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他看着不像!
京都人市,位于城西的比较深的大院。
这里是官民共营的地方,专门买卖奴隶仆人,也有找大户人家签长工的男女,还有些是自家日子过不下去了,自己卖自己讨生活的。
当然,能被买卖的都是奴籍的。
贩卖非奴籍的人,是非法的,叫拐卖良家男女,被抓了是要入刑的。
自己卖自己的那种,哪怕是良民,卖身契一签,户籍便要去官府更为奴籍了。
一旦入了奴籍,就世代为奴了,甚至连科考的机会都没有了。
奴隶制社会,卖人跟买货物倒也差的不多,人牙子身后站着几个低眉顺眼的男女,等着人挑选货物一样的挑选。
白荏苒带着杨壮在人市转了一圈,挑选着有缘之人。
市场人声鼎沸,各种人牙子介绍自己手中“货物”的,还有一些小孩子害怕低低的哭泣声。
奴隶都穿着粗布衣,人牙子也穿着朴素,有些来买奴仆的大多也都是大户人家管事的,几乎不会有姑娘来这种地方。
身着鲜艳蓝色的白荏苒,白净又漂亮,在这样的地方甚是显眼,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杨壮见白荏苒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看入眼的,有些疑惑的走上前问道:“小姐,您想选个什么样的?是伺候夫人的丫头吗?那得挑个看起来老实乖巧的,再问问会不会做饭女红之类的,买我这种做粗活的,就得看有没有一把子力气。”
他以为白荏苒瞎转悠,是因为不会选下人,就把自己知道的那点都告诉她了。
白荏苒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神秘的笑,“我在等有缘人。”
她其实就是不知道选什么样的,找找看有没有眼缘的。以后朝夕相处,肯定是要买自己看着舒坦的。
她白皙如玉的小脸,在阳光下更显得透亮,眼睛明亮如星尘散落人间,笑意盈盈若幽兰盛开,两颊梨涡更似承载了琼浆玉液,醉人于无形。
白荏苒向来对自己的美没有概念,只是这一个笑,让杨壮这个憨厚的汉子红了脸,害羞的移开了目光。
官家人市的二楼窗口,一个绯色锦衣玉面小公子,手中端着五彩琉璃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琼浆玉液,竟觉得刚才甘醇的酒,也不如白荏苒的梨涡醉人了。
他纤薄的唇嫣红似红梅,嘴角勾出邪肆笑意,语气轻飘飘的,却令人不敢轻视,“清风,那个是被八哥休弃了的下堂妃吧。”
他在跟身后的人说话,可是眼神却未离开过白荏苒。
听闻,昨日他那个八哥为了这个女人去了衙门。
屈尊降贵的听了个堂审。
真是有父皇宠爱,什么荒唐事都能做。
清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颔首回话,“回殿下,是她,只是……”
“这女人,比那国公府那做作的小姐有意思多了。”
墨韶衍没等他说完,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看着更显邪魅,“朗月,继续盯着这边。”
“清风,走,我们去认识一下,我那八哥藏了四年,可是见都没舍得带出来让我们见。”
他把琉璃杯放到清风手中,背着手转身往楼下走去。
“是,殿下。”朗月颔首领命。
清风赶紧把杯子递给身后的下人,快步跟了上去。
清风身后还跟着八名下人,手中端拿着墨韶衍平时惯用之物,紧跟其后。
墨韶衍,承德帝第九子,与宁王墨韶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相差两岁,却跟墨韶华性情天差地别。
他奢靡无度,阴晴不定,稍微伺候不好便会大发雷霆。
清风知道自家殿下不是对这个女人感兴趣,他只是看墨韶华不爽。
以往,他也总喜欢干些让墨韶华恼怒的事情,墨韶华越是恼,他便越开心。
起因都是因为承德帝和淑妃的偏心。
他们的澧王殿下和宁王殿下在一起时,宁王殿下永远还是众星捧月的那个,而他们的殿下,哪怕做得再好,永远也是被遗忘的那个。
墨韶衍似笑非笑的看着不远处的白荏苒,手指在伸手轻轻搓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墨韶华休弃了的女人,却又那么上心的去衙门给她撑腰,是为了什么?
“都过来看看,看我家徒手劈砖,拔山扛鼎,气吞山河的大熊了。”
哄闹声引起了白荏苒的注意。
在人市左边角落位置,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只能听到那边的吵闹声,还有人牙子极力推销的声音。
“壮子,走了,看看去。”
白荏苒转头招呼了杨壮一声,背着手往热闹的那边走去。
墨韶衍还没走近她,就见她一个掉头跑了。
他抿了抿唇,身后的手轻轻握起,转身跟了过去。
“快来看,我家大熊力大无穷,不爱银钱,只要管吃就好,只要十两银子就能带回家了。”
“十两银子,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回家能搬东西能打架,能干活了能护家。能当牛来能做马……”
这人牙子嘴皮子很是利索,这顺口溜一样的话术,白荏苒听着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前面围着的都是大男人,白荏苒个头小看不到。
她看着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明艳的眸子微动,大喊了声,“谁的荷包掉了,哇,好多银钱。”
她声音很大,盖过了人牙子。
众人一听说有荷包,转身挤了出来。
“我的,我的,荷包呢?”
“荷包在哪?”
刚才也没人看到是白荏苒喊的,这会自然没人回答他们。
白荏苒趁着人群散乱开来,泥鳅一样钻进了人群,挤到了最前面。
杨壮看她就这么进去,急的脸都红了,扒拉开身边的人,赶紧跟了上去。
这小姐根本不像个女人,跟个猴子一样,一打眼人就没了,他可得跟好了。
墨韶衍看着她鬼精的样子,抿了抿唇,忽的笑出了声,“哈哈,有趣,这么好玩的女人,八哥是真的不要了?”
他看着不像!
白荏苒终于挤到前面了,看着人牙子身边用铁链锁着个身高得有两米的巨人。
那人横向得有她四五个粗,毫不夸张的说,他的手臂可能都有她的腰粗了,目测得三百斤。
那人一手拎着一个足有上百斤的石墩看起来却很是轻松。
我去,这个有意思!
力气大,能保家护院,还能干体力活。
唯一不好的,就是怕管不住。
那人手腕锁链处往下滴着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被青石板吸入其中,隐藏不见,根本无人注意。
白荏苒皱了皱眉,看着人牙子,出声问道:“大哥,他听话吗?不会打主子吧?”
人牙子闻言,笑了起来,“这位姑娘说笑了,哪有奴隶打主子的。”
他似是怕白荏苒不信,对着大熊说道:“大熊,把石墩子放下,给这个姑娘行个礼。”
大熊瞥了眼白荏苒,觉得她不会买自己,冷哼了一声,不理会人牙子。
那些没找到荷包的人又回来了,看到这一幕,瞬间起哄笑话这人牙子。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人牙子面上挂不住了,小声对着大熊嘀咕:“听话点好卖个有钱主子,就算卖不掉,听话的话,晚上给你加两只鸡。”
人牙子实在是肉疼,大熊是他五两买来的,这些天,人没卖出去,鸡倒是出去了不少只了。
要是再卖不出去,他可就赔了。
大熊瞪大眼睛瞅着人牙子。
他要是这么说话的话,他可就听话了。
他把石墩子往地上一扔,对着白荏苒就行了个大礼,还是个跪拜大礼。
白荏苒刚才可是听到了人牙子说的话,这大熊有鸡就听话,倒是不错。
“这人我要了。”
“这人本公子要了。”
人群后传来慵懒的声音,说话之人语态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让人无法忽视。
017我的人了
众人回头。
墨韶衍嘴角挂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意,丹凤眼慵懒又透着几分邪肆,看起来高贵异常,浑身散发着属于上位者的气息。
这人看着就不简单。
众人不敢多话,纷纷自觉的往两边撤去,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墨韶衍步伐慵懒,却不让人觉得散漫,反而有种矜贵不敢冒犯之感。
白荏苒自然也看了过去。
看到又是个漂亮美男时,她微微挑眉,“公子也看上这熊了?我也很喜欢,公子能否割爱?”
这大块头她很想要,但是竞价的话……
她打量着墨韶衍,觉得自己根本不是那个。
这公子头上金镶和田玉的玉冠,怕就是她全部的身家了。
这公子看着就不是一般公子哥,白荏苒虽然不怕死,但也想过安稳日子,不想招惹事端。
她转头看了眼手腕还在滴血的大熊,心里泛着嘀咕,要是这公子非要不行,她怕是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姑娘喜欢,那便让给姑娘吧。”
墨韶衍背着手走近白荏苒,停在她两步之外,眼底带笑打量着她。
墨韶华抗旨娶了个民女后,他心中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墨韶华抗旨也要娶,偷偷潜进宁王府看过白荏苒。
当时只觉得白荏苒跟江挽月像,但也是个无趣的精致小白花罢了。
如今看着她脸上的笑,却觉得她眼神灵动,两颊梨涡醉人,比那江挽月好看多了。
见墨韶衍不跟他争,白荏苒眼底染笑。
这公子看着像个难缠的主,没想到这么好说话。
本来以为要“痛失所爱”了,现在却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她对着墨韶衍抱拳行了个礼,客气道:“多谢公子,改天请你吃饭。”
这是她在现代忽悠朋友时最爱说的话,这会激动就秃噜出来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希望墨韶衍当没听到。
墨韶衍没有错过白荏苒眼底那一瞬间的悔意。
看来,请他吃饭只是个托词了。
不过,本身白荏苒会说请他吃饭,就让他很是意外了。
这饭他本可以不吃,但是她敷衍他,那么这饭就得吃了。
这个白荏苒,倒是有些好玩,不如逗着玩玩,反正他也正闲着。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我们今日这般有缘,那便今日吧,我请姑娘,去御香楼如何?”
墨韶衍对着白荏苒勾唇一笑,仿若曼珠沙华般透着几分妖冶的美。
御香楼呀!
那是权贵富商才去的起的地方,一顿饭少说也要几十上百两银子了,普通人连门都进不得。
这公子对这姑娘这么大方,怕是看上这小姑娘美色了。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都看向了白荏苒。
白荏苒倒是被墨韶衍的美貌惊了一下。
这男人为什么能这么好看呢?
她不理解。
世人都喜欢美的事物,白荏苒自然也是世人。
不过美的东西大多有毒,尤其是男人,所以她大多以欣赏为主,想浅尝一下,怕被毒死。
这个小美人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倒是可以多看两眼。
毕竟看美的东西能长寿!
“今日我还要挑几名下人,还要回家去安排事宜,怕是要驳了公子的好意。”
白荏苒倒是不在乎那一顿饭,只是今天确实有事。
“不若,明日吧,明日晌午,御香楼见。”
这公子把人让给她,请人吃顿饭,倒也没什么,她自己不也是要吃饭的。
这小公子长得也不错,这脸蛋身材都不比宁王那渣男差。
看着美男吃个饭还能延年益寿,也不算吃亏。
“刚巧我也要挑几名下人,我与姑娘一同挑选,挑完差不多该吃午饭了,到时再一同去吃饭如何?”
墨韶衍显然是不准备放过白荏苒。
白荏苒打量了他两眼,淡淡挑眉,“公子随意。”
这小美男总想跟她吃饭,怕不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吧?
白荏苒知道自己这副皮囊好看,但从来都不当回事。
毕竟脸好看可以当饭吃,但是不保鲜呐,不如靠实力挣来的钱吃饭香。
那个人牙子一直看着他们说话,看到墨韶衍身后那么多随从,也没敢出声去打扰。
这会见两人好像商量妥当了,才问白荏苒,“姑娘,银子交了,这边契约签了,大熊您就能带走了。”
白荏苒没再跟墨韶衍多说什么,请人吃饭是她说的,那一会空了就吃吧,把这个人情还了先。
她从人牙子手里拿过契约看了眼。
是大熊的转卖契,签的死契。
啧啧啧,十两银子就买一个人一辈子的自由!
人真不值钱!
看着契约没问题,白荏苒接过人牙子递来的笔。
瞥了眼背过去弯下了腰的人牙子,她拍了拍人牙子的肩,示意他站起来。
转身,翘起一条腿抵在墙上,把契约放在腿上把字签了。
人牙子微愣,赶紧从怀里掏出了朱砂印尼。
白荏苒签好了字,又用人牙子递来的朱砂按了手印。
一式两份,人牙子一份她一份。
程序走完,她从腰间荷包掏出两锭五两的银子,递给了人牙子。
人牙子笑着接了过去,找到了大熊的卖身契,递给了白荏苒。
“姑娘,既然这契约也签了,我就不瞒您了,大熊这脾气不太好。他刚跟着你,这锁链给他解开就好,手镣脚铐的暂时就别给他解开了,钥匙我给你,等他听话了,你再给他解开。”
人牙子瞥了眼往这边好奇张望的大熊,把锁链的钥匙递给了白荏苒,小声的提醒她。
大熊是有攻击性的,他这也是卖了个危险。
白荏苒把大熊的卖身契和转卖契收进怀里,接过了人牙子递来的钥匙,对着人牙子笑了笑,“行,谢谢你了,人我带走了。”
大熊伸着脑袋往这边看着,因为锁链把他锁在了地环上,他靠近不了,也听不到这边的声音。
白荏苒转过头,就看到他那张大脸上满是好奇,像个孩子般的好奇。
她大胆的走到大熊身边,仰头看着他,对他挑眉笑了笑,“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是个小地主,跟着我不怕吃不饱饭,以后你跟着我保证餐餐有肉,但是你得听话,知道吗?”
人牙子交了东西就准备走了,大熊看到他要走有些急了,“我的鸡,两只。”
他挣扎着,手脚上婴儿手臂般的锁链晃动,激起地上的尘土,呛得白荏苒赶紧跳远了些。
“鸡,我买,三只,安静。”
她双手叉腰,对着大熊大声喊着,让他安静下来。
大熊听到她的话,果然安静了下来,手上锁链的动静也随之消失了。
白荏苒满意的笑了笑,仰头对着他说道:“鸡我给你买,但以后你只能吃我给的东西,知道了吗?”
大熊眼含希冀的望着她,听话的点头,“知道了。”
白荏苒满意的笑了笑,对着他伸出了手,“蹲下来。”
018眼神有问题
大熊看了看小巧的她,想到了那三只还没到手的鸡,慢慢的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白荏苒试探的用手摸了摸他的头,见他温顺的没有闪躲,心里有了些数。
他并不会主动攻击人,这就好调教多了。
她笑容甜美,动作轻柔的摸着他有些毛躁的头发,温声哄着,“乖一点,我每天都给你买鸡吃,知道吗?”
“嗯嗯。”大熊点头。
白荏苒又说:“大熊这个名字我不喜欢,你以后就叫……”
她看了眼大熊身旁的石墩子,狡黠一笑,“两个石墩子,加上你这个肉墩子,你以后就叫三墩。”
“三墩。”
大熊的眉头皱了起来,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但是比大熊好听。
“对,三墩。”
白荏苒找出钥匙,看样子是想给他打开锁链。
杨壮看出她的意图,赶紧拦住她,“小姐,小心点,打开锁链万一伤到您了怎么办?”
他不明白白荏苒为什么要买这么危险的人,白荏苒站在大熊身前,感觉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差距,看的杨壮心惊。
“没事,我有分寸。”
白荏苒对着杨壮淡淡一笑,示意他退后,又走近三墩一些,对上他手腕的锁孔,把他手腕的锁链解开了。
围观的众人,看到她把三墩的锁链打开了,都连忙往后退散开来,以防三墩袭击人,被殃及池鱼。
墨韶衍站在旁边,巍然不动,看着白荏苒的一举一动。
人牙子明明提醒过她,她竟然还胆大的敢去解开这人的锁链。
这丫头是真的胆子大,还是脑子不够使?
白荏苒其实时刻都在注意着三墩的动向,随时准备好摸向腰间的银针。
但凡他有动作,她有把握一针撂倒他。
三墩看着自己解脱的手,高兴到眼神发亮。
白荏苒给他打开锁链,见他开心的像个孩子,眼底涌出笑意。
从腰间掏一方水蓝色帕子,绕在他流血的手腕处,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
“疼不疼,傻大个?”
她低着头,声音似是山间清泉,清脆悦耳,沁人心脾,更让三墩庞大的身体一颤。
从来没人问过他疼不疼。
他忽然张开双臂,白荏苒正要躲,却感觉到他没有恶意,便只是摸了根银针在手。
接着,就见三墩温柔的抱住了她,把她从地上托了起来。
三墩举着白荏苒,让她的脸跟他齐平,对着她憨厚的咧嘴笑着,似是在立誓般认真的说道:“以后,我保护你。”
白荏苒对着他笑容如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的教育,“但是不能随便抱我,知道吗?”
幼时,她也是被这么用锁链绑在柱子上的,却没人问她疼不疼。
“嗯,知道了。”三墩大脸上带着有些羞涩的笑,把她轻轻放回地面。
白荏苒把银针别回腰间,蹲下打开了他脚上的镣铐,又打开把他禁锢在地上的粗链子,他才算彻底解脱出来。
她刚才观察了一下,三墩手腕上的疤痕很老了,上面身子都磨出来茧子,可见这锁链跟随他很久了。
她站起来,看着兴奋的像个孩子的三墩,对着他明媚一笑,“以后跟着我,没人会锁你了。”
白荏苒会买三墩,当然不完全是看他可怜。
她刚才一直注意着三墩,他眼神清澈,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呆萌,身上没有一丝的戾气。
白荏苒甚至可以确定,他本性并不恶,是可以调教成有用的人的。
三墩对着白荏苒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心里想谢谢她,可是却说不出口。
白荏苒拍了下他粗壮的手臂,对着他勾唇一笑,“好了,还要再选两个丫头,你跟着我,别乱跑,一会选完了人,带你去吃鸡,管饱。”
“嘿嘿,好,我跟着你。”
三墩听到吃鸡就高兴了,低头看着白荏苒,看到她这么小巧的样子,总想把她抱起来。
可是她说了,不能随便抱她,他要忍住。
白荏苒这边安抚好了三墩,转头对着墨韶衍微微偏头,模样又软又萌,又带着几分洒脱不羁。
她自己却没察觉自己的样子有多可爱,只笑着说道:“公子要一起挑?”
墨韶衍稍怔,随即学着她的样子,微微偏头,轻笑,“走吧。”
朗月从人群走过来,附耳跟他说了些什么。
墨韶衍凤眸微眯起,没有说话,带着人跟跟上了白荏苒。
有人想通过这条道进宁王府,他便送他们几具尸体。
他的八哥,只有他能动,其余的人,谁都不可以!
白荏苒走了一会,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哭嚎声。
她猛的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旁边在牙婆身后哭的撕心裂肺的姑娘。
那姑娘看着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皮肤黝黑,一张小方脸,具体有多方,就“国”字那么方吧。
她右边额头到眼角还有大块伤疤,单眼皮小眼睛,塌鼻梁,嘴唇倒是适中。
丑的,清新脱俗。
不知道为何,她丑在了白荏苒的萌点上。
白荏苒只是看着她,就觉得心里舒坦,有点莫名的开心。
牙婆看着她骂道:“哭哭哭,还有脸哭,你看你长得这死样子,不哭就够吓人了,这一哭还不把人都吓跑了,要不是看你又会做饭,还会女红,又这般便宜,我能上了这个当,现在好了,连一两银子的本我都捞不回来了。”
“今天再没人要你,我就把你扔给城外杀猪的老屠夫,换了半斤肉吃了,也比让你在我这吃白饭强。”
“你个赔钱货!”
牙婆吼完,那姑娘哭的更惨了。
声音简直可以说是魔音灌耳,听的人头皮发麻。
墨韶衍看到白荏苒在这停下了,眉头稍稍一挑。
在看到她看着那丑姑娘眼睛亮起来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女人到底什么怪异的审美?
挑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人?
白荏苒转身走过去,看着那哭喊的姑娘,问道:“会做饭?”
那姑娘听到有人跟她说话,止住了哭声,有些疑惑的望着白荏苒,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白荏苒点头,“问的就是你。”
那姑娘闻言,兴奋的赶紧自我推销起来,“会会会,糕点饭菜都会做,还会女红,会劈柴,会挑水,浣洗洒扫我都行的。”
白荏苒抬手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才看向满脸期待的牙婆。
她对着牙婆竖起食指,“一两。”
虽然拿钱买人不好,但是入乡随俗,她只能适应着。
牙婆一愣,咬了咬牙,“她还吃了我三天的饭呢,要不姑娘给我加一吊子。”
白荏苒凝眉,似是在思考,转头看向了杨壮,见他一副欲言又止,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好笑。
她知道,这小伙子肯定在想,她眼神有问题。
牙婆见白荏苒不说话了,生怕她后悔了,赶紧掏出转卖契和卖身契,一把塞到白荏苒手里。
“一两,就一两,姑娘签字吧。”
能出手就赶紧出手了,不然砸手里了,还要继续给饭吃,赔的就更多了。
019烂好心!
那姑娘见白荏苒要买她,立刻破涕为笑了,抬手抹了把眼泪,对着白荏苒连连鞠躬。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我一定好好干活,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差不多行了。”白荏苒对着她笑了笑。
她看着这姑娘性格直爽,想来干起活来应该也利索。
虽说长得确实是不太好看,但她看着倒是顺眼。
脸上的疤痕看着像是烫伤,她倒是能调出药给她擦一擦,陈年老疤完全去掉不容易,淡化倒是可以的。
那丑姑娘正要走到白荏苒身边,她身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抓住了她的手。
那小姑娘怯生生的看着她,眼眶泛着泪花,却不哭出来,“花姐姐,你要走了吗?”
白荏苒注意到了那个小姑娘,凝眸打量了一番。
小姑娘衣服脏兮兮的,手肘地方还破了个洞,头发稍微有些毛躁,面黄肌瘦的,那双眼睛却很亮。
她虽然看起来怯生生的,但眼睛里却透着股韧性,白荏苒觉得,这丫头好好调教不会差的。
白荏苒总归是要再买一个的,就指了指那小姑娘,问牙婆,“这个呢?”
牙婆见白荏苒竟然想买个孩子,高兴的回道:“姑娘,这个三两银子,别看她小,能干的活可多了,性情温顺听话,可好管教了。”
要知道,小孩子最是不好卖,也卖不出价格。
主要是年纪小了,回去也干不了什么正活,买回去不但白搭几年的饭,还要花心思教导,许多人家都不愿意要小孩子。
杨壮怕白荏苒受骗,赶紧搭了话,“这么小的小丫头,能干什么活,到家还要吃喝养着,三两银子,你是在说笑吧。”
听到杨壮的话,那牙婆有些心虚了,“十一二了,什么都能干了,回去你们尽管使唤着,哪里就能吃白饭了。”
白荏苒看着那小姑娘眼里泛着的泪光,转头看向牙婆,“跟那个姑娘一样,我两个都带走。”
“这……姑娘再加点,咱俩各让一步,两个人三两。”
白荏苒摇头,“就二两。”
牙婆略微沉吟,一咬牙,一跺脚,把那丫头的卖身契和转卖契也找了出来,都塞给了白荏苒。
白荏苒对着那姑娘和那个小丫头勾了勾手指,“出来吧,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听到白荏苒的话,那个国字脸的姑娘,直接拉着小姑娘的手,高兴的跑到了白荏苒身边。
太好了,她们终于有主子了。
能一起伺候主子,相互陪伴,真的是太好不过的事情了!
她本身也不放心小丫头留下,怕她到时候不知道被牙婆卖给哪个变态。
现在好了,她能把她带在身边,护着她了。
白荏苒把她俩卖身契从转卖契中找出来,塞进了怀中,又从牙婆手里拿过笔。
拉过了三墩的大手,三墩把手掌摊平,白荏苒把转卖契垫在他的掌心,签下了字,按了手印后,抽出两份递给了牙婆。
为了省事,这些人牙子都是事先在转卖契上签好字按好手印的。
收起两人转卖契,白荏苒从荷包掏出了二两银子,递给了牙婆。
牙婆没有挣到钱,心里不痛快,但是想到出手的都是要砸手里的,她这心里又舒服多了。
白荏苒本身就是计划买两女一男,这回算是齐了。
刚想带着人去买个马车然后回家,忽的想起身旁还有个等她一起吃饭的美男。
她转头看向墨韶衍,对着他露出了个礼貌的笑,“我已经好了,公子可还要转一转,若是公子还有事,我们改日再约也……”
“我无事,回头让管家来挑也可。”
墨韶衍没给她逃跑的机会。
他向来没什么耐心,今天都耐心陪着她在这么杂乱的环境待了这么久,这顿饭是不吃也得吃。
白荏苒见他这么执着,只能打消了带人跑的心思,“那我们走吧。”
她瞥了眼墨韶衍身后的一大群,“都一起,会不会太招摇?”
虽说没发现墨韶衍的问题,但她都这么明白的想跑了,他还是不想放她,怕是对她有所图谋的。
只是,不知道图的是个什么。
他看着就很有钱,估计不是图钱。
那可能就是图色了。
只不过,图色的话,他大概是要失望了。
她这个人,对男人过敏。
男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
墨韶衍望了眼白荏苒身后“形态各异”的人,笑了声,“不会。”
他这一群人,也没她身后两人招摇吧!
这女人,十两的汉子都买了,买那个丑姑娘,怕也不是因为没银子。
墨韶衍垂眸看着白荏苒,凤眸中生出几分怪异复杂的神情。
这女人做的每件事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奇奇怪怪,却又有些可爱。
这么奇怪又有趣的女人,他倒是头次遇到。
不知他那个八哥为何休了?
休了!
倒是挺好!
“那行,走吧。”
白荏苒看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要是饿着三墩,难保他不会生气抓狂。
她说完话,便也没等墨韶衍,转身就走了。
身后四人紧紧跟着她。
一个娇小绝美的小姑娘,带着一个巨人三墩,一个憨厚老实的壮子,一个丑姑娘,还有个小萝莉,着实吸引人眼球。
白荏苒退后两步,挤到了三墩身边,跟旁边的丑姑娘搭话闲聊。
她是个善言的人,没几句话就跟丑姑娘聊熟悉了。
她用肩膀撞了丑姑娘,亲切和善的问道:“你有什么梦想?”
丑姑娘没有犹豫,但有些脸红的看着她,“我想好看,我长得太丑了,旁人看到我都要骂我,甚至还有动手打我的,又不是我想长成这样的,好像我丑就有错似的,所以我就想变好看,变得跟小姐这样好看。”
白荏苒了然一笑,对着她道:“我觉得你之前的名字不好听,你以后就叫倾城吧,倾国倾城的倾城,行吗?”
她本来想说沉鱼或者落雁的,但想想,旁人听了都得说她把鱼和大雁都吓死了,索性就算了。
变得跟她一样好看有点难,但是变得稍微好看点倒是简单。
丑姑娘有些害羞,却爽快的点头,“好,全凭小姐做主,我以后就叫倾城。”
听到白荏苒给丑姑娘取的名字,墨韶衍眉角跳了跳。
这女人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倾城?
他侧眸看了眼倾城,实在是没忍住,低低笑了声。
他身后的清风朗月,从未看到过自家主子这样的笑,不似他以往假意,或者阴冷的笑,而是发自肺腑的笑。
这一刻,他们觉得墨韶衍是真的开心。
只是……
想到白荏苒的身份,他们心里隐隐有些担心自家主子。
给倾城取了名字,白荏苒又给小丫头取了名字。
隅璨,身在井隅,心向璀璨。
希望她虽出身困苦,却依旧能够有好的心态。
心中有阳光,方能迎接璀璨的未来。
一行人刚要出人市的时候,门内角落,一身素缟的女子跪在地上哭泣。
她身前举着求卖身葬父的牌子,脸色苍白,虽未哭出声,可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神情悲戚,看着甚是凄凉。
墨韶衍见白荏苒看过去,也停下了脚步。
他刚停下脚步,却见白荏苒掀了眼皮,毫不犹豫的踏出了人市。
墨韶衍心中好奇,跟上她,问了句,“她也很可怜,你为何不买了?”
白荏苒好像听到了笑话,对着他挑眉笑了声,“世人皆苦,我又不是菩萨,怎么管得了这众生。”
她话说完,手往上做了个抛东西的动作,一道银光在空中形成完美的抛物线,直直落在了跪在地上的那姑娘膝盖前。
白荏苒心中自嘲一句,“烂好心!”,便神态自然的继续往前走,连头都没有回。
020好雅兴
卖身葬父的女子望着白荏苒的背影,满是灰暗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光亮。
她捡起地上的银两,双手捧着抱在怀中,目光一直追随着白荏苒,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墨韶衍看着白荏苒明明做着善事,却又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奇异之感,没再言语。
墨韶衍的人驾着富丽堂皇的马车过来,但却是有一辆。
“姑娘与我同乘,可有问题?”
白荏苒看起来不拘小节,可他到底还不了解她。
单独与男子同乘一辆马车,毕竟有损女子名节,还是问上一句。
在墨韶衍看来,奴才是没有资格上马车的,自然提都不会提。
“公子先上吧。”白荏苒坦然笑着。
墨韶衍没再多说,先踩着下人放好的马凳上了马车。
刚坐下,却见白荏苒牵着隅璨一同进了马车。
他眼眸微眯,薄唇抿了抿,似是忍了下去,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伸手示意白荏苒坐。
“姑娘请坐!”
墨韶衍的马车甚是豪华,整个马车车厢垫着兽皮,座位上更是铺了火红的狐狸皮毛。
白荏苒坐下,只觉得皮毛下面软的要陷下去了。
马车中还有雕刻精美的方几,茶具精美绝伦,茶点果子皆是上品。
感叹一声,同人不同命。
有人生如草芥,有人生下来却站在巅峰了。
白荏苒坐过墨韶华的马车,这马车,竟比一个王爷的都阔气,也不知道这公子是什么人?
隅璨第一次坐马车,局促的站着不敢坐下。
白荏苒拉着隅璨坐下,这才认真打量墨韶衍。
她眼神直白,墨韶衍却没有恼,慵懒倚靠在车厢上,嘴角带着邪肆笑意,任由她打量着。
倘若是旁人敢这么看着他,那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白荏苒看了墨韶衍半天,对着他露出灿若星光的笑,“还不知公子名讳,冒昧问一下,公子如何称呼?”
“云礼,我云礼就好,姑娘如何称呼?”
云礼是墨韶衍的字,除了皇家之人,外人无人知晓。
“白荏苒,你叫我小白也行,荏苒不太合适,太过于亲昵了些,咱俩关系还不够。”
白荏苒一副说笑的语气,听得墨韶衍勾起了嘴角,在口中咀嚼着白荏苒说不合适的两个字。
“荏苒?”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这两个字用他慵懒的声音说出来,平白倒是多了几分缱绻。
韶华不负,时光荏苒。
这名字可不太好!
白荏苒也由着他念,好奇的打听,“云礼,你家是当官的,还是做生意的?”
她其实就是坐在马车里无聊,又对墨韶衍的身份有些好奇,随意的问问打发时间,到不指望他说实话。
有钱有能力的人,都有些难言之隐,有隐藏身份的癖好,这个她懂。
前世的她,出门也从来不说自己是白家的傀儡掌舵人。
墨韶衍慵懒抬眸,侧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车厢上,似是在思索。
半晌,才轻笑了声,“我家,应该算是当官吧,不过也算是做生意。”
以这天下为局做生意。
他这回答等于没有回答,白荏苒也失去了再问的兴趣。
“荏苒呢?”
她不再问,墨韶衍倒是问了起来。
白荏苒耸了耸肩,“我,小地主,靠着百亩良田收租子度日。”
她现在也就只能算是个小地主了。
不过,她倒是有干点别的的打算。
她大概算了一下,百亩良田,一年的租子也收不了多少,还不能让她和江氏过上富贵的生活。
大臻的租地是佃户与地主五五分的。
现在粮食产量低,就算这么分,一亩田一季也只能交一石粮食,一石粮食也就值个五百钱。
一年一亩地多算了也就一两银子的收入,百亩也才百两。
再赶上个收成不好的年头,就更少了。
没钱她没什么安全感,还是要想办法搞钱的。
墨韶衍看着她灵动的神情,眼底神情变了变,“你这年岁,未许人家?”
他明知故问,只是想看看白荏苒怎么回答。
白荏苒面上十分坦然,“许了,四年前嫁了个行商,可他命不好,前些日子病死了,不过这人心眼倒是很好,不忍我年纪轻轻守寡,临死前给了我一封放妻书,放我回来了。”
她假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词都熟得很,说的极其像那么回事。
只是她不知道,对面坐着的,就是她那个“病逝”了的夫君的亲弟弟。
墨韶衍闻言,心中好笑,面色却不变,眼角微挑,“那荏苒可想过改嫁?”
也不知他那个八哥知道自己“死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真是有趣,有趣的很!
得!
白荏苒面色一怔,看着墨韶衍,皱起了眉头,“不嫁了,算命的说我克夫,我就不去不祸害别人了。”
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黑。
白荏苒为了掐桃花,真的是豁出去了。
只指望,能掐了墨韶衍不该有的想法。
虽然不确定墨韶衍觊觎她的美色,但是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她没兴趣去看墨韶衍的表情,掀开车窗锦帘,往外看了看跟着马车走的三人。
马车行驶的很慢,三人跟着走刚好。
她对着三人笑着说道:“坚持一会,马上到了就可以吃饭了。”
三墩早就饿了,倾城怕是这几天也没吃饱饭,身旁这个瘦不拉几的小丫头,更得补补了,多吃点才能长个子。
自从白荏苒说了她克夫后,墨韶衍倒是没再说话了。
他倒了杯茶水端在手中,青花釉白瓷杯中茶水在他修长如玉的手中轻晃。
他垂眸看着杯中茶水,神情慵懒。
他轻轻掀开车窗帘一角,对着外面的清风低语了几句,嘴角捻笑,似是在说什么令他心情愉悦的事情。
白荏苒回过头,看不到他微垂的眸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总归吃了这顿饭就山水不相逢了,她倒也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马车在御香楼门前,下人赶紧的放好马凳,打开车门,迎接墨韶衍下车。
墨韶衍率先出了马车,等着白荏苒和隅璨下车。
因为有人提前来安排了一切,墨韶衍刚下车,御香楼掌柜的就亲自迎了出来,对着墨韶衍谄媚谦卑。
御香楼有三层,没有大堂,全部都是装修豪华的雅间隔断。
一楼是单独的隔断,用的精美珠帘,雅致特别。
二楼是一个个的雅间,专供京都那些富家公子哥吃饭消遣的。
三楼极少开放,大多都是直接包下来的,价格自然不菲。
白荏苒看着恭敬的带着墨韶衍上楼的掌柜的,心里越发觉得墨韶衍的身份特殊。
墨韶衍包了三楼,却不让带下人上去,只让他们在二楼用餐。
白荏苒觉得墨韶衍这人毛病太多了,但想着只是吃这一顿饭,还了他把三墩让给她的人情,便顺着他了。
她担心三墩不听话,上楼前专门嘱咐他,让他乖乖的吃饭等她,等吃了饭,她就下来带他回家去。
三墩认准了白荏苒,没饭吃他都听话,何况是有饭吃。
在他的保证下,白荏苒悄悄交代杨壮看好他,才跟着墨韶衍上楼。
三楼是个大间,装修更是豪华,各种文玩摆件,金钰翡翠,看得人眼花缭乱。
厅中只有一张精美异常的桌子,她跟墨韶衍坐下后,立即就有人送上翡翠碗筷。
白荏苒正琢磨着吃这一顿饭要花多少银子,墨韶衍说话了,“我与荏苒有缘,不如交个朋友,我在京都有些势力钱财,荏苒日后有事可随时找我。”
“为何?”
白荏苒对着他挑了挑眉,“有不有缘的就不说了,为什么要跟我交朋友,又为了哪点要帮我?人与人的关系都有所图,相处久了也许有感情,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说你没所图,我不信。”
白荏苒这么直白,倒是让墨韶衍有些惊讶。
他眼底荡出笑意,发自肺腑的笑了起来,笑的美艳绝伦,天资绝色,却又透着股子邪魅之色,白荏苒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男人单论长相是差宁王那个渣男一丢丢,可笑起来,却有种一片素白之中独立的曼珠沙华,那般耀眼明艳。
墨韶衍挪到白荏苒隔壁椅子上,靠近她耳边,低声回答她,“我所图?不过是……”
他的话未说出口,入门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九弟今日好雅兴,竟也来这御香楼用午膳。”
021荏苒?佳人?
白荏苒和墨韶衍齐齐往门口看去。
雅阁门被人推开,门前站着一男子,男子白衣锦袍,似月似兰,似雪似霜,风光霁月,风姿绰约,俊美无俦。
他手中握着白玉骨扇,嘴角噙着笑,那双深邃的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看到墨韶衍和白荏苒靠的那么近时,他眯起了眼睛。
墨韶衍并未坐正身体,反而用手肘撑着靠近白荏苒那边的扶手,身子往她那边斜靠着。
墨韶华的角度看着,他就好像靠在了白荏苒的身上。
墨韶衍对着门口墨韶华勾起唇角,似是挑衅,“八哥也好雅兴,竟也来这御香楼吃饭,是倾欢坊的姑娘入不了眼了,还是父皇赏的御厨不行?”
墨韶衍说话夹枪带棒,明显的跟墨韶华不和谐。
白荏苒就说觉得墨韶衍不一般,原来也是个皇子,还是跟墨韶华同胞的亲兄弟。
她虽然之前不知道,但知道了也并未有多少震惊。
墨韶华没有在意墨韶衍的话,抬步走过来,“我在二楼吃饭,见九弟来了,想着许久未见,便上来看看你。”
他说着话,就坐下了,全程只看了白荏苒一眼。
白荏苒知道他是想当不认识,很配合的也当不认识,还故作惊讶的望向了墨韶衍。
“你,你,你竟然是皇子,民女……”
她赶忙起身要行礼,被墨韶衍抓住手腕,拉着坐了下来,“你我这种关系,无须行礼,只坐着便好。”
他望向眼神晦暗不明的墨韶华,轻笑,“我与荏苒是好友,不让她给八哥行礼,八哥不会介意吧。”
白荏苒想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可他却不紧不松的握着,不捏痛她,也不松手。
墨韶衍故意握紧白荏苒的手腕,看着墨韶华道:“八哥可是约了人吃饭,那便去吧,你在这,我如何和佳人愉悦用餐?”
这两人竟然互作不识。
有意思!
既然如此,他便也当作不知好了。
荏苒?佳人?愉悦用餐?
墨韶华的眸光扫了眼白荏苒被墨韶衍握着的手腕,眸光沉了下去。
墨韶衍眼底带笑,与墨韶华目光交汇,暗流涌动,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
白荏苒还当墨韶衍对她有什么想法,现在也算明白了。
原来是神仙打架,她这个小鬼遭殃。
她索性也不挣扎了,当那只手腕不是自己的,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看戏。
现如今,皇子王爷的都这么闲了吗?
人家不都是在忙着结党营私,拉帮结伙,阴谋阳谋,你死我活的搞皇位吗?
这两位拉着她在这斗眼,是因为好玩吗?
墨韶华忽的打开折扇,结束了这场斗眼,“我今日未约人,想在九弟这蹭上一顿饭。”
他刻意打量着墨韶衍身旁的佳人,嘴角含笑,眼底却带着愠色,“九弟眼光已然这般差了吗?此等姿容也能入了九弟的眼。”
“八哥说的不对,荏苒蛾眉曼睩,姿容昳丽,冰雪聪明,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如此美好的女子,我能遇上,只觉得三生有幸,若能得她芳心,必然捧在掌心百般呵护,极尽宠爱,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他前半段话是看着墨韶华说的,后半句是看着白荏苒说的。
一般女子他哪怕多看一眼,便羞涩不已,可白荏苒却一副生无可恋,置身事外的神情。
他看着白荏苒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生出奇异之感。
白荏苒皮肤白皙的如同瓷娃娃,脸颊好似还带着婴儿肥,看的墨韶衍指尖发痒,想去捏一捏。
“荏苒,你可考虑一下,我愿许你正妃之位,让你荣华富贵,无上荣耀。”
他凤眸中满是深情,说的白荏苒差亿点点就要感动的落泪了。
只可惜,她不是那种花言巧语就能哄骗的小女孩子了。
她是那种只想搞钱的大女孩子。
墨韶衍每说一个字,墨韶华的眼神就了冷几分,等他全部说完这些话时,白荏苒已经觉得如至冰窟了。
她体寒怕冷,可吃不消低气压的攻击。
看了眼墨韶华,又转头看向了还盯着她的墨韶衍,眉头拧在了一起,有些烦恼的叹了一声。
用力把手从墨韶衍手里抽出来了,对着两人道:“行了,我饿了,不陪你们兄弟俩玩了。”
白荏苒拍了的手搭在墨韶衍的肩上,弯腰,那双清透如泉水的眸子毫无畏惧的对上他的视线,笑颜如花,梨涡涌现。
“兄弟,我可是二婚,二婚你懂的吧,别真真假假的逗我了,我不吃那套。”
“我对你们这种一群女人争的男人实在是没兴趣,我喜欢洁身自爱的男人。”
戏也看够了,她不想配合着演下去了,该去找她家三墩,倾城,傻壮子和隅璨小可爱了。
皇子王爷的,不杀她她就不怕。
要杀她她也不怕,杀人不够头点地,大不了再死一次,她也不是没死过。
比死更痛苦的事情,她经历的多了去了。
墨韶华望着她放在墨韶衍肩上的小手,唇紧紧的抿起,眼神冷的骇人。
他握着扇子的手背青筋凸起,胸膛好似有一团火般,气得他想把白荏苒提出去教训一番。
没等他发怒,白荏苒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外走去。
“不打扰你们兄弟用餐了,江湖不见。”
身后四道目光盯着她的背影。
一个从玩世不恭,逐渐涌现出了几分势在必得。
另一个眼神复杂,带着几分迷惑不解。
在房门关起来的那一刻,墨韶华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冷冽的望着墨韶衍,声音淬了冰般冷,
“九弟,胡闹也要有个限度,你知道她不是你能碰的人。”
他对这个弟弟太过于了解了,他定然是知道白荏苒跟他的关系,招惹她,无非就是想让他生气。
墨韶衍忽的笑了起来,起身,缓步走到墨韶华身边,对着他挑衅般的挑了挑眼角,
“八哥说什么呢,我哪里就胡闹了,比起八哥我可差远了,八哥娶的了平民女子,我为何不可,我也没正妃呢。”
墨韶华皱眉,“别人可以,她不可以,你哪怕就是娶个乞丐都行,就是不能碰她。”
“她为何不可以?”墨韶衍挑眉。
墨韶华无奈望着他,“九弟,我与她确是和离了,但你也不能做如此有违伦理的事,有失皇家颜面体统的事情,父皇和母妃也不会同意的,你别作闹,对我不满,冲着我来就好,别牵扯旁人。”
他这么苦口婆心的劝说墨韶衍,依旧是因为他了解墨韶衍,他这个弟弟真的做得出来娶前嫂子的事。
“我偏要娶她,我还要独宠她,与她生孩子,做你与她没做过的事。八哥与她成婚四年,她都未为八哥诞下子嗣,我猜是八哥与她还没同房吧!”
墨韶衍越说越离谱,神情越发癫狂,邪肆笑着,“既如此,我便代劳做了八哥不愿与她做……”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堂。
“够了!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墨韶华眉眼染怒,痛心疾首的看着墨韶衍,沉重呼吸。
墨韶衍被他打的一怔,用舌尖顶了顶腮,忽的又笑了起来,笑的越发肆意。
“八哥这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吗?当初你娶她不过是掩人耳目。”
他凤眸倏地眯起,嘴角带着讥讽望着墨韶华,“对呀,八哥是没有心的,当初不也是毫不留情的毁了与我的约定。”
听到他的话,墨韶华叹了一声,“云礼,你听话。”
“哼,当我还是跟在你屁股后的小孩子。”
墨韶衍讥笑一声,眯着眼睛看着墨韶华,“八哥,我月前弱冠了,你是不是不记得?”
墨韶华凝眉,没有再言语,转身走了出去。
他刚走到门外,便听到房中传出打砸的声音,还有墨韶衍怒不可遏的低吼。
022打爆他的脑壳
墨韶华脚步顿了下,压下一口叹息,皱着眉下了楼,径直走向白荏苒他们所在的雅间。
他推开雅间的门,里面胡吃海喝的几人疑惑看过来。
桌上到处扔着鸡骨头,风卷云残,一片狼藉。
白荏苒坐在旁边,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前的蜜酿桂花酥肉,墨韶华来了,她也只是抬了下眼皮。
墨韶华带着日晷和星尘走进来,三墩见来了陌生人,提着鸡骨架挡在了白荏苒的身前。
“干什么的,离我家小姐远点。”
他一个大肉墩子,往白荏苒身前一站,硕大的身体把白荏苒挡了个全乎,油花花的大脸上满是怒意,怒瞪着墨韶华三人。
白荏苒知道来人惹不起,主动站起来,拍了拍三墩的大手,“继续去吃。”
三墩很听白荏苒的话,瞅了墨韶华一眼,提着鸡架子回去坐下了。
墨韶华瞥了眼房中几人,没等白荏苒说话,抓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拉出了雅间。
回到他的雅间,他猛的关上门,把日晷和星尘关在了外面。
把白荏苒抵在墙角,目光如炬的盯着她淡定的小脸。
白荏苒对上他的目光,墨韶华的呼吸带着淡淡龙涎香喷在她的脸上。
他眉目如画,带着些许压抑的怒意,如蓄势待发的海浪,竟让白荏苒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这么好看的脸靠她这么近,她难得的有点紧张了,“宁王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吗?首先,我没有勾引你弟弟,其次,我对他也没兴趣,再者,你该管的是你弟弟,不是我。”
墨韶华看着她叭叭的小嘴,眸光沉了沉,“你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他不信一个人的性情会突然大变,这个女人的变化很诡异。
白荏苒看着他怀疑的目光,弯起了嫣红的唇,“我真疯假疯都与王爷无关了不是吗?我发誓,我对王爷绝对没有不轨之心,你我已经和离,我一个小老百姓做什么,王爷都该漠不关心才对,哪怕我真的改嫁了,又与王爷有什么关系?”
她真的不知道云礼是墨韶华的弟弟,她要是知道的话,打死也不跟他搭上关系。
别说吃饭了,在一起呼吸她都不愿意。
“改嫁?”
墨韶华眸光泛冷,心中怒意上涌,盯着她的红唇,忽的吻了上去。
白荏苒:“……”
卧槽!这什么招?
墨韶华:“……”
她的唇好软!
白荏苒看着他竟然想闭眼了,膝盖猛地曲起,对着他的子孙根毫不犹豫的击了上去。
墨韶华没来得及闪躲,被她击中,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他弯下腰,指着白荏苒,咬着牙根,“你,你,本王还未有子嗣,若是废了,你……”
“别你了,我用了多少力气,我心里会没数?”
白荏苒抬起手,似是漫不经心的擦了下嘴,面无表情,眼底却满是厌恶。
“宁王殿下,您是皇子,想做什么都无人敢阻拦,但用你那张亲了无数人的脏嘴亲我,就太恶心人了。”
白荏苒怒了,因为墨韶华亲她。
之前,原主这具身体跟他睡过了,她没有办法了,但现在这具身体属于她了。
她多有骨气一个人,宁可去嫖小倌,也不愿意被墨韶华为所欲为。
风流到她头上来了,真的是石头放在鸡窝里,混蛋一个。
她嫌恶的眼神,让墨韶华脸色黑了下来。
他这张脏嘴?
亲了无数人的?
白荏苒气完墨韶华就想跑,被他一把扯了回来,紧紧的禁锢在了怀中。
墨韶华咬着牙,嘴角的笑冷的有些瘆人,“本王今日非要用这亲了无数人的脏嘴恶心你。”
他一把扣住白荏苒的后脑,低头,噙住她的唇,长驱直入。
既然恶心,那就恶心到底!
他从未如此冲动过,被白荏苒气得狠了,便有些抑制不住的冲动了。
白荏苒眸光倏然冷了下来,正要让他尝尝血是什么味道,墨韶华突然撤离,放开了她。
白荏苒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身侧的手紧握,指间银光闪动,却突然松开了拳头,冷冷看了眼墨韶华,转身拉开了门。
门外两个木桩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白荏苒冷喝了声,“滚开!”
两人往雅间看了眼,墨韶华的视线从白荏苒身上移开,抬眸望了两人一眼。
两人明白,往两边踏了一步,给白荏苒让了道。
白荏苒边走边抬袖子插嘴,本就有些圆的脸,这会气呼呼的更是圆了。
大傻逼!
疯子!
脑干缺失者!
真的是气死她了!
皇帝生了一窝什么玩意?一个比一个神经病!
她走回房间推开门,对着都吃好了在的等她的几人招呼了一声,带着人下去结账了。
她刚问掌柜的多少银子,掌柜的就笑眯眯的跟她说账已经结过了。
白荏苒没再多说话,带着几人出了御香楼。
这里,她再也特么的不想来了。
几人都看出白荏苒不高兴了,互相看了看,也不敢多说话。
他们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是一顿饭的工夫就熟悉了,已经生出了默契。
三墩先开了口,“小姐,他欺负你了吗?让三墩去打爆他的脑壳。”
听到三墩要去打爆墨韶华的脑壳,白荏苒忽的就笑了,“他的脑壳可不能打爆,把他脑壳打爆了,我们一家子就没有一个能活的了。”
吵归吵,闹归闹,可不能拿家人性命开玩笑。
她拍了拍三墩的大手背,“好了,不跟傻逼生气了。”
她望向了杨壮,吩咐他道:“我带着他们去启承街的药铺抓点药,你去买辆马车和马,一会来接我们。”
这边走路到城南启承街还要些时间,距离牛马市倒不算太远,杨壮买了马车和马过去,也差不多时间。
白荏苒也不知道马车多少钱,给杨壮拿了二十两,让他看着买,马车不要太大的,能坐三两个人就行,但是马要买稍微好点的。
马比人还贵,实在是有些好笑又可悲了。
白荏苒带着三个人走了很久,三墩觉得白荏苒累了,路上几次要背着她,都被她拒绝了。
她是不太要脸,可也不想让人当猴看。
她边走路,边跟三人聊天。
闲聊中,她得知三墩竟然还没有她大。
三墩提及自己的父母,眼底露出伤心的神情。
他不记得太多,只记得是他们亲手把他卖了的。
之后,他就被各种转卖,各种虐待打骂。
算起来,今年他应该是十六七岁。
他知道,父母是因为他与旁人的不同,加上他太能吃,一直把他当作异类,对他从来都是满眼厌恶的,恼怒时非打即骂,最后还拿他换了些银钱。
旁的买主买了他,也不过是看他长得另类,带回去凌虐打骂玩几天,觉得没意思了,就把他转手给人牙子继续卖。
从来没有人把他当人看,唯有白荏苒温柔的问他疼不疼。
白荏苒简单一句关心,好似灰暗天空的一抹霞光,照亮了他的整颗心。
倾城则是自愿卖身的。
她长得太丑了,跟她订亲的几个男子都被她吓得不轻。
第一个成亲前偷偷去看了她,当天就退婚了。
第二个没揭开盖头前猴急的很,揭了盖头直接就吓得不行了,留下休书,连夜扛着包袱跑了。
第三个直接被吓死了,她新婚当夜就成了个寡妇。
她娘家回不去,生无可恋,才甘愿沦为奴籍。
小丫头本身就是奴籍,父母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本身她长大可以继续在那劳作的,可是父母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直接被主人打死了。
她被主子扔给了牙婆,白荏苒是第一个买她的。
几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城南药铺。
白荏苒正要进去,眼角忽然瞥见门旁的立牌上写着铺面转让。
昨天她才问了掌柜的,掌柜的那意思明明是不转的,怎么才过一夜就要转让了?
023不确定?
白荏苒带人进了药铺的门,掌柜的正背着门整理药材,听到动静就回了头。
“抓药……”
看到白荏苒身后三墩时,他吓得心肝一颤,又看到了倾城,他忍不住有些牙酸。
白荏苒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微微蹙眉,直接问道:“掌柜的药铺要转让?”
掌柜的赶紧回了神,看着白荏苒,面色有一瞬不自然,又赶紧回道:“是是是,昨个回家跟内子商议了一下,在这也挣不到什么银钱,准备回乡去养老,盘了算了。”
昨日那公子给了他五十两黄金,让他在店里等着白荏苒,她来了把店盘给她。
“怎么个转法?”
白荏苒本就准备开个医药铺,直接盘下老店,比她折腾着开新店要方便省时许多。
她这个人最不喜欢麻烦的事情,事情能多简单就多简单。
“姑娘想盘?”掌柜的戏要做足。
白荏苒:“看如何个盘法了。”
掌柜的拿出一张纸,笔架上拿笔沾墨,跟白荏苒算了一下。
“铺面我去年年底续租三年,如今还有两年零四月不到,三十两一年,算姑娘两年,便是六十两,药材算……”
掌柜的边写边腾出空拨动算盘,算到最后,他搁下笔,把纸递给了白荏苒,“姑娘想要盘的话,给一百两便可以了。”
这个店铺加上那房租当然是不止这点了,只是掌柜的已经收了金子,不敢再多要白荏苒的。
昨日来人带着佩剑,穿的跟个黑无常似的,看着实在是不好惹,他这心里实在是怕的很。
“一百两,铺子里所有的东西,附带进购草药的文书?”
白荏苒觉得很便宜,只是……
她凝眉打量着掌柜的,直言道:“掌柜的这般着急转让,不是出了什么人命官司了吧?”
要不是药铺出了事,这么便宜出了,实在是可疑的很。
她转头给了倾城一个眼色,倾城瞬间了悟,走出了药铺。
倾城长得丑,但是心思活泛,很懂得察言观色。
趁着白荏苒跟掌柜的掰扯的空档,她就笑眯眯的跟周围打听了一圈。
她回来后,靠近白荏苒,附耳跟她说了下情况。
没有问题!
白荏苒想到刚才跟掌柜的聊到回老家,掌柜的说是老家弟弟过世,需要他急着回家打点。
药铺没出问题,掌柜的弟弟死没死都无所谓了。
这药铺一百两还算上两年租金,当真的捡了个大便宜。
主要是进购草药需要官家文书,虽说一般都能批下来,但少不了东奔西走,花钱打点。
这个药铺是楼上楼下的,在这个还算繁华的街道,租金一年竟只要三十两。
楼下也是里外通间的,只是掌柜的只用了外间,里间只用来存放草药,着实是浪费了空间。
白荏苒略微思量,直接拍板,“我盘,手续什么时候办理?”
听到她说盘,掌柜的心里松了口气,赶紧说道:“现在就可以,转让契我早就准备好了,签了契约,付了银子,铺子就是姑娘的了。”
他就怕白荏苒不盘。
要是他没办好那个黑公子交代的事,万一他再找上门给他一剑,那可就糟了。
这烫手的山芋终于是甩出去了。
掌柜急忙的从柜子下拿出转让契,白荏苒仔仔细细的看了遍,确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才签下了字。
她在墨韶华那厚着脸皮要的离婚财产,这会就用到了。
她出门也不能把银票全带着,只带了一些银子和百两银票。
银子买了三墩他们,这百两银票现在用上了。
除去给杨壮拿去买马车的银子,身上这会也就只剩下些碎银了。
签了契约,掌柜的拿了银票,把店里的草药进购文书,租房契约之类的东西全部找出来给了白荏苒。
对面茶楼二楼窗口。
墨韶华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茶盏,那双深邃的星眸望着药铺,眸光深沉,不可探究。
指节分明的手贴在唇上,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起来,似是有什么困扰。
他对面坐着本来约他喝花酒的江千烨。
江千烨月色锦袍,玉面金冠,探究的打量着对面发呆的墨韶华。
“宁王殿下怎么了这是,跟没了魂似的,魂被哪个小妖精给勾走了不成?”
墨韶华回神,羊脂凝玉般的手指抵在额上,略有些苦恼,“如善,你说……算了。”
如善是江千烨的字,与他熟稔的人都这般称呼。
江千烨好奇心都被勾出来了,他就这般算了?
“这哪能算了,你赶紧说呀。”
墨韶华转头看了眼药铺,眉头紧拧。
这个怎么说?
说白荏苒在他身边四年,死心塌地的钟情他四年,他毫无感觉,甚至弃之敝履,还因为她不守规矩爬了他的床,他就气恼的把人赶走了。
可和离书刚给,他便对那人动了心思。
这不是贱嘛!
江千烨从未见过墨韶华如此惆怅的样子。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的望着他,“你,不会是真的被小妖精勾了魂了吧?你可不能对别人动心,你知道的,月儿可是巴巴地在家等你娶她。”
“玩归玩,闹归闹,可不能动真心。”
墨韶华没有搭话。
他对江挽月从未动过男女之情,也从未想过娶她,也与她说明了。
念及与定国公府,并未对她过于强硬,只躲开些罢了。
况且,定国公府与逸王退婚,也并非因为江挽月对他的心思。
定国公何等明白人,怎么会允许江挽月胡闹。
他赌上国公府功劳也要退婚,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跟逸王搭上亲,国公府就危险了。
逸王空有野心,却没有那个才能,早晚是要出事的。
退婚,乃是定国公有远见而已。
如今就算江挽月跟逸王退了婚,他那个父皇也断然不会许给他。
个中原因旁人不知,他清楚的很。
见墨韶华不说话,江千烨心中更急了,“殿下,你真的动凡心了?你将府里那个赶走,不是为了月儿,是为了她吧?你这些年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我倒是好奇,何等绝色女子能让宁王殿下动心?”
比起为江挽月发愁,江千烨心中好奇更多一些。
墨韶华想起今日墨韶衍夸赞白荏苒的话,心里有些烦躁,只淡淡瞥了眼江千烨。
“我不确定。”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动心了。
他这两日时刻想知道她在干什么,今日竟还冲动的强吻了她。
旁人若胆敢说他恶心,怕是该去见阎王了,可白荏苒说出那句话,他只觉得心中憋闷异常。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因觉得新鲜,只是觉得她与旁人不同而已。
亦或者,只是因为对她的事情感到好奇,想要探究她身上的秘密。
不然,这般爱上一人,也太过于草率了。
“不确定?”
江千烨震惊的笑了起来,“宁王殿下也有不确定的事情?”
024不想
墨韶华三岁便能识文断字,五岁便会作诗,七岁熟读兵书,十岁便能百步穿杨。
他自幼文韬武略,智勇双全,加之长相出众,全朝上下无人不夸赞,皇帝更是将他视若珍宝。
所有人都觉得他天赋异禀,心中暗暗想着他能担大任。
可在他十三岁那年,围场狩猎发生的那件事情后,他便逐渐收敛锋芒,越发的平凡了下来。
十五六岁后更是每日花天酒地,依翠偎红,做些不着边际,荒唐无度的事情。
旁人只道他是文通残锦,娇纵过头,天赋殆尽了。
当然,也有人暗中揣测,他只是为了收敛锋芒,韬光养晦,暗中盘算谋大事。
可这些年,他未曾显露出半分野心,就在别的皇子都入朝堂为皇帝分忧了,他依旧放荡不羁,每日风流快活着。
好在皇帝对他一如之前宠爱,好似对他的宠爱并非因为他的聪慧,而是真心喜爱他。
不管别人怎么看墨韶华,江千烨从未觉得他的天赋消失了。
他只觉得,他定然是遭了什么变故,亦或者是为了什么目的。
墨韶华如玉的指尖有节奏的敲打桌面,“本王不确定的事情多了去了。”
瞥了眼江千烨,继续往对面药铺看过去。
江千烨好奇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转头望去,却被墨韶华打开折扇挡住了视线。
待他扒开折扇时,只看到一辆马车自药铺门前徐徐驶离,他只看到马车后跟着的大个子。
“你挡我做什么?难不成这马车里就是你倾慕的女子?”
江千烨望向墨韶华,满眼疑狐,探究着打量他眸中神色。
墨韶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唇角勾起玩世不恭的笑意,“好茶。”
“别想蒙混过去,我跟你说,要想知道自己是否倾慕此女,便看她与别的男子在一起时,你是否会生气,会想把那男子干掉,想把她藏起在身边,抑或时刻想见到她?还有,想让她承欢身……”
江千烨语气揶揄,越说越不正经,却也越说越让墨韶华心惊。
在江千烨说到承欢身下时,墨韶华猛地收起折扇,斜睨了他一眼,起身,冷冷说道:“不想,走了。”
江千烨赶紧起身跟上去,跟在他身边,问道:“我的玉坠什么时候还我,你一个大男人拿着我的贴身之物,我这心中怪别扭的。”
墨韶华从腰间掏出玉蝉,低头确认了一番,才递还给江千烨。
已经对比过了,他留在身上也没有用了。
白荏苒身世之事,他已经让人暗中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
……
白荏苒跟掌柜的交接完,收了药铺的钥匙,杨壮刚好赶来了。
今日出来太久了,她有些累了,跟着她的这几人怕是也有些累。
她当即决定回家安排一下,休息半天,明日再收拾药铺这边。
取了些需要的药材,让杨壮和三墩关了店门,一起先回家去了。
这边虽说什么都有,但还是需要适当的收拾改装一下,匾额也是要换的,还得重新取个霸气点的名字。
宅子前门门槛很高,马车只能从后门进去。
白荏苒带着人下了马车,只让杨壮驾车从后门进。
她得带着新面孔让吴伯看个眼熟,以后方便他们进出。
扣动门环半晌,吴伯才过来开门。
看到白荏苒身后的三墩和倾城时,他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也就恢复了正常神情。
白荏苒跟他们互相介绍了之后,就带着他们三人进了家门。
如今正值秋季,院中桂花飘香,其他植被倒是略显萧条。
前院是该好好的打理一番了,不然总觉得家中萧瑟,没有点人烟气,看着心情也不舒畅。
白荏苒觉得,人生苦短,倘若委委屈屈的活着,哪怕活一百岁也毫无意义。
所以,她向来随遇而安,活在当下,开心就好。
“以后,三墩跟杨壮住在后院的后罩房,倾城与隅璨一起住在正房东的耳房。”
她一边往里走着,一边给他们安排住处,“家里还有个小姑娘,叫桃子,她以后贴身跟着我,你们要跟她好好相处。”
她看到倾城欲言又止,走到她与三墩中间,“你比较能干,日后家里做饭洒扫就麻烦你了,当然,劈柴扫院子这种活给杨壮和三墩。”
转头见三墩听得认真,她拍了拍三墩的大手,笑着问道:“三墩,你没问题吧?”
“交给我。”
干点洒扫的活,三墩拍着胸脯,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让白荏苒有些忍俊不禁。
隅璨见白荏苒没提到她,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问道:“小姐,那我呢,我能干些什么?”
白荏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你照顾我娘日常起居就好了,我娘是这天下最和善的人。”
隅璨点了点头,小声的说着,“小姐最好。”
以前的家主都不把下人当人看的,尤其是他们这种贱奴,动辄打骂都是轻的,稍微伺候不好就有可能被乱棍打死。
可白荏苒不一样,她刚买了他们,就带着他们吃好吃的,跟他们说话也很温和,像是把她们当家人一样。
她觉得白荏苒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江氏上午睡了一会,吃了午饭,就让桃子扶着在院中走了走。
这会刚回房间躺下。
白荏苒带人进了院子的时候,桃子正巧从里屋出来,看到白荏苒回来了,兴奋的跑上前去,“小姐,您回来了,夫人刚睡下了,我看着精气神挺好的,您要去看看她吗?”
桃子笑容很甜,很有感染力。
三墩低头看着她,那张有些黑的脸颊突然泛出了绯色,有些害羞的把眼神往旁边撇去,脚步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低头搓着手。
“娘睡下我就不去了,你给倾城和隅璨安排一下住处,就住正房东边的耳房,然后再带着他们在家里熟悉一下环境。”
白荏苒准备亲自带着三墩去后院。
她在医馆拿了伤药,还要给他的伤口上些药。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
桃子知道白荏苒是去买下人去了,她刚才出来只打眼大概看了眼,只瞥见了三墩这个庞然大物。
得了白荏苒的吩咐,桃子向她身后几人看去。
不似旁人那般夸张的吃惊,她只是稍微怔了一下,就对他们笑了起来,“我叫桃子,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们有什么不清楚的就跟我说。”
“我叫倾城。”倾城有些不好意思,“小姐取的。”
她渴望变好看,但也知道自己的丑样子,这名字说出来,怕桃子笑话。
“这名字真好听,我都想让小姐给我重新取一个了。”
桃子笑容真诚,让人看着心生暖意。
白荏苒看到她们这就聊起来了,拿过倾城手里装草药的包裹,拍了拍三墩的手,“三墩,我带去后院,给你手腕擦点药。”
三墩低头看着桃子有些发愣,白荏苒笑着拍了他好几下,他才回过神。
他红着脸,又看了桃子两眼,才依依不舍的跟着白荏苒走。
这副情窦初开,怦然心动的模样,白荏苒可是看的真真切切。
桃子比白荏苒还娇小几分,跟三墩站一起,真的就是巨人与小矮人的即视感。
有点像现代的大奥奥与小黄鸭的即视感,看着就很有意思了。
“桃子好看吧?”白荏苒故意逗三墩。
025娇娥
三墩红着脸点头,很实诚的回答:“好看。”
“她喜欢乖的。”白荏苒继续忽悠。
三墩脸更红了,抿着嘴偷笑不说话了。
三墩虽然长得有些另类,但白荏苒发现,他拥有一颗赤子之心,虽说受了不少的苦,但心思依旧纯净。
这样的人,认准了一个人,最为忠诚。
白荏苒没有继续逗他,带着他找到了在马棚的杨壮。
杨壮正在给新买来的马匹喂草料,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大红马的鬃毛。
白荏苒刚才忘记给杨壮过来开门了,他估计爬墙进来开的门。
她走上前,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马头,“这马不错,长得还挺壮,就叫……”
她本来想说叫大壮的,但看了眼杨壮,抿着唇笑了笑,转了个弯,“叫娇娥吧。”
“啊?”
杨壮惊呆了,眉头都拧成麻花了,“可它是匹公马。”
小姐取名还是这么生猛。
白荏苒看了看膘肥体壮的娇娥,笑着敲定了,“没准是猛男身,娇女心呢,娇娥是吧?”
娇娥似乎不喜欢白荏苒给它取的名字,朝她喷了个热鼻息,前蹄在地上跳了两下,表达自己的不满。
“呦呵,还是个有脾气的。”
白荏苒笑着又拍了它两下,叫了杨壮带路去他们住的后罩房。
杨壮虽然觉得娇娥这个名字有点怪异,但白荏苒都敲定了,他也只能认了。
带着白荏苒和三墩往桃子原来住的屋子去了。
“小姐,这是买马匹和马车剩下的银子,马匹用了九两,马车八两,还剩下三两银子。”他一边走,边把剩下的银子给了白荏苒。
他第一次拿着巨资出去买东西,对比了好多家,才敢下手的。
白荏苒接过银子,顺手就塞到了腰间。
家里的开支这些她还不清楚,还要找出郑文卓的账本参考一下。
不过他的账本,怕是也没有什么参考价值,最多也就是看哪些方面需要开支。
后罩房本身杨壮和桃子一人一间的,现在桃子搬去了前院,桃子的房间就给三墩住了。
白荏苒让三墩在床边坐下,从袖袋中拿出伤药,均匀的撒在了他手腕的伤口,用绷带把伤口缠绕起来。
她询问了他的脚腕有没有伤,三墩把她手里的伤药抢了过来,“我自己上,我看着小姐已经学会了。”
三墩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把大脚往后缩藏起来。
他坐在床榻上,白荏苒站在他面前,被他称得很是小巧。
她抬高手摸向三墩的头,三墩赶紧把头伸过来,递到了她的手中。
白荏苒揉了揉他毛躁的头发,温声说道:“家里杨壮熟悉,需要什么就跟他说,一会让他给你烧点水沐浴洗漱一下,但是注意伤口不要沾水。”
三墩实在是有些味了,怕是许久都没有洗澡了。
白荏苒怕他不想洗,笑着诓他,“桃子喜欢干净的男子。”
她打量着三墩,他的衣服怕是要量身定做了。
倾城会女红,晚点让桃子出去买点布料回来,让倾城闲暇时候给大家做几身衣裳。
三墩听到白荏苒又提起桃子,害羞的扭过头去,别扭的样子跟他的外边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萌,看的白荏苒忍不住想笑。
多可爱的大男孩呀!
三墩虽然不傻,但智力不及他这个年纪的。
“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处理,你是先休息一会还是先洗漱自己做主,我走了,有事我会让人来叫你。”
白荏苒伸手又要去摸三墩的头,三墩赶紧再次低头让她方便摸。
摸到了三墩的头,白荏苒心满意足的回了前面去。
虽说想起现代时略有不甘,但她并不喜欢那个家,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来都已经来了,那就努力的把生活过好,让自己和在乎自己的人开心。
她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开怀度日。
对她好的,她百倍还之!
对她不好的,她万倍偿还!
桃子带着倾城和隅璨在宅子里熟悉了一圈,特地带她们去了厨房,后院的水井,浣洗的用具存放地方。
宅子就这么大的宅子,她们每日要干的活也就是那些活。
为了她们能尽快上手伺候主子,桃子算是尽心尽力的教给她们了。
倾城和隅璨也学的认真,所有的地方都用心的记下。
倾城是不懂的就问桃子,隅璨话少,却很认真的在旁边听,把她们所说的全部用心记下。
白荏苒回到院子,放轻脚步进了正房。
看到江氏在床上睡的正熟,帮她拉了下被子,就出去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郑文卓怕是真的已经跑路了。
白荏苒也就不去琢磨他的事情了,把包袱放在房中的梨花木案几上,盘腿坐到了木榻之上,拿出了里面需要的药材。
她拿了些配制伤药的药材,趁着有空配一些出来,给三墩用也好,以防万一也好。
桃子把郑文卓和张婶之前用的褥子找出来晒着,等着晚上给倾城和隅璨用。
家里能用的褥子就这么几床,张婶娘俩用的还是好的,没有必要扔掉,晒晒洗洗还能用。
她回来后,看到白荏苒正在桌上捣鼓药材,正欲退出去,白荏苒抬头看了她一眼,“家里有浴桶吗?烧点热水,我想泡个澡。”
原主撞了柱子后躺了几天,她昨天回来就睡了,实在是该洗洗了。
抬手摸了一下被头发遮住的伤,疼的皱了皱眉,暂时没有去管它。
桃子站定,回道:“小姐,浴桶是没有的,夫人平日用的都是盆子,我去给您找个大盆子放在旁边的浴房吧。”
白荏苒低头继续捣鼓,听到桃子的话,头都没抬,只应了声,“嗯,搬不动的话,让杨壮帮忙,对了,一会来找我拿银子去给你们买点布料,回来让倾城给你们都做些秋衣。”
她想专心搞事业,家里还得找个会算账能管事的人打理一下。
尤其是那百亩良田收租的事情,她不是太懂。
她早上在柜子里看到了田地契,还有租户的租契。
郑文卓没有急着转到他名下,怕是想着江氏死了,他们直接接手了名正言顺些。
得亏他们打错了如意算盘。
也得亏她早回来了几天,更多亏了是她穿越来了。
就原主那个狗看了都能随便咬两口的性子,回来了怕也是个死。
配比出了些伤药,找了个从药铺带来的瓷瓶装好。
她的药配好后,桃子和倾城的洗澡水也烧好了,放在了隔壁的浴房。
白荏苒把杨壮给她的银两都给了桃子,让她带着倾城出去买些布料,叮嘱她们多买些,这些银子全买了算了。
她就从宁王府带了几套衣服回来,还都是偏薄的夏装,也得做两套。
但她自己的衣服不准备让倾城做,她空了自己去成衣铺去买几套。
她对衣服的要求也不高,方便舒适的就行了,反正她穿什么都好看。
摘下头上挽着一半头发的桃花银簪,找了身衣服进了旁边的浴房。
浴房是在卧房的旁边开了个门,地方不大,平时用来洗澡洗漱,这个设计倒是方便。
白荏苒脱下衣服搭在旁边的梨花木衣架上,坐进了只到腰间的浴盆里,拿着桃子给她准备的毛巾擦洗身体。
忽的,脑海中浮现出墨韶华轻吻她的画面,暗暗的咬了咬牙。
浪货就是浪货,见到个女人就发情!
她把墨韶华从脑袋中甩出去,用手发泄般的搓了搓嘴巴。
026怕再被卖掉
她气呼呼的洗完澡,用桃子给她拿的不知道什么做的洗发膏,把头发洗干净,拿着浴巾擦干身体,把头发包了起来。
听桃子说,她用的这些东西,都是江氏一直给她备着的,就是怕她有一天回家没有东西用。
白荏苒能深切的感受到江氏对女儿的爱,只可惜,她真正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她不会告诉江氏真相,但是会尽心的替原主照顾她。
她穿了件水绿色的裙子,从浴房走了出去,就看到隅璨站在浴房门前,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怎么了?”
她单手擦着头发,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搂住了隅璨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去。
“我给小姐擦头发吧。”
隅璨伸出小手去拿她手里的浴巾。
白荏苒低头看了她一眼,把浴巾给了她,走到外间的木榻上坐了下去。
小丫头怕是刚过来,闲着不做事就有些不自在吧。
白荏苒任由隅璨给她擦着头发,她低头翻看桌上的账本,越看越觉得那郑文卓不是东西。
按理说,每年田地租子得有百八十两的,家里两个死契的下人的月钱可以忽略不计,家里院子也没有建设,搞得一团糟,平日家里的开支也就几人吃饭,加上每个季节每人添置一身衣裳了。
就这样节衣缩食的,他每年竟然只给江氏交十多两银子。
这些她早上就已经看过了,这会也就是随便翻一下。
抬手抓过隅璨给她擦头发的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来,坐下,跟我说说话。”
隅璨拿着擦头发的浴巾,乖巧的坐到她身边,面色沉静,有些怯懦,没有一丝孩童的天真烂漫。
白荏苒握着她满是茧子的小手,眼神温和,“隅璨,既然跟我来了这里,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每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在这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我保护你,不要害怕,知道吗?”
她小的时候,没人跟她说过这些话,但是她想说给隅璨听。
隅璨在之前的主家是不允许哄闹的,说话都不能太过大声。
她的天真烂漫,在几年前,看到因大声哄笑被打死的晴儿姐时,就吓得收起来了。
隅璨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白荏苒,抿了抿嘴,低下了头,“我怕再被卖掉。”
她害怕做的不好,会再被卖出去。
她见多了前一天还在一起劳作的下人,因为做的不好,被牙婆带走发卖的。
白荏苒伸手将她抱进怀中,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别怕,小姐我只喜欢买人,不喜欢卖人。”
她松开隅璨,捏了捏她没有面黄肌瘦的小脸,“小姐我喜欢白嫩圆润的,以后要多吃点,我还喜欢看别人笑,你可不能每天苦着脸,不然我可就不喜欢了。”
“来,给小姐我笑一个。”
白荏苒捧着她的小脸,手指顶着她的嘴角,轻柔的往上拉。
隅璨起初有些害羞,看着白荏苒脸上温和的笑,便跟着她一起弯起了嘴角,露出了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连带着那双黑亮的眸子都又亮了几分。
她这双眼睛太好看了,像是满天星芒坠落其中,美的好似布满繁星的夜空,笑起来又弯弯的,似是幽潭中的皎月。
“这就对了嘛,我家隅璨笑起来真好看,小姐我喜欢极了。”
白荏苒看到她露出了笑容,眼底的笑意更大了。
“我娘该醒了,我带你去见见我娘。”
她拉着隅璨的小手站起来,牵着她往正房走去。
该对孩子好对孩子好,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需要她们去做的。
江氏醒了一会了,感觉有些渴了,披着件衣服出了里间,想要倒点水喝。
白荏苒推开房门,她刚提起桌上桃子新拿来的水壶。
抬头看向白荏苒时,手里的水壶一抖,水洒了一桌子。
白荏苒急忙上前,从她手里把水壶接了过来,“娘怎么起来了,可是要喝水?”
她用手背试了一下壶面,水壶里的水已经冷了。
江氏这会的身子不能喝这么冷的水,她拿过一个白瓷杯子倒了一点,让江氏先润润喉。
“醒了后有些口渴,就想着出来倒点水喝。”
江氏接过白荏苒手里的杯子,刚润了个喉,杯子里的水就没有了。
“水冷了,我让隅璨去烧些热的来。”
白荏苒把水壶放到桌边,扶着江氏坐下,给她介绍了隅璨,“她叫隅璨,以后就跟在娘身边,娘平日起居吩咐她就行了。”
江氏刚才就看到了隅璨,听到白荏苒的话,这会仔细的打量着隅璨。
孩子有些瘦弱,但是眼睛确实极亮的,有些怯意,但却透着股机灵劲,看着倒是挺讨喜的。
看着小巧可人的隅璨,江氏温柔的笑了起来,“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些什么呀?”
在她眼里,白荏苒都还是孩子,她跟隅璨这般大的时候,还窝在爹娘怀里撒娇呢。
“我什么都能干的,夫人便吩咐我,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的。”
隅璨以为江氏嫌弃她小,急忙解释着。
“我可以烧水的,我这就去给夫人烧水。”她生怕江氏不要她,提起桌上的水壶,就急着走了出去。
白荏苒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提醒了句,“若是不会烧,就喊杨壮教你。”
“我知道啦小姐。”
隅璨回话间,已经从耳房绕到了后面。
隅璨走后,江氏看着白荏苒,笑道:“这么小的孩子,当真能干得了伺候人的事吗?”
她想起自己幼时,还没有隅璨大,就开始照顾弟妹,做一家人的饭菜,突然又觉得她没问题了。
“娘相信她,她可以的。”
白荏苒觉得隅璨可以。
当然,也不会让她干那些她干不了的活。
江氏点了点头,抓住了白荏苒的手,从圆凳上站了起来,“跟娘来。”
她之前病的严重,都没想到她的苒儿会没银子用。
白荏苒跟着她进了里屋,她松开了白荏苒的手,打开了靠着墙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了精致的木匣子。
白荏苒上前扶住她坐到床边。
江氏把木匣子放到白荏苒的面前,轻轻的拍了拍,“这里面有几十两银子,这些年家里都是张婶的儿子打理的,这些都是田地的租子钱,娘知道他昧了银钱,但是娘无能,只能由着他继续打理,至少日子还能过下去。”
“娘这几年也没怎么出去过,银钱都没有用,你拿着,家里哪里需要的你就用。”
紫檀木匣子上雕刻着锦鲤莲花,看起来甚是精美。
江氏打开了匣子,又往白荏苒跟前推了推。
027扮猪吃虎的角色?
盒子里装着几锭银子和些碎银,还有两贯钱,看着倒是有半匣子,但算起来就没多少钱了。
白荏苒合上匣子,推还给了江氏,“我这些年在王府,他也没亏待我,我存了些月钱,这些娘先自己收着,我没有了再找娘要。”
这匣子你说多了也就几十两。
白荏苒从宁王那要了两千两就用了一百两,也不缺这点,拿了也没什么用。
江氏日子过的很是朴素,身上的衣服面料也就一般的,头上更没多少像样的发饰,全身上下,就手腕上白秀才在世时送她的那个银镯,便再也没有其他像样的首饰了。
她是没了男人,女儿也见不到了,一个人过的没滋味了,自然也对打扮提不起劲来了。
江氏看着白荏苒也没戴什么首饰,抱着匣子塞进了她手里,“你看看你,年纪轻轻的,连个像样的首饰也没有,拿着这些去做几身好衣裳,买几件像样的首饰,快要秋收了,咱家很快就有租子收了,不差这一点的。”
白荏苒见她执意要给她,就没再说什么,把匣子放到了一边。
江氏见她收下了,这才展露了笑颜。
她望着白荏苒白皙的小脸,满眼慈爱的把手放到了她的脸上。
她的苒儿还如原来那般好看,等她的身子好了,定要护着她再也不让人欺负了去。
记得当初她被抱回来时,饿的都没力气哭了,抱在个粗布的小被子中,小小的人可怜的很。
她那会看着也就刚出生,白秀才把她递给她的时候,还给了她一块玉蝉,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以后一直给她戴着。
想到这里,江氏往白荏苒脖子上扫了一眼。
没有看到那根系着玉蝉的红绳。
她神情一窒,赶紧扒开她的衣领看去。
没有!
白荏苒看到江氏的动作和变了的脸色,心里知道,完蛋蛋了。
“玉坠呢?”
江氏望向白荏苒的脸,满眼的急切。
白秀才当年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这玉坠至关重要,千万不能丢了,一定要让她时刻带着的。
江氏知道那个跟白荏苒的身世有关,也曾私心想丢弃过,被白秀才发现后,白秀才拉着她说了很多话。
她幡然醒悟,再也没敢有过那样的念头。
现在,白秀才不在了,他的那些话更成了她的执念。
她发现白荏苒的吊坠不见了,急的咳嗽了起来,她这会本就体虚,咳嗽起来身子发颤,吓得白荏苒赶紧站起来给她顺气。
“娘,您别着急,我刚才洗澡的时候绳子断了,我放房间收起来了,明天我就去买了绳子重新编好戴上,您别着急。”
她一边给江氏顺气,一边胡说八道的安抚她。
江氏停止咳嗽的时候,人已经无力的半伏在床上气喘不止了。
她面色咳嗽的泛着病态的红,手抚着胸口,转头看了眼白荏苒,“当,当真,那个可是丢不得的。”
至于为什么丢不得,具体原因她也不得而知,只记得白秀才跟她说过,关于孩子的身世。
反正是至关重要,万万丢不得。
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做白荏苒一辈子娘的命,但是白秀才临终遗言,她必须要遵守。
白荏苒担心她再激动,郑重其事的保证道:“确定,千真万确,我明天编好了绳子就戴上。”
想起玉坠她就头大了。
先不说她一点也不想看到宁王那个渣男,就是去了王府也不一定找得到。
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好江氏,然后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个相似的戴着。
她猜到那玩意跟原主身世有关,但她丝毫不在意,因为她压根不想寻找什么身世之谜。
她不在乎,可她在乎的这个娘在乎。
她在乎这个娘,就得也在乎起她在乎的玉坠。
真是,娘也不是白来的,还是要小心呵护的,不然没了,她又是个没人爱的娃了。
江氏因为情绪激动,又咳嗽的厉害,这会身体有些乏了。
她对着白荏苒无力点头,“好,切记别丢了。”
“嗯,我知道的,娘躺下休息吧。”
白荏苒皱着眉看她,掀开被子,扶着她靠在床头,给她脱了鞋子,让她躺下休息了。
江氏挪着身子躺下,缓了口气,对着白荏苒说道:“你爹说过,那个丢不得,你可要戴好了。”
她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
白秀才当年跟她说,苒儿能当他们十多年的孩子,已经是上天恩赐了,人不可贪心。
这些年,她一直做着白荏苒亲生父母来找她的心理准备,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始终都没信。
是人就有私心,她自然也是有的。
其实,他们不来找白荏苒更好。
这样,她就能永远做她的女儿了。
白荏苒坐在床边,安抚着江氏的情绪,陪着她直到她睡着。
给江氏盖好被子,正要走,看到了床上的紫檀木匣子。
她拿起了匣子,放回到了江氏的衣柜里,找了件衣服盖住。
走出房间,她抬头看了眼西边斜阳。
晚霞瑰丽,橙红的云层层叠叠,仿若一幅美丽的画卷。
柔和的光照在她白皙的面颊上,她微微眯起眼,迷人而又美好。
白荏苒忽的皱着眉哼了一声,往躲在房檐下的月影看了眼。
她正要说话,隅璨提着烧好的热水回来了。
白荏苒跟她说江氏睡下了,让她把热水放下就去休息着。
太阳都落山了,桃子和倾城也该回来。
等她们回来再煎药,怕是有些晚了。
她往房檐看了眼,然后背着手往后面厨房走去了。
她不知道桃子把药放哪里了,但想着应当是在厨房没错,就算没在厨房,杨壮必然也知道放哪了。
月影隐在暗处跟着她。
他总觉得白荏苒知道他在哪。
身为暗卫,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她面前裸奔。
这感觉,超级不好。
白荏苒的听力好,但是需要她凝神仔细辨听,平时与常人的听力一样。
她刚才也不确定月影在房檐下,只是觉得那里方便躲着。
这会凝神辨听,知道月影还在跟着她,便出声问道:“你家主子到底为什么让你跟着我?我每天就家里这点事,你也都看到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别在我身上浪费工夫了。”
墨韶华那人白荏苒不了解。
原主对他滤镜太大,根本没办法从她的记忆去辨别。
仅凭着这两日的接触来看,白荏苒觉得墨韶华深的很。
他给她的感觉,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泉,表面看着清澈,甚至让人觉得伸手便能摸到底,可一旦跳进去,便是无尽的深渊,漆黑幽深,根本无法探寻方向。
扮猪吃虎的角色?
028挺有人情味的
月影不理她,往里躲了躲。
月影有些自闭了。
她真的知道他在哪!
他在这漫长的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白荏苒见月影不理她,手指很随意的摸向了腰间。
只看她手腕翻动,指间银光一闪,身子快速转向后,银光从指间飞出,银针划破空气,水平线上呈半圆弧往墙角的月影飞去。
月影身形灵敏,感受到危险,倏然从墙角飞身而起。
他身形利落的站在了白荏苒的身前,仅露在外面的一双眸子,哀怨的看着白荏苒。
“什么事?”
月影不开心,语气也不好,还带着几分愤懑,颇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这个女人,真的还是太过分了!
他要回去跟主子说,这活他不干了。
月影人高马大的,暗卫黑色工作服,黑色面罩,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却也让人觉得长得应该不错。
他是个纤薄的单眼皮,眼睛狭长,眼尾微挑,眼眸黝黑,这会正哀怨的瞅着白荏苒。
白荏苒看着他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我就是想知道,你家主子让你跟着我干什么?你倒是不烦人,就是被人监视怪膈应的。”
谁会喜欢被人监视?
身后跟着双眼睛,怎么想怎么别扭。
白荏苒忽的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月影,“我洗澡时你偷看了吗?”
她那会光生墨韶华的气了,没有想起来听听他在不在。
“我,我没有,你别乱说,不要侮辱我。”
月影急了,口齿都有些不利索了。
别说他不敢,就算他敢,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这个女人,侮辱了他的能力,还要侮辱他的人格。
白荏苒见他急的眼角都红了,没有再逗他了。
“好了,说正事,你去帮我问问你主子,我的东西找到了吗?我明日要去王府找一找,你帮我去跟他请示一下,问问我什么时候去方便。”
她直接去的话,没人配合是小事,进不去才是大事。
墨韶华不同意的话,她可不认为她这点三脚猫功夫,能潜进宁王府。
月影“哦”了一声,嗖的飞走了。
白荏苒感叹了下他轻功真好,去给江氏煎药去了。
药是在厨房的柜子里找到的,煎药的炉子就在厨房。
白荏苒蹲在炉灶旁看着药,眼神却飘向了远处,思绪也跟着飘了。
人生如梦,她做了二十年的噩梦,正在与噩梦抗争,眼看着就要夺权成功了,被亲哥哥让人撞死了。
多搞笑!
虽说她没证据是她那个大哥干的,但是她心里就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想她死的人很多,可他最恨她。
恨她夺走了妈妈的命,恨她夺了本该属于他的白家家主,恨她明明在烂泥里长大,却盛开的那般炽热艳丽。
药还没煎好,月影就回来了。
他没有现身,躲在暗处跟她说:“主子说,嗯,知道了。”
墨韶华就是这么说的。
这个时间点,墨韶华大多是在倾欢坊,所以他直接去了倾欢坊。
他到那时,墨韶华正斜靠在倾欢坊院中的白玉兰树旁,姿态慵懒的与几个京都纨绔少爷喝酒听曲。
他身为暗卫,自然不会直接现身,而是找了日晷。
日晷过去附耳转达了月影的话,墨韶华淡淡抬眸,只说了句,“嗯,知道了。”
日晷回来跟他说了,他便如此转达了,至于主子是什么意思,不是他该问的。
白荏苒没有搭理他。
她知道,墨韶华说知道了,那就是她可以去,至少能进的去王府。
这次去,一定要想办法把王府给翻个个,找不找得到,这也是最后一次去找了。
实在是在王府找不到的话,就只能想办法搞个赝品哄一下江氏了。
药剪好了,她正准备拿旁边的布包烫手的药壶,忽然角落处一个东西向她飞来。
她本意闪躲,却听到月影说:“给你的,擦头上的伤。”
白荏苒闪躲的身子顿住,抬手准确的接住了飞来的瓷瓶,对着暗处的月影笑了笑,“谢了。”
都说暗卫冷酷无情,这小子倒是挺有人情味的。
把瓷瓶塞进腰间,她拿起布包住药罐子的手柄,端起来把药倒进了碗里。
这会天色暗了下来,她端着托盘往前院走去,桃子和倾城急忙的迎了上来。
看到白荏苒把药都煎好了,桃子和倾城都有些愧疚。
桃子赶紧上前,伸手要从她手里把药接过去,“对不起小姐,我们回来晚了,本身可以早些回来的,被一些事情耽搁了,这才耽误了。”
“没事,我自己端过去,你们去把晚饭做了就好。”
白荏苒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着桃子和倾城。
“出了什么事,你跟倾城可有事?”
桃子赶紧摆手,“我跟倾城无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遇到找事的,我们跟她们理论了一番。”
遇到了两个不知道哪来的丫头,见倾城丑,就故意出言羞辱她。
桃子气不过,就跟她们理论了一番,还和倾城把她们的脸给抓花了,太解气了。
气是出了,只是耽搁了时间,还让白荏苒自己煎药,她心里很是愧疚。
“没事就好,快去做饭吧,我肚子都要饿扁了,再不给吃的,三墩该闹了。”
说起来,她刚才看到了杨壮在砍柴,倒是没有看到三墩,但却听到了那震天响的呼噜声。
想来,他许久没休息好,在房中睡的不知道时辰了。
“嗯嗯,我们这就去。”
桃子和倾城领了吩咐,赶紧的往后面走去。
桃子去做饭,倾城抱着晒了一天的褥子,回去把她跟隅璨的床铺铺好。
白荏苒端着药进江氏的房间,看到隅璨正给她捏着肩,两人说说笑笑的。
烛光亮着,白荏苒带着风进来,烛光跳了跳,差点熄灭。
见白荏苒端着药进来,隅璨上前来接过了她手里的药,“小姐,我来伺候夫人喝吧。”
隅璨自我称呼一直是我。
桃子带着她熟悉宅子的时候说的,小姐不喜欢她们自称奴婢,所以她就一直自称我。
白荏苒想着让她习惯一下也好,就随着她了,“嗯,你来吧,我给娘把个脉。”
她走到江氏身边,拉过她的手,纤细莹润的指腹放在了江氏白皙手腕上。
江氏脉象逐渐稳了下来,身体的毒素在慢慢的清除。
此刻,她又想到了千年人参。
要是有千年人参,何须如此憋屈,直接含上一片,把她体内的毒清理了就好了。
隅璨把托盘放在床头的方几上,端起药碗,吹了吹还有些热的药。
江氏怕她烫着,对她伸出了手,温声道:“给我吧,我直接喝就是了,不用喂,没那般娇气。”
隅璨试了试碗边,感觉不烫才递给江氏,“夫人小心些。”
江氏接过药碗,用唇试了下温度,觉得可以接受,便蹙着眉一口气喝了下去。
隅璨赶紧接过了药碗,跑去桌边给她倒了杯茶来漱口,心中暗暗记下了,下次要提前把茶水倒好。
白荏苒给江氏把好脉,整理了下她搭在肩上的衣服,“这会外面风大,一会我让隅璨把饭菜端进来给娘用,娘吃了饭早些洗洗休息,若是睡不着,就让隅璨喊我来陪你说说话。”
隅璨看着上手挺快的。
她看人没错,隅璨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思活泛,做事情也比较稳妥。
善于观察爱学习是最大的优点。
她正要回屋去,吴伯迈着老腿着急的跑了进来,“苒丫头呀,来了一群人,我怎么也拦不住,我说先进来打声招呼,他们就这么闯进来了。”
029一手一个小可爱
吴伯六十几岁了,平时走路都是慢慢晃悠的,今天也是吓着了,着急的跑过来都累的翻白眼了。
白荏苒赶紧走出房间,扶住吴伯,手放在他的背上给他顺气。
“什么人?”
白荏苒话音刚落,正准备凝神去听动静,十几个端着芍药雕花紫檀木盒的人走了进来。
来人装扮白荏苒熟悉,正是澧王墨韶衍的随从下人,白天跟了他们好一会的,其中还有两个白荏苒看着脸熟的。
“白姑娘,我家主子让我给姑娘送的礼物,望请姑娘收下,我回去也好交差。”
清风走上前,带来的人战成一排,打开了手里的木盒。
他家主子回府后发了好一通火,寝殿打砸的不像样,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的让人准备东西,让清风亲自带人送来了。
虽说天已经暗了下去,他们手里的东西过于耀眼,差点闪瞎了白荏苒的眼。
那些木盒里又金银珠宝,金簪玉坠,珊瑚玛瑙,还有两个大盒子里放着玉器摆件,锦衣华服。
就这些东西,随便一个盒子,她拿了远走天涯,都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可惜,收了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大概猜得出墨韶衍想要干什么,但她没兴趣夹在他们兄弟中间,搞不好到时候小命都玩没了。
她觉得,金钱诚可贵,小命价更高。
钱跟自由,她选择自由。
白荏苒沉吟片刻,忍住巨大的诱惑,艰难的把视线移开,看向清风。
“澧王殿下的心意我领了,东西你都拿回去吧,无功不受禄,我实在是不能收。”
墨韶衍跟墨韶华不对付,明摆着拿她当工具人对付墨韶华。
这些烫手的玩意,她肯定是不能收的。
不过,不得不说,这小九可比他八哥大方多了。
清风没想到她会拒绝,“白姑娘,你别为难我了,东西今日你若不收,我回去没办法跟主子交代。”
他家澧王殿下那性子,根本不容违逆,礼都送不出去,他回去怕是少不了挨一顿抽。
“大哥,你也别为难我了,赶紧拿走吧,我都饿死了,还没吃饭,我猜你们肯定吃过了,就不留你们吃饭了,诸位慢走。”
“白姑娘,东西今日我必然是不能带回去了。”
清风转头看向那群人,示意他们把东西送进房里。
那些人得了命令,抱着东西就要往正房走去。
“你们这样可不道德了,诶诶诶……”
对方这么多人,白荏苒和吴伯实,还有得了江氏吩咐出来看情况的隅璨根本拦不住。
白荏苒挡在门前,可是那些人丝毫不忘后退,她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受不了。
转头看向隅璨,让她关上房门。
她走到院中,双手掐腰,大吼了一声,“三墩,别睡了,快来招呼客人了。”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喊出了气吞山河的气势。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由远及近的奔跑声,三墩跑出了巨人的声响,气势上就已经震慑了他们。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两米高的三墩就从耳房旁边的长廊跑了出来。
他猛的在白荏苒跟前刹车,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小姐,什么事?”
白荏苒指了一下都快进屋了的那些人,对着三墩挑眉,“全部赶出去,连同东西。”
真是烦死她了,送礼还有强送的?
她最没有耐心了。
她不愿意的事情,最好不要让她说两遍。
“好的小姐。”
三墩跨步上前,庞大的身躯逼近,好似泰山即将压顶,巨大的体型,强大的气势,让端着礼品的人不由得后退。
“啊……哈!”
三墩伸出大手,抓住最前面两人的后领,一手提起一个小可爱,还不忘体贴的提醒人家把东西拿好。
被他提着的人在他手里蹬着腿,却又不敢放松手里的东西,就这么被三墩提溜着扔到了院外。
杨壮,桃子和倾城也手拿家伙跑来了。
她们手里的棍子,扫帚,榔头,对着这群人就是一阵挥舞,吓得他们连连后退。
桃子举着棍子,那双大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清风他们,奶凶道:“你们敢气我家小姐,看我不打死你们,倾城,壮子,上!”
倾城眯着小眼睛,手里的扫帚挥舞着,侧眸看了眼要上前的隅璨。
“隅璨,靠后,别伤到你。”
本该和谐友好的场面,突然变得混乱不堪,三墩还在一手一个小可爱的把人往外丢。
清风看着这个场景,眉头忍不住跳了跳。
这是来送礼物,可不是来打架的,要是让主子知道闹成这样子了,他至少得挨两顿抽。
当下一想,还是挨一顿划算,赶紧对着白荏苒说道:“我们走,我带着他们和东西都走,姑娘别动怒。”
第一次见这么彪悍的姑娘,他也是怕了。
自家主子可是眼高于顶的人,怎么就看上这样一人了呢。
白荏苒瞥了他一眼,清风只好招呼人都退出院子。
“行,都停下吧,三墩,回来。”
白荏苒见清风怂了,便让大家都停下了。
三墩听到白荏苒的召唤,松开了手里提着的两个人,赶紧回到了宝荏苒的身边。
白荏苒站在自己人身前,眸底带笑的望着清风,挑眉,“麻烦你回去跟你家主子说,我很忙的,没有时间给他当工具人,让他找别人去。”
这墨韶衍也不会对她怎么样,这点她倒是也敢肯定。
其他皇子她不清楚,但这两兄弟都不是恶人。
“工具人?”
清风不是很明白。
白荏苒笑着解释,“回去转达就行,你也不需要明白。”
她对着清风还有那群在地上捡东西,揉屁股的人潇洒挥手,“去吧,吴伯,送客。”
吴伯年岁大了,刚才两边闹起来的时候,白荏苒一直把他护在身后。
他都要吓傻了,脑子里说书稿都已经成型了,听到白荏苒的话,赶紧应了声,“诶,这就走。”
“吴伯辛苦了。”
白荏苒对着吴伯笑了笑,转身往正房去,对着身后家里几人道:“三墩,壮子,跟吴伯一起送客,倾城桃子,赶紧把晚饭端来,小姐我要饿死了。”
“是小姐。”
“好的小姐,您稍等。”
几人领了吩咐,各办各的事情去了。
清风看着庞大的三墩往他们过来,赶紧的招呼着人走了,都没用三墩再发威。
赶走了这群人,白荏苒舒了口气,坐到了正房会客的凳子上。
躲在房檐的月影看着这个场景,捂着嘴笑弯了腰。
要不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都想大笑几声。
这前王妃怎么能这般有趣!
不但有趣,胆子还大,竟敢让人将澧王的人丢出去。
要知道,澧王出了名的脾气差,世家公子没人愿意招惹他,就连皇子们都不愿跟他多相处,怕惹火烧身。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什么事情都敢干。
平日澧王没少找自家主子的事,月影看着这场景,也觉得出了口恶气,心情无比舒畅,对宝荏苒又多了几分喜欢。
白荏苒歇着喘了口气,看到隅璨往屋里看去,皱着小脸似乎在想怎么跟江氏说。
“我去说,你别说话。”
她拍了拍小丫头的肩,站起来走进里间,对着坐卧在床上,皱着眉的江氏编了个瞎话。
说是她往家里置办的东西,这会人家送来了,临时坐地起价,这才吵了几句。
江氏将信将疑,正要说话,桃子进来喊白荏苒吃饭了。
白荏苒松了口气,嘱咐江氏别多想,好好休息着,带着隅璨出去给江氏拿饭菜了。
这一天过的丰富多彩,可算是一会时间都没浪费。
终于是吃上一口热乎饭了。
倾城和铃铛做了三个菜一个汤。
隅璨称了些端去给江氏了。
白荏苒招呼旁边站着倾城和桃子过来一起吃,桃子赶紧摆手拒绝了。
“我们在后院吃,做了我们吃的饭菜。”
哪有下人跟主子一起吃饭的道理。
白荏苒虽然对下人好,但是规矩还是要有的。
“那别在这看着我了,去吃饭吧。”
白荏苒夹了一块鸡丁放在嘴里,抬头看了眼桃子,“记得给吴伯送饭。”
“记着呢小姐。”
桃子看白荏苒吃的香,心里觉得很高兴。
白荏苒有夹了块藕片,有想起了一件事,“吃了饭后,把大家都叫过来,我有点事情要跟你们说。”
030做了个恶心的梦
这几个人适应的都挺好,才第一天,就能找到自己该做的事情了,倒是让她很欣慰。
主要是桃子教的很好,才这么一会就把倾城和隅璨教上道了。
“好的小姐。”
桃子应了声,拉着倾城去吃饭去了。
隅璨伺候江氏吃完饭,端着空碗盘去了后院,被桃子叫了一起吃饭。
吃了饭后,大家都在东厢房门前站着,低头说着话,等候白荏苒的吩咐。
三墩从房里搬了个凳子出来,然后跑到杨壮边上站好了。
白荏苒手里端着茶杯,潇洒甩了下裙摆,坐到门前的椅子上,悠闲地用指尖敲打着扶手。
她面色沉静的看着院中站成一排的人。
从隅璨,桃子,倾城,杨壮,再三墩,从低到高,斜刀切出来的似的,实在是好笑。
“咳咳!”
她清了清声音,压下了笑意,说了正经事,“你们来了白家,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该互助友爱,和睦相处,一同护卫我们的家,对不对?”
“对!”
众人齐声。
白荏苒很满意,满脸笑意点头,“甚好!”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手端着茶杯,一手背在身后,一副校领导训话的模样。
“桃子是家里的老人了,以后,隅璨和倾城听她的安排,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姐。”
倾城对着白荏苒笑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眯的没有了。
“嗯,隅璨知道。”
隅璨声音清脆,漂亮的小脸上也带着笑意,看着乖巧的很。
白荏苒对着她们笑了笑,又看向了三墩,“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听杨壮哥哥的,知道没?”
她刚伸出手,三墩就很乖的弯下腰,把头放在了她的手掌下。
“嗯,我都听小姐的。”
三墩憨厚的笑着,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又补充道:“也听壮哥……”
转头看了眼娇小的桃子,有些害羞低头,“还有桃子姐。”
桃子一直没敢认真看三墩,这会听到他的话,转头,借着月色打量了眼。
她这个角度倒是刚好能看到他的脸,只是月色朦胧,看的不甚真切,只觉得他的脸好大,有她两个大。
三墩见她看过来,抬手挠了挠头,害羞的眼珠子往旁边看去。
白荏苒揉了揉三墩的头发,收回手拍了拍他壮硕的手臂,把手里的茶杯递给了他。
三墩很默契的伸出手,白荏苒把茶杯放在了他的的大掌心。
见大家相处还算和谐,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对着大家拍了拍手。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都去睡觉去吧。”
拿过三墩手里的茶杯,转身,打了个哈欠,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间的门。
她实在是太累了,回到屋里放下杯子,就直接扑到了床上,甩掉了脚上的鞋子,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在她熟睡中,一道月色身影从窗子潜入,在她床前站定。
来人动作很轻,身姿轻盈,她睡的很熟,丝毫没有察觉房间进了人。
月色透过窗口洒在她的脸上,她白皙如玉的小脸在月光下泛着晶莹光泽。
墨韶华指尖摩挲着手里的玉蝉,往后两步,坐在了地榻上的案几上。
他让去查白荏苒身世的人今晚回来了。
来人说,定国公府夫人确实只生了两胎。但是,当年定国公举家迁来京都的途中,遭遇了山匪洗劫,定国公夫人被山匪劫持,丢失了十个月才找回来。
回来后,大病了一场,卧床养了两月之久,身子才逐渐恢复了。
在回来后的第三年,生下了现在的国公府嫡小姐江挽月。
墨韶华找一个懂玉的朋友看过了,白荏苒的玉和江千烨的确是同一块玉石雕刻。
白荏苒与江挽月长得极其相似,江挽月长相又神似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失踪十月,失踪回来后就病了?
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他猜测,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定国公夫人被山匪劫持前有了身孕,在外面生了孩子,她被人救下了,孩子却丢失了。
这种可能,白荏苒是定国公的正房嫡长女。
另一种可能,孩子是定国公夫人生的,但并非定国公的孩子。
若是这种的话,事情便更复杂了。
他指腹摩挲着手里的玉蝉,深邃的眸子看着床上睡的香甜的人儿。
白荏苒侧躺着,小脸上的肉被挤压嘟起来,她随手捞过被子,手脚并用的抱在怀里。
墨韶华看着她这豪迈的睡姿,嫌恶的别开了目光。
怎么能把睡成这样呢?
谁家女子这般睡姿?
忍不住视线再次移到她的脸上,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除了她,他倒也没看过别的女子睡觉。
他眸光含笑,起身走到她身边。
弯腰,看着她沐浴在月光下的圆润小脸。
白荏苒的肌肤晶莹剔透,没有半点瑕疵,羽睫在眼下透出一片阴影,鼻头小巧,唇色粉润,似是跌落凡尘的精灵。
以往从未这般认真看过她,倒是第一次觉得她这么好看。
她十五岁跟他进了宁王府,如今也才十九岁。
说到底,是他亏欠了她的。
倘若她没有爬床,他倒真的没准备赶她离开的。
不过,如今看她离开王府反倒好像更开心了。
以往他没觉得她哪里吸引人,如今倒好似不愿错过她的一颦一笑。
想起白日冲动,墨韶华俊眉微蹙,收回了在她脸上的目光。
正准备将手中的玉坠放到她的床头,床上的人突然一巴掌挥了过来。
还好他身形敏捷,闪身躲了过去。
“墨韶华,贱人!”
白荏苒骂骂咧咧的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把被子抱在怀里,睡的依旧香甜。
墨韶华:“……”
他咬了咬牙,把玉坠收回。
这个女人,梦中都在骂他,到底是有多恨他?
亏得他半夜来还玉坠,她连梦里都在骂他。
本想把玉坠还她,免得她奔波的,这会他反悔了。
让她时常在自己面前晃悠,倒也不错。
转身,从窗户翻了出去,关上了窗户。
墨韶华坐在白荏苒的屋脊,曲着一条腿,眸光沉静如水,风姿绰约,清冷出尘,仿若遗落凡尘的仙人。
月影在暗处看着自家主子,皱起了剑眉。
他家主子这是着了什么魔?
如登徒子般半夜翻姑娘窗这种事,他家主子可是第一次做。
墨韶华望着空中那轮圆月,拎着玉坠的红绳,在眼前晃了晃。
只有他知道,他为何这般在意白荏苒的身世。
不仅是因为年幼时的际遇。
同命相连,自然难免在意。
将玉坠收回,负手而立在屋脊,对着月影勾了勾手,提气,飞身离开。
月影收到主子的命令,往白荏苒房间看了眼,跟着他一同飞身离开。
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房中,在白荏苒的身上投射一道光线,光线中清晰可见的微小浮尘。
白荏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睁开眼睛,眼神空洞的望着床顶发呆醒神。
今天的日程安排,带着倾城去王府找玉坠,找木匠重新给药铺打个匾额,写招工启事,药铺得找个识字会抓药的伙计。
佃户那边也快收粮了,可这账房也不好找,不行还得去趟人市。
反正,今天还是一脑门子的事。
她伸了个大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左右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
她忽的想起,今夜做了个恶心的梦。
她梦到墨韶华又亲她了。
在梦里,她一巴掌就呼过去了,打的他抱着头哭。
看着宁王那个渣男抱着她的大腿哭唧唧,那张帅脸挂着泪可怜巴巴的样子,她笑的别提多大声了。
可惜,现实中他是个王爷,是她惹不起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