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学者
看着中年神官离去时明显更加挺直了一些腰背的身影，何塞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愧疚——虽然刚才说的那么好听，但自己可没有任何传播圣光的兴趣。如果让这些神官们知道，自己的王室大主教竟然毫无对圣光的信仰，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直接吓晕过去。
收起这些恶趣味的想法，何塞回过神，伸手推开会客室的大门。
然后差点被浓烈的烟味熏个跟头。
屋子里面烟火缭绕，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里面烧炭烤肉呢。
何塞知道，主大陆上并没有烟叶，但是有一种名叫“巴格特”的植物与之相当类似。这种植物原本生长在大陆南部的近海海岛上，在七百年前近海航线最为火爆的年代被船员带上大陆。
最初的时候，它仅仅是因为燃烧后产生奇异香气，从而被少量使用在神圣之日的祭典上。但当人们无意中发现它的烟雾不仅是好闻，还能对心脏和肺部起到养护作用，甚至可以帮助超凡者进一步凝聚精神力之后，它一下就成为了大陆上最热销的货品之一。
纵观主大陆，北至雪原之上的锡兰公国，南至丛林之间的精灵王国，在当年几乎都能看到运送“巴格特”的商队，大陆上一时之间烟缭雾绕。如果不是神圣教廷及时出手进行阻拦，何塞甚至怀疑现在整个主大陆的二氧化碳含量要比七百年前高出一倍来。
只是虽然“巴格特”的烟雾对身体有益无害，甚至还能帮助超凡者提升精神力。可惜原主之前囊中羞涩根本买不起这东西，而上辈子把讨厌抽烟这种情绪刻进了dna的何塞更是对这东西完全提不起兴趣，所以哪怕到了现在，他也不打算和这东西有任何接触。
可惜今天怕是不得不和这些老烟枪们共处一室了。
屋子里面坐着三个年龄不一穿着各异的人，其中坐在主位最豪华的沙发上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人。
老人须发皆白，眼神稍稍有些浑浊却隐藏着几分精明的光泽。他的手中握着一只黑色的烟斗，其中塞着烘干切丝的“巴格特”叶子，淡青色的烟雾从中缓缓飘出，显然是屋子里面这浓郁烟味的“罪魁祸首”。
他身上的衣服并不显得多么华丽，但细密的针脚和几条暗金色的流苏却证明着它们昂贵的价值。
至于另外一个中年人，虽然身上的衣着饰物的价值不比这个老人，却也至少都是“上流人士”才能穿得起的好东西。唯一引起何塞注意的，是缩在最角落的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有着一头杂乱的红发，这在大部分都是金银色头发的加莱上流社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他身上那算不得褴褛却也足够称得上“朴素过头”的衣服，以及在看向屋子之中众人时略显局促的眼神，则可以清楚地证明他的家境恐怕相当的困难。
这个发现让何塞有些小小的惊讶。
在王都这种一张纸都能比外界贵三倍的地方，竟然还有穷人家的孩子，可以去学习冷门的语言学？
将心中的惊讶暂时压住没有表现出来，何塞抬起头，看向因为自己进门而被吸引了注意力的黑衣老人，脸上露出诚恳的笑容：
“很荣幸能够在这里见到您，温斯特·麦克莱恩院长阁下。”
温斯特·麦克莱恩，加莱王家学院文学院院长，王国勋爵。今年七十岁的他并没有任何超凡血脉，但凭借着渊博的学识和与王族之间藕断丝连的那一点血缘关系，他还是得到了人们一致的尊重。
为了翻译、誊写那些保存在贝宁大书库之中的古书，何塞可是费尽心思。在和玛丽讨论之后，玛丽最后向他推荐了这位年长多识且德高望重的学者，以及他的另外几位同僚和学生。
而今天这场小型的聚会，就是为此事而举办的。
“只是公主殿下的拜托而已，主教......神官大人，请不用放在心上。”
老人抬起一只眼皮，没精打采地看了何塞一眼，“在座的各位都是为了您带来的那些古籍而来，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
何塞对于老人的态度并不算意外，他早就从玛丽那里知道了这位学者的性格，除了研究学术之外，这位老人没有任何爱好。而且因为全身心都投入在学术研究上，导致他在待人处事时总是给人有些失礼的感觉。当然，就像雅各布的迟到晚退一样，温斯特爵士的无礼举动，人们也不会对这位年老学者的“无礼行为”，表示出什么不满来。
不过对于他先叫“主教”却迅速改口“神官”这种称呼方式，何塞却有些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老人对自己......似乎怀着不小的的敌意，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又没有招惹过他。
何塞心里想着这些，脸上不动声色，笑了笑之后侧过身：
“贝宁大教堂之中的古书历史悠久，大部分书籍甚至比我们脚下的城市还要古老，哪怕是施加过了保护性的神术，纸张的腐朽也难以避免。把它们放在外面无异于暴殄天物，所以在我刚来王都的时候就已经将它们全部收进大教堂的书库之中。”
“请和我来，让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些东西吧。”
听闻此言，温斯特爵士的眼中终于流露出几分热情的神光，他颤颤巍巍地起身，站在旁边的一名中年人连忙伸手将老人搀扶住。
老人对于中年人的行为似乎相当满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何塞随口说道：
“这是我的学生，查尔斯·李。”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何塞，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出门来到长廊之中。
在经过何塞身边的时候，查尔斯·李看着何塞苦笑了一下，似乎在为自己老师失礼的行为感到抱歉。
何塞轻轻笑了下示意自己并不介意，在师徒二人走出会客室之后，他正想向外走，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身后正在犹豫是否应该迈步跟上的年轻人。
“你叫什么名字？”
何塞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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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绵羊对羊妈妈说自己吃的草不好，吃完以后肚子疼，被羊妈妈一脚踹翻在地。
“这草地是我忍饥挨饿留给你吃的，你都吃了它两三次了，凭什么说它坏话！”
第五十九章 翻译工作
何塞的搭话让年轻人一开始都没有回应过来，但当他意识到他的交谈对象是自己时，脸色一下因为紧张和激动而涨得通红。
“我......”他口齿有些模糊地说道，“我叫林赛，林赛·克劳德，大人。”
“克劳德......”何塞沉吟一下，继续问道，“我记得王国好像没有姓克劳德的贵族，你是平民出身？麦克莱恩院长是你的老师吗？”
“是的，我只是出身于一个木匠家庭，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贵族家庭......”说到自己出身的时候，林赛·克劳德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院长大人也不是我的老师，我只是查尔斯教授招徕的学徒而已。”
何塞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惊愕，在加莱的语言之中，“学徒”和“学生”两个词语虽然只差了一个发音，但身份和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尤其在学院这种象牙塔之中，学生不仅衣食不愁，还能得到老师全心全力的培养，甚至在毕业之前就被王国各大贵族或者富贵人家邀请去担任家庭教师或者私家学者。
然而学徒却不然，学徒虽然也可以跟着老师学习某些技能，但却从来无法得到任何重视，甚至还要被命令去做各种奴仆的工作。要说比起学院的学生唯一的优势，也许就是他们不需要交高到离谱的学费，每个月还能得到二十银科隆的补贴吧。
可想到去给贵族家里喂马洗衣的仆役每周都有十科隆的收入时，这份补贴能够给予的吸引力就更加堪忧了。
见何塞好一会都没有回应，克劳德似乎有些担心何塞对于他“卑贱”的身份感到不满，连忙急着补充了一句：“但请您放心，虽然不是正式的学生，但我对于古代文字知识的掌握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哪怕与查尔斯老师的学生们相比，也没有逊色多少......”
说到最后的时候，年轻的学徒也知道自己的承诺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信度，有些愧疚地垂下脑袋，等待着何塞的“审判”。
何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从他身边走过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至少你还有一个姓氏，应该为之而感到骄傲才对。”
“走吧，先去书库，你的老师和老师的老师在门口要等急了。”
克劳德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何塞的眼神有些疑惑——他没听懂何塞的话语到底蕴含着什么意思，但总归不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模样，这就已经很值得他感到欣慰了。
想到这，年轻的学徒迈开脚步，跟上了何塞的脚步。
在一名仆役的带领下，几人从会客室来到位于地下的书库。在走进地下室的楼梯前，何塞用余光瞟了一眼通往另外一侧的黑漆漆的逼仄甬道，随后在被人们注意到之前迅速收回目光，脚步没有任何停留。
那里是通向黑牢的通道。
王都教堂区的黑牢位于圣安德烈主教座堂的正下方十五米的位置，比教堂地基还要深了一些。
黑牢的上方紧挨着教堂区巨大的神术阵列，强大的圣光在其上囤积了上百年，不仅将除了圣光之外的所有超凡元素都完全屏蔽、驱逐，确保除了神职人员之外没有任何超凡者可以在这里施展能力，就连四周泥土砖石都被融为一体，变得坚不可摧。
哪怕黑牢距离入口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何塞都能感觉到从中飘出来的阵阵阴风，让他身上泛起一阵不寒而栗的感觉。
艾森的那个伙伴，就被关在这个通道尽头的牢房之中。
虽然答应了魔法师解救伙伴的求助，但何塞并没有急着立刻做出行动——毕竟算上这次，自己来圣安德烈主教座堂的次数也才不过三次，整个修道院一大半的地方都没去过，却一头钻进最不招人待见的黑牢里面，这种行为显然有点太引人怀疑了。
帮忙归帮忙，但无论如何，何塞都不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相信艾森同学会理解自己的想法的。何塞想。
“大人，我们到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仆役的声音，何塞抬起头，看到书库厚重的青铜大门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推门而入，何塞看到书库桌上的烛火微微摇动，向上挑了下眉毛，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神官大人，不知道您所说的‘古书’，都在什么地方。”
“啊，请和我来。”
温斯特·麦克莱恩带着些许质询意味的声音让何塞回过神来，他带着三人走向书库的最深处，在靠近墙壁的一座巨大书架前停了下来。，
高达五层的书架上堆满了书籍，旁边的桌案上也拜访着几乎数量相等的书籍，何塞指了指它们，对站在身后的老人说道：
“这些书都是我从贝宁大书库之中带出来的，书架上的是保存相对完好，且相对较新一些的书。桌上摆放则是更加古老的书，其中有大部分都有接近千年的历史，哪怕被施加了保护性的神术，现在也几乎全部失效，变得脆弱不堪。”
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带来的这些书籍的现状后，何塞看向目光早已经被吸引过去的温斯特·麦克莱恩，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这些书被堆积在贝宁大教堂的书库之中，千百年来不见天日，其中记载的信息无论真实与虚假，全部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遗忘，甚至那些古老的文字，如今都没几个人能全部认识。这显然是不对的，书被写出来就是用来被人看的，天天藏在库房深处，未免太过可惜。”
“公主殿下告诉我，您对古代文字的研究深度冠绝大陆，哪怕传承千年不休的瓦尔廷根与您相比也没有太大的优势。”他认真地说道，“千年前的古书之中到底埋藏着多少价值，对您来说显然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将这些古代文字全部翻译出来。”
“这些书籍已经走到它们寿命的尽头，如果再不加以保护，恐怕再过些年，它们就真的要成为历史了。”
老人在何塞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他认为面前的年轻人此刻说的每句话除了耽误自己去查阅这些书籍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但当何塞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抬起了头，看着何塞，神情有些复杂。
“翻译古书，保存其中的内容，这听起来可真是一件有趣的工作。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这项工作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我可不希望做到最后却毫无意义。”
他看着何塞，声音沙哑地说道，“所以我很好奇，当我为你把这些文字全部翻译出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对待它们？向外传播？还是重新放入库房，让它们不见天日？”
第六十章 审查
何塞明白，温斯特爵士的质疑并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的时代和千年前已经有了太大的变化，曾经的文化习俗在现在看来或许早已成为陋习，曾经司空见惯的事情在如今却已经是禁忌的行为，别说历经变迁的凡间王国，就连屹立在大陆东方经久不息的瓦尔廷根也在千年的变迁之中经历过了三次巨大变革。
在这种情况下，千年前的书籍之中恐怕有一大半的内容都已经不符合当下的认知，恐怕就算翻译出来，最终也只能得到一个束之高阁的命运。而这，显然不是温斯特爵士想要看到的局面。
何塞思索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这些书自然不可能全部放出去，毕竟您也清楚千年前的时代与当下究竟有多大的差别。”
看到老人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冷，何塞并没有着急，而是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但我可以向您做出承诺，我会专门设置一个用于审核这些书籍内容的机构，只要是能够通过审核的书籍，我都会将它无偿分享给王家学院的文学院。”
“如果您对此感兴趣，这个审核机构之中，您拥有一半的席位。”
何塞抬起头，看向温斯特爵士，“不知道这个建议，您意下如何？”
“审核......”
老人心中清楚，这已经是何塞能够给予自己最大的让步——而且双方目前的关系是互相需要，何塞需要自己对古代文字的研究造诣，而自己当然想看到他手中的这些稀世孤本。
然而知识无法垄断，虽然自己对古代文字的研究确实相当高深，但不代表其他人就完全不堪大用。何塞就算无法从自己这里寻得帮助，只要将自己拥有一大批古代典籍的消息放出去，大陆诸国甚至是瓦尔廷根的学者都绝对会为之动心，甚至会不远千万里来到加莱，只为求得一览。
但到了那时，这些古籍可就和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没什么好犹豫了，老人脸上的冰霜完全消退，露出一丝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我明白了，主教先生。”
“那么，我们何时能够开始工作？”
何塞的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他温和地说道：
“只要您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
温斯特爵士一行人很快就投入进了面前的书海之中，而何塞在旁边站了一会后准备离开。在离开前，他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我能感觉到您对我似乎有着些许不满和敌意，但我确认在此之前我们从未谋面，可以告诉我，这份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吗？”
老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开口说话的是一旁搀扶着他的中年人查尔斯·李。
“这与您自身并没有什么关系。”中年人轻声说道，“卡伦大主教是家师的好友。”
......
......
何塞翻着白眼走向书库的大门，这王都虽然经历过了一场大清洗，但卡伦大主教数十年的影响力却显然不是短短几天就能清除干净的——毕竟王室的清洗范围并没有扩大，仅仅局限在了教会的神职人员范围之内。而一位在此扎根数十年的九级红衣大主教所能影响到的，却绝对不会仅仅局限在神职人员这么一个小圈子里面。
王国上层的贵族会与他交好，学院派的年长学者与他是挚友，甚至连如今的国王陛下都是经受过卡伦大主教的洗礼才得以登基上位。这样的影响力......就算他是真的叛国，恐怕也不可能一时半会之间完全消散吧。
一想到自己在这座城市里，走到哪身边都可能随时随地冒出来一个卡伦大主教的“挚友”，何塞就感觉自己之后的人生一片灰暗无望。
何塞叹了口气，第一次对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班底这个想法感到如此的迫切。
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何塞下意识地向那边看去，然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正准备往书架下面钻的莉莉娅。
“你在这干什么呢？”
今年十四岁的少女身体还没有进入发育，不到一米四的身高看上去娇小柔弱，套在明显大了两号的最小款神官袍之中，给何塞的第一感觉像是一个裹在粽叶里面的小号粽子。
只是这粽子看自己的眼神凶的好想要吃人，这就让他相当之不爽了。
“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我又没招惹你。”
何塞有些郁闷地将被自己提溜起来的莉莉娅放回地面，开口问道，“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难不成你和卡伦大主教也是朋友？”
“朋友？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能用区区‘朋友’来衡量。”女孩不屑地哼了一声，“卡伦爷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他把我带回修道院生活，教我读书写字，教我修习圣光之道。这种恩情，你觉得他对我算是什么人？”
“......”何塞无语，刚才还在感慨卡伦大主教的影响力高的吓人，结果这边就来了一个明证——这么小的小孩都对卡伦如此崇拜，你再长大点要干什么我都不敢想了！
他挥了挥手，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少女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你拿的是什么？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说着，何塞伸出手，“让我康康！”
“啊！”女孩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一跳，结果“哐”的一下撞到身后的梯子。本能地抬起手捂住脑袋，结果怀里的东西“哗啦”一下全部掉在地上。
何塞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向下看去，落在地上的是几本书，而且看着有些熟悉......这几本书不是自己从贝宁带回来的那堆里面，保存最好的几本书吗？
“你拿这些书是干什么，全都是古代文字，难道你看得懂不成？”
何塞随口说道，然后就看到听见自己吐槽的莉莉娅脸上开始浮现出些许慌乱的神色，顿时微微一愣，
“等等......你不会真的看得懂这些文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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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晚有事，早点发。
另外昨天章节数标错了，尴尬。
第六十一章 这算诱拐吗？
何塞看着面前抱头蹲防的莉莉娅，一脸惊愕。
女孩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何塞，她的表情足以说明很多东西，几乎就差把“我会，但我不告诉你”写在脸上，然而即便如此，何塞心里却是浓浓的难以置信。
毕竟现在看得懂古代文字的人，全大陆上都没有几个，温斯特爵士研究古代文学数十年才算是精通，他手下的学生，最年轻的也已经人过中年。
然后现在你告诉我莉莉娅这个小姑娘也能看得懂这些古代文字，而且看她眼神里面藏不住的骄傲，似乎对自己的掌握程度还相当骄傲？
这你跟谁说谁会信啊！
她才十四岁啊！
“你......真的能看懂这些东西？”
何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试探着问道，看到莉莉娅脸上的表情有些警惕，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你放心，我又不会为了这事情怪你什么。只是如果你看不懂这些文字，那这几本书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这样吧，如果你只是喜欢看书，我找玛丽给你买些书来。这些古书......反正你也看不懂对嘛，拿着也没用，还给我怎么样？”
一边说着，何塞一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伸向莉莉娅手中的书本。
然后就被小姑娘毫不客气地拍开。
“我......我看得懂！”
几乎是喊出来地一样说完这句话以后的第一时间她就后悔了，小姑娘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通红，扭过脸去，避开何塞的目光，“外面能找到的书我几乎都看过了，这座书库里面，除了你带来的这些书，几乎没有我没有看过的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书库密闭的环境中，莉莉娅喊出的声音显然吵到了那边研究古籍的温斯特爵士他们。
在老人相当暴躁的声音传来的时候，何塞清楚地看到莉莉娅的身体微微一颤，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缩了下去。他摇摇头，来到书架的边缘，开口说道：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就小点声啊，在藏书室大呼小叫的，太没有礼貌了！”
“啊对对对，是是是，您说的对......”
何塞呵呵一笑，随后转回身来蹲下，面无表情地盯着莉莉娅：
“你也知道这是我带来的书啊。”
“呜......”
“那你在拿走它们的时候，有和我打过招呼吗？”
“我......”
莉莉娅涨红了脸颊说不出话来，两只手拖着长长的袖子坠在胸前，目光游离，似乎在寻找逃跑的路线。
何塞见小姑娘的眼圈已经微微泛红，知道自己再这样捉弄下去她怕不是要“哇”地一声哭出来，于是不再继续逗她，叹了口气，将语气放平下来：
“算啦，反正这书我也看不懂，温斯特爵士他们人手不够，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把那么多书全部翻译过来。你想看的话，就先拿去看吧。”
莉莉娅抬起头，愕然地看着何塞。
“你......不会打我吗？”
说真的，在被何塞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那几本书后，莉莉娅已经做好挨鞭子的准备了——在七岁那年被卡伦大主教带回修道院之前，她一直生活在城郊贫民区的一座孤儿院之中。
事实证明，就算都是教会修建的孤儿院，也不是每一座都像何塞当年生活的那间一样温暖的。
贫民区的孤儿院每年得到的补贴远远不如城中大教堂背后的孤儿院，这里虽然能给她提供一个安身之所，但却远远不足以让每个孩子都吃饱穿暖。小时候的莉莉娅亲眼见过很多饿坏的孩子不得不去后厨或者别人家里面偷食物，然后看着他们被发现后挨鞭子。
对于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女孩来说，这种画面显然是让她铭记在心难以忘记的。
所以当何塞不仅没有责骂她，甚至还允许她继续看这些书的时候，女孩的心里是相当惊讶的。
“不就是看了几本书么，为什么要打你？我又不是什么暴力狂。”
何塞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书库的管理员，这些书只要你能看得懂，当然可以拿去随便看，我只是单纯没想到你竟然看得懂这些古代文字而已。”
“是......这样吗？”
看着女孩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何塞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将掉了一地的书捡起来递到莉莉娅的手中，同时说道：
“喜欢看书是好事，只要别把书弄坏，别把它们带出书库被别人发现，就没什么值得责怪的。”
“拿去看吧，我带来的那些书都在最深处的两座书架上，你看完了去换就行。但是千万把温斯特爵士正在翻译的书带走了就行，到时候老人家要找我闹事了。”
听着何塞编排那位看上去凶恶不已的老人的话，莉莉娅原本紧张不已的情绪终于开始渐渐放松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接过何塞递过来的书，将它们抱在怀里，看向他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抗拒重重，变得柔和了一些。
“......谢谢。”
蚊吟一般的声音让何塞最初都没能听清，当他意识到少女是在向自己道谢之后，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你是玛丽的朋友，我也是玛丽的朋友，我们之间天然就有不错的关系桥梁。虽然卡伦大主教的事情让我们之间或许会有些误会，但这又不是什么无法调节的事情，如果你愿意，我们从今天开始试着当朋友怎么样？”
“朋友......”
莉莉娅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她似乎对于何塞关于“朋友”的说法有些向往。不过笑容刚刚浮现就看到她猛地打了个机灵，然后连连摇头。
“我才不会相信你呢！”
她白了何塞一眼，然后起身，向着后面的通道“蹬蹬蹬”地跑进了黑暗之中。
何塞蹲在地上，有些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心里却没有什么失落的情绪——虽然莉莉娅到最后也没有接受自己化敌为友的提议，但傻子都能听出来她最后拒绝的语气是多软。
“算了，反正只是个小孩子，急什么呢。”
耸了耸肩，何塞站起身来，看向身后巨大的书库。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莉莉娅说，自己把这里面所有的书都看完了。刚才听她说话的时候还每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回想起来......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竟然能把这里的书都看完了？”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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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黑牢
何塞对于莉莉娅的“谎言”感到有些无语，但他也懒得计较这些事情，全当成对自己尚存敌意的女孩在面对自己时的警惕之举。
当然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自己的想法错的有多离谱。
在书架之间随意地走了走，感受了数百年知识带来地压迫感之后，何塞离开书库。
通道之中站着两名身穿软甲的卫士，这是在上次来教堂发现人手短缺之后，何塞找玛丽借来的护卫。
这些护卫原本都来自玛丽的亲卫队，这是王国最精锐的小股部队之一，每个士兵拥有至少准骑士的实力。而卫队的小队长们更是各个都觉醒了自身的血脉成为正式骑士。
要知道正式骑士已经是可以得到封爵的最低层次贵族，在王国其它的军队之中，至少也能当上统领百人的大队队长，然而在玛丽的亲卫队之中，却最多只是一个带领十人的小队长，这支卫队的战力之强可想而知。
玛丽曾经不无遗憾地和何塞说，如果当初被困在贝宁城时她带领的不是铁河骑士团，而是这支人数不过三百的亲卫队，就算面对王家国教骑士团的突然袭击，自己也绝对不会落到当初那么狼狈的境地之中。
何塞找玛丽借来了两支小队，负责大教堂各个关键通道的安保。至于其它地方，只能等到自己就任之后，从加莱神学院的毕业生之中重新吸收新鲜血液，来补充进来了。
“大人。”
见到何塞从书库之中走出，两名卫士冲着他微微低头致意。
其实按照大陆千年以来神权大于王权的传统，骑士面对同级或更高级别神官时要行全礼（如果未穿铠甲就要单膝下跪亲吻手指，如果身穿铠甲则只需要抬手抚胸点头致意），但何塞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单纯的低阶神官，和面前的骑士小队长到底谁的身份更高一些，还是一个值得商榷的话题。
何塞倒也不在乎这些繁琐的礼仪——事实上得亏他现在哪怕遇上国王陛下都无需行礼，否则他非得被烦死。
更何况面前这两个家伙是当初和自己一起从贝宁返回王都的成员，在路上的十来天里，自己和队伍里面的骑士们混的相当熟悉，甚至要是路程再长点，何塞甚至觉得自己都有把握拉着他们当场结拜。
如果不是因为这层关系，他也不好开口找玛丽借人来帮忙。
“这两天辛苦你们了，修道院人手太少，根本管不过来这么大的地方。”
何塞停下脚步，看着两名年轻的卫士说道，“等过上几天一切进入正轨，缺失的人员补充上来之后，你们就可以重新归队了。”
“请放心，仅仅是安保工作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太过辛苦的事情。”
站在右侧的骑士开口，他甚至还有心思开个玩笑，“事实上亲卫队的训练比在这里站岗要辛苦的多，对我们来说，这个安保工作和放假也没差多少。”
“而且还有补贴，不是吗？”
何塞暗戳戳翻了个白眼，面前这家伙的不正经自己在前往王都的路上就已经有所体会，只是没想到离开了玛丽这位公主殿下的压制，这家伙哪怕在王室大教堂里都每隔正形。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回去给公主殿下打小报告了啊。”他斜着眼睛看着这名骑士，“既然觉得现在清闲，我就给公主殿下说一声，让你们回去之后继续加练，把这几天欠下的全都补上。”
“哎别呀大人。”一听何塞这话，站在一旁嘿嘿笑着却没说话的另外一名骑士反而急了，“闲着没事的是卡门，又不是我，您要加练别带上我啊。”
“那你俩打架去吧，反正我觉得骑士团的训练内容挺有意思的，双倍训练绝对能让你们的实力提升更快。”
何塞嘿嘿一笑，从二人之间窜了过去，听着后面响起来的低声埋怨和吵吵，他感觉心里相当舒坦。
拱火这种事情，做起来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走到通往地面的阶梯前，何塞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咬牙，转身钻进了旁边漆黑深邃的甬道之中。
一走进这条通往黑牢的通道，何塞顿时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低了不少，稍稍打了个寒颤，他抬起手，给自己身上释放了一个小型的恒温加护。
加护在神术类型之中算是一个万金油，却也是包含类别最广的万金油。从见习神官就能实战的光辉加护，到传奇级别神圣牧师才能释放的圣光降世，甚至就连瓦尔廷根的教宗陛下独有的“神降术”，都可以被归类到加护类型之中。
何塞在晋升到二级，将原主精神力的缺陷弥补了之后，可以学习的神术一下子多了起来，除了几个必要的基础神术之外，他一口气又学习了将近十种不同的加护神术——虽然都是低等级的加护，但在相适应的环境下，却足以产生决定性的作用。
额当然在寒冷的时候暖和身子也属于很重要的一个作用。
虽然不是同一个城市，但黑牢之中的阴森闭塞却是同样的。
哪怕是大陆西北最为宏伟的圣安德烈主教座堂，下方黑牢的设计也相当反人类——甬道的高度只有将将两米，抬头就是顶的感觉让何塞总是觉得要一头撞上去。
两侧墙壁上每隔三米才有一颗释放暗淡微光的圣光晶石，这种在灌注圣光时出现失误产生的“残次品”只能照亮周围一到两米的范围，使得人站在通道的起始向前方眺望时，黑暗中的光明一点一点，根本难以连贯成片。
一想到自己之前差点被关在这里面一直到死，何塞的眼角就止不住地跳。
在今天来教区的时候，何塞专门将大教堂上个月的日志拿来看了一遍，在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在黑牢的哪一间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向黑牢的深处。
他在倒数第三间牢房门前停了下来。
黑牢的牢门是由一面被染黑了的巨大白石雕刻而成，整个牢门浑然一体，上面还铭刻着强大的保护性神术阵。如果没有中阶骑士的体魄，就算在上面留下些许痕迹都是一件几乎绝不可能的事情。
何塞看着紧闭厚重的牢门，思索片刻，伸出手轻轻按在上面。
第六十三章 尤拉·帕梅亚
当何塞的手掌接触到石门的瞬间，一道微弱的圣光在他的掌心和大门表面骤然闪烁，但在何塞的目光落下之前就转瞬即逝，只有掌心残留的余温证明这并非是幻觉。
何塞知道，这是铭刻在大门之上的神术阵的保护和识别身份的功能被触发，如果是一个身份异常未被认可的“陌生人”，那么在接触到大门的一瞬间就会激活大门连接的数个不同类型与等级的防御神术阵。
在这么密闭的空间之中，哪怕是中阶甚至是等级稍低一些的高阶超凡者，也很难同时格挡来自四面八方十多个神术阵的共同攻击。而且就算他们能够挡得住，神术阵维持的时间也足以支撑到教堂的神官以及“守夜人”的到来。
所谓守夜人，是神圣教廷在战胜古代魔法帝国之后，为了打击这些四处流窜的魔法组织而组件的执法机关。
守夜人中大部分成员都是身份敏感或是戴罪立功的“罪人”，只有少部分是觉醒了黑暗血脉的骑士以及部分立志消灭魔法师的普通神官，这些超凡者们没有被教廷记录在名册之中，几乎是一个“隐形”的组织。
在神圣纪元最初的一两百年内，守夜人配合着明面上的圣骑士和战斗神官，在大陆上疯狂围剿残余的魔法师组织。其手段之残忍，包括但不限于灭门、碎尸以及各种血腥残暴的方式。
这样的手段自然起到了极其有效的威慑作用，却也引得大陆诸国的不满，据说到了神圣纪元二世纪的后期，就连教廷自己都觉得守夜人的行事太过残暴。经过了十多年的改革之后，才让这个强大无比却臭名昭著的组织稍稍收敛一些。
但即便这样，守夜人却仍然是所有魔法师和亵渎者的噩梦。
当然，并不是每一座城市教堂下的黑牢都有如此强大的守卫能力。
在某些偏远且贫穷的城镇，小教堂下面的黑牢，其实就是一个砖石搭建成的牢房，外面用木板铁棍穿成锁，别说中高阶的超凡者，就算是一个经过几天锤炼的准骑士都能一把扯开——不过那种穷乡僻壤能关的犯人最多也就是犯个小偷小摸，想找个持刀抢劫都有点困难，就算修个相当标准解释的牢房，也不见得用得上。
何塞站在黑暗之中，感受着大门之上的神术阵缓缓激活、运转，片刻之后，原本漆黑厚重的大门突然被一片洁白的光晕所覆盖，这光线相当强烈，就连漆黑的通道都被照亮如同白昼。
光线迅速趋于稳定，当它的强度维持在正常范畴之后，原本厚重的石门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门背后，黑牢牢房之中的景象。
何塞知道那扇门其实还停留在原处，眼前的景象只是通过神术阵映照在大门的表面让自己得以和内部沟通。
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站在光幕之前，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牢房之中的景象。
牢房的面积大约只有四五平方米左右，一颗小小的圣光晶石被镶嵌在顶部用于照明，没有桌椅，只在靠近墙角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小床。
一个瘦削的身影趴在床上，何塞清楚，那就是艾森被抓住的伙伴。
那是一个身穿黑袍的女性，因为是趴着的原因，何塞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感觉纤瘦姣好的身段来判断，她的样貌应该不会差到哪里。
女人留着一头大波浪的长发，也许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梳洗透气，酒红色的长发在暗淡的光晕下显得有些蔫吧。
此刻的女人正像个死人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何塞根据和艾森的接触对于传说中的魔法师有了一些初步的印象，知道这些强大且神秘的家伙并不像乡野之间流传的故事中描述的那样不修边幅。
或许在不就之前，这个女人还是一个谈吐优雅仪态万千，游走在贵族或上层人物之间。但在黑牢之中被关了这么久，仪态容貌就算摆的再怎么样精致也没什么意义——别说旁人，这里连个镜子都没有，打扮再好给谁看呢？
何塞想了想，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
“咳咳，能听到吗？”
似乎是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床上的女人轻轻颤了一下，随后缓缓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大门的方向。
何塞有些尴尬地发现她身上的长袍正面全是破洞，也许是战斗留下的痕迹，她的长袍下摆几乎全部被撕碎，边缘全是被火烧过的痕迹。而在胸前和肩膀处也有明显的破损，一片片的破洞下，露出雪白的肌肤。
或许在信仰虔诚的神官眼中，魔法师这种亵渎的存在全部都是面容狰狞的饿鬼，就算是全裸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估计他们也只会高喊一声“圣光庇佑”然后一个神圣惩戒砸过去。但可惜何塞的信仰连自己都骗不过去，想要做到坐怀不乱柳下惠这种境界，荷尔蒙都不答应。
他下意识扭开视线，声音也变得有些尴尬：
“尤拉·帕梅亚，五级魔法师，上个月十二号在王都被抓捕，我说的对吗？”
“真是年轻的声音，听起来会是一个小帅哥呢。”让何塞意想不到是，一墙之隔的魔法师在听见自己的询问之后不仅没有回答，反而发出一声轻笑，抬起头看向石门的方向，
“怎么，上次来审问我的还是个老家伙，现在就换成你了？难道说我对于你们这教会来说，就这么不值得重视？”
“重视来源于实力，你如果是一名高阶魔法师，我相信各位红衣主教会很有兴趣来见你一面。”何塞说道，“可惜你只是一个五级的中阶魔法师，哪怕来自传说中的‘银塔’，也很难提起大家的兴趣。”
“银塔，那是什么？”
女人打断了何塞的话，表情有些茫然，但何塞却从她的眼中清楚地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惊愕。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人在梦里告诉我的。”何塞嘿嘿一笑，“有什么想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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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战后的烂摊子
能够以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成为一名中阶魔法师，足以证明尤拉·帕梅亚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很敏锐地听懂了何塞的眼下之意。
“梦境......”
虽然看不到何塞，但她看向大门的眼神之中明显带上了几分异样，“没想到我才被抓住一个多月，某些人就已经紧张的不行了嘛。怎么，他找上你了？”
“我可不知道你说的‘他’是什么人，难不成是你的同伴吗？”
何塞嘿嘿一笑，没有接上尤拉的话茬，含糊地说道。
他可不希望自己在这个陌生的魔法师面前留下任何口实，何况天知道在这座黑牢的阴影之中是不是还隐藏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看守，要是一个不小心让自己和魔法师“勾结”的事情传了出去，恐怕自己的人生就要到此为止了。
尤拉一点就透，对于何塞的担忧显然也能想到一些，于是她撇撇嘴不再言语，重新坐回床上，靠在墙壁上默不作声。
何塞对此毫不在意，今天来的目的也就是看一看艾森想要救出去的“同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把消息传到之后也就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
“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就是神圣之日，到时候王国教会会有一场盛大的祭典。”
他退后两步，开口说道，“我想，对亵渎圣光的魔法师施以火刑，一定会让这场祭典的气氛再上一个高潮。”
“喂！”
何塞没有理会牢房之中传来的带着惊愕和愤怒的呼喊，脸上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笑容转身离开。
而在他的身影离开牢门大约五米之后，石门上浮动的光晕开始缓缓消散，当最后一丝圣光在神术阵的运转中被消耗殆尽之后，魔法师的呼喊也就再也无法传递出来。
今天下午诸事顺利，回到青藤庄园的时候也才刚过黄昏，正好和从王宫返回的玛丽撞在一起，赶上了今天的晚餐。
何塞的心情很不错，但与之相对的，玛丽的脸上就一直带着疲倦和愁容。晚餐的时候，甚至连每天都要喝得葡萄酒都没有拿出来。
“今天不是周末吗，下午还这么忙？”何塞放下手中的刀叉，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本来今天确实没事，政务会应该在后天周一才开，但谁知道瓦尔廷根的使者明天就要到了，所以趁着讨论迎接使者的功夫，就把政务会提前到了今天。”
玛丽叹了口气，说出来的消息却让何塞心中一惊。
“瓦尔廷根的使者？”他疑惑地皱了下眉，“不是说他们大后天才能到吗？”
“谁知道他们搞的什么猫腻，要么就是错报了行程，要么就是故意加快速度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玛丽摇摇头，轻轻咬牙，“反正肯定没按什么好心就是了。”
“那也只能等他们来到王都，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决定。”何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开口安慰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除了使者的事情，还有什么其它麻烦吗？”
“麻烦肯定有，但没有这么迫在眉睫就是了。”玛丽撇撇嘴，“无非就是对今年一年的事务做出总结，讨论增加赋税、调整预算之类的事情。政务大臣们坐在屋子里吵吵一整天，也不见得能吵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额......”
何塞对此除了尴尬地笑笑之外也没什么能做的，“就没点好消息？”
“今年就没有什么好消息可言。”
玛丽没好气地说道，“好不容易打了场胜仗，几乎把艾登完全打残，结果在大胜的时候被自己人捅了一刀，铁河骑士团全灭、王家国教骑士团全灭，唯一的好消息也变成坏消息了。”
“何况一下少了两支精锐骑士团，这份空缺肯定需要填充起来，扩军征兵、训练新兵又是费钱费力还耗时间的慢工，更何况两个骑士团光拥有正式等级的骑士就有足足一千五百人，一时之间，上哪去找这么多的超凡者补充到军队之中？”
说到这里，或许是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丧气，以至于让餐厅的气压都有些降低。玛丽停止抱怨，叹了口气一转口风：
“不过因为王国人手短缺的原因，原本因为铁河骑士团全灭而必然要担责的我倒是没受到太多的惩罚，只是将原本的公爵爵位暂时剥夺，手中的军职却没有受到影响。”
“也许，这也能算是今年唯一的好消息吧。”
她苦笑了一下，看着何塞说道。
何塞点点头，虽然卡伦的叛变属于完全无法预料的“意外之举”，但毕竟也是造成了整整两个骑士团全灭这种实打实的损失，对于王国来说，这种损失必然要找人担责，而作为骑士团主官的玛丽自然是首当其冲。
放在往日，造成这种损失，就算她是公主殿下，王国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也必然会受到千夫所指，甚至因此被剥夺继承人权力，解除军职也不是不可能。现在仅仅是降低一层爵位，其它事务一应不变，已经足以证明她的重要性。
以及王国此刻的危机四伏，根本承担不起失去一名经验丰富的军队主官所带来的损失了。
“加莱建国二百年，虽然也遭遇过各种各样的危机，但像现在这样外强中干的状态却还是头一次碰上，没有任何前例可循。”玛丽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总之不管怎么样，没有过不去的门槛，现在没有教会的掣肘，王国也能放手去做更多的事情，就算是全新的危机，相信也不会造成什么致命的影响。”
“对了。”在离开餐厅之前，玛丽扭头看向何塞，“明天我要和王兄一起去迎接瓦尔廷根的使者，作为加莱教会的‘一把手’，你要一起去吗？”
何塞张了张嘴，第一反应就想要拒绝她的邀请，但话到嘴边却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自己已经被王室推到了瓦尔廷根的对立面，王权和神权之间的冲突就差临门一脚就能完全公开，这种情况下，自己就算想躲也无处可躲。
反正神圣之日将近，瓦尔廷根的使者和自己必然会见上面。既然这样，拖延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主动出击，给自己留出更多准备的时间。
“好。”想到这，他点了点头，“明天我和你一起出发，去见一见这位瓦尔廷根的使者。对了，这次来的是哪位主教，总得让我预先做些准备吧。”
“哦，那当然没问题。”玛丽随口说道，“这次来的是瓦尔廷根肃正神殿的主人，九级红衣大主教，‘神圣之剑’贝利亚。”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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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上房揭瓦？
第二天吃过早餐，何塞乘上马车，跟随玛丽一起出门前往王都城外。
按照惯例，从瓦尔廷根前来的使者都会从南斯的东门入城，经由平民区、贵族区，在接受市民的朝拜之后到达王宫，与国王会见之后再前往一河之隔的教区休息。
这一连串的形成象征着他在世俗阶层的由下至上，在到达凡间的顶层后投身更高层次的圣光所在，意味着教廷地位的至高无上，纵使世俗的一切相加后与之相比，也难以逾越。
何塞坐在马车之中，看着城门内侧不断涌动的人影，眼神之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愕和几分担忧。
挤在城门口街道两侧的大多都是贫民窟中的住民，这些人都是王都社会阶层之中最下层的存在。他们的生活大多拮据甚至堪称贫困，一天的辛勤劳作只能为自己一家人挣来第二天的餐费。
对于他们而言，哪怕断工一天也可能会带来相当可怕的结果——他们会无法得到第二天的餐费，导致第二天饥饿难忍，失去工作的力气。而无法工作又会让他们继续挨饿，直到这恶性循环积攒到难以承受的地步，最后酿成悲剧。
所以就何塞所知，哪怕是神圣之日，这些贫民也在拼命劳动，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这举国欢庆休息的日子对他们而言倒也不坏，毕竟能休息的都去休息了，剩下的工作岗位和工钱总会多一些。
然而就是这样连过年都不敢停止工作的贫民，却能在瓦尔廷根使者到来时放下手头的工作，集体涌上街头。哪怕是冒着踩踏事故的危险，也要拼命向前挤，只为能够更早一些看到“天国使节”的马车，得到那虚无缥缈的圣光赐福。
这让何塞的心中忍不住有些微微发冷。
虽说这世界上的神圣教廷并没有大肆侵吞世俗的权力，对于亲手管理凡俗王国一直相当克制，但明眼人都能清楚地察觉他们对于世俗的影响力几乎有多大。
何塞甚至有理由相信，如果教廷愿意，他们绝对有能力在短时间内颠覆大陆上任何一个王国的政权——毕竟“圣光永世庇佑凡人”的话语，哪怕是乡间的农夫都能随口说出来几句。但王国的律令和税收政策，却往往在到达掌管乡镇的小贵族手上时，就已经打了不知道多少折扣。
当然有能力归有能力，但不到万不得已，瓦尔廷根显然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毕竟他们对世间诸国的掌控建立在圣光普世庇佑的前提，以及千百年来积攒下的公信力上，这些力量是瓦尔廷根除了强大到恐怖的超凡力量之外最大的本钱。
可一旦他们谋划颠覆一个王国的政权，那么大陆诸国必然会惶惶自危，哪怕是再倾向圣光的国家也不免会有兔死狐悲的想法。到那时候，想让各国王室继续维持圣光在国内的原有地位显然会变得困难不少，千年来积攒的公信力必然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等到那时，大陆诸国必然会明里暗里共同反对瓦尔廷根，虽然说这屹立在大陆极东的“地上天国”并不会畏惧大陆诸国，但如果真的走到兵戎相见不死不休的地步，显然是双方都不会接受的结果。
所以也正是因为这种想法，加莱的王室才敢于明着暗着“挑衅”瓦尔廷根的权威吧。
想到这里，何塞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忽然有种“知道爹妈不会揍死自己所以疯狂上房揭瓦搞事情的熊孩子”的既视感？
“你在想什么呢？”玛丽的声音忽然在马车外响了起来，身穿骑士劲装的公主殿下催马向马车这边靠了靠，小声问道，“想笑不笑的样子，看着怪阴森的。”
“额......没什么没什么。”
何塞连连摇头，可不敢把这些话说给玛丽听。
他收回发散的思绪，扭头看向玛丽：
“话说回来，‘神圣之剑’贝利亚，究竟是一位怎么样的存在？”
“贝利亚大人啊......”
玛丽砸了咂嘴，轻声感慨道，“那可是一个相当传奇的人物。”
“神圣之剑”贝利亚，瓦尔廷根千年以来唯一一位以九级实力掌管瓦尔廷根一座神殿的风云人物，在他之前，瓦尔廷根所有神殿的历代掌权者，从来都是传奇级别的神圣牧师。
尤其他掌控的还不是什么位于权力边缘的小型神殿，而是整个瓦尔廷根之中，专掌处刑的肃正神殿。
“我在小时候见过那位大人一次，当时他还未担任肃正神殿的殿主，但却已经有了九级中阶的实力。”
玛丽一边回忆过去，一遍说道，“那时一位不苟言笑的老人，他的言行之中似乎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让人打心眼里地难以升起反抗的情绪。”
“当初他是受卡伦的邀请来大陆西北巡游，恰好遇上我开始进行骑士训练，就顺便指点了我一段时间。也正是因为他的教导，我才得以在短短一年之内就觉醒了自身血脉，成为了一名正式骑士。”
说到这里，玛丽的脸上带上几分轻松的笑容，“说起来，我还应该称呼他一声‘老师’来着。”
“有你这样一个学生对他来说真的算一件好事吗......”何塞面无表情地吐槽，但玛丽却仅仅是白了他一眼，就抬首望向远方，修长白皙的脖颈完全露在冬日的阳光下，看上去相当漂亮。
“看那，车队已经来了。”
前方的仪仗部队稍稍混乱了一下，但转瞬之间就恢复了平静。玛丽催动胯下的战马，和何塞的马车一起穿过部队，来到人群的最前方。
一队并不华丽的马车正从时间尽头的坡顶缓缓向下行驶，一眼望去，车队一共由十六辆马车组成，每辆马车两侧又各有三名骑士。
骑士和战马全部身披着白色的铠甲，看上去相当耀眼却并又不显张扬。战马行进时相当整齐，就连每次迈出的脚步都左右对称前后一致，看上去相当的舒适。
车队行进的看似缓慢，却在短短几分钟内从高坡之上来到人群之前，随后缓缓停下。
何塞在先前就已经走下马车来到地面上，看着前方缓缓打开的马车车门，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一个身穿长袍的身影缓缓走下马车，随后站直了身子。
四周明亮的光芒似乎顷刻间暗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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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原来今天是情人节啊......
请假
明天一早飞上海，早上五点就得起，今天收拾一天行李，实在没力气写了。
现在是真的熬不动夜了。
第六十六章 贝利亚
走下马车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老人面容清瘦，腰背笔挺，白色的长袍披在身上，整个人仿佛一把冲天的利剑，散发着不可接触的强大气势。
老人留着白色的长发，因为年岁渐长有些微微发灰，却并不显得脏乱，反而有种意料之外的威严感。仅仅是随意地向这边扫了一眼，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完全对上，何塞就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微微一窒，心脏停跳了半拍。
他小心地吞下一口唾沫，下意识将腰背直了直，将盯着老人的目光向侧面游离一些，不去与他继续对视。
这就是“神圣之剑”贝利亚，一位正值全盛时期的九级高阶超凡者的气势么？
在此之前何塞见过的高阶强者相当有数，除了那差点有了一面之缘的卡伦大主教之外，就只剩下了远在边境的将军戈姆林大公和隐居在王家神学院的黎塞留大主教。
戈姆林大公虽说有着接近九级的强大实力，但骑士的生命上限本就比神官法师之类的职业要低了一些，年近七旬他的已经垂垂老矣，即便身着铠甲的威严和在战争之中带上的浓郁血腥气息让他仍旧望而生畏，但给人的压力却不可避免地衰减迅速。
至于黎塞留大主教？
何塞有些看不懂那位老人，他就像是完全脱离在王国和瓦尔廷根之外的存在一样，遗世而独立。何塞从他的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与“压力”挂的上钩的东西，或者说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世俗的气息。
哦对，说起来......艾森也是个高阶魔法师来着。
可是那个神神秘秘的家伙根本没有半点身为高阶强者的自觉，除了来无影去无踪，天天喜欢把人拉到梦里私聊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眼前的“神圣之剑”贝利亚，让何塞第一次感受到了高阶强者的威势，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忽然想起上辈子看的某部小说里面的一句描述。
“那种等级的强者，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心中微微有些发冷，何塞摇摇头将脑海之中的胡思乱想驱散，不过一个想法却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在心底埋下了种子，生根发芽。
“高阶强者都这么厉害了，那么比之更高的传奇强者，又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这种想法一旦在脑海之中复现就再也无法消除，何塞轻轻吸了一口气，却发现身旁的玛丽已经迈步向前，连忙也跟了上去。
“向您致敬，来自神圣之地的使者。”玛丽走上前了几步，来到贝利亚的面前之后微微躬身，将手掌覆在胸前，恭敬地说道，“您是圣光庇佑之子民，执掌肃正断罪之剑。当您莅临凡间，所到之处一切罪恶都将被绝罚。”
她所念诵的是瓦尔廷根每位传奇强者和神殿之主所特有的敬语，只不过以往神殿殿主只有传奇强者才能担任，所以这敬词也轮不到别人。而身为唯一一个以高阶实力掌管神殿的人物，贝利亚自然也就成了唯一一个拥有敬词的高阶主教。
“无须多礼，公主殿下。”贝利亚淡漠地看了玛丽片刻，随后轻声说道，“圣光庇佑大地，断罪诛恶是我等的职责所在。无论是否得到世人的崇敬与理解，这份职责都绝不会改变。”
“您的品行高洁真是令人感慨。”
玛丽轻声说道。
“客套的话说几句就行了，我的印象里面，你可不是这种拘泥于礼数的沉闷家伙。”贝利亚笑了笑，有些沙哑地说道，“十多年没见，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老人的一句话将原本正式严肃的气氛拉回到稍稍轻松一些的范畴，感受到对方的善意，玛丽笑了笑，恭敬地点了点头：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曾经年幼无知的我也逐渐需要背负起自己的责任。追随您的背影，成为一名足以被世人依靠的强大骑士。”
贝利亚的脸上露出笑容，玛丽当初并没有跟随自己修行太长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接近两年。但无论是心性还是天赋，她却都让自己相当满意，哪怕是在教廷之中从小修行的那些圣骑士与她相比，也不见得有什么明显的优势。
“从十多年前我离开大陆西北回到瓦尔廷根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巍峨的王都城墙。
“只是没想到，十多年前的老友故人，现在却纷纷离散，难以谋面。”他叹了口气，“时间，果真能改变太多的东西。”
“但总有些事情是时间无法消磨的。”
玛丽笑着摇摇头，“父王和黎塞留大主教都在等着您呢，难道他们不是您的朋友吗？”
“请进城吧，再不出发，入城的道路都要被平民们堵死了。”
不远处，高耸的城墙在晴天阳光的映照下，洒下一片厚重的阴影。阴影之下人头攒动，一个又一个衣着褴褛的平民探着脑袋向这边看来，即便隔着百十米的距离，他们眼中的期盼却也都清晰可辨。
“也好。”老人点头，不过在转身走向马车之前，他却忽然停下脚步，看向何塞。
在注意到那道锐利的视线落在身上后，何塞心中微微有些紧张，却强撑着并没有表现出来。
“看来，这就是你们为卡伦寻找的‘继承人’了？”
老人盯着何塞看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声音之中带上了几份玩味的意味在其中。
“向您致敬，贝利亚阁下。”何塞这次没有挪开视线，而是平静地和贝利亚对视。老人视线之中蕴藏的力量让他的头脑不时地感觉到强烈的眩晕，可他却死死咬住牙冠，控制着脑海之中弱的可怜（看和谁比）的精神力，将各种痛苦的感觉死死压制。
“愿圣光庇佑您。”
在强烈的压力下，何塞这次终于忘了玩梗的事情。
不过好在贝利亚并没有打算在迎接自己的现场把事情闹得下不来台，仅仅是看着何塞十几秒钟之后他就合上眼睛，向一旁走去。
他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年轻人，希望在未来的每一天，你都不要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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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到上海了，话说航班提前半小时落地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第六十七章 示威
贝利亚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隐晦的威胁意味，却刚好让何塞听得明明白白，他的心中微微有些愤怒，却也对此无可奈何。
玛丽在旁边看出了他心情的低沉，因为贝利亚还在旁边的关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与何塞擦肩而过的瞬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放在心上，别被他的话语影响了心神，接下来你的任务一点也不轻。”
公主殿下悦耳的声音让何塞稍稍清醒了一些，他点点头，苦笑了一下：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玛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迈步向前，上马之后跟在缓缓启动的使团车队旁边，向着城门的方向返回。
而随着主客双方的同时启动，站在一旁担当气氛组的贵族和相当少数的神官们自然也开始返回。
空地上上百人缓缓涌向城墙，让相比下狭窄不少的城门口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拥堵。
看到这一幕，何塞有些无语地摇摇头，没想到穿越到异世界竟然还能遇上交通堵塞。
心情尚未完全平复的他懒得和这些人争道（虽然说如果以他的身份大家都会给他让路），所以思索片刻，何塞轻轻拍了拍马车的车厢，示意车夫暂时停下。
“有什么事吗？大人。”
车夫粗重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疑惑。
“没事，我们不急着进城，等大家都走完了我们再走。”
“可是……”
车夫的声音有些为难，毕竟以往王室大主教在各种祭典集会中都应该是最先离去的才对，何况在自己接手这份工作时，公主殿下就再三强调无论何时一定要首先确保何塞的安全。这时候把他留在人群的最后，显然不是什么安全的选择。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被何塞直接打断：
“没关系。”他声音温和，“反正前面已经挤了那么多人，我们现在走过去必然会引起更多混乱，到时候反而更加麻烦。”
“就走在最后就好，这点自主的权利，我还是有的。”
何塞的声音温和，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显然，先前贝利亚留给他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散。
车夫张了张嘴，最后有些无奈地闭上。他轻轻甩了甩手中的缰绳，放松了对拉车马匹的控制。
马车的速度缓缓减慢，渐渐落在人群的最后。
走在前方车队旁边的玛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向后看了一眼。看到落在后方的马车后脸上露出明悟的神色。
不过她却没有对何塞的选择做出什么评论，只是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亲兵低声说了些什么。
身穿铠甲的亲兵沉默地点头，随后调转马头脱离队伍，不知道去向何处。
不够很快就有一部分骑士跟着他一起自然而然地脱离队伍，绕到了更靠后的地方，不远不近地缀在何塞马车的后方。
何塞探出脑袋向后看了一眼，将玛丽的一切安排都收入眼中，当他收回身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说呢……
玛丽为自己提供的保护不可谓不严密细心，这让他感到相当安心。但万事都有正有反，有着这些严密的保护，自己在王都的生活必然无法自由。
“一定要想办法快速提升实力才行。”
何塞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只有到了三级，不，至少要到了四级，成为中阶超凡者，才能在这座城市之中稍微多一些话语权。”
可是想要晋升等级，哪有那么容易啊。
何塞的脸上有些苦涩，在贝宁和艾森那场战斗过后自己晋升一级，成为二级神官后，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总量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等级应有的水准。
那时候的他信心满满，觉得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再次突破到三级甚至更高。
然而现在都已经过去快要一个月的时间，自己体内的神圣之心却不知为何没有半点动静，明明学习神术时相当顺利，但自己想要突破等级时，却没有了任何反应。
“难不成真如那些典籍之中所说的那样，只有无比虔诚的信仰圣光，才能得到它的祝福，从而得到晋升么。”
何塞有些苦涩地想着。
作为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无神论者，他对圣光的“虔诚信仰”或许可以骗过旁人，却不可能骗得过自己。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相信过什么“虔诚信仰就可以带来实力提升”的话语，更无法将圣光想象成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高位存在”。
在他看来，所谓圣光和魔力以及骑士所掌控的灵力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无非是更加精纯或者本质更加强大，才让神官在面对骑士和魔法师时具有一些优势。
只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或许真的有些问题了。
想要提升实力，难道必须要骗过自己，去虔诚地信仰圣光不成？
可是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何塞陷入了沉思，忽然被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吓了一跳。
探出头去，他才发现贝利亚的马车已经穿过了城门，进入了城市的街道之中。
而那些呼喊声，就是来自于城市之中那些已经无法抑制自身心情的平民们。
在看到那带有圣光标识的马车走入街道后，人们或苍白或蜡黄的脸上开始洋溢起激动的光泽，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声，总之在那之后，全场的气氛都被彻底点燃。
“向您致敬，教宗陛下！”
“主教大人万岁，愿圣光庇佑您！”
“瓦尔廷根没有抛弃我们，圣光万岁！”
哪怕没有进城，这些如同潮水一般的声音还是清楚地传进了何塞的耳中。他的脸上有些哭笑不得，自言自语道：
“既然连‘教宗陛下’都喊出来了，这些人都不知道着这使者是谁，就能这么激动震撼么？”
“自己的臣民对着别人高呼万岁，玛丽现在的表情，一定会很难看吧……”
正如何塞猜想的那样，玛丽此刻面沉如水，只不过被铁盔的面罩遮住不为人所见。
“必须要尽快降低教廷对民众的影响了……”
她在心中这样想着，忽然，身旁的马车不知为何开始减速，随后，贝利亚的苍老沉重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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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奇迹
“圣光应许的子民们，上午好。”
老人的声音沙哑厚重，却带着令人一不小心就沉醉其中的奇特力量，
“我并非教宗，亦非什么万岁不死的圣徒，与你们一样，我也不过是蒙受圣光庇荫存活于世间的凡人。之于圣光而言，我们无论贫穷或富贵，无论卑贱如野草亦或是华贵如君王，也不过是同根的兄弟姐妹，无分高下。”
玛丽坐在马背上，脸都快绿了。
教廷的《圣典》之中确实有着人人平等之类的话语，但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认为那种大同世界真的会去出现在现实世界之中，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哪个神官真的会在世俗王国之中宣扬这种说法——瓦尔廷根没打算一统天下，自然也不想过度刺激各国的统治者。
然而贝利亚此刻却毫不顾忌加莱王室的面子说出了这些话，让玛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公主殿下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以为自己昨天晚上喝多了酒，现在还没睡醒。
然而周围民众在沉寂片刻之后爆发出的猛烈欢呼却清楚地证明这绝非什么幻境。
公主殿下猛然扭头，盯着停在道路中间的马车，眼神低沉，却又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苦涩。
“老师啊老师，您还真是为我准备了一份好礼物啊……”
她轻声自言自语。
虽然猜到瓦尔廷根会对加莱自己推举王室大主教的行为感到不满，但她却怎样都没想到这位和自己关系匪浅的“老师”连片刻喘息的功夫都不给自己留。
这个事实让玛丽在愤怒的同时不免有些难过，可她还没来得及将心中的情绪重新调整完毕，贝利亚的声音已经再度响起。
“我知道，今年对你们来说不是什么好日子，饥饿和战乱让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但现世的苦难本就是圣光给予你们的考验，你们于此世承受的苦难，都将成为你们归于圣光的邀请函。”
当老人说完这句话后，马车的窗户忽然被强大的力量直接推开。强烈的圣光从车窗之中向外迸发，顷刻之间蔓延开来，将整片街道全部笼罩。
何塞的马车在此刻恰好进入了城市之中，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仿佛浸润在一片温水之中，温和的圣光将他团团包裹，缓慢却极其有效地修补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那些隐藏在体内的伤势甚至是他自己都未能发现的存在，此刻却在这强大圣光的浸润下被全部挖出，一丝不苟都修复。
“这就是......九级大主教的力量么？”
何塞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向前方的圣光源泉，“如果是传奇级别的神圣牧师，光是这一个广域治疗术，就要产生‘奇迹’级别的神迹了吧？”
在《圣典》和教廷的各种典籍之中，经常会有关于“奇迹”的描述，笔者往往会将其称为“圣光赐福”产生的神迹，得到“奇迹”庇佑的都是圣光选中的幸运儿，在死后得以归于圣光，进入永生的极乐园。
但作为“圈内人”，何塞当然清楚所谓的“奇迹”，其实往往都是强大的超凡者所释放的大范围神术。
对于高阶乃至传奇级别的超凡者，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拥有影响现实的强大力量，一个同样的低阶治疗术，从自己这种低阶神官手中放出只能治愈些许不致命的轻伤，但从贝利亚这样一位九级大主教的手中释放，却可以轻易覆盖整个街道，影响成千上万的市民。
而如果释放它的是一个传奇级别的神圣牧师，他甚至可以让治疗术的力量覆盖整座城市，甚至还能依靠自身神圣之心与圣光共鸣，产生各种奇异的景象，以此来加强自身神术的力量，同时进一步烘托气氛。
所谓的神迹也好，奇迹也罢，其实都是这些强大的神官所释放的神术。只是教廷为了宣扬自身的正统和善良伟大，才将其描述成了圣光庇佑所降下的赐福。
反正对于圣光的经典解释权在他们的手上，就算明眼人都能看穿事实真相，也不会有谁会专门将其挑破，来打神圣教廷的脸。
于是这个不带太多恶意的“谎言”就从千年之前延续至今，从未被人挑破。
然而辛苦劳作一生潦倒的平民却显然不在明眼人之列，当如同潮水一般的淡金色圣光将他们笼罩，并且开始无差别地治愈他们的伤口、恢复他们的精神时，这些从未接受过任何教育的贫民们自然真的将其当成了上天的赐福。
此时，马车之中所坐之人的身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无论他是那遥远神国的教宗陛下，还是随便哪位圣徒主教，在承受“神恩”的贫民眼中，贝利亚俨然已经成为了圣光的化身。
人们的双手在冬日冻得干裂，脸上也满是冻疮，然而在圣光的愈疗下，身体的病痛已经无法产生任何阻碍。在稍微宽敞一些的边缘地带，激动万分的人们已经开始纷纷下跪，对着这辆马车顶礼膜拜。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崇敬的神光，或许此时此刻，就是他们那卑微一生之中，唯一值得被放入回忆之中的一段美好。
壮观宏大的圣光缓缓消散熄灭，人们却仍旧沉浸在神术产生的震撼之中。直到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围在最中心的贫民才率先惊醒。
他们不愿远离马车，却又不敢阻拦“神之使者”前行的道路，只是小心翼翼地向后散开，人潮汹涌，向两侧缓缓后退，如果从高处俯瞰，俯身起身后退的人们仿佛浪潮一般，而马车和护卫在两侧的骑士们慢慢向前行进，就像传说之中分开海浪前往新世界的航船，缓慢，却坚定。
无可动摇。
“接下来，这位神殿长大人就会前往王宫回见国王，估计等到傍晚才能动身前往教堂区。”
何塞看着玛丽坐在马背上的背影，喃喃自语，“在这之前，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属于自己。”
“您又想干什么了？”专程被派来护卫何塞的约翰骑马待在何塞的马车旁边，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后忍不住脸色一变，开口问道。
“只是想随意逛逛罢了。”
何塞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向年轻的骑士，“从马上下来，我们去平民区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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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晚上下班从地铁站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下着小雨走在街上，路灯被树影遮的不剩下几点光线，耳机里面放着莫名其妙的慢歌，猛然就觉得有点孤独。
说实话这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感觉。
第六十九章 艾伦·亚德里恩
马车在入城之后拐了个弯，在城墙脚下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停了下来。何塞借着这个时间换了一身便装，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看向一旁的约翰。
“去贫民窟呢，你还骑着马干什么？”
何塞皱了皱眉，冲着骑在马上的骑士挥了挥手，“下来下来，咱们悄悄地过去，别引起他们的注意！”
约翰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翻身下马，将脑袋上的铁盔挂在马鞍的钩子上。又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遮住了下方银色的铠甲。
何塞看了一眼变得不再那么引人注目的约翰，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尚未散去的人群。
……
……
马车缓缓驶离城门附近的贫民区，沿着王都主干道向坡上缓缓行驶。
很快，在经过了更加干净整洁的贵族区后，就来到了位于河川上游高地之上的王城之前。
玛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于贝利亚那段“耸人听闻”的演讲所产生的不满，一路上没有和贝利亚说过一句话。
这显然是一种相当失礼的行为，不过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做了出来。而贝利亚对此也没有发表任何感想，在离开贫民区后就坐在马车里面一言不发。
直到马车跨过长桥，进入王城，来到宫殿，这份尴尬的沉默才被玛丽主动打破。
“我们到了，贝利亚老师。”
公主殿下催马来到马车边上，声音略显低沉。
“哦，这么快吗？”贝利亚的声音从马车之中响起，他推开窗，看着眼前大气恢宏的赛尔斯宫，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清不楚的光芒。
“真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啊。”
他如此说道。
“欣赏艺术可以放在之后，但现在，我们该继续向前了。”
玛丽跳下战马，面无表情地说道，
“父王在王宫等您。”
贝利亚深深地看了玛丽一眼，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人面容方正，留着一丝不苟的胡须看上去无比严肃。此刻露出一抹笑容来，看上去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从使团到王都开始到现在，这位老人家表现出来的状态就相当不正常，万一他真的在王宫门前发疯，就算自己和手下的骑士团全死在这里，也根本不可能将他拦下来。
想到这，玛丽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向后退了半步重新站好，看向贝利亚的眼神之中带上了些许警惕。
不过自己预想之中的突然暴走却并没有发生在贝利亚身上，老人只是笑了笑，向着后方招了招手。很快，一个身穿着白色长袍，面相有些微微阴郁的青年就从车队后方的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冲着这边快步走来。
青年在玛丽的注视下来到近前，冲着贝利亚躬身施礼，直起身来后无比恭敬地说道：
“老师，您找我？”
“这是我前些年收的学生，艾伦·亚德里恩。”贝利亚对玛丽介绍了一下，“今年二十三岁，五级主教，现在在肃正神殿之中担任守夜人小队的队长。”
“守夜人？”
玛丽挑起眉毛看了一眼艾伦，发现对方也在偷眼观察自己，青年的长相其实并不算差，瘦高的身材看上去很是匀称，棕色的头发长度均等，留在脑后，搭配上淡蓝色的瞳孔，不得不说是相当英俊。
光论长相的话，艾伦甚至比何塞都要英俊了不少——毕竟某人的身高不过一米七二的模样，哪怕穿上靴子也才一米七五。而面前这个来自瓦尔廷根的青年却有着至少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尽管玛丽身材高挑，还穿着增高的马靴，在艾伦面前也低了不少。
只是虽说面容更加英俊，但艾伦给玛丽的第一感觉却并不算好——不知为何，在看着他居高临下观察自己的模样时，玛丽总觉得艾伦眼神的深处似乎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安，却又难以找到什么实证。而且在王宫门前久站显然是一种失礼的行为，所以她朝着艾伦轻轻颔首，就转身率先走向了王宫之中。
玛丽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过身后，艾伦并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又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迈开脚步。
一行三人走进赛尔斯宫的正门，而使团的车队则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王城，驶向河对岸的教区。只有贝利亚本人的座驾还留在原处，等待主人和国王会面之后，再前往教区休息。
王宫前的广场上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只有冬日的寒风偶尔吹动几片落叶，在地面上滚了滚之后，被王宫的仆役捡走。
象征着王权的赛尔斯宫，门前可不能有杂物堆积。
......
......
何塞穿行在贫民区之中，四处张望着。
虽然“自己”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贝宁的贫民区附近，但边境城市和一国的都城显然从各种方面都截然不同。
和贝宁比起来，王都的贫民区的面积要小了不是一点半点，居住在里面的穷苦人人数也少了很多——当然这绝对不是什么“王都远比贝宁富足”之类的原因，归根结底，是这里根本不是贫民能够生存下来的地方。
王都米贵啊......
先前聚集起来的平民们尚未完全散去，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上显得更加拥挤。
衣衫褴褛的人们走在街道上，兴奋地讨论着先前的那场“神迹”，时不时地在胸前划出星辉，不加掩饰地表示着对圣光和瓦尔廷根的崇敬。
在这种环境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何塞和约翰的身影。哪怕他们都衣着打扮与此处明显不搭——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上竟然连一处补丁都没有，走在后面的人竟然还能穿得起如此精致布匹制作成的斗篷。
“大人，您究竟想去什么地方？”
约翰紧跟在何塞的身后不解地问道，
“我们已经在贫民区走了小半个小时，您却一刻都没有停下。算算时间，现在瓦尔廷根点使者应该已经与国王陛下见上了面。您要是继续在外面闲逛，等会可能就没有时间回修道院休整收拾，迎接神国的使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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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卡文了，难受。
第七十章 骑士的疑惑
对于约翰的担忧，何塞只是摆摆手表示无需在意。
“不用那么紧张，反正我现在还不是实至名归的王室大主教，就算真的要代表加莱教会迎接瓦尔廷根的使者，也轮不着我去。”他压低了声音对约翰说道，“为了应付这位来自神国的使者，公主殿下可是好不容易才请动了黎塞留大主教，让他出面。”
“啊？”
约翰大吃一惊，“黎塞留大主教，他老人家竟然会离开王家神学院，重新参与王国的事务。”
“如果不是实在无可奈何，公主殿下也不会想着麻烦他。但是我们捋了捋，除了黎塞留大主教意外，王国教会从上到下竟然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了。”
何塞耸耸肩，“好在当下的情况确实不言而喻，黎塞留大主教虽然不愿插手王国事务，却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王国教会被瓦尔廷根压得抬不起头来。所以在殿下亲自出言求助后，他没说什么，也就同意了下来。”
“至于我，这几天我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说到一半的时候，何塞却突然叹了口气，闭上嘴巴不再言语。约翰虽然十分好奇何塞所说的事情是什么，但看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也就不好追问些什么。
何塞不说话的原因倒也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情需要保密，单纯就是实在没脸说出这么丢人的话来——在昨天晚上和玛丽的交谈之中，公主殿下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距离神圣之日的祭典已经不剩几天，瓦尔廷根的使者又在这个时候到来，他们必然会对你这未来的王室大主教投入更多的注意力。虽然不见得他们会对你做什么，但就算是暗地里搞些小动作，恐怕也不是你能抗的下来的。”
公主殿下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相当的凝重，“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确保自身的安全，不要给他们任何可以想你发难的机会。”
“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神职人员在低阶的时候战斗能力相当差，只有晋升到四级，成为中阶神官之后，你在面对瓦尔廷根的时候，才能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玛丽的话让何塞的心情一直有些沉重，今天被贝利亚随口的话语威胁一下，他的心理更是觉得危机感爆棚。可是提升实力却显然不是一件说做就能做成的事情，至少一天天地闷在屋子里冥想肯定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所以借着这个暂时脱离上层人物视野的机会，他就想着干脆出来转一转，体验生活体验民情的同时，看看能不能像那些小说漫画之中描写的那样，让自己遇上什么实力晋升的机会。
虽然何塞在内心深处对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期待就是了。
贫民区的街道狭窄破旧，但走近了何塞才发现，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贫穷——他们身上的衣服称不上衣衫褴褛，毕竟那样的穿着意味着他们根本承受不住冬日的风雪。
“你觉得他们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何塞走在街道上，忽然问道。
约翰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年轻的骑士还是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觉得......他们很可怜，冬日如此凛冽的寒风，他们却在迎接完瓦尔廷根的使团后还要重新投入工作，一刻都不得休息。甚至有人连饭都吃不上，必须要依靠王国和教会的施舍才能生存。”
约翰的声音十分严肃，听上去对于这些匆忙行走的贫民们充满的同情，但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些疑惑，
“可是他们对此却并不以为意，甚至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条件，也没有一点为之付出努力的意思。这就令我十分不解了。”
“哦？”何塞挑了挑眉毛，“什么意思？”
约翰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
“那时几年前，我还在王国荣军院进修的时候的事情了。”
“学生时代，我曾经参与过王室对贫民区的改建、施舍之类的计划，只是那些计划到最后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遭受各种阻力而不得不中断下来。接近一百年的时间下来，几代国王陛下都对这里有过改建的计划，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说到这里的时候，约翰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声音之中满满都是费解，
“我原本以为这些阻力都是出在王国高层，或许是贵族富商不愿意承担这份额外的支出，或许是身居高位的大臣们无意担负这份毫无油水可捞的任务。如果只是因为这些原因，那我都可以理解，并对不负责任的高官们表示愤慨和谴责。”
“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真正的阻力，有时候反而更多是出在这里的居民身上。十次迁居改建，有五次以上都是因为贫民区原住民的抗议而不得不终止。甚至因为这些事情，在三十年前还差点激起过一次民变。”
何塞放慢了脚步，在一处狭窄的小路前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约翰。
“你对此很是不理解，觉得贫民区的改建明显是对这里的居民有益，但他们却不领情，对吧？”
他开口问道。
约翰点了点头，脸上写着疑惑。
“其实原因并不难想，居住在这里的人，他们或许祖上几代都生活在这里。虽然房屋破旧、生活辛苦，但至少是他们熟悉的空间。”何塞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我前些天恰好在教堂之中看到一些与之相关的文件，上面确实计划要讲这里改建，但改建的代价却是把这些贫民迁移到距离王都接近十公里之外的乡间安置，而且每年还要收取他们一笔‘安置费’。这种事情，他们要是乐于接受，才明显不对劲了吧。”
“可是......”约翰对何塞的这个回答显然不够满意，“民众迁移的地方也不是很远，那里的环境比起这拥挤脏乱的贫民区也要好很多，他们没有道理不接受才对啊......”
“你觉得住在这里的人，他们之中有几个会在一生之中前往距离这座城市十几公里以外的地方？”
听见何塞的话，约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年轻的骑士有些沮丧地垂下头，沉默了起来。
咕咕咕
看着电脑就是不想动……我或许是得了什么勤奋就会死的懒病，已经入了膏肓。
大抵是没救了罢。
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