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是不是不愿认他?
扶风看着自家老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嫌弃的提醒,“老头,别丢人,第一次见面,别吓着苒苒。”
秦林渊听到扶风的话,赶紧收起情绪,有些局促的站起来给白荏苒倒了杯茶,“你来了,先坐下喝杯茶。”
身世的事情,墨韶华之前跟白荏苒说了,所以她这会心中已经猜出面前这中年男人是谁了。
墨韶华说扶风是她的亲哥哥,是临渊王世子,所以,这中年男人,怕就是临渊王本人了。
怪不得,穿着简单的布衣,身上依旧带着不可忽视的气势。
她来的路上就渴了,闻言便坐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她本身对父亲和哥哥这两个身份的人就没有好感,加上对秦林渊并不熟,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也并没有主动说话。
房中三人都未说话,白荏苒感觉这认亲的场面尴尬的令人窒息。
秦林渊盯着白荏苒,看的她浑身不太自在。
扶风见自家老爹这般没出息,实在是忍不住了,开玩笑缓和了一下气氛,“徒儿之前不是已经拜我为师了吗,怎么又趁着我不在叛出师门了?”
白荏苒端着热茶暖手,对着扶风笑眯眯道:“我觉得咱俩这年纪,还是做师兄妹亲近些,师兄觉得呢?”
“我觉得嘛……”
扶风修长的手指摸着下巴,眉眼含笑的看着白荏苒,“做兄妹才更亲近些。”
他先开玩笑的提一下,一会她也好接受一点。
白荏苒虽然知道了秦林渊的身份,但还不知道他的目的,只能装傻。
她端着茶杯放在唇边,看着茶水飘起的热气没有再接负分的话。
见秦林渊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把手中茶杯放到桌上,望向了他,问道:“您这般看着我可是有事?”
秦林渊不是不想说话,他只是见到朝思暮想的女儿,紧张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喉间好像被堵住了一般难以发出声音。
他之前想好了很多话,可这会又怕说出来突兀,吓到了白荏苒。
听到白荏苒跟他说话,他激动之下打翻了面前的茶杯,却忘了躲开,茶水顺着桌子流下,浸湿了他的衣裳。
扶风抬手扶额,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英明神武的老爹这么失态。
秦林渊回过神了,整理了一下情绪,声音有些微颤,“我能看看你脖子上的玉坠吗?”
白荏苒略微愣了下,抬手将脖子上的玉蝉解了下来,递给了伸手来接的秦林渊。
秦林渊拿着那块玉蝉,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好似那玉坠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叹了口气,“当年,我为了查清好友去世的真相,偷偷赶回京都,路上受伤被她救下了,后来与她生了情愫。”
“其实我以前便见过她,只是那时她不常在京都,一直在外学医,我认得她,她却没认出我……”
白荏苒一听,这人是要给她讲故事呀!
讲的还是他当年和原主娘的爱情故事。
她没有打断,耐心的听着。
等他讲完后,大概理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年秦林渊为了调查前太子之死,冒死潜进了京都,路上受了伤,被迟雨微救下了。
相处下来,两人摩擦出了爱情的小火苗。
刚好那时候定国公夫人迟雨晴被强盗绑架了,迟雨微得知后,与秦林渊将她救下在身边养伤。
可万万没想到,已经嫁人有了孩子的迟雨晴,竟然对秦林渊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可秦林渊对迟雨微痴心一片,不仅拒接她,并且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被秦林渊屡次拒绝后,迟雨晴心生恨意,回了定国公府。
在迟雨微临盆之际,她举报了秦林渊私自离开封地的事情。
官兵追捕,秦林渊最终没能护住迟雨微。
林风眠闻讯赶到时,也只救下了差点被人杀了的扶风,而刚出生的白荏苒却不知所踪。
那时候,秦林渊虽说及时回到了封地,也化解了危机,可皇帝对他有了怀疑,一直派人盯着他,让他寸步难行,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之后,秦林渊就一直找了白荏苒这么多年。
秦林渊还说了这玉坠的出处。
秦林渊话说的很清楚了,就差直接个白荏苒说她是他失踪多年的女儿了。
听到这里,白荏苒就没有装不明白的必要了。
她看着秦林渊,很平静的说道:“您现在离开封地很危险,您不该来。”
墨韶华说过,秦林渊是承德帝心里的刺,他一直想找理由将他除掉,他这么冒险过来,实在是没有必要。
秦林渊和扶风都没想到白荏苒听到这件事后,第一句话会说这个。
秦林渊更是震惊。
她知道他所说的是她,她早已知道了她的身世。
林风眠说他没有告知白荏苒,如此,定然是墨韶华与她说的了。
秦林渊看着神情淡然的白荏苒,心头发闷,觉得这些年愧对了她,想着她怕是不愿接受他。
看来林风眠说的没错,他这个丢了十几年的女儿,跟他想象中的女儿不同。
他本以为白荏苒不知情,担心她一时难以接受,才会讲了当年的事情。
现如今看她这般淡漠疏离的反应,是不是不愿认他?
想到寻找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可能会不认他,秦林渊的心抽痛了一下。
这些年,让她在外受苦,确实是他当年的错。
“我本想带你回江远的,可来时听闻你与宁王定下了婚约,且还有了他的孩子。”
他沉默了会,眉头紧紧的皱着,好似对这个事情很是烦恼,又好似对婚约这事不满。
白荏苒本能排斥父亲这个角色,对着秦林渊疏离的笑了笑,“我不会跟你回去,所以您要是为了我而来的,实在是没有必要。”
她的生命中不需要父亲,也不需要哥哥。
虽说她对扶风不反感,但是对哥哥这个身份很反感。
秦林渊望着白荏苒,蹙眉叹了声,“你可愿认我这个父亲?”
白荏苒对他没有丝毫感情,更没有所谓的血浓于水的亲情,但也看得出他可能会是个好父亲。
“认与不认,你都是我的父亲,我身体里都流淌着你的血,所以没有必要纠结这个问题,您要是希望我喊您一声父王,我倒是也能喊,只是现在时机不对,对您不利,对宁王殿下也不利。”
152怎么,想把徒弟塞给我?
白荏苒记得墨韶华说过,秦林渊是支持他的,所以白荏苒说话就直接了些。
现在这个时候,确实还不是认秦林渊的时候。
墨韶华现在最好跟哪方势力都不要扯上关系,面上他一人独浪就好了。
承德帝对墨韶华并不完全信任,疼爱也半真半假,要死发现他有别的心思,他便再也没有希望了。
听到白荏苒的话,秦林渊笑了起来,“你性子与你娘一点都不像,但却与她一般聪慧过人。”
迟雨微是个热心肠,性情开朗,而且特别的爱笑,好似烂漫的山花,美好的令人心动。
眼前的这个女儿,性情却有些冷,虽长着一张乖巧可爱的脸,性情却很淡漠,对人也好似垒了一堵墙,疏离的很。
秦林渊自然也知道现在不能公开认白荏苒,他只是想见见她,见见十多年没见过的女儿。
他看了一会白荏苒,道:“宁王心思深沉,应该早就查到了你的身份,你就不怕他是因为你的身份了才要娶你的?毕竟之前他从未对你上心过。”
秦林渊帮墨韶华完全是因为与前太子的感情,他当然也查过墨韶华。
以他对墨韶华所了解的,他是个步步为营的人,不然不会放弃王妃家族的势力。
哪怕白荏苒不认他这个父亲,他也希望白荏苒能够幸福。
他心中担忧墨韶华对她只是利用,担心利用完后,白荏苒会伤心,才出言提醒她。
他这话没有什么恶意,但白荏苒听着心里却不是很舒服。
墨韶华之前确实当原主是个空气,她穿越来才对她上了心。
准确来说,他可能还是找到了她的玉蝉,摸出来了她的身世,才对她上的心。
这么一想,墨韶华对她的感情确实难辨真假。
白荏苒笑了笑,抬头望向秦林渊,“我也难辨真假,但他倘若是骗我的,便不要让我发现,我没有那般好拿捏。”
她对感情很是愚钝,只凭着内心感觉走,觉得喜欢墨韶华就跟他在一起了,从未想过那些弯弯绕绕。
墨韶华说对她是真心的,那她便相信他是真心的,不会去猜测他的真情假意。
不然,那般太累,就失去了恋爱的乐趣。
如今秦林渊提起,倒是让她心里生出了几分气闷。
听到她的话,秦林渊爽朗的笑了起来,“哈哈,不愧是我秦林渊的女儿,我这次来做好了万全准备,无人会发现我离开封地。你说的对,此时确实不是认你回去的时候,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一天,宁王便绝别想辜负你。”
他本身还担心白荏苒不认他,或者哭着控诉他这些年没有找到她。
现如今见她这般冷静沉着,突然觉得很是欣慰,觉得他的女儿就应该这般。
他这话白荏苒明白。他的意思是,以后她身后有临渊王府撑腰,他永远做她的靠山。
白荏苒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下来,好似天空突然放晴,晴空万里,微风徐徐,嘴角也不由得附上了笑意。
扶风见了临渊王和白荏苒聊完了,这才插话,“苒苒,叫声哥哥听听。”
他长得一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可是行为不羁,说话轻浮,实在是对不起他这副皮囊。
白荏苒斜了他一眼,轻哼了声,“你确定要听?”
在现代时,她幼时追着那个大哥屁股后叫哥哥,却一次次被毫不留情的踢翻在地。
开始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后来,她才知道,他是讨厌她叫他哥哥。
懂了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叫过哥哥。
她对哥哥这个称呼本能厌恶。
她虽然叫过墨韶华子钦哥哥,可是情哥哥跟这个哥哥可不一样。
扶风有些不太明白白荏苒的意思,手托着下巴,好奇的看着她问道:“要听又如何?”
“赫儿,别跟妹妹闹。”
秦林渊虽是呵斥扶风,可是语气却不严厉,看来对这个儿子确实很宠爱。
扶风还算听话,耸了耸肩,没有再为难白荏苒,而是转移了话题,“我许久没有见子钦了,一会能不能随苒苒的马车回城?”
“嗯,只是有点挤,委屈一下你。”
白荏苒算着时辰,这会就走的话,天黑前还是可以进城的。
她忽然想起浅蓝还在马车中,说是带他出来遛遛,可却一直让他待在马车里,心里有些不忍。
她站起了身,与秦林渊说道:“我还有些事情,先出去了。”
秦林渊虽不舍,但还是点了头。
他目送着白荏苒出了门,眼神有些空洞,似乎是透过她看到了过去。
扶风托着腮,端起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口,望向自家老爹,“想了近二十年,见到了感觉如何?”
他也劝说秦林渊不要冒险过来了,可他却不听,说什么必须马上见到她,晚一分一秒都不行。
秦林渊眼神逐渐温柔,嘴角爬上笑意,有些感慨,“特别好,虽说不是在我身边长大,可性子却长得极好,淡定沉着,聪明果断,很有想法,你回城该去谢谢把她养大……”
他话没说完,白荏苒开门进来,对着他伸出了手,“我的玉可以给我了么?”
秦林渊手中还摩挲着那块玉坠,闻言,嘴角带笑把玉坠放回了她的小手中。
白荏苒的掌心皮肤细腻,没有丝毫劳作的痕迹,秦林渊看着很是欣慰。
他本身就是要帮墨韶华夺位的,如今墨韶华成了他的女婿,他更要倾其所有,助他完成大业了。
只是,希望他登上那个位置后,不要辜负了他的女儿。
白荏苒在外面将浅蓝从马车里叫了出来,带着他见了院中收拾的林风眠。
她拉着林风眠,炫耀自己的徒弟有多聪明。
什么过目不忘,悟性高,听话懂事,把旁边的浅蓝都夸得不好意思了。
林风眠被她缠的不行,无奈的放下手中晒药材的竹筐,望向她,“怎么,想把徒弟塞给我?”
“你想的美,我的嫡传弟子,可舍不得给你。”
她就是想跟林风眠嘚瑟一下。
白荏苒在林风眠身边放松很多,跟在房中跟秦林渊说话完全不同。
她本能排斥父亲,所以跟秦林渊说话下意识的就有些绷着。
院中笑声传到房间,扶风笑眯眯的看着脸色铁青的秦林渊,“女儿对别人比对爹亲的感觉如何?”
秦林渊脸色越发的黑沉下来,瞪了他一眼,“让你找了这么多年妹妹,你这才找到,还有脸说。”
他不便离开封地,但扶风自幼就被林风眠带着,一直没有停止寻找白荏苒。
找了这么多年,这才找到,倒也不怪秦林渊瞪他。
白荏苒没有耽搁时间太长,将买的礼品和酒给了林风眠,就叫了扶风一同回城了。
走时,她只是很礼貌的跟秦林渊道了别,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
秦林渊目送着马车走远,深深的叹了声,“找到了,可却不能留在身边。”
153弹银针他喜不喜欢?
马车本身地方就小,扶风身高腿上,加了他之后,四人坐着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云舒认识扶风,甚至说是很熟悉,她一个下人自然是要给他让位置了。
她很自觉的钻出了马车,坐到了杨壮身旁,与他一同吹着冷风,欣赏沿途的风景。
扶风倚靠在车厢上,目光含笑的打量着低头看书的浅蓝,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妹妹这小徒弟不错,我倒是喜欢的,不如送给哥哥吧,哥哥定然倾囊相授。”
闻言,浅蓝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语言,随即望向了双手抱胸的白荏苒。
白荏苒对着浅蓝眉角微挑,语气淡淡的回了扶风的话,“我家孩子岂是你想要就能给的。”
她倒是想通了,浅蓝既然愿意跟着她,那便带着。
每次她说把浅蓝送走时,他眼底总会露出悲伤的神情,让白荏苒不忍。
这孩子,表面看着坚强冷漠,其实内心极其没有安全感。
许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幼时的影子,所以生出了恻隐之心。
白荏苒的一句我家孩子,让浅蓝平静的小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眼白荏苒,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随即低下头掩藏起了眼底的神情。
“这小子是害羞,嘶~”
扶风话说了一半,腰间被一只小手毫不留情的掐了一下。
白荏苒收回掐他的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话真多,安静点,别打扰我爱徒看书。”
扶风在临渊王府是世子,身份尊贵,在外是备受尊敬的神秘毒医扶风公子。他向来是被人捧着的,白荏苒是第一个敢掐他的人。
不过,他似乎一点都不生气,看着白荏苒的眼底反而泛着笑意。
那笑容黏糊糊的,似是看着宝贝一般,满眼毫不掩饰的喜爱。
找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妹妹,他都还没带在身边过,如今倒是便宜了墨韶华那小子,他多少有些不甘心。
路上,因为有浅蓝在,扶风没跟白荏苒聊关于秦林渊的事情,只是一直逗着她玩,被她揍了几次,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逗她。
扶风长着一副高冷像,可性格却是很好,至少在白荏苒面前很好。
白荏苒虽不亲近他,但也感觉到他对她是有些宠爱的。
在茅庐耽误了会工夫,这会还没进城门,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白荏苒问扶风在哪把他放下,他靠着车厢,掀了眼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今夜去倾欢坊,就你那医馆门前放我下来就好。”
倾欢坊就在城南巷子,距离医馆也就一条街的距离。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马车进了城门。
白荏苒把浅蓝和扶风放在了医馆门口,她从车窗外看着浅蓝进了医馆,才让杨壮回家。
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她这会已经饿的不行了。
倾欢坊,也不知道扶风是要约墨韶华在倾欢坊见面,还是偷偷潜进宁王府见面。
他既然选择在这下车,估计是会约墨韶华来这见面。
若是不知道倾欢坊是墨韶华的地方,她估摸着还会觉得扶风去寻欢作乐。
现如今,她也觉得扶风可能会一边寻欢作乐,一边跟墨韶华谈事情。
她想起了今日秦林渊与她说的那些话,心里有些理不清头绪。
她本身对感情就不是很懂,墨韶华说喜欢她,她就信了。
她也喜欢墨韶华,就答应跟他在一起了。
本身觉得你情我愿的事情,他几分真假,她也不太在乎,两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了。
可人都是感情动物,哪怕你不在意,欲望这东西也会在无意间生长,蔓延,直至将你的理智束缚,让你变得贪婪,想要的更多,永无止境。
比如,她之前不在意,现在很想知道墨韶华对她的爱有几分。
她从来不愿往感情上多想,因为没有安全感,更害怕失望。
现如今,心里名为欲望的藤蔓却不知何时已经在疯狂生长了,勒的她心脏发闷。
胡思乱想间,她与云舒进了院门。
天还未黑透,朦胧夜色中,依稀能看到前院盛开的梅花,还有枝头开的正艳的木芙蓉。
白荏苒看着枝头的花,目光有些空,似是无意的问云舒,“你家主子以前去倾欢坊都干什么?最喜欢里面哪个姑娘?”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墨韶华说她就信了,不过信了也就信了,她现在也没有怀疑他骗她。
只是,她突然有些好奇墨韶华以前的生活了。
云舒听到白荏苒这么问,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嘴上倒也没有维护自家主子,“听歌舞,带姑娘进房间听曲听琵琶,与定国公世子喝酒,不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我没见过他碰过哪个姑娘。”
见白荏苒低头看着路不说话,她顿了顿,试探着开口,“你,不会是要跟我家主子闹别扭吧?”
白荏苒抬头看向她,深深叹了口气,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弹琵琶呀,我不太会,你说弹银针他喜不喜欢?”
云舒:“……”
“怕是你弹棉花他也会喜欢。”云舒觉得她情绪不对,却还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不是她不顾及白荏苒情绪,实在是白荏苒一本正经说笑的样子太好笑了。
“不行,得空我得问问他是喜欢听别人弹琵琶,还是喜欢我弹棉花?”
白荏苒不是能放纵自己沉浸在低沉情绪的人,还没低沉多久,她自己就笑了起来。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多好,为男人伤怀,晦气!
大概,她是因为怀孕激素不稳,才会胡思乱想的。
不然,凭着她清醒的头脑,超乎常人的理智,怎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回到中庭院,先去了江氏房中。
江氏这会还点着灯等她回来吃饭,远远听到她跟云舒说笑的声音,便让桃子赶紧去后厨把饭菜端来。
白荏苒倒了杯热水端着,跟江氏随便聊了些开店的事情,敷衍着说了今天出去也是为了生意。
江氏关心她是真的,但是喜欢唠叨也是真的。
好在白荏苒并不反感她话多,只是听多了有些犯困。
她陪着江氏吃了晚饭,找了个理由回房间去了。
案几上那幅字还在,她蹙了蹙眉,实在是不想动弹,叫了声在铺床的桃子,让她把那幅字送到白子旭的房间。
154墨韶华王八蛋!
话说回来,她有几日没有见到白子旭了,他现在回来的倒是挺晚的。
关于那些店铺的细节,她还要问问他。
云舒跟白荏苒打了声招呼,说是想喝酒了,要出门买点酒回来。
白荏苒摸了摸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有些无奈的点头,看着她出门,嘱咐了句,“少喝点,别又喝多了不盖被子冻着。”
“知道了。”
云舒往外走着,对着身后的白荏苒抬了抬手。
白荏苒对倾欢坊生出几分好奇,心里是想去看看的,可是云舒没关紧的门缝吹进一丝凉风,让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走上前关紧了房门,对着有些冷的手哈了口热气,走到床边正想躺下,看到被子里鼓起一块,伸手进去摸了摸。
温暖的触感,让她舒出一口气,自言自语的感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家里舒服。”
桃子从外面打开门,手里费力的提着炭盆,“小姐,我生了火盆来了,您过来烤烤火,我这就去给你打热水洗漱。”
白荏苒把汤婆子塞回被窝,走到桃子身边,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夸她,“我家小桃子可真贴心,像个汤婆子,暖人心窝。”
桃子被她夸得心里暖洋洋的,连带着眼底都是高兴的笑,“小姐歇着吧,我去给小姐打热水。”
目光追随桃子欢快的背影,白荏苒嘴角也浮现出了笑意。
小丫头,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她穿越来之后,就没有清闲过几天。
之前没有觉得累,这会突然的就觉得有些疲乏了。
她躺在被子上望着床顶,脑海浮现出墨韶华那张俊美的脸。
他这会在干什么?去倾欢坊一边听琵琶,一边看着美人,跟扶风喝酒畅聊?
白荏苒甩开脑中胡思乱想的东西,走到案几边坐下,随手翻开了一本书。
目光落在那娟秀的黑色字迹上,她的神思不由自主的又飘远了。
她以前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来着?
是有钱,有人伺候,不需要爱情的平静生活。
现在,她好像有违初衷,还为情所困了。
她似乎,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了。
她自认自己是个理智的人,可有些情绪不在理智可控范围之内。
倘若没有怀孕,她今夜定然也想喝点酒,然后把墨韶华抛之脑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可是,她摸着小腹,苦笑了声,低头看向了手中的书。
桃子打了洗漱的热水放在浴房,又去给白荏苒提了一壶喝的热水。
白荏苒看着有几日没有见到桃子了,进了浴房洗漱出来,招呼她坐下聊了会天。
她问了桃子可有嫁人打算,想着倘若她有这个意愿,给她准备点嫁妆,许个老实人,让她过自己的日子去。
桃子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手指抠着衣摆,有些害羞扭捏,“我不想盲婚哑嫁,遇到两情相悦的便嫁了,遇不到,我便一直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
白荏苒看着她害羞的样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询问了倾城和杨壮的发展。
说起这个,桃子皱起了眉,小脸也垮了下去,有些愤愤道:“杨壮说不喜欢倾城,还嫌弃她长得不行,你不知道倾城哭的有多让人心疼,眼睛都哭的肿了,我要不是打不过杨壮,非得打他一顿不行。”
她叹了声气,又道:“他不喜欢倾城倒也没错,可他不该说倾城丑。”
白荏苒最近没着家,倒是疏忽了对他们的关心。
怪不得觉得今晚的菜有点咸,原来是倾城心情不好。
想着明日叫倾城来说会话,安慰一下她。
天色不早了,白荏苒让桃子回去睡觉,自己拿着本书上了床。
桃子将房中的灯灭了,留下了一盏纱灯,拿着放在了白荏苒的床头,给她整理了下被子,掏出被窝里的汤婆子,这才回去睡觉。
白荏苒这会还不困,手里拿着医书翻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林渊说的那些话,她今日心绪总是难以平静,书也看不进去。
看不进去索性不看了,放下书本,灭了灯,把被子拉高些盖住半张脸,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她开始的时候睡不着,后来觉得自己做了梦,梦里墨韶华做了皇帝后左拥右抱,她孤零零的抱着孩子在冷宫。
墨韶华王八蛋!
操,放老娘走!
她在梦里骂着墨韶华,怀里抱着孩子想要出宫,被禁卫军拦住,气得她不行。
墨韶华抱着怀中对他拳打脚踢的小丫头,听着她不断的骂他,宠溺无奈的轻笑了声,心中又不由的生出些许疑惑。
这是梦到什么了,竟然这般咬牙切齿的骂他?
白荏苒感觉手脚都被人束缚了,梦里的她也被人绑了起来,她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正当她在被束缚中恐惧不已的时候,耳边想起了令人心安的低沉嗓音,“苒儿乖,我是王八蛋,我错了,不怕,我在这,好好睡觉,睡醒了再骂。”
随着一声声温柔低沉的声音传进耳中,白荏苒焦躁恐惧的心脏莫名被安抚了,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感觉到身边的热度,她小猫似的往那边拱了拱,抱紧了那个热源。
墨韶华轻柔的摸着她的头,见她安静下来,在她额上印了个吻,把她的鼻子掖在了被子外。
外面床边响起了敲击声,墨韶华眉头轻拧,拉过被子把白荏苒蒙起来,低声让人进来。
日晷一身黑衣站在床边,压低声音禀报,“驿馆那边已经处理好了。”
留下了指证太子的证据,温云起已经带人过去了,留下了西境那个最胆小的使臣还有西境公主的命,其他人全部灭口了。
墨韶华坐起一些,看了日晷一眼,“知道了,让宫里的人盯好,去吧。”
“是,属下告退。”
日晷消失在房中,将窗户从外面关紧。
本来睡的沉沉的白荏苒被吵醒,低低的嘀咕了声,“你来了。”
她不用睁眼睛看,只抱着墨韶华的腰身,就知道是他了。
“嗯。”墨韶华在她头上印了个吻,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抚,“吵醒你了,睡吧,这会没事了,我陪着你一起睡。”
白荏苒打了个哈欠,睁开有些混沌的眼睛,在黑暗中望着墨韶华,突然问了句,“今晚听琵琶了吗?跟姑娘喝酒了吗?”
155开心就好了嘛
墨韶华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随即又有些好笑,低头在她唇边印了个吻,问道:“苒儿尝尝我喝酒了吗?”
他的唇贴在白荏苒的唇边,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冷梅香,没有丝毫酒气。
白荏苒不满他避重就轻的回答,翻身背朝他,有些不满的轻哼了声,“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却只回答了我一个。”
他今天身上也没有脂粉气,应当是没有接触姑娘的。
墨韶华贴近她,把她抱在怀中,撑起身子,用脸蹭了蹭她的小脸,“没有听琵琶,就只是见了扶风,说了会话。”
白荏苒没有再说话,闭着眼睛想要睡觉。
身后的热源贴近,白荏苒不由自主的靠了上去,肩头附上一只手,身子被轻轻的掰了过去。
“苒儿抱着我睡,不然我睡不着。”
头顶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墨韶华拉着她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心里有事,白荏苒就有些睡不着了。
白日里秦林渊跟她说的话,她心中还是有些在意的。
感受着背后轻轻抚摸的手,她倏地抬头看向了墨韶华,问道:“你早知道我身世,是真的喜欢我要娶我,还是说因为我的身份可以牵制秦林渊?”
心里有话就问出来,婆婆妈妈的不像是她白荏苒的性格。
她第一次去想墨韶华对她的感情,不问清楚,心里始终会有个疙瘩。
问了,他说不说实话,她也算是问过了。
听到她的问题,墨韶华在她背上的手停下了动作,那双深邃的眼眸望着她,好似要将她吸进去的深渊,有种令人恐惧的不可窥探的深沉。
他没说话,但是白荏苒很明白的知道他生气了。
平日里,他看她的眼神温柔的好似扬州三月的春水,带着股沁人心脾的柔软。
可他生气时,周身气息便会冷下几个度,好似凛冬的潭水,冷的让人发颤。
白荏苒倒是没有哄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真真假假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问你不说就罢了,做什么摆出这副样子吓唬我。”
白荏苒带着细微弧度的唇,被墨韶华凶狠地噙住。
他的吻一点也不温柔,好似在闹脾气,跟白荏苒撒着气,却又不忍心真的对她发狠,只能这样不轻不重的发泄。
白荏苒问了句心里所想的,没想到墨韶华会这样的反应。
他不应该告诉她是或者不是吗?这样是为了什么?
唇上传来刺痛传来,白荏苒回神,听到墨韶华含愠的声音,“专心点。”
“哦。”
白荏苒很听话的应了声,又不满他专横的态度,追问:“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唇上又是一阵刺痛,墨韶华咬着牙,无奈的盯着她,“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的把柄都跟你交代了,你竟然还能问出那种话,要不是你现在揍不得,我非得打烂你的小屁股不行。”
他以为他做的够好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这般怀疑他。
白荏苒想了想,才知道他说的是身世。
墨韶华要是想利用她,完全没有必要把那么大的把柄给她。
她皱了皱眉,有些苦恼,“最近总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她的心里对墨韶华没有怀疑的,可她不确定墨韶华的对她的感情,才会被秦林渊的话扰了心神。
对于感情的迟钝,墨韶华不说,她凭自己实在难以确定。
对待别的事情她聪明果断,可是感情这个东西,她觉得太难懂了。
墨韶华无奈的将她拥进怀中,在她额头印了个吻,“是我没有让你安心,我现在告诉你,我喜爱你,不可替代的喜爱,无关其他,只因为你是你。”
白荏苒天生浪漫过敏,被他这么认真的表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在被窝里搓了搓手臂,抬眸看着墨韶华的脸,笑问道:“那我要是让你放弃皇位,与我归隐山林,你愿意吗?”
没过脑子的问题,问完她就觉得自己有病了。
许是之前的那个梦,让她觉得心里不安稳,这会竟然问了这种蠢话。
也许墨韶华喜欢她是真的,但跟皇位比,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得到。
这个问题是墨韶华没有想过的,所以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脑中没有答案。
不过,以前没想过,之后可能要想想了。
他摸着白荏苒柔顺的长发,有些苦恼的皱眉,声音低沉喑哑,“苒儿不想做皇后么?”
白荏苒听出他的为难,心中笑了笑,语气却故意有些低落,“不喜欢,我讨厌深宫大院,我喜欢自由,那种畅游天地间,无拘无束的感觉。”
这确实是她觉得最理想的生活,但她不会让墨韶华放弃谋划多年的目标。
话都已经问出来了,她便私心想看看自己在墨韶华心中的分量。
墨韶华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手无意识的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是之前一般哄她睡觉。
墨韶华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气息很沉,白荏苒能感觉到他在想事情,猜测他或许在为难。
白荏苒等了许久,感觉有些困了的时候,她抬头轻轻咬了一口墨韶华的下巴,瓮声瓮气道:“我瞎说的,谁不想做皇后呢,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就是跟你闹着玩。”
她到底还是舍不得墨韶华为难。
罢了,她本身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日子怎么过都行。
“嗯,睡吧。”墨韶华语气平静,温声哄着她睡觉。
白荏苒在他下巴印了个吻,闭着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墨韶华已经不在身边了,旁边他睡的位置已经冷了下来,可见他早就离开了。
想起自己昨夜问的屁话,她闭着眼睛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夜里人总是容易感性,什么有多少爱,在一起开心就好了嘛。
她抛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下床穿衣服起床了。
今日春光明媚,白荏苒趁着白子旭还没出门,与他商量了状元楼开张的日子。
她坐在房中喝着热茶,决定休息一天,不出门,在家赏花养胎。
让桃子叫了倾城过来,陪着她聊了许久,见倾城好似丝毫不在意了,还是那个心宽体大的倾城,白荏苒放下了心。
白荏苒难得在家不出门,江氏想跟她待在一起,便拿着线框,带着隅璨,全部在她房中,边说着话,边做着手里的女红。
吃了午饭,吴伯拿着请柬进来,递给了白荏苒,说是长公主府派人送来的。
156等着看戏
屏鸢长公主的生辰宴。
墨韶华一早便过来接白荏苒过去了,白荏苒的那份贺礼他也准备好了。
前几日,白荏苒定下了状元楼开业的日子,趁着有空宣传也打出去了,只等着后日开业了。
月底那日,白子旭将月钱全部给他们发了下去,将医馆的营收和账本交给了白荏苒。
医馆开业以来,不算屏鸢长公主的诊费,再除去进购草药的银两,和楚沐和田阅禾的月钱,纯收益六十多两。
医馆的草药进购方面,楚沐也会直接跟白子旭沟通,不需要白荏苒操心。
有了白子旭,生意上和家里的事情,白荏苒几乎不用操太多心。
白荏苒也是完全信任白子旭的,将所有的事情就交给他打理了。
除了京都的声音,白荏苒还将自己剩下的银两全部拿出来,让白子旭添购了几百亩的良田,准备安安稳稳的做个小地主。
在去往屏鸢长公主府的马车中,墨韶华拉着白荏苒的手,眉头轻拧道:“宴席的时候男女是分开的,到时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小心着些,云舒也会在附近保护你的。”
“谁会在长公主的寿宴上找事?”
白荏苒觉得他有些担忧过头了。
不过他本就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尤其是对她的事情,他更是事无巨细的安排好,生怕她出一点危险。
如此再想起前些日子她问的问题,就更觉得自己确实没什么良心了。
不对,屏鸢长公主的生日宴,定国公府和镇国公府的女眷估计都会去。
江挽月和宁锦蔓那两个麻烦精,真的是叽叽喳喳的烦死人。
要不是看在她们的身份直接弄死会很麻烦,她早就……
算了,留点人性吧。
倒也罪不至死,但也不能让她们好过了。
宁锦蔓除了废话多点,倒没有给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江挽月不是,江挽月的帐她一定要算的。
毕竟她白荏苒有人性,但是不多。
没有一直被人针对暗杀,而不报复回去的心胸。
屏鸢长公主是承德帝最宠爱的妹妹,她的生辰宴甚是隆重,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无一不趁着这个机会巴结拉拢她的。
在宴会前期的看戏环节,白荏苒将之前没看过皇子看了个全乎。
皇子们全部出席了,就连鲜少露面的四皇子都来了。
当然,等待被废弃的太子没来。
前些日子,太子与西境勾结,想让西境发兵,他再以使臣身份前往西境谈和,以谈和立功,让自己的地位稳固。
他许诺西境,等他登基之后,给予西境所需要的好处。
至于这个好处,墨韶华没说,她也没有多问。
因着宫宴中白荏苒横插一脚,他的计划落空,担心西境使臣暴露他,连夜派人想要灭了西境使臣的口,最终被侥幸存活的西境使臣供了出来,现如今已经被承德帝关押了。
而如今,西境得知他国使臣被杀,已经是备战状态了。
太子惹了这么大的祸,皇帝就算是想保他的太子之位都不行,毕竟朝堂之上其余党羽,不会任由他这般肆意妄为。
这些都是墨韶华与她说的,当然其中真真假假的,也就墨韶华最清楚。
墨韶华扮猪吃虎多年了,现如今终于是要收网了。
白荏苒全程没有参与,但也清楚,他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康王。
台上咿咿呀呀唱的戏文,白荏苒一句也听不懂。
周围有些哄闹,她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正看着左前方的四皇子,而四皇子此时微微侧头,眼角余光似是在打量她。
只一眼,她就觉得浑身发冷,好似那四皇子眼里迸射出冰渣全数落在了她身上般。
感觉白荏苒的手收紧,墨韶华将视线转向她,低声问道:“怎么了?苒儿可是冷?”
白荏苒今日穿的多,而且这个戏台子也是在大殿中,周围还燃着火盆,并不会太冷。
白荏苒收回视线,对着他摇了摇头,靠近他,压低了声音,“我觉得那个四皇子不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若有似无的一眼,她就觉得这四皇子不是个善茬。
她记得墨韶华跟她说过,这四皇子为人低调,极少出门。
越神秘的人就越危险,墨韶华都查不到他的底细,这人怎么可能简单的了。
墨韶华捏了捏白荏苒的手,对着她挑唇笑了笑,“苒儿安心看戏,其他的别想了。”
四皇子不简单,他自然是清楚的。
若是四皇子不与他为难,他倒也不是非要把他如何,可倘若他想对他不利,他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他不愿白荏苒参与进来,所以尘埃落定才会与她说一下。
听了几个戏后,寿宴终于是开始了。
因为生辰宴有很多贵族家眷,所以男子与女子的宴席是分开的。
白荏苒不是很喜欢这么多人的地方,但是进了皇家的门,规矩还是要遵守。
她在安排下坐到了宴席之上,百无聊赖的等着人来齐,准备开始干饭。
人陆陆续续的来了,她周围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互相吹捧寒暄着,好不虚伪。
白荏苒不想跟人寒暄,只在旁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笑着客气的回应两句。
无人与她说话的时候,她就看着那些假笑吹捧的女人,当作看戏。
她觉得,这个戏比刚才听得那个精彩。
宴席快开的时候,白荏苒身边的空位突然坐下了一个身影。
她本身不在意身边坐的是谁,可那人身上的脂粉味她太熟悉了。
江挽月笑容温婉的看着她,假惺惺的跟她打了招呼,“白姐姐,我远远看着像你,便想着过来与你说说话,没有打扰到你吧。”
啧啧啧!
也不知道这声白姐姐,是咬碎了几颗牙叫出来的?
白荏苒平日里不愿意装,但是装起绿茶白莲,还真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她故作惊喜的看向了江挽月,那双琥珀色眼眸里是耀眼的星芒,高兴回应,“江妹妹,我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刚才还在找你呢。”
她面上笑吟吟,心里翻着白眼。
跟她装什么犊子,之前闹成那样,还因为她被定国公个软禁了,京都怕是没有人不知道了,现在装有屁用。
这江挽月阴的很,能过来找她,必然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江挽月似是没想到白荏苒这么配合,稍愣了一瞬,及时收拾好眼中的惊讶,笑着与白荏苒攀谈起来。
周围的人见她与白荏苒这般,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都说这江挽月爱慕宁王多年,却被来路不明的平头百姓给截了,前些日子还上门去找麻烦了,如今怎么会这般热络?
也不知道是传闻的问题,还是两人戏演得好?
江挽月乐意装,白荏苒自然也不会揭穿,只等着看她安排了出什么好戏,等着看戏。
157江小姐疯了
宴席开始了,江挽月也没有离开白荏苒身边的位置。
她刚才已经与坐这里的女眷打了招呼,说是有话要跟白荏苒说,让人跟她换个位置。
宴席间,一众女眷喝着酒说着话,聊的都是家宅内院的琐事,还有些谁家的八卦。
白荏苒最不喜欢听这些,她只是低头吃菜,因为怀着孩子的原因,一口酒都没有喝。
江挽月看了眼身后负责倒酒的婢女,从她手里拿过酒壶,亲自给白荏苒倒了杯酒,“白姐姐,之前是我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了,这杯酒算是我给你赔罪的。”
她笑容温婉,看起来诚意十足。
白荏苒看着她倒进面前杯子里的酒,微垂的眸中闪过冷笑,在桌下的手往腰间摸了摸。
“妹妹说的哪里话,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姐姐我不是记仇的人。”
白荏苒抬起头来望向江挽月,笑着去拿她手中拿过酒壶。
江挽月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酒壶握紧。
对上白荏苒疑惑的眼神,好似慢摆拍的反应过来,将酒壶给了白荏苒,“姐姐是要酒壶呀,突然伸手吓了我一跳。”
白荏苒没有接她的话,提着酒壶给她倒了杯酒,将事先藏手中的药弹进了江挽月的酒杯。
她放下酒壶,端起酒杯,对着江挽月勾唇,“我先干了。”
她抬袖遮唇,将酒水尽数倒在了袖中。
她故意避开了江挽月的视线,从她的角度看来,白荏苒将酒全部喝了下去。
将酒水倒掉之后,白荏苒酒杯对着江挽月举了举,对着她说了句,“妹妹,请。”
刚才倒酒的时候,她就发现那个酒壶有问题了。
幸好她早有防备,她就知道江挽月这个女人没安好心。
看到白荏苒把酒喝了,江挽月眼底的得逞一闪而过。
刚才她将酒壶给白荏苒的时候,已经将机关调换了。
她对杯中酒丝毫不怀疑,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见江挽月把酒喝了,白荏苒重新拿起了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菜。
眼角余光看到江挽月又将酒壶还给了那个婢女。
这是办完坏事,赶紧毁灭证据呀!
白荏苒并未阻止,她本身就没有喝江挽月给她加料的酒,也没准备拿这个闹事。
她要的,是江挽月身败名裂,名节尽毁,让她再也没脸作妖。
刚才的酒壶是个阴阳壶,刚才她去拿酒壶的时候,江挽月下意识心虚的护住了,然后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按下了机关。
江挽月赶在长公主生辰宴上对她下手,定然买通了公主府的婢女。
酒里下的药,白荏苒刚才倒的时候也嗅了一下,分辨出是媚药,应当是想要她当众出丑,亦或者给她安排了个男人。
白荏苒本身对江挽月的防备心就很强,这招对她来说根本无用,反而她早就准备好的药倒是派上了用场。
不管她的计划是什么,她都没有机会继续实施了。
而她,这辈子算是毁在她自己手里了。
她的药可比江挽月的药毒的多。
不过片刻,江挽月突然猛的站了起来,伸手便去拉扯腰上的腰带,一副喝醉了的模样。
她面上摆出诱惑的姿态,舌尖挑着唇,抱住了旁边的女人,一个劲的往人家身上蹭,“子钦哥哥,你看看我……子钦哥哥……”
那女人被她吓得惊声尖叫,瞬间惊动了宴席上的所有人。
江挽月一副浪荡样,好似没有了神志,伸手就去拉扯那女人的衣服,嘴里说着:“子钦哥哥,不要推开我,我会让你快活的……”
“啊,你放开我,江小姐,谁救救我。”
那女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得双手捂着脸,感觉江挽月好像在扯她的腰带,赶紧又用双手拽紧了腰带。
她惊恐的把江挽月往外推,小脸吓得煞白,“来人救我呀,江小姐疯了。”
这会大家都有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人上前。
江挽月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脱了一半,白荏苒本想解救一下那个被连累的可怜女子,见有人过去拉扯了,便坐好安静吃菜。
殿中乱成一片,她却神态淡然的吃菜,与哄闹的宴会厅格格不入。
此时那个女子已经被其他人救了出来,江挽月却疯了一样追着旁人,口中说着淫邪的话,身上衣衫都脱得只剩下个肚兜了。
不少女眷多的远远的,在后面交头接耳的说着闲话。
白荏苒隐约听到,有人说江挽月明面看着端庄贤淑,没想到喝多了这么浪。
谈论中还夹杂着嘲讽的笑声。
定国公夫人如梦初醒,赶紧上前去给了江挽月一巴掌。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江挽月抱住了,温软滚烫的身体一个劲的往上身上蹭。
江挽月的母亲被吓得愣了许久,猛的甩了江挽月一巴掌,才得以脱身。
这边闹得动静太大了,招来了不少公主府的家丁,男宾那边也来了不少人。
定国公府的脸这下被江挽月给丢尽了,她慌张的喊人制止江挽月,可这里都是弱质女流,江挽月又这般疯癫,哪有人敢上前。
这个戏其实没什么看的,白荏苒拿了个烧鸭腿,站起身往外走去。
她不用看下去,也知道江挽月毁了。
场面闹成这个样子,哪怕定国公府有心将消息压下去,还有很多他们管不了的皇亲贵胄。
不用明日,过了晌午,这件事就会在京都城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成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仅是江挽月没脸见人了,定国公府也没脸了。
定国公就算是再宠江挽月,也不会轻饶了她。
家丁们从外面跑进来,白荏苒拿着鸭腿咬了一口,侧身让开位置,让那些家丁和男宾进去。
看到正要随着人走进来查看情况的墨韶华,她快一步上前,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别进了,跟我走。”
她带着他往外走去,边走边道:“别看,会长针眼。”
墨韶华只听说这边出事了,心里还担心着白荏苒,见她平安无事,心里便也放下心来。
走远些后,他望向咬着鸭腿的白荏苒,问道:“出了什么事?”
白荏苒嘴里都是肉,将手里的鸭腿骨扔到旁边的锦鲤池,咽下嘴里的肉。
她正要拿出帕子擦嘴,墨韶华手里的帕子落在了她唇边,擦去了她嘴角的油渍。
白荏苒看了眼诺达的锦鲤池,拉着墨韶华往外走去,“上了马车再说吧,不是什么好事。”
没想到,江挽月失去意识,内心最渴望的竟然是跟墨韶华上床。
此时,她有种她的所有物被人觊觎的感觉。
不是吃醋,而是觉得江挽月意淫墨韶华,心里犯恶心。
经此一闹,长公主的生辰宴算是被毁了。
158你可想好了?
屏鸢长公主人很不错,白荏苒没想破坏她的生辰,可江挽月却不想放过她。
白荏苒对她的忍耐到了限度的,再说,她正愁找不到报仇的机会,今日江挽月送上门,她怎么会放过她。
今日这个事情闹出去,她名节没了,跟六皇子的婚事怕是也没戏了。
在这个名节大过天的古朝代,她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马车缓缓行驶着,白荏苒靠在车厢上出神,眉头微微皱起来。
微凉的手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她侧眸看去,墨韶华神情复杂的望着她,“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宴席间都是达官贵人的家眷,倒酒的都是公主府的下人,宾客带的下人都在外面,墨韶华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所知道的,就是白荏苒拉着他出来时,路上听到的一些流言。
他从流言中分辨出了定国公,江小姐几个关键词。
“她倒是想,但她没有那个本事。”
白荏苒嗤笑了声,嘴角带着几分不屑,这是她以往不会露出的神情。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安静下来,半晌,悠悠的叹了声,“别人都说我母亲是个特别善良温柔的人,说我一点也没有遗传她得善良,可他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我不保护自己,根本活不到十九。”
她说的是她前世的事情,墨韶华听不明白,可却从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悲凉。
之前他查过白荏苒,家里虽然清贫,但是父母恩爱,对她也是极尽宠爱。
可她这些话中,却满含痛苦和无奈。
看着她的表情,墨韶华觉得心脏扎了刺,骤然抽痛了下。
他将白荏苒抱进了怀中,没有再问她宴席间发生的事情,无声的抚摸着她的背,希望能够安抚到她。
“干嘛呢,哄孩子呢?”
白荏苒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嘴角带着明媚的笑,好似刚才难过的那个人不是她,方才眼底无尽悲凉都是墨韶华的错觉。
她双手勾着墨韶华的脖子,笑的眼睛弯弯的,梨涡也涌现了出来,“她想给我下药,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让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我毁了她一辈子。”
她刚才的难过,只是为了自己的成长之路感到惋惜。
要是她也有妈妈在身边,哥哥父亲都宠着长大,她可能会善良些。
江挽月所作所为皆是自找的,她对江挽月没有丝毫的同情。
没有立刻要了她的性命,已经是她手下留情了。
毕竟,她是在法制社会长大的,人命是底线。
墨韶华听了她的话后,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江挽月,是该解决了。”
本来,江挽月与康王的婚约,对他来说还有些用处。
现如今太子即将被废了,江挽月就没有刻意留下的必要了。
只是,江千烨怎么说都是与他一起长大的,他只觉得有些对不住江千烨。
路上,白荏苒又将细节与墨韶华说了说。
给江挽月的药,是她早就配制好了的。
她之前想的是在外面遇到了直接给她用上,没想到她竟然挑在屏鸢长公主生辰宴上对她动手脚。
那个毒药会让人产生幻觉,放大心底的欲望,表面看着像是撒酒疯,可中药之人会失去意识,沉浸在幻境中。
最重要的,哪怕医术高超的大夫,诊断的结果也只会是喝多了。
她最喜欢钻研这些歪门的药。
准备了许久的药,今天倒算是用上了。
屏鸢长公主府距离宁王府比较近,墨韶华直接带着白荏苒去了宁王府。
江挽月今日在宴席间竟然敢肖想他,定国公府必然是要给他一个交代的。
定国公府,此时怕是都慌了吧。
白荏苒许是累了,马车停下的时候,她靠在墨韶华的肩头睡着了。
墨韶华没有叫醒她,拿过旁边的披风将她兜头盖住,抱着她出了马车,缓步走进了寝殿。
将白荏苒轻柔的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走出里殿,突然看到他的案几旁坐着个银发男子。
银发男子姿态慵懒,手里随意翻着本书,好似到了自己家一样。
墨韶华仿佛已经习惯他突然到访,面上并未有什么惊讶之色。
只是这家伙轻功极好,又对宁王府无比熟悉,也不知道他何时来的,悄无声息的,他刚才自顾着白荏苒,竟然没有发现。
扶风撑着下巴,对着他勾了勾唇角,正要说话,墨韶华对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着他出去。
两人并肩而行,路上各有心事,都未说话。
走到后院暖阁,墨韶华坐到了棋盘旁,伸手示意扶风坐下,漫不经心的问道:“今日找我何事?大白天的就翻墙进来,也不怕被人看到。”
扶风这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他说了,他也不定会听,所以他也就随口说说。
扶风懒洋洋的坐到他对面,很自然的捏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之上,“我来看看我妹妹不行?”
墨韶华落下一颗白子,淡淡道:“她睡着了,今日起得早有些累,你晚些再去看她。”
扶风捏着手中的黑子把玩,面上是平日里不着调的样子,可眼神确实异常的认真。
手中黑子半晌未落,盯着墨韶华许久,语气也是难得正经,“那日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可想好了?”
夜长梦多,这个时候不能够有任何犹豫,差不多是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了。
况且,无人见过他,他以那个身份去到皇帝身边,能够确保行动的方便。
墨韶华想起了那夜白荏苒与说的话,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对着扶风摇了摇头,“太急了,此时若是行动了,根基不稳,很难坐稳那个位置,等我将障碍都铲除了再说,你去,太危险了,苒儿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你不会是对那个老东西心软了吧?”
扶风将黑子落下,看着墨韶华微微皱起了眉,“筹谋了这么多年,你不会下不了手了吧?”
听到他的话,墨韶华倏然抬眸望向他,那双眼睛好似黝黑的深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看着墨韶华这样的神情,扶风笑了起来,“对了,你不会心软,你可是墨韶华。”
墨韶华对自己人好,对敌人可不会心软。
159惹不得!
白荏苒起床后,没有看到墨韶华的身影。
她叫了声云舒,守着她的云舒从梁上下来,落在她面前。
没等她询问,云舒就猜到了她想问什么,“扶风公子来了,我看着主子与他出门了,应当是在暖阁。”
白荏苒走到桌子边,摸了下茶壶,觉得还有些温度,倒了杯水喝下,“江挽月那边后来如何了?”
当时她没有把戏看全套,这会有些好奇她最后的结果。
虽说不用看也知道她不会有好下场,但她却生出了几分兴趣,也不知道是想看看她生不如死的狼狈样,还是看看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云舒对着白荏苒耸了耸肩,“我直接随着你与主子回来了,没有听到消息,但她给定国公府丢了这么大的人,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就算是皇帝和淑妃不与她计较,定国公府也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
云舒当时虽然站在远处,但却也看了会江挽月的现场表演。
认识江挽月不少年了,没想到她喝多了酒竟然那么放荡。
她当时跟着马车,倒也隐约听到了这事跟白荏苒有关。
她只觉得,白荏苒长得很是无害,其实跟他家主子一样,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惹不得!
“嗯,让人去打听一下,我正好想听听故事。”
白荏苒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恶劣的神色自琥珀色的眸中闪过。
江挽月知道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她自作孽,可会后悔?
她回到里殿拿过床边的披风穿上,出了寝殿,跟云舒打了声招呼,“你忙自己的,我去暖阁看看他们。”
月影从房檐上落下,双手抱胸的看着白荏苒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眯着眸子。
云舒侧眸看了他一眼,觉得心头有些发堵,在心中深深叹了声,转身就要去办白荏苒交代她的事情。
他到底是对主子的人还有念想吗?希望不要被主子发现。
刚走出去两步,手臂被人抓住,她下意识要反击,回头却对上了月影的目光。
她凝眉,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出,语气淡淡道:“有事?”
月影眼睛微微弯起,好似在笑,“今日怎么这么冷漠,是有什么事情不开心?”
“我什么时候开心过?”
云舒不答反问,看到他眼底的错愕,收起了不悦的情绪,问道:“你拉住我,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吧?”
月影摇了摇头,眼神有些复杂,半晌才笑着说道:“日后我不在身边,保护好自己。”
说完,便飞身离开了云舒的视线。
前两日,墨韶华让他去四皇子府上做暗线了,这几日就会想办法把他送进去。
倘若他这次没能活着回来,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云舒,希望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云舒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但却没有多想,双手抱胸,缓步出门去了。
宁王府太大了,这么久了,白荏苒都还没有彻底的熟悉。
后院成片竹林,虽在冬日,却翠绿依旧,竹叶随风飘动,发出沙沙声响。
白荏苒半天没有找到暖阁的位置,感觉手脚都冻得冰凉了。
她双手拉紧了身上的披风,叫了一个正在清扫落叶的下人,问了下暖阁的位置。
宁王府不少下人是没有见过你白荏苒的,但都知道准王妃时常会来。
宁王府除了几位公主,几乎没有女人会走动,见她穿着华贵,便也猜得出她就是府中未来的女主人。
下人放下手中扫帚,亲自带着她往暖阁方向走去。
暖阁之外,日晷抱着剑站在门前,看到白荏苒过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行了个礼。
“属下去禀报殿下。”
他那张万年冰山般的脸,白荏苒已经看习惯了,对着他点头浅笑。
日晷转身去敲了敲门,与墨韶华说白荏苒过来了。
片刻,暖阁中传来脚步声,房门从里面打开,墨韶华亲自迎出来,握住了白荏苒的手。
手中的小手冰凉刺骨,他眉头皱了一下,“怎么自己出来了,快进来暖暖。”
白荏苒跟着他走进暖阁,他转身将门关上,拉着白荏苒坐到了暖炉旁边,将刚才抱在怀中的汤婆子塞到了她手中。
旁边的扶风托着腮,手中捻着棋子把玩,面带玩味的看着墨韶华,“玉叶金柯的宁王殿下,伺候起人来这般熟练,真的是令人吃惊。”
墨韶华对白荏苒好,他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他还是第一次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墨韶华如此贴心。
墨韶华没有搭理他,将白荏苒的披风拉紧,遮住了她的手。
暖阁温度很高,白荏苒虽然冻透了,才进来这一会就觉得暖和多了。
她望向扶风,随口问道:“你怎么还在京都,你爹呢?”
扶风将棋子扔进棋篓,“他要是听到你这般称呼他,估计是要伤心的抱头痛哭了。”
看到白荏苒微微凝起的眉,他笑着回了她的话,“他的身份离开江宁过于危险,他来只是想见你一面,见到你后,当夜就折返江远了。”
白荏苒没有再说话,望向了去给她倒水的墨韶华,“我在这,会不会打扰你们谈事情。”
“不会。”
墨韶华将茶水递到白荏苒面前,看着黄澄澄的茶水,微微蹙眉,“我不知你来这,没准备白水,少喝一口暖暖胃,没事的。”
喝茶对胎儿不好,但少喝点却也没有大碍。
她腾出一只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墨韶华又将茶杯接了过去,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扶风托着腮看着两人,那双狐狸眼中荡漾的暖意。
看来,老头子多虑了,这墨韶华明显的是栽进去了。
如今,他这个妹妹要他的命,他怕是都不会过多犹豫了。
若是以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墨韶华竟也会爱上一个人。
墨韶华此人擅长伪装,眼神可以伪装,可这下意识的关怀,实在是难以伪装。
白荏苒本来也没什么事情,看着棋盘的棋似乎下了一半,拖着凳子坐近些,让他们继续下,她在旁边观看。
棋局胜负未分,墨韶华听着白荏苒的坐了回去,与扶风继续未完成的棋局。
他与扶风要商议的事情已经说完了,这会本身也没有什么事情要说了。
暖阁之中,两人下棋闲聊,白荏苒安静的在旁边看着,无聊的说了句,“这大冷天的,要是有只软软的猫抱着就好了。”
脑韶华正准备说给她找一只,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范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殿下,定国公和定国公世子来了,正在前厅等着您。”
160我与子钦哪个好看?
墨韶华落子的手微顿,眸子不悦的眯起,发出一个冷嗤,“比本王想象中来的还早些。”
江挽月在那种场合叫着他的名字做那种事,便是对他的大不敬,怎么罚她都不为过,定国公府的人必然是要来赔罪的。
“范叔不要薄待了定国公和如善,本王很快过去。”
墨韶华将手中的棋子落下,站起身来,走到白荏苒身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我去去就回,外面寒凉,苒儿别出去了,让扶风陪你说说话。”
他看了眼嘴角挂笑的扶风,拿起旁边的月色狐狸毛大氅穿上,转身出了暖阁。
定国公手中还有些权利,如今主动来赔罪,便算是主动示好了。
出了这个事情,康王必然不能容忍江挽月成为他的王妃,他和皇家都丢不起这个人。
不出他所料,康王与江挽月取消婚约,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既然定国公主动来道歉示好,他必然是要表现出大度些。
毕竟,多个盟友比多个敌人要好。
定国公原先是支持太子的,后来又成了康王一党,现如今想投诚于他,这般摇摆不定的人,利用一下便好,实难信任。
这个朝堂动荡的时候,他也该进入朝堂,为他的好父皇分忧了。
家的小王妃,误打误撞也算是帮了他,回头定然要好好奖励一番。
至于江挽月,如今正是她痛苦的时候,她该为她所做的一切承受后果。
墨韶华离开后,白荏苒坐到了他刚才的位置,把手里汤婆子放到旁边,解下了身上的披风。
她不会下棋,百无聊赖的拨弄棋子。
对面的扶风撑着下巴,眼神含笑的望着她,眼底充满了好奇,“妹妹用的什么药,竟让那定国公家小姐那般失智疯癫?”
他研究毒药多年,却没有听说过这样一种似毒非毒的药,心中满是好奇。
白荏苒愣了一会,笑眯眯的看着他,“宁王殿下这个都跟你说了,你们俩关系还真好。”
她本就是句玩笑话,扶风却突然笑了起来,“妹妹这是跟哥哥吃醋了,子钦有没有那个兴趣我不清楚,可是哥哥我可是只爱娇软的美人的。”
他说着,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的“啧”了一声,“妹妹不会以为他得不到我,才拿你做替身的吧,我们俩长得也不像,妹妹可别多想。”
白荏苒听着他这茶言茶语,还有些不正经的话,翻了个白眼,“他也没那个兴趣,你倒是想的美。”
虽说与扶风接触次数不多,但白荏苒没觉得他哪有问题。
扶风是不错,但她对扶风依旧没有亲人的感觉。
虽说他时常不正经,但这种玩世不恭中却有种难言的感觉,好似让人觉得他很可信。
他能让墨韶华这般信任,他定然是个可信的人。
她慵懒的靠在身后的靠垫上,将那个药的配比都跟扶风说了,末了还补充了句,“家宅后院内斗用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要这个做什么?怎么,你爹后院有人要你收拾?”
扶风听着她的话,忍不住发笑,“我们娘都没了,我去对付那些女人干什么,我就是觉得有趣,随口问问,妹妹当真要这般你爹你爹的称呼他?”
白荏苒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怎么,难不成称呼我爹?”
她不需要爹。
她不否认这个世界有好的父亲,原主已故的父亲白秀才就是个很好的爹。
秦林渊好不好的她也不太在意,总归她与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感情。
扶风闻言,耸了耸肩没有再说话。
白荏苒不知道墨韶华的打算,但刚才他对定国公和江千烨的态度,说明了他还是需要他们手中的权势的。
幸好她报复江挽月时没留下什么证据,不然就给墨韶华添乱了。
如今这个局面,好似对墨韶华是有利的。
她这算不算误打误撞帮了他一把!
两人干坐着大眼瞪小眼,白荏苒觉得无聊,起身去旁边书柜随意找了本书,拿过来撑着下巴看着。
书本上的字她都熟悉,但是连起来,便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唉~”
听到她无意识的叹了口气,扶风眼神微顿,疑惑的问道:“可是看不懂?”
他查清了白荏苒所有的事情,知晓养大她的人是个秀才,她自幼也跟着学了些字。
她此时手里拿着的这本书,内容晦涩,怕是她很难看懂。
“呐,你看吧。”
白荏苒把书递给他,百无聊赖的挑拣着棋盘上的棋子。
扶风翻看着她递来的书,嘴角缓缓勾起,眼神温和的望着她,“看不懂就罢了,哥哥给你解释。”
他站起身,坐到了白荏苒刚才坐的凳子上,将书放在棋盘上,用清雅的嗓音给她念着书上的内容,边念边解释。
白荏苒起初不是很在意,偏头看到他耐心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曾经,她看到别人的哥哥背着妹妹,陪着妹妹做作业,宠溺的满足妹妹无理的要求,她心中也是无比的向往。
可她的哥哥,打骂就算了,为了家主之位,连她的命都要了去。
希望有个疼爱她的哥哥这个念想,早就已经被她在心中抹去了。
她看扶风看的有些入神,眼神也逐渐带了几分暖意。
幻想了一下,倘若在扶风这样的哥哥身边长大,会不会是个幸福的妹妹。
白荏苒的视线让扶风有些不适应,他合上书本,笑眯眯的看向白荏苒,“妹妹这般看着哥哥做什么?哥哥脸上有花?”
白荏苒收回视线,弯起嘴角,笑的甚是甜美,“没有花,只是有些好看。”
扶风的外貌无可挑剔,本身就美的雌雄莫辩,恰好又有满头银发,更衬得他仿若跌入凡尘的谪仙,看着着实养眼的很。
她这话出口,扶风愣住了。
半晌,他才回神,伸手去摸白荏苒头,白荏苒不自在的躲了过去,他收回手,面上笑意未变,“妹妹连亲哥哥都调戏。”
他托着下巴,面上带笑,眼角微挑,问道:“那妹妹觉得,我与子钦哪个好看?”
161定情信物
他话音刚落,白荏苒不假思索的回道:“子钦好看,跟谁比都是他好看,除了他,就你好看了。”
但凡她多犹豫一秒,都不会让扶风觉得心痛。
完了,他这个妹妹,是彻底被墨韶华给迷惑了。
不过,算这丫头会说话。
他也就比墨韶华不好看一点,是第二好看,也是很重要的。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泛酸。
他扶风貌美如花,风光霁月,墨韶华长的哪里比他好看?
墨韶华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白荏苒的那句话,心头的闷意瞬间消散,随手关门走向白荏苒。
“回来了,谈的如何?”
扶风神态懒懒的看着墨韶华,屁股下的凳子被墨韶华蹬开,他一个趔趄堪堪稳住。
站稳后,他有些恼怒瞥了墨韶华一眼,“你踢我凳子干什么?那边让你不满了?”
墨韶华满眼温柔的看着白荏苒,看都没看扶风一眼,“如你我所料,定国公府借着赔礼之由,来探我的口风,因着我之前表naban,心中估摸着还有疑虑。”
有些微凉的手被温暖的小手握住,他嘴角勾起,想亲一亲白荏苒可爱的小脸,又碍于扶风在忍住了。
拉过他刚才坐的凳子,又拉近了白荏苒一些。
扶风坐到了对面,懒懒的拖着下巴,“确实,他们现在想要与你示好,可又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心思,自然是要试探一番的,现如今,你也差不多该浪子回头了。”
墨韶华早有了打算。
他将视线从白荏苒的脸上移开,望向扶风,“如善前些日子,被定国公塞进朝堂担任了个六品内侍省,多日不见,看着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定国公府因为江挽月,近来糟心事也不少,加上江千隽立了战功,江千烨就算再混,也该有点危机意识了。
扶风捏了枚棋子在手中,挑了挑眼角,“哦?是与你离心了?”
京都世家纨绔子弟,除墨韶华外,江千烨也算是名声在外了。
之前,江千烨与墨韶华外出都是结伴的,如今墨韶华说他看着不对,应当是心态不同了。
墨韶华摇了摇头,把玩着白荏苒的手指,“不知,只觉得他沉稳了许多,心事重重的样子,怕是压力不小。”
扶风正要劝说他两句,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等到墨韶华说话,范铎打开门走进来。
他关上门,径直走了过来,停在墨韶华身侧,弯腰靠近他耳边,与他低语了几句。
墨韶华闻言,眉头微蹙了蹙,抬手示意他先出去。
等到范铎出去后,墨韶华才说:“太子要见我。”
这会他不见太子是最合适的,可来人传话,说太子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不是被关在东宫了,这个时候你万不可去见他。”
扶风闻言,收起往日的玩世不恭,难得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无事,我自有安排。”
他拉起白荏苒,温声与她道:“我要入宫一趟,先送你回寝殿,倘若想回家,就让人准备马车,万不可出去受了凉。”
最近事情要多些,不便留白荏苒在王府,哪怕是留着她在这,怕是也没多少时间陪她。
将旁边搭着的披风拿起给白荏苒穿上,望了眼扶风,“你近来行动低调些,不要再来这里了,若是有事,找人传信,我去倾欢坊见你。”
等着扶风应了声,墨韶华牵着白荏苒回了寝殿。
白荏苒想不到太子要见墨韶华是为了什么,但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墨韶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要见我,必然是有话要与我说,本身他不见我,我也是要去见他的。”
将白荏苒送到寝殿,他吩咐婢女去做些新鲜糕点小食过来,又亲自帮白荏苒脱下披风。
见他要走,白荏苒拉住了他,将脖子上的玉坠解了下来,戴到了他的脖子上。
她仰着头看他,笑的眼睛弯弯的,梨涡甜美腻人,“欠你的定情信物,戴好了。”
之前墨韶华跟她要过,她那时担心江氏看到了念叨,便没有给他。
已经找到亲生父母的事情,白荏苒暂时没办法跟江氏说,但现在冬日,衣领都很高,江氏也不会发现她的玉坠不在。
生父和哥哥已经找上她的事情,她暂时也没准备告诉江氏。
介于原主对江氏的感情,她不想让她徒增伤感。
无论她亲生父母是谁,她都会好生待江氏的。
墨韶华捧起白荏苒的小脸,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个吻,“嗯,等我回来。”
还有半月他们就要成亲了,差不多该下聘了,希望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嗯。”
白荏苒今天本来就没准备回家,墨韶华这会进宫了,她心里有些不放心,得等着他回来才安心。
她在房中烤火看书,傍晚云舒回来,与她讲了江挽月如今的处境。
江挽月回到定国公府,受了二十鞭的家法,现在还在祠堂跪着。
她悄悄潜进去看了眼,江挽月已经昏迷了,定国公夫人趁着定国公出府,偷偷进去让人给她处理了伤口,喂了药,但是没敢将人带出来。
白荏苒心情平静的听完,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手中的书也看不下去了。
墨韶华入宫好一会了,这个时间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她放下书,望向旁边嗑瓜子的云舒,问道:“宫中能带暗卫进去吗?”
云舒嗑完嘴里的那颗瓜子,回话:“暗卫进不了皇宫,但是主子会带着日晷和星尘进去,我今日没有看到星尘,怕是出去办事了,主子身边这会估计只有日晷,在皇宫没人敢对他如何。”
明面上是没有,但是暗箭就难说了。
看着白荏苒本身就心不安,这话她就没有说出来,免得她再忧思过虑,动了胎气。
她将手中的瓜子壳放到盘子中,安抚白荏苒,“主子敢去,自然是有准备的,你要相信主子。”
白荏苒躺回了软榻上,将盖在身上的披风往上拉了些,遮挡住了半张小脸。
云舒说的没错,墨韶华能在吃人的环境长这么大,她根本不需要担心。
以前没有她的担忧,他不是过得很好。
只是,担心这种情绪,控制起来实在是不容易。
晚膳时间都过了,墨韶华还未回来,她便有些坐立不安了。
162幽禁致死!
白荏苒正准备找人去皇宫那边打听一下,宫中来人了,说是墨韶华让他过来传话,他今日在宫中陪淑妃用晚膳,晚些回来,让白荏苒不必等他,好生吃饭,早些歇着。
来的那个小公公嘴巴很甜,说了许多好听话,还说从未见过哪位王爷对王妃这般好的,宁王当真是看重白荏苒的。
因着他说话讨喜,白荏苒让云舒赏了他些银钱,他拿着赏赐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白荏苒与墨韶华虽未成亲,但墨韶华对她的宠爱,全京都无人不知。
想墨韶华风流数年,却未白荏苒浪子回头,连个侍妾都未纳,可见对这位前王妃的重视。
聪明之人自然知道,想要讨好墨韶华,这位前王妃以及准王妃就不能慢待了。
确定墨韶华没发生什么事情,白荏苒终于放下心来吃晚饭了。
有几日没有洗澡了,她让小兰吩咐人准备热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之前得知她要宿在宁王府,云舒已经派人回去与江氏打了招呼了。
天气寒凉,白荏苒一步也不想出屋,洗了澡就赶紧进被窝看书了。
虽说她在现代时也不喜欢玩手机,但闲来无事还能看部电影打发时间。
在这鸟不拉屎的朝代,唯一消遣时间的事情就是看书了。
好在墨韶华知道她不喜欢那些晦涩难懂的书,让人给她找了许多民间小说。
她今晚看的便是本民间轶事,讲的山怪与人类辗转缠绵的爱情故事。
以前几乎不看小说的她,看起来倒觉得有几分意思。
她最近越来越容易犯困了,得到了墨韶华的消息,悬着的心放了下去,看着书就睡着了。
墨韶华回来已是深夜,问了门房的人,得知白荏苒今日没有离开,快步往寝殿走去。
他站在门外将身上的雪尽数抖落,放轻动作打来殿门。
生怕进了风冻着白荏苒,很快地将门关好。
他走到火盆边,将满身寒气驱散了,才解下披风走进里间。
床上的白荏苒小猫似的蜷缩着,整个肩头都搂在外面,里衣松散,露出白皙肩头。
墨韶华皱起了眉,弯腰将被子拉到她脖子下,周围被子掖好,又出去暖了暖身子。
他坐在案几边写了封信,走到门口叫了月影,将信件带出城去,交给赤血军首领。
换人在浴房准备热水,泡了个澡才上床,将自家的小懒猫抱进怀中。
今日太子找他,确实是想陷害于他。
太子本意自饮毒酒,陷害他下毒。
他不知太子的阴谋,但却在他行动之前,说服了他。
用太子的命,换取皇后和他胞妹的安全,他想办法将他假死带出宫。
对于要永久幽禁的太子来说,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只是,太子暂时不能“死”,至少年前不能死,不能耽误了他与他家王妃的婚礼。
白荏苒感觉到墨韶华回来了,惯性的往他怀中钻了钻,蹭了蹭他的胸膛继续睡了。
翌日,大雪纷飞,天气倒是没有前几日冷了。
因着状元楼要开张,白荏苒当日吃了午饭就回家了。
她与白子旭去查看了一番状元楼,将开张的一切准备好。
墨韶华这些日子有些许的忙,白荏苒连着几日没有见到他了。
状元楼开张后的三天,所有的药膳鸡和烤肉店都陆续开业了。
冬日暖锅,有着天然的优势,药膳鸡店自开业以来,日日客满,财源广进。
相比药膳鸡和烤肉店,状元楼就显得冷清多了。
状元楼本就为了明年秋闱准备的,白荏苒早有做好前期生意不会太好的准备。
临近白荏苒和墨韶华的婚期,宁王府派人送来了嫁衣,让白荏苒先试穿,不合适还有时间改动些。
这几日晚间,墨韶华有时空了夜间还会来陪白荏苒,只是白日比较忙些。
白荏苒问过他这些日子忙什么,他倒是没有隐瞒。
近日废太子的诏令下了,满朝惶恐,纷纷上书,朝堂一片纷乱,承德帝被烦的病了一场。
墨韶华身为承德帝最疼爱的儿子,自然是要留在他身边侍疾的。
承德帝病了三日,在墨韶华的悉心照料下,身体康复了些。
西境那边因为太子之事,如今已经大兵压境,承德帝斟酌良久,派遣了镇北将军带十万精兵迎战。
恰在这时,撘拉边境不断有士兵挑衅,似乎是知道大臻如今近况,想要逼迫大臻出兵。
承德帝心头烦躁,让五皇子去了撘拉边境,给驻扎军个主心骨,暂且不攻。
这些事情,承德帝难得询问了墨韶华的意见,墨韶华没有锋芒毕露,说了一半自己的想法,又将问题抛给了承德帝定夺。
如此,既不显他的锋芒,又凸显了他对承德帝的依赖和崇拜。
几日下来,承德帝对他甚是满意,主动提出让他成亲之后入朝堂为他分忧。
今日朝堂是墨韶华计划之内的事情,他早已做好搅动风云的准备。
经此一番事情,承德帝再次病倒了,一众皇子们都往边上靠,希望能够得到承德帝的重视。
如今太子被废,东宫位置空缺,本就野心勃勃的众皇子,都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明里暗里的在争夺。
承德帝看了那些心怀鬼胎,巴不得他早死的儿子们,更为烦躁。
有些恼怒的将所有人都赶了回去,连带着墨韶华。
身体刚好些,承德帝又发现了六皇子的母妃德容妃,暗地里查探墨韶华身世,震怒之下,找了个理由,将她幽禁在了宫中。
因着本就忌惮德容妃的母族,现如今德容妃又触碰了他的逆鳞,连带着康王也受了冷落。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墨韶华的计划走,可偏偏成亲的事情却出了纰漏。
在墨韶华准备下聘的头一日,废太子幽禁的宫殿起火,整个宫殿烧成了废墟。
他虽然已经不是太子了,可却依旧是皇帝的嫡子。
前太子薨逝,承德帝悲痛万分,举国哀悼,三月内禁止嫁娶。
之前太子答应墨韶华年后死遁,墨韶华给他安排好了一切,可他却安排了一出恶心墨韶华的好戏。
太子与西秦封地的汾亲王关系密切,要是休养生息些日子,借助汾亲王的力量,未必不能成事。
他如此做,明显是留了后手。
本想太子死遁离开后,他将人关一段时间,等大局已定,再决定他的生死,可他却摆了他一道。
如此没有诚信危险之人,墨韶华自然不能让他这般逃了。
他下令天狼阁和赤血军,兵分几路,将渠王西秦封地的路堵死,务必要抓到太子,将他彻底幽禁。
幽禁致死!
太子死后,墨韶华一边暗地里寻找死遁的太子,一边照顾皇帝,还要去为太子守灵,简直是身心疲惫。
白荏苒再见他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
这日,她正与白子旭在房中查看账本,将今年的生意盘点一番,墨韶华推开了房门。
163这句话,他一直记着
看到白荏苒和白子旭坐在桌边,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他心头好似被堵了似的,说不出的滋味。
寒风透过门吹进房中,房中几人回头,看到来人是墨韶华,纷纷起身过来行礼。
白荏苒“恃宠而骄”,只是站起身迎了过来。
她本身就极少对墨韶华行礼,少有的几次还是刚穿越过来时,那礼行的也没几分真心。
墨韶华不让她行礼,她更是巴不得,习惯了也就成为了自然。
墨韶华望着低着头的白子旭,眉头轻蹙着,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暖意,这才回神,让几人都起来出去。
白荏苒牵着墨韶华的手,笑颜如花,问道:“你今日白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不忙了?”
她有几天没有看到墨韶华了。
墨韶华人虽然没来,但是却把府中承德帝赏他的那个御厨送来了,每日还会让人送食材过来。
那御厨做饭不喜欢别人打扰,倾城跟她抱怨几次,说活都被人抢了,担心自己丢了饭碗。
白荏苒笑着安慰她,说她不做饭,可以转行做衣服,不可能会没饭吃。
她的话极其有说服力,倾城平日做完杂货,到真的就安安心心的给府中人做春装了。
白子旭和桃子云舒退出房间,墨韶华回头,在房门被关上前,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白子旭。
男人本能感觉,这白子旭对他家小王妃绝对有非分之想。
“子钦?”
温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墨韶华回过神来。
他收回视线,反手握住白荏苒的手往桌边走,“今日没有入宫,皇帝的病暂且也好了,年前我没什么事情要做,过了年可能就要去朝堂了。”
太子被废,如今“葬身火海”,皇帝必然是感受到了这些儿子蠢蠢欲动的心思。
前两日,他下令让除却还小的十三皇子外,所有的皇子一律去朝堂为其分忧。
明面上看,皇帝是想看他们表现,然后从他们中间挑选储君人选。
实际上,不过是想把他们看在眼皮子底下,然后从中调节权势,让他们兄弟互相制衡,不让康王一人独大罢了。
康王虽然受了德容妃的影响被承德帝冷落了,可他母族的势力还在,承德帝心中必然不安。
两人坐到桌边,白荏苒给墨韶华倒了杯茶,放到他的面前,眯着眼睛问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白荏苒见他脸色不对,开个玩笑逗逗他。
“那可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见到苒儿甚是开心。”
墨韶华手指弯起,在她的脑门轻轻弹了一下,“也不是没有,比如我们的婚事被耽搁了,这件事就让我很不开心。”
废太子已经被天狼阁的人找到了,关在了城外的暗牢中。
墨韶华昨夜去看了,断了他的双腿,将他囚禁在了暗无天日的暗牢中。
真要算起幼时与墨韶衍在太子手中所有的罪,断了他的双腿,算是便宜他了。
废太子没按照约定提前死遁这件事情,也就只让他烦了一会,但是耽误了他与白荏苒的婚事这件事,却让他异常烦闷。
关于这个事情,白荏苒也觉得有些不高兴,但转念她便开导好了自己。
成亲也就是一个仪式而已,这个仪式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可有可无的。
她本身就不是个注重仪式的人。
她要的向来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只要墨韶华对她是真心的,那些虚无的东西,并不是那么重要。
看到墨韶华因此不高兴,她抬手捏了捏他的俊脸,眼底带笑,“不着急,我现在肚子都要大起来了,穿婚服都不好看了,要不等孩子生了之后再办,我也想做个美美的新娘子。”
她甜美的小脸映入墨韶华浓黑的眸中,那笑容好似冬日暖阳,带着几=治愈人心的力量,让他本身烦闷的心通透了许多。
他捧着白荏苒的小脸,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嗯,苒儿年前搬去城中的那个宅子吧,那边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下人也全部安排进去了,你现如今也快三个月了,日后月份大了,你这边这些人照顾不好你。”
“成,我跟娘说说,这几天空了让人通知你,你让人来搬。”
搬家的事情,白荏苒早就跟江氏商量过了,江氏没有什么主心骨,便让她做主了。
“好,不过里面的一用俱全,可以直接过去,这边拿些平日要用的就好了。”
那边宅子他早就收拾好了,一直等着白荏苒搬过去。
最近他忙,白荏苒也不比他清闲多少,搬家的事情就一直搁置着。
白荏苒身怀有孕,还要操劳外面的生意,他心中担忧,不想让她太过于劳累,可她喜欢这般忙碌,他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最希望白荏苒能够快乐,倘若不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如何快乐?
哪怕是心里担心她,他依旧没有强迫她在家中休息。
拿起桌上的店铺员工名单,他漫不经心翻了翻,随口问道:“我听你说过,白子旭想考取功名对吧?”
白荏苒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捏起一颗酸梅放进口中,“嗯,不过现在我生意和家里离不开他,倒是耽误他读书了。”
对于白子旭的事情,白荏苒也有计划。
她本想等着生意稳定下来,就让白子旭退到幕后,腾出些时间读书的。
现如今这个阶段,她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接手,几家店又刚开不久,还都是白子旭亲力亲为打理的,还需要他操劳一段时间。
等着明年生意都上了正轨,他将墨韶云给的两人带上道,便能让他腾出些时间读书了。
墨韶华放下手中册子,修长手指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
他指尖动作看着没有任何规律,可却又觉得是有节奏一般。
与墨韶华在一起有些日子了,白荏苒知道,每当他习惯性动手指的时候,都是在琢磨事情。
看着他凝眉沉思,白荏苒吃着果干,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后,墨韶华手指停了下来,望着白荏苒道:“我外祖父是极喜欢有才华之人的,我觉得白子旭不错,若是我将他推给外祖父做学生的话,对他以后的仕途大有裨益。”
看到白荏苒有些吃惊的神情,他继续道:“当然,还需要他真的有真才实学,能让我外祖父愿意收他,苒儿生意上的事情,我帮你找人打理,苒儿不会还不信任我吧?”
之前他说过找人帮她,可白荏苒当时说她信任白子旭,但是不信任他。
这句话,他一直记着。
164可以依靠的娘家
白荏苒隐约觉得这话有些熟悉,看到墨韶华略显委屈的神情,猛然想起自己之前说过这句话。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墨韶华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她对墨韶华也没有多少感觉,自然是信任白子旭多些了。
她没想到墨韶华竟然还记得,有些好笑的望着墨韶华,抬起小手给他比划了一下,“你的心眼就只有这么丁点大。”
傅相宇可是两朝元老,大臻顶尖学识的大佬。
据说他不仅是太子皇子们的老师,还在朝中身兼数职,白子旭要是能拜他为师,日后真的是可以平步青云了。
墨韶华抱住她,将下巴垫在她的肩头,语气缠着几分委屈,像是在撒娇,“我吃醋,酸得很,你相信别的男人,却不相信我,还不许我小心眼了。”
他有些日子没有这般对着白荏苒撒娇了,白荏苒还真的有些怀念。
她有些好笑的抱了抱他,摸着他背上柔顺的长发,“那会咱俩不熟,现在我最相信你了,别酸了,言初哥的事情我会跟他说,只是傅相那边,他愿意收言初哥吗?”
“我会去说,只是估计还要看白子旭的本事,外祖父甚是喜爱中庸之道,让他准备一下应对。”
墨韶华松开白荏苒,捏起了一颗梅子干,放到了白荏苒的唇边。
白荏苒张嘴将梅子干吃进嘴里,“珍果坊的蜜饯果干中,这个梅子干最好吃,一会让人给你装点带着。”
“我不爱吃酸,留着苒儿自己吃便好。”
墨韶华抓起一把瓜子,将瓜子壳剥下,瓜子仁放到旁边的小碟中,留着给白荏苒一会吃。
他想起一件事情,看着白荏苒道:“那边宅子中有管家,也不需要白子旭跟过去了,便将这宅子给他住吧。”
“嗯,我之前便想着将这边的宅子留给言初哥,也让他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但是生意上还是会让他操些心,好给他发月钱。免得他出去找工作挣钱耽误时间。”
白荏苒咬了口口中的梅子干,酸甜的味道在口中绽开,刺激着味蕾,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倒是事事都为他想到了。”
白荏苒是嘴里酸,墨韶华是心里酸,他身上溢出的酸味都要将白荏苒淹没了。
白荏苒看着他吃醋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故意逗他,“礼尚往来嘛,他对我掏心掏肺的,我自然要为他多考虑考虑。”
面前那张俊脸越来越黑,气压低的比外面的寒风都冷了。
白荏苒收起逗他的心,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你才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就是看在他照顾我娘这么多年,又帮我这么多忙的份上,给他点回报,礼尚往来也是种疏离,你不懂么?”
她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话,让墨韶华心里极其舒坦了。
对,有时礼尚往来,只是不想欠对方的。
他的小王妃可是从来都没有说过要还他的,对他也从来都不会太客气。
想到这,墨韶华的心里彻底不酸了。
看到墨韶华脸色好了,白荏苒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这人虽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却很好哄,只要她说两句好听话,他的心情就能变好。
她从来不会妄自菲薄,但是现在突然不知道墨韶华喜欢她哪点,亦或者说,她哪里值得墨韶华喜欢?
墨韶华在这陪她吃了晚饭,因着还有事情要去办,便回去了。
白子旭回来时,白荏苒房中还亮着灯。
他今日收了房子的租银,看到白荏苒还没睡,就过去敲了敲门,将租金和账本交给白荏苒。
白荏苒之前让他买的那些宅子,现如今大部分都租出去了,他时常要去房牙那边去看看。
今日正好是收租的日子,他下去便去转了一圈,将房租都收了过来。
天色还早,还没到白荏苒睡觉的时间。
云舒还在为白荏苒研磨,听到敲门声,望了眼白荏苒。
白荏苒听着是白子旭,将手中的笔放在了笔架上,让云舒去开了门。
白子旭没有进门,只是将账本还有放银钱的木匣子递给了云舒,在外面将事情说了一下。
“言初哥进来吧,我刚好有事情要与你说说。”
白荏苒还没洗漱,身上衣服也穿的好好的,直接起身去了外间的圆桌。
白子旭见云舒也在,便没有推辞,走进房中将门关上,阻隔了外面的寒风。
白荏苒招呼着白子旭坐下,提起红炉上煮的茶给他倒了杯。
她将茶水放到白子旭面前,将墨韶华的提议跟他说了一下。
白子旭听到她说的事情愣神了许久。
他想听听白荏苒的想法,但却没有问出口。
从白荏苒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是眼底没有丝毫表情。
在他记忆中,她这次回来后,对谁都是一副笑模样,看起来和善可亲,可骨子里却透着淡漠疏离,好似将所有人都关在心墙之外。
只有在面对墨韶华的时候,白子旭才能看到她眼底绽放的光芒,她的笑容才是由心而发的。
那时他便知道,墨韶华才是她需要的幸福。
他眼神逐渐温和,嘴角带着浅淡笑意,温润回道:“好,让苒儿操心了,替我给宁王殿下道个谢。”
墨韶华给他安排的找条路是最好的,虽说他可能是为了让他远离苒儿身边,但确实是帮他铺了路。
他正出神,一只小手落在他肩头拍了拍,“言初哥一定会飞黄腾达的。”
“借苒儿吉言。”
白子旭看了眼肩头收回去的小手,眼神越发的温柔,“天色不早了,苒儿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白荏苒起身,送白子旭出了房间,等到他走远些,才关上了房门。
白子旭站在假山的阴影处,转身往白荏苒的房间看了眼,像是下了决心般抿了抿唇。
他一直担心白荏苒没有强大的娘家会受委屈。
墨韶华现如今对她好,可日后呢?
对于墨韶华的为人,白子旭还不是很信任。
他从前那般风流,收心又能收多久?
他定然会努力考取功名,成为她最强有力的后盾,成为她的底气,成为她可以依靠的娘家。
165有些为难她了
日子过的很快,年关已至,除夕之夜家家张灯结彩,忙碌的贴着剪裁漂亮的窗花。
白荏苒第一次过这么热闹的年。
江氏教了她许久,她剪出来的兔子依旧是个四不像。
丑是确实丑些,可江氏丝毫没有嫌弃,让桃子将她剪的窗花贴在了正房窗外。
京都今年的雪要多些,这会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边吃饭边赏雪,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年前白荏苒还是没能搬的了家。
准备搬家的前一日,江氏突然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浑身无力,卧床不起,根本无法出门。
白荏苒给诊了脉,让人抓了药回来,隅璨在身边日夜陪伴,养了七日才好起来。
等到她的病好了,年前也没有时间了,索性等着年后再考虑搬家的事情。
除夕之夜,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吃了年夜饭。
江氏带着白荏苒和桃子几人在房中一同包着饺子,只等着大年初一的早上煮了一起吃。
白荏苒看着外面的落雪,手中饺子包的像个小元宝,比起倾城她们包的更加的秀气漂亮。
最近这些天,墨韶华白日时常来陪白荏苒,也会顺带看看江氏。
晚上空了也会来给白荏苒暖暖床,只是最近他时常出神,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
白荏苒问过,他打开了岔没直接回答,白荏苒就没有再问了。
左右那些事情,白荏苒就算是想帮忙,怕是也难帮上。
他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
今日除夕,他说承德帝在宫中设家宴,今日不能过来陪她了。
倘若他们年前的婚礼没有被耽误,今夜的宫宴墨韶华便能携她一同去了。
可就差了个婚礼,便名不正言不顺了。
这会她才觉得,仪式似乎是有些重要的。
隅璨跃跃欲试的想要守岁,江氏身子刚康复,加上年岁大了,有些吃不消,早早的就回房躺下了。
白子旭看着一屋子女眷,也早早的回房看书去了。
白荏苒也不想熬夜,给桃子她们放了假,让她们拿些糕点蜜饯去桃子房中去玩,她先回房间去了。
云舒是个喜静的人,守岁这种事情,她家里出事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她跟在白荏苒身后进了屋,点亮了案几旁烛台上的蜡烛,又到桌边提起炉上的茶壶,给白荏苒倒了杯热水。
白荏苒坐到桌边,接过云舒手里的热水,双手捧在唇边,感受着扑面潮湿的热气。
“你也去吧,今夜可以去找月影喝点酒,说不定酒后还能激情一番,这样你也不必苦苦单恋了。”
手中杯子有点烫手,她轻轻地放到了桌上,吹了吹有些发烫的指尖。
云舒拉过她的手,用自己微凉的手给她降降温,“他不在,主子派遣他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酒后激情吗?
她喝醉酒从来不闹,只是睡觉而已,在哪都能睡着。
月影的话,她从未见他醉过。
烫的有些发红的指尖,被云舒的手熨帖的舒服了些。
白荏苒收回手,懒懒的靠在桌边,托腮望着云舒,“你真的不准备将窗户纸捅了?要一直这样痛苦的单恋?”
“我不痛苦。”
云舒给自己倒了杯水,手指轻轻触碰还未烫透的杯身,嘴角带着笑意,“身为暗卫,朝不保夕,能时常看到他就很好了,我不想让他有负担,若是捅了这层窗户纸,日后怕是喝酒都不陪我喝了。”
白荏苒抿了抿唇,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万一,他也喜欢你呢?”
她不了解月影,自然也没什么话语权。
云舒嗤笑了声,没有接她的话,“主子不陪你过年,你不觉得失落?”
白荏苒端起已经不烫了的水喝了口,暖意从胸口落入胃囊,她舒服的喟叹了声,“有什么好失落的,我跟他还有很多个年要一起过,何必争这一个年。”
她话音刚落,屋外寒风中有踩雪的声音传来。
白荏苒凝神,大声问道:“谁?”
外面之人明显的压着气息,白荏苒一时分辨不出来人是谁。
她手指从腰间摸出几根银针架在指间,给云舒使了个眼色。
外面的人似乎是想要逃,云舒快速打开房门,白荏苒身影已经钻出房中,银光从指间飞出,如利器般划破空气,带着势不可当的锐利追向月下那个身影。
“砰!”
空中突然绽开一朵美丽的烟花,那身影躲开白荏苒的银针,转过身,缓步朝着白荏苒走了过来。
今夜雪色映照夜间异常明亮,那墨兰色身影修长俊美,耀眼的眼花在他身后不断绽放,他逆光走近她,望着她的眼神温柔的好似要将人溺死。
“苒儿这么晚不睡,可是在等我?”
墨韶华声音清浅,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温柔。
云舒见来人是墨韶华,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了。
进门前,她侧眸望了眼天上的烟花,目光自墨韶华和白荏苒身上一扫而过,心头有什么情绪燃起。
是……羡慕吧?
白荏苒觉得这个场景要是放在电视剧,她应该是小跑着迎上去,然后扑进墨韶华的怀中,感动的两眼泪汪汪的,然后听着墨韶华说几句情话,泪眼蒙眬的搂着他的脖子,两人越靠越近,在烟花下来一场缠绵缱绻的热吻的。
她这会虽说不至于心静如水,但对烟花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墨韶华太特么帅了,她眼光真好!
墨韶华走到她身边,拉起身上的大氅将她包进来,低头看着她愣着的小脸,眉眼含笑的问道:“苒儿喜欢吗?”
墨韶华的身体没有一丝寒意,暖的让白荏苒觉得想要贴的更近。
她伸手抱住他劲瘦的腰,仰头坏笑,“子钦说的是你,还是是烟花?”
桃子她们听到烟花声,全部都好奇的跑出来看热闹,听到这边的动静,又赶紧跑回了房间。
墨韶华满心都是眼前的小妖精,丝毫没有看到出来又进去的几人。
他低头,微凉的唇印在了白荏苒的唇上,唇瓣靠近她耳边低语,“那苒儿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烟花?”
滚烫的呼吸喷在耳边,白荏苒被灼的一个激灵,歪着头躲开了些。
“喜欢你,只喜欢你。”
她说的是真心话,但语气有点敷衍。
墨韶华不满的咬了下她的耳朵,轻轻哼了声,“苒儿从未说过爱我,唉,是我不配。”
白荏苒听到他这声哀怨的叹息,不由得愣住了。
没遇到墨韶华之前,她从不知道什么是爱,对于爱这个东西没有定义,也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我爱你这三个字,让她说出口,着实是有些为难她了。
她盯着墨韶华看了会,应付了过去,“你配,天下没有你最配的了,对了,你不是在皇宫参加宫宴吗?怎么有时间过来?”
身后烟花放完了,墨韶华抱起白荏苒进了房间,用脚关上了房门。
“我找父皇要了些烟花,提前离开了。”
墨韶华把放到床边,摸了摸她的头,“今夜,定然是要陪着我最重要的人的。”
前两日,他去看了舒卿,给她带了些她喜欢的吃食。
舒卿除了问他夺位顺利与否,还问起了白荏苒。
在得知白荏苒有了墨韶华的孩子后,舒卿脸色变了变,眼底神情甚是复杂,墨韶华有些没看懂,但隐约觉得她好像不是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