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丞相大人的未婚妻
她才刚和万三一起发现了矿,万三还答应分她一半。她可不想银子还没到手就交代在这……
“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吧?”
陈白驰这话看似在询问叶琛,实则却是在自言自语。
一个男人的弱点不是女人就是事业。
白子奕的女人是被她拘禁在山寨的沈璧霜。沈璧霜远在蒲川城,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至于事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哪需要跟人拼什么事业啊……
“早知道就把沈璧霜这娇滴滴的大美人带在身边了,平时就算用不上也能养养眼啊。”
陈白驰一边说,一边懊恼地抬手锤打上自己的后脑勺:“哎……要是能天降妖孽就好了。”
“天降妖孽?”叶琛俊雅的眉宇微蹙,面上露出了求知的困惑神色,“首领此话何意?”
“白子奕身为摄政王,权倾朝野,寻常人物根本就没办法对付他。
那除了天降妖孽,令他走在街上被雷劈死外,我们还有其他对付他的办法嘛……”
“首领的说法倒是十分新奇有趣。”低沉的笑声从叶琛喉间逸出。
眼前的男子明明相貌平平,但看着那清风霁月般的温雅笑容陈白驰竟觉得眼前的男子非常好看。
有种漂亮是恰到好处的舒服与从容大度,叶琛的漂亮正是这种。
“这羌国朝堂有没有什么党派斗争啊?
俗语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朝堂上有没有能够制衡白子奕的人?”
陈白驰这问题只是随口一问,但她没想到叶琛小哥竟然真的给了她一个答案。
“羌国老皇帝临终前授封皇弟白子奕为摄政王,在授封摄政王的同时,老皇帝任命一位布衣男子为当朝丞相。
老皇帝将七岁的小皇帝托付两人后便薨逝了,自老皇帝死后羌国朝堂便分为以摄政王与丞相为首的两大阵营。”
“羌国丞相?”表情困惑的人变成了陈白驰,“似乎……从未听闻过此人。”
叶琛如墨的眼眸因陈白驰的困惑而越发深邃暗沉,他眸色温和地看了陈白驰一眼,徐徐开口:“那位布衣男子深居简出,一般只在幕后参与朝政,甚少公开露面。
这世上见过他容貌的人少之又少。”
“这么神秘。”叶琛略带神秘色彩的话,瞬间勾起了陈白驰的好奇心,“那是个怎样的人?”
对于陈白驰的好奇叶琛只是微微一笑:“不过一介布衣而已。坊间对他的传言少之又少,叶琛亦不知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叶琛面上的笑容仍是他一贯的温雅睿智,陈白驰看着觉得分外赏心悦目。
乌黑的眼眸眨了眨,片刻的思索过后,一抹亮光突然从那乌黑的眼眸里炸裂开来。
“叶琛小哥,我有一个主意!”
陈白驰眼里的亮光感染了叶琛,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温声启唇:“叶琛,愿闻其详。”
“既然那位丞相大人如此神秘,那我们正好可以借他的名号狐假虎威一番。”
陈白驰说着兴奋地握上了叶琛的手掌。
“我们可以假装成丞相大人的亲信,奉丞相之命出城办事。
丞相的地位既然与摄政王对等,我们借丞相之名出城,应该没人敢阻拦吧。”
有怪异的光芒在叶琛眸底一闪而过,他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略带不解地开口询问:““这……首领打算以何事为借口出城?”
您又要如何证明,自己是丞相的人?”
叶琛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浇了陈白驰一个透心凉。
是啊,她要以什么事情为借口出城?
她又要怎么证明自己是丞相的人?
夏风迎面吹拂而来,柳树的残叶随风直吹她的面门。
一句诗突然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有灵光在陈白驰脑子里一闪而过,紧接着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咳……叶琛小哥,向你讨教个问题啊。”
“首领但说无妨。”
“这丞相大人是否婚配?”
“……”叶琛看向陈白驰的目光更为怪异了些,俊雅的眉宇略微轻蹙了下后徐徐开口,“据我所知,不曾。”
“不曾婚配啊。”陈白驰的眼睛因欣喜而眯成了一条直线,“这真是太好了!”
陈白驰的欣喜令叶琛有些愕然:“首领……爱慕当朝丞相?”
叶琛的话令陈白驰飞快摇起了脑袋:“不不不。
我在想,既然丞相大人如此深居简出,那他的未婚妻必然没人见过。
我想假扮成他的未婚妻,让叶琛小哥你假扮成护送我的侍卫,如此一来,我们便能混出这咸枝城了。”
陈白驰说着弯下腰来,从地上捡起了那败落在地的柳絮,“至于定情信物……便是这柳絮。
夕我往矣,杨柳依依。
这柳絮便是丞相大人赠予我的定情信物,而我们此番出城,便是叶琛小哥奉了丞相大人的命令,带我前往京城投奔他。”
“首领的主意……确实新奇,只是……”
叶琛话还没说完,陈白驰便对他伸出了那白嫩的小手。
“叶琛小哥,你身上有带银子吧?”
叶琛微微颔首一笑,正欲开口,陈白驰却像一阵风似的,拉着他的手掌快速向街道旁的成衣店走了过去。
……
阳光从空中倾泻而下,陈白驰迈出走出成衣店时已经换上了一条藕粉色的间色罗裙。
藕粉与素白相互间隔相映成趣。陈白驰的身高在男子中并不突出,但对女子而言却是相当高挑的。
她原本就身型高挑,穿上这间色罗裙越发显得她身段窈窕又轻盈。
叶琛眸色深邃的看着身着女装的陈白驰,如墨的漆黑眼眸里掠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错愕。
他见惯了她平日男装打扮的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穿女装。
娥眉淡扫似雾山毛尖叶,乌眸圆亮似深山银杏,朱唇丰盈如花蕊含晨露,咧嘴一笑间便露出了那白白的牙齿。
陈白驰行走的动作很快,散落的乌发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飞扬而起。拂掠过那莹白的小脸,又乖顺地垂落腰际。
第四十七章 杨柳依依
“叶琛小哥我这身装扮可以吧?”陈白驰得瑟的对叶琛咧嘴一笑,然而笑着笑着她却发现了叶琛目光的不对劲。
男子那双如墨的眼眸黑沉又深邃,似在山下打量着陈白驰,又似早已洞悉一切。
糟糕……她忘了她不能以女装示人。
山寨只收男子不留女子,更何况她还是山寨的首领。
“这……我……”
陈白驰讷讷地开口解释,小心脏因害怕而扑通直跳。
叶琛小哥是个精明又心脏的男人,她要怎样解释才能瞒天过海,自圆其说?
在陈白驰惶恐不安的时候,叶琛却只是对她微微一笑:“首领既已准备妥当,那我们便出发吧。”
叶琛并没揭穿她的性别,更没询问她为何女扮男装。
就在陈白驰为叶琛的不询问而大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叶琛突然徐徐启唇:“首领的着女装,甚是好看。”
叶琛小哥的夸赞令陈白驰忍不住红了面颊。发烫的感觉从双颊的位置烧了起来,陈白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有种置身云端的飘忽感。
天啊……叶琛小哥竟然夸她了,虽然只是在夸她这副皮囊,但陈白驰还是因这夸赞的言语而心跳加快。
俗语说,这作戏要做全套,既然她要扮演的是丞相的未婚妻,那当然得搞些像样点的派头。总不能把自己搞的跟个江湖糙汉子似地,然后和守城门的官兵说,她是丞相的未婚妻吧。
神通广大的叶琛小哥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辆马车。
他让陈白驰坐马车里,自己则坐在外面的车辕上驱赶马车。
马车向城门的方向徐徐前进,车轮滚过平坦的街道,两人离城门的方向越来越近。马车行至城门口,便在排查的位置停了下来。
有官兵走上前来细细询问,叶琛一一作答。
“车里的是什么人?”
“车里的小姐是我家大人的未婚妻,我奉我家大人之命带小姐入京。”
“摄政王已下令,封锁咸枝城捉拿神秘组织首领陈白驰,你们敢在这种时候离城,是不要命了吗?”
“这位官爷请行个方便,大人的命令难为,请行个方便吧。”
官兵面上的表情非常严肃,叶琛则一直挂着一个清雅的温润笑容。官兵态度强势,叶琛则是不卑不亢地挡了回去。
车里的陈白驰早就透过车帘看到了马车前的焦灼状况,叶琛小哥和稀泥的本事她是非常清楚的,只是现在并不是和稀泥的好时候啊。
“阿琛,发生了何事?”陈白驰非常顺口地唤出了这个称呼。
马车前的叶琛因陈白驰这无意的称呼而眸色微滞,但那微滞仅在片刻之间,一个扬唇之间叶琛便恢复了他一惯的温雅沉稳。
“前方有官爷排查,请小姐莫急。”
“官爷?”随着甜脆声音而落的,是一只从帘内伸出的手掌,“官爷,我只是想入京寻夫君,并不是什么坏人。”
官兵抬起头时就看到一张笑盈盈的莹白小脸。
车内的女子看起来身段窈窕又纤细,虽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但那咧嘴一笑时露出的白白牙齿给人一种清明开朗的愉悦感。
看着陈白驰那笑意盈盈的莹白小脸,官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不知小姐的夫君是哪位大人?”
乌黑的眼眸无辜地眨了眨,陈白驰伸手轻撩过自己垂落脸颊一侧的乌黑长发:“我家夫君是当朝丞相大人。”
原本低垂着头的官兵因陈白驰的话而惊愕地抬起了头:“丞相大人!”
“我家夫君不喜欢我唤他丞相大人,他喜欢我唤他夫夫或是君君。”
陈白驰说起瞎话来倒是连草稿都不用打,这瞎掰鬼扯的本事简直就是得心应手。
“妾身月初回咸枝城省亲,原本昨日当归,但妾身不舍家中年迈父母,因此耽搁了一日。
从咸枝城至京城最快也得行十日时间,若是妾身月末无法归京,丞相大人会担心妾身的。
丞相大人一旦担心妾身便会大怒……到时候……”
陈白驰说着突然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另一手有些害怕地拍了拍心口的位置。
守城的官兵看起来似乎是个刚刚上任不久的愣头青,他一听陈白驰这么一说便有些着急了:“这位小姐……不不不,这位夫人,您身上可有什么信物能够作为凭证?”
陈白驰神色严肃地看了官兵一眼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锦囊,“这是夫君送我的定情信物,他说每次一看到这个便会想到妾身。”
官兵将信将疑地接过陈白驰递来的锦囊打开,精致的小锦囊里装着的东西令他瞬间傻了眼。那竟是一枚残破的柳絮。
看着官兵那质疑的震惊目光,陈白驰赶紧开口解释:“夫君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妾如柳絮,君如雪,白雪终归葬柳絮。”
官兵虽然是愣头青却不是傻子,陈白驰虽将谎话说的天花乱坠,但没有摄政王府和丞相府的令牌,他是断断不会让陈白驰与叶琛出城的。
“小姐请您不要为难卑职了,卑职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官兵,这要将您放出去,明天卑职可就看不到这羌国的太阳了。”
官兵的坚持令陈白驰非常无奈,既然软语劝说不行,那就只能嚣张跋扈了。
这瞎掰鬼扯陈白驰擅长,但这嚣张跋扈陈白驰却有些手生。
嚣张跋扈前是不是都要拍个什么东西助下兴?
陈白驰这么想着伸手排上了马车的车辕。
周围很安静……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陈白驰的手却很痛……
“痛!”陈白驰痛呼着不顾形象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着突然跳脚痛呼的陈白驰,马车前一直观看着她表演得叶琛突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在陈白驰哀怨的小眼神下,叶琛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块木牌。
守城的官兵小哥一看叶琛手上的木牌竟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刚刚多有得罪,请夫人海涵。
卑职是职责所在,绝不是故意冒犯夫人的。
来人,快给我将城门打开,有贵客要出城。”
眼前峰回路转的一幕,令陈白驰瞬间连自己手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第四十八章 首领,得罪了
这叶琛小哥手上的木牌到底是什么头,怎么官兵一看到它就像见了鬼一样。
陈白驰疑惑地看了叶琛一眼,正想开口询问,叶琛却背地里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
没了陈白驰唱大戏般的表演后,两人出城似乎更为顺利了。
马儿一出城便放飞自我般的跑了起来,马车里的陈白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爬到了叶琛身旁。
看着正驱赶马车的叶琛,陈白驰问出了那个自出城以来,她便一直甚为好奇的问题:“叶琛小哥,那木牌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守城的官兵一见到那木牌,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叶琛看了陈白驰一眼后对她微微一笑,紧接着他从怀里摸出那块之前震慑过官兵的木牌,对陈白驰递了过去。
陈白驰伸手接过叶琛递来的木牌。
那只是一块非常普通的木牌,普通的木质,寻常的雕工。根本毫无任何特别之处。
“这块木牌你给我一辆银子,我能给你弄出一百块一模一样的,这块烂大街的木牌竟然能吓退官兵……那官兵怕不是眼瞎了吧……”
温雅的低沉笑声突然从她身旁传来,陈白驰面色发懵地看着叶琛,完全无法理解他突来的发笑。
“我说的就是事实啊。”
“传闻丞相大人非常喜爱蒲川城的松柏树。”
叶琛说话一惯是点到即止的,这次也毫不例外,但很显然陈白驰误会了他的点到即止。
“丞相大人喜爱松柏树?
我却觉得莲花更好!
松柏只有松子能吃,但这莲花可就不一样了!
莲藕、莲子,就连花瓣都能用来清炒,这莲花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陈白驰说着,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对于陈白驰的吃货思维,叶琛再次忍俊不禁地沉笑出声:“听首领这么一说,叶琛也觉得,似乎莲花更好。”
“是吧!叶琛小哥,我们果然英雄所见略同!”陈白驰说着对叶琛咧嘴一笑,“所以叶琛小哥你手上的木牌是块冒牌货是吧?”
“正是。”
叶琛肯定的回答令陈白驰不禁觉得有些唏嘘。
之前帮她解围的银子是假的,现在这冒充丞相府的令牌也是假的,该不会就连叶琛小哥这人都是假的吧?
“叶琛小哥,你还真是伪造大师啊……”
陈白驰这话原本就褒贬参半,但很显然叶琛将她的话当成了夸赞。
“首领过誉了。”
叶琛小哥面上依然是那笑面虎般的温雅笑容,但陈白驰却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毛。
这心脏的人理解能力就是和她这种普通群众不一样……
“叶琛小哥,我这话并不是在夸赞你……”
身下的马车突然一个颠簸,陈白驰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她竟直直往车辕下跌去。
车辕下车轮轱辘如战场疾马,陈白驰想惊恐地尖叫出声,而然那尖叫却被梗在喉间。
她只发出了一声咕噜如灌水的声音,整个人便完全跌出了车外。
天啊……从这跌下去,她不死亦会变成一个残废!
疾风刺痛着面颊,耳边传来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
陈白驰只觉得眼前一花,人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鼻端传来一股似药香又似熏香的清雅味道,一个温雅的清越声音响在她耳畔:“首领可有受伤?”
惊魂未定的陈白驰在那温雅的声音里逐渐回过神来:“我没事,叶琛小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首领平安,叶琛便没事。”叶琛对陈白驰微微一笑,慢慢将身体倚向身后的车厢。
受惊的马儿像发了疯似的拼命向前奔跑,风声在陈白驰耳边呼啸而过。
叶琛面上的表情温和又从容,陈白驰实在看不出他的任何不对劲。
难道刚刚的骨头错位声是她听错了?
倚着车厢的叶琛看起来颇为慵懒,叶琛的慵懒令陈白驰下意识觉得,这叶琛小哥必然是驾驶马车有些累了。
她想从叶琛手里接过驱车用的马鞭,然而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到的还是叶琛那空空如也的修长手掌。
陈白驰上下打量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叶琛却是早就已经有所察觉。
“马鞭刚刚丢了。”叶琛面上的表情很平静,那看向陈白驰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雅从容,“我们现在除了等马自己停下来外,别有任何离开马车的办法。”
疾吹而过的林间山风刮地陈白驰脸颊生疼,叶琛面上的笑容自若又沉稳,但陈白驰却连一丝笑意都挤不出来了。
“叶琛小哥你赶紧想想办法吧,我不想死在这啊,我还没花够银子,不想就这样去见阎王爷。”
陈白驰说着伸手掐上了叶琛的胳膊,“我长得这么丑,阎王爷不想看到我的。”
陈白驰手上的力道很大,但叶琛却像毫无所觉一般,就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林间山风吹乱了陈白驰乌黑的墨色长发,有几缕在叶琛眼前浮掠而过,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无论怎样,首领都要离开?”
“当然!继续留在车上就是等死!”
“好。”
叶琛的声音似叹息又似在低述,陈白驰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一双修长的匀称手臂已经圈揽上了她的腰身。
“得罪了。”
随着那响在耳畔的温声低语,陈白驰突然被那双修长的手臂收入怀中,紧接着她的视线蓦然一个翻转,人已颠簸地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视线再次一个剧烈地翻转,陈白驰感觉自己像万花筒一样,不断地被迫滚动着。
身体并未传来任何疼痛的感觉,陈白驰被一堵散发着草药气味的清冷胸膛紧紧环绕。
翻滚了一阵子后,头晕眼花的陈白驰终于停了下来。
乌黑得眼眸眨了好一阵后,陈白驰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她和叶琛小哥此时正在一个斜坡的下方,而她整个人竟被叶琛小哥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第四十九章 断骨错筋
耳边传来一阵低低地闷哼声,陈白驰抬头一看,落入她眸底的是叶琛那冒着冷汗的苍白面容。
“叶琛小哥你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陈白驰焦急地想去查看叶琛的伤势,然而叶琛的面色却令她害怕地收回了手,“叶琛小哥你怎样,不要吓我啊。”
如墨的眼眸在陈白驰焦急地呼唤声里徐徐睁开:“首领抱歉,恐怕叶琛无法护送您返回蒲川城了。”叶琛说着对陈白驰微微一笑,“首领现在一直向东,看到有村落的地方便差遣当地的信使前往蒲川城送信,少主看到你的信,定会赶来。”
叶琛仿佛交待遗言般的话语吓了陈白驰一大跳。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会不会伤到叶琛,直接伸手握上了他的肩膀:“你不要吓我啊,你到底伤哪里了?你身上有没有金疮药,受了伤上个金疮药就会好的。”
看着那莹白小脸上毫不掩饰的焦急,叶琛却只是再次徐徐笑了起来:“之前伸手扶首领时,只是手臂骨折,现在怕是腰部以上的筋骨都发生了错位。
叶琛可以自行接骨错筋,只是接骨错筋时疼痛难忍,人体有奇经六十八条,叶琛自行接骨错筋需要费些时日。
首领现在处境危险,应当早早返回蒲川城。”
对于叶琛体贴地劝说,陈白驰是既愧疚又恼怒:“你……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将你丢下!”
看着陈白驰那神色执拗的莹白小脸,叶琛只是淡淡一笑:“首领不必感激叶琛,救首领不过是叶琛职责所在。
叶琛是组织的军师,首领是组织的首领,救您是叶琛应当做的事情。
首领的利益便是叶琛的利益,因为处于共同的阵营,所以叶琛自当为首领受这断骨错筋之痛。
如若首领现在感激叶琛,那他日,当叶琛与首领处于对立的阵营时,首领必会憎恨叶琛。
叶琛不需要首领的感激,同样的,叶琛也无惧于首领的憎恨。”
叶琛的话令陈白驰有些茫然,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清俊容颜,陈白驰忍不住开口询问:“那我们……会处于对立的阵营吗?”
“叶琛不知。”
“哦。”
陈白驰轻轻点了点头后,伸手扶起了跌在地上的叶琛,并将他的手臂架在了自己肩膀上。
“首领?”陈白驰突来的动作令叶琛错愕地低呼出声,“您想做什么?”
叶琛的错愕令陈白驰愕然的表情更为错愕:“叶琛小哥,到底是你笨还是我笨啊?
我这举动当然是带你离开啊。
或许我们日后会处于敌对的阵营,但我总不能因为这种荒诞的可能性,就将你丢在这荒郊野外吧?
我们每天都要吃饭,吃饭就有可能被噎到,但我们总不能因为害怕被噎到,所以就不吃饭了吧?”
陈白驰奇怪的理论令博览群书的叶琛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反驳。
在叶琛怪异的目光下,陈白驰架着他的胳膊带他向山坡下走去。
山坡下是一片宽广的空地,空地周围野草丛生。
陈白驰架着叶琛行走了一段颇长的路,终于在不远处见到了一间残破的小院。
“请问有人在吗?”
陈白驰敲门询问了几声院内却始终无人应答。
远处的乌云逐渐飘了过来,陈白驰看了一眼不大友好的天空后,果然推开那残旧的小破门,扶着叶琛走进院内。
小院外部已十分残破,但院内却更为破败肮脏。
动物粪便的味道钻进陈白驰的鼻子里,陈白驰眉毛跳动了几下后,忍不住伸手捂着鼻子干呕了起来。
就在陈白驰犹豫着想打退堂鼓的时候,豆大的雨水已经淅淅沥沥地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首领?”叶琛的声音很轻,那轻柔里又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两人目前的处境明明非常不堪,但叶琛嘴角一直挂着一个温雅自若的从容微笑。
那微笑令陈白驰觉得,只有自己身处这满是粪便的小院之中,而身边的男子却身处清幽雅致的亭台楼阁。
“我们进去吧。”陈白驰咬了咬牙后,决定扶叶琛走进屋内。
这浑身臭味总比当落汤鸡强!
两人刚走进屋,那豆大的雨珠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屋内的地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稻草与柴薪杂乱堆放在屋子一角。屋里除了一张已经挂满蛛丝的破脚木桌外,再无其他摆设。
陈白驰扶叶琛在角落的稻草堆上坐下,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
这火折子她看陈洛年用过……陈白驰想依葫芦画瓢地点燃地上堆放的柴薪,然而事实证明,点火是个技术活……
看着被一个小小的火折子折腾得手忙脚乱的陈白驰,一旁倚坐在稻草堆上的叶琛忍不住低低沉笑出声。
修长的白皙手掌拿过陈白驰手上的火折子,刚刚还把陈白驰折腾的够呛的火折子,一到叶琛手上,便如小孩玩弹珠那样轻松。
陈白驰怔愣地看着在那白皙指尖燃起的红艳火苗,只觉得君子如玉不过如此。
似乎感觉到陈白驰地凝视,叶琛那如墨的眼眸温润地看了过来。
目光相交的那一刻,陈白驰瞬间有种偷窥被人捉了个现行的尴尬。
“我……”陈白驰刚开口说了个你字,注视着她的叶琛突然捂唇剧烈呛咳了起来。
触目惊心的鲜血沿着那白皙的手掌蜿蜒而下,陈白驰瞬间被吓得一个哆嗦。
“叶琛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势又加重了?”
陈白驰焦急地看着剧烈呛咳着的叶琛,伸手想将他扶起来。然而她的手掌因害怕而哆嗦着,颤抖的手掌在触碰到叶琛时,便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似的,使不上劲。
“首领不要害怕,叶琛不会有事得,还未看到首领平安,叶琛不敢让自己有事。”叶琛说完放下手掌,对眼前神色慌张的陈白驰微微一笑“令一个女子害怕是一个男子的罪责。”
叶琛话落便软软倒了下来。
看着在眼前突然倒下的修长身躯,陈白驰下意识地将他圈抱入怀。
“叶琛小哥你别睡啊,赶紧醒醒!”
陈白驰伸手拍了拍叶琛的面庞后,又抬手拍打上了自己的脸颊:“陈白驰你一定要冷静,千万别慌!
遇事冷静,脸小三分!”
第五十章 小哥悄然离开
脸颊传来的疼痛令陈白驰快速冷静了下来,她扶着陷入昏迷的叶琛在稻草堆上重新躺下。
刚刚叶琛已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旁的柴火。火焰燃烧木枝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屋外倾盆而下的大雨令周围的空气变得寒凉,稻草堆上的叶琛有些怕冷地蜷缩成一团。
陈白驰用木枝撩拨着柴薪,将面前的火堆撩拨得更旺了一些。她又抓过一旁的稻草,将它胡乱铺洒在了叶琛身上。
屋外大雨滂沱,稻草堆上叶琛的四肢,终于慢慢舒展了开来。
撩拨着火堆的陈白驰担忧地看着双眸紧闭的叶琛,紧握着木枝的手掌不由紧了几分。
“叶琛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陈白驰的声音很轻,掩在滂沱大雨里,蒙着一层虚幻,带着一些苦恼,“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我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莫名其妙来到这,莫名其妙变成组织首领,不过有件很巧的事情哦,我的名字和她一模一样,我也叫陈白驰。
白日易驰,愿君惜取光阴。”
陈白驰原本并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女子,但她一想到叶琛因她而忍受断骨错筋之痛,心头便忍不住一阵难受。
“叶琛抱歉,我之前还怀疑你对我心怀鬼胎,想谋权篡位,原来是我误会你了。”
熊熊烈火映衬着叶琛白皙的细腻面容,橘黄色的火焰下,叶琛略微有些蒙尘的苍白面容却显得格外清俊雅致。
陈白驰一手撩拨着柴薪堆,另一手托腮注视着叶琛。
耳边传来一阵极为有规律的淅沥雨声,陈白驰听着听着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当屋内拨动柴薪的动静彻底归于平静,当她的呼吸逐渐绵长,一双如墨的黑眸缓缓睁了开来。
点漆般的如墨黑眸,眸色惊诧又复杂地凝视着倚在自己身旁已经熟睡过去的乌发女子,薄唇微微抿起,修长的手掌慢慢探入怀中,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造型别致的烟火筒。
叶琛拔开烟火筒顶部的塞子,点燃筒内的信号烟火,将烟火射向那滂沱大雨之中。
……
陈白驰醒过来时屋外的天色依然黑沉,她拍了拍有些疼痛的脑袋站起身来。
身前的柴火早已燃尽,空气中没有一丝烟火的味道,她侧头看向一旁。
本应在她身旁的叶琛竟不见了踪影,她弯腰去摸地上的稻草堆。
稻草触手生凉,很显然叶琛已离开多时。
不好的预感突然冒上陈白驰心头,她慌手慌脚地向门外快步走去。
伸手拉开破败的木门,门外站着一个令她意外的身影。
穿着布袍短打的清瘦少年神色冷峻的逆光而站,尽管少年背对着她,但陈白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站在她面前的少年。
这人正是陈洛年!
“洛年,你不是已经回蒲川城了吗,怎会突然出现在这?”
从蒲川城到咸枝城,即便使用轻功也需接近两日时间,已经回蒲川城的洛年怎会出现在这?
“我收到叶琛的传讯烟火,便过来了。”转过头的陈洛年依然是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块脸,只是那看向陈白驰的目光却有些闪躲,似害羞又似尴尬。
关心叶琛去向的陈白驰并没注意到陈洛年面上的异样。
她面色焦急地看着陈洛年,急声开口询问:“叶琛,他人呢?他受了很重的伤,必须马上医治!”
“咸枝城内有温泉汤池,治疗内伤极佳,他已独自返回咸枝城。”
“独自回咸枝城治伤去了……”陈白驰心头突然掠过一丝自己亦不明所以的失落。
乌黑的眼眸眨了眨,很快心头那丝淡淡的失落便彻底消失了。
“既然他去了咸枝城,那我们便回去吧。”陈白驰说着突然对陈洛年咧嘴一笑,“肚子好饿,我要回山寨吃香的喝辣的!”
看着那因微笑而露出的洁白牙齿,刚刚还满面冷色的陈洛年突然就红了脸:“……睡了两天两夜不饿才怪。”
“两天……两夜?”陈白驰错愕地看着陈洛年,有些无法消化这个从他嘴巴里冒出的词语。
“叶琛离开已是半日前的事了。”
“啊……我怎会睡了这么久?”陈白驰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后,又将手摸向自己的衣袍。
手掌刚擦拭上衣袍,就触碰到了衣襟前一块硬邦邦的木牌。
她正想掏出那块奇怪的木牌,一件尚有余温的披风就突然甩了过来。
“赶紧披上,外面起风了。省得在回蒲川城的路上生病了,还得我费神照顾你。”陈洛年红着脸转过头去,“一个女子活的跟个糙男人似的。”
陈洛年的话令陈白驰小身板瞬间一僵,此时她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现在的她正身着女装!
这也就意味着,她女儿家的身份在陈洛年面前暴露无遗。
组织是不收留女子的,现在陈洛年知道了她女子的身份,他……会不会撵她离开,自己坐上首领的位置?
走在前面的陈洛年见身后的陈白驰迟迟不动身,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来:“还不跟上吗?你是不是想留在这荒郊野外喂狼?”
陈洛年回头的一瞬,陈白驰面上惊疑不定的表情全都在落在了他的眼底。
少年脸上的红色逐渐褪去,漆黑的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陈洛年淡淡看了陈白驰一眼冷着声音开口:“你我之间既然有约,我便不会背弃承诺,一个月内,只要你能令善堂与学堂产生自己的收益,我便不会有任何动作。”
陈洛年的话令陈白驰有些羞愧。眼前的少年虽然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却极为重诺。反而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洛年,我……”
陈白驰讷讷地开口解释,然而她才刚说了个开头,陈洛年就已转身向院外走去。
“马车就停在外面,你爱走不走。”
陈洛年话落,人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
陈白驰回到山寨时,万三得毒已经解了大半。此时万三的神志已经完全恢复,不再是那日在密林时的失心疯男子。
万三虽体内余毒未清,但却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玉佩掉落
开采银矿的事由万三一手操办,陈白驰当然乐意当个甩手掌柜。
善堂的事已经步入正轨,有了贾公子这个活招牌,现在的善堂完全不愁客源问题。
学堂在虎子的打理下亦办的有声有色,现在的学堂的学生已经分成了两拨。
一波负责绘制图稿,另一波则负责制作成衣。
陈白驰之间的图稿已被绣娘裁制成成衣,成衣样品开始是无人问津的,但有一日陈洛年穿着陈白驰裁制的新衣去集市上办事时,被一位富家小姐看到……
陈洛年本就生的十分俊美,这一穿上陈白驰设计的衣袍更是锦上添花。
那位富家小姐看到陈洛年时,便觉得他惊为天人。
羌国民风开放,这女子见到喜爱的男子便可将自己身上的配饰解下,投掷在男子身上。
那位富家小姐当场解下自己身上的所有配饰往陈洛年身上扔去,扔光了配饰后富家小姐还觉得不过瘾,连外衫都褪了下来。
陈洛年那日被富家小姐投掷配饰的一幕被路边的画师画了下来,画师就用那幅画当作自己画摊的活招牌。从那以后画师的画摊火了,陈洛年那日穿在身上的衣袍也火了。
陈白驰运用现代的营销手段,给学堂出品的衣服贴上了一个标签。
美男子陈洛年同款设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有了万三的银子作为支撑,善堂和学堂的运作更是如鱼得水,不过半个月时间,善堂和学堂都已产生了自己的盈利。
陈白驰看着那每天不断入账的银子,原本明亮的大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直线了。
叶琛自那日返回咸枝城养伤后就没再出现过,虽然叶琛没再出现过,但陈白驰每隔四日便会收到他的书信,从分开到现在,这已经是陈白驰收到的第三封书信了。
每封书信的开头都会有“展信安”这三个字,每当看到这三个字时陈白驰的嘴角就会忍不住微微弯起。
在陈白驰拿着叶琛的信件发呆时,万三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阿驰,既然你这边的事已经步上了正轨,那三哥便告辞了。”
看到进屋的万三,陈白驰赶紧将手上的信件放进了一旁的木匣子里。
“三哥打算去哪?”
“我打算去京城看看,有了银矿的银子,我定能在京城拼搏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万三眼眸里是如火般的雄心勃勃。
看着眼前这双明亮的如火眼眸,陈白驰拿起了书桌上的茶杯,轻声笑语:“那便祝三哥一切顺遂。”
“阿驰你等着,等三哥在京城混出名堂了,三哥定当派出驷马拉的大车载你前往京城。”
“你就吹牛吧你,驷马拉的大车,那可是功勋级别以上的大臣或者臣妻才能有的待遇,这羌国能有这种待遇的估计只有丞相和摄政王了吧。”
“哎,阿驰就不能给点面子给三哥吗?”
“好,我等着你功成名就那天,好了吧?”陈白驰的笑语里是不正经的插科打诨,“我听说京城有家揽星阁,楼高十二层,因在顶层观星会有手可揽星辰的错觉,故而闻名,等三哥功成名就了定要带我前往啊。”
京城的揽星阁闻名四海的原因,除了它的景致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边是揽星阁的顶层不对外开放。
除了阁主本人外只有能答对阁主问题的人方能登顶。
陈白驰话语里的玩闹万三自然听出来,他有些气恼地曲指弹打上陈白驰光洁的额头,在陈白驰痛呼的时候,又有些不舍地轻揉上了那有些发红的眉心。
“你这身皮真是豆腐做的,不过轻轻弹打了下,竟然就红了。”万三嘴上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那轻揉着陈白驰额头的动作却非常温柔。
“你这叫恶人先告状!”陈白驰说着对万三做了个龇牙咧嘴的鬼脸。
看着陈白驰那挤眉弄眼的搞笑表情,万三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在他作势要再弹打陈白驰的额头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牧轻的声音。
“首领,刚刚收到了康敬的飞鸽传书,他说最近善堂出现了两笔银子异动,希望您能亲自去善堂一趟。”
“好,我知道了。”
陈白驰扬声应了一句后,握拳大力捶打上了万三的肩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这边还有事,就不送你啦。”
“阿驰你这也太敷衍我了吧,出于礼貌你也应该送我至山门。”
“……你又不是残废。”
“你这话太毒了,有辱读书人的风范!”
“……三哥,你是读书人,我可不是。”
“……”
最后陈白驰终是没送万三下山,而是跟牧轻快速策马离开。
那一日阳光很灿烂,陈白驰策马离开的飒爽背影在万三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
在陈白驰策马下山时,正在镇上办事的陈洛年亦接到了一封紧急密函。
陈洛年打开密函粗略查看了下便面色大变地奔跑了起来。陈洛年的武功本就出类拔萃,这一急起来那奔跑的速度更是如风一般。
快速奔跑着的陈洛年不小心勾到了路边贩卖挂饰的木架,他腰间佩戴的玉佩在这大力一勾下,整块被扯了下来。
陈洛年停下脚步伸手去捡,然而他的手还没触碰到玉佩,就有一双粗犷的手掌比他更快一步地将玉佩捡了起来。
捡起玉佩的是个长相粗犷的胡须男人,男人长得十分高大,头发用布带包裹了起来,身上穿的是拼接式的针织布袍。
男人的装扮和羌国人大相径庭,看这身打扮似乎是个戎国人。
羌国与戎国自十年前的一场大战后便彻底断了邦交,这几年虽已逐渐恢复了经济上的贸易往来,但两国关系却是一触即发的紧张。
陈洛年冷冷看着捡起他玉佩得粗犷男人,开口的声音冰冷,说出的话语更是简洁:“还我。”
粗犷男人将玉佩虚握在了手上,目光惊诧地看了陈洛年,眼里是一片充满疑惑的茫然神色:“敢问少侠,这玉佩可是你的?”
“干你何事。”陈洛年冷哼一声剑气已凝在了指尖。
“如若这玉佩不是少侠的,那请少侠告知在下,这玉佩的主人身在何方。”粗犷男人意识到了陈洛年的企图,连忙向后退了一大步。
“哼,如若这玉佩就是我的呢?”陈洛年话落,指尖剑气已出。
第五十二章 离别渐渐箫声远
陈洛年指尖的剑气非常凌厉,但粗犷男人竟侧身躲避了过去。
“如若这玉佩是少侠您的,那就请少侠留下性命吧。”粗犷男人说着突然横掌在前,那从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竟比陈洛年还强劲几分,“姓名和性命,少侠总要留下一样。”
“呵……痴人说梦。想要我的性命,先问过我手里的长剑吧。”意识到了对手的强大,陈洛年不敢再轻敌。
背上的长剑随风出鞘,如光一般向粗犷男子疾射而去。
“如若假以时日,你的武功必在我之上,只是现在,你还欠了些火候。”粗犷男人冷笑着竖掌劈向陈洛年,“今日你成为我手下的冤魂,我便让你死个明明白白,我姓离单名一个渐字。”
离渐!
离别渐渐箫声远……
戎国第一拳法高手,负责保卫戎国皇族安全的离国公。
离渐一报姓名陈洛年便意识到了这人的厉害。
负责保护戎国皇族安全的离国公,戎国第一拳法高手为什么要杀这玉佩的主人?
一惯心智坚定的陈洛年突然涌上了一股剧烈的不安,他非常清楚这玉佩的主人是谁,但一想到那傻子般的露齿而笑,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愿让离渐知道她的存在。
“呵……戎国第一拳法高手,那便让我好好领教一番。”
陈洛年持剑在手,剑芒如刀划向离渐双眸,离渐轻松一笑侧身避过,然而他脚下身法微移便发现了陈洛年剑法的不对劲。少年刺向他眼睛那招,不过是虚晃一招,他真正的目标是他手上的玉佩!
拳掌拍击肩膀的沉闷声音闷闷响起,陈洛年硬接离渐一招的同时,离渐手上的玉佩已经重新回到了他手上。
“戎国第一高手那又如何,我说过,玉佩还我。”陈洛年冷冷看着手掌已来到他面前的离渐,面上是一片冷若冰霜的冰冷生硬。
有血从陈洛年唇边流淌而下,看着那就快劈向他面门的粗砺手掌,少年冰冷的面容上却全无畏惧之色。
少年的冷静令离渐皱起了眉头,那就快劈下的手掌,突然在距离少年面门寸许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不怕死?”
“呵……死?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
随着陈洛年话音而落的是一把突然飞出的银针,日光下,银针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很显然这银针被使用者喂过剧毒。
离渐的武功虽不敢说天下第一,但却是高手中的高手,陈洛年出手虽快如闪电,但离渐的躲避却快如亮光。
“少年郎这店本事是奈何不了我的……”离渐先是得意地看着陈洛年,然而那丝得意却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他就伸手捂上了自己丹田的位置,“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在你伸手拍上我肩膀的时候。我身上的衣物用特定的药水浸泡过,这种药水无味无毒,不过会令触碰者内力尽失一个时辰。”
陈洛年面上的表情很冷,但更冷的是他眸底那迸射而出的浓烈杀气。
手上银芒正想再次疾划而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却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洛年,好巧啊,竟然在这碰上你!我正想有事去善堂,你要不要一起?”
熟悉的声音令陈洛年手上动作略一停顿,高手之争瞬息之间,站在陈洛年对面的离渐趁着陈洛年这略微失神之际,脚下赶紧一个繁琐的小碎步,竟就这样当着陈洛年的面快速遁走了。
陈洛年淡淡扫了那快速遁走的背影一眼后,有些别扭地将头转向陈白驰的方向。
“我有事急需处理,没空和你去看那帮行将就木的老人。”
陈洛年说话的语气冰冷又生硬,但来到他面前的陈白驰却发现,眼前少年那白皙的面容竟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着急,有没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你一个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的傻子,就别妄想插手我的事了。”
陈洛年冷冷丢下这句话后便想转身离开,然而陈白驰却在这时突然一步向前。
“你用我的马吧。”陈白驰说着将手里的缰绳塞进了陈洛年手中,“你的事看起来比较着急。”
女子的掌心温暖又柔软,阳光下因咧嘴一笑而露出了那白白的牙齿。
或许是陈白驰那身着男装布袍的模样实在太过愚蠢,陈洛年竟一下忘记了要挥手将她甩开。
“咦,这不是我的玉佩。”陈洛年另一手紧握着的玉佩引起了陈白驰的注意,“善堂和学堂的事既已逐渐步上正轨,不如这玉佩……”
陈白驰话还没说完陈洛年便挥袖甩开了她的手掌,冷着声音道:“一月之期未至,你可是要食言?”
看着陈洛年瞬间冷下来的面色,陈白驰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要食言……只是身上并没什么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我想,把这玉佩带在身上,偶尔可以江湖救急……”
“……”陈洛年冷冷扫了陈白驰一眼后,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想要回玉佩,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陈洛年话落,将手上的玉佩往怀里一放,手掌一拍马腹,直接拍马扬长而去。
看着那快速消失在她视线里的小黑影,陈白驰面上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牧轻,你觉不觉得,洛年似乎没那么讨厌我了?这次见面他没挖苦我哦!”
对于陈白驰的乐天派,身后紧随而至的牧轻却是非常不能苟同:“少主那分明是急着离开……”
牧轻的大实话令陈白驰嘴角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真不愧是我的下属,这一个个的都非常擅长把天聊死啊。你是这样,康敬也是这样……”
就在陈白驰念叨着康敬得名字时,被她念叨着的康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条小巷里小跑了出来。
“要不要这么邪门啊……果然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从小巷里跑出的康敬显然没想到竟会在这碰上陈白驰,老人脸上焦急的表情,在乍然见到陈白驰时,快速转为欣喜。
第五十三章 纸扎
“首领能在这儿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康敬欣喜地快速小跑到陈白驰与牧轻面前,双手一曲对陈白驰做了个作揖的动作,“下午收到您要亲自过来一趟的飞鸽传书,我便提前把有问题的账本挑出来放在了书桌上。
然而我刚刚进入书房翻找书籍时,竟有贼人尾随我,那贼人尾随我进了书房,并当着我的面将账本盗走了!
我追着那贼人一路跑出来,没想到竟撞上了首领您。”
“啊!账本被盗走了!”陈白驰惊讶地咬了下唇后,连忙将作揖的康伯扶了起来,“康伯可是在账本里发现了什么?”
“殡仪馆需要大量纸扎用品,老朽根据首领的吩咐,将城内最大的纸扎店盘了下来。近日老朽发现,有大批纸扎用品被运往咸枝城。”
“蒲川城并非毗邻咸枝城,这咸枝城缺乏纸扎用品,为何舍近求远来我们这购买?”
“老朽也觉得十分纳闷啊……如今是春季,并非祭祀盛季秋季,为何咸枝城需要这么多纸扎用品?”
“你放在书房的账目突然被人盗走……”陈白驰抬手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人在蒲川城购买了大量纸扎用品,却又不想留下证据。只是普通的纸扎用品罢了,为何弄得这么神秘?”
“老朽正是觉得此事颇为蹊跷,所以特意飞鸽传书给您。希望把账本给您瞧瞧,看看您是否能从账本里看出些什么门道。”康敬说着再次对陈白驰伸手作了一揖,“贼人虽狡猾,但贼人低估了我康敬的本事,只要我看过一次的账目,我便能一字不漏的重新书写出来。请首领随我回善堂,我马上将账本默写一遍给首领。”
陈白驰跟康敬回善堂后,康敬很快便把账本默写了出来。陈白驰将康敬默写出的账目仔细看了一遍,却完全看不出任何门道。
那位神秘客户购买的全是大型纸扎用品,那些大型纸扎用品里,最小的都足足有一个成年人的高度,更大一些的足足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
在陈白驰困惑不解的时候,喂养好马匹的牧轻从屋外走了进来。
牧轻手上拿着一封漆着红漆的信件,看到正举着宣纸上看下看的陈白驰,牧轻恭敬地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信件恭敬地奉到了陈白驰面前:“刚刚收到的紧急飞鸽传书。”
在组织里,信件封口的不同漆料代表着事情的紧急程度。漆封一般分为青色、紫色、红色与黑色。红色漆黑代表事情已迫在眉睫。
陈白驰伸手接过信件撕开。
首领在咸枝城被朝廷通缉的事引起了暗部成员的不满,暗部准备在咸枝城内发动一场暴乱对抗朝廷,前期部署已准备就绪,最近几日便会有所行动。
信件上的文字并不多,但陈白驰却是看得一阵心凉。
暗部的领导人物是陈洛年,她之前在街上见陈洛年行色匆匆的模样,那个家伙难道是急着去搞事情吗?
他虽答应了她,只要她能令善堂与学堂有所盈利,他便不会再承接刺杀任务。但他并未答应过,不会再去搞事情。
她好不容易令善堂与学堂逐渐步上正轨,她好不容易令组织的两大包袱变成香馍馍。
原本只要组织不再干那些勾当,组织和朝廷的关系必定能有所缓和,为什么陈洛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搞事情!
一旦在咸枝城发动暴乱……陈白驰有些不敢想象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牧轻和康敬一看陈白驰的脸色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两人同时将脑袋凑近陈白驰手上的信件。
看到信件时,两人的面色变得比陈白驰更为惊愕、恐惧。
“这……怎么如此……”
“少主竟然……”
牧轻与康敬竟非常有默契地同时开了口:“首领,我们必须马上赶往咸枝城阻止这件事!”
“我知道。”陈白驰有些头痛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赶往咸枝城容易,但我们现在必须要先弄清楚,暗部的人什么时候会发动暴乱,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发动暴乱。”
“自首领您出现在咸枝城的事情暴露后,咸枝城便一直排查严密,暗部的人是如何混进城内的……”
“我也想知道啊……”陈白驰茫然地反复拍了自己额头几下,就在陈白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康敬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大型纸扎用品的事还未解决,竟然又出了件要发动暴乱的事。”
大型纸扎用品流向咸枝城,暗部成员要在咸枝城内发动暴乱……一个古希腊传说突然从陈白驰脑子里冒了出来!
特洛伊木马!
“我知道了!”乌黑的眼眸里突然有明亮的光芒炸裂而出,“暗部发动暴乱的办法是,利用大型纸扎用品混进城内!”
陈白驰的话令康敬大吃一惊,他目光颤抖地看着陈白驰,急声道:“首领我们是否要马上将此事上报朝廷?”
“首领此事不妥!”陈白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旁的牧轻便已怒声反驳:“将此事上报朝廷,朝廷必会将暗部成员赶尽杀绝,暗部成员亦是组织成员,首领怎可置自己人于不顾?”
“此事确实是老朽欠缺考虑。”牧轻的话令康敬老脸一红,“不知首领打算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这确实是个麻烦事啊。”陈白驰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却并没想出什么好的策略,“还是先赶往咸枝城吧……叶琛现在就在咸枝城内,我马上飞鸽传书给他,让他先行打探城内的具体状况。牧轻你现在马上返回山寨,将沈璧霜带过来。”
“首领要带沈姑娘前往咸枝城!?”陈白驰的惊人意图显然吓到了牧轻,“首领此事玩玩不可,沈姑娘的武功虽不算强,却也不弱。让她离开山寨,无异于放虎归山,到时我们若想将她抓住,那可就难办了。”
“将沈璧霜留在山寨不过是鸡肋之举,倒不如带她前往前往咸枝城。如若事情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还能用沈璧霜作为交换条件,换取暗部成员的平安。”
第五十四章 璧玉出霜雪
“若沈璧霜在前往咸枝城的路上逃跑……”陈白驰因苦恼而皱起了眉头,“离开山寨前,先去墨衍那讨要些化功散,喂她服下,她没了武功,又有我们几个轮流看着,应该跑不了的。”
“若首领您主意已定,亦只能如此了。”
……
叶琛接到陈白驰的飞鸽传书时,陈白驰、牧轻、康敬、沈璧霜四人,已离开山寨踏上了前往咸枝城的道路。
看着信件上那有些歪扭的难看字体,叶琛漆黑的眸色不禁深了几分。
“公子这是何人的信件?”
“陈白驰的。”
“那位组织首领又有何事麻烦公子?”
“暗部的人为了报复摄政王通缉陈白驰一事,打算在咸枝城内发动暴乱。”
“这!叶木马上通知咸枝城的城守,让城守做好应对准备!叶木定不会给那帮贼人混进咸枝城的机会!”叶木话落便想转身离开。
然而叶琛紧随而至的声音却令他停下了脚步:“陈白驰这次来咸枝城带上了沈璧霜。”
“沈璧霜!”叶木惊诧地低呼出声:“陈白驰怎会让沈璧霜这张王牌离开山寨?”
“在接到陈白驰的飞鸽传书前,我收到另外一封从京城方向传来的信函。”对于叶木的疑惑叶琛却是不答反问,“白子奕询问我,要如何才能将沈璧霜安全救出?”
“这……陈白驰向您请教暴乱事件的解决办法,王爷又向您询问搭救沈姑娘的办法,公子打算如何处理这两件事?”叶木面色为难地看着叶琛,“只怕公子这次……很难全身而退了。”
“避无可避无需再避。既然这两个是相互冲突且迫在眉睫的问题,那便一起解决好了。”叶琛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的弧度,“让陈白驰手下的人进城。”
叶琛嘴角的笑容轻松又愉悦,只是眼眸里的冷色却令叶木不由打了个寒颤。这样的眼神他当年见到过一次。那时候……公子为了杀一人而毁了一座城,而如今,这样的眼神再次出现……
“公子,一旦放组织成员进城,必定会在城内引起骚乱。”叶木踌躇着声音继续开口,“恐怕会危害城内百姓的安全。”
“一座咸枝城和为祸百姓的组织以及未来摄政王妃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你应当知道。”叶琛的声音又凉又淡冷漠至极。
“是属下逾矩了。”叶木告罪一声连忙跪了下来,“不知那些贼人打算如何进城?”
“如何进城?”叶木的询问令叶琛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趣味盎然,“将人藏在大型纸扎用品内,随纸扎用品一同进城。组织成员一旦入城,我便要他们成为瓮中之鳖。”
叶琛话落便又有一只白鸽飞了进来。
叶木取下白鸽脚上绑着的竹筒,将竹筒奉到了叶琛面前。
修长的手掌接过竹筒轻轻拧开,一块素白的绢布随着那拧开的筒盖从竹筒里滑了出来。
今夜子时,咸枝酒家。
绢布下方盖着一个褐红色的朱砂印,那印上的图腾是摄政王的专属私人刻印。
“摄政王约您今夜在咸枝酒家见面?他不是几日前才离开咸枝城返回京都?照理说他现在应当在北上京都的路途上……难道王爷是为沈姑娘而特意折返?”叶木越往下说面上的表情就越发困惑,“王爷与沈姑娘因先王赐婚而被迫结合,沈姑娘更是为此逃婚离京,那为何王爷……”
叶木的困惑令叶琛不禁沉笑出声:“这便是人心啊,求而不得,便会辗转反侧。”
叶琛说的清淡,叶木却听得困惑连连。
他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叶琛一眼后,随口问道:“若是公子遇到求而不得的东西,可会辗转反侧?
“呵……求而不得?”叶琛突然对叶木微微勾唇一笑,“万物如蜉蝣微尘,得失不过一念之间,得之不喜,失之不悲。但如若是我心爱之物……”
叶琛突然停住的话令叶木忍不住开口追问:“如若是先生心爱之物?”
“心爱之物求而不得,我必毁之。”叶琛面上依然是那温润如玉的清雅笑容,只是眸底透出的狠辣凉薄却令人不寒而栗。
……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春日本就是多雨的季节,蒲川城地势偏高多风却少雨,但这位于平原的咸枝城可就不一样了。
四人越接近咸枝城,便越发感觉气候变化明显。与蒲川城的气候适宜比起来,这毗邻咸枝城的小镇真是多雨又潮湿。
“若早知道你们打算来这种鬼地方,就算打断本小姐的狗腿,本小姐也绝不跟你们走这一趟!”沈璧霜说着往自己嘴巴里猛灌了一口水,“我能不能在这等你们回来?我保证我什么地方都不去!”
“……将你一个人留在这?美人小姐姐你觉得我像是个喜欢找死的人吗?”陈白驰对沈璧霜翻了个白眼后,夹了一块醉花鸡扔进嘴巴里,“我还跟你保证我今晚绝不吃肉呢,你信不?”
“淫贼……你、你、你竟然挖苦我!”沈璧霜伸手指着陈白驰,整个人气得直打哆嗦。
“美人小姐姐我是有名字的,你再这样称呼我,我可就……”陈白驰说着,就要作势去摸沈璧霜那滑嫩的小脸蛋。
沈璧霜一看陈白驰那色眯眯的模样,赶紧端起瓷碗挡在了自己的脸:“淫贼,你……”
“哦?还叫这个称呼?”陈白驰说着又逼近了沈璧霜几分。
“白痴!”
看着沈璧霜那气鼓鼓的小脸,陈白驰呵笑着夹了一块醉花鸡塞进她嘴巴里:“好了,别生气啦,就算要揍我也得先填饱肚子吧?”
“要不是你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暗中下毒,我才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鬼样子。陈白驰有本事你把解药给我,我们出去大战三百回合!”沈璧霜怒目瞪视着陈白驰。
近一个月以来身不由己的被囚禁,近几日以来的武功尽失,陈白驰可恶的取笑与轻薄行径。这一切都令从小生长在功勋家族的沈璧霜倍感委屈。
从没人敢这样给她委屈受……
第五十五章 入城
水雾盈于眼眶,看着快速红了眼睛的沈璧霜,陈白驰在短暂的错愕过后,不竟抬手轻抚上了她的乌发。
“还真是说不得了,你这模样被旁人看到,旁人当真会以为你被我欺负了。”
陈白驰手上的动作很温柔,对沈璧霜咧起嘴角时便露出了那白白的牙齿。
沈璧霜恨恨瞪了眼陈白驰脸上那惹人讨厌的笑容一眼后,突然伸手抱上了她的腰身:“陈白驰你就是个讨厌鬼!我讨厌死你了。”
沈璧霜的嘴巴因含着一块鸡肉而有些咬字不清,她低呜几声后将自己整个埋在了陈白驰怀抱里。
“美人小姐姐……”怀抱里突来的的软玉温香,令陈白驰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当场,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
就在陈白驰因受宠若惊而僵愣住的时候,怀里的沈璧霜突然凶巴巴地大喝道:“你给本小姐闭嘴!”
“……”在沈璧霜凶悍的气场下,陈白驰害怕地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开口说话。
……
在陈白驰四人途径毗邻咸枝城的小镇时,陈洛年已到达咸枝城。
“少主,我们的人已随大型纸扎一同进城。”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单膝跪在了陈洛年面前,“我们的人现在已分散在咸枝城各处,只要属下一声令下,便能令咸枝城烟火四起。敢通缉我们首领,朝廷的人真是不知死活,这次我们一定要好好给朝廷点颜色瞧瞧,不然朝廷那些人还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部署行动前为何不通知我?”陈洛年目光如利刃般,狠狠射向跪在他面前的粗犷男人,“你这样私自行动,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少主的存在?如若再有下次,你便不要再出现了。”
原本以为会得到陈洛年赞赏的男人没想到竟会因此惹怒陈洛年,陈洛年奇怪的怒火令男人满腹疑惑。他虽比陈洛年年长,但武功却在陈洛年之下。对陈洛年的指责男人是敢怒不敢言。
“属下……”
“我不喜欢将说过一次的话重复第二次,此事如若再犯,你便离开组织。脱离组织的规矩你很清楚,自废武功并自断一手或一足。”
陈洛年的严苛令本就心有不甘的男人越发不服气,原本跪在地上的他在陈洛年目光扫过来时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少主,朝廷都在我们脑袋上拉屎了,难道这口气我们要这样默默咽下去?少主您是不是害怕朝廷了?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属下的质疑令陈洛年眸底的黑色越发深寒,他目光阴翳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冷声道:“别想妄自揣度我的心思,你还不配。”
陈洛年话落,便有一道剑气从他指尖弹出,剑气如虹,瞬间贯穿了粗犷男人的整个肩膀。
肩上突来的疼痛令男人痛声哀嚎,冷汗快速从他额头冒出,鲜血尚来不及从那被贯穿的肩膀流出,男人便因双脚发软重新跪了下来。
“少主就算您今日要杀了我,这些话我也一定要说下去!我们为何要隐忍,这些年来我们受的鸟气还不够多吗?
朝廷官员和那些富商相互包庇,共同欺负压榨我们。
士农工商,朝廷不让我们参军、不许我们耕作、不许我们纺织制造,就连贩卖经商都不允许我们沾手,朝廷凭什么如此对待我们!
就因为我们是当年戎国人屠蒲川城时,幸存下来的人吗?
羌国人愤恨我们贪生怕死没有以身殉城,戎国人觉得我们是羌国的奸细。
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难道我们有错吗?”
男人的话令陈洛年的目光沉了下来。
他紧抿着双唇,目光狠厉地盯着因受伤而瘫在地上的粗犷男人。
鲜血从男人被洞穿的肩膀渗了出来,很快便濡湿了男人肩膀处的衣衫。男人的肩膀有些轻微的抖动,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害怕。
在男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的时候,陈洛年冷着声音开了口:“既已部署好了,那便依计而行吧。”陈洛年的声音残忍又凉薄,比声音更瘆人的是那抹从他眸底疾透而出的残暴肆虐,“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
陈白驰四人披星戴月赶至咸枝城时,城内正燃放着绚烂的烟火,广袤的烟火令整个咸枝城仿佛置身于云海仙境一般。
欢闹的声音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喇叭声从城墙内传出,城内显示的是一派欢欣的其乐融融,但陈白驰心头不好的预感却越发浓烈。
烟火敲锣打鼓都已备齐,这纸扎花灯还会远吗?
看着那不断在空中炸裂开来的烟火,陈白驰几人快步急奔到城门前。
跟人攀谈打交道的事情,一惯都是由文绉绉的康敬出面的,这次亦不例外。
康敬走上去,对守城的官兵作了一揖,缓声道:“官兵大哥,我们想入城寻亲,能否行个方便?”
俗语说的好,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守门官兵上下打量了康敬,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陈白驰三人几眼,虽有些心生不喜,却并未直接将四人驱逐。
“没有王爷或是丞相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咸枝城,各位还是请回吧。”官兵说着横矛在前,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
康敬又好言好语游说了官兵几句,但无奈守门官兵一直是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
就在康敬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陈白驰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木牌。
那块木牌正是叶琛小哥离开破屋时留给她的超A货!
守门官兵一看陈白驰手上的木牌竟当场跪了下来。
“不知几位是丞相大人的人,刚刚多有冒犯,请各位不要见怪。”守城官兵说着大手一挥,示意城墙上正在盯梢得士兵打开城门,“赶紧把城门打开,有贵客要进去!”
“各位快请吧!”刚刚还一脸抗拒陈白驰四人的守城官兵,此时竟对四人弯下了腰。
在康敬几人惊悚的目光里,陈白驰虚咳一声,带三人缓步向那慢慢挪开的城门走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遇暴徒
城门被缓缓推开时的“滋啦”声传入耳膜振动着陈白驰的小心脏。
康敬几人估计都以为她认识当朝的丞相大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就是个冒牌货……她和她手上的木牌一样,都是A货。
陈白驰偷偷抬头瞟了一眼高耸的城墙,城墙上站着一整排手拿弓箭的弓箭手。弓箭手全都整装待发、搭箭勾弦,就等着观哨的人一声令下,随时将城下的人射成刺猬。
城门通往城内的通道并不长,但陈白驰却走出了一身冷汗。
春风从背后吹来,陈白驰顿时冷的打了个哆嗦。
几人好不容易通过拱门通道,陈白驰深吸一口气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陈白驰你这贼人竟认识丞相大人!”入城后最先开口的竟是沈璧霜,“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对于沈璧霜的夸赞,陈白驰只能干笑连连。
她要真认识那么牛逼的人物就好了……
沈璧霜的赞叹与陈白驰的干笑,令康敬都有些信了陈白驰认识丞相大人这种鬼话,唯独一旁的牧轻满面犹疑。
“首领……那木牌是假的吧?”
“咳……这世上没有进不了的城门,有的只是做的不够真实的通行令牌。”
“……”
陈白驰这话说完,无语的已不止是牧轻,就连一旁的康敬与沈璧霜,都露出了上茅坑却拉不出任何东西的憋屈表情。
在几人断断续续的交谈里,陈白驰四人已经从城门口走到了今日城内最热闹的地方。
咸枝城内每逢十五便会举办庙会的习俗陈白驰之前听叶琛提过,但亲眼看到却仍是被眼前的热闹炫花了眼睛。
喷火的、舞龙的、搞杂耍的,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从远处走来的纸扎花灯巡游队伍。
“哇!陈白驰你看、你看,好漂亮啊!”沈璧霜兴奋地伸出手指,指着那个足足有两人高的巨型花灯,冲着陈白驰大声叫嚷“这花灯会自己转哦,像走马灯一样!”
沈璧霜的大嗓门陈白驰之前是领教过的,幸好现在街上热闹非凡。这要放在平时,陈白驰估计自己已经被人抓起来了。
“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小点声,你这是看花灯还是喊花灯?”
花灯虽然好看,但陈白驰却并未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这次来咸枝城是要阻止陈洛年发动暴乱的!
既然纸扎花灯在这,那陈洛年还会远吗?
“牧轻你帮我看着沈璧霜,我……”
陈白驰话才说到一半,身旁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啊!”
陈白驰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紧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喷洒上了她的面颊。
觉得有些奇怪的陈白驰侧头看过去时,正好看到一个路人,突然被人当街割破喉咙的可怕一幕。
刚刚还井然有序的街道因这突然事件而变得非常混乱,围观的群众尖叫着向周围四散蹿逃。拥挤的人群很快便将陈白驰四人冲散了开来。
“沈璧君、牧轻、康敬!”陈白驰急声大呼着三人的名字,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波随之推挤而来的人潮。
人影憧憧之间,跌倒在地的沈璧霜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
肤若牡丹承雨露,纤腰盈盈,身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比昙菊更为柔嫩的细腻面容上两道剑眉微扬。那剑眉非但没有折损沈璧霜的容貌,反而令那份国色天香增添了几分女子少有的英气。
沈璧霜的容貌倾国倾城,就连同为女子的陈白驰都常常感到自惭形秽。
难怪当初陈洛年会因沈璧霜而大闹她的住处……
在陈白驰沉迷于沈璧霜楚楚动人的扑街动作时,割喉暴徒狂肆的声音便紧接着传入她耳中。
“哟,大美人摔倒了,要不要哥哥扶你一把?”
暴徒弯下腰来,一手持刀,另一手捏握起沈璧霜的下颚。
原本陈白驰与沈璧霜之间是隔着三个身位距离的,但暴徒这一蹲下身来、两人之间的人潮便四散了开来。
待陈白驰反应过来时,沈璧霜周围便只剩下她和那名暴徒。
“丑八怪你放开我,你敢碰本小姐,本小姐要你断子绝孙!”沈璧霜拼命摇晃着脑袋,想将下颚从暴徒手里挣脱出来,但失去武功的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暴徒的对手。
“哟,性子挺辣的,小爷喜欢。”暴徒说着将脑袋凑向沈璧霜的脖颈,大口一张就要一亲芳泽。
沈璧霜不断挣扭着身体大声叫骂,但她所有的抗拒与挣扎都像助兴那样,令暴徒快速红了眼睛。
“这小娘们,骚得很啊。”暴徒兴奋地大笑着要去撕开沈璧霜的衣衫。
沈璧霜因恐惧而睁大了眼睛,就在沈璧霜目露绝望的时候,一直被忽略在旁的陈白驰突然大喝一声:“这位大哥且慢!”
陈白驰的大喝声令暴徒与沈璧霜同时看向了她的方向。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开口拦我,真是找死。”
暴徒手腕一翻,倒立的尖刀已经牢牢握在了手上。
月光下尖刀上的银芒晃的陈白驰眼睛生疼。
“大哥我可是为你好啊。”求生欲极强的陈白驰狗腿地看着手握尖刀的暴徒,“你别看这女人长得水灵,其实她有病,不干净。”
陈白驰话音刚落,被暴徒抓在手上的沈璧霜便大声嚷嚷了起来:“你个死贼人乱说些什么,你才有病,你整个山寨都有病!”
“现在在我面前撒泼,之前睡我榻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嘴硬!”陈白驰说着再次目光真挚地看向离她只有几步之隔的暴徒,“这位大哥你长得如此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那么多小姑娘随你挑选,何必在一个有病的疯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在陈白驰为说服眼前的暴徒而绞尽脑汁得时候,一个黑衣男人突然从游街的巨型花灯里跳了出来。
“刀疤别为个小娘们耽误正事。”黑衣男人说着走上前来,伸手扣上了暴徒的肩膀,“少主还在城外等着我们。只要城内一乱,我们马上撤退。”
“真是扫兴!待会放火烧了城守府邸后我们入府摸些值钱玩意吧?”暴徒虽听从了黑衣男人的劝说但看向沈璧霜的目光却依然恋恋不舍,“这小娘们还真是水灵啊。”
就在陈白驰准备为暴徒的离开大松一口气时,身体一得自由的沈璧霜马上指着她的鼻子怒声大骂。
第五十七章 证明自己
“贼人原来你与他们是一伙的!”沈璧霜气急败坏地跺着脚从地上站了起来,“你们想放火烧了城守府,我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的!”
这沈璧霜不叫嚷还好,她这一嚷嚷顿时让原本已经打算结伴离开的俩男人同时回过头来。
糟糕!
陈白驰心里暗叫不好的同时,黑衣男子已利刃出鞘。
“既然两位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那我们便留两位不得了。”
“……”
拜托!刚刚那些话可是他们自己主动说的,她可一点都不想听!
看着那道向她与沈璧霜方向直挥而来的白光,陈白驰赶紧护着沈璧霜侧身避过。
勉强避过一劫的陈白驰忍不住开口念叨被她护在身后的沈璧霜。
“美人小姐姐啊,你正义感爆炸麻烦也挑下时间。现在人为刀俎我们为鱼肉,能开溜当然马上开溜!”
陈白驰的教训沈璧霜当然是不服气的,她觉得她之所以面临现在的困境,完全是陈白驰惹的祸。她看陈白驰更是横竖都不顺眼。
“还不是因为你的人暗算我!你们组织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们是人又不是东西。”
手持利剑的黑衣男人显然没想到,在这种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陈白驰与沈璧霜竟然还能发生争执。
这发生争执也就算了,这一男一女还吵的他脑袋都疼了。
“你们俩闭嘴!”
黑衣男人对两人大喝一声后就要再次持剑劈向陈白驰。
然而他的剑还没来得及落下,陈白驰便咋咋呼呼地大叫了出来:“慢着!你不能杀我,你杀我是以下犯上!”
“哦?”
陈白驰轻咳一声后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咳……是时候该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你们了。其实我是你们的首领。”陈白驰面上是一脸认真的严肃表情,“我这次来咸枝城,就为了阻止你们一错再错。烧毁城守府的事不可以做,发动暴乱的事更不可以做。我们不可以和朝廷作对。”
陈白驰说话的语气非常严肃,但听她说话那两人却对她的话……完全无动于衷。
“你是我们首领?”最先质疑的陈白驰的并不是看起来比较有脑子的黑衣男人,而是那个四肢发达的割喉暴徒,“你是我们首领,我还是组织的少主呢,真是好笑!我看你这处处维护朝廷的模样,该不会是朝廷的细作吧?”
暴徒的取笑令陈白驰有些懊恼,但黑衣男人接下去的话却令她的心凉了半截。
“既然你说自己是组织首领,那你可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原本有块玉佩的……但那玉佩半个多月前给了你们少主……”
“哦,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组织暗部归少主领导,烧城计划是少主亲自下达的,首领怎会不知?
我们虽没见过首领,但这点常识我们还是有的。
按照组织惯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既然你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那我们只能抱歉了。”
黑衣男人话落,手里的利刃再次向陈白驰的方向挥了过来。
“你们有毒吧……竟然要我证明自己是自己,这东西怎么证明啊!”
这要在现代陈白驰早就一张身份证摔过去了,但这是古代……
打她是肯定打不过的……
她都已经自亮身份了,这两人竟然还不信!
那想要活命,就只剩下……遁走这个办法了。
陈白驰原本就生得高大,既然下定决心遁走逃命,当然马上将沈璧霜扛了起来。
拜原主的武功所赐,陈白驰脚下一个凌波微步,快速扛着沈璧霜落荒而逃。
耳边传来一阵阵呼呼的风声,陈白驰脚下动作飞快,完全不敢稍有停歇。
“陈白驰……你,你慢点,我头晕……呕……”
奔跑着的陈白驰只觉得肩头突然一凉,紧接着一股酸臭的味道便直钻入她鼻端。
“美人小姐姐你怎么样?”陈白驰一个急刹车,停下了快速奔跑的脚步,扶沈璧霜在一口水井边上坐了下来。
她面色焦急地看着沈璧霜,讷讷地开口道歉:“抱歉啊小姐姐,我的轻功有点不受控制。”
“你走!”沈璧霜一手挥开了陈白驰探向她额头的手掌,“不要你在这假惺惺的,我遇到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
沈璧霜的迁怒令陈白驰有些无奈,她看了看被沈璧霜挥开的手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这有口井……我弄点水给你洗下脸。你会舒服一些的……”陈白驰说着拿起一旁的水桶弯下腰来。
沈璧霜恨恨看着背对着她的陈白驰,目光在触及她肩头的污秽时突然怔愣住了。
“陈白驰,今天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耳畔突来的声音令陈白驰错愕地回转过身。
“不是啊……”乌黑的眼眸眨了眨,陈白驰受宠若惊地看着突然直呼她名字的沈璧霜,“”美人小姐姐你不大正常啊,竟然没喊我贼人……”
“我信你。”
“啊……”
“陈白驰你为何带我前来咸枝城,这咸枝城内,是不是有你策划的更大的图谋?”
“小姐姐这都到咸枝城了,你才问我这问题……”陈白驰有些好笑地看着面色严肃的沈璧霜,“我要有所图谋早图了……好吧我承认我带你过来确实心怀不轨。小姐姐我需要你的帮助。”
陈白驰大大方方的求助令沈璧霜有些惊讶,她目光复杂地看了陈白驰一眼,冷着声音开口:“哦,首领也会求人?”
“谁让你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对你只能求咯。”陈白驰说着对沈璧霜露出了那白白的牙齿,“暗部的人打算在城内发起暴乱,我会设法阻止这场闹剧。
小姐姐能不能帮我稳住朝廷的人,让我得人平安出城?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山寨回京城嘛……这次的事就是个很好的契机。”
“你……”沈璧霜的目光从一开始的复杂逐渐转为惊疑不定,“你要放我离开?”
“虽然有些舍不得小姐姐你,不过我想,繁华的京城一定更适合你。”
看着陈白驰那双干净的清亮眼眸,沈璧霜突然有些羞恼地别过头去。
第五十八章 阿姐
“什么东西适合我不需要你瞎操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沈璧霜看向陈白驰的目光似不屑又似有些害羞,“没见过像你这么弱的男人,被自己手下追杀了九条街。”
“……”她弱是她的锅咯。
“你打算怎么阻止你的下属?”
“他们想放火烧城守府就一定要将酒或是煤油运往城守府,只要在路上将酒和煤油截获他们便生不了什么事端,当然这件事的关键还在陈洛年。我要设法找到陈洛年,让他带暗部的人离开。”
陈白驰话落便有两个人影从街头一角冒了出来。
“截获酒和煤油的事就交给我们三人吧。首领,您快去找少主。”
突然从街头冒出来的竟是牧轻和康敬!
原来刚刚四人被人潮冲散后,牧轻与康敬重新返回四人失散的地点,并看到陈白驰扛着沈璧霜疯狂逃跑的一幕。牧轻见溜得比兔子还快的陈白驰,自知喊不住她,便带着康敬一路尾随在她和沈璧霜身后。
在牧轻劝说陈白驰的同时,一旁的康敬弯腰对她作了一揖:“首领,康敬定不负您所托。”
“陈白驰你去吧,拦截的事交给我们。如果遇到朝廷的人,我便亮出我镇国将军府嫡女的身份。我的身份摆在这,没人敢把我怎样的。”
一惯讨厌陈白驰的沈璧霜竟也开口劝说陈白驰。
“如此便拜托各位了。”陈白驰对三人抱了一拳后,转身向城内一片空旷的田野走了过去。
伸手探入怀内,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烟花筒。
自上次她在咸枝城外遇险后,陈洛年便给了她这么一个东西。
陈白驰想起陈洛年给她烟花筒时那梗着脖子的别扭模样,嘴角不禁弯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拧开烟花筒的瞬间,一道炫目的亮光快速从筒内飞出射向那漆黑的夜空。
“陈洛年,你说过,只要你看到这烟火,你必会赶到我身边……你可别骗我啊。”
……
城外,陈洛年看着那突然在夜空中炸裂开来的奇怪烟花,突然面色大变地向城门的方向快步走去。
然而陈洛年才刚向前走了几步,便被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拦了下来。
“少主,城内乱象已生,您不能在这时进去!”
“让开。”陈洛年冷冷看了男人一眼后沉声低喝,“陈白驰在城里。”
“陈白驰在城里!”粗犷男人惊讶地低呼一声后,快速伸手拦在了陈洛年身前,“陈白驰在城里我就更不能让少主您进去了。首领的位置只有一个,陈白驰若不死,您便只能永远居于少主的位置。只有陈白驰死了您才能成为组织的新首领!”
“我陈洛年想做首领还不至于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陈洛年目光狠厉地看着拦住他去路的男人,指尖似有气劲凝聚,“陈白驰就算是死,亦只能死在我一人手里,除了我,任何人都别想动她一根头发丝。”
粗犷男人还想伸手阻拦,然而陈洛年指尖的气劲却毫不留情地将他弹了开来。
陈洛年脚下的步伐极快,不过一小会,他已经从顺着光滑的城墙一路翻进了城内。
……
广袤的田野上,陈白驰正和一只肥仔田鸡相互对视着。
田鸡眼大如铃,四肢茁壮,肚圆如猪。
“这咸枝城的田鸡看起来非常肥美啊,这要做成汤锅藤椒田鸡,一定别有一番风味。”
陈白驰认真打量着眼前的田鸡,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果然是个吃货。”陈洛年冷冰冰的声音响在陈白驰耳边,陈白驰抬起头时正好对上了少年那双略带茶色的漂亮眼眸。
“洛年!”陈白驰开心地叫出了少年的名字,女子俏皮的嘴角因欣喜而高高扬起,露出了那白白的牙齿。
“你放烟火寻我,就是让我过来看看,你吃货的样子是多么白痴吗?”陈洛年说起话来,依然是那副冷冷拽拽的样子,然而看着那双倒影着他身影的乌黑眼眸时,他却有些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少年的话,令满脑子想着藤椒田鸡的陈白驰终于想起来,她此趟寻他过来的目的。
“马上终止暗部的行动,不能火烧城守府邸,更不能发动暴乱。一旦暗部这么做,组织和朝廷的关系就再也不可能有所缓和了!”陈白驰看向陈洛年的眼神焦急又迫切,“陈洛年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能令组织的经济有起色,你便不会再做那些事!”
对于陈白驰的指责,陈洛年只是冷冷一笑:“哦,不知道我答应了你,我不会再做那些事情?而我现在做的,又是哪些事情?”
“暗部的事情,都不可以做!”
“呵……暗部的事情都不可以做?”陈白驰的话,令陈洛年像是听了什么好笑地笑话一般,冷笑出声,“那暗部的成员就一直待在组织里等死吗?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除了成为废人以外没有任何选择?戎国不容他们,羌国容不下他们,现在就连唯一收留他们的组织都要放弃他们?”
陈洛年接连的反问令陈白驰有些气恼:“陈洛年,你强词夺理!”
“如果你觉得我这是强词夺理,那便算我强词夺理吧。”陈洛年淡淡看了陈白驰一眼,慢慢转过身去,“咸枝内不安全,你还是赶紧出城吧。”
看着少年那清冷的萧瑟背影,陈白驰突然伸手握上了他的手掌,急声道:“洛年,终止这场闹剧吧。我们一起回山寨,不要再跟朝廷作对,好不好?”
“回山寨?”陈白驰的话令陈洛年有些失神,但那丝失神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很快就被一种沉稳的冷静所取代,“早就来不及了,组织与朝廷的恩怨始于老首领的时代。现在就算我们决定收手,朝廷的人亦不会容许我们全身而退的。”
在少年这个不应成熟理智的年龄,他却拥有着与他年龄相悖的老成持重。
这样得陈洛年令陈白驰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难过。
眼前的少年明明比她强大许多,但陈白驰却忍不住抬手轻拍上了他的脑袋。
“洛年,相信阿姐好不好?现在马上收手,我保证暗部的人能够全身而退。”
第五十九章 入城守府
陈洛年的嘴角因陈白驰的话而紧抿了起来,少年的眼睛紧盯着陈白驰那黑白分明的乌黑眼眸,淡淡落下的目光桀骜又冷淡。
看着陈洛年那双又倔又冷的眼睛,陈白驰突然低下头来,大力撞上少年那光洁又白皙的温热额头。
“阿姐不允许你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不论你有没有将我当作你的阿姐,你都是我的弟弟。”
眼前的女子明明纤弱的他一只手掌就能将她掐死,但当对上那真挚的澄净目光时,陈洛年竟无法开口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他冷哼一声后红着脸默默侧过头去。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陈白驰说着直接伸手掐上了少年那白嫩水灵的面颊,“这才乖嘛。”
少年的脸颊掐起来手感极好,陈白驰原本只想小小玩闹一下,但这一掐下去竟有些舍不得松手。
陈洛年原本已经微红的面容因陈白驰这调戏的动作而越发红艳。他想伸手挥开跟他距离太过贴近的陈白驰,然而原本蹂躏着他脸颊的陈白驰却突然伸手抱上了他的手臂。
刚刚还以姐姐身份自居的陈白驰,此时竟像孩子那样紧扒着陈洛年的手臂:“你的人太过分了,刚刚竟然追杀我和沈璧霜,还扬言要把我跟她一起宰了!幸好我机智,扛起她就用轻功逃之夭夭!我现在的轻功很厉害哦,你的人追了我九条街,最后还是被我甩掉了,哈哈哈。”陈白驰说着对陈洛年得意地努了努嘴巴,“我已经让沈璧霜、牧轻与康敬去拦截运往城守府的酒坛或是煤油坛子了,待会沈璧霜会去将朝廷的人引开,你让你的人赶紧趁机撤离。”
陈白驰的话令陈洛年那一惯冷硬的桀骜表情出现了裂痕。他上下仔细打量着陈白驰,在确定站在他身前的陈白驰,除了肩膀上有块呕吐沾污的污秽外再没任何伤痕后,不着痕迹地大松了一口气。
陈洛年的大松了一口气陈白驰当然完全没注意到,但陈洛年却察觉到了自己下意识地反应。
他……这是这担心她吗?他……为什么要担心她?
一个羞耻而又疯狂的念头突然从陈洛年心底冒了出来,茶色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陈白驰,少年一惯冰冷的眼眸里此时是一片难以置信的惊慌神色。
少年脸上的惊恐实在太过明显,陈白驰看到赶紧伸手将他的脑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别担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陈白驰话音刚落,被她按着脑袋的陈洛年便反应激动地挥手甩开了她的手掌。
少年白皙的面容极红,他恼火地紧盯着陈白驰。茶色的眼眸就像要喷出火来那样。
乌黑的眼眸茫然地眨了眨,陈白驰愣了一下后,马上反应过来面前所发生的事情。
天啊……她刚刚……竟然把陈洛年的俊脸按在了沈璧霜呕吐过的肩膀上!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陈白驰有些欲哭无泪地开口解释,然而脸上沾染着沈璧霜呕吐污秽物的陈洛年,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后,一言不发地背过了身。
陈白驰掩耳盗铃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组织自己再看眼前这辣眼睛的一幕:“那个……那个,你去联系你的人,我、我去接应沈璧霜……”陈白驰说着赶紧脚底抹油般溜之大吉,“我们约在城外见面哦,丑时不见不散!”
陈洛年的面色看起啦很不好啊……
她不敢保证,如果她再出现在陈洛年面前,他会不会打死她……
陈洛年回过头时,只能看到那已经变成小黑影的高挑身影:“我是疯了吧……我竟然……”陈洛年摇头甩了甩那个突然从他心底冒出来的可怕念头,“我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傻子。”陈洛年说着有些自我厌弃般地抬手捶打了下自己的额头。
……
陈白驰赶至城守府时,牧轻与康敬已经处理好了那批运往城守府的煤油。
“首领,您交待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妥。我们现在随时可以撤离此地。”
“真是太好了!陈洛年那边我已经说服他了,他现在已经去联系他的人,我跟他约好了丑时在城外不见不散。”
她与沈璧霜听到的计划是,暗部的人打算先火烧城守府,再发起暴乱。现在既然城守府没烧起来,暗部的人一定已经知道计划失败。导火索已毁,又有陈洛年的撤退命令在,暗部的人怎么着都会撤了吧?
“既然如此,请首领马上随我们撤离吧。”康敬走上前来,对陈白驰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天大地大,逃命最大!陈白驰刚回头走了两步,便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咦,沈璧霜呢?”
“沈姑娘?”康敬面色疑惑地看着站在他身旁的牧轻“牧兄,沈姑娘不是与你在一起吗?”
“啊……沈璧霜不是和老伯你在一起吗?”牧轻同样面色疑惑地看向了康敬,“那会我们按计划分头行动,我负责引开暗部的人,你和沈璧霜偷偷将煤油藏起来,怎么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陈白驰这话就像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康敬与牧轻这才意识到,沈璧霜与他们分头行动后便没再出现过。
“难道沈姑娘被暗部得人捉走了?又或者沈姑娘被困在了城守府里?”
看着站在她身前同时面露疑惑地一老一少,陈白驰有些头痛地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后脑勺:“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首领既然您原本就打算趁此机会放沈姑娘离开,不如就当她离开了吧。”牧轻说着对陈白驰抱了一拳,“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暗部那有少主在,城守府内的又全是朝廷的人,沈姑娘无论落在哪边都不会吃亏的。”
“不行!既然我们是四人一起过来的,那便要四人一起离开。我确实打算趁此机会放沈璧霜离开,但那亦要她在我眼前平安离开,而不是现在这样生死不明。”陈白驰说着拔腿就向身后的城守府冲去,“我们几人分头找找吧,我进城守府查探一下,你们在城守府附近看看。一旦寻到沈璧霜,便用我们常用的烟火联系。”
自从陈白驰的轻功,因上次在河岸边被斗篷男子追杀而激发出潜能后,便日益精进。
只是她这轻功时灵时不灵的,有时厉害如高手,有时却又菜如孩童。
第六十章 再遇斗篷男子
现在陈白驰心系沈璧霜的安危,潜能再次被激发出来。
康敬是个不会武功的,牧轻想出手阻拦时却已经完全来不及。
陈白驰手上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便只有这剽窃原主的轻功了。她轻功虽了得,但很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认路能力……
在不知道第几次绕着回廊转圈后,陈白驰终于忍无可忍地念叨出声:“一个小小的城守怎么住这么大的屋子!
这肯定是个经常搜刮民脂民膏的坏人。
平时欺负压榨老百姓,对下克扣赋税,对上瞒报真实情况。
只会一天到晚唱高调的耍嘴皮子人士。
我就纳闷暗部的人怎么会专挑他家房子烧,原来这都是有原因的!”
在陈白驰小声嘀咕时,一个身着斗篷的白衣男子突然迎面向她走了过来。
这男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这个念头刚从陈白驰脑子里冒出来,一把明晃晃的长软剑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斗篷小哥”此时陈白驰已经认出了眼前这个,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的白衣斗篷男子。
这男的不就是在咸枝山上追杀她,还喊着要为朝廷除害的白衣斗篷男人么……
她上次不是已经将他忽悠走了,怎么竟又在这跟他撞上了!真是冤家路窄啊!上次一他就想要了她的狗命。这一次,还不知道是不是要割心肝脾肺肾!
“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啊,动不动就喜欢将剑架在别人脖子上。这总是喊打喊杀的多不好啊。做人要和平,和能生财嘛……”陈白驰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斗篷小哥,你也来逛城守府吗?既然都是来看风景的,那就不要彼此打扰了吧。”
陈白驰一边对斗篷男人赔着笑脸,一边小心翼翼地向旁挪动了一小步。
“陈白驰。”
凉薄的声音徐徐钻入陈白驰耳中,陈白驰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后,很没骨气地停下了挪动的脚步。
“在……”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这年头杀人都这么光明正大吗?这羌国还有没有王法了!”
现在陈白驰真的非常怀念现代的法治社会!
“王法是对黎明百姓讲的,不是对你这种逆贼讲的。”斗篷男子说着,架在她脖子上的薄剑又往下压了几分。
“小哥,你这剑别再往下压了,这要再压下去,可就要见血了!我也是黎明百姓啊……小哥你这么欺负我,分明就是区别对待!”
“哦?一个打算火烧城守府,并打算在城里发起暴乱的人也算羌国的黎明百姓?呵……还真是好一个黎明百姓啊。”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打算……”陈白驰话说了一半,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天啊!她这是什么智商……这次她可真要被自己蠢哭了!
“陈白驰,我原本已打算放过你。但你偏偏不知死活,非要自己作死。能死在这把剑上,你也该死得其所了。”斗篷男人看向陈白驰的目光极冷极淡,就像在看着一件死物那样。
死得其所……这斗篷小哥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白驰面色激动地看着斗篷男子,乌黑的眼眸里写满了不甘心:“小哥你之前说给我一个月时间,现在一个月时间还未到你却要再次取我性命!你不信守承诺!不信守承诺的男人不是君子!”
“哦?”斗篷男子玩味地勾起了嘴角,“我可从未和你说过我是君子。令首领你误会了,还这是抱歉。”
由于斗篷的遮掩,陈白驰完全看不到白衣斗篷下男子面上的表情。但她还是从他说话的语气里,体会到了他此时的恶劣态度。
恶劣的心情在心头蔓延开来,陈白驰咬牙看了眼斗篷男子一眼后,突然伸手握上了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长软剑。
“阁下确实不是君子。阁下说我是逆贼,那不知道视人命如草芥的阁下又算个什么东西?”有血顺着那莹白的小手流了下来,但义愤填膺的陈白驰却是丝毫不觉疼痛,“阁下是朝廷的人,又知道我们的计划,那阁下为何不将我们的事上报朝廷?
阁下明知放我们入城会引起一场动乱,那阁下为何选择视而不见的沉默?
阁下嘴巴上说,你除掉我们是为了保护百姓。但实际上,你却为了除掉我们而将全城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说我们是真小人,那阁下就是伪君子。
人面兽心、臭不要脸!”
陈白驰平日虽聒噪,但骂起人来却只会这么两个词。
夜空中并无星辰,但那乌黑眼眸里的愤怒与不甘,却比天上的明月更为耀眼。
看着那滴落在地面上的鲜红血液,斗篷男子错愕地松开了手里的长软剑。
错愕仅在男子那如墨的眼眸里持续了短短几秒,很快便有一阵低低的笑声透过那光滑的缎面斗篷传出。
“首领觉得,我为何没将你们的恶行上报城守?”
脖颈上突然消失的凉意令陈白驰脚下一软,刚刚被愤怒遮掩的五感,在危机短暂解除时全都活络了过来。
“痛!”陈白驰松开被她握在手里的剑锋,甩着流血的手掌痛呼出声,“小哥我流血了,怎么办啊?流血过多会死人的,我长得这么好看,不想英年早逝啊……”
“……”陈白驰的反问令斗篷男子瞬间沉默了,看着眼前不断甩手跳脚的咋呼女子,男子墨色的眼眸眸色转深,“不通知城守,特意放你们入城,陈白驰你觉得,我为何如此?”
陈白驰面色疑惑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斗篷男子,乌黑的眼眸困惑地眨了眨,奇怪道:“你这人好奇怪啊……我又不是你心里的蛔虫,你得想法我怎会知道?”
“……”原本侃侃而谈的斗篷男子再次沉默了,他闭眸轻叹一口气后,无奈地开口道:“放你们入城是为了将你们留在城内。”
“啊?”陈白驰的表情更为困惑,“小哥将我们留下,不可能是为了请我们吃饭吧……我们组织人口多,怕吃穷小哥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