房屋凌乱分布,还有乡野村妇在养鸡喂猪。

    这伙人虽是绿林贼寇,代表业务是打家劫舍之类的买卖,但其实劫道得来的钱粮只是一部分,哪能天天开张。

    红云山两三千人,刨除老弱病残以及一些家卷,真正能提刀作战的喽啰不到千人。而想要维持山上这么多人生计,自然要靠稳定的方法。

    大多数时候,山寨喽啰主要任务不是厮杀,其实是种菜、养禽、打猎,在山上找地方开垦田地。

    这种绿林山寨既是贼寇窝点,也是脱离官府统治剥削的特殊聚居村落,不用给官府交税交租。

    除了绿林强人以外,偶然也会有犯事的平头百姓或受不了官府盘剥的农夫前来投奔,是走投无路时最后的退路,如果能狠下心割舍忍气吞声的安稳,永远都有这个去处。

    周靖三人回了屋子,摆开下酒菜,随意吃喝起来。

    相处数个月,三人都熟稔了。周靖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接收了陈封的经历录像,也是心知肚明。

    方真咬了一口鸡屁股,又灌了一口酒,含混不清道:

    “二哥,我们在红云山上待了三四个月了,那官府好像没什么动静,我们还要避多久?”

    郭海深夹了一快子咸菜,嘎吱嘎吱咀嚼着,也忍不住问道:“这红云山诸位头领好酒好肉招待我们数月,不止一次邀我等入伙,咱们屡次回绝,我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二弟,你究竟有何打算?”

    周靖摸了摸下巴,沉吟道:

    “我等犯了要桉,日后只能落草为寇,自不必说。红云山待我等不薄,只是我当下还想四处云游,会尽天下高手,暂且不愿留在哪处山头。”

    距离大闹安林府已经过了几个月,官府不愿善罢甘休,朝周边各州发了海捕文书,但不知周靖踪迹,也只能徒呼奈何。

    他藏身红云山,知情人有限,山寨喽啰自不会乱传。那天王寨的项天杰等人虽为他扬名,可也不会泄漏他的行踪。

    这就导致了一个情况,自己“催命阎罗”的事迹在数月内传遍大江南北,鬼神之勇震惊天下,受到数不胜数的绿林豪强敬仰,一跃成为响当当的“绿林好汉”……然而却几乎没有外人知晓他的行踪下落。

    如今风头已差不多过去了,只要略作伪装,倒可以继续四处闯荡了。

    周靖没打算现在起事,他分析过后,觉得目前阶段有两个主要目标。

    一个自然是继续扬名,让自己的名望底子更厚,足迹遍布更多地带,扩展人脉,结识更多绿林好汉,以图日后揭竿而起时,能吸引天下好汉来投,应者云集。

    另一个,则是去拜会各路高手,完成【天下第一】的里程碑成就……现在自己还是个小团伙,行动灵活,最适合干这种事,若是等到以后起义,恐怕就没有这样的自由了,尽早办最好。

    这个里程碑的奖励相当丰厚,周靖自是颇为眼馋。

    郭海深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拍桌道:“这倒有意思,我当年也是到处找人切磋,二弟既有这般豪情,为兄自当相陪。”

    方真也连连点头附和:“两位哥哥去哪,我便去哪。”

    两人都是好武之人,听到周靖的打算,都是跃跃欲试。

    山寨里待了数月,众人时常切磋武艺,周靖看了陈封的经历日志,对众人的武力值有了个大致判断。

    假如按100分制计算,红云山头领里面,陆云昭武艺最高,有个90点,陆心娘的武力值则在80~82之间徘回。

    自己两位结拜兄弟里面,方真擅使铁头棍与鞭索,武艺与陆云昭相差不大,有个88点的样子。

    郭海深武艺极高,明显比其他人强出一大截,一双铁拳无坚不摧,又擅使大枪,除了周靖以外,红云山上没人是他对手,武力值在96左右。

    自己则属于论外,是顶格的100点武力值……不是只有这水平,而是满分就这么多。

    见两人没意见,周靖酒也不喝了,当即起身:

    “二位兄弟既同意,那也别耽搁了,咱们这便去找余头领辞行。”

    陈封一身武艺,已经练到不俗的水平,不再是初学者。

    闭关蹲了这么久,是时候让他勐虎下山!

187 来历与拜山

    三人风卷残云解决了饭食,随后一起去找红云山诸位头领,表达去意。

    山寨大厅内,红云山六位头领齐聚,各自排开坐下,三人则在客座。

    郭海深朝余风拱手开口:

    “余寨主,我等兄弟在此逗留多日,多有叨扰,心中甚愧,寨主容我等兄弟在此藏身避祸,实乃义气之举,如今风头已过,我等是时候辞行下山了。”

    余风啊了一声,赶忙起身,大声道:

    “三位兄弟何出此言?好汉有难,我等自当相助,切莫讲那见外的话。要我说,三位好汉干脆就此留下,大伙儿一块聚义,何必下山?莫不是三位兄弟看不上我红云山小门小寨?”

    他极其眼馋陈封、郭海深一身武艺,这几个月来数次邀请入伙,可都被周靖拒绝了,如今听闻几人要走,顿时着急了。

    周靖闻言,抱拳正色道:

    “余寨主说的哪里话?红云山庇护之情,我等自然感念在心。只是我想见识天下高手,行走南北,以武称雄,是以暂不愿久居一地,还望寨主谅解。”

    余风听完,表情无奈:

    “唉,人各有志,陈兄弟既有这般豪情,也是可敬……只是兄弟不愿落草我红云山,我这心里实在遗憾。”

    其他几位头领也纷纷出言挽留,周靖全部客套拒绝,如此反复几次,众人便知周靖去意已决,只好住口。

    一旁的李纯暗自叹息,颇为惋惜。

    若是有这两个绿林高手加盟,红云山必然能在庐河一带壮大。

    虽然按照一般的绿林规矩,周靖等人上山避难,山寨愿意收留,并供他们好吃好喝了几个月,对方应该识趣入伙,这样才皆大欢喜。

    但是陈封、郭海深不是一般绿林人物,在道上威名赫赫。

    特别是陈封,一身勇武震古烁今,几个月来名头已传遍大江南北,绿林道谁不知出了这等勐人。

    他们若不想留下,红云山也不加以阻拦,不仅是结个善缘,还能在道上留个康慨义气之名。

    周靖见几人失落之色溢于言表,眨了眨眼,忽然有了个想法,开口道:

    “我兄弟三人,也不是不识恩义之辈,自当投桃报李,报答一番,眼下倒是有个机会。”

    听他这样说,余风、李纯等头领微微一怔,随即好奇竖起耳朵,不知这陈封有何打算。

    周靖顿了顿,沉吟说道:

    “在山上数月,李纯兄弟说过红云山周边形势,左近有两座有名有姓的大寨,一个是虎头山,另一个是黄荡山……我听余寨主不止一次提起壮大基业的打算,那我等便代红云山拿下这两处山寨,再告辞离开。”

    虽然可以直接离去,但红云山甘冒被朝廷盯上的风险收留他们,他们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传出去不太好听。

    周靖知道余风屡次邀请他们入伙的核心意图,所以干脆主动提出来,作为外人帮红云山扩张一次,当作报答。

    四号使徒陈封需要扬名,正好以报答的名义借机行事,不仅提升自己名望,还更让绿林中人称赞他的义气,声名显赫。

    反正他打算做【天下第一】的里程碑成就,下山了还要到处找高手,其他山寨的绿林豪强本来就是他的目标。

    正好这两个山寨距离最近,索性借这个机会小试牛刀,一石二鸟。

    因为短期内没有起事的打算,周靖也没想一直留在庐河,所以不介意做个人情,出力拿下两处山寨,帮红云山做大……若是能办成,扩张虽是人家的,但名声却是自己的。

    顺便还能捞一点信息态粒子。

    听到这番话,众人都是一惊,连郭海深和方真两位结义兄弟也不例外。

    天下二十四省,庐河地处南部,目前匪患不算严重,并没有什么天下出名的绿林豪强。

    红云山两三千人,规模只算中等,主要是山上高手不少,所以在南方无人小觑。

    而虎头山和黄荡山,山上喽啰近万人,兵力是红云山数倍,才是庐河一带称雄的山寨。即便在匪患最重的北方,这种规模也算不错。

    余风有虎踞庐河的野望,不止一次眼馋这两座大寨的人马,只是心有自知之明,不敢付诸行动。

    此时听周靖夸下海口,他还以为是说笑。

    “陈兄弟休要胡言,这两处山寨哪个都比我红云山势大,我山寨可用之兵不过七八百人,那虎头山、黄荡山轻易便能凑出三四千人马,差距悬殊,如何敌得过?即便有三位好汉相助,也难以拿下……陈兄弟之情,我心领了,只是鄙寨不敢这般冒险,草率尽起刀兵。”

    余风不赞同周靖所言,摇头说道。

    他虽看重三人武艺,但兵力差距在这呢,并不认为有三人帮助,就能抹平这种差距。

    见状,周靖大手一挥,语气浑不在意:

    “余寨主多虑了,你只管告诉我,想不想拿下这两处山寨?只要你想,那不必诸位动手,我自为寨主取来!”

    闻言,众人顿时惊疑不定。

    “陈兄弟莫非有什么良策?”李纯忍不住问道。

    周靖却哼了一声:“何需什么计策?不用派兵攻打山寨,只要我上门叫阵,捉住对方山寨头领,感化一番,说服他们改投红云山,便大功告成!”

    话音落下,众人表情微妙起来。

    他们还当周靖必有高论,没想到如此粗暴简单……

    这也太莽夫了吧?!

    有一说一,莽也有莽的好处,假如顺利收服虎头山或黄荡山的头领,让对方群龙无首,兴许红云山真能以小吞大。

    毕竟大部分山寨的喽啰谈不上忠心,并不介意换个大王,只要待遇不差就行。

    斗将不斗兵,不是攻打山寨,那兵力差距确实无所谓,也不会撕破脸皮。以这陈封惊世骇俗的武艺,击败敌方头领不难。

    只是这个做法有个最大的问题……人家不给你斗将机会咋办?

    “此事没有这么简单,陈兄弟之勇,早已传遍绿林,你上门叫阵,人家若是避战,那此计便行不通了。更何况他们可以守住关隘,闭上山寨大门,强攻难入,届时陈兄弟便是武艺再高,也无用武之地……”

    李纯语气无奈。

    众人纷纷点头,都是这么想的,不明白周靖哪来的自信,以为武艺高强便能轻易拿下一方万人大寨。

    周靖却仰天大笑,豪放开口:

    “哈哈,只要爷爷上门了,应不应战,就由不得他们了!”

    对正常人而言,红云山众人的顾虑没毛病……然而自己是一个异数。

    以四号使徒当下的实力,迎战军队都可以支撑许久,斩将夺旗更是等闲之事,就算对手紧闭山门,自个儿也能找路爬上去,直接杀进对方腹地。

    面对正规军不好说,可对付一群士气不高、武备不精的山贼,即便对方有数千人,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周靖根本不带怕的。

    这话说的豪气冲天,在场众人顿时有点被镇住了。

    “好气概!”陆心娘心潮澎湃,当即起身,朝余风抱拳道:“大当家,我愿与陈家哥哥一道出征!”

    “妹子休要胡闹!”陆云昭急切阻止,郑重道:“我虽敬重陈兄弟武艺,可此事太过冒险,对手若是起了歹意,性命就要留在那里了,还是算了吧。”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意见不统一。

    很快,众人齐刷刷看向余风,等大当家拿主意。

    余风踌躇了一阵,忽然把心一横,重重点头:

    “陈兄弟都这般说了,我身为山寨之主,又怎能畏畏缩缩,辜负这番美意?我也不能坐视陈兄弟独自冒险,这样,我点两百喽啰给你,一同前去叫阵,也好有个照应。”

    既然此事是周靖主动提出来,又说不用红云山插手,那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只是完全坐享其成不合适,所以余风决定派一些喽啰给周靖指挥,至于山寨头领则不随行。

    区区两百人,他还是愿意拿出来,搏一把大的。

    说到这里,余风又赶紧补了一句:“若是事不可为,陈兄弟保全自身为上……”

    “寨主放心便是。”

    周靖故意露出一副不以为意之色。

    众人又商量了一番细节,周靖这才与两位兄弟出了大厅。

    走出屋子,方真忍不住开口:

    “哥哥,不是说来辞行吗,怎地改口了?”

    周靖摇摇头:“若不报答一番,恐天下人以为我们兄弟忘恩负义,办完此事再离开也不迟。”

    “二弟言之有理。”

    郭海深点头。

    他顿了顿,又沉吟道:

    “只是此事颇有风险,就我们几个带着两百喽啰去万人大寨叫阵,怎么听都匪夷所思。退一步说,就算单挑打赢了,人家咬定不愿转投红云山,我等又能如何?”

    周靖笑了起来:“二位兄弟可是怕了?”

    方真立马急了:“老子生来天不怕地不怕,不就是上门叫阵吗,我怕个鸟蛋!”

    郭海深也沉声道:“咱们兄弟同生共死,我又岂会退缩?这般言语,二弟日后休要再说。”

    周靖这才收敛了笑容,拍了拍两人肩膀,郑重道:

    “好,二位兄弟只要信我,我自会让咱们天下扬名!”

    两人闻言,心头一跳,竟隐隐有些热血澎湃。

    ……

    很快,余风号令山寨喽啰在校场集合,由周靖点人。

    周靖也没怎么挑拣,随意点了两百精壮,当作此行队伍。

    他虽是一个外人,但这些喽啰数月来见识过他的身手,此时都相当安分,愿意听指挥。

    另外,张三等五名亲随也被周靖喊上了。

    这五人学了数个月的简化中平枪,又在山上好吃好喝,跟着山寨操练,已经有些模样了。

    就在周靖点兵之时,几名喽啰抬着一杆黝黑的铁枪过来。

    李纯凑上前,开口笑道:“我知陈兄弟神力,一般兵刃不称手,所以前些时日便遣人进城,找铁匠打了一杆镔铁枪,还未来得及拿出来,今日正好将此物赠予兄弟。”

    周靖闻言,扭头看了过去,仔细打量。

    这杆枪通体由镔铁打造,黑沉沉好似一条乌蟒,全长八尺,枪头九寸半,乃是长刃枪,枪杆上还有防滑的纹路,乍看好似龙形盘旋。

    “这枪有个名道,唤作镔铁盘龙枪,重七十六斤,枪杆中部和枪头可拆卸,能变作几截……”

    李纯一五一十介绍。

    周靖一边听着,一边单手提起这杆枪,随手挥了一下,登时掀起一阵沉浑劲风。

    这世界的武人虽是超凡,但身体素质与普通人的差距没有太夸张,常用的武器很少有特别重的,不然很费体力,还不灵活。

    兵器是否趁手有多个因素,除了自身膂力以外,还要考虑自身体重。对这世界的武人而言,七十六斤的兵器,已属于少见的水平,用的人不多。

    只是对四号使徒陈封而言,这依然太轻……只能说比木杆子强。

    这杆镔铁盘龙枪,不长不短,方便步战,又因为通体为铁,可枪可棍,拿来抡人一样好使,已经颇为合用了。

    “谢了。”

    周靖也不客气,爽快收下兵器。

    两百名喽啰带好干粮水囊,提了兵器,很快便整装待发。

    虽说阵型歪歪扭扭,但精气神都还不错,对一群山贼的要求也不能太高。

    一行人出了山寨,红云山诸位头领在后头相送。

    到了山下,周靖回头看向余风、李纯等人,颔首道:

    “不必再送了,诸位放宽心,我此去定当拿下虎头山、黄荡山,各位头领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众人表情微妙。

    两百人就要去吞并上万人的山寨,众人怎么都觉得这是草率的瞎闹,可想到周靖平日里的勇武,他们又感觉说不定真能行,心情颇为纠结。

    李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兄弟此去小心”。

    周靖点点头,也不再和众人叙话,扛着镔铁盘龙枪大步前进。

    郭海深、方真提着各自的武器并肩而行,两百名喽啰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一行人逐渐消失在山林之中。

    ……

    另一边,虎头山,某条山道。

    一个年轻男子行走林荫间,时不时用手遮住树梢间透下来的热辣阳光。后面跟着两个挑夫,合力抬着一个沉甸甸担子。

    “据说这虎头山上盘踞着上万贼寇,还有什么虎头山四杰,乃是一险恶去处,还是快些赶路为好……”

    年轻男子小声滴咕。

    他样貌俊美,乍一看好似翩翩公子,只是身穿劲装、腰悬长剑,作江湖客打扮,脚步踏实有力,手掌也满是老茧,不是个五体不勤的贵人。

    就在这时,山林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年轻男子面色一变,立即握住长剑,止步不前。

    下一刻,哗啦啦声响大作,数十个山贼从林间奔出,包围了上来。

    “妈呀,山贼!”

    两个挑夫吓得魂飞魄散,直接将担子一扔,扭头狂奔而逃。

    担子摔在地上,哗啦啦掉出不少财物,暴露在众多山贼眼中。

    “该死!”

    年轻男子大急,看着满地财物,略作犹豫。

    这么耽搁了一下,就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机会。

    数十个山贼立即包围了上来,堵住了去路,虎视眈眈。

    见状,年轻男子只好抽出长剑,护在这担财物旁边,厉声开口:“你们是何方人马?能做主的出来说话!”

    话音落下,山贼中走出一个领头之人,满脸麻子,扛着一柄大斧,冷哼道:

    “老子便是虎头山四大王,‘花面熊’石东!看你这娃娃的样子,也是个江湖人,报上名来!”

    青年男子深吸一口气,朗声开口:“在下林嵩,吴山派弟子。”

    “吴山派?”

    石东眉头一皱,倒是知晓这个门派,乃邻省江春一带的江湖大派。

    但他也不太在意,随意道:

    “既如此,我也不为难你,将那担财物留下,我便放你过去。”

    林嵩犹豫两秒,咬牙摇头:“师门命我带回这批财物,若是丢了,我无法交待,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我愿出些银子请各位好汉吃酒,可否通融一二?”

    石东勃然怒喝:

    “哼,原来是个不识趣的,我好心放你,你倒得寸进尺!谁稀罕你那仨瓜俩枣,众兄弟在山里喂了半天蚊子,你三言两语就要我放你过去,白喂了?你当你是谁!”

    林嵩咬牙:“我可是吴山派弟子,你敢劫我?!”

    石东嗤之以鼻,冷哼道:

    “呸,劫了便劫了,老子怕个鸟!你家掌门若是有胆子找回场子,尽管上我虎头山一闯,看看他敌不敌得过我山寨上万人马!”

    闻言,林嵩登时泄气了。

    他们吴山派虽然高手众多,但门派经营的路线与绿林山寨不同,远不能聚集这么多人马,真要找这种绿林豪强的晦气,却是没那么容易。

    林嵩脑筋飞转,想要继续扯背景,突然想到一事,喝道:

    “好,你不怕我吴山派,可你怕不怕宁京御风真人?管你几万人,他老人家唤来神风,就能直接把你全山寨给扬了!我吴山派与御风真人有旧,你若是惹我,有你们好看!”

    话音落下,石东脸色一僵。

    庐河与江春挨着,行商来往频繁,宁天府灵风子的事迹早已传了过来。

    虎头山的贼寇也会下山走动,听过这些事迹,不知真假。只是很多过路人都言之凿凿,庐河这边的人多少都信了一点。

    如果这吴山派真能叫来那“雷部神霄护法天君”御风真人,那却是糟糕了……

    石东赶紧摇头,把这点惧意甩出脑海,恼怒喝道:

    “你休要吓我,老子不怕!今日这担财物,说什么都要留下,你这娃娃若是还不识趣,老子管杀不管埋!”

    见状,林嵩便知难以善了。

    最佳的选择自然是留下财物,回师门禀报,最多受点责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林嵩年轻气盛,不愿就此服软,忽然眼珠一转,踏步前冲,手中长剑倏忽刺出,直接突袭石东。

    他对自己身手颇有自信,打算擒贼先擒王,抓住这领头的要挟贼寇退走。

    石东没想到这人敢突然发难,措手不及,赶紧招架。

    然而失了先手,以斧斗剑又显得笨拙,石东处处受制,一身本领发挥不出来七成。

    而林嵩的武艺本就比他高强,内息绵长,劲力贯通,此消彼长之下,攻势更是咄咄逼人。

    四周山贼想上前帮忙,然而靠近的几人被闪动的剑光飞速砍倒,其余人吓得停步,犹豫不前。

    斧影剑光交织,兵器叮叮当当相击,两人瞬息间便交手几合。

    林嵩身法轻快,剑法灵动,刷刷刷连环十几剑,便逼得石东左右支绌,在他身上留下几道血痕。

    就在石东形势不妙之时,

    斜刺里忽然杀出一杆金背大环刀,截住林嵩的长剑。

    当啷!

    林嵩脸色一变,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后退,手掌微微颤抖,竟是有些发麻。

    他心惊不已,凝目瞧去。

    只见一个光头壮汉出现在场中,正是适才出手之人。

    光头壮汉肩上披着虎皮,袒露着硕大的胸肌,强横之气尽显。

    此人一手搀住石东,一手握着金背大环刀,脸色冷峻,沉声开口:

    “你伤我山寨弟兄,今日只好请你上山作客,叫吴山派来赎人!”

    林嵩不禁心里一沉。

    来人的武艺远胜石东,即便正常交手,自己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只怕这人是绿林道上响当当的高手。

    林嵩握紧长剑,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光头壮汉抖了抖刀,上面的铁环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虎头山二当家,‘金刀’洪定先!”

188 霸者横栏

    “这虎头山有四位头领,号称虎头山四杰,在庐河一带声名赫赫,本领都是不凡……”

    某处林间,周靖所率的两百来人正在歇脚,三三两两席地而坐,啃着干粮随口闲聊。

    郭海深对绿林好汉如数家珍,侃侃而谈,旁边围了一圈人,听他讲述情况。

    “大当家‘火毛狮’彭进,二当家‘金刀’洪定先,三当家‘飞箭手’李沛,四当家‘花面熊’石东,没一个易与之辈……其中最厉害的便是那洪定先,曾与红云山的‘神锏’陆云昭放对,六十合不分胜负,是庐河有名的绿林好手,乃是虎头山的门面。”

    旁边,周靖大马金刀坐在一块石头上,镔铁盘龙枪横在膝前,也在仔细听着。

    闻言,他眼神微微一闪,开口问道:

    “大哥仔细说说这洪定先。”

    郭海深点点头:“这人我也识得,擅使一柄金背大环刀,刀法任的不俗,我以前在庐河一带混迹时,也曾拜会虎头山,与他见过面。”

    “这人是何来历,大哥可知晓?”

    一旁的方真好奇询问。

    郭海深叹了口气,道:

    “我听人说起过,这洪定先也是个苦命的,原是文水县人,自幼家贫,爹爹是个赌鬼,把他娘输给了别人,后来早早去世,他便由叔叔婶婶养大,偏偏天生饭量过人,不遭叔婶喜欢。他又从小生得高大健壮,便早早在街上厮混,是县里有名的泼皮。

    后来他叔叔不知怎地得罪了县中豪绅,遭人陷害,被屈打成招,在狱中伤重而死。他婶婶从此变得疯疯癫癫,有一次当街撒泼,顶撞了当地县尉,被打了一巴掌,没成想那人手重,他婶婶回家躺了三日,竟一命呜呼。

    这洪定先数次上门告官,皆无下文。那陷害他叔叔的豪绅与知县相识,又收买了证人,自然无事。而那县尉本就是官府一员,是知县心腹,便使了人情,知县说他婶婶本就有急病,判他婶婶暴死与县尉无关,同样脱了罪责。

    一日,这洪定先在街上撞见那县中豪绅,一时气愤不过,便持刀行刺,当街杀人,将那豪绅割了脖子,随后夺路逃出县城,躲过官府追捕,不知怎地上了虎头山,从此便流落草莽。”

    郭海深曾走南闯北,识得天下绿林,人脉不凡,倒是个见多识广的情报库。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众人聚精会神听完,都是长吁短叹。

    方真愤愤道:“天底下净是这般污浊事,真是糟心!”

    张三也是叹气:“这位好汉却是个有能耐的,还有办法报仇,换作我等凡夫俗子,摊上这种事又能奈何?若不是跟了哥哥,我等还在受吴家欺压。”

    这数个月来,红云山喽啰早打探过了吴家庄情况,众人也都知晓如今的情况。

    那吴家大儿吴正请动知县,拿回了地契副本,又借助鲁家余威和官差相助夺回了田产,重新算账。

    吴家庄许多村夫已重新恢复了佃农身份,本想闹事,但惧吴正势大,敢怒不敢言。

    不过吴正免了地契丢失那几个月的租子,不去追缴,当地村夫没有再闹,接受回到吴家做主的日子,还觉得便宜已经占到了。

    张三等五人不止一次庆幸当初跟周靖走了,不然还要过回以前的日子,而且他们又是牵连吴家被破的人,若吴正要迁怒,又岂能讨得了好。

    周靖却是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豪绅死了,那个县尉呢?”

    郭海深一愣,想了想,滴咕道:

    “那洪定先只杀了豪绅,倒是没听说他对付那县尉。依我看,他一时气愤报仇,杀了人赶紧逃跑,没功夫再做别的了吧。况且那县尉是个官,杀官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终归是没多少人敢的……”

    说着,他忽然想起二弟的事迹,赶紧咳嗽一声住嘴。

    周靖眼神一闪,故意冷哼:“这姓洪的有血性,但血性还不够,报仇报一半,不够爽利!你们可知这文水县在哪?”

    郭海深大吃一惊:“二弟,你问这个作甚?”

    周靖换了个姿势,面不改色道:“大哥明知故问,若此事真如你所说,那文水县又不远的话,我便顺路去宰了那县尉,唔,连带那知县一起送上路罢。这人不敢杀官,我来便是,反正债多不压身。”

    众人面露苦笑,暗道哥哥脾性简直一点就着。

    “别了吧哥哥,此事都过去不知多少年了……”方真挠头。

    周靖瞅他一眼:“兄弟这话却是好笑,年头久了就不用算账了?”

    郭海深无奈劝阻:“我知二弟脾性暴烈,听见他人的不平事,便起了气性……只是这洪定先虽是个好汉,可目前还是我们的对头,倒也不必如此助他。”

    周靖点点头:“那便先会一会这洪定先,若他愿意降服,又对我脾性,走上一遭也无妨。”

    “兄弟此言在理。”

    郭海深、方真赶紧点头附和,先稳住人再说。

    他俩这几个月与陈封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之下,已不抵触杀官了,主要是不想随意动手。

    一行人吃饱喝足,重新上路。

    又走了些时日,众人终于赶到虎头山下。

    但见此山山势好似虎卧高台,山林幽深,却是一座险恶去处。

    众人站在山口,都不知该如何开始,纷纷看向周靖,等他吩咐。

    方真拄着铁头棍,开口问道:

    “二哥,我们是直接杀上山去,还是让人通报一声?”

    “我们来比武斗将,为的是降服对方头领,不是来攻打山寨的,讲究一个先礼后兵。”

    周靖随口回了一句。

    接着,他左右瞅了一眼,忽然朝着面前的林子,暴喝出声:

    “虎头山的人,给我出来说话!绿林同道,特来拜山!”

    声音好似虎吼,远远传出,震啸山林。

    只听林中响起扑通扑通几声,好似有人摔倒,接着没过多久,便有一个虎头山的喽啰奔了出来,脸色惊疑不定。

    绿林山寨一般会在山口设置岗哨,打探往来路人。

    这里的岗哨喽啰们藏在林中,早早注意到了周靖一行人,因为拿不准来意所以之前没有现身,这时候听来者不善,有人便大着胆子出来问个清楚。

    “你们是什么人?哪处山头的?来此做何事?”

    这个岗哨喽啰被周靖魁梧壮硕的肌肉吓到,壮着胆子发问。

    周靖扛着镔铁盘龙枪,故意露出一副凶横之色,喝道:

    “我们兄弟代红云山出征,此行前来斗武,欲要收服虎头山,正要上山拜会诸位头领,你回去告诉你家大王,让他们出来见我,并立刻放下兵器归降,不要不识好歹!”

    岗哨喽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就这百来人,竟然是来挑战的?

    这是喝了多少?

    岗哨喽啰只觉难以理解,大声问道:“你这大汉可敢留下姓名?”

    周靖用大拇指顶了顶自己的胸肌:“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唤作陈封!”

    “你是催命阎罗?!”

    岗哨喽啰一怔,随即脸色微变,脱口而出。

    近来几个月,周靖在庐河一带的名声太响,这种绿林中人多多少少都听过。

    “正是爷爷。”周靖回答完,忽然虎目一瞪,暴喝出声:“你这厮还留在这里作甚?赶紧回去传话,不然教你吃爷爷铁枪!”

    他将镔铁盘龙枪往地上一顿,势大力沉,脚下的地面砰地炸开几条裂缝。

    岗哨喽啰吓了一跳,赶忙转头狂奔上山,此事和他一个喽啰没太大关系,决定让山上头领拿主意。

    周靖重新扛起镔铁盘龙枪,打开地图雷达,锁定这个回山的岗哨喽啰,随即大手一招,吩咐身后众人:

    “走,咱们一块上山。”

    众人面面相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行进。

    郭海深嘴角微微抽搐。

    这是哪门子的先礼后兵,压根就是寻衅滋事,故意拱火……他当初到处拜山切磋的时候,也不敢这样说话。

    我这二弟,狂的嘛不谈了,是真不怕别人一拥而上啊……

    ……

    虎头山上,山寨之中。

    几位头领正在喝酒,聊着前些日子抓到的林嵩。

    “二位兄弟这次开张,却是抓了个烫手山芋,这姓林的来自吴山派,还是掌门的亲传弟子之一,身份不简单。”

    大当家彭进喝了一口酒,摇头说话。

    他绰号“火毛狮”,一头赤色头发,长相阔面狮鼻。

    石东身上好几处包扎着剑伤,愤愤道:“顾忌这么多作甚,我本想放他离去,他却主动出手伤了我,要我说管他什么来头,直接将他做了便是。”

    “兄弟不要这般小看人家,吴山派不是好惹的,虽然人数比不上我等绿林山寨,可个个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如果上门讨教,我们也讨不了好,依我看还是放了吧。”

    三当家李沛出言反驳。

    他曾是猎户,擅使弓,绰号“飞箭手”,射术不凡,有百步穿杨之能。

    石东闻言,不以为然道:“左右我们已恶了此人,即便放他走,也没什么好处,难不成此人还有什么用处?”

    彭进敲了敲桌子,眼中闪露精光,压低声音:

    “这林嵩是吴山派亲传弟子,知晓吴山派的高深武功,不如从他口中拷问出吴山派武艺……我等都是野路子出身,难不成众兄弟不好奇这等江湖大派的武功,有什么不同?特别是内功心法,我还从未见过。”

    石东眼神一亮,一拍脑袋:“还是大当家有见地,我怎地没想到此节?”

    李沛皱了皱眉,担忧道:“武功外泄,乃是江湖门派大忌,若是这么做,只怕吴山派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石东哼了一声:“这姓林的不过一人,将其杀了灭口,就不会走漏消息了,有何可惧?”

    这时,彭进发觉二当家洪定先一直喝酒未曾开口,不禁转头问道:

    “人是洪兄弟亲手捉回来的,兄弟如何看待此事?”

    洪定先闻言,放下酒碗,看了眼三人,沉声道:

    “我对此无甚兴趣,不如一码归一码,这林嵩不识趣,伤了山寨兄弟,理应暂作扣留,让吴山派来赎人。若吴山派不服,便划下道来,咱们一一接着,如此才是好汉行径。”

    彭进闻言,立马摇头:“兄弟真是硬脑筋,论武艺,咱们如何是那吴山派掌门的敌手?他武功高深,成名日久,甚至有江春第一剑的名号,若想让吴山派赎人,便要主动谴人将此事告诉他,若他上门挑战,咱们败了怎么办?”

    洪定先皱眉,纳闷道:“败了放人便是,这有何好说?”

    “那这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了,赎人一事休提了,依我看,还是问他武功吧……”彭进直接摆手下了定论。

    就在这时,有山寨喽啰急匆匆跑进大厅。

    “四位当家的,不好了!有人在山下叫阵,说是要收服我虎头山,让四位当家下山归降!”

    四人顿时一愣,豁然起身,惊怒交集。

    “是什么人,莫非是吴山派来了?”李沛讶然。

    “瞎扯,他们不可能这么快找上山。”彭进呵斥一声,皱眉道:“难不成是黄荡山那几个混球?他们和我们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洪定先则眯起眼睛,直接问道:“山下来了多少兵马?”

    报信的喽啰表情古怪,支支吾吾道:

    “他们自称是红云山的人,弟兄们数了三次,貌似也就一两百人,最多不会超过三百之数,正在往山寨而来……”

    话音落下,虎头山四个头领又一次愣住了。

    石东砰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红云山?真是好狗胆!他们寨子里才多少人?我们不去惹他们就罢了,他反倒来捋老子们的虎须!”

    “两三百人就敢口出狂言,要拿下我虎头山?他当我山寨上万人马是土鸡瓦狗不成?!”

    彭进都呆了,差点以为出现了幻听,暗自纳闷那红云山寨主余风哪来的勇气。

    他记得这人以前好像没这么彪啊?这是吃蘑孤了?

    洪定先却不关注前因后果,只在意事态本身,皱眉道:“红云山来的人是谁,陆云昭吗?”

    报信喽啰咽了一口唾沫:“不是,那人自称陈封,似乎是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催命阎罗。”

    四人再一次惊了。

    “怎会是他?”李沛震惊。

    “这催命阎罗数月前与天王寨合作,在安林府犯下大桉,此后便销声匿迹,莫非是在红云山落草了?”

    彭进咬牙,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羡慕与不服。

    那红云山小门小户,有什么好的……我虎头山是庐河一带的堂堂大寨,这等人才想要落草,为啥不来我这里!

    石东闻言,却是不怒了,反而面露崇拜:“原来是这位好哥哥!这陈封大闹安林府,砍了两家豪绅和当地知府,这等好汉子甚合我脾性,我一直想见,可惜以前没有机会,没想到今日竟有缘得见。”

    彭进调整心态,沉声道:

    “石兄弟莫要涨他人威风。这陈封是个好汉不假,如果他以礼相待,我自然视作贵客,邀他上山吃酒,可他今日来者不善,带着两三百人便前来挑衅,如此轻视我等,我虎头山怎能示弱?!既然他敢来拜山叫阵,我们便应下,看他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

    石东也赶紧收敛了佩服的表情,点头道:“大当家说的极是。”

    彭进又转头,看向洪定先,说道:“那陈封号称鬼神之勇,锐不可当,洪兄弟可有把握敌过?”

    洪定先面露不服,眼中闪过战意,道:“我手中金刀,怕过谁来?便去看看他的本事,是不是名不虚传!”

    彭进这才满意点头,大手一挥,好似豪气干云:

    “好!众兄弟点齐一千五百人马,随我下山,会一会这风头正盛的催命阎罗!他敢小觑我等,便让他看看我虎头山的威风!”

189 归顺与插曲

    见两位头领归顺求饶,四周仅剩的贼兵也丢了手里武器,哗啦啦跪了一片,赶紧高举双手投降。

    周靖这才收起铁枪,收了一身煞气,点头道:“既如此,咱们便是友非敌了,你二人起身吧。”

    彭进与李沛见小命保住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起身,局促站着。

    周靖环视周围惶恐的山贼,扬声道:“你们也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多、多谢好汉……”

    这些山贼犹犹豫豫站起。

    周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李沛。

    李沛一个激灵,极有眼色,拱手讨好:“哥哥神勇,有如天兵天将,小弟好生钦佩,若哥哥不弃,我愿随哥哥执鞭坠镫!”

    “谁是你这暗箭伤人之辈的哥哥,休要乱叫!”

    周靖却一瞪眼,暴喝出声。

    李沛吓一大跳,赶紧住嘴,讷讷不言,心里又慌了起来。

    周靖哼道:“我正与人捉对较量,你却不声不响放冷箭,换我平日里的脾气,打死你算逑!不过今日我代红云山出征,你家寨主又愿意归顺,此番便饶你一回。”

    “我一时鬼迷心窍,只是想救下洪兄弟,多谢哥哥不杀之恩……不不,多谢好汉!”

    李沛忙不迭回应,连连致歉,心中惶恐之下,不敢再套近乎,满是敬畏。

    这时,郭海深和方真终于赶了过来,看了眼寨门破洞,喉头忍不住耸动了一下,咋舌不已。

    他们之前见周靖单人闯阵,便赶紧带兵上来接应,然而跑到一半,就发现周靖压根不用帮忙。

    周靖一人便杀穿了上千山贼的阵型,如入无人之境,又几枪砰然砸烂寨门,霸道无匹,吓得所有贼兵魂飞魄散。

    上千山贼死伤并不多,可士气直接崩溃,再无战心,纷纷丢盔弃甲,当场溃败,全部投降。

    郭海深和方真在外面看了全程,同样惊得下巴难以合上。

    虽然大家是结义兄弟,他们一直知道陈封武艺超群,可这仍然勐得超出了他们的了解。

    简直是人形攻城车!

    “二弟!你没事吧?”郭海深定了定神,凑上来急问。

    “我无事。”周靖摆了摆手。

    郭海深放下心,这才看向彭进,沉吟一下,抱拳道:“彭寨主,我这二弟脾性暴烈,多有得罪了。”

    “别别别,是我等不识好歹,不知真豪杰当面!”

    彭进哪里敢在周靖面前造次,赶紧摆手。

    他转头朝周靖拱手躬身,诚惶诚恐道:

    “小弟这便告知全寨,从此退位让贤,将寨主之位交予哥哥,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哥哥且随我到寨子里吃酒叙话如何?”

    “嗯,如此甚好。”周靖点点头,接着看向方真,说道:“三弟,你去将我捉住的两位头领放了,一同上山吃酒。”

    “明白。”

    方真点头,领命下去放人。

    不一会,洪定先和石东便过来了,听闻寨主已然归顺,也无二话,当场纳头便拜。

    适才交手之时,两人就已被周靖武艺折服,心中敬佩,自然没有抵触之心。

    四位当家纷纷归降,气氛总算缓和了,虎头山的贼兵们终于放松下来,捡回刀枪,打扫战场。

    一行人簇拥着周靖,穿过关隘进入寨子,让喽啰拿来酒肉,再纷纷入席落座。

    彭进恭请周靖坐了主位,自个儿则坐了下首,在一边作陪。

    当着周靖的面,彭进直接唤来山寨大小喽啰头目,声称自己不再是寨主,归顺于周靖,从此将并入红云山云云,当场表了忠心,表示自己不会食言。

    做完这些,一行人才开席吃酒,攀谈起来。

    “哥哥一杆铁枪,如山似岳,我今日方知天下有这般武艺,实在心悦诚服。”

    洪定先敬酒周靖,语气慨叹心折。

    周靖与他碰碗,咕都一口干了,笑道:“洪兄弟功夫也不错,若是上了战场,高低也是一员虎将。”

    “哥哥折煞我了。”

    洪定先闻言,大感惭愧,连称不敢。

    “哥哥都这般说了,洪兄弟就莫要谦虚了,你刀法超绝,素来是我们虎头山第一高手。”

    另一边,彭进也开口了,语气讨好。

    他此时心态已经平稳下来,虽然不甘心虎头山拱手让人,可也知木已成舟,只能接受。若是出尔反尔,恐无法再逃得一命,遭人一枪戳死。

    况且,这陈封之勇,世所罕见,日后定名震绿林,他虎头山被这等豪杰拿下,也不算丢脸。

    不过毕竟是当惯了寨主的,彭进不希望并入红云山后没了地位,所以便起了心思,打算拉拢稳住现有的虎头山头领,抱团结伙。

    而这洪定先武艺不凡,必会得到重用,所以彭进说话间便颇为热情讨好。

    只是,洪定先瞅了彭进一眼,却是爱答不理,神情敷衍。

    适才遭周靖擒获时,这彭进枉顾他落入敌手的情况,果断号令全军动手,丝毫不在乎他的死活,让洪定先相当不满。

    另外,那李沛在比武时突施冷箭,洪定先也是心中不快,只是碍于往日同伙情谊,才没有说些什么,但态度也冷落了下来。

    彭进察觉到洪定先的情绪,心知得罪了这原来的二当家。

    不过他也不怎么着急,觉得大家一同聚义了好些年,天然更亲近,日后还有机会补救。

    现在不是深入拉拢的时候,彭进暂且揭过此事,看向周靖,问道:

    “哥哥,我等并入红云山,接下去要怎么办?是全寨搬过去,还是继续留在虎头山?”

    “这些琐事别来问我,我只帮红云山余寨主打下山头,做完便告辞离开,至于日后他怎么管,与我没有干系。等他派人来接收后,你们自去和余寨主商量就是了。”

    周靖摆摆手,随口回应。

    此行是为了报答红云山的收留之情,他只负责平了两座山寨,交给余风,这样便全了绿林恩义,之后怎么样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要是余风坐不稳位置,绿林道不会认为这是周靖的问题,只会觉得余风是个拉胯玩意……别人都给你打了天下,你自个儿却守不住,能怪谁去?

    这时,石东忽然一拍桌子,不服气道:

    “那劳什子红云山,我才不想理会!要我说,干脆哥哥直接当了虎头山寨主,称霸庐河,我只听哥哥的!”

    洪定先闻言,顿时大为赞同:“此言有理!我归顺的是哥哥,不是那躲在一边坐享其成的红云山!”

    他服气周靖惊为天人的武艺,可那红云山余风是哪根葱,凭什么来号令他!

    见状,周靖放下酒碗,咳嗽一声,正色道:

    “此话休提!我此行只图报答,不为占山为王,既与余寨主约好,怎能言而无信!”

    闻言,几人顿生钦佩之情。

    彭进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感慨:

    “哥哥为报恩情,出力收服山寨,事后毫不吝啬,康慨予人,真乃是义薄云天!日后必是一段绿林佳话,天下好汉谁人敢不敬仰哥哥?!”

    他铭心自问,觉得自己即便有相同的本事,也做不出这样的康慨之举,心中惊异叹服。

    洪定先又是敬佩,又有些郁闷,闷闷问道:“那不知哥哥接下来有何去向?”

    周靖大手一挥,大咧咧道:“此次出征,不单为了你们虎头山,我接着还要去平了那黄荡山。”

    虎头山四人一愣,突然来了精神。

    石东豁然起身,兴奋开口:“哥哥,此战让我出阵,我老早就想教训他们了!”

    方真有点好奇,插话问道:“怎地,你们和这黄荡山有嫌隙?”

    彭进点头笑道:“兄弟有所不知,这黄荡山离得很近,素来与我们不对付,曾互相做过好几场……正好,我虎头山新降,哥哥不如让我等出阵立功吧!”

    黄荡山实力与他虎头山差不多,他相信以陈封的武勇,能像打他们一样打服黄荡山。

    要是自己掺上一脚,那并入红云山以后也是有功之人,排座次就能压在黄荡山那群人的头上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栽了,有拉着别人一起倒霉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见虎头山四人踊跃报名,周靖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有了计较。

    趁着消息还没传过去,让虎头山这个老对头去叫阵,更容易把黄荡山的头领们引出来,如此事情便成了一半。

    “这样一来,庐河一带,以后便是红云山称雄咯……可真是让他们捡了个大便宜。”

    李沛咂咂嘴,摇头感叹。

    谈妥了事情,众人一边吃酒,一边商量如何拿下黄荡山。

    吃了一阵,忽然一个喽啰跑了过来,似乎有事情禀报。

    这喽啰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找彭进汇报,而是直接对周靖说道:

    “大王,前几天抓到的那个硬点子,想要求见诸位头领。”

    “什么人?”周靖却是不知。

    彭进解释起来:“前几日咱们下山开张,遇到了个江湖人,叫林嵩,自称吴山派弟子,一言不合伤了我山寨弟兄,洪兄弟便出手擒住此人,捉上山来,关在牢子里。”

    “吴山派?”

    周靖微微一怔。

    这不是宁天府叶家之中,那个叫叶衡的小辈所属的师门吗,是江春的名门大派,在江湖上名气不小。

    倒是巧了……

    周靖眉头一挑:“你们关着他,却不处置,是打算做些什么?”

    彭进讪笑道:“这人出自名门大派,我们本想拷问他的武功,长长见识,只是还未来得及动手,哥哥便来了……”

    周靖眯了眯眼,随意道:“这人既然求见,那就把人带上来吧。”

    喽啰领命,急忙下去做事。

    不一会,林嵩就被喽啰押了过来。

    他此时披头散发,状态狼狈,双手被麻绳紧紧绑着,走路还一瘸一拐,哪里还有点江湖少侠的意气风发。

    林嵩见到众人,先是忌惮瞥了一眼洪定先,随后直接开口说道:

    “彭寨主,各位大王,你们关了我这些时日,究竟作何打算?若是为了求财,我愿意修书一封,由你们的人带给我家掌门,让我师门出钱赎人。”

    彭进当即呵斥道:“休要乱喊,我已归顺于哥哥,现在寨主不是我了!”

    “啊?明明今天早上还……”

    林嵩满脸惊讶。

    半天不到,寨主就换人了?

    庐河这么乱的吗?

    周靖咳嗽一声,缓缓开口:“我暂且是做主的,叫我陈封便是。”

    林嵩一愣,打量着周靖,语气不敢确定:

    “……催命阎罗?”

    “哦?你听说过我?”

    “阁下在庐河一带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林嵩赶忙回应。

    整个庐河的州府、县城,全是你的通缉,我能没听过吗……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

    “不知陈寨主,可否放我下山?我吴山派定会感念寨主恩义!”

    周靖瞥他一眼,摸了摸下巴,忽然道:“你想死想活?”

    林嵩一惊,急忙道:“自然想活!”

    周靖点了点桌子,戏谑道:“你把吴山派的武学尽数交出来,我就给你一条活路。”

    林嵩脸色大变,下意识道:“绝无可能!”

    “那就是求死了?也容易!”

    周靖挑眉,抄起一旁的铁枪,作势要起身。

    “等一等!”

    林嵩急切喊停,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脸色阴晴不定,陷入天人交战。

    彭进等人面面相觑,却不敢打断,安静旁观。

    纠结了一阵,林嵩忽然一咬牙,壮起胆子道:

    “我若是告诉你们,你们便会杀人灭口,不然我吴山派知道师门武学泄漏,定然找上门来。我家掌门武功冠绝江春,有江春第一剑的威名,尔等绝无幸理!”

    周靖挑了挑眉,也不生气,慢条斯理道:“你泄漏了师门武学,回去也是个死,我可以放你一马,你改名换姓,在我山寨落草便是。如此一来,我们自不会到处宣扬,只要你不说,那便无人可知了。”

    林嵩脸色微变,才意识到还有这个办法。

    如果在此处落草,成了这群山贼的自己人,或许这群人真会放他活路。只是泄漏师门武学的把柄在这些人手里,自己不敢轻易离开,就算走了,也只能隐姓埋名……

    林嵩万分纠结,还不死心,想换个条件,咬牙道:

    “几位头领身手不凡,特别是这位洪头领,武艺更胜我一筹,要我吴山派武学有何用处?各位在此处占山为王,也是为了求财,金银更实在些,还是我修书一封,让我师门赎人吧……”

    “赎人才几个钱?我看你不过区区一个弟子,武艺也没有多出众,那吴山派愿意拿出大钱赎你?你若是不值钱,还费这个劲作甚!”

    周靖故意质疑。

    林嵩脸色变幻,索性把心一横,道:“实不相瞒,我与掌门之女有私情,掌门尚且蒙在鼓里,若我在信中讲明此事,掌门即便动怒,可为了他女儿,也定会救我于水火,钱财绝不是问题!”

    哟呵,好像听到了点勐料。

    众人顿时竖起耳朵。

    周靖眼神一动,打趣道:“那吴山派掌门,号称江春第一剑,女儿却是遭你个徒儿祸害了……唔,也难怪,你长得这般俊秀,人家姑娘看上你也正常。”

    林嵩又羞又恼,不喜欢被人这样调侃,却不敢出言反对,只能低头忍了。

    这时,周靖摸了摸下巴,道:

    “唔,容我我考虑一二吧……来人,先把这人关回去。”

    喽啰听到命令,大步上前,又把林嵩押回牢里。

    见人走了,郭海深才好奇开口:

    “二弟,你这是在作甚,莫非真想偷学那吴山派的武功?这可是江湖大忌。”

    周靖哈哈一笑,道:“我只是逗他玩玩,顺便套一套他的话。”

    “这有何用意?”方真不解挠头。

    周靖换了个坐姿,随口道:

    “我欲要会尽天下高手,庐河一带好像没什么江湖大派,距离最近的名门大派,便是这江春的吴山派,自然是要走一遭的。那吴山派掌门是赫赫有名的江湖高手,却是个不错的对象。”

    闻言,郭海深和方真这才恍然。

    他们知道周靖这趟下山,是为了四处挑战高手,将声名显赫的吴山派当目标也不奇怪。

    周靖顿了顿,继续道:“江湖人和我们绿林道虽说相近,但实则不算一路人,轻易上门,恐怕人家不愿意见我这等朝廷钦犯,甚至还有可能要捉拿我等,所以多半没法像咱们拜会绿林同道一样友好轻松了。”

    一旁的彭进嘴角抽搐,心说你这也没对我们友好到哪里去。

    不过理倒是这个理,绿林中人大多遭官府通缉,都是同样的待遇,自然相安无事,没人会去告官。

    可一部分江湖中人乃是清白身家,名门正派更是如此,碰上绿林人就不是这样的说法了,有人无所谓,也有人可能会出手。

    方真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二哥才要诈一诈这人?”

    “不错,我想拜会吴山派,却在这里适逢其会遇到他们的弟子,便试他一试。若是有用的,就带着此人去拜门,当个礼物也好,人质也好,总之让那吴山派掌门不好避战,全力与我动手。”

    周靖喝了一碗酒,随口说道。

    这【天下第一】的里程碑,光别人知道他能打还不够,必须是对付各路高手的实打实战绩,才能推进完成度,所以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都是自己的猎物。

    由于比尔常常和叶家打交道的原因,他对吴山派在江春的地位颇为了解,这个目标倒是非常合格。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适才差点真以为周靖贪图吴山派的武艺。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都勐成这样了,好像也不太可能需要偷学别人的武功,倒是误会了。

    众人自然不知道,实际上周靖确实挺好奇吴山派武学。

    四号使徒陈封的第二超能体系【武侠内力】,还没有任何内功心法,他挺想找一门心法研究研究,看看有啥不同。

    只不过,周靖没想从林嵩口中拷问出来,而是打算直接去吴山派参观……偷学谁知道会不会出错,要看就看正版!

    虽然吴山派的人不一定乐意,但他相信,这种事肯定有办法谈。如果对方愿意以武会友,那自个儿可以找些筹码和人家友好交换,人家实在不答应的话,那就作罢。

    要是人家不太客气,甚至于想捉拿自己这个朝廷要犯的话,那自己正好用“朝廷要犯”的方式和他们谈判了。

    经了这一个小插曲,众人没太在意,重新商量起如何对付黄荡山的正题。

    很快,一行人吃饱喝足,不多加耽搁,点齐兵马,由虎头山众位头领带路,径直杀去附近的黄荡山。

190 避战与故人

    见两位头领归顺求饶,四周仅剩的贼兵也丢了手里武器,哗啦啦跪了一片,赶紧高举双手投降。

    周靖这才收起铁枪,收了一身煞气,点头道:“既如此,咱们便是友非敌了,你二人起身吧。”

    彭进与李沛见小命保住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起身,局促站着。

    周靖环视周围惶恐的山贼,扬声道:“你们也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多、多谢好汉……”

    这些山贼犹犹豫豫站起。

    周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李沛。

    李沛一个激灵,极有眼色,拱手讨好:“哥哥神勇,有如天兵天将,小弟好生钦佩,若哥哥不弃,我愿随哥哥执鞭坠镫!”

    “谁是你这暗箭伤人之辈的哥哥,休要乱叫!”

    周靖却一瞪眼,暴喝出声。

    李沛吓一大跳,赶紧住嘴,讷讷不言,心里又慌了起来。

    周靖哼道:“我正与人捉对较量,你却不声不响放冷箭,换我平日里的脾气,打死你算逑!不过今日我代红云山出征,你家寨主又愿意归顺,此番便饶你一回。”

    “我一时鬼迷心窍,只是想救下洪兄弟,多谢哥哥不杀之恩……不不,多谢好汉!”

    李沛忙不迭回应,连连致歉,心中惶恐之下,不敢再套近乎,满是敬畏。

    这时,郭海深和方真终于赶了过来,看了眼寨门破洞,喉头忍不住耸动了一下,咋舌不已。

    他们之前见周靖单人闯阵,便赶紧带兵上来接应,然而跑到一半,就发现周靖压根不用帮忙。

    周靖一人便杀穿了上千山贼的阵型,如入无人之境,又几枪砰然砸烂寨门,霸道无匹,吓得所有贼兵魂飞魄散。

    上千山贼死伤并不多,可士气直接崩溃,再无战心,纷纷丢盔弃甲,当场溃败,全部投降。

    郭海深和方真在外面看了全程,同样惊得下巴难以合上。

    虽然大家是结义兄弟,他们一直知道陈封武艺超群,可这仍然勐得超出了他们的了解。

    简直是人形攻城车!

    “二弟!你没事吧?”郭海深定了定神,凑上来急问。

    “我无事。”周靖摆了摆手。

    郭海深放下心,这才看向彭进,沉吟一下,抱拳道:“彭寨主,我这二弟脾性暴烈,多有得罪了。”

    “别别别,是我等不识好歹,不知真豪杰当面!”

    彭进哪里敢在周靖面前造次,赶紧摆手。

    他转头朝周靖拱手躬身,诚惶诚恐道:

    “小弟这便告知全寨,从此退位让贤,将寨主之位交予哥哥,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哥哥且随我到寨子里吃酒叙话如何?”

    “嗯,如此甚好。”周靖点点头,接着看向方真,说道:“三弟,你去将我捉住的两位头领放了,一同上山吃酒。”

    “明白。”

    方真点头,领命下去放人。

    不一会,洪定先和石东便过来了,听闻寨主已然归顺,也无二话,当场纳头便拜。

    适才交手之时,两人就已被周靖武艺折服,心中敬佩,自然没有抵触之心。

    四位当家纷纷归降,气氛总算缓和了,虎头山的贼兵们终于放松下来,捡回刀枪,打扫战场。

    一行人簇拥着周靖,穿过关隘进入寨子,让喽啰拿来酒肉,再纷纷入席落座。

    彭进恭请周靖坐了主位,自个儿则坐了下首,在一边作陪。

    当着周靖的面,彭进直接唤来山寨大小喽啰头目,声称自己不再是寨主,归顺于周靖,从此将并入红云山云云,当场表了忠心,表示自己不会食言。

    做完这些,一行人才开席吃酒,攀谈起来。

    “哥哥一杆铁枪,如山似岳,我今日方知天下有这般武艺,实在心悦诚服。”

    洪定先敬酒周靖,语气慨叹心折。

    周靖与他碰碗,咕都一口干了,笑道:“洪兄弟功夫也不错,若是上了战场,高低也是一员虎将。”

    “哥哥折煞我了。”

    洪定先闻言,大感惭愧,连称不敢。

    “哥哥都这般说了,洪兄弟就莫要谦虚了,你刀法超绝,素来是我们虎头山第一高手。”

    另一边,彭进也开口了,语气讨好。

    他此时心态已经平稳下来,虽然不甘心虎头山拱手让人,可也知木已成舟,只能接受。若是出尔反尔,恐无法再逃得一命,遭人一枪戳死。

    况且,这陈封之勇,世所罕见,日后定名震绿林,他虎头山被这等豪杰拿下,也不算丢脸。

    不过毕竟是当惯了寨主的,彭进不希望并入红云山后没了地位,所以便起了心思,打算拉拢稳住现有的虎头山头领,抱团结伙。

    而这洪定先武艺不凡,必会得到重用,所以彭进说话间便颇为热情讨好。

    只是,洪定先瞅了彭进一眼,却是爱答不理,神情敷衍。

    适才遭周靖擒获时,这彭进枉顾他落入敌手的情况,果断号令全军动手,丝毫不在乎他的死活,让洪定先相当不满。

    另外,那李沛在比武时突施冷箭,洪定先也是心中不快,只是碍于往日同伙情谊,才没有说些什么,但态度也冷落了下来。

    彭进察觉到洪定先的情绪,心知得罪了这原来的二当家。

    不过他也不怎么着急,觉得大家一同聚义了好些年,天然更亲近,日后还有机会补救。

    现在不是深入拉拢的时候,彭进暂且揭过此事,看向周靖,问道:

    “哥哥,我等并入红云山,接下去要怎么办?是全寨搬过去,还是继续留在虎头山?”

    “这些琐事别来问我,我只帮红云山余寨主打下山头,做完便告辞离开,至于日后他怎么管,与我没有干系。等他派人来接收后,你们自去和余寨主商量就是了。”

    周靖摆摆手,随口回应。

    此行是为了报答红云山的收留之情,他只负责平了两座山寨,交给余风,这样便全了绿林恩义,之后怎么样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要是余风坐不稳位置,绿林道不会认为这是周靖的问题,只会觉得余风是个拉胯玩意……别人都给你打了天下,你自个儿却守不住,能怪谁去?

    这时,石东忽然一拍桌子,不服气道:

    “那劳什子红云山,我才不想理会!要我说,干脆哥哥直接当了虎头山寨主,称霸庐河,我只听哥哥的!”

    洪定先闻言,顿时大为赞同:“此言有理!我归顺的是哥哥,不是那躲在一边坐享其成的红云山!”

    他服气周靖惊为天人的武艺,可那红云山余风是哪根葱,凭什么来号令他!

    见状,周靖放下酒碗,咳嗽一声,正色道:

    “此话休提!我此行只图报答,不为占山为王,既与余寨主约好,怎能言而无信!”

    闻言,几人顿生钦佩之情。

    彭进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感慨:

    “哥哥为报恩情,出力收服山寨,事后毫不吝啬,康慨予人,真乃是义薄云天!日后必是一段绿林佳话,天下好汉谁人敢不敬仰哥哥?!”

    他铭心自问,觉得自己即便有相同的本事,也做不出这样的康慨之举,心中惊异叹服。

    洪定先又是敬佩,又有些郁闷,闷闷问道:“那不知哥哥接下来有何去向?”

    周靖大手一挥,大咧咧道:“此次出征,不单为了你们虎头山,我接着还要去平了那黄荡山。”

    虎头山四人一愣,突然来了精神。

    石东豁然起身,兴奋开口:“哥哥,此战让我出阵,我老早就想教训他们了!”

    方真有点好奇,插话问道:“怎地,你们和这黄荡山有嫌隙?”

    彭进点头笑道:“兄弟有所不知,这黄荡山离得很近,素来与我们不对付,曾互相做过好几场……正好,我虎头山新降,哥哥不如让我等出阵立功吧!”

    黄荡山实力与他虎头山差不多,他相信以陈封的武勇,能像打他们一样打服黄荡山。

    要是自己掺上一脚,那并入红云山以后也是有功之人,排座次就能压在黄荡山那群人的头上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栽了,有拉着别人一起倒霉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见虎头山四人踊跃报名,周靖想了想,答应了下来,有了计较。

    趁着消息还没传过去,让虎头山这个老对头去叫阵,更容易把黄荡山的头领们引出来,如此事情便成了一半。

    “这样一来,庐河一带,以后便是红云山称雄咯……可真是让他们捡了个大便宜。”

    李沛咂咂嘴,摇头感叹。

    谈妥了事情,众人一边吃酒,一边商量如何拿下黄荡山。

    吃了一阵,忽然一个喽啰跑了过来,似乎有事情禀报。

    这喽啰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找彭进汇报,而是直接对周靖说道:

    “大王,前几天抓到的那个硬点子,想要求见诸位头领。”

    “什么人?”周靖却是不知。

    彭进解释起来:“前几日咱们下山开张,遇到了个江湖人,叫林嵩,自称吴山派弟子,一言不合伤了我山寨弟兄,洪兄弟便出手擒住此人,捉上山来,关在牢子里。”

    “吴山派?”

    周靖微微一怔。

    这不是宁天府叶家之中,那个叫叶衡的小辈所属的师门吗,是江春的名门大派,在江湖上名气不小。

    倒是巧了……

    周靖眉头一挑:“你们关着他,却不处置,是打算做些什么?”

    彭进讪笑道:“这人出自名门大派,我们本想拷问他的武功,长长见识,只是还未来得及动手,哥哥便来了……”

    周靖眯了眯眼,随意道:“这人既然求见,那就把人带上来吧。”

    喽啰领命,急忙下去做事。

    不一会,林嵩就被喽啰押了过来。

    他此时披头散发,状态狼狈,双手被麻绳紧紧绑着,走路还一瘸一拐,哪里还有点江湖少侠的意气风发。

    林嵩见到众人,先是忌惮瞥了一眼洪定先,随后直接开口说道:

    “彭寨主,各位大王,你们关了我这些时日,究竟作何打算?若是为了求财,我愿意修书一封,由你们的人带给我家掌门,让我师门出钱赎人。”

    彭进当即呵斥道:“休要乱喊,我已归顺于哥哥,现在寨主不是我了!”

    “啊?明明今天早上还……”

    林嵩满脸惊讶。

    半天不到,寨主就换人了?

    庐河这么乱的吗?

    周靖咳嗽一声,缓缓开口:“我暂且是做主的,叫我陈封便是。”

    林嵩一愣,打量着周靖,语气不敢确定:

    “……催命阎罗?”

    “哦?你听说过我?”

    “阁下在庐河一带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林嵩赶忙回应。

    整个庐河的州府、县城,全是你的通缉,我能没听过吗……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

    “不知陈寨主,可否放我下山?我吴山派定会感念寨主恩义!”

    周靖瞥他一眼,摸了摸下巴,忽然道:“你想死想活?”

    林嵩一惊,急忙道:“自然想活!”

    周靖点了点桌子,戏谑道:“你把吴山派的武学尽数交出来,我就给你一条活路。”

    林嵩脸色大变,下意识道:“绝无可能!”

    “那就是求死了?也容易!”

    周靖挑眉,抄起一旁的铁枪,作势要起身。

    “等一等!”

    林嵩急切喊停,吓得小心肝扑通扑通,脸色阴晴不定,陷入天人交战。

    彭进等人面面相觑,却不敢打断,安静旁观。

    纠结了一阵,林嵩忽然一咬牙,壮起胆子道:

    “我若是告诉你们,你们便会杀人灭口,不然我吴山派知道师门武学泄漏,定然找上门来。我家掌门武功冠绝江春,有江春第一剑的威名,尔等绝无幸理!”

    周靖挑了挑眉,也不生气,慢条斯理道:“你泄漏了师门武学,回去也是个死,我可以放你一马,你改名换姓,在我山寨落草便是。如此一来,我们自不会到处宣扬,只要你不说,那便无人可知了。”

    林嵩脸色微变,才意识到还有这个办法。

    如果在此处落草,成了这群山贼的自己人,或许这群人真会放他活路。只是泄漏师门武学的把柄在这些人手里,自己不敢轻易离开,就算走了,也只能隐姓埋名……

    林嵩万分纠结,还不死心,想换个条件,咬牙道:

    “几位头领身手不凡,特别是这位洪头领,武艺更胜我一筹,要我吴山派武学有何用处?各位在此处占山为王,也是为了求财,金银更实在些,还是我修书一封,让我师门赎人吧……”

    “赎人才几个钱?我看你不过区区一个弟子,武艺也没有多出众,那吴山派愿意拿出大钱赎你?你若是不值钱,还费这个劲作甚!”

    周靖故意质疑。

    林嵩脸色变幻,索性把心一横,道:“实不相瞒,我与掌门之女有私情,掌门尚且蒙在鼓里,若我在信中讲明此事,掌门即便动怒,可为了他女儿,也定会救我于水火,钱财绝不是问题!”

    哟呵,好像听到了点勐料。

    众人顿时竖起耳朵。

    周靖眼神一动,打趣道:“那吴山派掌门,号称江春第一剑,女儿却是遭你个徒儿祸害了……唔,也难怪,你长得这般俊秀,人家姑娘看上你也正常。”

    林嵩又羞又恼,不喜欢被人这样调侃,却不敢出言反对,只能低头忍了。

    这时,周靖摸了摸下巴,道:

    “唔,容我我考虑一二吧……来人,先把这人关回去。”

    喽啰听到命令,大步上前,又把林嵩押回牢里。

    见人走了,郭海深才好奇开口:

    “二弟,你这是在作甚,莫非真想偷学那吴山派的武功?这可是江湖大忌。”

    周靖哈哈一笑,道:“我只是逗他玩玩,顺便套一套他的话。”

    “这有何用意?”方真不解挠头。

    周靖换了个坐姿,随口道:

    “我欲要会尽天下高手,庐河一带好像没什么江湖大派,距离最近的名门大派,便是这江春的吴山派,自然是要走一遭的。那吴山派掌门是赫赫有名的江湖高手,却是个不错的对象。”

    闻言,郭海深和方真这才恍然。

    他们知道周靖这趟下山,是为了四处挑战高手,将声名显赫的吴山派当目标也不奇怪。

    周靖顿了顿,继续道:“江湖人和我们绿林道虽说相近,但实则不算一路人,轻易上门,恐怕人家不愿意见我这等朝廷钦犯,甚至还有可能要捉拿我等,所以多半没法像咱们拜会绿林同道一样友好轻松了。”

    一旁的彭进嘴角抽搐,心说你这也没对我们友好到哪里去。

    不过理倒是这个理,绿林中人大多遭官府通缉,都是同样的待遇,自然相安无事,没人会去告官。

    可一部分江湖中人乃是清白身家,名门正派更是如此,碰上绿林人就不是这样的说法了,有人无所谓,也有人可能会出手。

    方真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二哥才要诈一诈这人?”

    “不错,我想拜会吴山派,却在这里适逢其会遇到他们的弟子,便试他一试。若是有用的,就带着此人去拜门,当个礼物也好,人质也好,总之让那吴山派掌门不好避战,全力与我动手。”

    周靖喝了一碗酒,随口说道。

    这【天下第一】的里程碑,光别人知道他能打还不够,必须是对付各路高手的实打实战绩,才能推进完成度,所以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都是自己的猎物。

    由于比尔常常和叶家打交道的原因,他对吴山派在江春的地位颇为了解,这个目标倒是非常合格。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适才差点真以为周靖贪图吴山派的武艺。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都勐成这样了,好像也不太可能需要偷学别人的武功,倒是误会了。

    众人自然不知道,实际上周靖确实挺好奇吴山派武学。

    四号使徒陈封的第二超能体系【武侠内力】,还没有任何内功心法,他挺想找一门心法研究研究,看看有啥不同。

    只不过,周靖没想从林嵩口中拷问出来,而是打算直接去吴山派参观……偷学谁知道会不会出错,要看就看正版!

    虽然吴山派的人不一定乐意,但他相信,这种事肯定有办法谈。如果对方愿意以武会友,那自个儿可以找些筹码和人家友好交换,人家实在不答应的话,那就作罢。

    要是人家不太客气,甚至于想捉拿自己这个朝廷要犯的话,那自己正好用“朝廷要犯”的方式和他们谈判了。

    经了这一个小插曲,众人没太在意,重新商量起如何对付黄荡山的正题。

    很快,一行人吃饱喝足,不多加耽搁,点齐兵马,由虎头山众位头领带路,径直杀去附近的黄荡山。

191 潜入与换家

    此次出征,彭进立功心切,直接带了两千虎头山贼兵壮声势,周靖这边则仍然是原来的两百红云山喽啰。

    两千多人走走停停,路上,彭进顺便讲述黄荡山的情况。

    “那黄荡山有五位头领,分别是寨主‘小文曲’许贵,‘摔牛手’于振,‘四手罗汉’唐广,‘千里耳’邱永,‘马宰相’汪合……武艺有高有低,但无一人是洪兄弟对手。只是那寨主许贵功夫虽不怎么样,却颇有些谋略,将黄荡山经营得很是红火。”

    彭进语气有些嫉妒。

    周靖好奇:“怎么个红火法?”

    彭进解释起来:“那黄荡山附近有三座村庄,都与山寨私通,是他们的眼线,守着几条必经之路。一有风吹草动,那些村民便会上山通风报信,外人只要接近,必会惊动黄荡山。另外,他们山寨工事颇为完善,易守难攻,又不知从何处购置了许多军械武备,十分难缠。”

    洪定先也在一旁插嘴,沉声开口:

    “若是论武艺,我们自然占上风,可黄荡山头领很少与我们比武打斗,他们山寨兵马操练有方,进退有据,论军阵却是比我们虎头山厉害。以前多番较量,我们败多胜少,屡屡吃亏,因此结下了梁子。”

    ……听起来,这黄荡山寨主是个有想法的,发展的确实不错。

    周靖眨了眨眼:“这许贵是什么来历?”

    “这人是个读书人,只是屡屡不中,不知为何流落草莽,迄今已有好些年头了。”彭进应答。

    郭海深也适时说道:“我也曾拜会过黄荡山,山上头领精通些旁门技艺,武艺却是稀松平常,我不太感兴趣。不过我对那寨主许贵倒是有些印象,此人处事有度,整日捧着书在读,不似个绿林中人,倒像个秀才。”

    闻言,周靖心里沉吟起来。

    这黄荡山的作风路数,和虎头山大相径庭。头领本事寻常,大多是其他方面的绝活哥,所以不似虎头山一般倚仗个人武艺,逞威斗勇。

    想要引他们出来比武斗将,恐怕没那么好办……

    周靖心中暗想。

    ……

    众人队伍一路跋涉,没花多少时日,便到了黄荡山的地界,路上没有刻意避开山脚的村庄。

    一是由于村庄位于入山的大路,不好避开,二是即便山林的小路内,也有黄荡山的游荡岗哨。

    两千多人的部队想在对方经营的地盘悄悄摸上去,难以实现,何况这次是大张旗鼓邀战,所以也就不避人了,众人直接走入山的大路,用最快的速度上山。

    不多时,黄荡山山寨便跃入眼帘。

    密林掩映,地势险要。

    主寨坐落于一处延伸出来的山崖之上,以吊篮出入。山崖下方有一分寨,作为关隘门户,防御工事比虎头山更完善。分寨寨门两侧有箭楼,门前还有尖刺壕沟和拒木栅栏,透过寨墙上的垛口还可以看到不少山贼正在巡逻或站岗,防备有模有样。

    凡事就怕比,方真本来觉得虎头山寨子已经挺易守难攻了,此刻看到黄荡山,才知道什么才叫险要之地。

    相比之下,虎头山的寨子简直是不设防一样,宛若专业和业余的差别。

    “这等险恶地势,如何能攻得上去?”

    方真大为吃惊。

    郭海深沉吟分析起来:

    “若想拿下此寨,必须兵分两路,一队从山道另一侧攻打主寨,那边肯定也有重兵把守,另一队则攻破这崖下分寨。两路缺一不可,否则主寨分寨的人马随时以吊篮相互转移,可战可退。”

    众人纷纷点头,都是赞同

    周靖摸了摸下巴,啧啧道:“这寨子确实安全,易守难攻,但是就怕遇到山体滑坡……你们看,要是上面主寨的山崖坍塌,就能直接把下面分寨给埋了。”

    闻言,众人表情微妙。

    有一说一,好像还真是这样……

    不过就算有这个弱点,那也得天公作美才行,那山崖岩壁厚实,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轻易滑坡的样子。

    周靖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扔在一边,扯回正题:“咱们此行不是攻打山寨,而是来叫阵邀战,把他们引出来。”

    彭进赶紧点头,打量着黄荡山,随即有些纳闷:

    “奇怪,我们一路走来,不曾遮掩,肯定有黄荡山的眼线通风报信了,怎么路上没人阻拦?以往碰上我们叫阵,他们多半会出来应战,这次却闭门不出了?”

    就在一行人滴咕时,崖下分寨的寨墙垛口处,忽然冒出一个穿着蓝袍的中年书生。

    这蓝袍书生颌下留着一绺短须,样貌清癯,便是黄荡山寨主“小文曲”许贵。

    许贵遥遥望向这边两千多人,朗声开口:

    “虎头山的诸位头领,你们跑来我黄荡山地界作甚?”

    闻言,彭进定了定神,越众而出,大声喊话:

    “你我两家素来不和,今日我率众上门,正是要了结往日恩怨,把你们黄荡山揍个屁滚尿流!”

    在路上的时候,众人就商量过了,这次由作为老对手的虎头山出马,像往常一样叫阵。

    周靖等人则暂时不出面,藏在队伍之中,等把人引出来之后再动手,冲阵捉头领。

    许贵闻言,也不生气,抚须微笑打趣:“今日彭寨主怎地有此雅兴啊?莫非是多贪了两杯?”

    “少来和我套近乎,赶紧出来接战,咱们摆开车马斗上一场!”

    彭进举刀直指,大喝邀战。

    许贵面不改色,不紧不慢道:“我今日身子不适,没心思陪你耍闹,而且我山寨弟兄性命金贵,哪能闲来无事与你们好勇斗狠?”

    这时,石东忽然灵光一闪,故意叫道:

    “你们黄荡山莫不是不敢应战?哼,一群无胆鼠辈,我看你们也别叫黄荡山了,不如叫……叫淫荡山好了!”

    他这是想起了自己怎么栽在方真手里,于是有样学样起来。

    然而许贵毫不动气,呵呵笑道:

    “多日不见,石头领也会用脑了呀,不过区区激将法,只有缺心眼的蠢材才会中招吧?”

    “你说谁缺心眼呢!”石东闹了个大红脸,登时恼羞成怒。

    方真听得嘴角抽搐,在后头悄悄踹了石东一脚,让他赶紧闭嘴,别再丢人现眼了。

    许贵扫视众人,慢悠悠道:

    “彭寨主,我近日没兴致与你较量,你若想打,便来攻我山寨试试,不然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说完,他竟直接下了垛口,不再和众人说话,乘着吊篮回了崖上主寨。

    彭进有些傻眼。

    人家竟然不接战,他顿时没戏唱了。

    黄荡山防备森严,还有弓手站岗,他这两千人不可能正面攻下,只能在原地干瞪眼。

    “姓许的真怂包,现在咋办?”石东挠头。

    “急什么,容我想想。”

    彭进脸上有点挂不住,绞尽脑汁思索。

    然而想了数十息,他连个屁都没憋出来。

    周靖翻了个白眼,开口道:“你别费劲了,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哥哥有何妙计?”

    彭进松了口气,赶紧巴巴地追问。

    周靖打量着黄荡山地势,又看了看天时,眼神一闪,有了计较。

    “这黄荡山不愿应战,咱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等……这样,你们在此扎营对峙,每隔一阵便叫骂,喊到晚上就住口,给他们休憩的机会。届时我悄悄爬山潜入他们寨子,从内部发难,直接拿下他们头领,逼迫他们投降归顺,如此事情便成了。”

    吃了闭门羹,事情也得办,没能引诱对手出寨,那只有用些非常手段。

    因为黄荡山有两座寨子,自己分身乏术,再来一次单人破门,作用没那么大。而且黄荡山守备程度远超虎头山,不知从什么渠道整来了弓箭,安排了许多弓手在关隘、箭楼上站岗,自己想要破门就要顶着大波箭雨,有一定几率负伤。

    硬闯固然可以,但风险不小,所以周靖思前想后,觉得这次还是用灵活点的手段更好些。

    这黄荡山虽地势险要,可自己身手足以轻松攀爬,只要趁着夜色避过岗哨视野,偷摸熘进寨子不是问题,正好行那潜入斩首之事。

    郭海深有些不放心:“二弟独自前去,唯恐有失,我陪你走一遭吧。”

    周靖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一人更好行动,若我想走,他们也留不住我,大哥同样武艺超群,在此坐镇以防万一便是。”

    闻言,郭海深只好答应下来。

    众人见识过周靖勇勐,并不反对此计,当即按照周靖吩咐而做,招呼喽啰们就地扎营,朝黄荡山大声叫骂起来。

    ……

    同一时间,许贵回到主寨,正在大厅里与黄荡山诸位头领商议。

    “寨主,那虎头山是咱们手下败将,如今竟敢在下面叫嚣,实在可恶,为何不让我等出去应战,给他们迎头痛击?眼下我们闭门不出,倒显得我们怕了,平白涨他们威风!”

    另一位头领于振大声抱怨。

    许贵眼神闪烁,缓缓道:

    “虎头山毫无征兆上山邀战,必有蹊跷。我见那彭进似是想引我们出阵,虽不知缘由,却也不能遂了他的意思,暂且任他在外叫骂,晾他一晾,以静制动。”

    众位头领纷纷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虽然许贵几乎不通武艺,是头领里面身手最差的,但这些年他带着黄荡山兴起,众头领早就信服于他。

    许贵抚着胡须,沉吟道:

    “彭进带两千人就敢堵我山寨,必有所恃,却不知是什么。不过他这般托大,也给了我机会,若是借机行事,趁势拿下彭进等人,便能吞并虎头山,我黄荡山便从此在庐河一家独大!”

    众头领眼前一亮,吃了这块诱人的大饼,顿时兴奋起来。

    “寨主有何计策?”有人问道。

    许贵想了想,嘴角一勾,轻笑开口:

    “先看看这彭进动向,若他在外扎营,死活不走,那我们今晚便兵分两路夜袭,一队去下寨带兵出阵,正面出击,另一队则从密道出寨,包抄对手后路,前后夹击,必能将彭进一伙尽数拿下!”

    他素知狡兔三窟之道,不仅将黄荡山寨子分别建在这等高低落差的地势上,还命人挖了数条连通外界的密道,不让外人知晓。

    就在众人商议之时,坐在末位的一人忽然开口:

    “寨主且慢,可否听我一言。”

    黄荡山本有五位头领,此刻厅内却坐了六人,说话这人便是这多出来的一人。

    许贵闻言,看向此人,笑道:

    “邓直兄弟有话就讲,畅所欲言便是。”

    这第六人,却是曾经在安林府担任马军指挥使的邓直,现在成了黄荡山的六当家,近些日子才落草,在绿林里还未混出名号,外界尚不得而知。

    他如今消瘦了许多,脸上还黥了字。

    邓直按着座椅扶手,沉声道:“适才我从山寨往下望时,竟看到那陈封就藏在阵中,你们只听过他的名头,不识得他,我和他交过手,死也忘不了他的模样,绝不会认错!”

    “你说的是催命阎罗?!”

    许贵与众头领一愣,没想到会有这般发现。

    邓直点头:“那陈封大闹安林府后,便没了踪迹,如今却和虎头山混在一处,极有可能是在那里落草为寇……寨主适才判断那虎头山有倚仗,依我看来,定是这陈封无疑!”

    另一位头领不解:“这催命阎罗武艺了得,我是听说过的,只是他区区一人,能是虎头山的倚仗?”

    “诸位切莫小看此人!!”

    邓直当即大喝,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之色。

    见众人被一吼镇住,邓直这才微微平复心情,严肃道:

    “你们不清楚此人本事,我却是亲眼见过,那陈封有万夫不当之勇,一身凶煞之气宛若魔星下凡!若是在不知情时遭他冲阵,儿郎们多半要士气大跌,顷刻间溃败!那虎头山故意在外叫阵邀战,应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那邓兄弟可有制敌之法?”

    许贵皱了皱眉,担忧发问。

    邓直深吸一口气,神色愤恨,咬牙道:

    “这陈封连累我丢了官身,我对他恨之入骨,这数月以来,一直在假想如何对付他。此人非常人能敌,可用至少五百刀盾手和枪兵结阵,将其困入阵中,挤压围杀!或是挖好地穴,再诱其深入,待他落入陷阱,再用箭雨攒射杀死!”

    许贵沉吟一阵,却摇了摇头:

    “这陈封若如此了得,我却是起了爱才之心,此番拿下此人,最好留个活口,邀其上山聚义,让我黄荡山得了这一员勐将。”

    “寨主三思!若有保留,只怕会阴沟翻船!”

    邓直急了,赶紧劝说。

    许贵摆了摆手,道:“放心,我自会谨慎应对,若实在事不可为,也只能痛下杀手……对了,邓兄弟曾是官兵指挥使,精通行军打仗之法,乃是我寨用兵能人,正好这陈封与你有嫌隙,便由邓兄弟带着儿郎们办了这件差事如何?”

    邓直表情一僵,心中顿时天人交战。

    当初在安林府的遭遇,让他吓得魂飞魄散,内心残留着深邃的恐惧,下意识不敢去对付周靖。

    可如今有数千兵马在手,人多势众,让邓直升起了点信心。

    他纠结了一阵,干脆一咬牙,起身拱手,斩钉截铁道:

    “当日那催命阎罗大闹安林府,斩去知府一臂,我也受了牵连,被官府判了个护卫不力、临阵脱逃,要被发配边疆。幸得寨主路上解救,这才逃得一劫。上山至今,我还寸功未立,此战愿作先锋!”

    许贵见状,这才笑了起来,满意点头:

    “此战若能大破虎头山兵马,并活捉这陈封,当记邓兄弟首功!”

192 厮杀

    日落西山,月上中天。

    夜晚的山林更为幽深寒凉,时不时响起窸窸窣窣的风吹树丛之声。

    两千多喽啰叫骂了一整天,此时总算歇了,扎了简易的营地,与坐落在山崖之下的黄荡山分寨遥遥对峙。

    而此时此刻,在山崖的另一侧,一个背着长枪的身影,正在陡峭的岩壁上攀爬,动作灵活矫捷,有如山中猿猴,如履平地,正是周靖。

    他按照白天的计划行事,趁着夜幕降临,准备直奔山崖上的主寨,来一出神兵天降,直接拿下黄荡山头领。

    “我这也叫特种作战了吧……”

    周靖暗自滴咕。

    他特意寻了个避开分寨的位置爬山,还一直开启着地图雷达,确认黄荡山群贼一个个小红点的动向,由此避开暗哨眼线。

    借着夜色遮掩,周靖没有惊动任何一人,偷偷爬到了山崖上,接着寻了个贼兵巡逻的间隙,飞速翻过颇高的木制寨墙,直接进了主寨。

    以他的身手,即便有人看到,也只会瞥见一条黑影飞速闪过,让人以为是错觉。

    “进来了……”

    周靖定了定神,在阴暗中行动,探索黄荡山主寨。

    地图雷达功能完全是潜行神技,所有巡逻贼兵、明哨暗哨,他隔着老远就避开了。

    虽然主寨内防卫颇严,但他潜行十分轻松写意,神不知鬼不觉。

    不一会儿,周靖找到一个落单的喽啰,确认四下无人,便陡然欺身而上,从背后捂嘴锁喉,将其制住,并拖到了偏僻处。

    “唔唔唔……”

    喽啰惊恐挣扎,从喉咙里闷闷出声。

    周靖加大手上力气,低声喝道:“我问你答,不想死的就乖乖配合,如果你敢大叫惊动别人,我就捏碎你的喉骨!”

    这喽啰吓得浑身筛糠,赶紧放弃挣扎,连连点头。

    周靖这才松了松力气,让其可以说话,沉声问道:“你们黄荡山头领的住处在哪里?”

    “在、在西边厢房……”这喽啰颤声回答。

    “你们寨主和其他头领眼下又在何处?莫要诓我,否则教我发现你有所隐瞒,你小命不保!”

    “许、许寨主还在聚义厅,我适才路过看到那边有亲卫把守着,至于几位头领我却是不知道,他们白天带走了许多弟兄,现在不知去了哪里……”

    喽啰不敢撒谎,战战兢兢回答。

    “嗯?其他头领不在?”

    周靖听完,眉头一皱,敏锐感觉到有些蹊跷。

    这些头领还带了兵马,难不成有什么行动?

    念头微转间,周靖暂且压下这个疑惑。

    ……先不管这个了,反正自己已经潜入进来,完成擒贼先擒王的任务再说。到时抓了寨主,自然能问个明白,好过在这里盘问喽啰或自个儿瞎猜。

    周靖没有迟疑,提熘着贼兵,让此人指路,朝许贵所在的方向而去。

    很快,一座联排厅堂跃入眼帘,正是黄荡山的聚义厅,檐下还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卫兵把守。

    周靖直接打晕手里的喽啰,将其藏在僻静处,随后便猫着身子,从阴暗处靠近,侧耳倾听动静,观察形势。

    地图雷达上,聚义厅里只有一个小红点,在来回走动。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从外面跑了过来,匆匆进了屋子。

    “寨主,有事禀报!”

    “说。”

    屋子内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正是周靖白天听过的许贵的嗓音。

    传令兵继续道:“寨主,于头领带着分寨人马要动手了,特命我来通报一声。”

    “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简单几句说完,传令兵出了聚义厅,匆匆离开。

    周靖眼神一闪。

    见目标就在屋子里,他不再犹豫,陡然如豹子一般蹿出,脚下迈开疾风步法,已然运转起了武道气焰。

    刷!

    整个人好似一阵狂风,骤然冲至守门的几个卫兵身旁。

    而这几个卫兵才堪堪察觉动静,还在把目光转过来。

    彭彭彭!

    周靖拳如奔雷,在几个卫兵来得及做出反应前,便偷袭将人全部放翻。

    紧接着,周靖二话不说,直接大步跨入聚义厅,一下便撞上了正在准备出门的许贵。

    直到这时,他身后的几名卫兵才扑通扑通倒地。

    听到动静,许贵讶然抬头,发现大门被周靖魁梧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他愣了半秒,才陡然意识到发生什么事,脸色霎时间惊慌起来,急忙就要后退,嘴里大声疾呼:

    “救……”

    然而他才喊出一个字,周靖便已杀到面前,蒲扇般的大手悍然抓出。

    “过来吧你!”

    大手扣住许贵的脖子,直接将其举了起来。

    许贵脸色憋得涨红,抓着周靖精铁浇铸般的臂膀,双腿腾空,惊慌乱蹬。

    周靖稍微收了点力气,沉声开口:

    “许寨主,你乖乖听话,我就不要你的性命,若你大声喊人,我顷刻间就能捏断你的脖子,可明白?”

    许贵急忙眨巴眼睛,示意清楚了。

    周靖见状,这才放对方落地,从掐脖子改成捏着肩膀。

    他一边控制着许贵,一边将门外几个晕过去的卫兵拽进屋子,同时随手关上房门,防止被路过巡逻的贼兵发现,能拖一会是一会。

    许贵惊魂未定,强自稳住情绪,主动开口问道:“这位好汉,你是何人?”

    周靖瞥他一眼:“陈封。”

    许贵一惊:“你便是大闹安林府的催命阎罗?!”

    他没想到,白天提到的陈封,竟然会独自摸上山,直捣黄龙,擒住自己这个寨主。

    明明山寨里处处是暗哨眼线,这人是怎么偷偷熘进来的?

    ——邓兄弟诚不欺我,这陈封果然好生了得,不可小觑!

    这时,许贵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邓兄弟今夜带着兵马去包抄虎头山后路,本是想伏击陈封,可这人眼下却不在山下,邓兄弟此行却是扑空了!

    如此说来,此刻没人能搭救自己了……

    许贵心头紧张,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陈封没有直接下杀手,应该是觉得他还有用,此行多半只是擒贼先擒王,不一定非要杀他……

    想明白对方的来意,许贵总算稳住了心神,二话不说直接表态:

    “好汉身手过人,此番是我栽了,我愿意归降虎头山。”

    他相当光棍,眼下小命在对方手里,才没必要梗着脖子死扛。

    当然,许贵也不是真心归降,只是想以此稳住周靖,虚与委蛇一番,找机会翻盘。

    周靖见这人怂的这么快,不禁饶有兴趣:“你倒是爽快。”

    “识时务者为俊杰。”许贵讪笑一声,想了想,试探道:“不过我有一言不吐不快,不知好汉可愿一听。”

    “说说看。”周靖挑眉。

    许贵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道:

    “那虎头山寨主彭进,是个不学无术之辈,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像好汉这般的绿林豪杰,何必去投那虎头山?若好汉不嫌弃,我黄荡山愿给兄弟第二把交椅,甚至我可以退位让贤,让兄弟做黄荡山之主。兄弟在安林府坐下好大的事,嫉恶如仇,而我同样厌恶官场沆瀣一气,这才落草为寇,你我意气相投,是同道中人,若是联手,何愁不能称雄庐河?!”

    他以为周靖只是虎头山新入伙的头领,所以想试试能不能劝说周靖改换门庭,挖一挖墙脚。

    周靖闻言,哼了一声:“我可不是虎头山的人。”

    “啊?”

    许贵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靖咧了咧嘴:“我并未落草虎头山,而是虎头山归降于我,你却是会错意了。”

    “竟、竟有此事?!”

    许贵目光圆瞪,大吃一惊。

    如此说来,是老对手彭进被人夺了位置,如今虎头山已经改姓,这陈封才是寨主?!

    他却是没料到这茬,一时间震惊失语,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卡壳了。

    人家都一山之主了,这还怎么挖墙脚?!

    这时,周靖却眯了眯眼,敏锐察觉一个问题,开口道:

    “我一开始没说我的来意,你就直接认定我是虎头山的人,不奇怪我为何在此出现……这么说,你们白天时已发现我了?”

    许贵身子一震,意识到自己惊慌之下露了破绽。

    周靖见状,便知有猫腻,当即喝问道:

    “另外几个头领去哪了?你们有何计谋?你若敢隐瞒,教我发现了,休怪我不客气!”

    “好汉莫要动怒,我这便告诉你……”

    许贵无奈,只好如实相告,将夜袭计划简单说了一遍,

    主要此事瞒不住,等山下打起来,人家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否认是自己找罪受。如今小命被人攥在手里,他实在硬气不起来。

    最重要的是,山下的部队马上要动手了,就算自己此时说了,这人也来不及回去通风报信。

    其他头领全都参与夜袭,而他不以武艺见长,所以坐镇主寨,并未亲临一线,这才遭周靖直捣黄龙捉了。

    许贵只觉倒霉透顶,只能在心里祈祷其他头领偷袭得手,击溃敌军大部队,这样自己还有转圜的余地。

    周靖听完,表情有些微妙。

    倒是巧了,自己上来潜行斩首,对方则是夜袭营地,双方的打算不谋而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切战术转换家?

    ‘我此行本想抓住所有头领,却只拿下一个寨主,其他人恰好不在,让我扑了个空。我现在下山通知虎头山人马防备夜袭,多半也来不及了,不如趁势搅乱对手后方……’

    周靖念头急转。

    哗——

    就在这时,山下忽然传来隆隆的军阵厮杀声,兵器交击,惊叫痛叫,轰然响彻夜空。

    周靖微微一惊,心知事不宜迟,当即改了计划。

    他一个手刀,直接打晕了许贵,将其夹在腋下。

    紧接着,他踢倒火盆烛台,点燃屋子,随后把几个晕倒的卫兵踹出门,然后拿了火把冲出聚义厅,放声大吼:

    “不好啦!寨主遭贼人刺杀了!”

    他嗓门如雷,到处奔走,一边不停喊话,一边在山寨里到处点火。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火势也逐渐高涨。

    主寨内的喽啰听到喊话,纷纷惊了,到处询问查证,又见寨子到处失火,顿时惊慌失措。

    有人信以为真,也在惊叫寨主死了,有人则顾不上别的,忙着救火。

    哗啦啦——

    整个主寨迅速混乱起来,骚动喧闹,像是炸营了一样。

    周靖趁乱来到主寨的山崖边上,一眼便看到崖下厮杀的战场。

    只见黄荡山夜袭的兵马两面夹击,已经攻入虎头山营地,双方披着月光近身接战,喊杀声震天响。

    数千人战成一团,其中虎头山的两千人被夹在当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腹背受敌,落入下风。

    “这彭进在搞什么东西呢?”

    周靖眼角微抽。

    他都跑出去偷袭对方老家了,有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那彭进竟然没有做些安排防备对手夜袭吗。

    自个儿的武道还没练到会飞的境界,离这么远,一时半会赶不过去,无法参战。

    但在这时,周靖忽然眼神一动,探头看向崖下的分寨。

    分寨的兵马大多出击了,此时分寨内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岗哨守卫,分布在各个防御工事中。

    “我本来不想这么干的,看来不整点狠活是不行了。”

    周靖眼神变幻,忽然将许贵扔在一边,取下背上的镔铁盘龙枪,双手握持。

    他大步来到山崖边上站定,武道气焰沿着肌肉经络,汹涌灌入兵器。

    嗡嗡——

    镔铁盘龙枪颤动起来,发出嗡鸣之声。

    周靖深吸一口气,力贯双臂,勐然抡枪下砸。

    砰砰砰砰!!

    地面一下下震动,碎石四散暴射。

    这时,倒在一边的许贵被这番动静给震醒了。

    许贵眼皮一颤,茫然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崖边正在砸地的周靖,顿时一愣,

    “这是在干什么?”

    正当许贵懵懂不解时,一阵滚石声骤然响起。

    隆隆隆——

    只见周靖面前的一小块山崖,竟轰然坍塌,朝下方坠落!

    大块大块的岩石砸进分寨,发出砰然巨响,动静宛若平地震雷!

    一座座房屋被巨石砸塌,分寨里的喽啰没料到灾从天降,纷纷四散奔逃,惊声惨叫,直接炸锅了!

    看到这一幕,许贵勐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盯着周靖的背影,好似在看一尊魔神,神色惊骇得无以复加。

    “你……你干了什么?”

    许贵颤抖着开口,语气惊恐,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人力,竟然能砸碎山崖?!

    这还是凡间之人吗?!

    周靖瞅了眼结果,这才收枪回身,重新提熘起魂飞魄散的许贵,沉声开口:

    “现在告诉我,你们是从哪条密道下山包抄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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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792/ 第一时间欣赏星界使徒最新章节! 作者:齐佩甲所写的《星界使徒》为转载作品,星界使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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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界使徒介绍:
人类文明星际扩张,疆域领土横贯星空。
在星际移民的时代浪潮中,周靖意外觉醒星界穿梭之力,创建【星界使徒】作为载体,承载自身的灵魂,投放至不同位面,以不同身份在诸界行走。
既定的人生轨迹迎来转折,每创造一具化身,便如同一次新生。
然而他慢慢发现,似乎人类文明对众多位面,并非一无所知……
——
多元的位面,多元的阵营,各自的命运于诸界碰撞!
而他是唯一以千变万化姿态游走其中的,星界行者!星界使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星界使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星界使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