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赏月
深夜,一轮清辉清冷地撒在花园里,今晚的星星很少,整个世界仿佛都沐浴在一片静谧之中。
祁听竹围着一件薄薄的米色披肩,立在园子里赏月,月光下她的侧脸仿佛渡上了一层浅浅的柔光。
回忆着刚刚祁新月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祁听竹轻轻笑了出声。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如月亮一样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祁听竹没有回头,依旧注视着高悬的月亮,她语气愉悦:“这么晚还没睡,唐少也有兴致来赏月?”
“在楼上远远就看到你在一个人傻乐。”唐凝舫在与她并肩而站的地方停了脚步。
“你说,指使那群混混的人,会不会是祁新月?”祁听竹唇侧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想她回祁家的,只有张家的人还有祁新月。
张家的人哪里有能力雇那样的混混?
那么就只有祁新月了。
唐凝舫眸光渐敛,他侧头想了想,嗓音温和地道:“你心中既然有了答案,还要问我?”
祁听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原来和聪明人说话,也不是那么好,我心中想的什么,你一清二楚。”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了解你呢?”唐凝舫眉梢流泻出几分好笑,“其实我们挺合拍。”
“能和唐太子爷做知己,嗯……我想想,那看来还真是我捡了便宜?”祁听竹摸了摸下巴。
话落,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笑了出来。
月光下,唐凝舫眉眼深邃,容颜若雪,本就是个温润公子的模样,偏偏此刻嘴角还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让人一不注意就会着迷。
他声音低沉:“警局的人若是审问出了什么,我会第一时间和你说的。”
祁听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如果真的是祁新月干的,按她的性子,必然会十分谨慎,肯定是她的心腹的人替她做的。”
“那就尽力揪出她的心腹。”唐凝舫面色依旧温和,可是眸中却浮起淡淡的寒意。
祁听竹侧眸注视着他,粲然一笑:“太子爷霸气啊。”
两人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园中,齐齐抬头看着月亮,远远看去,如同一对璧人,十分般配。
楼上阳台,祁云琛匆忙把祁云摧拉了过来。
“我正准备沐浴呢,你搞什么?”祁云摧看着他焦急的表情,忍了忍,还是收回了自己握紧的拳头。
他心中默念:亲弟弟,这是亲弟弟,要是揍出好歹被阿竹看到就不好了。
“你看楼下!喏!”祁云摧指了指楼下的唐凝舫和祁听竹。
祁云摧探头看了一眼,莫名其妙道:“怎么了?他俩不是在赏月呢。”
眼见自家哥哥这毫不开窍的模样,祁云琛恨铁不成钢:“哥,说真的,怪不得你单身呢!”
祁云摧沉默了一会,手指捏的咯吱咯吱响:“祁云琛,是不是我一天不教训你,你就皮痒?现在连我你都敢调侃了?”
说什么都可以,但是拿单身来说事可就过分了!
祁云琛见状缩了缩脖子,这才想到祁听竹不在旁边,要是大哥发怒可没人救得了他。
他声音小了些,对祁云摧道:“你看看,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唐凝舫这家伙是不是对小妹图谋不轨?”
第三十二章 什么都会
听到祁云琛这么说,一时间,祁云摧也沉默了下来。
祁云琛向来是了解自己大哥的,看着大哥这个气场变化……祁云琛弯了弯嘴角。
看来以后大哥也会多多提防着唐凝舫了。
可不能让妹妹轻易被唐凝舫这个狐狸叼走!
就在祁云琛微微放下了心的时候,就听到自家大哥冷冷开口了:“你现在还好意思跟我举报唐凝舫?说到底,还不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祁云琛:“?”
“唐凝舫是你最亲密的好友,还不是你把这家伙带到阿竹面前天天晃悠的?”祁云摧眯起眼睛,对弟弟进行了死亡凝视。
“……”
一时间,那段天天拉着唐凝舫去蹭祁听竹的药膳的记忆,突然就凌空在祁云琛脑海里复苏了。
祁云琛忽地尬笑两声,将祁云摧往外推:“大哥,你不是要沐浴去的吗?我这就下去提醒小妹该睡觉了,你放心去吧啊!作为哥哥,我是不会让别人轻易拐走小妹的!”
看着祁云琛落荒而逃下楼的背影,祁云摧不禁被气笑了:“这小子!”
……
翌日,祁听竹难得睡了个懒觉。
她从床上坐起身,打开了窗帘,在窗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唔——”
这大概是她来到这里睡过最安稳的一觉了。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归属感吧。
祁听竹洗漱完,收拾好自己,才下了楼。
她转头一看,只见大家都已经坐在餐桌旁用着早餐了。
祁南山目光温暖,宠溺地看着小女儿,又赶忙招呼着佣人准备一份热的早餐端来。
“看来听竹昨天确实累着了,今天才晚起了呢。”祁新月轻轻用帕子拭着嘴,说道。
祁云琛隐秘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帕子都捂不住祁新月的这张嘴巴!一天这嘴不犯贱就闲得慌!
祁听竹笑着眨了眨眼睛:“是啊,回家之后比在外面睡得好多了,格外的安稳呢,连噩梦都没做,于是忍不住多睡了会。”
没想到她轻轻松松地卖了个惨,让祁新月听的神色一愣。
祁南山欣慰一笑,拉着祁听竹坐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上,语气疼爱地说道:“在家睡得好就行。等我们回了京城,要是有什么地方不习惯不满意的,就让人给你改。”
祁家的女管家明姨端着早饭,放到了祁听竹面前,笑得热情亲近:“以后二小姐要是有什么问题,找我就可以了。”
“多谢了,明姨。”祁听竹向她颔首一笑。
“我联系了京城的中医药大学,”祁南山温和地笑着,“等你回去,就可以直接入学了。”
祁新月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她缓缓开口道:“若是直接入学,会不会引起其他学生的不满呢?”
她说得情真意切,倒像真是为了祁听竹好一样。
祁云琛有些不耐烦:“你当初不也是被爸爸安排,直接入学中医药大学的?只要有本事,无论哪个大学都是抢着要的。”
祁新月听了,面色一僵,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她就调整了回来。
祁听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祁新月,她唇边带着笑,但笑意却不见眼底:“我什么都会了,就没必要去学了,直接做研究吧。”
第三十三章 气魄
“如果有人不服,尽管来考我就是了,我会让她心服口服。”祁听竹目光沉静,有种胸有成竹的气度。
祁南山赞道:“说得好!这是我们祁家的儿女该有的气魄!”
祁新月牵强地弯着嘴角,说道:“……是这个道理。”
看小妹把祁新月怼的没话说,祁云琛死死抿着嘴,就怕自己一个冲动笑出来。
在小妹这里,祁新月可别想占到什么便宜!
一直在安安静静吃饭的唐凝舫,搁下了筷子,道:“今天一早,警局那边就递了消息过来了。”
“如何?”祁南山皱眉问。
“昨天那场打劫,确实是有人指使的没错。据他们交代,来人是个女的,裹得十分严实,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面,估摸着四五十岁的样子。”
哎哟喂。
祁听竹一边咬着蛋卷,一边在心中啧啧叹了一声。
看来这个人也是个行事谨慎的。
“简直是……太丧尽天良了!”祁新月捂着胸口,一副受惊的模样,她楚楚可怜地看向唐凝舫,“凝舫哥哥,要快点找出这个人才行啊。”
祁听竹忽然就想起那天在商场,她跟唐凝舫说的话:“你去找祁新月,她肯定很愿意叫你哥哥的。”
于是,祁听竹想到这里,咬着蛋卷偷偷乐着。
唐凝舫似有察觉,轻轻瞥了她一眼,又淡淡收回了目光。
这个小丫头,这时候还不忘调侃他。
怼天怼地的祁云琛又忍不住开口噎了祁新月一句:“你要是真的记挂,就去警察局好好打招呼吧,跟凝舫说有什么用。”
“云琛。”祁云摧斜睨了他一眼,但语气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
“这件事,不能放弃追查,要严肃处理。”祁南山沉着脸色说道。
祁新月藏在桌下的手一紧,她抬头,却撞进了唐凝舫一双深邃平静的黑眸里。
他像是神明一般俯视着她,那双长眸似乎洞察了她的一切。
祁新月咬着唇,心中立马否定。
不可能,凝舫哥哥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祁听竹吃完最后一口蛋卷,开口道:“没事的爸爸,别太担心。想要作恶的人,无论过多久,她还是会露出狐狸尾巴的,我们等着就好。”
她倒真的好奇祁新月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呢,可不能打草惊蛇了。
没等祁南山说话,祁听竹就接着问道:“张家那里,如何说?”
“徐翠只承认了她是受人指使才拐了你,可是幕后之人她却记不出来,她只知道是个女人。”祁南山叹了口气。
“正常,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祁听竹倒是不意外,她本就不指望从徐翠身上可以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祁南山皱着眉:“与祁家结仇的人很多,此事急不来,还需要一一排查。”
就算倾尽人力物力,祁南山都要揪出那个害他们父女分离十多年的凶手!
祁听竹笑眯眯地给祁南山夹了个小笼包:“辛苦爸爸了。”
眼看着祁南山的表情由阴转晴,祁云琛啧啧摇头。
看看他小妹,不愧是爸爸的小棉袄,嘴这么甜,哄的爸爸开开心心的。
他们兄弟四个当中,没有一个有这样的本事。
第三十四章 护好她
事情该调查的也调查的差不多了,祁南山吩咐人收整了一下行李,准备隔日就启程回京城。
一下子,祁听竹倒成了最悠闲的人了,她有心想要帮忙,也没有人肯把自己手中的活儿让给她。
祁听竹捏了捏眉心,放下手中已经看了几个小时的《本草纲目》,向外面走去。
“准备去哪呢?”
祁听竹刚跨出别墅大门一步,就听到唐凝舫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她无奈的转身:“你怎么无处不在?”
唐凝舫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为保你不出意外,你要去哪,我送你。”
祁听竹沉吟了一下,说:“警局。”
唐凝舫有些诧异,但很快明白过来:“好。”
上车之后,一时无言,祁听竹靠着座椅,有些困倦。
“今天我还以为你要揭穿祁新月呢。”
就在祁听竹昏昏沉沉的时候,听到唐凝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祁听竹反应过来后,笑了一声,声音慵懒:“没有充足的证据啊,再说,我也想看看她还想玩什么花招出来。”
唐凝舫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祁听竹。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从后面拿了条薄毯扔给祁听竹:“困了就先睡会,到了喊你。”
祁听竹倒也没客气,盖好薄毯就阖上了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唐凝舫轻轻勾起了嘴角。
这丫头性格坚韧,难以信任一个人,如今面对他却卸下了一颗防备心。
虽然还没到唐凝舫想要的那个地步,不过……如今这样,也已经很不错了。
她想和祁新月慢慢玩儿,就随她玩儿去吧。
“我只要护好你,就可以了。”
唐凝舫在心中这样说道,一双常年冷淡的长眸中,泛起了微不可见的柔波。
……
警局。
唐凝舫将车稳稳地停了下来,祁听竹却仍然没有转醒的意向。
盯着她白皙的脸颊看了一会,唐凝舫先轻手轻脚地下了车。
他进了警局,提前去打了个招呼,这才折返到车上,轻轻拍了拍祁听竹的肩。
“小竹子,到了。”
祁听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半梦半醒间,似乎还没反应的过来,她呆呆地坐了起来。
难得看到她这样,唐凝舫忍不住又是一笑。
“你刚刚叫我什么?”祁听竹拿下身上的薄毯,声音还带着些惫懒。
唐凝舫挑眉,大方承认:“小竹子。”
祁听竹无奈地叹气,边下车边说:“你怎么好的不学,专和祁云琛学这些?”
“方才我进去打好招呼了,你直接去见徐翠就可以。”唐凝舫转移了话题。
祁听竹有些意外:“嗯?你知道我是来见她呀?”
唐凝舫伸出修长的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好歹……是你的知己。”
黄橙橙的阳光照耀在唐凝舫身上,替他的轮廓和发丝都染上了一层金边:“你进去吧,我回避一下?”
祁听竹瞅了他一眼:“你都是我的知己了,这些也没必要瞒着你。”
随后,祁听竹率先大步流星地走进警局的大门。
“这倒是我的荣幸了。”唐凝舫笑着摇摇头,随即跟上了她的脚步。
第三十五章 再见徐翠
不久之后,隔着拘留室的铁窗,祁听竹终于见到了徐翠。
只不过是一段时日不见,徐翠现在竟然变得憔悴无比,连唇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她疲惫的双眼和微微弯下的腰杆,都跟她往日生龙活虎的刻薄形象,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见到祁听竹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徐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但很快的,徐翠就平复好了情绪,随后冷冷淡淡地开口:“祁小姐,来找我还有什么事?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已经尽数交代出来了。”
祁听竹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我还是得亲自来问问你,心中才能有数。”
徐翠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祁听竹。
祁听竹也不知道祁南山用了什么手段来审问了徐翠,居然可以让徐翠在短短的时间内,改变如此之大。
不过,对于祁听竹来说,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当年让你把我带走的那个人,是否来自于京城?”祁听竹问道。
徐翠低垂着眉眼,没有回答。
祁听竹也不急,依旧云淡风轻地端坐在凳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徐翠的声音才幽幽响起:“我的阿虎和兰丫头……”
祁听竹会意,微微一笑:“既然你都已经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我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报复他们。”
徐翠攥着的手这才一松,她道:“当年吩咐我把你带走的那个女人的模样,我虽然不太记得了,可是她确实是一口十分纯正的京城口音。”
祁听竹面色不变,细细地问道:“当时,她约你在哪里见的面?”
“一家离祁家大宅不远的茶馆,我记得很清楚,叫‘会客楼’。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这家茶馆估计早就不在了。”徐翠说。
离祁家不远的一家茶馆……?
祁听竹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她看了徐翠一眼,缓缓地站起了身:“我想了解的,已经尽数知道了。”
看着祁听竹这张俏丽的脸蛋,徐翠嗫嚅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你真的不是张朵……”
祁听竹嘴角绽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尽显少女的飞扬鲜活:“不是啊。”
徐翠突然猛地抬头,死死地凝视着祁听竹。
“我当然不是张朵,我是祁听竹。”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也算半生悲哀的女人,不管她的神情是如何变幻莫测,祁听竹拿起了座位上的包,潇潇洒洒地拉着唐凝舫转身离去。
唐凝舫说:“你已经有了大致猜测的方向了?”
“怎么会?难道就凭徐翠的几句话?”祁听竹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尘埃未定,走一步看一步,总会找到线索的。”祁听竹笑着说。
“不去见见张兰?”唐凝舫指了指另一边。
他还特地叫人把张兰带出来了。
祁听竹果断摆了摆手,表示拒绝:“我是张兰心目中排行第一的仇人,和她讲了也是徒增厌恶。”
话不投机,又是注定一辈子都站在敌对面的人,有什么可说的呢?
想了想,祁听竹又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此生未尽,路还长着,该她登场的时候,她总会再出现在我面前的。”
第三十六章 抵达京城
京城的上午,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一架飞机在机场稳稳地降落了。
祁听竹拉着行李箱,和祁南山并肩而出。
80年代的机场,祁听竹只在一些老照片上瞧见过,如今自己亲眼得见,不免有些新鲜。
于是她边走边观望着,好奇不已。
祁南山心疼女儿从未踏出那偏远山村一步,于是格外包容,替祁听竹讲解着机场的每一处。
祁家的两兄弟和唐凝舫落后一步,三人走在一起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
而祁新月走在最后,反倒像是无人理睬一样了。她低垂着眸子,掩住了瞳孔深处燃烧着的不甘。
祁家的掌上明珠的身份,还有众人给予的万千宠爱,这本该都是她的!
祁听竹凭什么突然冒出来,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默默跟在后头拿行李的明姨,似乎也发现了祁新月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明姨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眼中带着几分愁绪。
对于二小姐归来这件事,大小姐的心理终究还是不平衡……
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会乱了套的。
……
祁听竹有想过祁家老宅长什么样,但如今看着面前这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建筑,祁听竹还是被小小的惊艳了一把,端庄大方,带着浓浓的传统气息。
庭院植树栽花,一眼望去都是名贵的品种。游廊连接各处,占地面积极大。
祁南山带着祁听竹来到给她安排的房间,四周略扫一眼,都是些最时新的物件。
“如果有哪里不喜欢的,就叫明姨给你换。”
祁听竹连忙道:“爸爸,我很喜欢。”
祁南山笑得宠溺温和:“这是自己家,不用拘束,也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最近奔波累了,待会吃个饭,就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
“好,”祁听竹放下了行李箱,“谢谢爸爸。”
“我们是父女,不用言谢。”祁南山叹了一口气。
不过祁南山也没想一下就改变祁听竹,让她和自己多亲近。这十多年的空缺,是需要慢慢弥补的。
祁听竹刚刚回来,还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祁南山就让她自己先收拾一会,嘱咐她待会记得去客厅吃饭。
看着面前崭新的环境,比一开始醒来的那个茅草屋好上了不知多少倍,祁听竹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全新的生活,开始啰!”
……
等祁听竹收拾好,来到客厅,就发现大家已经都在了。
只是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看起来气质十分儒雅随和的男子,他面色显得有些紧张,又有些着急的盼望。
祁听竹猜想,这就是祁家的四少,京城大学的知名教授,祁云案。
果然,当她踏进客厅,祁云案就面带激动和期盼地看向了她。
祁听竹展笑,主动上前给了祁云案一个拥抱:“四哥。”
祁云琛挑眉,有些酸酸的开口:“小竹子真是聪明伶俐,这就知道是你四哥了。”
祁云案眼中似有泪光浮动,硬是忍了回去,用力地回抱了一下祁听竹:“……小妹,回来就好!”
祁云摧笑着看向祁听竹,道:“你三哥还在国外,听说你被找回来了,正在往家里赶呢。”
祁家的三少祁云迟也是个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人物,和祁云案是双胞胎。
只是他们两人虽然是双胞胎,性格却十分迥异,一个进军了演艺圈,一个却醉心于诗书和教育。
第三十七章 提出比试
在几人的介绍之下,祁听竹也算彻底明白的祁家的大概人物关系。
祁家有两房,祁南山这一房是大房,祁南山的弟弟祁北群是二房。
两房人并不住一起,所以今日祁听竹也没有见到二房的人。
“饭菜上桌了,”祁南山招呼着儿子女儿,“都饿坏了吧?”
祁云琛正想拉着小妹坐自己旁边,余光却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
“唐凝舫,我们祁家的家宴,你怎么还待在这儿呢?”祁云琛狐疑地看向他。
“云琛,”祁南山皱眉看向二儿子,“你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你怎么还把凝舫往外赶?一顿饭而已。”
祁云琛憋着一口气在心里。
爸爸,唐凝舫他觊觎你女儿啊!
唐凝舫却畅然一笑:“唐家的人可不会欢迎我回来,我倒不如在祁叔叔这里蹭一顿呢。”
唐凝舫自幼没了父母,亲戚们又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唐家的那些家产,唐凝舫一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住。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祁新月,柔柔弱弱地笑道:“凝舫哥哥,二哥在和你开玩笑呢,我们都很欢迎你留下来吃饭。”
唐凝舫颔首示意,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顾自走到了祁听竹对面坐下。
祁新月有些尴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拿起了筷子吃饭。祁云琛瞥见了,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何必呢,这样天天装着,不累吗?
祁家没有那么多陈旧死守的规矩,在饭桌上也能自在地唠家常。
祁云案好奇地问祁南山:“父亲打算让阿竹去中医药大学?”
“你妹妹在中医这方面天资奇佳,我要亲自教,才放心。”祁南山是中医药大学的教授,更是校董之一,安排祁听竹去中医药大学,最合适不过了。
“我也是中医药大学的学生,要是听竹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来问我就好了。”祁新月欣然允诺,眼中隐隐带着得色。
祁听竹放下正啃着的鸡腿,盯了她一会,随后展齿一笑:“新月姐,谢谢啊,不过我是奔着直接去做研究的,可能不太需要呢。如果你有不明白的,直接来问我就好了。”
祁云琛连忙往嘴里塞了几块肉,以防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小妹年纪轻轻就能给人治病,哪里需要祁新月指点?
祁新月是有几分本事没错,只是这些本事,都被她用在了歪门邪道上,而不是想着去利用自己的能力悬壶济世。
祁新月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听竹,直接去做研究……会不会口气有点大?这不是一件容易事,更需要实践和理论的结合。”
祁听竹表露出几分莫名其妙:“先前我说过了,谁要是不服,尽管来考就是了,我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还不简单?”
祁新月默默捏紧自己的拳头。
太嚣张了!祁听竹她怎么敢这么狂傲,竟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逼着自己露出一个完美到挑不出错处的表情,祁新月才接着道:“那不如……我们吃完饭后比试一下?”
她就不信,她自小学医又在中医药大学深造这么久,还能比不上祁听竹一个什么基础都没有的村姑?
不过是有些可以治病的小把戏罢了,值得祁听竹这么洋洋得意吗?
今天她就要让祁听竹输得心服口服,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第三十八章 随便问
看着祁新月稳操胜券,又带着一丝讥讽的表情,祁听竹放下了筷子,请示地看向了祁南山:“既然兴致这么好,那就比试一场,也好给新月姐证明一下,我足够有能力直接去实验室做研究。”
只不过,如果她到时候输了,可不能找爸爸哭鼻子。
祁新月得手了,心情不错地开口:“光是比试,多没意思,不然咱们下个注?”
祁云案常年舒展的眉头,听到这话也微微皱了起来:“新月,阿竹尽管自学成才,但毕竟基础不如你,说是比试,就当笑闹一场罢了,又何必下注?”
祁云案待人接物都十分温柔有礼,以往在祁家,祁新月最好接触的就是他。
可是如今见他满心维护刚回来的祁听竹,就这样下了自己的面子,祁新月眼中闪过一片阴翳。
“四哥,我没有欺负听竹的意思……”祁新月楚楚可怜地说。
“我相信新月姐哦,所以……”祁听竹玩味一笑,看起来十分兴致盎然,“我们赌什么?”
祁南山看了一眼宝贝女儿,又看了一眼祁新月,道:“这样,你们也不用赌。谁赢了,我就赠她一本医书,如何?”
“爸爸,这是我们俩的比试呀!”祁听竹笑嘻嘻的,看向祁新月,“不如这样,如果我们谁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再顺便捞一本爸爸的医书?”
祁南山笑了出来,揉了揉祁听竹的头:“口口声声说是你们自己的比试,到头来不还是惦记着我的书?”
众人皆是忍俊不禁,祁云琛乐道:“她就是这样不肯吃亏的性格!”
“行,那便这样定了。”祁南山语气温和,一锤定音。
……
“你想怎么比?”
宽敞明亮的客厅中,祁家几个兄弟和唐凝舫倚坐在沙发上,祁听竹和祁新月站在中间,面朝着祁南山。
祁新月笑道:“不如我先来提问?”
祁听竹揉了揉纤细的皓腕,面色波澜不惊:“没问题。”
随便问。
想怎么刁难她是祁新月的事儿,但无敌是她的事儿。
祁新月微微皱眉了一会,随即温婉一笑:“《千金方》中,紫雪丹的组成、功效,以及方解是什么,还请回答一下。”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祁听竹便脱口回答出来了:
“石膏三斤、寒水石三斤、滑石三斤、磁石三斤、水牛角浓缩粉五两、羚羊角屑五两、沉香五两、青木香五两、玄参一斤、升麻一斤、炙甘草八两、丁香一两、芒硝十斤、硝石四升、麝香五分、朱砂三两、黄金一百两。”
少女声音清脆,带着独特的灵动和一丝清冷,落在众人耳中,竟是一种听觉的享受。
“不过,各地用量不同,或许稍有出入也是不奇怪的。”祁听竹皱了皱细眉。
“至于功效嘛,清热解毒,镇痉熄风,开窍定惊。”
“方中石膏、滑石、寒水石清热泻火;羚羊角凉肝熄风;犀角清心凉血解毒;升麻、玄参、炙甘草清热解毒;朴硝、硝石清热散结;麝香开窍醒神;木香、丁香、沉香宣通气机,以助开窍;朱砂、磁石、金箔重镇安神。”
第三十九章 反差
当最后一个字眼从祁听竹嗓音中出现在大家耳边时,众人都不禁一愣,随即面上便是又喜又惊。
祁家人喜的是祁听竹对于中医学确实有天赋,日后可继承祁家的正统。
而惊的,便是祁新月了。
她面色有些白,薄唇轻轻抿起,双手垂在两侧微不可见地颤着。
怎么可能……
祁听竹是妖怪吗,竟会把《千金方》中的这些内容背的一字不落?!
又能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将这些倒背如流的?
她还特地挑了一个复杂的给祁听竹回答!
“果然,我妹妹就是聪慧过人!”祁云琛喜滋滋地揽过祁听竹的肩,一脸炫耀,“就是我们兄弟几个从小背医书,也不见得可以反应这么快,还背的如此准确。”
祁云案默默把这个傻哥哥拽了回来:“二哥,这里有你什么事,她们还没结束呢,你安安静静做个观众行吗?”
祁云琛瞪了一眼他,随即摸了摸鼻子。
这小子,就是嫉妒他和小竹子关系最好!
祁南山欣慰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对小女儿的珍爱:“看来阿竹私下里,下了不少功夫。”
祁听竹闻言一愣,然后对祁南山笑道:“毕竟没有人天生就会这些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嘛!”
上一世,作为祁家正统的唯一继承人,祁听竹一出生,就是医书和银针陪着长大的。
像《千金方》这本书,更是必备在身边的,她随时随地都会拿出来翻看背诵,所以才能记得这么一字不差。
“听竹果然是惊才绝艳,令我这个从小学医的人,都自愧不如。”
祁新月艳羡地笑着上前,拉住了祁听竹的手。
祁听竹似笑非笑,逗趣一般,道:“新月姐,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放水的哦。”
祁新月动作一僵,随后讪笑着放开了自己的手:“这是哪里话,都是自家姐妹嘛。”
祁听竹略带深意地瞥了她一眼,随后沉吟了一下,不疾不徐地开口:“那我就开始提问咯。”
“《急验方·治耳病方》中所提到的治耳聋方,还请回答。”祁听竹抱着臂,声音清脆。
祁南山一听,便垂了眸子,似乎是在回忆着内容。
唐凝舫一直静坐一旁,目光注视着手中的一盏浓茶,时不时吹一下上边飘着的茶叶,偶尔他的眸子才会抬起,掠过一眼祁听竹的侧脸。
他嘴边噙着一丝淡笑,但很快用茶盏遮住了。
这个小姑娘,可真是记仇。祁新月故意出题目为难她,她便反过来为难祁新月。
只怕连祁新月自己都未曾仔细看过《急验方》。
果然,祁新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青白色。
她嗫嚅着片刻,低声道:“治耳聋方……治耳聋方……嗯,以杏仁去皮煎熬……”
好不容易从埋藏深处的记忆里搜刮出这几个字,祁新月就已经到达了极限,嘴里再也蹦不出字来。
和祁听竹的对答如流、得心应手比起来,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第四十章 他的女儿很优秀
就这短短一两分钟,就已经将祁新月在提出比试时她自恃才高的傲气打击的支零破碎,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祁新月眼睫微颤着,一眼看去,祁南山倒是没什么反应,可是几个哥哥的神色却各有不同。
祁云摧和祁云案表情淡淡,丝毫不见方才祁听竹回答时的惊喜。
祁云琛看向她的眼神更是似笑非笑,里头里里外外都写了“嘲讽”两个大字!
祁新月撇过头,恨恨地捏紧了拳头。
都怪祁听竹!
是祁听竹这个土包子村姑故意为难她的!
她是中医药大学的尖子生,是祁家的骄傲,如果不是祁听竹耍了手段为难她,她又怎么会答不出来?!
“新月姐,”祁听竹嘴角上挑,一双眸子明亮若秋水,“不好意思呀,一个不小心,我好像就赢了。”
“……愿赌服输,只不过……”祁新月深吸一口气,硬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样,祁听竹挑眉。
“光是比理论知识,太过于单调与绝对了,不如我们比比实践能力。”
没想到祁新月会这么说,祁听竹有些兴致盎然:“你的意思是,医治病人?”
“我最近听闻家中负责侍弄花草的刘叔身体不适,既然听竹医术这么好,正巧去看看?”祁新月试探地问,面色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因为自己的请求而得罪祁听竹。
不过祁听竹是不肯甘愿吃亏的性格,她抚平了自己袖口上的褶皱,笑道:“行啊,不过……新月姐,这就算两个要求咯。”
祁新月身形一僵。
这个贪心的人,不愧是荒野乡村出来的,就是没有见识!
心中虽这么想,祁新月面上却仍然依旧柔和:“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既然如此,那我也加个砝码吧,”祁南山抬起手,“再加一本医书的孤本。”
祁听竹眼眸一亮,立即跃跃欲试了起来:“那我可要全力以赴了。”
看着她这副医痴的模样,祁南山心中喜悦不已。
他的几个儿子在其他领域上,可以说都是人中龙凤,但是在中医上的造诣上,却远远达不到祁家继承人的水平。
常言道,盛极必衰,他本以为中医世家的祁家,自此也要走向下坡路了。
但是上天保佑,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在医学上有极大的潜力,就连自小学医的新月都被比了下去,难盖其耀眼光芒。
由此可见,日后祁家家主的位置,定然是要交到他的阿竹手上的。
祁南山脸上漾着笑意。
楠溪,你瞧见了吗,我们的女儿出落的是这般的优秀出彩……
想到过世的妻子,祁南山的目光愈发温柔了起来,但瞳孔深处却有着点点不易发觉的哀怀。
就在此时,客厅外出现了一个身影微驼的男人。
他正是在祁家专门负责培育照顾花草的刘叔。
祁云琛看到刘叔,都被惊了一下:“刘叔,这是发生什么了,你怎么成这样了?!”
就连祁南山都忍不住握紧了椅子的把手:“阿刘,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第四十一章 夹竹桃
只见刘叔有些顾虑地站在客厅外,踌躇着不敢进来,似乎是怕自己身上的病传染了主人家。
刘叔的手臂上有明显的红肿,不时断断续续地伸手去挠,看来很痒。
“阿刘,怎么不去医院呢,就是叫我替你看看,也是好的。”祁南山微微皱着眉,有些担忧地朝他走了几步。
刘叔在祁家多年,为祁家尽心尽力,也是一位坚定不移的忠仆,祁南山对刘叔的感情也很深。
这么些年下来,他们不仅是主仆,更像是家人。
“老爷子,您站在那里别过来,小心染上了这病症。”刘叔连忙后退几步,大叫一声,制止了祁南山的动作。
“因着这几日园中花都盛开了,我一心顾着修整照顾,没有及时发现手臂上的异常,今日也正想着去医院呢……”
看着刘叔愁眉不展的模样,祁新月放柔了声音:“刘叔,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与听竹略懂医术,正好替你瞧瞧。”
话落,祁新月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先前只听说你不舒服,没想到却这么严重。”
刘叔有些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小姐们,这可使不得啊!”
“这有什么使不得,刘叔既然在祁家,那也是祁家的一份子。”祁听竹挽起袖子,笑得坦然。
祁新月听了这话,嘴边溢出一丝讽笑。
也就祁听竹这样自小出身微贱的人,才会将同样低微的仆人当做家人。
果真还是改不了这个穷酸气。
只不过心中想归心中想,祁新月还是假意笑着附和了祁听竹,面上的表情完美无瑕:“听竹说的对。”
刘叔还想说什么,就听到祁南山沉着的声音响起:“没事的阿刘,你就让两个孩子替你瞧瞧,她们二人的医术可不差,你不要拘束了。”
见老爷子让两个小姐替自己看病,刘叔不禁面上一动,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感激地憨厚一笑。
看着他满头的臭汗,祁新月微不可见地向右移了移,眼中闪过一丝不喜与嫌弃。
祁新月眼睛往下一瞥,忽然“咦”了一声,问道:“刘叔,我看你袖口上粘的,似乎是夹竹桃的花瓣儿?”
低头一看,只见刘叔灰色的袖口上,确实粘了几片柔软的粉色花瓣。
众人辨认了一番,是夹竹桃没错。
刘叔也点头,说道:“最近是夹竹桃盛开的季节,后花园的夹竹桃开的正好,我常去打理修剪。”
“这样啊……”
祁新月又探头观察了一番刘叔手臂上的一片红肿,突然茅塞顿开了。
她笑盈盈道:“夹竹桃有毒性,如果碰到了它的汁液,在皮肤接触之后,有可能会导致出现过敏等情况的发生,出现疙瘩、瘙痒、荨麻疹、红肿等情况。”
祁新月笃定道:“可能是刘叔你修剪夹竹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它的汁液,所以引发了过敏。”
刘叔左右看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保持了沉默。
祁听竹抱臂站在一旁,云淡风轻道:“刘叔不可能碰到夹竹桃的汁液的,所以新月姐,你的想法好像不能成立。”
第四十二章 祁新月带回来的花
被祁听竹这样斩钉截铁地反驳了观点,祁新月面上有些不好看:“听竹……我想你也知道夹竹桃的毒性吧?”
“夹竹桃有毒没错,但是一定就是夹竹桃害了刘叔?”祁听竹有些无语,“身为医者,判断病情的时候不能片面,否则就是害人。”
祁新月顿时腾地红了一张脸:“我……”
“你看到了刘叔袖口上的花瓣,就断定是夹竹桃引发的过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般打理花草的时候,人们都会带上手套,夹竹桃的汁液根本没有机会直接接触到刘叔的皮肤。”
祁听竹平静地解释,她的一双黑眸,清澈如湖面,说起这些时,没有起一丝波澜。
此时,刘叔也连忙点头:“二小姐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接触过夹竹桃的汁液。”
安然坐在沙发上的祁云琛忍不住一笑:“也不知道刚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是夹竹桃引起的过敏,哎,聪明我一脸……啊!”
祁云琛还没讲完,就被祁云案掐了一把大腿。
“老四,你掐我干什么?”祁云琛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腿。
祁南山瞪了他一眼:“云案掐的好,让你不知道友爱妹妹。”
祁新月毕竟还是祁南山故去友人的女儿,不管她的心性如何,可祁南山还是要替友人多照顾几分她。
祁云琛也是懂得这层缘故的,故而有些不情愿地道:“知道了,爸爸。”
可祁新月算他哪门子的妹妹呢?
本来就不是亲生的妹妹,她又那样阴险会伪装,他真怕到了以后,祁新月会反过来捅他们祁家一刀。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祁新月都像个大白眼儿狼!
祁听竹没太在意那边的变故,她大步上前,捧住了刘叔的手臂,细细察看后,又搭上了刘叔的脉搏静心感受着。
刘叔一惊,忙要抽出自己的手臂:“二小姐,我这还没洗手,都是汗,脏着呢!”
祁听竹却没松手,而是加大了些手劲,皱眉道:“刘叔,我既然作为医者,就不会在意你说的这些。”
她上一世接收过的患者,就连已经血肉模糊的都曾医治过。
对此祁听竹都完全免疫了。
刘叔说的这些,确实连小事都算不上一桩。
没有想到祁听竹作为祁家尊贵的小女儿,会说出这番话来,刘叔忍不住眼眶微微一酸,心中格外的温暖。
祁听竹摸了一会脉,才轻轻放开了刘叔的手。
她看了一眼一旁呆愣着的祁新月,莞尔道:“确实是过敏。”
祁新月面色微缓,说:“我就说是过敏,看来没错。”
“新月姐,我话还没说完,”祁听竹撇嘴,“是过敏没错,但不是夹竹桃引起的。”
祁听竹转头看向刘叔:“刘叔,你对什么花过敏?”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
刘叔一愣,有些迟疑:“这我倒是不曾注意过……只不过前段时间,大小姐从外面带了几株桔梗,种在了后院。”
自从接触了桔梗花之后,他好像才出现这种症状的。
祁新月忙道:“我是看桔梗可观赏,亦可入药,这才带了回来栽种。再说,也不一定是我的桔梗花,引起的刘叔过敏吧?”
第四十三章 她不正常
“不管是不是,幸好没有大碍,可以放心。去医院开个外敷的药,一两天就可以痊愈了。以后还是要避免接触这类的花。”祁听竹对刘叔说道。
祁南山起身,走近端详了一会儿,顿时点头道:“阿竹说的不错,就按她说的,去医院开药吧。”
这话便是承认了祁听竹的诊断是正确的了。
祁南山是中医界泰斗的存在,他若肯定了一个人的水平,那就准没错。
刘叔连连鞠躬,表示了一番谢意后,才出了客厅。
彻底安静下来后,最尴尬的就变成了祁新月。
她右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垂着头不敢看祁南山。
祁南山见她这样,叹了口气,饱经风霜的眼眸充满了这个年纪独有的睿智。
“新月,阿竹有句话说的很对,未来你会成为一个医者。而作为一个医者,解决问题的时候,绝对不能片面。有时候,你的诊断是关乎一个活生生的性命的。”
祁南山声音严肃有力,掷地有声,一下下就像是重锤,砸在了祁新月的心上。
祁新月咬着唇,明明已经是初夏,可是她却仍然觉得自己还处在寒冬腊月,手脚都是冰凉的。
不知过了多久,祁新月才轻声应道:“爸爸,您训斥的对。”
方才一言不发的祁云摧,此时突然开口和她说:“新月,爸爸这不是在训斥你,这是在为你好。”
可惜她不懂,反倒白白辜负了爸爸的一番苦心。
良久,祁新月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有些歉疚地看向了众人。
“是我刚刚思虑不周了,我确实有很多地方还要查缺补漏,还请大家原谅,我以后会跟听竹好好学的。”她扬起笑脸,带着几分羞意。
祁听竹见状,默默往唐凝舫身后躲了躲。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唐凝舫小幅度地回眸,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的?”
“祁新月不正常。”祁听竹小声回答道。
祁听竹倒是发现了祁新月一个优点,那就是百折不挠,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在她身上都吃了几次亏了,祁新月还是这样持之以恒,总能笑得出来,再想一些新鲜点子来找茬。
祁听竹不禁也有些佩服。
唐凝舫忍俊不禁:“你会怕她?我不信。”
“我当然不怕,只是我在想……如果把你交出去,她应该能消停下来。”祁听竹笑嘻嘻的。
唐凝舫气得吸了一口气,正想反驳一句,就听到祁云琛在喊他:“喂,唐凝舫,你跟我小妹说什么呢?”
语气是满满的不善。
祁听竹一回头,就看到祁云琛叉着腰,一脸狐疑地盯着唐凝舫。
就连祁云琛身后的祁云摧,也在莫名注视着他俩。
唐凝舫挑了挑眉,祁云摧这是被祁云琛煽动了?
一旁的祁南山看两个儿子和唐家那小子,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和斗鸡似的,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儿子看了真是哪哪都不顺眼,还是乖乖巧巧的女儿好。
“阿竹,过几日要是没什么事,就跟我去一趟学校吧。”祁南山看向女儿。
第四十四章 祁家之幸
“好的爸爸,不过可别忘了我的两本医书哦。”祁听竹笑着提醒了一句。
“还有新月姐,现在你欠我两个要求了。”祁听竹炸了眨眼。
祁新月……祁新月觉得自己刚刚稳住的心态又要被她气崩了!
掐着自己的手心,祁新月才保持住了强颜欢笑:“……当然。”
祁南山却丝毫没有怪罪的迹象,转身拉着女儿上楼,去了书房。
祁家的三兄弟见父亲和妹妹走了,也都不再多留,各自都出了门。
“我出门在外,许久没回来,也是时候回公司一趟了,唐凝舫,小爷我就顺便送你回家一趟吧。”祁云琛晃着车钥匙,打量了一眼风姿俊逸的唐凝舫。
啧,这男人长得太好看,容易招惹桃花,不是良配。
他休想骗走小妹!
“现在都叫的这么生疏了。”唐凝舫跟着他出了祁家的大门,语气调侃地说。
没有找到祁听竹之前,祁云琛都唤他“凝舫”;现在他有了勾搭自家小妹的嫌疑,祁云琛表示直接喊大名都是客气的了。
“两个大男人,还要叫的怎么亲密?”祁云琛没好气地说。
唐凝舫似笑非笑,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正打算上车时,祁云琛看到了刘叔正准备出门。
“刘叔,你要去医院吗?”祁云琛喊住了他。
刘叔回头,见是祁云琛,于是笑着点头:“是二少爷啊,我正是要去医院呢。”
“我刚好顺路,带你过去。”
话落,不等刘叔拒绝,祁云琛便叉着他的胳膊,让他上了自己的车。
刘叔:“……那就谢谢少爷了。”
唐凝舫见识了一番祁云琛的行为,默默坐上了副驾驶,然后道:“你这是拿了霸总剧本了?”
祁云琛一甩头发:“小爷一直都是霸总,迷倒万千少女不在话下。不过说到剧本,三哥这次还接了一部电影,但是还差一个重要角色,三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
祁家的三少爷祁云迟是演艺圈的当红男明星,更是风靡全国的偶像。他要是接一部电影,片酬要高达两万多。
祁云迟挑剧本的眼光也十分高,普通的剧本他看都不会看一眼。对于一些角色的选角,他也有着严苛的要求。
要是选的演员不能和角色契合,祁云迟就得皱眉了,这一皱眉,也就说明他要撤资这部电影。
听说最近祁云迟接的那部电影的导演,都要为悬空的那个角色愁哭了。
唐凝舫长眸轻轻阖上:“迟早会出现和这个角色有缘的演员的。”
祁云琛“嗯”了一声,随后抬眸,却从后视镜里,看到刘叔正面带微笑。
祁云琛不由得问道:“刘叔,你在笑什么呢?”
刘叔摆了摆手:“也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上天眷顾祁家,才让老爷子将二小姐找了回来,这是祁家之幸!”
“刘叔这话说得好!”祁云琛赞同地点头,“今日你也看到了,祁新月和我小妹站在一起,浑身上下没有哪一点可以比得上我小妹的!”
第四十五章 被挑拨的祁灿灿
刘叔笑了笑,没有接这话。
因为不管大小姐在少爷们的心中如何,她都是祁家正经的小姐。
作为祁家的仆人,刘叔并没有资格去过多的评判。
不过刘叔心中却清晰地记得,刚刚大小姐看着他时,那嫌恶的眼神。
反之,还有听竹小姐那坦荡明亮的神情。
听竹小姐不是在祁家长大的,但对他这个地位低下的仆人,没有一丝歧视与看低。
在她清澈干净的眸子里,刘叔能感觉的到,她对所有人的一视同仁,与发自内心的善意。
祁家传承数百年,积德行善无数,和在祁家长大的大小姐相比,听竹小姐才更像是祁家的女儿。
从她的身上,刘叔可以看到祁家血脉中流淌的、骨子里刻着的温良。
孰是孰非,刘叔虽然不会说出来,心中却已经有了选择。
……
中医药大学是京城顶尖的医学院,祁南山当初也是毕业于这里。百年来,这所学校孕育出了不少医学界的人才。
这里包容性极强,欢迎怀有悬壶济世之心的学生,也欢迎有才华的医生。
祁听竹跟着祁南山身后,一边欣赏着学校里的风景,一边道:“环境非常好。”
假山流水,树木成荫,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笑谈着走在青石板路上。
祁南山笑着说:“在环境好的地方学习工作,也会更愉快些。”
祁听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阿竹,你先四处随意转转,熟悉一下环境,我去给你办理入学的手续,你入学之后直接升入大四学习。”
祁听竹的实力就放在面前,祁南山这么做也只是给女儿再镀个金。
“好的,爸爸。”祁听竹乖巧地应了。
祁南山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才提步而去。
祁听竹默默又用手整理了一下被自家爸爸弄乱的头发。
看来爸爸这是还把她当做小孩子看呢。
祁听竹无奈一笑。
先前听说学校里的药房,中药储存量非常可观,于是祁听竹转身,打算去找一位学生打听一下药房的位置。
就在祁听竹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故意的一撞——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连我你都敢撞!”
祁听竹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连衣裙,一头波浪卷发的少女正气势汹汹地盯着她。
侧眸一看,卷发少女的身边竟还站着祁新月。
“明明是你故意撞上我的,你倒打一耙的本事和谁学的?”祁听竹嗤笑一声。
祁灿灿恶狠狠地瞪着祁听竹,随后对祁新月说:“新月姐,你说得对,这个村姑果真是伶牙俐齿。”
祁新月蹙着一对柳叶眉,语气柔软:“灿灿,别这样,这是你堂姐。”
祁听竹了然。
原来这个波浪卷发的少女,就是祁家二房的女儿,祁灿灿。
祁灿灿摇头,坚决否认:“我的堂姐只有你一个,她半路从荒郊野外过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大伯认错了女儿?”
“这位祁灿灿小姐,我的爸爸不可能认错女儿,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愚蠢,”祁听竹也不对她客气,眼神从祁新月身上轻飘飘地掠过,“别人挑拨什么,你就相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