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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岳樵     诗剑行天下txt下载     诗剑行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1章 恋老情节

    周五下午,陆竹喧和张薇都没有课,她们宿舍中两名新室友一位找男朋友玩去了,另一位到亲戚家去了。陆竹喧和林溪枫约好了晚上一块吃饭,并商定星期六到林溪枫家中做客,所以不急着回家,和张薇两人躺在宿舍中玩电脑的玩电脑,玩手机的玩手机。

    这时,陆竹喧的电话响了,是李璐打过来的,说她已经回到北龙市第五人民医院上班,今天下午下班后过来看她们。陆竹喧一听,连忙在学校附近餐馆定了个房间,等待李璐和林溪枫过来。

    晚上,几人先后赶到餐馆,到包间中坐定。大家见李璐穿着绿色缀花连衣裙,更加映衬得玉臂如出水嫩藕,乌黑的短发刚刚及肩,稍微弯曲,尽显典雅气质,手里拿着一个包儿,神采奕奕,顾盼神飞。

    张薇取笑李璐在武当山成为道家居士后,浑身都带着仙气,大家都对李璐武当山之行很感兴趣,争相问她在武当山拜师的情况。

    陆竹喧更是开玩笑道:“那个瘦高个道士一路上伺候你伺候的怎么样?”

    李璐反戈一击道:“林大律师在终南山把你伺候舒服了就行,你还瞎操心别人的事。”

    林溪枫听了仰椅一笑,浑然不以为意。

    陆竹喧却乘机道:“我和溪枫是男女朋友,你拿溪枫和那个高瘦道士相比,就是承认你和那个道士也是男女朋友了?”

    李璐听了,装作恨得咬牙道:“老五,没想到你的心理这么阴暗,咱们没有共同语言了。”

    张薇也替陆竹喧帮腔道:“你沾着了仙气,自然跟我们凡人没有共同语言。”

    李璐说不过两人,动手就挠两个人的胳肢窝,房间中一时都是三个女孩子嬉笑乱闹的声响。

    李璐兴高采烈、绘声绘色地向三人详细描绘武当山行记,当然她对刘宗伯的特殊情感是绝口不言的,只把陆竹喧等人听得羡慕不已。

    尤其是张薇,见过刘宗伯一面,为其神仙般的风姿折服,又无再见之缘,颇有些怅然之意,听着听着,露出一脸的艳羡,让李璐更加得意洋洋。

    原来,那日李璐随同刘宗伯等三人赶到西安,已经晚上六七点钟,当晚没有西安到武当山的大巴,四人买了夜里两点多从西安站到武当山站的火车票,先找了一家饭馆吃饭,然后直接奔到火车站,在熙攘的站内大厅内等到夜里两点,车站才开始检票放人.

    四人随众人进入站台,登上K字头火车,开始长途征程。

    李璐平时从来没有跟随出家人一块出行,见刘宗伯道长这样仙风道骨的人也和大家一样挤火车,感到很新鲜,她原以为西安到武当山不过四百公里的路途,来接刘宗伯的两个道士一定开着车过来接他呢!

    不是说现在很多道观寺院地位较高的出家人都开有豪车吗?她也相信著名寺院道观的香火足以购买各种豪车。没有车来接刘宗伯,或许刘宗伯道长在武当山的地位不高?那为何两个小道士又这么毕恭毕敬?

    李璐刚想到这里,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都出家的人,还讲究什么地位不地位,看不破红尘?以刘宗伯道长的为人,也许有车也不愿意去坐倒是真的。

    她看着坐在身侧仰躺在座位上沉入梦乡的刘宗伯,想着能够和尊敬爱戴的人这么近距离在一起,心中感到甜丝丝的。

    在乱烘烘的列车车厢中,弥漫着各种人体和食物的气味,令人滞闷,但陆竹喧坐在刘宗伯身侧,却闻到刘宗伯身上修行人所具有的独特汗香,只想多呼吸几下。

    她看坐在对面的两个年轻道士都已或仰或伏地睡去,再侧脸看看身边刘宗伯刚毅安详的面庞,听听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不由自主地将身子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头及肩秀发也半侧着,几乎垂到他的脸上,心头荡漾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情意,只希望时间永远静止下来,让自己一直这样靠下去。

    半晌,李璐听到刘宗伯轻微的鼾声停了下来,似在侧头观察自己,李璐不敢出声,不敢假装鼾声,也不敢扭头,只是一动不动地继续靠在他的身上,尽量让呼吸节奏正常,一呼一吸地发出声响,装作已经睡熟来迷惑他。

    她感觉刘宗伯身体稍微挪了一下,避免自己靠的太紧,但他的肩膀却一动没动,仍然岿然如山地让她靠着。

    不一会,李璐听到刘宗伯的轻微鼾声又响了起来。李璐见刘宗伯对她如此体贴,心中一阵温暖,敬爱之情再起,很快也沉入梦乡中去了。

    一行人乘坐火车到达武当山站,已是上午八点半左右。

    武当山道观的专车已在站台等候,负责接待的是一名中年道士,对刘宗伯非常尊敬,称其为师叔,专车载上四人,直接开进武当山景区,抵达武当山紫霄宫前。

    李璐一路上从车窗朝外张望,对武当山的壮美景色赞叹不已。几人进入紫霄宫里的斋堂,在斋堂中吃了早餐。

    刘宗伯安排中年道士,让他负责李璐在山上住宿生活等事项,又嘱咐了李璐几句,然后带领高矮两名年轻道士到紫霄宫偏殿的道人寝室,即寮房中去了。

    中年道士带领着李璐继续乘车上山,中年道士告诉李璐,武当山掌门兼道教协会会长林玄道长是其师父,住在紫霄宫偏殿中,因年事已高,近日身体出现不适,食欲不振,卧病在床,刘宗伯师叔修持内丹功法,精通医道,犹擅经脉运功疗法,要立即为师父林玄道长诊治。另外,武当山还要召开道教协会会议,对武当山道教工作作出重要安排,这两天刘师叔是没有时间陪她了,等刘师叔忙完了这些事,再为其操持拜师皈依事宜。

    李璐忙问刘宗伯道长在山上所居何职,中年道士道:“山上除了师父,就都听师叔的。他排在第二位,是武当山道教协会副会长。这次师父因为身体原因,可能要让位,让刘师叔担任道教协会会长。”

    李璐听罢,呆若木鸡。中年道士忙问:“怎么了?刘师叔要当会长,你不高兴吗?”

    李璐回过神来,忙道:“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师父官当的这么大。他告诉我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士,从来没有说起他担任的道教职务。”

    中年道士道:“刘师叔从来都是非常低调谦虚的,出家人不看重名利,他的的确确是表率。我师父就怕他不肯担任会长,才安排我两名师弟亲自到终南山请他回来的。”

    李璐“嗯”了一声,不再接话。听了中年道士的话,她内心又是一阵波澜。一方面她对刘宗伯道长的人品学识尊敬有加,早认为刘宗伯德行过人,是令人尊敬的长者,必然在武当山享有崇高威望和地位,中年道士的话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她也为刘宗伯道长感到骄傲;

    另一方面,刘宗伯道长人品地位越是出众,自己越难接触他,越难亲近他,让他像姜子牙那样出世的愿望越不能实现。自己上终南山之前,还真的以为刘宗伯道长是一个云游八方、四海为家的道人呢!果真那样,她的愿望也许会更容易实现。

    她现在才认识到,那时潜意识中已经有所想法,当初为何送一副姜子牙垂钓图给刘宗伯,其中的深意,只有自己知道。

    现在刘宗伯马上要当武当山上道教协会会长了,甚至不久还会被宗教界选为更高的职务,地位日隆,声名日盛,他会不努力做好一个道教界领袖的职责吗?他会不洁身自好吗?自己的一腔恋情还能找到依托吗?

    李璐感到一阵欢悦,一阵自豪,一阵苦楚,又夹着一阵茫然,这些复杂的感情缠绕在一起,令李璐有些怀疑自己此行的意义和价值,有些不知所措。

    中年道士带着李璐换乘缆车直达武当山金顶,又徒步下到金顶下的道观里,他将李璐安置在依山而建的四层楼的一个客房中,并交付给一个青年坤道专门照顾后就离开了。

    青年道姑为人淑静,和李璐非常叙得来,李璐在山上闲来无事,在青年道姑引领下,逛遍了武当的主要山水,什么玉虚宫、太和宫、遇真宫、朝天宫、五龙宫、紫霄宫、天上故宫紫禁城,什么逍遥谷、太子坡、南天门、南岩、琼台等地,一一履迹。

    但见山势巍峨雄壮、天气晦明奇诡、建筑富丽堂皇、人物英武挺拔,李璐一时醉心于武当山的山水楼观,倒也不觉寂寞无聊。

    每天到斋堂和众男女道士吃饭时,学着其他道士的模样,当盛饭的胖大行堂手拎饭菜铁桶左右巡视添饭添菜时,李璐需要添些菜,就微微一笑,目视行堂,将一双筷子指向面前右碗;需要添些饭食,则将筷子指向左碗,并在碗内用筷子划圈告知添饭添菜的数量。

    晚上睡觉前可以到道观的公共澡堂洗澡,澡堂里既有女道姑,还有住在山上的女游客,出家人、在家居士、游客混在一块沐浴,那种感觉真是特别。

    这些新颖奇特的生活是李璐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到非常有趣,尤其是这些自然风景及人文气象又都和刘宗伯道长密切相关,更让李璐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温暖。

    有时她想,干脆就在武当山出家算了,整天陪着师父,不也很好吗?但想到家中的父母亲,想到北龙五院的工作,想到来到武当山数日,竟然没有碰到师父的面,又感觉这想法有些荒唐和不切实际。

第122章 道教皈依

    那日上午,李璐收到林溪枫给她发来的短信,声称有人到终南山挑衅,躲到刘宗伯茅庵附近,意图对刘道长不利,可能是紫阁山歹徒的同伙,让他给发觉,通知了山中警察,才发觉对方是警察带队,已经处置了,让她告知刘宗伯情况,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李璐急忙赶往紫霄宫,想面见刘宗伯。但被挡驾,把门道人称林回师叔正在给掌门治病,不能打扰,李璐只好转达了林溪枫的提醒。

    谁知把门道人哈哈大笑:“这伙歹徒想来武当行凶,借他们几个胆子试试!我知道了,一定会转告师叔的,你回去吧!”

    李璐无奈,只好回去。在山上候了足足一个星期,没事了就和道士们一块参加诵读道经活动,日子倒也容易打发。

    这天,陪伴她的青年道姑终于通知她,明天刘宗伯师父有请,将为其举行拜师仪式,要求她同时将行李带好。

    李璐听了,想到马上又可以见到敬爱的刘宗伯道长,并正式成为道长的俗家弟子,心情又复激动兴奋起来,不过,道姑通知让自己将行李带上,拜师之后,师父可能就要让自己下山去了,想想来到武当山一个星期都没有见到师父的面,才见过面师父又要让自己离开,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李璐思来想去,半夜都没有睡好觉。

    第二日一早,李璐用过早餐,携着行李,在青年道姑的陪同下来到紫霄宫,并进入紫霄大殿西边一处别有洞天的院落,该院落名为西宫,是紫霄宫道士居住之所.

    但见绿瓦红墙、重阁飞檐,雕梁画栋,朱户华堂,一派古色古香、庄严肃穆的气象。两棵合抱粗的松柏大概有几百年了,树干挺拔,虬枝高耸。院墙边几株银杉树迎风矗立,枝叶茂密,绿意盎然。院内还植有一畦翠竹,蓊蓊郁郁,凉气袭人,让人心情为之一振。

    李璐走进刘宗伯道长的居室,刘宗伯道长正坐在外屋的椅子上喝茶,神态安然。

    刘宗伯见李璐进来,招呼她坐下说话,慈祥地对她说:“孩子,这几天忙着给你师伯林玄诊治病疾,没有招呼好你,没有生师父的气吧?”

    李璐忙道:“这几天师兄们在山上招呼的很好,我把武当山几乎逛了个遍,每天逍遥自在,都是在享师父的福,怎么还会生师父的气呢?”

    “你这丫头嘴巴真甜。”刘宗伯微微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接着,他话题一转道:“好在你林玄师伯福祚深厚,又蒙无量祖师庇护,他的病已经好了大半。本来你师伯要召开道教协会全体会议,商量协会选举事宜,我恳请他要以养病为重,病养好了是道教协会的头等大事,他终于听从了我的建议,我这颗心也可以放下来了。不过,你师伯又给我安排了一个新的差事,让我到离这里八十多里的武当山伟樵观去担任方丈,不知你是皈依后下山呢,还是随我到伟樵观去看看?”

    刘宗伯非常喜欢李璐,这个女孩子不但长的漂亮,而且全无世俗的机心,单纯可爱、聪明伶俐,对他有一片拳拳深情,能够为了他接连跑到终南山、武当山,其心可鉴,早已将刘宗伯打动了,他舍不得让她直接回去。

    李璐大喜,故意做手舞足蹈状:“我当然要和师父在一块,多向师父请教。如果师父不传授我一些道法和武功,光要一个皈依证也没有什么意思。”

    刘宗伯的这番话将李璐这几天内心的担心和惶恐一扫而光,林玄道长的病好了大半,就不会让刘宗伯担任会长,刘宗伯自然没有那么多道教事务去做,李璐就有机会接近他,他今天又没有让李璐下山,更让李璐对伟樵观之行充满期待。

    刘宗伯开心地笑道:“你这孩子!”那慈爱纵容的神态像极了父亲,李璐突然莫名地感动起来,内心中一股热浪流过。

    此时,李璐才有机会把林溪枫发来短信的事情又说了出来,刘宗伯早已知道,浑然不放在心上,只是淡然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见他泰然处之的样子,李璐对他的崇敬之情又增加了几分。

    此时的李璐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感,想到要正式拜刘宗伯为师了,心里颇有一些忐忑不安:“师徒如父女”,要敬师父如同亲生父亲一般才对,灵魂深处哪能有丝毫的亵渎?

    可自己对师父却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在内,这该怎么办?李璐不敢往深层次去想。有时她想,只要能留在师父身边就够了,其他的管它呐!

    有时她也在为暗恋刘宗伯寻找理由和借口,金庸的武侠小说中,杨过不也曾拜小龙女为师吗,二人最后不也成为夫妻了?她为何不能追求刘宗伯呢?师徒如父女,也只是一种封建礼教,说说而已,毕竟没有血缘关系,现代社会毕竟不同于封建时代!

    年龄嘛,年龄也不是问题,只要真心相爱,连民族、种族、性别都能突破,何况年龄呢?李璐在为自己复杂矛盾的内心进行辩护和解释,有时解释通了,心情会非常畅快,有时解释不通了,苦恼得甚至想以头撞墙,用手将自己的身体撕裂,恼恨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出家人这么一往情深,对方的年龄还比自己大了两倍,而且到现在不敢表露丝毫的心迹!

    每当刘宗伯清癯的脸庞上洋溢着神圣的光泽,眼神中流淌着父爱的光辉时,她的苦恼就会加深,灵魂深处就会不安,内心莫名地相互斗争,不知自己是否太不道德,但在情感上她又无法摆脱对刘宗伯的爱,可怜复杂的人呀,怎么能说得清!

    皈依仪式很简洁,在紫霄大殿上,在紫霄宫道士的见证下,燃烛焚香上供,递交拜师的封仪,由刘宗伯传授神仙信仰和门派,讲解皈依的注意事项,主要是“三皈五戒十愿”,李璐拜了神仙、祖师和师父,皈依仪式即告完成。

    李璐身穿居士服,恭恭敬敬地跪在大殿的蒲团上,目光崇敬而虔诚地注视着刘宗伯,听师父刘宗伯讲述皈依基本知识,刘宗伯在向李璐宣讲时,神情肃穆安详。

    当他讲到五戒中的“四戒邪淫”时,李璐内心颤动了一下,目光避开了刘宗伯直视的眼睛,不自然地垂了下去,她的内心澎湃不已,不知此行动机不纯,是否犯了此戒,是否能够获得神仙的保佑,是否有资格成为一名居士。

    好一会儿,李璐才敢再抬起头来,发现师父神态如常,李璐的心复又平静下来。

    李璐接过师父递过来的红色皈依证,看着盖着紫霄宫钢印的照片,翻看着证件上记载的皈依须知、道教徒箴言、道教徒六诀、九真妙戒等内容,心中百感交集,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成为一名正式的道教居士了,刘宗伯也正式成为了她的师父!

    李璐获知消息,除师父外,从终南山同来武当的两位师兄也要同去武当山伟樵观,李璐大喜,都是熟人,彼此交流起来就方便多了,而且两位师兄对待她一直都很好。

    坐车前去伟樵观的路上,李璐疑惑地问刘宗伯:“方丈不是寺院的领导者吗?为何道观中也设有方丈呢?”

    刘宗伯哈哈一笑,捻须解释道:“道教传说中,海上有三座仙山,分别为蓬莱、瀛洲、方丈,皆为仙人所居,这是方丈称谓的最早来源。在道家解释中,‘人心方寸,天心方丈’,是为方丈。所谓方,即道也,所谓丈,即长也。方丈是对有道之人的尊称,实意就是主持。佛教传入中国后,因为儒释道的融合,借用了这种说法。所以大家现在反而认为方丈是佛教的固有称谓了。”

    李璐惊叹道:“原来如此!”

    刘宗伯道:“我一则为人懒散,二则入道年限不足,三则自忖戒持尚未达到精严的程度,本不愿担任伟樵观方丈一职,但经不住林玄师兄反复劝说,说任职是一种义务,而非权力,让我暂摄此职,待伟樵观运转正常后再行辞任,届时可由监院负责伟樵观日常事务。目前我只好勉力为之了。”

    李璐忙问:“既然如此,师父应该会在伟樵观住上几年吧?”

    刘宗伯笑道:“按规定一届三年,在伟樵观的关系理顺后,主要让监院负责日常管理事宜,届时我随时可以回紫霄宫、到终南山清修。”

    车辆在山里蜿蜒前进,四百里武当山果然名不虚传,山势绵延,林木参天,荆榛遍地,空气中水汽弥漫。因所处气候因素,植被之茂盛又比终南胜之。李璐在车内看着漫山遍野碧油油的山林从眼前晃过,再看看坐在身侧的刘宗伯,简直如同身处梦中。

    车辆在山里行进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来到一座山的半山腰,此处山势陡峭,通往山顶的公路正在施工,前面山高林茂,道路不通,车辆无法通行,司机开车掉头回去,四人拿了必备的行李,步行沿小道上山,大概又走了半个时辰,方来到山顶上,一座道观坐落在那里,正是伟樵观。

    宫门口早有数名男女道士在那里迎接,将刘宗伯一行迎进宫中,伟樵观为纪念建国前曾经帮助红军的伟樵道长所建,规模虽不大,但宫殿、经堂、斋堂、寝所具皆齐全,李璐就和伟樵观一位女道姑同住在一房,倒也安全。

    刘宗伯在伟樵观的主要任务是筹措资金重修真君大殿,厘顺宫观中的管理体制,搞好和当地政府部门的关系,一上任自然有许多工作要做,但他每日仍然抽出时间给诸位道士开坛讲经,专门为李璐讲解道家基本经典。

    伟樵观后山不远处有一天然平台,一颗大柳树傍着山岩挺立在平台边,华盖荫荫,将平台上空的炎炎烈日挡了开去,是练功习武的好地方,刘宗伯常在此处教授众道士太极功夫。

    李璐在终南山曾和陈宫嗣、刘宗伯学习了一点太极拳的皮毛,在这里当然更加愿意跟随刘宗伯习武,勤练不辍。由于她在伟樵观的时间很短,所以她非常珍惜每次和刘宗伯在一起的机会,感受难得的好时光。

第123章 魔障在心

    一日清晨,李璐起了个大早,见同宿舍的道姑尚未起身,就独自向后山走去,她知道,这时师父一定在山后平台上练武健身。果然,刚绕过道观后墙,就远远看到山坡柳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平台上练功,正是师父刘宗伯。

    李璐走下山坡,来到平台上,刘宗伯向她点点头,却不停下,一套太极拳法不停歇地练了下去。

    李璐注意到刘宗伯将道袍挂在柳枝上,一身便装打扮,上身穿一件白布背心,下身穿一件蓝色粗布裤子,脚穿十方鞋,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只见他身手灵敏,动作洒脱,全然不像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迅捷时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徐缓处若白鹤掠水、苍松摇月,随意挥洒,纵横捭阖,却又不失大家气度。

    李璐虽然不懂太极拳,也感觉到刘宗伯将太极拳的妙境发挥到了极致,美不胜收。再看着他银月般的面庞、朗星般的目光、行云流水般的身姿,直感觉面前舞动着的不是一个凡人,而是一个得道的老神仙!

    此时晨曦初起,露水正浓,柳枝上的露水在刘宗伯的手臂挥舞下不断洒在他的身上,夹杂着汗水将背心浸透,凸显出虽然苍老但依然雄健的肌体,让李璐回想起终南山洗澡的往事来,不由得心潮澎湃起伏。

    李璐和刘宗伯认识以来,这是第一次和他单独在一起,她站到柳树下,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忘我,不由地看的痴了。

    刘宗伯专心致志地练完了一套拳,一回头,看到了李璐满含深情的凝视,内心一震。

    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的柔情蜜意,包含了太多的情意绵绵,尽情地倾泻在他身上。

    不但那目光融人心髓,她全身的姿体语言都在配合着目光表达同样的心迹,仿佛是炉中的烈焰、锅中的沸水,让人为之颤栗,情深而意切,忘我而真实!这是之前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也不曾料到的。

    李璐突然看到刘宗伯注意到了自己的凝视,也是浑身一颤,脸上腾地升起一片红云,一时手足无措。

    刘宗伯若无其事地从挂在柳枝上的黄布包中取出一条白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深邃的目光遥望着东方山峦上空的彩霞,打破尴尬道:“张三丰鼻祖曾言,‘欲天下豪杰延年益寿,不谈做武艺之末也。’他把太极拳健身的功用放到首要位置,很有见识!习修太极,是为养气,养气是为了健康长寿,有了好身体,才有服务社会的本钱呀!”

    李璐轻轻地走过去,仍然无法掩饰自己的羞赧,略微低着头,偷眼看着刘宗伯,低声而由衷地夸赞道:“师父的太极拳练得太好了,师父一定能够长生不老。”

    刘宗伯大笑,一脸祥和,目光仍然如秋水一般清澈:“好,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师父喜欢。今天你把师父这一段时间教你的拳术先演练演练,师父再教你两招。”

    李璐看刘宗伯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曾发生,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开始在刘宗伯面前用心地练习起太极拳来。

    她知道刘宗伯嫉恶如仇,假如发现她内心的行藏后十分反感,那么她不但不能留在刘宗伯身边,而且和刘宗伯的师徒情谊也要化为乌有,而现在师父没有反感她,这让李璐心中窃喜,说明师父是喜欢她的,她还可以继续留在师父身边,享受这难得的快乐。

    对刘宗伯来说,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早已对李璐喜爱有加,照顾备至。他知道李璐崇拜自己,敬爱自己,但他一直以为李璐的爱是晚辈对长辈的爱,是儿女对待父辈一样的敬爱,是毫无杂念的爱,而他也像对待儿女一样对待李璐、疼爱李璐,是一种无私的父爱。

    双方的这种情感交流给他带来了很大的感情慰藉,让他觉得上天厚爱,赐予其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如此体贴人,关心人,还这么漂亮、聪慧、懂事!

    但他没有想到李璐的爱会含着脉脉的情意,会喜欢上自己这个糟老头子,今天看到李璐的神情,还真是让他吃了一惊,并且感到不可思议。

    此时他才发觉,面前的李璐不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一直在苦心追求自己的女人!想到她从终南山到武当山的所作所为,刘宗伯的心腾腾地跳了起来。

    自这次刘宗伯发现李璐喜欢他之后,他开始感到李璐的眼神中时不时地会带着一种牵扯人肝肠的深情,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那双聪慧的眼睛里会带着一种电波,滋滋地射向他的灵魂深处,让他的内心颤动不已,让他的身体焦灼不安。

    那眼神没有勾引,没有欲望,只有一种无比的情深,无上的爱意,却在最大程度上打动了他的内心。

    以前李璐不敢将这种爱在刘宗伯面前表现出来。在柳树下无意中表现出来后,她见刘宗伯没有拒绝,再次接触时,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眼神不再掩藏内心世界,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毫无掩饰地暴露在刘宗伯面前。

    李璐已经发现,假如自己用情色勾引,立即就会被刘宗伯认为人品低劣撵下山去,何况自己也不是那种人,而她不表白,只是默默地、静静地爱着他,刘宗伯是能接受的,这让李璐经常兴奋地无法入眠。

    她不知道刘宗伯也叫苦不迭,一方面他喜爱着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舍不得她离开自己。另一方面,他不敢有任何逾礼之想,为李璐对他的爱深感忧心,怕这种爱毁了李璐,但这种爱确实给他内心深处带来了无名的快乐,这种快乐自妻子去世后已经好久没有享受到了。

    他一直认为他修行得法,已经摒弃了人间情爱,谁知李璐的眼神、李璐的无限深情在一点点地证实着他的修行有限,道行尚浅,仍然挡不住这种人世间的真爱,他在不自觉地享受着这种爱给他带来的快乐,无法抵制。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装作不知,依然对李璐爱护有加,像一个长辈应该做的那样。

    在晨课中,刘宗伯有意无意地给大家讲解《清静经》,教导大家念诵:“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

    在大家念诵的时候,刘宗伯会带着深意看一眼李璐,意思是希望她明白其中的道理,能够“见素报朴,少私寡欲”。

    李璐会回上一个会心的体贴的微笑,表示理解,但回过头来,她看刘宗伯的眼神依然灼热如火,像刘宗伯年轻时热恋中感受到的目光。

    是呀,理论的东西,说着容易,做着太难了,“心未澄,欲未遣”啊!

    对于这种情况,刘宗伯无可奈何,只有听之任之。

    他的态度是:自己始终以礼待之,始终保持师徒之情就行了,伤了李璐的心也不好,更何况对方没有任何不当行为。

    他有时望着李璐的背影,会捻须自叹一句《冲虚真经.黄帝》篇中的名言:“夫内诚不解,形谍成光,以外镇人心,使人轻乎贵老,而敕其所患。”意思是指“心中的情欲没有消融,形态举动便有光彩,以这外貌镇服人心,使人轻易把自己视为老人而尊重,这可能带来祸患。”

    但是如何解决这可能的祸患,刘宗伯还没有思考明白。他想,李璐上班后离开自己,她对自己的深情自然会慢慢地消弱下来,让时间解决这个问题吧,反正她在山上也住不了几天了!

    李璐在伟樵观山上停留了半个多月,在这种精神恋爱的享受中获得了大学期间不曾获得的快乐。刘宗伯虽然什么都不曾表示,但不拒绝本身就代表着对方的心中有她,能够容纳她这颗燥热的心,那还需要什么呢?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感到她的这颗心已经装在了刘宗伯的身上,闲下来时刘宗伯会想到她,她会因此而获得温暖,获得快乐,这就足矣。

    八月下旬,她带着这种满足和快乐,离开了武当山,回北龙市五院上班。

    临别时,她对刘宗伯说,等冬天刘宗伯去终南山清修时候,她还会在那时安排休假时间,专门前去拜望师父。

    刘宗伯欣然答允,但嘱咐其要以工作为重,爱岗敬业,为社会作出贡献,才是入道的根本。

    在饭店的晚宴上,林溪枫、陆竹喧等人听了李璐的讲述,都对李璐能够拜在刘宗伯门下感到高兴和羡慕。

    林溪枫更是诗兴大发,让服务员拿过纸笔,思索了一会儿,编了一阙《蝶恋花》词,取名为《戏赠李璐皈道》,写在了纸上。

    张薇等人看他在纸上写诗词,感到好奇,都停杯止箸,准备欣赏大作。等他写完,张薇等三人凑近一看,只见纸张上面写着:

    太乙武当连日上,

    心底常仪,

    骑鹿披轻氅。

    山木庵中青铗响,

    紫霄宫外闲云荡。

    朱钿杏林随道长,

    玉臂轻舒,

    妆作仙姑样。

    得伴老君灵药享,

    御风琼宇谁能挡?

    李璐和张薇不甚知道《蝶恋花》词牌的声韵和平仄,也不想仔细考究,只根据内容就认为写得不错,赞不绝口。

    李璐更是赞道:“写得好,太有诗意了,都把我夸得飘飘欲飞了。林律师,以后有机会我要向你学习诗词创作,你一定要教我呀!”

    林溪枫尚未回答,张薇已经打趣李璐道:“你已经入道成仙,尝到了灵药,长空万里任翱翔了,还学习什么诗词呀,那都属于风花雪月的玩意儿,已经不适合你了。再则说,你向林律师学习诗词创作,我们老五也不放心啊!”

    陆竹喧笑道:“没事儿,大学五年,老六都不为情字所动,现在她已入道成仙,不食人间烟火了,我还怕什么呢?只怕溪枫的水平已经赶不上她这个仙女了。”

第124章 小川来访

    李璐脸一板,故作生气状道:“本小姐得道成仙了,你们还敢这样对我没礼貌,小心我随时惩治你们,让你们或者找不到意中人,或者良缘被拆散,你们难道不怕吗?”边说边加强了语气,逗得三人哈哈大笑。

    张薇等人不知道,李璐见林溪枫能够随便作诗词,颇有刘宗伯的风采,心中着实羡慕不已。她想她如果能够像林溪枫那样也能写几首诗,一定更能打动刘宗伯。这样一想,她回去后还真买了几本诗词书籍,加强了对古诗词的学习。

    周三,陆竹喧在学校接到妈妈辛晓彤打来的电话,让她晚上参加一个宴会,她爸爸区里的一个领导兼同事请客。

    陆竹喧不想参加这样的活动,本不想去,但是辛晓彤告诉她,一位领导是爸爸这位同事的老乡,也将参加宴会,对父亲的工作很有帮助,这个领导叔叔想见见陆竹喧,让她一定参加。

    陆竹喧奇怪为何这个领导想见自己,这些人为何要请爸爸吃饭,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降低身份巴结下级的,陆竹喧于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王小川,她知道这个人在北龙市能量巨大,如果他想让这些人出面,他会想到这样的办法的。

    陆竹喧想到这里,心中便有了抵触情绪,但又想到对爸爸工作的重要性,还是无可奈何地决定:“先参加了,看情况再说。”

    陆竹喧晚上按时参加了宴会,在北龙市豪华的紫毫大酒店一个包厢中,陆竹喧见到了父母亲。

    他们正和四个衣着考究的人在一起,两男两女,看样子都是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岁的年纪。父母亲一一给她介绍,其中有他爸爸的同事,在银湾区工作,实际上是他父亲的直接领导,该领导的妻子也在,今天是他们夫妻二人请客。

    还有一位,听父亲说在北龙市委办工作,大家尊敬地喊做蔡主任,蔡主任的妻子也在。

    三个家庭聚会,看样子确实有点私人聚会的性质。蔡主任夫妻在主位坐着,父母亲在主宾位置坐着,区领导和妻子乐呵呵地甘心坐在下手相陪。这桌饭菜显然是请父母亲的!

    蔡主任让陆竹喧坐在了她父亲身侧,陆竹喧知道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对父亲的工作具有重要影响,因此特别小心客气,生怕言谈举止得罪了人家。

    两位领导的夫人对陆竹喧十分亲热,对陆竹喧的相貌啧啧赞叹,夸陆开生夫妻养了个才貌双全的好女儿。尤其是蔡主任的夫人,对陆竹喧特别亲热,看陆竹喧的眼神让陆竹喧有一种亲切感,该夫人还一口一个侄女的叫着,让陆竹喧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温暖。

    陆竹喧面上带着甜甜的微笑,温柔体贴地为在座的长辈倒茶添水,更加博得两位太太的好感。

    整个晚上,在座的人都没有透漏让陆竹喧来的用意是什么,就是随意喝酒聊天。酒桌上,陆竹喧也不好多说什么,主要是做一个耐心的倾听者,顺便兼职酒店侍者的添水倒酒工作。

    酒宴结束回到家中,陆开生夫妻对女儿的表现赞不绝口,称她为全家争了光。

    辛晓彤向她透露了一个信息,蔡主任已经和陆开生打了包票,不久将会得到晋升,让他好好工作。

    陆竹喧听了虽然心中高兴,但知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心中暗自忧虑。

    她疑惑今天晚上为何要让她参加晚宴,是不是和王小川有关,但她不愿破坏此时良好的家庭氛围,忍住没有去问,回卧室睡觉去了。“管它呢,不和我说,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赶回学校去了。

    周五下午从学校回家,陆竹喧没有想到,没过多久,王小川就过来了。

    当时,她正在家中楼上的书房中,坐在电脑桌前和同学QQ聊天,家里的门铃响了,她没有在意,因为母亲下午没课,正在忙着家务,她知道母亲会去开门的。

    不一会,她听到母亲喊她,叫她下来。她下来一看,正是王小川,细高细高的个子,眯缝着眼,在宽大的客厅中坐着,衣着考究,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陆竹喧无奈,只好对他一笑,表示欢迎,坐在侧面的沙发上。

    王小川端正地坐在棕色沙发上,笑着问道:“大隐士在终南山修炼得怎么样?”

    陆竹喧微微一笑,矜持着道:“还好。”

    “看样子修炼得快成仙姑了。”王小川凝望着陆竹喧,开着玩笑。

    “你是不是感觉身上的俗气太多,来沾点仙气?”陆竹喧讥讽道。

    “啊……”王小川一愣,眨了眨眼睛,随即道:“是呀,俗人难免有俗气,所以要过来沾点仙气。不过,……”王小川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隐居听起来好听,桃花源似的,不过是个幻想罢了,从历史上来看,真正的避世隐居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是吗?我倒要洗耳恭听。”

    “你看,伯夷、叔齐饿死了,屈原投江死了,嵇康被处死了,陶潜穷困死了,李白醉病死了,林逋孤独死了,遁世者哪个有好下场?世外高人陈抟隐居华山,宋太宗赵光义一句‘凿山选玉终须得,点铁成金未是烧’,就把他吓得老老实实到京城见驾,这些足以说明清高在权力面前,在生存面前是微不足道的。”王小川振振有词,显得滔滔不绝。

    陆竹喧鄙夷地一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们千载以来活在人们心中,这就够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举的都是个例,有的还不是真的隐居。至于你认为林逋一生未婚就必然孤独,那是你自己庸俗市侩,不能理解林逋崇高的精神境界。”

    陆竹喧说话毫不客气,继续道:“你说陈抟老祖屈服于权势,那是他明哲保身之举,并无不当。陈抟老祖最后不照样归隐山林,宋太宗也无奈他何?真正的隐者就是像他那样,脱离世俗、超然物外的。千百年来,无数的隐居者无名无姓,徜徉于山野,这种乐趣你这种官宦之家怎会理解?”

    这时,辛晓彤为王小川泡好茶,端了过来,见两人叙的热烈,十分高兴:“你们两个好好聊,我到厨房中收拾收拾,晚上小川在家吃饭。”

    王小川也不客气,点头称谢。

    王小川见辛晓彤进入厨房,笑嘻嘻地接过陆竹喧的话道:“终南山之行,果然不虚。陆仙姑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受益良多。看来以后确实需要多亲近芳泽,随时聆听教益。”

    陆竹喧赶忙一语双关地道:“别别!你还是多听听你领导的教益,平步青云是正理。我一个乡下丫头,不敢高攀,接近并教诲你这样的豪门公子哥。”

    王小川尴尬地笑了笑:“千万别这样说,我家三代以上也是农民,咱们的成分和出身都是一样的。”

    陆竹喧撇了撇嘴:“是呀,往上算过去,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嘛!”

    王小川哈哈大笑起来:“竹喧还是挺幽默的嘛!”

    陆竹喧制止道:“不要喊我竹喧,你还是喊我全名吧!”

    王小川听了,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却故意装出嬉皮赖脸地道:“叫竹喧亲切嘛!”

    陆竹喧固执起来,正色道:“竹喧是不能随便叫的,只有我的长辈、闺蜜和男朋友林溪枫可以叫,其他人不能随便叫。”

    陆竹喧心想,如果不是王小川喊她,其他男士喊她竹喧,她也是能够接受的,她是故意不给王小川面子。

    王小川脸上有些挂不住,执拗地说:“竹喧,我不是随便叫的,我是认真的。”

    陆竹喧诚恳地道:“我把你当朋友,欢迎你到我家来。我尊重你,请你也尊重我。”

    王小川眨巴眨巴眼睛,开门见山地敞开心扉:“好吧,我听你的。不过,只要你没有步入婚姻的殿堂,我就有追求的权利。我要和那个‘六步诗人’平等竞争。”

    陆竹喧也直截了当地道:“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君子成人之美’。你家庭条件这么优越,要找什么样的没有?我还是那句话,高攀不上。咱们做普通朋友吧!”

    王小川只好厚着脸皮,仍然不甘心地道:“是的,‘君子成人之美。’每个人都要做君子,成全别人。请你给我时间,成全我,我会感动你的,相信我。”

    陆竹喧脸上变色道:“你再这样说,我就下逐客令了。”

    王小川没想到陆竹喧这么坚决,忙陪笑道:“好好好,一切都听大小姐的,只要让你高兴,你让我做什么都成。”

    陆竹喧心想:“你滚得越远,我越高兴。关键是你滚吗?”

    她想现在不能撕破脸皮,为父亲制造太多的障碍,于是话到嘴边忍住了没说,但嘴角泛起的嘲弄笑意还是引起了王小川的注意,他问:“你笑什么,我又说错了吗?”

    陆竹喧忍住笑,矜持地道:“没什么,我打开电视你看吧,我上午上了半天的课,太累了,我要到房间休息休息。”

    说完,她将房间的电视打开,转身上楼去了,将王小川一个人留在了客厅。

    下午下班的时候,陆开生从单位回来了,在客厅中和王小川热烈地聊了起来,辛晓彤和保姆将一盘盘菜从厨房中端出来,放到餐厅的桌子上,并喊陆竹喧下楼吃饭。

    陆竹喧看着父母亲对王小川的热乎劲儿,想到父母亲不肯和林溪枫见面,心中感到很不是滋味:父母亲说是不干预自己的婚事,但却在用实际行动干预着。

    吃饭的时候,王小川见陆竹喧心不在焉的样子,就随手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来,递向她道:“陆竹喧,我写了一阕词,请你这个才女给我品评品评。”

第125章 辛辣点评

    陆竹喧白了王小川一眼道:“政法大学的高材研究生,我怎么敢去评价?”

    陆开生为王小川解围,接了过来道:“让我先欣赏欣赏。”

    陆开生看完,赞道:“写得好,不但诗情画意、语言优美,而且全篇大气磅礴、充满哲思。真是有抱负,敢于担当呀!小川,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文字功夫。”他对王小川露出激赏的表情,将王小川夸得也有些飘飘然起来。

    陆开生随手将那张纸交给陆竹喧道:“给你,好好学习学习!”

    陆竹喧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道:

    天地幽幽,乾坤茫茫。匆匆岁月催人老,滔滔激流奔海疆。古人不可见,来者在何方?醉棹飞舟迎浪急,笑看青山暮云张。南柯多少蹉跎梦,一轮红日明万邦。

    河山漫漫,社稷苍苍。熙熙寰球浴晨光,攘攘生灵各奔忙。蓬莱有积雪,昆仑遗寒霜。携来天下同赴会,玉宇琼楼梅生香。天上神仙常寂寞,羡慕人间乐声扬。

    陆竹喧看不上王小川,对他的作品当然不愿意夸赞,才看罢,就面露嘲弄,直视着王小川道:“《大同乐》?恕我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这个词牌。”

    王小川心中得意,嘴上却故作谦虚地笑道:“随便玩儿,自个创作了一个词牌名。就是希望大家共同努力,实现大同社会,共享快乐的意思。”

    陆竹喧随手递还了纸张,不屑地说:“没文化,真可怕!研究生没文化,更可怕!”

    虽然自己的作品被对方贬的一钱不值,王小川看着陆竹喧嘲弄的眼神,鄙夷的神态,更加感觉她娇态倍生,楚楚可人,心里挠痒如抓,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

    这时听她这样说,于是笑嘻嘻地道:“我姨父是专门搞文字的,看了我的文章,还说我写得不同凡响,文如其人,将来一定成就非凡呢!”

    陆竹喧一笑:“是不是‘携来天下同赴会,玉宇琼楼梅生香’一句夸你写得好?”

    “对呀!你和我姨父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陆竹喧不客气地道:“你姨父长了一双鼠眼,谁会和他所见略同?”

    “没有礼貌!来,多吃点菜!”辛晓彤忙抱歉地对王小川笑笑,不断地用筷子给王小川夹菜,“他姨父你见过,就是那个请我们吃饭的办公室蔡主任,人很不错的。”

    陆竹喧恍然大悟,心想:“我说谁会无缘无故地请我们吃饭,果然是王小川的亲戚。必然是他父母不好意思再出面,就央求妹妹妹夫出面了,他家亲戚真多,势力真大呀!怪不得那个官太太对我那么亲热,太讨厌了!”

    陆竹喧看着王小川嬉皮赖脸的样子,心中有气,有此点评发泄的机会,当然不容错过,于是继续说道:“现在官场文风不振,八股废话连篇,就是像你姨父这样的人太多了。只知道阿谀奉承,随波逐流,无所作为,全身都是奴性。”

    陆开生忙笑着批评道:“竹喧,别乱讲。说话要讲道理的,不能给人家乱扣帽子。”

    王小川毫不在意,自信满满地道:“我感觉我写的不错呀,至少不比什么六步诗人写得差。”

    陆竹喧冷笑了一声:“连基本的平仄格律都不懂,还敢自创词牌。真是无知者无畏。”

    王小川好像早已料到此话,振振有词道:“古人能创造词牌名,为什么今人一定要墨守成规,因循守旧?为什么今人就不能创造词牌?”

    陆竹喧俏脸一寒:“古代词牌名有八百多个,共有一千多个词谱,每阕词谱都有专门的格式,对句式、字数、平仄和韵律进行规范,方便词人填词,供乐坊吟唱。你不尊重文化,无视历史,自创的这东西,平仄不分,算什么东西呀?”

    王小川不以为然地一笑,继续道:“唐诗宋词元曲都是特定时代、特定环境的产物,后世不可能恢复他们那个时代的辉煌。今天人们写诗作赋填词,不管是否严格遵守平仄韵律,大都是自娱自乐罢了,何必做学究腐儒状去深究呢?”

    陆竹喧挖苦道:“不管词牌格律,你就承认是胡编的不就得了,还装高雅,自创词牌!我太钦佩了,钦佩得无地自容!”

    虽然语言刻薄,但一句话还是把大家都给说得笑起来,陆开生插话道:“形式是为内容服务的,只要内容好,就是好作品。我看这首《大同乐》内容不错,也挺押韵的。”

    王小川得到陆开生的支持,更加得意洋洋。

    陆竹喧哼了一声:“这抄一句,那抄一句,没有一点新意,内容上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王小川不信陆竹喧知识多么渊博,悻悻地道:“愿闻其详。”

    “上一段分别抄了陈子昂《登幽州台歌》、赵匡胤《日出》的诗句意思,下段主要抄了宋朝诗人王令《暑旱苦热》诗句的意思,其他的都是随便堆砌辞藻罢了。”

    辛晓彤也笑道:“不能这么刻薄地评价,只要把古人的句子用活了,还是好诗好词。”

    “关键是整个作品见不到作者个人思想的闪光点,都是拾人牙慧的东西,便不能说是好作品。”陆竹喧接着说道,‘一轮红日明万邦’、‘携来天下同赴会’,哼!你姨父说你的词有气象,不同凡响,你知道你要生在宋朝会怎么样?”

    “怎么样?”

    “咔嚓!”陆竹喧板着脸,做了一个砍脑袋的姿势。

    “不会吧,宋朝可是重文轻武,实行文人政治,王安石、司马光、范仲淹、苏轼等政治家都是文学家。”王小川继续嬉笑着,一副博学的样子。

    “关键是你的这作品,也敢和文学家沾边吗?自造词谱,平仄不分,堆砌辞藻,胡乱抄袭,不懂忌讳,整个一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陆竹喧毫不留情面地说着,最后,她语气一转,说道:“胡乱点评,请勿生气。”

    王小川继续腆着脸笑道:“现在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世纪,有言论自由,没有文字狱了。听你点评的,虽然严厉点,但还是蛮有水平的,以后要向你多请教请教。”

    “我可不敢在文学家面前献丑。”陆竹喧继续讽刺着。

    王小川将那张纸拿了过来道:“既然大才女认为写的不好,我就把它撕了,回去等写了好的再拿来向才女请教。”

    陆开生刚要说话阻止,王小川已经将一张纸一绺一绺地撕了,折起来再撕,最后撕成碎片,起身扔进了垃圾篓中。

    辛晓彤为王小川解围道:“词写得不错,多可惜呀!小川,你别听竹喧胡说,她是和你开玩笑的。”

    王小川一笑:“阿姨,没事的,没有批评就没有进步。我就喜欢和真实的人在一起,这样才能朝闻夕改。”

    陆竹喧毫不理会,余兴未尽,又评道:“文如其人,果不其然。”

    “怎讲?”

    “对历史文化没有敬畏,才会胡乱编词。完全不按规矩行事,才会平仄不分,随意妄为。作诗如此,做人也会如此!”

    “哎呀,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就因为不懂,我才向你请教的嘛!”王小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陆开生道:“竹喧,随便写首词,自娱自乐的,哪有这么严重?怎能动不动就上纲上线?”

    陆竹喧发泄了一番,心情舒畅,咯咯笑道:“个人粗浅的认识,如果说错了,请不要见怪。”

    王小川看着陆竹喧娇笑盈盈的样子,越发感觉陆竹喧美不可言,令人难以自抑,忙趁机奉承道:“说得好,说得好,受益匪浅,受益匪浅!”

    陆竹喧感到可笑,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王小川如遇大赦,也跟着咧嘴大笑。陆开生夫妇和保姆一看,都哈哈笑了起来。

    少顷,陆竹喧突然灵机一动道:“想吟诗作赋、做个文人骚客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唐朝诗人贾岛说‘两句三年得,一吟泪双流’,就说明了字斟句酌、反复推敲的重要性。我正好有一阕词,叫做《采桑子.风骚客》,我上楼去一趟,拿来给你看。”

    说完,她起身上楼去了,楼梯上响起高跟鞋清脆的“蹬蹬”声,王小川看着陆竹喧轻盈的身姿,再想想她辛辣的点评,不由得魂不守舍,对陆竹喧的词作更是充满期待。

    一会儿的功夫,陆竹喧走下楼来,手中拿着一张素笺,笑吟吟地走过来,递给王小川。

    王小川接过来一看,见上面是一行娟秀俊美的字迹,不由得赞叹一声道:“好字,比我的字写得好多了。”随即将素笺在鼻子上轻轻地闻了闻,又道:“好香!”

    陆竹喧矜持地一笑,没有言语,坐回座位上。

    王小川仔细一看,只见素笺上写道:

    劝君莫做风骚客,

    细敲长磨,细敲长磨,

    竹志凌云不为歌。

    劝君还做风骚客,

    好景良多,好景良多,

    移步花丛赏紫罗。

    词的表面意思是说,劝你不要做个风骚客,对着竹子仔细推敲打磨,将竹子作成吟风弄月的工具,因为竹子的志气在于凌云而生;但是,现在美景如此之多,莫辜负了它,你还是做个风骚客吧,移步到花丛中去,对着美丽的紫罗兰吟诗作赋。

    从词面含义深入进去,王小川发现,陆竹喧在词句中巧妙地将拒绝自己求爱的意思表达在里面:你不要对着我软磨硬泡了,我陆竹喧已经心有所属,对你没有兴趣,你还是移情别恋,在百花丛中寻找欣赏属于你的紫罗兰吧!

    王小川装傻,赞道:“好词,好词!不愧是才女呀!”转头对陆开生夫妇道:“陆叔叔、辛阿姨,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人才,就是不一样。”

第126章 欲望野草

    陆开生夫妇谦虚地笑了,辛晓彤道:“小川,你这孩子真会说话,把我们都夸晕了。竹喧这孩子也就是胡乱编的词儿,哪能担得上才女的称号?”

    王小川忙一脸认真地道:“我说真的,竹喧的才华比我强多了,我要好好向她学习。”

    陆竹喧对王小川睥睨而视,并不否认他说的话,一副挑衅的样子,心想:“这么简单的词作,不信你看不懂我的意思,装傻!”

    王小川仿佛明白了陆竹喧的意思,又将手中的词作仔细地看了一遍,开口道:“看了这阕词,更加坚定了我当一个风骚客的信念。如果能漫步花丛中欣赏紫罗兰,又拿着新作的竹笛,鼓奏而歌,当真是快乐之极了。”

    陆竹喧知道他故意胡搅蛮缠,冷哼了一声:“风骚客需要风骚的情怀、风骚的韵味、风骚的才情,不是谁都能随便做的。至少从你自己杜撰的《大同乐》词中,我没有看出这些东西。弄笛而歌,更需要音乐才华,不知你会吹笛子吗?”

    王小川被问住了,自己还真没有这份雅兴,也没有这份音乐功夫,忙道:“不会,可以学呀,我回去就拜师学艺,回头吹笛子给你听。”

    陆竹喧嘴唇动了动,一副鄙夷的样子,故意不搭他的话茬,以示拒绝。

    王小川不以为意,又对着陆竹喧的词作拍了一番马屁,要求收藏,陆竹喧目的已经达到,心情放松,由他将信笺折叠了装入口袋中。

    王小川一边吃饭,一边看着陆竹喧娇艳美丽的容颜、雪白滑腻的脖项、楚楚动人的身段,想到她片刻之间上楼就写出一首词作来,真是难得的才女,比自己强多了,再回想起在医学院礼堂中她美妙动听的歌喉,心中不由暗叹,这样的才女,上哪找第二个去,更加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望。

    王小川走后,陆竹喧上楼回房,躺倒在床上,思前想后,感到了巨大压力。

    一方面她对父亲是否廉洁存有疑问,这是决定全家腰杆能不能挺直的问题;另外一方面,父亲要保住官位,要提拔,正好有求于王小川家的社会关系。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不但是父亲,即使是母亲,也会怦然心动。这两个方面的问题会使得王小川家软硬兼施,迫使父母亲就范。现在看父母亲对王小川亲热袒护的神情,就可以一窥端倪。

    父母亲不支持她的选择,就会使她和林溪枫的感情面临危机,毕竟,父母亲养了她二十多年,她要孝顺报答父母亲,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感受。

    陆竹喧想着想着,陷入了苦恼之中,有些事儿,她无法直接明白地向林溪枫表达,她不会和林溪枫说:“我爸爸不够廉洁,被那个“豆芽菜”王小川抓住了把柄,他用来威胁我爸爸,还利用他家的社会关系,拿官职引诱我爸爸,你看该怎么办呢?”

    如果说了这话,等于是承认父亲腐败了,给父亲脸上抹黑了,污损父亲的形象,她无法这样和林溪枫商量,也说不出口,只能独自忍受这份沉重的压力。

    她甚至还在想,父亲真的因为腐败问题面临牢狱之灾的话,如果她的婚姻能够挽救,那她是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挽救父亲的,在她心中,爱情固然重要,父女亲情更加重要。

    但是,牺牲婚姻就能挽救和解决父亲可能的腐败问题吗?显然也是不现实的。如果真有腐败问题,现在不出事,难以保证以后不会出事,到时弄个鸡飞蛋打,岂不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陆竹喧想到这里,眼泪呼喇一声夺眶而出,在娇嫩洁白的面颊上滚落,扑簌簌地滴到床上,打湿了绣有花鸟图案的粉缎被褥。

    再想想和林溪枫两心相印的感情,心里隐隐地疼痛起来,她捂住了脸,泪水更加喷薄涌动,整个背脊剧烈地颤动着。

    周日下午,陆竹喧回到学校。傍晚时分,她和林溪枫约好,到林溪枫处做客。

    来到农业厅家属院,进入林溪枫家门,李春热情地给她开了房门,林溪枫正在厨房炒菜,三居室小屋充满了温馨的气息,看着林溪枫灿烂的笑容,陆竹喧郁积于心的烦恼突然之间都不知去向,心情立刻开朗起来。

    吃过饭,看着表哥和陆竹喧在客厅中卿卿我我的样子,李春不好意思在房间久呆,主动下去散步去了。

    李春一边下楼,一边想着陆竹喧曼妙的身影,迷人的微笑,暗恋的人虽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高不可攀,自己这只癞蛤蟆注定吃不到那么高贵的天鹅肉,只有徒自羡慕表哥的份儿,心中涌出一阵莫名的自卑和苦恼。

    李春在书店虽然只干了两三个月,已经感到了深深的压抑,而且看不到未来的前途和希望。单一乏闷的劳动已经使他疲惫,屡次产生了离职的想法,只是想到是表哥林溪枫介绍的工作,表哥又给自己提供住处,一时不好意思向表哥提起。

    在书店,一个月三五千元工资,什么时候能在城市买房、买车,找到自己心爱的女朋友呢?他急于成功,但越急于成功,越看不到通往成功的道路在何方,越是身在歧路,他越是心烦意乱,在心中埋下深深的自卑。

    李春沿着滨河河岸向西走。河岸上的垂柳懒洋洋地垂着身子,一丝儿不动,疲惫于秋日的无风和闷热。岸旁的路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泽,灯影投射到河面上,在河水中闪着粼粼波光,仿佛一条条小金蛇在蜿蜒游动。

    一阵悠扬的戏曲声腔从远处舒缓地飘来,仿佛一股清风袭来,使他萎靡不振的心情好转起来。

    他循着戏曲声飘来的方向走去,远远看到河岸边一个大的半圆形广场,广场上栽着些树木花草,建有凉亭和石凳,供人们休闲娱乐。

    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或坐或站,个个悠闲自得,或光膀、或敞怀,或手持扇子来回扇动,或吃着水果纳凉。时令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人们用这种简单实用的方式在户外消暑。

    这群人都神情专注地围着一个四角飞檐的精致凉亭,凉亭里坐着一些伴奏乐手,有的拉板胡,有的弹琵琶,有的奏古筝,有的吹唢呐,有的鸣锣击鼓,鼓乐喧天,戏韵悠扬,正围着一个没有化妆的青年女子伴奏正酣。

    那青年女子正在演唱一段京剧《贵妃醉酒》选段,声音柔婉动人、细腻悠长,表演惟妙惟肖,却是一段折子戏,把大家听得忘我入迷。

    这情景李春太熟悉了,他立刻想起了家中的父亲李有志,父亲也是吹拉弹奏样样精通,喜欢闲来无事的时候在村中拉拉唱唱,他小时候就是在父亲熏陶下长大的,也能哼上几句戏曲,一看到这场景,立刻产生天然的亲切感。

    这时,亭子里已经换了一个男演员在演唱,大概五十来岁年纪,正在声情并茂地演唱豫剧《我爱我爹.哭坟》一折,声腔醇厚,感情真挚,围观的人群不断地发出鼓掌喝彩声。李春很快就被这个演员的唱腔和表演吸引住了,只听这人唱道:

    “我也是个人呀,我也有所需。

    年轻人,老年人,心都那个一样的。

    一辈子没有过开心满意,

    阳世间做人一回你说屈不屈呀?

    我的那个妻呀妻。

    怨只怨我娶了一个短命的妻。

    我活的不得意,

    死还死不起,

    最害怕给孩儿们坏了名誉。

    总这样活下去有啥兴趣,

    一百年和一天内容差不离。………”

    李春听得如醉如痴,心中更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是呀,整天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活一辈子和活一天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人这一辈子没有过开心快乐的时光,那这辈子活得就太憋屈了!

    李春看着这个唱戏的老汉,越发想起了他的父亲,母亲早丧,父亲把姊妹几人拉扯大,非常不容易,这戏词的内容怎么就像给父亲安排的呢?父亲整天劳碌着,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又享过什么福呢?只是,父亲却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唱过这段戏,怕是让孩子们受到刺激吧!

    李春再想想自己已经快二十岁了,无钱、无权、无背景,高中毕业就出来闯荡,至今毫无成就,也没有真正地快乐过,喜欢的人又犹如月里嫦娥,可望而不可及,活到如今,也真是白活了!

    耳边传来听戏群众的叫好声和鼓掌声,李春却感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出来。他急忙抽出身来,匆匆逃离了这个广场。

    他漫无目的地走出滨河河畔,想着刚才听到的戏词,脑子中突然浮出了家乡舅舅林士询的形象,平时十分威严正派,但背后竟然和许广兰发生不正当性关系,欲望之力如此巨大,真是令人感叹。

    再想想老光棍汉王学举,经常将妓女带回家中嫖娼,到处吹嘘玩了多少女人,不顾左右乡邻笑话,不也是为了发泄欲望吗?这些对比让他想到孤苦的爸爸李有志,心中更加不好受。

    李春想着想着,心中的欲望更加像野草一样吱吱地生长起来。他沿着一条长满蒿草的小径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街上的路灯闪着昏黄的光,可见两个老头坐在街上光着膀子纳凉叙话,旁边伏着一条黄毛犬,歪着头,嘴里吐着舌头,肚子被热浪蒸的一张一收地起伏着。

    李春正走着,突然眼前一亮,一个长发美女的靓丽背影出现在前边街道上,那女人仿佛注意到他,对他颇有好感,回过头来向他深情地望了一眼,缓步拐进一条小巷子去了。那身影特别像陆竹喧,那么高挑、那么曼妙。

    李春烦躁的心突然莫名地激动起来,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在心头腾起。他快步追了过去,跟着拐进了小巷子。

    那女子不缓不急地在前面走着,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甚至带着些许的挑逗。

    李春兴奋不已,他感觉今晚要交桃花运,他也不急不缓地跟着女人前进。

    大概走了四、五分钟的光景,那女人停在了一家足疗按摩店门前,对着他轻轻招手。

    李春太需要发泄自己了,身体似乎被磁石吸住了一样,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站在了女人对面。

    当他在灯光下仔细审视女人的时候,发觉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年纪,圆脸蛋、长头发,长得有三分像陆竹喧,但是没有陆竹喧的气质和精神,也没有陆竹喧的眼睛好看,没有陆竹喧的水灵和白嫩,不过总体来说,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第127章 感性生物

    李春的心怦怦跳着,只听那女人对他道:“这位先生,洗个脚吧!”

    李春明白了,这个女人是个洗脚妹,想让他到洗脚按摩店消费。李春嗫嚅着问道:“多少钱一洗?”

    那女人微笑着道:“八十块钱一洗,外加全身按摩,不贵的,包你洗的舒服。”

    “太贵了。”

    “贵什么呀,我们的服务是一流的,小姐姐的长相和水平也是一流的。先生你气质这么好,这么有品位,还嫌贵呀?来吧,享受一下吧!”

    李春犹豫了一下,认为八十块钱还是可以接受的,再想想刚才在广场上听到的戏词,想想确实不应该亏待了自己,于是毅然作出决定道:“好,那就洗一个吧,不过要你来帮我洗!”

    女人捂嘴一笑,做出娇羞的样子道:“好的,一定让你满意。”

    李春跟着这女人走进大堂,这女人边走边继续说道:“有单间,外加五十元钱。”

    李春心里一动,急切地说道:“那好吧,要个单间。”

    女人带着李春上到二楼一个包间,里面有一张大床,让他进去躺好,就出去安排去了。

    一会儿,有服务员送来茶水和水果,放在大床旁的茶几上,李春躺在大床上,微睁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说实在话,这是他第一次到这样的场合,又紧张又激动,还有一些好奇。

    刚才那个女人端来了一个大木盆,里面乘着一盆黄黄的药水,让他将脚放了进去,给他洗了起来。

    李春舒服地享受着揉搓的感觉,不时偷眼去看女人,内心一阵悸动。

    女人仿佛看透了李春的心思,一边按一边对他道:“有特殊服务,只需要再出一百五十元就可以了。先生,享受一下吧!”

    李春听到这话,整个身体颤动起来,红着脸问道:“安全吗?”

    “安全,把门闩一插,谁也进不来。”

    “便宜点吧,一百块钱。”

    “我不值一百五十元钱吗?”女人浅笑着反问,扭动着身姿,更加显得满身风烧。

    李春不再说话,喘着气,呼地一声跳起来,连拖鞋也不穿,跑到门前拉上门栓,扭回头像一只饿狼一样扑了过去。

    几件夏衣一件件飞起来,被甩在一边的椅子上。对面墙壁上的电视正在播放着地方台的综艺节目,电视声音很大,把两人的喧嚣声很好地遮掩了下来。

    李春深情地凝视着这个女人,女人也用眼神积极地回应着。

    李春希望看到像陆竹喧一样清澈动人、美丽无伦的眼神,然而他立刻发觉自己失望了。

    这个女人的眼神中有一种银荡,有一种晦暗,有一种污浊,是长期从事社情业留下的心灵印痕。仅仅是眼睛,她就和陆竹喧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浑身散发着香水的味道,但女人有一种口臭,李春强忍住不快的感觉,他闭上了眼睛,想象着陆竹喧的样子,疯狂地放纵自我,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地飘起来,飘到云端里,在天空中自由徜徉,享受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快乐和放松。

    “看你猴急和笨拙的样子,第一次吧?慢慢会习惯的。”之后,女人体贴地问他,“我叫小桃,以后再来,你跟前台说找小桃就行了。”

    回到农业厅家属院,李春有些怕见到陆竹喧,生怕今天的行为玷污了对陆竹喧的感情,好在陆竹喧已经离开。

    李春想象着今天失去处男之身的过程,有些遗憾,又有些刺激。

    遗憾的是:那女人身体和精神上都肮脏不堪,和梦想中的女人差距很大。虽然和这个女人发生了关系,但是,人生快乐似乎仍然距离他十分遥远,称心如意似乎仍然遥不可及。

    刺激的是:终于得到了一个释放的机会!

    李春越是这样想,越是感觉陆竹喧像仙女一样,如果得不到陆竹喧这样的美女,这辈子估计真是白活了。

    想是这样想,现实又是这样无情,充满了无奈,为了释放自己,缓解精神压力和饥渴,才隔上不到两个星期,李春就又去了那家足疗店。

    近期,北龙市发生一件较大的事情,杨子腾之父杨秀成被双规,在北龙市造成剧烈地震,接下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又有五名警界人士被双规或者被检察院带走,杨秀成的儿子杨子腾也因为非法经营、行贿、代父受贿等问题被刑拘。他们的故事,一时间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消息早已传到了林溪枫耳中,他是杨秀成被双规案的民间调查人员,配合政府开展了相关工作,自然喜不自胜。

    虽然没有和杨秀成有过直接的接触,但是因为杨子腾的原因,杨秀成一年多来一直是压在林溪枫心中的大山,现在障碍被清除,别提有多愉快了。

    杨秀成被双规的第二天,他专门召集了在北龙的同学,诸如雷霆、唐为兵等人,在酒店庆贺了一番。

    陆竹喧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很高兴,与林溪枫共同庆祝了一番。国家反腐力度加大,官员必定会有所收敛,不能随意使用权力,王小川至少也不敢利用他父亲的势力,像以前那样逼迫自己了。

    国庆节到了,陆竹喧却感到无聊,林溪枫在外地出差,代理一起案子,没有时间陪她;爸爸陆开生忙着单位的事情,妈妈辛晓彤随单位同事集体出去旅游,同学们也趁国庆各忙各的。

    为了排遣无聊和孤单,陆竹喧去了北龙市一家大型商场,漫无目的地闲逛。逛了半天什么也没买,又从商场出来了。

    火红的太阳在天上高高的挂着,虽然酷暑已经过去,但仍然炎热难当。街上车辆少了很多,很多人都出去游玩去了,陆竹喧想着人们在高速排长队的样子,感到这个时候出去玩真是受罪,还不如这样随意逛逛商场、逛逛街舒服呢!

    “陆竹喧,陆竹喧!”她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忙回头一看,不见身后有人,却见路旁绿化带停着的一辆小轿车,驾驶室的车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人,长脸,细眯眼,瘦高个,腰略弓,正是最最不想见到的王小川。

    王小川紧走两步,从绿化带跨到人行道上,靠近陆竹喧,他见陆竹喧穿着一袭吊带短袖白裙,衬着娇美的面容、白皙如玉的肌肤,婀娜高挑的身段,如同凌波的仙子,更加怦然心动。

    “陆叔不在家吧?我知道他最近要升迁了,忙得很。”王小川说。

    “你没有出去旅游啊?”陆竹喧虽然心中不喜此人,但也不便将反感放在脸上,礼貌地问。

    “我昨天还听爸爸说,陆叔的晋升问题马上要提交会议讨论了。”王小川见陆竹喧不答,继续神秘地对她说,在陆竹喧面前谈论陆开生的问题,会让王小川有一种内心的优越感,他认为这样既易于和她套近乎,她也不会轻易和自己翻脸,毕竟父亲官级大,管着她父亲呢!

    “是吗?谢谢你告诉我。”

    “大美女今天有时间逛街,真不容易,马上要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王小川发出了邀请。

    “谢谢,不需要,我还要回家呢!”陆竹喧连忙拒绝,随口编着理由。

    “辛姨出去旅游去了,你这个时候回家,一个人多无聊,走吧,别跟我客气了。”王小川好像对她家的事什么都清楚,一下子就使陆竹喧的借口变得软弱无力。

    “真的不需要,谢谢。”陆竹喧只好再次拒绝。

    “走吧,吃顿饭又有什么呢!陆叔看到我们在一起一定高兴。”王小川说着,上来用手拉陆竹喧。

    陆竹喧忙缩回了手,不让他拉,忙说:“不用,不用。”

    谁知王小川跨上一步,一把抓住了陆竹喧胳膊,连声说:“走吧,走吧!”

    陆竹喧被扯得不由自主地迈了两步,连忙说:“好好,你先把手松开吧!”

    王小川见陆竹喧答应,不由得心中大喜,握着陆竹喧胳膊的手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温润滑腻的感觉令王小川血脉贲张,他压抑着兴奋心情,陪着陆竹喧跨过绿化带,帮助陆竹喧打开了驾驶副座的车门。

    陆竹喧却自己走向车辆后门,道:“我不习惯坐前排,还是坐后面舒服。”

    “好,坐哪都一样。”王小川只好将副座车门重新关上,兴冲冲地打开驾驶室的门,安全带也不系,稍微一加油门,小轿车绝尘而去。

    陆竹喧坐在车中,望着前排王小川一脸兴奋的表情,心中极不平静。王小川凭借家庭权势,不断纠缠自己,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为了父亲的晋升和官位,难道她就要一直忍让下去?这样下去人生还有什么幸福可言?这样和王小川交流下去,又有何颜去见林溪枫呢?陆竹喧越想越觉得满腹愁闷。

    一块鸡蛋形状的珊瑚珠套在金箍中,被金线牵着,作为装饰品,悬在驾驶室上空,来回晃动,陆竹喧呆呆望着,突然脑海中想起大学老师在上哲学课时教授的鸡蛋“不破不立”的问题,心想,不撕破脸想让王小川不再骚扰自己是不可能的,她将身体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凝神思考,心中有了主意。

第128章 美人有计

    轿车左兜右转地行驶了半天,没有去什么酒楼,而是停在了一座茶楼前。

    “这是我表哥开的茶楼,时间还早,先进去喝茶吧!”

    陆竹喧下了车,审视着这座富丽堂皇、古色古香的茶楼,心中更存了几分戒意。王小川想干什么?看来他是在寻求两人单独在一起的空间。

    “要是吃饭我接受吃请,要是喝茶就免了。”陆竹喧流露出不愿跟着王小川上楼的意思。

    “茶楼里也有饭菜,走吧!”王小川伸手挽着陆竹喧的胳膊。

    陆竹喧忙推开王小川的手:“茶楼里有饭菜还叫茶楼呀?干脆叫酒楼好了。”

    “这是有点像私人会所性质的茶楼,走吧!没关系的。”王小川说完,扯着陆竹喧的手就走。

    陆竹喧一挣没有挣脱,被王小川拉得跌跌撞撞地迈进了茶楼大门。

    茶楼女服务员微笑着迎了上来:“王先生好,蔡总都安排好了,请二位跟我来。”

    陆竹喧想,这个蔡总可能就是王小川的表哥了,会不会和那个蔡主任有关系呢?

    她用左手去掰王小川攥住自己右手的手,并且说:“快放开我,我不上去。”王小川把陆竹喧的手抓紧了,怎么舍得松开?他拉着陆竹喧朝楼上去。

    陆竹喧用手扶着楼梯把手,用力拉扯着,希望挣脱王小川的手,说道:“快放开我,我真的有事,不能上去。”

    女服务员诧异地回头望了一眼,王小川用力拉着陆竹喧,若无其事地道:“你都答应跟我来了,还有什么事?我们到楼上喝最好的西湖龙井,别客气了,走吧!”

    陆竹喧脸上流露出苦恼不堪的表情,被王小川连拉带拽地上了楼。

    楼梯拐弯处现出一座小假山,假山之巅嵌着一条金龙,口中喷水,喷出的水顺着蜿蜒曲折的山涧流下,水声淙淙,山下有两个小人儿举起了茶杯,朝山上望。这一景观伴随着楼道中传来的缥缈的音乐,令人顿时忘却外界凡俗。

    陆竹喧不再说话,半推半就着随王小川进入了一个雅致的房间。房间不大,里面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紫檀木茶台,被雕刻成爱心形状,旁边放着两张绿竹做成的椅子,十分古朴,一看就知道是专门为情人准备的包间。

    “刚才茶叶已经泡好了,在桌上茶壶中。需要喊我的话,我在楼下,直接摁墙上的按钮就行了。”服务员指着墙上的黄色按钮道,说完,就要出去。

    陆竹喧再次用手掰王小川的手,对王小川道:“不行,我要回去,你让我回去吧!”说完,用焦急的眼神求助似地望着服务员。

    王小川紧紧地攥着陆竹喧的手,对服务员瞪了瞪眼,服务员赶紧垂下眼睑,低声道:“二位请慢用!”然后转身出去,把房门带上了。

    王小川拉着陆竹喧走到靠里的座位前,让她坐下,她顺从地坐下了。王小川心中大喜,心想,这个陆竹喧在旁人面前装得扭扭捏捏的,没有旁人时,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嘛!

    王小川将椅子拉得靠近陆竹喧,开始整理茶具,并且开始谈起茶文化,陆竹喧静静地在旁边坐着,随机敷衍两句。

    王小川见陆竹喧不再表现出反感的样子,再次有意无意地将手放在陆竹喧的手上,并且探指握住,陆竹喧一挣,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

    王小川见状,心中窃喜,更是大胆地用手来回摩挲着这温软的小手。

    陆竹喧不动声色,和王小川随意地聊了起来。王小川感觉两个人越聊越是投机,自己的手去抚摸陆竹喧的温润的肩膀,陆竹喧只是把他的手轻轻推开,没有表现出很反感的样子,王小川不觉陶醉起来,梦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趁王小川起身去厕所,陆竹喧赶紧掏出手机,打开摄影功能,支起手机的支架,横放在身后的窗台上,然后等王小川回来。王小川推门进来的时候,陆竹喧已经机警地将身体挡住了手机的光亮,装作欣赏外面风光的样子,转过身来对着王小川微微一笑,令王小川神不守舍。

    等王小川走近了,陆竹喧主动过来拉着他的手,温柔地扶着他让他坐下。王小川内心波澜骤起,望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暧昧和激动,他将椅子拉得更加靠近陆竹喧,坐下来后用右手从陆竹喧后背直接搂住她的肩头,深情地凝视着她道:“这一刻我真是太幸福了,我真希望时光停滞下来。”

    陆竹喧故意抽了抽肩膀,粉面含羞,轻声道:“别这样。”

    虽然是拒绝的一句话,但却满含着情意,王小川听到后,如饮甘露。他见陆竹喧眉眼低垂,霞光满面,樱桃小嘴满含春色,整个人儿宛若刚出水的芙蓉,如何还能够忍耐,立刻将左手也伸了过去,搂住了陆竹喧的纤腰,嘴巴向陆竹喧凑去。

    陆竹喧双手轻推王小川的双臂,喊道:“别别!”并且赶紧将嘴巴挪开,身体向后移。

    王小川感觉陆竹喧推来的力量微乎其微,更加放肆,动作愈发不受约束。

    陆竹喧忍着强烈的恶心,突然低下头对着王小川的耳朵狠狠地咬了一口,她感觉到上下牙齿合在一起的撞击声,浑身充满了快感。

    王小川疼得大叫一声,诧异地望着陆竹喧,没有想到陆竹喧突然和他翻脸,摸着耳朵上流出的汩汩鲜血,一时愣住了。陆竹喧举起手来,照着王小川的左胳膊狠狠地抓了过去,王小川的左胳膊上立刻显出了五条血淋淋的指痕。

    王小川惊问:“竹喧,怎么了?”

    陆竹喧突然哭了起来,大声喊道:“你耍流氓,我要告你。”转身到窗台上,把手机拿在手中,转身就走。

    王小川急忙扑过来,一把拉住陆竹喧的胳膊:“竹喧,别走,听我解释。”

    陆竹喧像发疯似的,对着王小川的手又抓了过去,王小川疼得急忙松手,手上也已经变得血淋淋的。

    陆竹喧已经夺门而出,王小川像傻子似的呆立在当地,耳朵上的鲜血滴答滴答地滴落在衬衣上、竹椅上、地板上,刚才的一切浪漫都化作了无边的阴云,弥漫在头上。

    陆竹喧哭哭啼啼地出了茶楼的大厅,招了一辆出租车,飞速地离开了。等到离茶楼越走越远,她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掏出手帕,擦干眼泪,她给王小川打了一个电话,告诉王小川,刚才的情形已经录了像,明天公安局见,不等王小川解释,她就将电话给挂了。

    打完电话,陆竹喧心中突然有一种解脱感,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回到家,等到父亲陆开生晚上回来的时候,陆竹喧已经将感情积蓄了大半天,毫不费力地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显得十分可怜。

    陆开生不明究竟,吓了一跳,忙问情由。陆竹喧不答,只是哭。起初,她是演戏给父亲看的,等到后来,想到为了保住父亲的官职,自己一再受到王小川的欺辱,想到这些天的忍气吞声,她再也忍耐不住,伏在父亲的怀中放声痛哭起来。陆开生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地用手拍打女儿的背部,温言抚慰。

    当女儿说出原因竟是受到王小川的强制欺负,陆开生也不由得傻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时,他才想起白天王小川父亲王德荃曾经给自己打过电话,说晚上过来看看他和陆竹喧,当时把他说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现在听陆竹喧一说,才明白王德荃是为了王小川和陆竹喧之间的事。

    陆开生急忙给辛晓彤打电话。陆竹喧心想,要闹就闹彻底,也不阻拦。

    外出旅游的辛晓彤听说女儿遭到王小川强制欺负,一开始还不当一回事,认为小孩子胡闹,后来听女儿哭得很厉害,心里才慌了,当天就向领队说家中有事告假,提前买飞机票回来。

    等到辛晓彤下了飞机,乘坐陆开生安排的车辆回到家时,已经半夜时分,一切已经归于平静。

    王小川被陆竹喧咬伤,耳朵缝了十多针,下午看完病从医院出来,对陆竹喧恨得牙痒痒的,回到父亲给他购置的一套经济适用房中,他默默发狠:既然撕破脸了,对我如此绝情,那我也就对你不客气,我要让你陆竹喧身败名裂,让你爹陆开生丢掉工作,进大牢,要让林溪枫滚出北龙,回老家去。

    正在盘算如何运用自己家族的人脉资源采取下一步行动时,父亲王德荃给他打来电话,叫他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他连忙从小区出来,驾车往市委办公楼赶。

    考虑到陆竹喧给他的行为录了像,王小川害怕陆竹喧真的告到公安局去,所以,在他去医院看耳朵之前就已经给父亲王德荃打了电话,说他上了陆竹喧的圈套,陆竹喧可能告他。

    王德荃一听,不顾正在参加的一个会议,从会场中出来,问清了情况,然后就给陆开生打电话。

第129章 领导来拜

    “开生啊,我是王德荃。”

    陆开生当时正在街道办的会议室中开会,忙着创建文明单位的事,一听到王德荃的声音,他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离开会议室,来到走廊中。对于王德荃这么亲切的称呼,他还有些不适应。

    “哦,王书记,您好!”陆开生客气地说。

    “我的竹喧侄女在家吗?”

    “今天早上还在家呢,中午我没有回家,也不知道她是在家吃的饭,还是出去吃的。怎么了,王书记?”

    “没事,没事,今天如果方便的话,我晚上准备过去,拜访拜访你和竹喧。”

    “哦,王书记,您太客气了,非常欢迎!不过,我们应该去看望您才对。”陆开生有些诧异,不知道为何王德荃要到家中来,他想,或许是进一步增强两家的感情吧!楼道中一名下属小心地从陆开生身旁走过,陆开生接到王德荃的电话,在下属面前更是掩饰不住自己的骄傲。

    “好,你忙吧,就这样说定了。”

    王德荃挂掉电话,又给王小川、陆竹喧喝茶的茶楼所在地公安分局打了个电话,将一切安排妥当。

    下午三点多钟,王小川奉召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父亲的办公室,反手把门关上,垂着头站到了父亲面前。

    “你和陆竹喧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德荃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目光直直地盯着王小川的耳朵,将王小川盯得心中发怵。

    “我今天在街上碰到了陆竹喧,请她坐车去表哥的茶楼喝茶,她就和我一块去了。”

    “是她自愿和你去的,还是你仰仗着自以为有一个厉害的老子,逼着她去的。”王德荃眼神凌厉地望向儿子。

    “她自愿的,我没有逼她。”王小川低着头。

    “你平时的作派,我还能不知道。跟我说实话!”王德荃一声低吼。

    王小川吓得一哆嗦,迟疑了一会才道:“她是半推半就跟我去的。”

    王德荃“哼”了一声,继续问道:“你在茶楼对她做了什么?”

    王小川老老实实地将经过又叙说了一遍,只不过比在电话中更详细些罢了。

    王德荃训斥道:“小川,你都是成人了,怎么做事还这样孩子气!感情的事,一定要你情我愿,两情相悦,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强迫,你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明白?你以为你老子是个官员,你就像古代的衙内那样,可以为所欲为?你别忘了,权力是人民给的,是人民的公仆,做事做官要自觉接受群众监督。我官做得虽然不大,但也不小,我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在工作和生活中小心谨慎,一日三省吾身,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任意胡为?都是你妈平时把你给惯坏了。”

    王小川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耳朵被陆竹喧咬伤,现在又被老爸凶了一顿,内心很不是滋味。

    “小川啊,你现在也是研究生毕业了,又在这个重要部门,前途无量,不知道多少人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以后做事为人要三思而后行,明白吗?”王德荃见训了半天,王小川梗着头不说话,心中有气,厉声问道:“听到我说话没有?”

    “听到了。”王小川吓了一跳,嗫嚅着说。

    “小川,我跟你说,你已经是成人了,所以,我现在很少像你小时候那样批评你了,谁知道,你却还是这样不开窍!我现在给你讲四点意思,你要真不愿意听,以后我就不管你了。”

    “我听,爸,你说吧!”王小川无奈说道。

    “第一,当下正在大力加强纪律作风和反腐败建设,没有什么特殊公民,要老老实实工作,别去学电视报纸上报道的那些小崽子,干坑爹的事。前些天你的狐朋狗友杨子腾他爸爸出事,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第二、新媒体特别发达,稍微发生点事情都会形成炒作,做人干事一定要低调;

    第三、别管陆竹喧是不是故意设的套,总是你先对人家动手动脚了,你不对在先。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人家现在还没有告到公安局去,这是给王家留了面子,留了后路;

    第四、天底下好女孩多的很,何必一棵树上吊死?我们家庭条件不差,想找个好女孩还找不到?你小子也是研究生毕业,培养你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头脑一热就干糊涂事,今后不能无故再找陆家的麻烦。下次再干出出格的事,后果自负。”

    王小川本来已经想好,要再次找人私下教训教训林溪枫,打他个头破血流,再利用父亲的关系好好惩治惩治陆开生,让陆竹喧不得不屈服。

    被父亲严厉训斥后,想想父亲说的话也有道理,既然陆竹喧软硬不吃,自己又不是古代的衙内,可以强抢民女,再纠缠下去,非要“不破楼兰不还”,只会两败俱伤,想想只好作罢。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向父亲承认了错误,表示从此和陆竹喧一刀两断,再也不去纠缠她,找她的麻烦了。

    王德荃把王小川教训了一顿,见他有所悔悟,才放下心来。

    当晚,王德荃就亲自秘密奔赴陆开生府邸,陆开生怀着复杂的心情将王德荃接进家门,一个胖乎乎的年轻人跟在王德荃身后,手中提着几样贵重的礼物。

    “开生老弟,你这套别墅真气派啊!”王德荃环视着院内的环境,赞叹道。

    “哦,这是十年前区里交给开发商开发的,当时区里规定,科级以上干部都可以集资,所以,我就四处借钱,弄了这么一套。按照现在的要求,是违反规定了。”陆开生慌忙紧张地解释。

    “羡慕啊!我现在还住着八十多平米的房子呢,跟你这一方父母官没法比啊!”王德荃戏谑道。

    “惭愧,惭愧!王书记说笑了,请屋里请。”

    走进室内,王德荃意犹未尽地欣赏着这座别墅内部的结构、装修,那眼神让陆开生身上直冒凉气,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轻轻的哭泣声,这才将王德荃的目光收回来,他向退出客厅的胖乎乎年轻人摆摆手,年轻人随手将客厅的门关住了。

    王德荃又侧耳听了听,对站在一旁尴尬的陆开生道:“这是侄女陆竹喧吗?”

    陆开生长叹一声:“是我那不听话的姑娘,王书记请坐。”

    “哦,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小川这孩子,太不像话,我专门把他叫到我办公室,狠狠地吵了一顿,他也认识到错了。我今天特意过来,向你开生老弟和竹喧侄女赔礼道歉来了。”

    王德荃坐在了棕色的真皮沙发上,接过了陆开生递过来的一颗香烟。

    “哎,竹喧这个孩子,平时太娇生惯养了,总是不听话,我和她妈现在都拿她没办法。我们都比较满意小川,各方面都那么优秀,我们发自内心地想让竹喧和他好,谁知这闺女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是不听话。哎!”

    “开生,你别自责,今天出现这个事儿,都怪我平时工作忙,家教不严,才导致小川这个样子,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小川。能不能让竹喧下来,我和她再谈谈,当面向她道个歉?”王德荃一脸真诚地说。

    陆开生还没有说话,楼上的哭声变得更大了一些,紧接着王德荃听到“啪”的一声,是一本书摔到地上发出的响声。

    王德荃在茶几的烟灰缸中弹了弹烟灰,凝神听了听,带着惭愧的神色道:“都是我那小川不好,惹得竹喧生气了,既然竹喧今天在气头上,我就不打扰她了,回头再专门向她道歉。”

    “这孩子不懂事,我上去看看。”陆开生脸上抹不开,站起身来,要朝楼上去看看情况。

    “等竹喧气头过去再说,别上去了,开生。”王德荃连忙站起来拉住了陆开生,“我和你再好好拉呱拉呱。”

    陆开生于是又回来,小心地坐在了王德荃旁边。

    “开生,听说你马上要荣升了,要上会议讨论,我要先在这里祝贺你了。”

    陆开生心中一颤,忙道:“谢谢组织关心,我还要继续努力。”

    “对对,再接再厉,好好努力,干出一流的工作业绩,造福一方百姓,才不辜负组织的培养嘛!”王德荃不自觉摆出领导的姿势,语重心长地说。

    不过这番话在陆开生听来,却格外亲切,他平时在上级领导面前是难得听到这样关怀的话语的,他们大多是喜怒不行于色,让人摸不清高低,打心眼里敬畏。

    “开生,小川的事,还望你多包涵,我这里再一次给你赔礼了。”王德荃临走的时候说。

    “王书记说的太客气了,小孩子闹着玩,没关系的。你看你拿来这些礼物,让我如何过意得去啊,我帮你提回去吧!”

    “开生,别别,你要是让我提回去,就说明还生我的气,生小川的气,哥哥我可就没有面子了。”

    “王书记,那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受之有愧!”陆开生只好收下礼物,搓着手,送王德荃出门。两人在门外又说了好一会话,等到王德荃的专车离开,陆开生才返回家门,然后又上楼安抚女儿,其实他哪知道,陆竹喧听到王德荃过来,专门演戏哭给他听的。

    平时高高在上的领导这么平易近人的和自己敞开心扉,促膝长谈,陆开生内心五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滋味,但他知道,通过女儿和王德荃这位权贵联姻的路已经失败了。

第130章 转机出现

    等辛晓彤半夜回来时,陆开生又安抚了妻子一番。

    辛晓彤这次立场很坚定,见陆竹喧被王小川欺负了,坚决站在了女儿一边,在背后将王小川大骂了一番,骂他不道德,骂他白读了研究生,骂他不知廉耻,对女儿强行非礼。

    他们哪里知道,这次固然有王小川的不是,更多的却是陆竹喧故意设计,让王小川钻进了圈套,终于彻底地和王小川断了交往,又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不致让父亲再次受到对方的威胁。

    半个月后,陆开生梦寐以求的官职并没有得到。因为违规经商问题以及申报财产不实问题,他的晋升动议在会上被否决,组织要求陆开生就相关问题如实说明情况。

    陆竹喧从母亲处得到消息后,赶回家中宽慰陆开生,劝父亲不要太注重官位和权力,多为老百姓办实事,心中自然安心。

    违规经商问题和财产申报不实问题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因为以伯父陆信生的名义经商,资产却转到父亲名下,所以才会出现财产申报不实问题,这两个问题其实也就是受到纪律处理罢了,还不会严重到坐牢的程度,她劝父亲想开些,即使免掉官职,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她心中想说如果王德荃家挟私报复,以受贿问题追究父亲责任,她将把王小川强制猥亵的事儿抖露出去。

    为此,她还让林溪枫专门到当时喝茶的茶楼秘密调取了相关证据。但是想到和林溪枫聊天时说的如果父亲陆开生真有经济问题,那就不是王德荃、王小川报复陷害的问题,而是陆开生自身的问题了。当时受到侮辱不报案,现在用来要挟对方,已经沦落到下三滥的手段了,她终于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陆开生知道女儿陆竹喧不可能和王小川发展下去,所以奢望王德荃能够帮忙的打算只好作罢。

    能托的人也托了,能花的钱也花了,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了。每天到单位上班,他能感到周围下属们的微妙变化,虽然表面上仍然对他尊敬客气,但整个空气中流淌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微妙氛围。

    没有了王小川的干扰,林溪枫和陆竹喧之间的感情发展就顺利多了,到陆竹喧家中看望她的父母就成为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林溪枫随着陆竹喧第一次走进这个豪华的别墅时,院子中正飘荡着晚秋桂花沁人心脾的芬芳,爬满墙头的葡萄藤上结满了饱满的紫葡萄、黄葡萄,像一颗颗璀璨的明珠。

    陆开生弓着身子正在院子中侍弄花草,陆竹喧兴高采烈地唤道:“爸,客人来了!”

    陆开生直起身子,和林溪枫的目光对视在一起,林溪枫凝视着这个办事处的主任,和几个月前相比,由于官场不得意,憔悴了很多,额头上已经露出了皱纹,目光中也没有了在官场上的那种霸气。

    想起曾经在街道办和陆开生顶牛的事,林溪枫心中过意不去,眼中不觉露出惭色。

    而陆开生也想到这几个月来希望把陆竹喧嫁给王小川,阻挠林陆两人谈恋爱,最后却失败的事,也不觉流露出惭色来,两人的目光变化都被对方捕捉到,连忙同时将眼神游离开去。

    林溪枫深吸了一口气,又望向陆开生,礼貌地笑笑:“陆叔叔好!”

    “来了,到客厅中坐吧!”陆开生回望了一眼林溪枫,平淡地招呼道,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又躬下身子给花儿浇水。

    林溪枫手中掂了两瓶茅台,两盒大枣,陆开生连瞧一眼也没有瞧。林溪枫知道他近期仕途不顺,也不以为意。

    “爸,别忙了,快点过来陪客人!”陆竹喧撒娇似地埋怨道。

    “好,一会就好。”

    林溪枫随着陆竹喧来到客厅大门口,客厅中一个身穿朴素衣服的中年妇女正好满面含笑地开门迎了出来,看上去有五六十岁,非常客气地对他打招呼道:“来了!”

    林溪枫连忙点头回礼,陪伴在林溪枫身边的陆竹喧笑着介绍道:“这是李婶!”

    “这是我男朋友!”陆竹喧得意地向李婶介绍。

    “哟,长得真帅!”李婶望着林溪枫,迎合着陆竹喧,夸张地称赞着,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

    林、陆二人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李婶好,您喊我小林就行了。”林溪枫说。

    李婶答应着,转身走向了厨房。

    迈步进入别墅的一楼客厅,林溪枫发现一个比保姆明显年轻,颇有些姿色的中年妇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进来,抬头望向他。

    他知道,这就是陆竹喧的妈妈了,还没有等陆竹喧介绍,他就礼貌地对这个妇女道:“阿姨好!”

    辛晓彤面无表情向他点点头,瞥了一眼他手中掂着的礼物,也不起身,也不答话,继续看着电视,电视里正放着韩国言情剧。

    林溪枫将礼物放在客厅一边,尴尬地瞅了陆竹喧一眼。客厅虽然很大,但女主人态度冷淡,令林溪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在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些待遇都在他意料之中。

    “我妈是个韩剧迷,你别管她。我带你到楼上我的房间坐坐。”

    既然在客厅中呆不下去,那就到陆竹喧房中去吧,他随着陆竹喧上了楼,不过,他能感受到辛晓彤从后面射过来的冰冷目光。

    在陆竹喧房中停了一小会,林溪枫觉得还是到下面客厅去比较合适,就偕同陆竹喧重新回到了客厅。

    当他从楼梯上下来时,发现辛晓彤故意将头扭向了一边,装作没有看见。

    林溪枫心道:“既然同意我来了,何必连面子上也过不去呢!不过,他们是陆竹喧的父母亲,无论他们怎么说我,我都不能和他们生气的。”

    陆竹喧竭力营造着和谐的氛围,他见辛晓彤端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就让林溪枫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下,转身到饮水机前给林溪枫倒水,倒完水,就坐在了林溪枫身侧,两人的手亲昵地握在了一起。

    这时,陆开生从外面走了进来,朝林溪枫点了点头,走进了洗手间。

    “你老家是城市还是农村啊?”

    半响没有听到辛晓彤说话的声音,突然听到问话,林溪枫几乎吓了一跳,他连忙对着绷着脸的辛晓彤笑了笑,答道:“老家是庆州澄河边农村的。”

    “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我爸是小学老师,我妈是农民。”林溪枫不卑不亢。

    “家中还有谁啊?”

    “哥嫂和四岁小侄子,他们在老家务农。”林溪水在街上做服装生意,不过在城里人看来,身份还是农民,所以,林溪枫干脆直接说农民得了。

    辛晓彤本来就紧绷着的脸罩上了一层寒霜:“小林,既然你和竹喧谈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就不掖着藏着,就和你实话实说了。”

    林溪枫忙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看从洗手间出来的陆开生,他知道,拜谒陆竹喧父母的关键时刻来了,不过他没有想到来的这么早。

    “小林,你本人的情况,我们都听竹喧说了。”辛晓彤转头望望陆竹喧,陆竹喧正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讨好地望着妈妈。

    辛晓彤对着陆竹喧皱了皱眉头,继续对林溪枫道:“我们对你还是比较中意的,要学历有学历,要相貌有相貌,配得上我家姑娘。我和他爸希望竹喧找个公务员,这是你本人唯一的缺憾。可是,你是农村出来的,将来还要照顾七大姑八大姨,还要赡养父母,你的负担不轻啊!”

    陆开生坐在了辛晓彤身边,目光注视着林溪枫的反应,对辛晓彤的话点头表示赞同。

    林溪枫轻轻呷了一口水,目光回应着陆开生,又转向辛晓彤说:“阿姨、叔叔,你们说的很对,做儿女的,有责任努力工作,好好发展,孝顺父母,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我会努力的!”

    他现在和陆竹喧交往数月,并没有详细和她叙说自己的经济收入情况,想以后慢慢地给她惊喜,甚至连农业厅家属院的房子都说是租的,目的就是看陆竹喧是不是嫌贫爱富,考察她的品质。

    辛晓彤和陆开生对望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的东西虽然说不上赞许,但林溪枫能感到他们对自己的好感在增加,于是瞥眼望了一眼陆竹喧,陆竹喧满脸鼓励的神色,正深情地望着他。

    “小林,你要娶竹喧,必须保证让她过上不输给我们的好日子。”陆开生接过话茬,正色对林溪枫道,“我们不求你买我们这样的别墅,但是至少不能差太多,你给我们说说你有什么资本吧?”

    林溪枫直视着陆开生,还没有说话,陆竹喧已经抢先开口了:“爸,这个问题不能着急,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

    辛晓彤和陆开生同时嗔怪地望了一眼陆竹喧,辛晓彤责备陆竹喧道:“女生外向,一点也不假。”

    陆竹喧搞怪地向辛晓彤努了努嘴。

    林溪枫满脸柔情地望了望陆竹喧,在得到陆竹喧同样含情脉脉的回望后,庄重地道:“诚然,我现在买不了你们这样的别墅,但我才刚刚执业不久,我会努力的。律师界有一句俗话,‘三年冷板凳、五年小律师、八年合伙人’。律师一般要干到八年,成为律所合伙人,才会在律师界风生水起,案源不断,收入丰厚,这说明了律师界的职业发展规律。不过,不是我自吹自擂,我们所盛凌仁主任还是比较器重我的,我执业符合法律规定的三年时间,他就准备让我成为律所的合伙人。我相信我能为竹喧提供好的物质生活。”

    “是呀,溪枫在北龙电视台《法苑争王》中担任特约嘉宾,和他们主任一块,表现很棒的,你们看到的。”陆竹喧继续帮腔。

    陆开生和辛晓彤对望了一眼,陆开生先点了点头。

第131章 虚与委蛇

    陆竹喧面露喜色,还没有说话,辛晓彤已经责备陆开生道:“老陆,这么快就被说动了?”

    陆开生咧嘴笑笑:“小林的口才不错,业务能力很强,我领教过的。”

    陆竹喧在一旁捂着嘴笑了起来,林溪枫忙站起来,自我批评道:“那时候在办事处我不认识陆叔叔,年轻人不知高低,让叔叔生气了,对不起!”

    陆开生点了点头,对他道:“没事,没事,坐下说吧!那时候我们彼此都不认识,我怎么能怪你呢?你不用自责,何况你都写过道歉信了!”

    林溪枫感激地坐下,看来还是未来的岳父好说话,手心中沁出了汗水。

    辛晓彤脸色也温和下来,继续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呢?”

    “大概用三到五年时间,我一定会为竹喧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大房子。”林溪枫故意继续隐瞒已经有房产和数额不菲的存款事实,小心地回答着,他不想看到未来岳母骄横的样子突然被惊愕所打断,那样的结果会使气氛更加尴尬,她拜金的嘴脸何处遮掩呢?就让她居高临下好了,这样她才会更有面子。

    “开饭了!到餐厅说话吧!”保姆李婶轻快地走了进来。

    “小李,稍微等一下,我们马上就过去。”辛晓彤在林溪枫诧异的目光中说。林溪枫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有六十岁的人竟然被辛晓彤喊做小李。

    “小林,关于你和竹喧的关系,我想讲三点意思,第一,我们本来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家庭,以后能够互相帮衬一下,所以,我们是不支持你们的关系的。”

    林溪枫心想,你们看不起农村人,认为门不当户不对,可是王德荃家就和你们家门当户对了?真是封建思想残留!他虽然竭力把内心的想法压抑在胸腔中,但面部表情还是不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辛晓彤眼光何等敏锐,立刻发觉了,问道:“你是不是不满我说的话?”

    林溪枫忙端正思想,赔笑说道:“没有,我能理解阿姨,一切都是为了竹喧好!”

    “你能这样想就好。第二,……”

    “妈,我们又不是什么豪门大族,说什么门当户对啊,我都感到好笑。”陆竹喧不高兴地埋怨。

    辛晓彤刚要批评陆竹喧插嘴,林溪枫已经微笑着对陆竹喧道:“竹喧,别惹阿姨生气,让阿姨把话说完。”

    陆竹喧白了辛晓彤一眼。

    辛晓彤刚刚绷住的脸又缓和了下来,心道:“这个林溪枫看来还是不错的,很懂礼貌,有教养。”

    “第二,你们结婚别打我们这栋别墅的主意,也别想和我们住在一起,要搬出去单过。所以你一定要在竹喧毕业前买一套不低于一百六十平米的房子,你们结婚时才像那么回事,不至于那么寒碜。”

    “既然阿姨说了,我向阿姨保证,三年内一定完成任务。如果完不成任务,我绝不再和竹喧说一句话。”林溪枫心说,你们只要别以为我和陆竹喧好是图这栋别墅就好,不过,他的心思再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至于房子的事,现在就能买一套更大的房子,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个事,他的追求在更高的目标上。这个许诺对他来说太容易了,这时他不由得对隐瞒房产和钱款的事有些小小得意,如果让这个未来岳母知道了自己的房产和存款,会不会提出让自己一时无法企及的更高更大更远的要求呢?

    辛晓彤见林溪枫回答的这么干脆,也感觉到这个小伙子有魄力,有目标,不由得向陆开生望了一眼,她看到陆开生的目光中正有了些赞许的色彩。

    两人对林溪枫的好感在不知不觉中又增加了。

    “第三,我不是说农村人不好,但是你陆叔叔就是农村出来的,我清楚情况,那些亲戚动不动就过来找你,还要住在家中,不胜其烦。你们结婚后,不能让你那些亲戚住在家里面,尽量不要和他们来往。”

    林溪枫听得勃然变色,但是强行忍住了,没有发作出来,他望了一眼有点焦急的陆竹喧,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稳定下来,正在思考怎么回答,陆竹喧已经说话了:“妈,你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也不尽人情。谁没有个三亲六故,谁没有几个农村的亲戚,怎么能这样歧视他们呢?”

    “叔叔,阿姨,你们对竹喧一片爱心,我都能深刻领会。我相信我的能力,我一定会给竹喧一个美好的未来。我的亲戚虽然都在农村,甚至有的很穷,但他们都很有自尊,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麻烦他人。他们如果有事来了,我和竹喧都要按照亲戚间人际交往的基本礼仪去招待。既然阿姨说了,我一定会注意这方面的问题的,只要是面子上过得去的,我就给他们安排到宾馆去住。你们看可不可以?”

    这一番话,可以说已经非常真诚,非常到位了,也显示出林溪枫希望陆竹喧父母能够彻底地接纳自己。没有办法,既然爱上了人家的女儿,就要想办法巴结人家,哪怕这个未来的岳母比起单小玉的母亲来差的太多。

    “面子上过得去是什么意思,哪些情况是面子上过不去的?”辛晓彤紧追不舍。

    “妈,你又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这个标准交给我好了。”陆竹喧笑嘻嘻地说。

    林溪枫大喜,没想到陆竹喧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金句,他看到,陆竹喧这么一说,陆开生和辛晓彤都忍不住咧嘴笑了出来,二人纷纷用手点指陆竹喧,责备中带着深深的爱意。

    林溪枫连忙接着道:“对对,我以后一切都听竹喧的。”

    客厅中的气氛缓和了下来,一场舌战宣告平息。

    这期间,林溪枫除了办案子之外,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在优秀诗词人评选方案的落实工作了,省文联一把手常纲早已从北戴河学习回来,因为要落实几个中央和部级会议精神,并下去调研工作,一直没有来得及审阅该方案。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受庄梁栋委派,林溪枫再一次找到郦山南,请他帮忙催一催常纲。郦山南是铁杆诗词爱好者,当然对举办这样的大会感兴趣,他又一次详细看了评选方案,认为林溪枫这个方案可行,表示常纲一有时间,就去找他,让林溪枫回去等待。

    林溪枫在这份策划方案中,详细考虑了如何将诗词评选和电视媒体以及互联网媒体结合起来的问题。诗词本身比较高雅,但是受众有限,如果是家喻户晓的唐诗宋词节目,可能会引起轰动,而如果是当代诗词作家的作品,群众一般都没有什么印象,让他们简单地去看电视和新媒体,听朗诵诗词,估计很难有较高的收视率,如果收视率提不上去的话,社会企业广告赞助就难以招到。

    所以,知识性和趣味性的有机结合才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如何才能够提高趣味性呢?

    他做出的方案提出,每位参赛的诗人提供作品两首,可以是诗作,也可以是词作。诗作原则上不能超过120的字数,词作提倡以小令为主,可以是中调,不允许长调出现,因为它会影响观众的理解和记忆。总之,以短小精悍为主。

    两首诗词作品中,一首要谱写成歌曲或者戏曲,供专业歌手演唱,以歌唱的方式向观众表达,再伴以歌舞或者诗人生活创作的背景。这样知识性和趣味性就紧密结合在一起了。

    第二首,读起来要朗朗上口,特点鲜明,由专业人士朗诵,再配以背景音乐,提高观赏性。如果作者愿意自己朗诵也可以,

    朗诵完毕,请出本人,做完自我介绍,由评委对作品进行点评,有些疑问由作者来回答,这样给观众一个印象分,也方便评委和场上场下观众打分。

    当然了,参赛的前提条件是诗词作者提供的绝句和律诗作品必须符合格律,这样可以通过格律的严格控制,将一些不懂格律的作品排除在外。这一项工作简单,交给诗词格律在线检测系统,电脑自动就能工作。如果是古风的话,需要学会理事对古风的艺术价值进行审定,再决定是否允许参评。

    然后省诗词学会组织各位理事对参赛作品的艺术性进行把关,淘汰不合格的作品和选手,剩下的诗词作者才进入电视台组织的海选阶段。

    在海选阶段,由诗词作者、所在诗词社团组织、学会自行提供谱曲和聘请专业人士演唱和朗读,海选阶段不在电视台播出,但在互联网上播出,同样让网民参与评价、打分评比。进入电视播出节目期间,再由电视台统一组织安排高水平有社会影响力的歌手歌唱并拍摄相关采访和背景画面。

    海选结束后,挑选出365名选手进入电视录播阶段,这些选手每人将有一首最好的作品入选省诗词学会制作的精美年历,对外售卖。

第132章 艺术追求

    365名选手中,每人每期四到六分钟的演唱、朗诵时间,二到四分钟的提问和评论时间,一个选手大约耗时六到十分钟,一期节目按照九十分钟计算,去除戏曲、小品时间,一期大约能够安排十名选手参赛,共需安排37期,需要259天时间,到闰九月初二日完成。

    从365人中,每期按照得分高低,选出160强选手。到农历年底还有16期节目,一期继续安排十人左右的比赛,到年底前选出100强,欢欢喜喜过大年。100强诗词作者每人提供参赛的4首作品,制作诗词作品合集专刊,向社会发行。

    第二年,再对这100名选手实行淘汰制,分成十期,决出50强,五期决出30强,三期决出10强,两期决出冠亚季军,颁发大奖。并和书法界合作,电视直播拍卖事宜,所得收入用于北部省诗词发展大业。

    可以说,工程非常浩大。这项工作大概需要到农历2015年5月中下旬,也即是阳历7月初能够完成。

    至于电视决赛在7月份举行,电视台看到方案时有人提出,这不符合电视台惯例,因为,以前总决赛总是在年底举行的,那样更有喜庆气氛,但林溪枫提出,美国NBA总决赛也是在6月份举行,并非在圣诞或者新年前完成,这并不影响它在美国乃至全世界的收视率,电视台才认可了他的方案。

    评委的工作方案也做了安排,除了打分外,还有一个评价和提问环节。评委可以对两首作品质量和作者表现进行评价,发现的问题提请作者回答,可以是遣词造句上的,可以是结构上的,也可以是物象意象表达上的。

    但对于诗词界仍然存在争议的东西,一些过分讲究格律的内容,比如古代著名诗人都存在的细枝末节格律问题,不能死扣或者借此炫耀,要以观众欣赏和接受为前提。

    所以,评委的综合素质也很重要,如果作者认为评委的意见不正确,可以说明理由,甚至可以举例反驳。通过这个环节,让观众基本接受什么是格律,如何通过诗词抒发情感、表达对人和物的看法。也可通过舌枪唇剑让观众考察选手的水平和应变能力。

    在淘汰赛环节,诗词选手可以使用原来的作品,也可以重新提供作品,在节目进行中间再穿插一些和诗词有关的戏曲、小品、相声节目,比如《太白醉酒》、《琵琶行》、《西厢记》、《桃花扇》、《红楼梦》等,一台台诗词盛宴就可以端到观众面前,让观众享用了。

    文联领导常纲在郦山南的提醒催促下,对该方案审阅后表示同意,认为在北部省举办全国范围的诗词大赛,正好可以扩大北部省文化在全国的影响力,是一件好事,遂进行了批复,形成正式文件,返回省诗词学会。

    这下诗词学会有事干了,常务会一帮人有的负责和电视台协调,有的负责和网站协调,有的负责建立专家库,有的草拟预算开支等等。

    有些工作在文联批复前已经和电视台沟通过了,电视台对这一创意也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既弘扬传统文化,又开拓新的电视节目类型,提高观众的收视率,何乐而不为呢?他们也早已做着相应的准备工作。

    方案实施大致在大雪时节可以正式推行,而等到选手报名并谱曲、聘请歌手演唱,预先报相关光盘给电视台和诗词学会审查,则需要给出四十到五十天的时间。

    诗词学会和电视台组织海选,挑出365名选手,大概需要二十天时间,所以电视台节目录制将可以按照计划在2014年农历正月十五录播,正月十六正式播出。

    林溪枫忙了一个多星期,才算闲了下来,闲暇之余,他给好朋友一一联系,张仲成、憨态牛、李德隆、钱华等人,他都通知了,怂恿他们参赛,让他们提前准备作曲和朗诵等事项,单小玉也蠢蠢欲动,正在精心准备。

    甚至周军听说之后,也准备报名参赛,虽然他研究诗词的时间尚短,但好在文学基本功扎实,格律的问题两三天掌握后,重点就是词汇的丰富、语言的凝练、意向的表达、创作的技巧等问题,这对周军这样的人才来说并不难。

    不但这些他熟知的诗人要参赛,春秋律师事务所也有几个同事向他详细了解情况,也准备凑凑热闹。

    其中有两个是今年《法苑争王》栏目开播以来新招的高材生,能言善辩,法律基础扎实,实力不容小觑。这是盛凌仁根据林溪枫的建议,实行高薪政策,把《法苑争王》选手中的佼佼者给招募过来的。

    眼看着一场诗词盛宴即将拉开大幕,林溪枫心中的喜悦和自豪之情是无法言喻的。

    天气一天凉似一天,仿佛没有经过秋天似的,直接进入了冬季,天地间一片肃杀。人们秋装没有穿上两天,就又换上了笨重的冬装,眨眼间就来到了小雪时节。

    这一天,李春的父亲李有志到北龙来了,住在了林溪枫的公寓中。他是来参加北部省电视台星期六举办的梨园擂台选拔赛的。

    李有志唱腔浑厚、激昂、婉转,沧桑,耐人寻味,曾经参加镇里有人组织的业余剧团,每逢红白喜事便赶场唱戏,挣俩钱花,由于戏唱得好,深得十里八村的赞誉。

    村里有人建议他参加北部省电视台梨园擂台赛,如果能进入年度总决赛,获得冠军的话,将获得电视台至少二十万元大奖。

    即使不能获得总冠军,能够走上梨园擂台赛的舞台,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也会获得社会的广泛认可,请他出席商业活动唱戏的收入将相当不菲,往期的选手有不少成功的例子。

    李有志听了之后,心动了,他对自身的戏剧基础相当自信,只是感到整个社会对戏曲的认可度不高,没有施展的舞台,所以一辈子过得窝窝囊囊,现在既然有机会证明自己,为何不试试呢?

    更重要的是,李有志心中有一个小秘密。王家庄富村河边去年新建了一个凉亭和一片休闲广场,村民们休闲就常喜欢到凉亭和广场上去。李有志平时没事就到凉亭之中拉拉弦子,唱唱戏,一个人自拉自唱,常常引得庄里的老少过来听戏消磨时光。

    村长钱海的母亲钱婶和他一样丧偶,两人年龄相仿,也经常过来听他唱戏,望着他唱戏的样子,常常听到入迷。一来二去的,两人竟然情投意合,彼此心中都有了对方。

    李有志想到妻弟林士洵惨痛的往事,摄于村里的舆论环境以及自身的条件,不敢公开对钱婶表白,常常感到心中戚然。

    如果按照村里的建议,他到北部省电视台参加梨园擂台赛,唱戏唱出名堂的话,他李有志就有了一定的社会资本,可以和村长钱海平起平坐,甚至取得心理上的优势,光明正大地追求钱婶了。

    当天李有志来时,李春在书店上班,林溪枫去车站将李有志接过来。

    他看李有志穿着棉袄,没有表演服装,便陪着李有志到商场,为他买了一套唐装,还给他买了一套内衣,然后带他到理发店专门理了发,让他在家中好好洗了个澡,整个人便焕然一新,露出蓬勃的光彩来。

    晚上,李春回来后,林溪枫已经在厨房准备好了饭菜,一样样的端到客厅来。李有志望着林溪枫忙碌的背影,感到这个孩子真懂事,不但对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而且姑父长姑父短的叫得很亲,令人心中暖融融的。

    反观儿子李春,就逊色多了,这孩子不但不善待人接物,而且对他到北龙来是持排斥态度的,认为父亲到电视台唱戏是丢人现眼,十分地不高兴。李春还嫌自己絮叨,俩人说不了几句话,就容易呛在一起。李有志心想,啥时候李春能像林溪枫这么懂事就好了。

    本来李春星期六休息,林溪枫想让李春第二天一早陪着李有志去电视台的,李春要睡懒觉,又打心眼里不支持,所以林溪枫决定第二天自己陪着李有志去。李春已经习惯了林溪枫亲哥一般的照顾,也心安理得地同意了。

    第二天上午,林溪枫和李老汉走后,李春正在房间睡懒觉,听到客厅里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林溪枫的手机,正在充电。

    原来,林溪枫送李老汉到电视台,一看手机快没电了,就随手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在客厅中充电,没有随身带上。

    李春拿起手机一看,见上面来电显示是陆竹喧,心中怦怦直跳。他犹豫了一下,十分想听到陆竹喧的声音,就将手机接通了。

    “溪枫,想我了没有?”第一句话就让李春浑身燥热。

    李春还没来得及回话,电话中又传来陆竹喧的声音:“我有事正好路过你们小区,欢迎不欢迎我过来?”

第133章 蒙汗迷药

    “欢迎欢迎!”李春一时忘乎所以,说出口后才想起自己不是林溪枫,不觉手足无措。

    “是李春吗?溪枫呢?”电话中陆竹喧听出了李春的声音。

    “他……他……,表哥上街办点事,马上就回来了。陆姐!”

    李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语无伦次中却大胆地撒了谎,他太想陆竹喧能过来了,太想能够单独和陆竹喧在一起了,为了这一天,他不知在夜中做了多少梦,梦想单独和陆竹喧在一块的旖旎时光。

    想到这一刻就要到来,他兴奋得一颗心砰砰直跳。

    “如果他不在我就不过去了。”陆竹喧在电话那头露出了离开的意思。

    “表哥马上就回来了,陆姐,你过来吧,你看,他的手机都没有拿在手中。你要走了,表哥回来会生我气的。”

    “好吧,我马上到。”电话那头,陆竹喧说完,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笑声像电流一样,击中李春全身的血管,令他连路也走不好了。

    他放下手机,跌跌撞撞地跑向卧室,拿出钥匙,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包东西,放进了口袋中。

    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李春早已站立在门后。他连呼了两口气,舒缓紧张的心情,用手抹了抹脸,将面部表情调整到自然状态,微笑着将门打开了,虽然自我感觉面部仍然有些僵硬,也顾不得许多了。

    陆竹喧今天穿着一件绿色衬花紧身棉袄,脖子上围着一条洁白的围巾,因为屋中有暖气,她一进屋就将围巾从脖子上褪下,挂在肩上,围巾发梢的丝线闪闪发光。

    在李春眼中,这条条发丝无不彰显着陆竹喧高贵的气质和无暇的品德,他真想接过来在手中好好摩挲一番,但内心实在胆怯,不敢伸出手去。

    陆竹喧将棕色皮靴脱下,换过拖鞋,走进客厅,边走边问李春:“你表哥到哪儿去了?”

    李春不自然地笑笑,忙搬过来一张椅子让陆竹喧坐:“他出去送个人,马上就回来了。陆姐,您坐!”

    陆竹喧回应了一声“好”,脱下棉袄,走进林溪枫的房间,连同围巾一起放在床上,又走回客厅,平静地坐下来,上身穿的橘黄色绒线毛衣,衬得胸部向外凸出,显得丰腴迷人。

    李春不敢直视,忙拿起桌上一个洗干净的茶杯问陆竹喧:“陆姐,您喝咖啡还是茶叶?”

    “给我来杯白开水就行了。”

    “好,陆姐。”李春谦卑地点点头,拿着空茶杯朝厨房走去。

    李春早已烧好了一瓶开水,有意地放在厨房中,没有拿到客厅里边去。

    这时,他将装在衣袋中的药粉拿了出来,回头瞥了一眼客厅中的陆竹喧,见她正拿起林溪枫的手机在看着什么,没有注意自己,忙用颤抖的手将药粉倒进茶杯中,包药粉的纸随手装进衣袋中。

    一会儿,李春强行压抑着几乎跳出胸腔的心脏,端着倒好水的杯子走向陆竹喧,由于太过紧张,杯子中的水烫到李春的手上,他疼得“哎哟、哎哟”地连叫了两声,强忍着痛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不过这一烫,将他本来要刻意掩饰又怕掩饰不住的表情自然地掩饰了。

    陆竹喧见了,咯咯地轻笑了起来,她想起了林溪枫第一次请大家吃饭时李春将开水洒落时的窘态。

    李春讪讪地笑着,自我圆场:“水刚烧的,有点烫。”

    “没烫着吧?”陆竹喧关心地问。

    “没事,没事。陆姐你喝茶吧!”李春为了掩饰自己,趁机回自己房间去了,让陆竹喧一个人留在了客厅中。

    陆竹喧接触过的青年男人,个个都惊艳她的美貌,有的表达爱慕之情、有的暗恋在心、有的在美丽面前大乱方寸,见到她能够无动于衷,像高希仝那样木头似的不多。

    陆竹喧得意于自己的美貌,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

    她没有留意李春的反常表现,见李春进入自己的房间,就拿出自己的手机,边看边等林溪枫,一边随手拿起了杯子喝水,水的味道有些不够纯正,她认为是自来水没有过滤的原因,没有多想。

    一杯水喝了大半,还不见林溪枫的影子,陆竹喧有点急了,站起身来,想在客厅中踱踱步。

    站起来的一刻,她突然感觉头晕脑胀,不由自主一跤又坐了下来,意念好像不受控制。同时,一阵恶心的感觉袭来,嘴中发干,想呕吐,但是吐不出来。

    凭着医学的经验,她潜意识中知道情况不妙,感觉可能是所喝的水有问题,脑中突然出现了可怕的念头,这屋中就她和李春两个人,难道是李春故意在水中做了手脚?

    李春可是林溪枫的表弟啊!人不是禽兽,怎么会?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但身上难受的感觉提醒她,这种判断不会错,知人知面不知心,陆竹喧啊陆竹喧,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你可以机智地逃脱权贵的追求,今天却要陷在一个无耻之徒的手中!

    想到这里,她探头望了一眼李春的房间门口,浑身发颤,勉强站起身来,靠着强大的意志力,跌跌撞撞地朝门口奔去。

    李春从房间快步跑了出来,做出惊慌的样子喊着:“陆姐,你怎么了?”伸手去拉陆竹喧。

    陆竹喧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向李春推去,厌恶地喝道:“滚开!”

    李春被推了一个趔趄,尴尬地站住了,伪善的面具被人撕开,一个真实的自我呈现在陆竹喧面前,他一时竟然手足无措。

    陆竹喧勉力来到门边,将手握住大门后面的把手,想把门闩打开,脑子却失去了意识,手一松,身体一软,朝地板上倒去。

    李春在陆竹喧失去意识朝下倒的一刹那,已经飞奔过来,跪下身子用身体抵住了陆竹喧。他伸手揽住她腰,肩膀抬起她胳膊,站起身来,满脸温柔地扶着陆竹喧向自己房间走去。

    这一刻,李春等太久了,他太寂寞了,早已饥不可耐。

    在他看来,刻板单调的日子真像戏曲中唱的那样,活一百年和活一天没有什么两样。

    自身属于下层社会,没有能力改变生活状态,没有能力买房子,没有能力在城里娶上理想的媳妇,没有能力在城里过上体面的生活,这些都深深地折磨着他,使他看不到希望。

    每当周末他看到心上人和表哥在一起开心的样子,他心中总是充满嫉妒、羡慕,并暗恨老天不公。他总是幻想着是自己在和陆竹喧约会,过着花前月下,风光旖旎的日子,他通过幻想获得精神满足,又通过招嫖获得感官刺激,并把招嫖对象想象成陆竹喧的样子。

    他明白,他的想法无异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他的条件是不可能追求陆竹喧的,也不可能得到她。但是,他这只癞蛤蟆不甘放弃,他试图碰碰运气,万一机会来了呢!

    他想,如果想得到她的身体,必须在陆竹喧无意识、林溪枫又不在身边的情况下才有可能。

    为此,他不惜铤而走险,在火车站附近的性用品店中买到了致人昏迷的迷幻药,这种迷幻药能够速溶,而且无色无味,他买来秘密地放在房间床头柜的抽屉中,为了防止林溪枫不小心发觉了,特意上了锁。

    他始终耐心地等待着机会,为此,他学会了隐忍,哪怕在书店的工作依然那样乏味,他竟然一直坚持了下来,他终于等到了梦寐以求的这一天。

    他像一只飞蛾,哪怕前面燃烧着熊熊烈焰,会将他燃成灰烬,只要能得到他心中想要的片刻光明和美好,他也不管不顾了。

    陆竹喧就是他心中的全部光明,就是他眼中的全部美好。

    现在,美丽的人儿就在眼前。

    他将她轻轻地放倒在床上,浑身颤抖着,俯下身,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嘴中不断喃喃着:“竹喧,我爱你!竹喧,我爱你。”

    这是他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时经常在心中默默念诵的话语,终于有机会对着心上人说出来了,虽然心上人这时已经失去了知觉,他仍然获得了精神上的快乐。

    他小心地为陆竹喧褪去毛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秋衣,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他的鼻孔。

    他又轻轻地将秋衣从她身上除去,淡花乳罩绷紧了她的身体,束缚了她的自然线条,他手忙脚乱地找到乳罩的扣环,然后解开。

    陆竹喧的上身胴体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面前,白玉无瑕的躯体像一副天然石膏像,双眼紧闭的面庞高贵、典雅,如同希腊神话中的雅典娜女神。

    这些正是他想看到而在洗脚店看不到的,现在他看到了,也将得到她。他突然低吼了一声,用被子罩住陆竹喧的身子,站直身体,疯狂地脱起衣服来。

    这个时候的李春头脑已经发狂,哪怕是十头牛也不会将他拉回来,哪怕是发生八级地震,他也不会退缩,他已经被迷住了心窍。时光倒流到他接陆竹喧电话的那一刻,他想,他还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行为选择。

第134章 李春出逃

    他沉醉着,快乐着,感觉到身体飘飘荡荡地飞到了云端,飞啊飞,飞向理想的王国……

    忽然,他的灵魂要出窍了,他不想让它出窍,他想让时光停滞,永远停滞,可是他控制不住他的灵魂,他控制不住他的身体,灵魂要出来了!灵魂要出来了!他“啊”地大喊了一声,头脑中一片空白。

    他全身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微微喘着气,突然感到空虚,感到无聊,感到慵懒,感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刚才冲动时候的精气神全跑到爪哇国中去了。

    他有些怀疑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在肉体上得到陆竹喧。

    本来以为得到了,实际上没有情感交流的得到,毕竟是没有得到,得到的只是一具躯壳,是肉体上的一时快感,丝毫引不起精神上的愉悦,心灵上的洗礼。

    为什么要这么疯狂呢?后悔了吗?后悔了!

    在一具沉睡肉体上获得的快感和在妓女身上获得的快感没有什么区别!李春懊丧地想。

    空虚、无聊、懊丧过后,袭上李春心头的是沉重的罪恶感。

    本来,没有得到陆竹喧之前,他感到人生活得不值,如果能得到陆竹喧,哪怕坐牢也愿意。

    但当得到陆竹喧的身体后,他突然有了强烈的对自由的渴望,感觉还是自由更好,更可亲,阳光更温暖,更值得拥有。

    然而,事情已经做下了,还会有自由吗?还能畅快地呼吸自然界的空气,欣赏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吗?

    等待在面前的将是铁窗、镣铐、污浊的监室,凶恶的犯人!李春打了个寒颤。

    不行,必须想办法抹去罪证,继续自由地生活下去,下半辈子可不能在牢房中度过。

    他歇息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扶起陆竹喧,一件件地为她穿衣服,看着她惨白的面孔,娇弱的身躯,他有些紧张,生怕药量放大了,万一把她的身体吃坏了怎么办?

    当李春给陆竹喧穿好下身衣服时,他惊讶地发现,床单上遗有斑斑的血迹:陆竹喧还是个处女!这是李春不敢相信的事情。

    他一直以为,表哥和陆竹喧一块出去玩了两个月,两人不可能不发生关系。

    可是,自己想错了,表哥是高尚的,陆竹喧也是纯洁而高尚的,卑鄙的、无耻的、罪恶的人是自己!

    这时,一丝愧疚在李春心中升腾,表哥人品这么好,对他和父亲李有志无微不至地关怀,为何他却做出这样有悖人伦的罪行?

    本来,李春想好了多个掩盖罪证的方法,比如用凉水将陆竹喧弄醒,说她刚才生病昏迷了。

    或者将她放到门外,等她醒来时将会连自身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因为据卖迷幻药的商家说,人不但在被迷幻过程中人事不知,醒来时连被迷幻前的10分钟也什么都记不清。

    或者将陆竹喧送到街上,她更不可能知道刚才发生些什么事了。但是现在才发觉,这些设想都无法落实,而且都破绽百出。

    表哥的电话被接通了,必定是自己干的,陆竹喧记忆一段时间是空白,她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会推理、会判断,表哥会推理、会判断,如何能掩饰的了呢?

    现在还有床单上的斑斑血迹,更是铁证如山!

    李春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心灵的愧疚和精神的恐慌令李春急急地穿好衣服,将陆竹喧抱到林溪枫的卧室中放好,盖上被子,折转身回到自己屋中,将床单揭下,塞入柜子中。

    眼见床单下面的被褥上渗有血迹,也顾不得了,拉过旁边的被子遮住。

    从柜子中取出一个信封,将这几月来挣的工资放进口袋,拿了手机、身份证,找了几件换洗衣物,塞进一个袋子。

    他又分别找到林溪枫和陆竹喧的手机,将刚才的通话记录删除,然后仓皇地打开公寓房门,急匆匆地奔下楼,朝大街上奔去。

    李春从下楼的那一刻起,就边走边胆战心惊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他害怕父亲李有志和表哥林溪枫会突然出现在面前,脑子中仿佛感受到他们冷峻的眼神,雷霆般的震怒,内心一阵阵寒流涌过,周围的空气都像凝结成寒冰似的,令他直打哆嗦。

    这时他最怕见到的人就是林溪枫和李有志老汉了,平时最亲近的人因为他的罪恶行为突然变成了冤家对头,变成了他的对立面,这是他事前没有想到的。

    他迫不及待地叫停了一辆出租车,等出租车飞快地向火车站奔去,才稍微缓过劲来。

    为防止有人打电话,在出租车上,他悄悄地将手机关了机。在火车站,他看了一番时刻表,查明能够买到的时刻最近的车票是去武汉的,立刻用身份证购买了一张去武汉的火车票,然后奔向候车室。

    在候车室等待的十几分钟时间,他感到如同度过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他不敢直视周围的人,仿佛每个人都是道德标准的示范者或者审查者,在他面前步伐从容、充满阳光走过的人,他感到他们在宣示人生的道德自觉,让他自惭形秽。在他对面以严肃的脸色和深沉的眼神环顾四周的人,他感到他们仿佛要洞察他的内心似的在做道德的审查者,让他坐立不安,眼神游移。

    对面有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偶然和他对上了眼,他像做了贼似的眨巴眨巴眼睛,不自然地将眼睛移开了。

    然后,他感到那个中年人仿佛不时在看他,似乎将他的内心读透似的,令他心中非常不舒服,但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注视那个中年人的眼睛。

    他这时渐渐发觉,支撑他做人的道德脊柱已经被他无耻的行为抽去,令他无法挺起胸膛做人了,哪怕面对的是一群陌生人!

    他更加意识到,做一个清清白白、无愧天地的人是多么让人羡慕,而他已经回不到过去自由自在的时光,如山般的负罪感开始沉重地压在他的肩上,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更害怕见到车站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只要有穿制服的在他身旁经过,他的心脏就突突直跳,脸色也很不自然,非常害怕他们到身边来盘问他。

    他焦急地等待着验票的开始,不断向候车厅大门口张望,非常恐惧大门口突然出现几个民警,一涌而入,上来就将他拿住。

    他有些后悔到火车站来,罪行暴露的情况下到火车站来真是自投罗网。如果找个大货车,偷偷地爬进车中,或许警察不容易找到去向吧!

    终于等到检票了,在车票被剪刀剪开的一刹那,他有一种解脱的快感,他飞快地在站台上奔跑着,寻找去武汉的班车。

    他发现站台两侧停着两列待发的火车,一列是开往武汉的,一列是开往杭州的。他的内心一动,村里的狗子不就在舟山群岛上班吗?何不去杭州,然后到舟山群岛去找狗子?好主意!

    而且,他也觉得去武汉不安全,罪行败露的情况下,公安局肯定会顺着自己买票的轨迹和手机的轨迹追下去,到武汉等于是自投罗网,现在有去杭州的班车,为什么不去呢?

    对,去杭州!在去杭州之前,先把逃跑的痕迹抹掉再说。

    于是他快速地奔到去武汉的火车上,掏出手机开机,找到狗子的电话,使用车厢出口处意见簿上的水笔,记录在手心中,重新将手机关机。

    他拿着行囊朝里面走去,见这节车厢中有一处桌子两边座位只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正双手端着一本书在看,封面上仿佛是道家诗词字样,书本几乎将脸给遮住,看得十分投入。

    女孩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个包裹,包裹拉链开着,旁边放着一盒精巧的甜点,显然是女孩饿了,将包裹拿下来,取食物吃,没有将包裹拉上,随意地放在桌子上。

    李春悄悄地在女孩对面坐下来,趁车厢里一片忙乱,没有人注意到他,狠狠心,将手机塞进了女孩的包裹中,看着手机在包裹中堕下去,沉到底部,隔着包裹和桌面相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心中吓了一跳。

    他偷眼看看对面的女孩,发觉没有引起女孩任何警觉,才放下心来,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开。他心想,让公安局好好查去吧,我要远走高飞了。

    李春飞快地下了车,朝站台对面开往杭州方向的列车奔去。

    他不断地观察着每节车厢乘务员工作的细致程度,终于让他找到了破绽,在第八车箱,乘务员在车箱旁的站台上抽烟,只是在旁边看着,任由人员上车下车,并没有认真地查看每个人的车票,他心中一阵狂喜,随着人们迈上了这节车箱。

    李春心想,终于金蝉脱壳了,公安局想找到我,将比登天还难。

第135章 各方反应

    陆竹喧被强奸一案,林溪枫的同学雷霆是专案组成员,第二天上午,他们在滨河区公安分局对李春父亲李有志进行了询问,下面是部分询问笔录,或许能帮助我们了解李春做下案件之后各方的反应:

    问:“说说你昨天上午干什么去了?”

    答:“我到北部省电视台参加梨园擂台赛,早晨六点钟起来,洗漱完毕就出发了,我内侄林溪枫陪我一块去的。”

    问:“你儿子李春为什么不陪你去电视台,反而让内侄陪着去?”

    答:“我儿子李春周六不上班,但他不太支持我去唱戏,认为丢人现眼,所以在家睡觉呢!溪枫这孩子自小跟我感情就好,听话,知道孝敬老的,我也拿他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所以他就陪着我去了。”

    问:“接着往下说。”

    答:“我和溪枫在小区旁边的一家包子店吃了早餐,然后他开车带我到了北部省电视台。工作人员将我们带进演播大厅,大厅里已经有一些人在那儿等待。我想让溪枫回去,不用在这儿等着,他说他喜欢在这儿陪着我听听戏,还给我助助威,我就答应了。

    擂台赛进行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预赛,考选手的基本戏曲功底,没有过关的将被淘汰。第二阶段是初赛,选出前二十名的选手,进入复赛。我参加了两轮比赛,等到比赛结束,已经到中午十二点了。

    出来后,我们坐车回去,路上我给李春打电话,可是他的手机关机了。等回到家,却发现李春不在家,一个女孩子在溪枫的房间坐着,长得挺漂亮,溪枫说是他的女朋友。

    女孩子面色惨白,一见溪枫回来,就带着哭腔对溪枫说,身上不舒服,没有一点力气,头晕,恶心,想吐。

    溪枫就急忙问她怎么过来的,她说上午专门过来看他,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是李春接的,后面的事情却不知怎么想不起来了,接着就‘咳咳’地吐了起来。溪枫觉得不对劲,就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但是手机上没有来电显示,又拿起女孩子的手机,也没有来电显示。”

    问:“你去李春房间了没有?”

    答:“去了!我当时感到很奇怪,就到李春房间去看,却发现床上一片凌乱,床单被揭去了,被子也没有叠。我又出来打李春的电话,始终都是关机,打李春单位电话,单位上说李春今天没有去单位。

    我就感觉情况不妙,莫非李春这孩子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溪枫到李春的房间转了转,出来时脸色铁青,他叫我出去找找李春,他说要陪女孩子到医院看看,我就出来到小区和街上焦急地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李春。等我回来,发现你们已经来了,房间已经被封锁了,不让我进去。”

    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答:“我一看你们在这儿,就知道果然出事了,想来是李春对那个女孩子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才惊动了你们。

    ……家门不幸,出此孽子,我这张老脸都被他丢尽了(情绪激动,捂脸痛哭了几分钟,在侦查员的劝说下慢慢恢复平静)。

    你们把李春的床单提取走了,说我可以进去了。我一个人在房间呆着,万念俱灰,要不是怕给溪枫添更大的麻烦,我真想从楼上跳下去,儿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下半辈子没有了指望,还活个啥味!

    当天晚上,溪枫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医院陪着那个女孩子陆竹喧,不回来了,叫我在家休息等他。第二天一早,溪枫从医院回来了,眼睛红肿,不知是哭的还是熬的,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两边脸上也肿了起来,还有道道血痕,棉袄扣子也掉了两个,十分狼狈。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回答我,只是怔怔地看着我不说话,但我能猜到可能是女孩子家长打他了,他在少林寺学过拳,一般人打不到他,除非他自己愿意挨打!

    想想这孩子受这么大的憋屈,再看看我身上他特意给买的衣服,李春竟然如此造孽,我难受的眼泪哗哗直流,呆呆地坐在客厅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真希望溪枫能骂我一顿,骂李春一顿,让他好好发泄发泄,这样他才能好受些。

    我们对望了片刻,溪枫的眼神充满了绝望、悲痛、还有怨愤,让我看着揪心。我站起身,穿上外套,对溪枫说:‘好孩子,姑父对不起你,我们一家对不起你。我以后没有脸再见到你,也没有脸再回到村里去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姑父。我这就想办法去找李春,让他回来接受处罚。’”

    问:“林溪枫是怎么回答的?”

    答:“溪枫叫住我,他说不是我的错,叫我不要思想负担太重。他问我,恨不恨他向公安局报案,让公安局抓李春?这孩子受了这么大的折磨,还想着我的感受,我说了一句‘这是他自作自受,怎么能怨你?’就上前抱住他痛哭了起来,他也痛哭了起来,我们两个哭了半天,感觉心情好了一些。

    他同意我去找李春,说是争取让李春投案自首,到时可以获得从宽处理。他让我先来公安局做个笔录,然后再去找李春,并且他还嘱咐我不要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尽量减少影响。”

    问:“你为什么认为是李春做的事?”

    答:“不是李春干了坏事,他为什么要跑?女孩子为何会记不清怎么到了溪枫的房间,并且头晕、无力,还呕吐呢?为什么会惊动公安局?这些联想起来,李春肯定犯下了大罪了。我是这样想的。”

    问:“李春平时为人怎么样?

    答:“唉!怎么说呢?我有四个孩子,就李春这一个老儿子,大家都比较宠他娇他,这孩子小时候给娇惯坏了,你说东他偏要往西,不听话。

    都八九岁了,上街还让大人抱着走,懒得自己走路。等长大了,发现他毛病比较多,好吃懒做,读书不用功,说话做事呛人,喜欢一个人呆着,想纠正就由不得我这当爹的了。不过也没发现这孩子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怎么也想不到他胆大包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问:“你有什么想对专案组说的?”

    答:“我希望能联系上李春,让他投案自首,希望专案组给我提供信息,我这就去找李春回来。”

    问:“很高兴你能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会主动和你联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答:“没有了。”

    雷霆本来想给林溪枫做个笔录,结果林溪枫说自己写个书面证词,写好就拿去交给专案组,因为林溪枫是律师,对如何写比较熟稔,雷霆同意了。

    看到老同学满眼血丝和一脸伤痕,想想陆竹喧这样美丽端庄的人儿竟然遭受如此磨难,雷霆也不禁黯然神伤,反复规劝林溪枫想开些,林溪枫有些木然地答应,一再央求雷霆要为此事保密,雷霆郑重答应,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雷霆一行人员头天在林溪枫和李春的屋子里提取了陆竹喧喝水的茶杯,在李春房间的衣柜中找到了李春丢在里面的床单,还发现了李春被褥上的残留物,都分别拍照并做了提取。

    专案组派出女同志专门到医院对陆竹喧做了人身检查,提取了相关痕迹物证,这些物证都按照规定的程序送交法医检验鉴定。

    他们还调取了小区的监控,发现了李春当天离开的踪迹,查询到李春已经购买了去武汉的车票,而且通过技术手段发现,李春人也去了武汉。

    雷霆一行调取了李有志证言后,赶回公安分局参加了专案组会议。专案组研究决定,认为李春涉嫌强奸的嫌疑很大,决定对其采取刑拘措施。

    因为雷霆曾经和李春在一起吃过饭,对他的印象更加具体,专案组安排雷霆带队到武汉实施抓捕工作。

    当天下午,雷霆一行三人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武汉街头。因为怕走漏消息,他们并没有告诉李有志李春在武汉的消息,只是让李有志想办法和李春联系,让李春投案自首。

    通过工作,专案组发现李春的手机信号已经转移到武当山景区,于是一行人又连夜乘坐火车赶到武当山上,当夜在武当山景区宾馆住下,第二天就上山,三人每人手中拿着李春的两张近照,地毯似的在山上搜寻了大半天,却一无所获。

    就在专案组想办法确定李春大致方位的时候,林溪枫在北龙的办公室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李春的手机打过来的。

    林溪枫身体剧烈震动了一下,无比愤怒、厌憎的情感瞬间在全身的血管中周流了一遍。

    自从毕业进入社会以来,虽然屡次经历凶险,但都能够化险为夷,甚至因祸得福,唯有这次,自己最神圣的处女地,竟然被身边的亲人在自己的家中给占有了、侮辱了、亵渎了,他在认识到这一点时,大脑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两日来不休不眠,让神经处于麻醉状态,心里才感到不是那么难受。

    他恨死了这个猪狗不如的李春,竟然对亲表哥的女朋友下手,而且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可惜了对李春像亲弟弟一样亲热疼爱,他却做出这样的禽兽之行,视骨肉亲情如草芥,破坏了整个家族的伦理人常。

    姑妈地下有知,也无法安眠了。看看姑父这两天憔悴悲恸的样子,就可以看到李春的暴行后果如何严重,再想想陆竹喧在医院躺在病床上哀伤欲绝、茶饭不思、严重抑郁的样子,这个李春的行为严重伤害了好几个家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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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亲算定命中要出家的他,却意外成为搏击高手,考取大学更使他文武双修,才情横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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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的隐修,王家庄的风云,北龙市的拼搏,诗词王国的缔造,守护平安的传奇,错综复杂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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