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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十九代目     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txt下载     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五章 归还

    县令的意思是教常昆去濮州一行,向刘昌裔说明高县拳拳之心,请他移师至此。

    “烽火纷乱,止县尉亲自出马,我才安心。”县令道:“我的亲笔休书,万万不能落到他人手中。”

    常昆了然。

    点头:“也罢。我走一趟便是。”

    县令笑道:“县尉出马,自手到擒来。”

    便交给常昆一封书信,盖了县令大印,非常正式。

    又道:“此事宜速宜急,县尉当速去速回。”

    常昆拿了信封往怀里一揣,抱了抱拳:“我回去跟家里说一声,与范、谢、刘几人做好交代,便即出发。”

    “善。”

    常昆回到大宅,先把正在进行日常练兵的范无救、谢必安、刘敢、祁六子喊来。

    道:“县令有事要我去办,快则三五七天,慢则十天半月。我离开后军兵训练不可懈怠。”

    县令的目的是向朝廷表明忠诚之意,并请刘昌裔移师镇高县,以解魏博节度使之威胁。

    并非单纯送信。

    否则以常昆如今的神通,一阵风卷来,一阵风卷去,一天跑十个八个来回也是轻松。

    于是这里去了,说动刘昌裔,还得等他拔营、行军,一道返回。

    因此三五七天最快,十天半月不多。

    范、谢、刘、祁四人当即领命,只道必不怠慢。

    常昆于是回后院,大丫头正在算账——家里开销、养猪场收支等等。

    “夫君急匆匆的,这是有事?”

    常昆喝了口冷茶,点点头:“县令要我办事,我得离开几天。”

    “多久?”大丫头问。

    “十天半月吧。如果快的话。”常昆答道。

    大丫头道:“妾身知夫君本事厉害,但出门在外仍要小心谨慎。须得早去早回。”

    常昆哈哈一笑:“自当如此。”

    又道:“我不在时,老虎留在家里。若有毛贼不轨,便教吃了就是。”

    大丫头翻了白眼:“前庭就是军兵,哪个毛贼敢来?”

    常昆一记摸头杀,惹的大丫头娇嗔,却就拿了东西转身出门。

    这一出门,却是回了老屋,张颐道长正在大桑树下行拳。见常昆,道:“常居士行色匆匆,莫非有事要办?”

    常昆道:“是有事要办。”

    就说:“县令要我外出办事,须得至少十天半月。我原是想与道长多交流几日,可眼下怕是没有时间。”

    便从怀里摸出一方巴掌大小的印。

    “此阳平治都功印,乃道长祖上张道陵镇魔之物。落到我手里,一直想交还到龙虎山,止未成行而已。”

    张颐早瞪大了眼睛,盯着这印,神情极罕见的露出激动之色。

    闻言道:“我知有一桩机缘应在高县,昨日见常君,已有所感。没想到竟是老祖的这件法宝!”

    常昆信手一抛,张颐忙接过去,摸索着激动难掩。

    常昆直言道:“我早前听说龙虎山是真修的富豪,意以归还此宝索取一只乾坤袋。若是不愿,我不勉强。”

    张颐二话没说,直将腰间灰扑扑的小袋子解下来,将内中的物件倒出,即将袋子递给常昆:“区区乾坤袋,与家中老祖的宝物不可相提并论。常君保管、归还此宝,我龙虎山张家欠道友一个大人情。”

    常昆接过乾坤袋,哈哈一笑:“小事而已。有此乾坤袋足矣。”

    便道:“我这就要去办事。这小院道长随便住。”

    言罢洒脱而走。

    他这里得了乾坤袋,稍一感应,内中有三丈方圆的空间。比起当初的葫芦多有不如。但已足用。

    常昆家当本来不多,随身的如今也就一条昆吾槊。而此槊化作护腕戴在手上,不需收入袋中。

    大抵用来盛放一些日常物品,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又回了一趟家里,在大丫头诧异的目光里,收拾了一些衣物装袋,又叫大丫头拿了些黄白之物,这才离开。

    出了县城,常昆甩开大步直走。

    也不动用神通,只两条腿十一路公交。

    此一行对他来说是走马观花的路数。这里高县心向朝廷,刘昌裔必求之不得。且以高县的地势,若在此驻兵,比在濮州驻兵对魏博、淄青的威慑更大。

    只要刘昌裔不是傻子,就一定会移师而来。

    所以常昆不急不慢。

    ...

    常昆一去,转眼第二日。

    大丫头到了东云寺,查看养猪事。这东云寺的养猪场,而今实际是在大丫头的管控之中。

    毕竟范、谢二人,要操持军中事务。

    大丫头到东云寺,里里外外查看一圈,指出一些不足,提出一些要求。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尼姑。

    那尼姑横眉冷目,面孔线条十分刚硬,一看不是个好脾气。

    只听她道:“堂堂佛门寺院,竟成了养猪之所,可恨,可恨!”

    大丫头一听,不禁道:“哪里来的尼姑?你这话说的可不对。”

    “怎么不对?”那尼姑眉头一挑:“寺院乃神佛居处,怎拿来养猪?”

    大丫头笑道:“佛门说众生平等,这寺院神佛居得,猪怎么就居不得了?”

    尼姑被大丫头伶牙俐齿噎了一下,她竖起眉头:“我说居不得就居不得!”

    大丫头道:“那你去县衙告官。若县令下了文书,不许我在这里养猪,我自搬走。”

    便不理尼姑,自顾自走了。

    尼姑待大丫头走了,又皱着眉看了养猪寺半晌,冷哼一声也走了。

    她兜兜转转,竟就转到常宅。耳闻内中军兵呼喝,她又皱了皱眉:“怎在此处?”

    便飘身上了院墙,举目一看,见范无救、谢必安几个正在操练兵马,她眉头更皱紧了。

    忽闻一声低沉的虎啸,见一头大老虎从后院跳出来,一双吊睛直愣愣的盯着她,只把尼姑盯的火冒三丈。

    “好一个畜牲!”

    又见大丫头从里面出来,她一怔,转身飘下院墙不见了踪影。

    大丫头本在后院教二丫、小丫识字,忽然一旁安静趴着的老虎咆哮着跳出去,她赶忙出来,也看见了远处墙头有个人影。

    “光天化日,怎还有翻墙的?”

    但见那人影转身溜走,大丫头心想可能是好奇的路人,就对老虎道:“不需如此大惊小怪。”

二六章 掳走

    这一日天色阴沉,县令与辛县丞在衙门里说话。

    县令道:“常县尉已去七日,也不知何时能归。他这离了高县,我一日比一日不心安。只盼他早些与刘御史大军同归,我才能松这口气。”

    辛正也有此感,道:“是啊。他本事强,不贪权,是个好帮手。少了他,总觉缺了一块,不大安稳。”

    又道:“不过县君也不必太过忧心。你我心向朝廷,依着而今局面,刘御史必不忽视。高县这里地势紧俏,若能驻军,于朝廷而言利大于弊。”

    他两个这里说话,这些事,说来都是隐秘。县中除了他们仨,并未教小吏、小官知晓。

    正这时候,有一个姓郑的录事,拿着一本册子来见县令。走到门外,听到这话,一时间忍不住心中一动。

    他暗道:“我说这几日不见常昆那莽汉,原来给县令办事去了。听这意思,是去寻什么刘御史...”

    又想到:“他两个口口声声心向朝廷,岂不知这里是魏博节度使辖制的地盘。”

    “县令扳倒李家,而李家在州中有人,还是节度使跟前的人。唯恐报复...要引朝廷兵马来驻。”

    “却是不可呀。”

    郑录事这么想着:“李家曾有恩于我,这碗饭也是节度使赏赐,我不可不报。何况...大有前途啊。”

    想到这里,郑录事当即转身,悄悄离开。

    到下午时,天上黑云压城,下起瓢泼大雨。

    郑录事找了个借口,说是乡下有个亲戚家中有事,请他去。于是向县中告假,回到家收拾细软,带了家眷几人,冒雨乘了马车出城。

    雨实在太大,走不远,马车里汪洋大海,只好寻个避雨之处。

    就在道旁不远,废弃有座寺庙。便把马车停下,一家子钻进寺庙里。见庙里已有避雨之人。

    两个。

    一个是个横眉冷目的尼姑,一个是个眼如秋水的少女。

    郑录事忍不住多看了少女几眼,实在长得美丽,尤其那双眼睛引人沉醉。

    毕竟郑录事已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很快回过神来,拱拱手:“外面雨大,叨扰叨扰。”

    尼姑没说话,少女则道:“皆是避雨人。”

    郑录事点点头,便跟少女面前的火堆借了火,也一旁点了篝火。虽说已是入夏,但一身湿透,万一生病总不好。

    雨不见停,好半晌,是越下越大。

    尼姑开口了:“这位先生看起来不是等闲人家,如此大雨,莫非有什么急事?”

    郑录事当然不敢说自己是逃离高县,要去州中告密。

    只说:“我乃县中录事,只因乡下老家有事,这才冒雨而行。”

    秋水般的少女闻言,不禁道:“原来是郑录事。小女子鱼蕙兰,这番正要去县城寻一位大哥道别。”

    又道:“不知郑录事可知常昆常县尉?小女子正要寻他呢。”

    鱼蕙兰听他是县中的录事,才有此一言。道是与常昆同僚。

    郑录事一听,这叫鱼蕙兰的美丽女子竟是去寻常昆,当下心头一跳,隐隐有些害怕。

    那常昆毕竟不是等闲人物,那是千人敌、万人敌的强人。李家二百家丁,被他三拳两脚撂倒,是扳倒李家的决定性人物。

    他这里背弃高县,若被常昆知道,怕是死的凄凉。

    “常昆?”

    尼姑说话了。

    “我倒听过此人。听说极其凶暴,动辄灭人满门,不是个好东西。”

    鱼蕙兰一听,立即争辩:“你这尼姑说的是什么话?我常大哥顶好人物,你休要诬陷他!”

    “嘿,”尼姑冷笑道:“动辄灭人满门,也是好人物?我看你这女子生的烟视媚行,跟他是一丘之貉,也不是好东西。”

    “你这尼姑也参禅修佛?不知道积点口德?”鱼蕙兰心头发怒:“我看你才不是好东西!”

    尼姑大怒:“你敢污蔑佛门弟子?真是找死!今天非得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善恶!”

    这一说话就动手,身子一窜,残影般到了鱼蕙兰面前,不及反应,便把鱼蕙兰打晕在地。

    打了蕙兰,尼姑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佛寺,消失在雨幕中。

    这一连串,电光火石,又如梦幻。等郑录事反应过来,尼姑已不见了踪影,止鱼蕙兰昏倒在地。

    郑录事心里一下子活泛起来。

    他不禁仔细打量鱼蕙兰的侧脸,越看心里越活泛,当即道:“我妻,速与我找一条绳子来!”

    他妻子有点茫然:“要绳子作甚?”

    郑录事便指了指鱼蕙兰。

    他妻子顿时大怒:“我把你个没良心的,道旁一个烟尘女子,你竟要...”

    郑录事怕了妻子,忙道:“休要胡说!”

    他道:“我一家此行乃是逃命,亦是奔前程。你看这女子,生的如此娇俏美丽,若能带到州中,献给节度使,留下个印象,日后我家飞黄腾达,岂不妙哉?”

    他倒并非没有染指鱼蕙兰的心思。只是一则有母老虎在畔,不敢。二则为前途计,若将这女子献给节度使,好处定是有的。

    他妻子听了,这才消气,道:“那这一路,你休要多看她一眼。”

    绳子没找到,便撕了一件衣服,当布条,里三层外三层将鱼蕙兰捆了结实。

    有了这事,也不敢避雨了,把鱼蕙兰搬上马车,继续冒雨前行。

    ...

    却说常昆的老屋,此时两个道士。一个是张颐张道长,一个是灵虚道长。也不知这两位怎么凑到一起的。

    两个在屋檐下,望着雨幕中黑压压的天色,灵虚道长不禁皱眉:“有些奇怪。今日雨水三点,已经过了头,怎么还在下?”

    张颐也道:“的确有些奇怪。”

    灵虚道长便掐指算来,这一算,算的脸色发紧。

    他道:“不好,是有人兴风作浪!”

    “谁如此胆大,敢胡乱下雨?!”

    张颐道:“且去瞧瞧。”

    灵虚道长指头还在掐,却掐着一下子顿住:“我把他个不当人子的,竟掳了鱼蕙兰!”

    他望着天,神色踌躇:“不妙,不妙。怎么事儿挤到一团来了?”

    他对张颐道长道:“道友先行一步,我去常宅交代一声,请他们救一救蕙兰。稍后我立刻跟上道友。”

    张颐点头:“善。”

二七章 追

    灵虚道长杀入雨幕,法力排开雨水,不久到了常宅。

    兵卒开门见是一道长,就要喝退:“兵家重地,闲人免进。”

    灵虚道长拱了拱手:“贫道与常君乃是旧识,劳烦通报一声,就说灵虚子来访。”

    兵卒一听与常昆旧识,道:“等着。”

    灵虚道长按捺心绪,不久,大丫头冒雨穿过庭院出来,忙道:“这么大的雨,道长快请进屋!”

    进了屋里,大丫头又叫二丫头奉茶。

    灵虚道长连忙道:“不必,不必。我来这里,是有事相求。”

    大丫头道:“我家夫君尝提起道长,小女子知道夫君与道长至交好友。他近日虽不在家,但小女子做的主,道长有什么事,只管提。”

    灵虚道长道:“我有个徒弟,半个时辰前被人掳了去。我这里有极重要的事亟待处理,无法分身。请夫人帮个忙,派人救她回来。”

    大丫头一听:“是鱼蕙兰姑娘么?”

    她是知道鱼蕙兰的,也知道鱼蕙兰是灵虚道长的徒弟,常昆有提过。

    “就是蕙兰。”灵虚道长道。

    正这里说着,便闻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咆。却是老虎耳目聪敏,听到了灵虚道长与大丫头的交谈,知道鱼蕙兰被人掳走。老虎惊怒,咆哮一声杀入雨幕,几个窜跃不见了踪影。

    大丫头和灵虚道长忙赶到屋外,老虎已是不见。

    大丫头未免心忧,灵虚道长则松了口气:“我倒忘了还有这山君。不过老虎毕竟非人,未必周全,还是要劳烦夫人遣人去追一追。”

    大丫头点头:“道长放心,小女子这就去办。”

    灵虚道长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拱拱手:“如此,贫道告辞。”

    便走了。

    大丫头忙把范、谢、刘、祁四人请来。

    道:“我家夫君至交好友灵虚道长的徒弟鱼蕙兰被人掳走,灵虚道长因有要事无法分身,来请帮忙。几位兄长看如何是好?”

    祁六子一听,道:“鱼蕙兰被人掳走?”

    他是知道鱼蕙兰的,常昆从鱼蕙兰手中要走老虎,是有些情分的。

    当即道:“谁人掳走了她?真是胆大包天!”

    “是县里一个录事。”这时候,灵虚道长又返回来,道:“我忘了告知凶手是谁,半道上想起,又连忙回来。方向是去州里。”

    他之前掐算,算到是县里的一个录事掳走了鱼蕙兰奔州里去。刚刚急切间,忘了跟大丫头说,走不远又连忙回来。

    这里说完,又急匆匆的走了。

    “县里的录事?去州里?”

    刘敢道:“县里就两个录事,不知是哪个?”

    便起身:“既是与县尉有关,此事不得不捉紧。六子既熟知这位鱼蕙兰姑娘,那就由六子带人去追。我立刻去县里问一问,到底哪位录事不在县中。范、谢两位兄弟便留着守家。”

    范无救、谢必安听了,觉得合理,就道:“合该如此。”

    大丫头见已有决断,忙起身行礼:“劳烦几位哥哥了。”

    几人都道:“不敢,不敢!分内之事。”

    当即分头行动,刘敢即刻奔县衙去,祁六子则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兵卒,批了蓑衣、戴上斗笠,拿了兵器,顶着大雨出城向州里方向去追。

    刘敢一身水淋淋到了县衙,一问,知道那录事是郑录事。他告假的事记录在案,就是今天。

    辛正也在县衙,得知此事,不禁心生疑虑。

    他道:“这郑录事平素也还老实,怎敢掳人姑娘?”

    又看了告假记录,更是怀疑:“郑录事住在县城,而他籍贯在州里,高县乡下哪儿来的亲戚?还冒雨告假疾奔?”

    当即有了决断,对刘敢道:“你速带人去郑录事家中,将他家眷先拘押起来。”

    刘敢抱拳:“喏!”

    当即带了人,去郑录事家中,却发现他家里除了几个下人仆从,家眷一个也无。逮着仆人一问,得知郑录事午前急匆匆收拾细软带着家眷走了。

    刘敢也觉得这事不寻常,一边叫人把些仆人看押起来,一边又回奔县衙,把事儿告诉了辛正。

    辛正心下更生疑虑。

    “收拾细软全家冒雨而走,这绝非寻常。”

    便叫来县中其他的小吏,问道:“郑录事这几天可有不寻常的表现?”

    小吏们摇头,皆言郑录事并无非同寻常表现。

    倒是另一位录事想了想,道:“上午有一份县中税务统计的册子,郑录事送去给县君过目。他回到录事房的时候,神色似乎有异,接着便告假了。”

    辛正一听,顿时上心,道:“上午?具体何时?”

    “巳时中吧。”另一位录事想了想,道。

    辛正心头一动,巳时中?那会儿他正与县君在一起。而郑录事并未送什么册子来呀!

    就仔细回忆,想到上午与县君言谈内容,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不好,恐是此人送册子时碰巧听了我与县君交谈,于是出奔,去往州里...这是要去州里告密呀!”

    这里常昆已去数日,只等刘昌裔率军来驻。这事一旦被州里知晓,必定立刻反应。说不定转身就派一支军队来,让县里的一切计划付诸流水!

    他心下一沉,道:“速速派人把郑录事给我追回来!”

    刘敢道:“祁六已带人追去了。”

    辛正道:“祁六已追去?”

    “是。”刘敢道:“我从军营来县衙时,他便已出发。”

    “好。”辛正心下稍定。但想到这事的严峻,觉得仍不保险。未必能把郑录事追回来。

    他想了想,道:“这样,刘敢,你速去叫范无救、谢必安两位到县君府上,我这里先去。”

    刘敢领命,转身又冲入雨幕。

    辛正也不敢怠慢,直往县君府上去。

    到了县君府上,把事情一说,县君也知事情严重。

    道:“没曾想县里的录事竟要告密。得亏此前你我还以为隐秘,竟因几句言谈而泄露。”

    辛正道:“县君,今日大雨瓢泼,十丈内看不清人影。祁六带人去追,未必追的回来。须得做两手准备啊!”

    县君深以为然:“立刻派人去濮州,催促刘御史大军速来!”

    他两个有了决断,不多时,刘敢、范无救、谢必安三人水淋淋到了府上。

    县君正好写完书信,当即道:“我需要人将这封书信送到濮州去。”

二八章 兴风作浪

    范无救当即站出来,抱拳道:“县君,范某本是小民,一朝为官,却寸功未立。就让我去吧。”

    谢必安也道:“我去。”

    刘敢略有踌躇,见两人已站出来,便没有再说话。

    县君看看范无救,又看看谢必安,欣慰道:“患难见忠臣,两位的心意本县已知。此去濮州路途遥远,又大雨倾盆,而事关重大,的确要你们这样有能力的人担当。”

    就道:“一人去并无保险,便教两人同去。”

    范无救、谢必安齐齐顿首:“喏!”

    当下盖了大印,将书信封好交给两位,县君再作叮嘱:“此信务必要交到常县尉手中,切记,切记。”

    范无救当即拿了书信,用油纸包好置于怀中,穿了蓑衣戴上斗笠,与谢必安出了县君府邸,雨中出城,沿着已如小溪般的官道淌水直走。

    ...

    却说老虎在大雨中出城,冒雨急奔,到那废弃寺庙附近,嗅到了鱼蕙兰的气味。

    它自小由鱼蕙兰养大,要说熟悉,鱼蕙兰在它心目中第一。

    它在寺庙里转了一圈,便即循着气味追踪出去。

    郑录事绑了鱼蕙兰,不敢稍有停留。但大雨倾盆,鞭子甩的再响,马却不愿走,磨磨蹭蹭里,半个多时辰才走出几里路。

    眼看官道都要被水淹没,而悍妻也不愿顶着大雨继续。实在是几个孩子已被雨淋得蔫蔫的了。

    “先找个高点的地方避雨吧。”

    捱不过悍妻,郑录事只能下此决定。

    当即脱离官道,沿着山坡走,在一片青草坡后找到个山洞。

    郑录事气喘吁吁的丢下鱼蕙兰,一家暂时在山洞里安顿下来。

    老虎循着气味一路追踪,见到被遗弃在路边的马车,马车中有鱼蕙兰十分新鲜的气味。它张望片刻,摸准气味离去的方向再追,眼看就要追到那片草坡。

    忽然老虎看到那草坡上,隐隐约约矗立着一个人影。

    它感受到了威胁,虎躯一顿,吊眼凶光直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畜牲鼻子比狗还灵,险些教我失算。”清厉的声音中,山坡上走下一个尼姑。

    猫科动物的本能让大虎在面临敌人时显得异常谨慎,它盯着尼姑,庞大的身躯在雨幕中来回徘徊,一如当初面对常昆时一样,并未急着进攻。

    尼姑察觉到老虎非同等闲,不是一般的精怪。她早前见过老虎一面,是好几天的事了。那回翻墙上,就是这老虎发现了她。

    当时——甚至直到刚刚,她都没把老虎放在眼里。左右一个畜牲,大是大了点,又有什么妨害呢?

    此时面对面,才知此虎凶威。若不小心应对,阴沟里翻船也未必。

    如此对峙,竟一去十多分钟。老虎显得焦躁起来。

    它是来救鱼蕙兰的,不是来跟人打架的。鱼蕙兰的气味就在这片草坡后面,若非尼姑挡着,它早救了蕙兰。

    作为一只老虎,若是狩猎,它能在一个地方趴一天不动。但现在不是狩猎。

    尼姑其实也不平静。她错估了老虎的厉害,此时对峙,相当于被老虎拖住——她并非闲人。

    忽然一阵狂风吹起,雨幕倾斜,水雾蓬勃。

    老虎霎那动了!

    只一扑,虎威凛凛,借着狂风卷来霎那时尼姑闭眼的一瞬间,扑到了尼姑面前。脸盆大的爪子照着尼姑面门一扇,锋利的爪弹出来,若这下扇实在,得把尼姑脑袋划拉掉不可。

    老虎动的一瞬间,尼姑也动了。她袖子里陡然飞出一点锋芒,雨幕中金光大作,一霎那照的睁不开眼。

    瞬即,惊天的虎咆和人类的闷哼同时响起。

    ...

    张颐道长早出了县城,一路破开雨幕,循着某种不寻常的味道,一路来到一条大河边。

    高县两面是山,一面是河。这河是条大河,向南数十里直入黄河。是周围大大小小的河网的归处。

    算是一片小水系的主流。

    此时河水滔天,竟掀起近两三丈高的惊涛骇浪。浑浊的水翻滚呼啸,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推波助澜,使得浊浪越来越凶猛。

    张颐道长神色大动。

    他忙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牌,牌子上布满了扭曲的纹,这是一块玉符。

    龙虎山乃正一魁首,所谓三山符箓正一派,这一系真修除了擅长雷罚,还擅长符箓之道。

    他弹指一点清光落在玉符上,玉符飞起,滴溜溜一转,向河面洒下一道辉光。

    喝道:“是哪位龙君在此兴风作浪?!龙虎山张颐请龙君现身一见!”

    便闻河中传来一声沉闷如牛的吼声,声音威势凛凛,穿破滔天浊浪,慑人心扉。

    张颐道长满以为河中的龙君会出来与他搭话,却不料一声吼叫过后,龙君没出来,滚滚浊浪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凶威掀起数十丈高的浪头,朝着他打落下来。

    张颐道长吃了一惊,忙把玉符一点,垂下道道清光护住周身。接着飞身而起,连连退避。

    道长避开浪头,眼见浊浪越过河岸,滚滚洪水向大地蔓延,不禁怒极,喝道:“兀那孽龙!你违背天意,擅下暴雨,更发洪水,贫道必焚香告祖师,早晚教你斩龙台上走一遭!”

    此言一出,愤怒的龙吟震天响起,甚至盖过了浪涛洪水的声音。

    “小道士胡言乱语,敢污蔑本君!今日饶你不得!”

    浪涛中,巨大的黑影闪现,首尾不能相见。

    龙威滔天,一条巨大的泛着黑色光芒、鳞片密布的尾巴从浪涛中探出,仿如梁柱倒塌,轰隆照着张颐砸落。

    张颐道长心知不是龙君的对手,他面色冷肃,脚下生风,倏忽已退开百丈:“孽龙,来日你必死无疑!”

    转身便走。

    身后,滔天浊浪里,一只巨大的扁平蛇头伸出来,蛇头上一只螺纹度角指天。

    森冷的目光盯着张颐道长雨幕中远去的背影,踌躇着似乎想要追上去,却终又退回了水里。

    又一声牛吼般的叫声,低沉的声音隐隐约约:“该死...怎么会有个道士...这下可要闯祸了!”

    “只盼...不要让本君失望,否则...”

二九章 道明和尚

    张颐道长因着龙君威势,知道不是对手。心中虽愤怒,却也只能暂时退避。心想等灵虚道长来了,合二人之力,定要与那孽龙斗一斗。

    “还道是五百年前么,天规完善之下,还敢违背天意胡乱下雨,更掀起洪水祸害一方。此间定要将之拿住,送上斩龙台剐了不可!”

    道长虽虚怀若谷,但此时却心中发狠。

    “只叹时日太短,我尚未炼化阳平治都功印,否则定要一印把那孽龙打死!”

    他这里等灵虚道长,但只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眼看洪水漫过来,一旦冲入高县境内,祸害就大了。

    于是忙开山造渠,引流归宗,将刚刚孽龙掀过来的大水重新引入河中,不使往高县境内弥漫。

    毕竟是法力在身的真修,很快将洪水平息,却仍未见灵虚道长前来。

    张颐道长想了想,当即去寻灵虚道长。

    他这里返回去寻灵虚道长,半道上却听到阵阵虎啸惊天。不免心下一动,暗道这虎啸有些耳熟!

    于是循着虎啸声转进,正见一个尼姑飞剑跳丸,将一头巨虎斩在山坡草地上!

    不正是常昆家的那只虎么?

    张颐道长眼睛一蹬,喝道:“那尼姑,好胆!”

    尼姑飞剑跳丸从虎口入,从脑顶出,刚杀了这老虎,身心俱疲,闻得此言大惊。扭头一看,见张颐道长,二话没说,纵身就走。

    张颐道长急忙赶到近前,那尼姑已合着飞剑跳丸远去,雨幕中看不见了影子,已是追之不及。

    张颐道长跺脚,闷哼一声:“可恨!”

    但见那老虎,已是出气多来进气少,快要不行了。

    只一双眼睛,祈求的看着张颐道长,张颐道长蹲下来,对着它眼睛,很快明白了它的意思:“山坡后,我知道了。”

    老虎眼中光芒散尽,再无生息。

    张颐道长暗叹一声,摸过去,给它闭了眼。

    “你虽只是一个老虎,却有了德行,世人千千万,又有几个比得上你呢?可惜,可叹啊。”

    叹过之后,张颐转到山坡后,看见山洞。走过去,探头一看,山洞里郑录事一家瑟瑟发抖不能自已,是早被虎啸所慑,屁滚尿流。

    张颐道长本要立刻进去,把那被捆着的女子带走,忽的顿足,想了想,转身又回到山坡前。

    他对着虎尸道:“我也知你事,鱼蕙兰就在山洞里,你为救她而丧命,我便成全了你罢。”

    便剥下虎皮,先埋了虎尸。再把虎皮往身上一批,滚地化作一头老虎。咆哮间纵过山坡,钻进山洞,一口把郑录事咬死,随后叼起鱼蕙兰穿入了雨幕之中。

    ...

    灵虚道长出了城,循着张颐道长的方向去追他。行不远,在那处废弃寺庙外,看到一个和尚。

    和尚极是枯瘦,浑身水淋淋,脸色苍白。但神情却极泰然。

    他喧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道明,久侯道友多时,敢请道友一叙。”

    灵虚道长脚步一顿:“和尚,今日贫道有事,来日再与你论道。”

    和尚当即纵身过来,拦在路中:“可不成。今日贫僧非要与道友论一论不可。”

    灵虚道长眼睛微微一眯:“你这拦的我可真是时候啊。”

    和尚垂着眼皮,合十道:“此乃天意也。”

    “天意?”灵虚道长欺近:“贫道要事在身,速速与我让开!”

    和尚从袖子里滑出一颗明光耀耀的宝珠托在掌心,看着灵虚道长不说话。

    “如意珠?”

    灵虚道长神色一动:“你叫道明?跟金乔觉是什么关系?”

    和尚道:“阿弥陀佛,金地藏乃贫僧之师。”

    灵虚道长吐出口气:“好得很,你要论道是么?”

    道明和尚道:“贫僧并不愿与道友动手,料来道友亦然。只这里论道半日,过后贫僧转身就走,何如?”

    灵虚道长嘿嘿一笑:“也罢,便要看你能否与我论的半日的道。”

    “请。”

    “请。”

    两人便在废弃寺庙中相对端坐,你一言我一语,你说你的地藏菩萨,我说我的庄子亚圣,你说你的佛,我谈我的道,互不相让。

    论道不久,有人从寺庙外的官道经过,灵虚道长神情微微一动。

    不久又有人从外面经过,灵虚道长欲要起身,道明和尚当即抛出如意珠,灵虚道长忙从怀里摸出一尊石圭,与之相抗。

    而外面脚步远去,迅速淹没在雨声中。

    灵虚道长叹了口气:“和尚啊和尚,我算是知道你意欲何为了。却须得承担后果,不知你受不受得起。”

    道明和尚道:“我佛在上,此乃天意。”

    灵虚道长摇摇头,再不说话。

    寺庙寂寂,只石圭与宝珠交相辉映。

    却说祁六子带人一路急追,追到一座桥边。他这一路上,没见着什么,那原本遗弃在路边的马车早不见了踪影。

    到桥边时候,见桥下河水暴涨,已将淹没桥洞而升上桥面,他不禁道:“这雨继续这么下下去,怕是要遭大水呀。”

    话音未落,一道明光忽然侧里飞来。祁六子几人如遭雷击,一个个被明光扑倒在桥面上,各自动弹不得。

    不多时,范无救、谢必安两个人怀揣县令的手书也到了这里。一看祁六子几人已被淋得昏迷过去,身体冰冷,眼看奄奄一息。

    “不好!”

    范无救道:“快要没命了!”

    谢必安道:“怎么办?”

    两个举目四顾,入目只茫茫雨幕。

    “先把人搬到旁边避雨。”范无救见旁边不远有一座木棚,虽然也是破破烂烂,但比顶着大雨瓜瓜的淋要好。

    于是两人动手,忙把祁六子几个搬进去,稍稍遮蔽了风雨。

    范无救又道:“老八,你速回县城叫人。我这里看着他们,等你回来。”

    谢必安知人命关天,虽然这里身怀重任,却也顾不得许多,忙转身回奔。

    道:“七哥等我,我很快回来。”

    范无救点点头,把自己挡在木棚的门边,用身体为里面祁六子几人遮蔽风雨,一边望着谢必安冲进雨幕消失。

    谢必安一路狂奔,越跑脚步越沉重,他先觉身子发热,浑身力气渐消,脸门开始发烫。他知道自己这是生病了!

    但想到祁六子他们还等着救命,谢必安咬牙坚持。

三十章 刘昌裔

    谢必安跑回县城,最终扑倒在常宅门外。兵卒发现了他,忙他把抬进屋里,却已是昏迷过去。

    兵卒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道谢必安淋了雨,生了病。就给找了医者。医者也道是淋雨生病,并无大碍云云。

    竟无人通知刘敢,也不曾教县令、县丞知晓。连近在咫尺的大丫头也不知。

    只把个范无救落在雨中等待。

    ...

    常昆一路不急不缓,翻山越岭渡过大河,用一天半赶到濮州。

    寻常人脚程再快也要走三天。他慢慢走止一天半。

    到了濮州,稍一打听,便知道刘昌裔驻军何处。

    刘昌裔的军营就在濮州城南,军兵一万,营帐数百顶,规模不小。

    常昆到了营外,径自入辕门,早被兵卒拦下:“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常昆抱拳道:“我乃高县县尉,此奉县君之命,来见刘昌裔刘御史,有大事相告。劳烦通报一声。”

    兵卒道:“谁知你是什么县尉?滚滚滚,刘将军不会见你。”

    常昆皱眉:“你若不通报,耽搁了大事,担待不起。”

    兵卒可不管这个,只是驱赶,还要动刀子。

    常昆心想此来关乎高县安危,不能鲁莽,只好压下一口气,转身离开。琢磨着等入夜了,摸进去见一见刘昌裔。

    等到入夜,常昆果然再来军营。一阵风卷过,人在半空,仔细一打量,找准中军大帐落了下去。

    此时中军大帐之中灯火通明。刘昌裔正在处理公务。

    常昆落在帐外,探手敲晕了看门的兵丁,掀开帐门大步走进去。

    刘昌裔听的帐门掀开,没有抬头,只道:“有什么事?”

    常昆便道:“足下就是刘昌裔刘御史?”

    刘昌裔抬起头,文质彬彬模样,一看进来个陌生的大汉,不免吃惊,道:“你是何人?安敢擅闯军营?”

    常昆抱了抱拳:“我是常昆,高县县尉。”

    刘昌裔神色一动:“高县?”

    便道:“莫非来取我性命?”

    实因高县乃魏博节度辖制。而今刘昌裔正与魏博节度使的兵马遥遥对峙,此时魏博节度使下辖某县的县尉突然出现在他的营帐中,正常状况下,最大的可能是来刺杀他的。

    常昆闻言笑道:“非也。”

    便自怀中摸出县君书信,托掌飘到刘昌裔案桌上:“刘御史一看便知。”

    刘昌裔听说不是来杀他的,暗暗松了口气。

    他虽有胆气,却也同样怕死。他这里死了,麾下的军队立刻就要完蛋。朝廷对节度使联军好不容易形成的优势损失殆尽,他死不起。

    看着面前书信,封面甚至盖了县令的大印,刘昌裔不禁心里一动,想到了某种可能。

    拆开书信,一目十行看罢,刘昌裔长长的吐出口气,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是我误会了县尉!”

    刘昌裔合上书信,起身忙走过来,深深作揖:“患难见忠臣,高县上下心向朝廷的拳拳之意,我已知之。之前怀疑,实在不该,请受我一拜。”

    常昆笑道:“大可不必。刘御史当知县君与县丞的决定冒着怎样的风险。只请刘御史尽快移师高县镇之,方可安忠臣之心。”

    刘昌裔深以为然:“县尉言之有理。”

    就请常昆入座,道:“高县地势优越。我夺濮州后,就想过渡河驻兵高县。可害怕高县心向魏博。我兵少,经不起折腾,万一移师高县之后,不得高县人心,遭到反抗。一旦田悦大军再返濮州,我便入两难之境。”

    又道:“而今既知高县上下心向朝廷,我自要移师镇之。”

    “不过,”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上万大军要拔营移师,不只是一句话两句话的功夫。眼下田悦麾下聂锋驻兵济州与我对峙,一旦我兵马动静,他必有所反应。须得先做一些布置,瞒过田悦三五日方可。”

    常昆了然:“刘御史所言甚是。”

    一支军队的动向,当然不是三言两语的事。战争期间,敌人时时刻刻盯着。稍稍有动静,就会引起敌人的反应。

    行动太过仓促,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好处没吃到,反而落的大败。

    于是常昆起身:“既如此,我过两日再来。只请刘御史速作决断。高县并非密不透风,万一此事被田悦知晓,后果难料。”

    刘昌裔见状忙道:“县尉不如留在军中?”

    常昆摇了摇头:“不必。过两日我再来。”

    于是转身出了营帐,清风一卷没了踪影。刘昌裔追出来,四面不见人影,止有看门的兵卒昏倒在帐门两侧。

    他暗暗吃惊:“这县尉怕是个奇人...我竟还怀疑是田悦使计诈我,看来多半不是。这等奇人若要杀我,只吃饭喝水一般简单。杀我就可瓦解我这支军队,还要什么计谋?”

    不过他是个老成持重的人,虽然已解了怀疑,仍然不会操切。

    第二天,刘昌裔将军中将领、参军皆叫来,道:“我意移师大河对岸的高县,在河北打下钉子,诸位以为如何?”

    一位参军闻言,忍不住道:“河北乃安史军阀遗地,离朝廷多年。我军兵少,若移师河北,怕有大祸。”

    一位位军官、参军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争辩起来。

    有人觉得可行,一旦打入河北,威胁腹心,必教田悦等节度使心慌意乱,可取得战略上的胜利。

    有人觉得不可行,河北是军阀的地盘,军阀已经营二三十年,不说根深蒂固,也早背离朝廷。

    到了河北,得不到支持,败大过胜。

    刘昌裔只是听着看着,没有发表意见。等他们说完,将一些人打发走,留下一些人,这才出示常昆送来的高县县令的信。

    “都传看传看。”刘昌裔道:“高县送来此信,表明心向朝廷的决心,我认为移师高县是可行的。”

    心腹参军看完信件,说出疑惑:“不知明府何处得的信件?谁人送来的?”

    刘昌裔道:“高县的县尉亲自将信送到我手里,时间是昨天晚上。”

    心腹参军一听,道:“昨天晚上?”

    刘昌裔笑道:“他自入我营帐,打晕了看守营帐的亲军,如入无人之境。”

三一章 胜瑜

    刘昌裔悠悠道:“我先时怀疑,此为田悦或聂锋使计诈我。我驻兵濮州,与晋昌郡王互为犄角,将田悦叛军围堵在济州,使其进退不得。由是以此施计,将我诈走,坏我犄角之势。”

    “然则转念一想,这高县县尉如此了得,视我万军如无物,来去自由。这等人物何必诈我?直把我斩杀在营帐之中,我兵势立刻瓦解。”

    “由是我信他九分。确定高县心向朝廷。”

    “这样一来我若移师北进,渡河屯兵高县,虽失了济州之围,却可进一步威胁到田悦腹心。他必军心大乱。”

    “只须得与晋昌郡王配合紧恰,便可予其致命一击。”

    诸心腹闻言,方知缘故。

    便有建议:“行军不可不谨慎。明府可先遣一队人马,确切高县无诈。再留一些兵马作掩护,以瞒过聂锋耳目。主力便可从容渡河北进。”

    “同时联络晋昌郡王,请郡王策应。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刘昌裔听罢,深以为然。

    道:“我正是这么想的。”

    当下有了决断,立即派人将所决断、消息并高县县令书信送去晋昌郡王曲环处。

    常昆就在刘昌裔大营不远处的山中,此时一大早,在溪中洗漱一番,走了一趟拳脚,逮了个鹿儿,洗剥干净烤了吃。

    这一天常昆无事,不提。

    左右时间并不紧迫,他来时用了一天半,到现在才第三天。常昆知道刘昌裔要做决断,要拔营移师,需要做许多工作,一时半会不能,唯有耐心等待。

    第二天一如既往。

    常昆也没别处可去,不远处的濮州城因着战争波及,显得冷冷清清,也没什么好看的。

    止练练拳,走两路马槊杀法,便或在溪边纳凉。

    直到晚上。

    夜幕落下,常昆再入刘营。

    照常一阵风落下,敲晕看守帐门的兵卒,掀开帐门大步走进。

    刘昌裔久候多时。

    “常县尉果然守时,请坐。”

    常昆前天晚上说了过两天来,便果然过两天来。还是晚上,还是那个时间点,几乎没有丝毫差池。

    常昆抱了抱拳:“说什么时候便什么时候。”

    入座。

    道:“不知刘御史可有决断?”

    刘昌裔点头:“已有决断。”

    常昆道:“何时拔营?”

    “不急。”刘昌裔摆了摆手:“我须得做好提备,更须向晋昌郡王请示,得了命令,方可拔营移师。”

    常昆道:“几日?”

    刘昌裔道:“从今日算起,四五日之内。”

    常昆琢磨一下,觉得还行。点头道:“不慢。”

    刘昌裔笑道:“兵贵神速。若非为万全计,我恨不得立刻拔营。”

    常昆道:“那我便等四五日。”

    言罢起身,抱拳要走。

    刘昌裔道:“何不留在军中?”

    常昆顿足,想了想:“也好。”

    便留在军中。

    如此,常昆又等了三日,距离离开高县已是第七日。刘昌裔已决定今日先遣兵马一支,随常昆渡河高县。

    早上,常昆在军营里溜达,只等先遣拔营。

    正这个时候,远远有兵卒带着一个和尚向刘昌裔中军大帐而去。

    常昆见了立时皱眉。

    他极不待见和尚。

    心想:“军营重地,怎来了个和尚?”

    便举步往刘昌裔大帐而去。

    到了帐外,正闻内中交谈。

    “...刘御史只要三日内不动一兵一卒,我佛门欠御史一个人情...”

    听到这句,常昆立时恼了。我这里急着要兵,你却教不动一兵一卒,这是要跟我作对呀!

    常昆本就不待见和尚,此时又听他妨害,怎能教他如意?

    当即拨开阻拦的兵丁,掀开帐门走进去。

    他那已重返两米的魁梧躯体甫一进入营帐,枯瘦的老和尚的目光便迎面射来。

    常昆微眯着眼睛,狠狠回怼过去,老僧闷哼,眼睛猛的一闭,眼角流出两滴血来。

    刘昌裔一看,忙道:“常县尉可是有事?”

    常昆直言:“刘御史,这老和尚是什么人?他有什么意图?”

    刘昌裔一怔,不知常昆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他还未答允和尚的话呢。

    那老和尚压下一口凉气,慢慢睁开眼,眼球发红。他拭过眼角血珠,合十道:“贫僧胜瑜,施主何人,莫非与我有冤仇,见面便下狠手?”

    冤仇?冤仇大了去了!

    常昆面无表情:“无他,只不待见和尚耳。”

    胜瑜和尚一怔,噎了一下。

    喧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便道:“施主便不待见和尚,也未必见面就下此辣手。”

    常昆笑了一声:“我懒得与你理论。刚刚我听到你要求刘御史三日内不动兵,可知我高县亟待朝廷兵马?说吧,你是什么心眼,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话到这里,常昆脸上已是杀机毕露。

    抛开高县所求,单只看着这和尚,常昆更仿佛当日面对摄摩腾、竺法兰、长毛秃贼一般。憋在心中的杀意,便按捺不住,直愣愣要冒出来把这营帐点燃。

    刘昌裔一看,这怎么了?怎么几句话之间就要打要杀?

    忙道:“常县尉,这是怎么回事?先冷静一下,坐下说话。”

    常昆摆了摆手:“这是我常昆与和尚的事。刘御史看着便罢,休要多言。”

    刘昌裔立即说不出话来。

    他早知常昆是个奇人,虽为县尉,官爵远在他之下,但言语之间,一开始便无敬畏之意。不过这几天相处起来并不困难。

    但此时才知常昆脾性,真个暴烈直接,丝毫不给他颜面。

    胜瑜和尚已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仿佛有一把森冷的刀在身上一遍遍刮过,心中已见胆寒。

    这魁梧壮汉,是起了必杀之心。

    他强自按捺着心惊肉跳,道:“施主或是错怪贫僧了。贫僧只是算到三日内北边暴雨绵绵,不是行军的日子,才来劝刘御史按兵。”

    常昆听罢冷笑连连:“和尚可真个好心。”

    刘御史一旁道:“常县尉,胜瑜大师确是好心...”

    常昆摆了摆手:“我可不信。这和尚身具法力,虽然浅薄,可不是什么世俗之辈。他在庙里勤修都来不及,吃饱了撑的来提醒?还说什么佛门欠你人情?若欠人情,便是有所求,黄鼠狼给鸡拜年。和尚,你鬼心眼休想瞒过我。”

    这和尚鬼鬼祟祟,心眼坏得很,常昆哪里信他?

    说完这话,簸箕般的手掌一伸,便照和尚脑门抓去。那五指如铁钩,神罡吞吐,这一抓若是抓实了,立刻就要把和尚脑袋爆掉。

    和尚失色,身子贴地急闪,却常昆的手如天幕,无论他怎么闪,都要落入掌中。

三二章 毗沙门王太子

    就这时候,胜瑜和尚背后的阴影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孩。这小孩身大不过三尺,扎着总角,穿了红肚兜,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却一跳出来,抓起胜瑜和尚扔开,摇身一晃变出一尊三头八臂的丈高外相,前面四只手一推,间不容发之际,将常昆大手撑住,喝道:“哪里来的鸟人,敢伤我佛门弟子?!”

    常昆略惊一瞬,回神嘿然:“咦,竟跳出个小怪物!你常大爷不但要伤你佛门弟子,还要杀你佛门弟子!”

    说话间大手五指一合,猛地逮住这小怪物一只胳膊往怀里一扯,另一只手攥紧拳头迎面轰出。

    便如一颗烈性炸弹爆开,营帐瞬即飞灰。得亏常昆分心保了刘御史一保,否则刘昌裔必定归西。

    两道人影烟尘中冲天而起,霎那便在半空战成一团。

    拳脚交击,爆出连串雷鸣般的闷响,神罡浩荡,击碎耀耀恢弘金光。只把天上的云层搅的粉碎。

    刘昌裔爬起来,只瞠目结舌,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哪里想到会有这等事?

    这分明已经神仙,如此伟力,简直惊天动地。

    那胜瑜老和尚也没死,八臂小怪物也护了他一护。不过比起刘昌裔完好无损,这胜瑜和尚是满脸鲜血,隐隐有五个指印嵌在脸门上。

    常昆一抓虽然没有抓实,但拳意却擦了胜瑜一下,若非那小怪物跳出来及时,胜瑜和尚活不了。

    “大师...这...”

    刘昌裔颤颤巍巍,指着天上正在交战的两个,喉头发干。

    胜瑜和尚勉强爬起来,端坐着合十,脸上神色虔诚:“阿弥陀佛,杀星凶狠如斯!我佛保佑,尊神毗沙门王太子、三面八臂大力鬼王、护法药叉神保佑。”

    原来这小怪物乃是毗沙门王太子,佛门的护法神将,唤作三面八臂大力鬼王的药叉神!

    这尊护法神司职保护沙门弟子佛陀信徒,传说一旦佛门弟子遇到危险,他就跳出来保护。

    此时天上,常昆正压着这尊佛门护法神暴打。

    常昆如今修为境界,与前时已相差仿佛。尤以起步便是九转先天西华至道白虎戮魔神罡,戮魔神罡积累更厚,杀气更盛,要说杀伐之力,比前时更凌厉三分。

    白虎戮魔神罡凶狠霸道之极,一拳一脚,坏人法体,灭人生机。这佛门护法神将虽然厉害,但也吃不住劲,只这片刻功夫便法身处处破败,生机飘零,已落在下风。

    “好鸟人,好鸟人!”

    毗沙门王的太子大叫连连:“本太子今日绝不与你甘休!”

    也是个悍勇的。

    他摇身一闪,勉强避过常昆拳脚,却伸手一擎,抓出一条金灿灿的三叉戟。二话不说,抖手一戟刺破虚空,找准常昆要害便扎。

    常昆嘿笑,套着手腕上的护腕一变,捏在手中便是一条昆吾大槊。槊杆子一抖,将这一戟崩开,挽了个寒光闪闪的花儿,神罡吞吐间,毒龙般扎向毗沙门王太子的心口。

    那太子招架几合,仍抵挡不住。常昆拿了昆吾槊,杀气更甚,比拳脚还厉害几倍。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互击千百击。

    道道金风四面八方,如海啸般铺开,将天空染的一片绚烂。

    下面的军营乱成一团,刘昌裔忙下令军兵撤离军营,不敢在这两位眼皮子底下稍作停留。

    毗沙门王太子招架不住,一晃退开,八条手臂拿捏,竟各自捏起一条三叉戟,这下如同个刺猬,又合身上来与常昆战在一处。

    常昆哂笑不已。

    区区八臂,算个甚?当初那千手佛陀的金身,若非仗着生机不绝捶打不坏,千手仍拼不过常昆。八臂?不值一提!

    果然,那太子又与常昆战了几合,交杀千击万击,不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被常昆一条大槊杀的手忙脚乱,八条手臂自个儿拧成了麻花。

    常昆大笑一声:“受死!”

    毗沙门王太子到此胆寒,倒拖三叉戟败走。

    常昆虎啸惊天,急忙追去,口里喊道:“刘御史早挥兵北进。待我杀了这毛神,在高县等你!”

    又大喊:“毛神休走!”

    霎那不见了踪影。

    徒留下刘昌裔一干人等,仿佛化石,怔怔难言。

    常昆这里缀着毗沙门王太子急追,一路追到黄河上。眼看就要追近,忽然黄河的河面,一道黑光射出,直奔常昆下三路而来。

    常昆一惊,忙避过,俯首一看,见滚滚河水之中,隐隐有庞然大物蜿蜒盘桓,阵阵难言的威势冲天而起,竟引动天象,招来层层乌云。

    那黑光没击中常昆,当空一转,滴溜溜显出一颗毫光四射的宝珠。只一停顿,又照着常昆面门打来。

    常昆冷笑一声,戳槊一刺,将宝珠刺个正着。噼啪打落河中。

    “哪里来剪径的毛贼?敢耽搁我大事!”

    沉闷的牛吼应之响起,一只硕大的生着独角的蟒头探出水面:“你便是常昆?”

    常昆心下一奇:“你是哪里来的畜牲,竟知大爷我的名讳?”

    “大胆!”独角大蟒冲出水面,百丈之巨的身躯凭空蜿蜒,怒道:“吾乃泾河龙王,你敢辱我,端是找死!”

    原来这独角大蟒乃是泾河龙王。前日他与长子离了水府,到大河下游办事。而今他长子办事去了,他在这里等候。

    本在河中睡得香,被常昆与毗沙门王太子交战惊动。他与毗沙门王有些渊源,见常昆追打,便出手相助。

    这一出手,竟认出了常昆——他曾见过常昆画像,此间还有些恩仇。于是才跳出来喝问。

    “泾河龙王?”常昆眼睛一瞪:“你区区一条蟒蛇,也敢称龙王?速速与我避开,否则今日扒皮叉骨,炖了你这畜牲!”

    泾河龙王大怒,蟒身一卷,掀起滚滚狂涛,瞬即扑向常昆。

    “常昆,你坏了我儿姻缘,还如此辱骂于我,今日如何与你干休?!”

    常昆一听,哪管坏他什么姻缘?反手就打。

    那毗沙门王太子见状,也不跑了,竟返身回来,与自称泾河龙王的独角大蟒合力,要双战常昆。

    大战瞬间爆发。

三三章 温元帅

    常昆一条马槊神罡耀耀,招数天马行空,更兼迅捷如电,拳意精神浩浩荡荡,杀机如寒霜覆空。

    辗转腾挪之间,以微小之身,持一条大槊洞穿虚空,将一蟒一神圈在其中,一交手以一敌二,压着两个暴打。

    那大蟒刚一扑上来,便被常昆一脚揣中独角,揣的脑袋仰起。常昆顺手一槊挑在它下颌,生生挖出一块血肉。伤口处更有神罡侵蚀,令生机灭绝,血肉迅速腐败。

    独角大蟒惨叫一声,迅即缩成一团。

    实在不是个好对手,比起毗沙门王太子,这独角大蟒不知差了几倍。除了躯体长大,能引动天象,其余不值一提。

    这边毗沙门王太子八臂八条三叉戟,四面八方刺来,常昆马槊一圈,如轮周身,格住三叉戟,反手电掣一扎,扎中毗沙门王太子胸口,扎的金辉破败,火光四溅。

    独角大蟒稍稍缓过气,张口喷出宝珠,再来偷袭。常昆看也不看,槊尾子一点,将其击退开去。

    这三个打起来,打的黄河震动,河道摇摇晃晃,交手的余波劈开河水,显出河底泥沙,将河底撕开一道道深深的裂痕。

    雷鸣电闪,乌云密布,天象为之变化。

    只看到人影、金光、大蟒蛇在雷云中碰撞,呼喝与惨叫交织,爆鸣与火光四溅。

    惨叫声里,一坨坨带着黑鳞的血肉跌落河中。金辉寥落之中,血如天河垂落。

    独角大蟒再也吃不住劲儿,被常昆一槊打落河中,砸的浪涛滚滚,鲜血染红了浑浊的河水。

    这大蟒落水,哪里还敢出来?独角大蟒最是凄凉,早打的一条蟒身上千疮百孔,尽是昆吾槊戳出的窟窿,再打下去非死不可。

    河水翻滚之间,黑影迅速远去,却是跑了。

    常昆大怒:“那畜牲,大爷我记着你了!”

    反手一槊,把毗沙门王太子几乎劈成两半。这王太子见大蟒蛇都跑了,此时更兼力弱,被白虎戮魔神罡破了法身,八条臂膀断了又长,长了又被打断,脑门子都打瘪了几十次。

    眼看也要坚持不住,不敢继续与常昆厮杀,便勉强一转身,化作一道金光,也要逃命。

    常昆心想这王太子算个大头,便不去追大蟒,只揪着王太子急追。

    这一追,兜兜转转,追到高县附近。只见远处高县空域内,黑压压乌云密布。

    常昆想到那胜瑜和尚,说高县这三日大雨绵绵,倒也没撒谎。只是这大雨,怕有和尚的手脚在里面!

    常昆眉头紧皱,心思连篇。

    也不知这太子是什么遁法,速度快的很。更兼拼了吃奶的劲儿,常昆一时半会还追不上他。

    不过常昆有的是耐心。

    当初在镇魔封印之下,为了杀死太岁,常昆杀了几个月。

    眼下才追多久?一个时辰不到。

    那毛神吃了他白虎戮魔神罡,常昆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几时不死。

    这一追,就追到高县边缘,正值下午,高县地界上空乌云压城,滂沱大雨下的不要命。

    那王太子已将力竭,金光再不耀眼,速度渐渐衰落。常昆破开乌云,正要追上结果了他的性命。

    忽然那王太子身影一闪,竟不见了踪影。

    常昆吃了一惊,忙四顾张望,望炁术运转到极致,却找不见毗沙门王太子行踪。

    正恼怒间,东方一道玄光忽地飞来,眨眼落入乌云之中,显化一尊身高三丈、靛面獠牙、神态威严、手持一条狼牙槊、周身神光熠熠的神将。

    正挡在常昆面前。

    常昆眼睛微微一眯,横槊喝道:“你是谁?是你做了手脚,藏了那毛神?”

    那神将闻言,怔了下,随即抱槊一礼,哈哈笑道:“昆吾神将问的可是那毗沙门王太子?神将不识吾乎?”

    常昆一怔:“昆吾神将?谁是昆吾神将?你又是谁?我为什么认得你?我问你毗沙门王太子何处?”

    “常君便是昆吾神将也。”神将大笑:“我乃东华帝君执宰泰山府君座下太保元帅温琼是也,今日我奉泰山府君之命,前来点化常君。”

    温琼?奉泰山府君之命点化?

    常昆懵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成了泰山府君的神将?你找错人了。”

    温元帅笑道:“错不得,错不得。你我同僚,我又怎会看错?府君之命在此,更不容有错。”

    见常昆皱眉不信,温元帅提点道:“常君可记得五百年前事?”

    常昆神色一动:“五百年前?”

    温元帅道:“五百年前佛老禀明天帝,建幽冥轮回。斯时天帝亲封,常君为泰山神府昆吾神将者也。”

    常昆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僵住。

    那可真是他亲身经历的事,还打生打死一番。可他并不知道自己被封了什么昆吾神将啊。

    “你休要诳我。”常昆犹疑道:“是不是佛门的秃子请你来拦我,你随便找个借口,拖我一拖,救那毛神的性命?”

    “岂敢!岂敢!”

    温元帅忙道:“便我撒谎,也不敢拿天帝撒谎。常君休要害我呀。”

    常昆闻言,犹疑稍减:“那我为何竟不知我成了神将?”

    他也是修行中的厉害人物,若真被上天封神,他自己能不知道?

    温元帅笑道:“常君不知。你神位早封,却不曾去泰山神府点卯,因此神位深藏,尚未点化而已。”

    又道:“府君左等右等,不见常君点卯,这才令我来点化常君。”

    常昆龇了龇牙:“这么说我真成了什么昆吾神将?”

    “然也。”温元帅说着,袖口一点神光滑落托在掌心,道:“请昆吾神将点卯。”

    常昆犹豫了一下,暗道我常大爷也不是怕事的,点卯就点卯。当即伸出手,温元帅掌心一托,神光落在常昆手中。

    一霎那,那点神光炸开,化作点点光雨,将常昆罩在其中。

    这一瞬,常昆立时感到自己神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便一道更加恢弘的神光从常昆眉心迸出,与外面的神光交相辉映,最终化作一圈光轮,矗在脑后。

    余晖覆体,更作一套玄色虎纹威武甲胄。脑后光轮里又跌下一张乌金令牌,自悬在甲胄腰带一侧不动。

    常昆闭上眼,一些信息涌上心头。当即便已知晓,自己果然是泰山神府护法昆吾神将。神位早在神魂之中,只因不曾点卯——没去泰山神府报到,因此没能显化。

    而常昆自己,三宝精炁神,其中神属性一直不突出,竟也一点都没有察觉。

    天帝亲封,泰山神府护法昆吾神将,就是他常大爷常昆!

    关于泰山神府的基本信息,也皆已了然。

三四章 一拳打死

    他忍不住道:“回道人那牛鼻子竟然成了泰山府君?”

    虽然是代掌。

    常昆心下愤愤:“牛鼻子便宜捡大了。”

    温元帅闻言,憋着不敢笑,道:“可不能非议府君。”

    常昆道:“我不怕他。”

    便抱了抱拳:“原来果真是同僚,温元帅,常昆有礼。”

    温元帅大笑:“有礼,有礼。昆吾神将归位,可喜可贺。不知何时回泰山神府一趟,与众同僚见个面?”

    常昆道:“不急。我这护法神将,左右平素没什么执司,晚一点早一点无所谓。现下手里还有些事要处理,等我闲下来,自回泰山神府。”

    昆吾神将的职责、神权十分模糊、宽泛。降妖除魔、斩杀恶鬼、保护泰山神府、维护天规天条,什么都可以。

    但具体的却没有。

    要管的话,可以管很宽。不想管的话,什么都可以不管。

    对于突兀加身的神将尊位,常昆没有太多的感受。既没有被莫名其妙安排的不爽利,也没有重担在身的责任感。

    说到底,常昆除了喜欢练武,爱好着实不多。不喜好人前耍威风,也没有什么跻身高位的野心。

    如果没人招惹他,他就是条彻头彻尾的咸鱼。

    泰山神府自然要去,但什么时候去,他自己说了算。

    听常昆此言,温元帅不禁道:“常君为昆吾神将,平素若无大事,确不必日日点卯。不过常君还是要尽快去神府一趟,领了积攒五百年的神职俸禄。”

    积攒五百年的神职俸禄?

    常昆心下好奇。这神职俸禄发的是什么?天上的钱?

    不过眼下他还揪着毗沙门王太子,不解决心中不爽利。俸禄什么的,先放着,有时间再去领。

    就道:“早晚必去。”

    温元帅点点头,抱拳道:“如此,温琼告辞。常君有时间,早回泰山神府。”

    顿了顿,笑笑道:“常君若要寻那毗沙门王太子,须得找有真修和尚的地方寻。那王太子为佛门护法,司职保护虔诚佛门弟子,在他神通范围之内,只要有佛门弟子,他可破空即达。”

    言罢化作一道神光,远去东方不见。

    常昆听了他这话,瞬即已是明了。

    这毗沙门王太子的神通,类似于某种概念性质的能力。他司职保护佛门弟子,只他神通范围之内有佛门弟子,他心念一动,就可抵达。

    正如常昆如今昆吾神将神职附带的某些能力——譬如常昆斩妖除魔,是神职的一部分,那么任何面对他的妖魔鬼怪,都在概念上,一定程度被他克制。

    常昆念头一转,这是温元帅提醒他呢:“也就是说附近有和尚,还是真修!”

    想通此节,常昆嘿嘿一笑:“想跑,没门!”

    今日不逮着杀几个,常昆心气实在难平。前事种种,他记着清楚。险死还生的火气,积攒着呢。

    当初还想苟着怎样怎样,什么多大肚子吃多少饭,可常昆想到秃子就冒火,就忍不住。

    抛开那和尚破坏高县的需求不提,止前事,就足够常昆报复。要刚刚那会儿一看见和尚就动手,是为什么?

    多数为了这股气。

    闷着一口气在心里,实在太难受。

    他运起望炁术四下观望,搜索和尚的气息。

    既然毗沙门王太子借着和尚的便利跑路,那么只要找到附近的和尚,大概率能揪出毗沙门王太子。

    那王太子常昆揍个半死,一时半会绝对跑不到那里去。

    这一看,和尚没先找到,先就看到云层下高县边界一条河畔,此时两股炁交缠,正在激斗。

    其中一股炁常昆认得,是张颐张道长。另外一股炁也有点熟,他想了想,立刻想起昨天黄河上的那条大蟒蛇!

    “好的很!”

    常昆咧嘴:“是亲族?先杀了解解气!”

    这股炁与昨日那大蟒蛇相似,但弱了许多,料来多是亲族。正好宰一个,先消消火。

    于是常昆纵身一阵狂风,将乌云搅的粉碎,眨眼已落下河畔。

    正见张颐道长披头散发,与一条独角黑蟒斗法,是落在下风。便他操诸雷霆,符光阵阵,却也眼看敌不过那独角黑蟒。

    张道长修为毕竟只在一阶,这黑蟒有接近二阶的气象,差距不小。

    常昆落到河畔,一言不发,合身一扑就扑到黑蟒面前。独角黑蟒根本无从反应,便被常昆抓住独角,狠狠一拳捶在脑门上,啵的一声,蟒头炸裂。

    白虎戮魔神罡倏忽便将无头的蟒尸生机湮灭殆尽!

    这条小蟒蛇比起昨天那条差了太远,更不及毗沙门王太子。

    闪电般打死蟒蛇,常昆提着一只独角,纵身落在张颐道长面前。

    张颐道长还未回神——实在这一下太快,让眼睛反应不过来。即便张道长是个真修,可修为不高,常昆动起来,他连影子都看不到。

    这下常昆突兀显身,张道长条件反射,便是一道筷子粗细的雷霆劈来。常昆也不闪躲,正中脸门。

    不痛不痒,就是头发冒起来了。

    “张道长。”

    常昆抹了把竖起来的头发,将蟒蛇独角丢在脚下:“别打。”

    张道长定睛一看,哎呀一声:“是常居士啊!”

    可这话刚说出来,他神色便是一变,竟是在常昆身上看到蓬勃神光,一下子反应过来:“哪位尊神降临?龙虎山张颐拜见!”

    常昆哈哈一笑:“就是我了。”

    又道:“眼下是怎么回事?”指了指大蟒蛇的独角。

    张道长正怔着呢,琢磨常昆‘就是我了’四个字是什么意思。闻言反射似的答道:“孽龙兴风作浪,我怕他掀起的洪水淹没高县,阻他一阻。”

    常昆道:“这也是龙?”

    张道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真是常居士本人?”

    常昆笑道:“是我。常昆。”

    “那你这...”他看着常昆满身神光,不知道说什么好。

    常昆道:“我早是泰山神府的神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刚刚遇到温元帅,给我点了卯,这才显化了神位。”

    张颐道长听了,张了张嘴,叹道:“我说区区高县,怎有常...神将这样的人物,原是这个道理。”

    又道:“不知尊位为何?”

    常昆笑道:“昆吾。”

三五章 齐活了

    张颐道长这会儿,实在有些吃惊。

    一尊神将就在面前,说实话,他二三十年,还没见过活生生的。

    突然冒出个念头——拘灵遣将的法门,能不能直接缔结在常昆这尊神将身上呢?能肯定是能,就是不知他愿不愿意。

    张颐想试试,有点手痒。

    常昆见他神色不对头,道:“怎么?”

    张颐道长打了个激灵,道:“没什么...就是这龙君...”

    只剩下个独角了。

    张颐道长这才惊道:“你杀了他?”

    常昆不明所以:“怎么,杀不得?”

    张颐道长无语:“这龙君是泾河龙王的长子,虽无神位在身,可若要杀,也须得经了审判,推上斩龙台。这里便杀了,怕是不好罢?”

    他斗法时已知这小蟒是什么来路,见被常昆杀了,一下反应过来不免有点傻眼。

    “杀了就杀了。”常昆浑不在意道:“昨天他老子跑的快,不然也一并杀了。”

    张颐彻底无语。还能说什么呢?神将就是牛批。

    此时天上乌云已散,阳光洒下,光辉大亮。死了这小蟒,常昆之前又搅碎了乌云,再天象无奇异之处,自然云散雨歇。

    总算水患没了。

    常昆道:“这长虫是泾河来的,他老子我昨天在黄河上也遇到了,高县距离泾河可不近。他跟他爹在黄河里游荡我不奇怪,怎么偏偏跑到这条河来兴风作浪?”

    张颐道长摇头:“我也不知。早前上午突然乌云滚滚下起大雨。今日雨下三点,过了头,灵虚道友掐指一算,算到有人兴风作浪...”

    说到这里,他一下子想起来了:“我到这里见了这孽龙,自知拿不住他,本打算等灵虚道友来了一起对付。可左等右等不见灵虚道友来,我又回去寻他...”

    说着,便一招手,从不远处的树林里招来一张虎皮。

    常昆一看,眼睛睁大:“我家的老虎?!”

    张颐道:“节哀。”

    道:“我回去寻灵虚道友,半道上逢着一个尼姑杀了山君。我将她惊走...”

    常昆喝道:“尼姑?!”

    他惊怒无比。是秃子!

    “嘿嘿,尼姑!”常昆咧开嘴,白森森的牙寒光闪闪。

    他这正找佛门秃子呢!

    还没找上,好得很,杀了他老虎。

    常昆出离愤怒。

    张颐道长被常昆杀气所慑,咽了口唾沫,道:“我惊走尼姑,老虎还没断气。得了它的意念,知它是来救人的。灵虚道长的徒弟鱼蕙兰被人掳走,它来救她,撞上那尼姑,便被尼姑杀了。”

    “鱼蕙兰?”常昆杀气一敛,怔道:“怎么又跟鱼蕙兰扯上了?”

    若说跟鱼蕙兰扯上了,要救鱼蕙兰,常昆倒明白了老虎是为什么了。老虎是鱼蕙兰自小养大的,犹如其母。鱼蕙兰有难,老虎必舍生相救。

    道:“是那尼姑掳了鱼蕙兰?”

    张颐道长摇了摇头:“掳走鱼蕙兰的是高县的一个官儿。”

    常昆不信,道:“鱼蕙兰跟着灵虚道长修行,虽然时日不长,但等闲普通人,十个八个打不过她。县里的什么官,竟能掳走鱼蕙兰?莫非带了一队人马?!”

    张颐道长再摇头:“不知。那官儿掳了鱼蕙兰,大抵是为避雨,藏在山君丧命之处草坡后面的山洞里。我开始只想把鱼蕙兰带走即可,但想到老虎的义举,便剥下它的皮,化身为它,让它咬死了那官儿,亲手报了仇。”

    又指着树林:“鱼蕙兰我就放在那儿。”

    常昆皱着眉:“你是说,那尼姑就在那官儿藏身的不远处截住了我的老虎,并杀了它?”

    张颐点点头:“然。”

    “嘿!”常昆冷笑起来:“好得很,鱼蕙兰虽只涓滴修为,可等闲普通人却近身不得,竟被普通人掳走。那尼姑杀我老虎也掐的够准——此间必定是秃子手脚!”

    说着抓起虎皮收了,一跃跳进树林,要从鱼蕙兰口中问几句话。

    却片刻,常昆声音传来:“张道长,鱼蕙兰在哪儿?”

    张颐道长也转进树林,目光落在一棵大树下,却怔滞:“我便将她置于这树下洞里避雨,怎不见了!”

    常昆吐出口气:“好得很啊。必是你这里与那蟒蛇斗法,尼姑趁你不注意,又把鱼蕙兰带走了。”

    他望着高县方向:“我正寻秃子呢...看来今天不是简单的一天。”

    就道:“我去宰了那尼姑。”

    言罢化作一道神光,刹那远去。

    张颐道长跺了跺脚,也飘身急追往高县方向。

    常昆‘激活’了神位,而今得了几门神位自带的法术。其中就有一门神光遁。这神光遁倒不是什么厉害法门,只一种基础遁法。不过在神位加持之下,速度倒也不慢,而且无视障碍。

    常昆本身的速度并不比这个慢,甚至更快许多。但常昆是凭着强大体魄驾驭神罡飞驰,并不能无视障碍。

    他这里一去,望炁术展开,将高县方向纳入眼帘。

    果然,看到远方有三道显眼的炁熠熠生辉。

    其中一道十分熟悉,是灵虚道长的炁。另外两道,一道金灿灿,只一看,就仿佛闻到了檀香味,是秃子的。另一道也是清炁,但带了些锋芒。

    三道炁交织在一起,带着锋芒的炁与金灿灿的秃子炁正在挤压灵虚道长的清炁。

    常昆面沉似水,神光飙射,几个呼吸便到了近前。

    只见一座破庙,内中光芒灿灿。

    常昆收了神光,流星坠落,一下将寺庙砸成了废墟。烟尘里,有四道光芒四射而出。

    常昆一看,叫道:“好,果然藏在这里!”

    其中突然多出的一道,就是那毗沙门王太子!

    “齐活了!”

    一个尼姑,一个和尚,一个毗沙门王太子,那是真齐活了!只是稍稍诧异,那尼姑修的不是佛门之法,而是道家法门!

    常昆此时可不管那么多。出拳便把眼前和尚打成肉酱,随即转身一把抓向尼姑。尼姑大惊失色,张口喷出一颗丸子,毫光四射间化作柳叶儿般的利刃,一闪戳向常昆的眼睛。

    常昆眼疾手快,一把逮住,神罡一催一捏,咔嚓,柳叶儿利刃顿时被捏成碎片。

    尼姑如遭雷击,张口喷出老血。

    常昆进前一步,伸手就要抓死尼姑,那毗沙门王太子喊一声,横里撞来:“休伤我佛门弟子!”

    常昆反手一巴掌将毗沙门王太子扇翻在地:“你自己都要死了,还顾的佛门弟子?!这尼姑修的道家法,算什么佛门弟子?!”

    言语间就要痛下杀手。

    就这时候,那堆和尚肉泥中飞出一颗金灿灿的宝珠,珠子毫光大放,如一匹练,缠绕常昆。

    常昆脚下一顿,立时难以动弹。

    仿佛一条坚韧无比的锁链将他捆住,把他定在原地。

    常昆怒吼一声,神罡勃发,挣的那光芒的匹练明灭不定,倏忽就要挣脱。

    放出毫光的宝珠仿佛知道困不住常昆,忙一转,洒下一道光辉,卷了尼姑、王太子瞬息就走。

三六章 不能杀

    一眨眼的功夫,宝珠携人远去。等常昆下一瞬挣脱珠光束缚,那宝珠本体已到了天边,眼看就要消失。

    常昆大吼,手里抓出昆吾槊奋力一投,闪电般追上宝珠,只见空中爆出一片绚烂的光,一个黑点应声坠落。

    常昆也不说话,纵身神光一闪,立时找准黑点坠落之处遁去。

    ——只电光火石之间,便已这般模样。

    灵虚道长眨了眨眼睛,啊呀叫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半道上,正见张颐道长迎面飞来,灵虚道长喊道:“道友,这边!”

    张颐道长忙腾身过来,四下张望道:“可看到常...常居士呢?”

    灵虚道长道:“走,那边。”

    伸手一指方向,两个当即并行追去。

    常昆索着昆吾槊的感应,倏忽赶到一座桥边,但见昆吾槊将一人影扎透在桥面上动弹不得。细细一看,是毗沙门王太子。

    常昆吐出口气,落下桥面抓了槊杆子把这三头八臂的王太子挑起来,见他已奄奄一息。

    “你也是个有能耐的,死在我手里,不亏。”

    说着话,抖手就要把王太子挑杀当场。

    忽然回道人的声音响起心中:“小子,这毗沙门王太子你能不杀就要不杀。你那神罡邪门的狠,要把他杀的魂飞魄散,后面可不好收拾。”

    常昆一怔,四下张望:“牛鼻子?!”

    “嘴巴放干净点。”回道人声音再度响起:“道爷我现在是你顶头上司,再乱喊乱叫,小心道爷我给你穿小鞋。”

    常昆此时反应过来,这是回道人神魂传音,他本人并未在场,道:“这什么狗屁太子怎么就不能杀?你得给我个理由。”

    除了小一,恐怕也止回道人能教常昆暂歇杀机。

    “你来日若想不被小一姑娘罚跪搓衣板,你最好不杀他。”回道人嘿嘿笑道。

    常昆眉头一皱:“小一来日为何要罚我跪搓衣板?不是,我怎会跪过搓衣板!?你把话说清楚。”

    “时候到了你自然知道。”回道人道:“无论如何,你最好不杀他。当然,你一定要杀我也管不了。到底是杀还是折磨他,你自己看着办。”

    折磨?

    常昆心下一动,不免有些犹豫。

    折磨两个字听起来挺带感,但常昆折磨人的经验不多呀。

    可想到小一,常昆最终还是没有下杀手。

    要说这人啊,千万不要有在乎的。有了就束手束脚。一如常昆现在这样。

    他想了想,道:“我老婆到底是谁?”

    回道人已无答话。

    常昆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万万千千不爽利。

    他龇牙咧嘴,抖槊将毗沙门王太子抖落下来,如一条死狗落在泥浆里。

    “也罢。别人的面子不给,自家老婆的面子必须要给。”常昆自我安慰:“杀了他倒是便宜了他,不如抓起来好生折磨一番,方泄我心头之恨。”

    打定主意,常昆将昆吾槊变幻条绳子,把毗沙门王太子绑了结实,这才放松精神打量四周。

    这一看,正看见桥头不远处一座破败木棚前,直愣愣站着个人。

    常昆一怔:“范七哥?!”

    常昆一把拎起毗沙门王太子,一步跨到木棚外,身子卷起的风迎面一吹,范无救直挺挺的倒下去。

    常昆丢下王太子,伸手扶住范无救,只觉入手冰凉,范无救几无生息!

    难怪刚刚忽视,不曾抓住气息,却是气息微弱之极,与草木无异。

    “七哥!”

    常昆心下发凉,忙渡入法力,驱了湿气寒气,好悬把一口气吊住。

    范无救微微睁开眼,嗫喏了一下:“屋里...怀里...”已是昏厥过去。

    常昆听这微弱声音,不禁屋里一望,见祁六子几个躺在里面。

    正此时,张颐、灵虚两位道长飘身而来,常昆忙道:“两位道长,且帮我看看屋里的人还有没有救。”

    两位本来有许多话要说,闻言都堵在喉咙里。人命为大,忙钻进木棚各自查看,片刻后出来,皆摇头。

    “早没气了。”

    常昆心下无言,不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一股郁气辗转,实在难受的紧。

    他愤愤踢了毗沙门王太子一脚,踢的这太子飞出三丈,落地连连抽搐。

    灵虚道长欲言又止,片刻才道:“天意啊。”

    常昆暴躁难安:“什么天意!实是阴谋诡计害人!必是秃子算计。我早晚要报此仇!”

    说着,想起范无救刚刚清醒一瞬说的,便伸手从范无救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一看,是一封信。

    写着常县尉亲启几个字。

    常昆立刻打开,一目十行,顿时知道了范无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送信来的。

    信上说县里郑录事得知高县要请朝廷兵马入驻,叛变了,去州里告密。县令要常昆看到这封信之后,请刘昌裔速速发兵,否则事急,大祸临头云云。

    常昆一把捏碎书信,闭上眼一声长叹。

    县里的郑录事叛变,冒雨潜逃去州里告密。县令与县丞得知事急,就写了这封信,让范无救去濮州寻他。

    而张颐道长说一个官儿掳了鱼蕙兰,常昆也想不出除了这位叛变的郑录事还能有谁。

    此时常昆以为祁六子与范无救是一路,都是给他送信的。

    就听灵虚道长道:“是我害了祁六啊。”

    他叹道:“当时我先算到有人兴风作浪水淹高县,又算到蕙兰来县城路上被人掳走。因着水患事大,我没有亲去救她,而是到你府上请援。祁六等人是出来救蕙兰,才丧了性命啊。”

    却道:“不过我记得我去你府上请援的时候,你那山君也出来了。不知是否救到蕙兰。”

    张颐望了望常昆神色,才对灵虚道长道:“道友,山君已死。”

    灵虚一怔,愣了愣:“怎会?”

    张颐道:“为尼姑所杀。我慢了一步,只将其惊走。”

    “尼姑...”灵虚道长张了张嘴:“真如尼姑?”

    真如尼姑,就是之前与那道明和尚一起在庙里对付他,后险些被常昆打死,而为宝珠救走的那耍飞剑跳丸的尼姑。

    常昆早面无表情:“蕙兰怎么也跟道长修行了一段时间,那郑录事逃命的货色,有什么本事掳走蕙兰?是那尼姑所为。我家的老虎去救蕙兰,就命丧于郑录事避雨处附近。”

    “只恨刚刚教她逃了,没把她打死。”

    灵虚道长怅然,道:“真如尼姑做的啊!常君,祁六等人身上,皆有一丝微弱剑气残留。如无意外,也是那真如尼姑下的手了。”

    说着他拱手一拜:“皆是我之过也。贫道这就告辞,一为救回蕙兰,二为斩杀真如。若不杀她,我无颜矣!”

    常昆道:“道长莫急。这尼姑杀我老虎,合该我来杀她。”

    道:“只是这里面有些道理我没想明白,须道长与我解惑。”

三七章 问题

    常昆实在不懂,为何他一离开,就会发生这么多事。

    本来好好的,一下子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似是约好时间,一起发作。

    他需要仔细捋一捋。

    于是两位道长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给常昆捋了清楚。

    灵虚道长道:“前几日我便算到今日有雨,止下三点。晌午时我与张道友正在闲谈,却见雨越下越大,未有停止的趋势,已超三点雨水。”

    “这才仔细算了算,发现有人推波助澜兴风作浪。又算到蕙兰被掳走。我心想以高县地势,若叫人继续这般下去,怕是要遭水淹,就打算与张道友去寻那兴风作浪的。”

    “无暇分身去寻蕙兰。便去你府上求助。”

    他把事说了,说老虎如何走,说大丫头如何立刻叫人云云。

    张道长接下话茬:“我自先行,循着气象到了河北,发现孽龙作妖。我呵斥之,却引的他对我出手。我自忖难以敌得过他,就立即返回,欲与灵虚道友合力击之。”

    “半道上听到虎啸,知是居士家的老虎。便赶过去一看,正见那尼姑飞剑跳丸杀了山君。我喝一声,追之不及,将其惊走。”

    “以虎身咬死郑录事,救了鱼蕙兰。”

    “正打算带鱼蕙兰回县城,顺便与灵虚道友会和。却见河那边风雨大急,浊浪滔天。没奈何又只得返回。”

    他救出鱼蕙兰,见河那头风雨疾烈,只怕转眼洪水蔓延,没有时间去寻灵虚道长,只得带着鱼蕙兰返回。

    便把鱼蕙兰放在树林里,只身与那独角大蟒勉力斗法。

    灵虚道长道:“我自常君府上出来,逢着路边废弃寺庙,那道明和尚正等着我。言语间要与我论道。他拿一颗宝珠,我奈何不得他,被他拖在庙中。”

    “其间,有两路人从寺庙外经过,一路是祁六几个,一路是范无救、谢必安二人。我意图提醒他们,却被和尚以宝珠拖着,出口不得。”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忽然真如尼姑又来了。这尼姑可比道明和尚狠多了。道明和尚只为拖住我,她却是要杀我。”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说来道明和尚还帮衬了我一二,否则两个真联合起来下杀手,我怕是被他们给杀了。”

    他叹这口气,实是道明和尚被常昆一拳头打死了。

    常昆听到这里,事情捋顺了不少。

    却道:“灵虚道长还是太心慈了些。若非那和尚牵制你,又岂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说到底,这一应都是秃子的算计。”

    便一转言:“这里头我不明白的有三。”

    “其一,尼姑为何要抓鱼蕙兰。其二,那条长虫怎兴风作浪,与秃子有什么关系。其三,范、谢两位、祁六子几人,又与之有什么关联,是被波及的,还是刻意要他们死。”

    说到这里,常昆目光灼灼的看着两位道长:“两位道长若知道,还请为我解惑。”

    张道长与灵虚道长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沉吟了一下,张道长先开口:“那孽龙是泾河龙王之子,我听说泾河龙王与佛门关系不错。”

    常昆道:“亦即是说,那长虫是秃子请来打下手的?”

    灵虚道长犹豫了一下,道:“恐是与蕙兰有些关系。泾河龙王虽与佛门关系密切,但若没有好处,怕也不敢冒着违反天条的风险乱来。”

    “与鱼蕙兰有关?”常昆心头一转:“照道长这么说,那尼姑掳走鱼蕙兰,莫非是要交给长虫?”

    灵虚道长叹了口气,并未说话。

    常昆道:“你们这些道士最可恨的就是这!说话遮遮掩掩,一点都不爽利!鱼蕙兰到底有什么关窍?!”

    灵虚道长叹道:“你要问我,我也不知。只知这鱼蕙兰,与我这一脉的修行大有缘分。居士知道我乃秋水一脉,鱼蕙兰的根脚,与此有关。更多的,以我的道行,也不能知也。若要寻根究底,怕是得找那孽龙问一问。”

    张道长摇头道:“泾河龙王之子已被居士打死。要问,得问泾河龙王去。”

    常昆深深的呼吸一次:“好,我早晚逮着那长虫,要问个明白!”

    道:“眼下鱼蕙兰不知踪迹,道长可能算到?若算到了,早些找回来。有些细节,我要问问她。”

    灵虚道长摇头:“鱼蕙兰根脚神奇,算不得啊。当初我从王生处感应到鱼蕙兰这里的机缘,下山在魏博地面找了两年才找到这里。”

    很好,这下鱼蕙兰也找不着了。

    常昆道:“也罢,她止未死罢?”

    灵虚道长道:“倒是没有杀身之祸。”

    “那就好,以后再慢慢找。”就道:“长虫既与鱼蕙兰有关,那我一二个问题算是解答。这第三个呢?”

    他看着两位道长:“尼姑和和尚,总不都为鱼蕙兰而来罢?尤其还有这货——”他指了指泥浆里一团烂糊糊的毗沙门王太子。

    “我在刘昌裔军营,有和叫胜瑜的和尚教刘昌裔三日内不要发兵高县,我怒而出手,这狗屁太子跳出来,我打他半死,追着兜兜转转竟到高县。说句不好听的话,以两位道长的修为,绑在一起也绝非这太子三拳两脚的敌手。”

    顿了顿:“他必不可能与此无关。那么除了鱼蕙兰,还有是什么缘故?如何又波及祁六子他们?”

    灵虚道长与张道长皆自犹豫。

    片刻后张道长道:“实因佛门一桩大事。”

    说出来,他吐了口气:“此事还没完。那如意宝珠的主人,一定还会找上门来啊。”

    常昆锉了锉牙花:“能否说清楚一点?”

    灵虚道长出言:“罢了,这件事都已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常居士也是修行中人....”

    张道长忽然想起常昆的另一重身份,笑了起来:“是了,以常君的身份,该知道,而且一定要知道!”

    灵虚道长怔了一下。

    张道长便道:“道友仔细看看常君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灵虚道长诧异,仔细不禁看去,这一看,愣了愣:“神光?!”

    张道长道:“常君乃泰山神府昆吾神将,你说他该不该知道?”

三八章 坏了好事

    “泰山神府昆吾神将?”

    灵虚道长惊奇道:“既为泰山神将,常君当早知此事啊。”

    常昆道:“我如何早知?”

    灵虚道长道:“泰山神府总领幽冥诸事,而此事正与幽冥有关,常君该知道才是。常君将范无救、谢必安两位纳入麾下,难道不是因为此事吗?”

    常昆一头雾水。

    与范无救谢必安有关的幽冥之事?到底什么道道?

    张道长笑道:“常君今日才得点化,内中详情自是不知。”

    就道:“此事说来话长,不如先回高县?”

    常昆这才想起一直半扶着的范无救,而谢必安并不在这里。想到刚刚木棚的情况,常昆心想范无救这里守着,谢必安多半回高县求援去了。

    就道:“也好,先回高县。”

    就带了范无救,与祁六子几人尸首,三个一路直奔高县。

    到了常宅,方知谢必安此时正昏迷中。只道谢必安暴雨中倒在门前,至今未苏醒。

    兵卒们知祁六子几人已死,情绪都有点低落。祁六子平素虽然军法严明,让许多兵卒背地里骂他,但他此时真个死了,却教人难以接受。

    尤其大丫头,很是自责。说若非她招呼,祁六子也不会冒雨出去,不会死。

    安顿好范无救,常昆好一番安慰,大丫头情绪这才稍好起来。

    大丫头道:“祁六哥是个好人,但愿他下了幽冥地府,有个好前程。”

    常昆点头,心里却想,以自己现在泰山神府神将的身份,倒还真能给祁六子一个前程,于是记在心中。

    这里一边让人去通知县令、县丞等人,一边常昆与两位道长接着之前的话,继续下去。

    灵虚道长道:“幽冥地府建成五百年,但偌大的幽冥,执司却尚未圆满,许多鬼神的尊位空着。这个事,张道友比我清楚。”

    张颐道长点点头:“正一门下与地府关系稍紧密些。”

    常昆皱眉:“然后呢。”

    张颐道长微微点头:“这世间合该有人成那幽冥地府的执司,执掌鬼神尊位。范无救、谢必安两位,便是此类。”

    常昆道:“这我倒是知道一二。不是要等人寿终正寝,下了地府幽冥才作安排的吗?我这里看范七哥、谢八哥,分明是要刻意置死地,强制下幽冥。佛门秃子想要干嘛!?”

    张颐道长斟酌道:“倒也不能这么说。”

    他道:“常君可知,幽冥轮回乃是佛陀承天意所开辟。许多执司之位,佛门先天有先手资格。”

    先手资格常昆不了解。但幽冥轮回的开辟,却是他亲身经历亲眼目睹。

    对常昆来说,那并不是一件值得欢庆的事,反而是一桩憋屈的冒火的事。

    张颐道长接着道:“地府的鬼神执司,谈得上尊位的,每一位都由天定。佛门要把这些位子都拿捏住,自然做一些手段。”

    他看着常昆:“我们人间的道家真修,是管不得这个的。所以我和灵虚道友即便知道此事,也不好插手。只有泰山神府才能名正言顺。”

    常昆心下了然。

    泰山神府是干什么的,常昆被点化之后,已经知道。这是老天爷立下的专门管理、统御世间一切生灵生死轮回的机构。

    通俗的讲,它是地府的上级机构。

    所以地府的鬼神执司,泰山神府是有管理权的。佛门虽有先手,道家不能管,但泰山神府却可以插手。

    这下常昆明白了灵虚道长之前的一句话‘常君将范无救、谢必安纳入麾下,难道不是因为此事吗’是什么意义了。

    常昆道:“说了这么多,范七哥与谢八哥到底该归位那尊鬼神执司?”

    张颐道长笑道:“那地府之中,酆都大帝、五方鬼帝之下有十殿阎罗,十殿阎罗下有牛头马面两部阴帅、黑白无常两司阴神。这范无救、谢必安两位,天意合该作那无常两司的执宰阴神。”

    黑白无常?

    常昆一愣,神情恍惚了一下。

    范无救、谢必安,竟然就是那两位顶着尖尖的高帽,白的长舌高瘦,黑的胖大狰狞,专司缉拿魂灵、赏善罚恶的鬼神!

    就听灵虚道长道:“常君之前所言刻意置二人死地下地府执司,也不是那么回事。今日若无常君,谢必安合该因雨生病,没能及时返回,范无救一直等到被水淹死;而谢必安也将因此在范无救坟前上吊。二人一起下地府,归位幽冥。”

    张颐道长道:“他两个一个合该被水淹死,因此浑身泡胀肿大,面目狰狞。一个上吊而死,舌头吐出,面容惨烈。而今因常君之故未死,我才说事情没完。”

    常昆沉默了半晌:“非得要这样?”

    若是叫范七哥谢八哥成神,倒也不是坏事,可一定要搞得凄凄惨惨才够味儿不成?

    张颐、灵虚两位道长失笑:“倒也非必如此。但这两位归位时间已定,没有多久了。我看常君还是早回泰山神府一趟,寻个解决办法。不然会有大麻烦。”

    常昆龇了龇牙:“我自处理此事。”

    又道:“若说那尼姑为鱼蕙兰而来,那和尚便为范七哥、谢八哥而来,连那毗沙门的太子,也是为此现身,然否?”

    张颐道长道:“大抵当是如此。”

    常昆道:“也就是说,我坏了佛门的好事?”

    两个道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灵虚道长笑道:“还真是。这两位若为佛门引入地府,便属佛门一系。若为常君引入地府,便为常君一系...”

    “且慢。”常昆道:“我有个什么系。”

    便道:“这么说佛门还会来寻我麻烦?”

    张颐道长道:“金乔觉多半会来找常君理论。”

    “金乔觉又是哪个?”常昆瞪目。

    灵虚道长道:“道明和尚之师,也是常君之前提了一嘴的胜瑜和尚之师。”

    “黑白无常与这位关联很大?”常昆问。

    “怎么说呢。”张颐道长沉吟了一下:“这位也要去地府归位,大抵是想拉上两个人手一起,免得孤苦伶仃。”

    “也要去地府归位?”常昆诧异道:“这金乔觉和尚要归什么位?”

    张颐与灵虚道长齐声道:“地藏王。”

    地藏王?!

    常昆瞪眼,暗暗吸了口气,却嘿嘿道:“好的很,又来个地藏。”

    这是要跟佛门死磕的趋势啊。

三九章 地藏

    常昆一听地藏,便知道这事的确没完。

    若真是后世传说中的那位地藏王菩萨,常昆这里打死了道明和尚,人家做师父的能不找上门来么?

    何况还有两尊阴神在这里。

    坏他的事,杀他的人,便是那金乔觉心胸宽广如海,怕也是火气难掩,非得要找个说法不可。

    再则,常昆与浮屠教——现在的佛门,也是冤仇深远。东晋那会儿常昆分明就是阻挡浮屠教建立幽冥轮回的主力军。

    “地藏又如何?”常昆冷笑起来:“他若敢来,我一并照打!”

    现在事情是彻底捋顺了。虽然冒出个地藏王,的是确棘手的人物,可常昆何时怕过哪个?

    他心里这会儿安定的很,却打了旁边毗沙门王太子一拳,道:“这个狗屁太子,两位知道可知道他?”

    此时这太子已变回原本三尺幼童模样,只是身上凄凄惨惨,常昆再打他这一拳,打的嘤嘤嘤,分外教人不忍。

    一个魁梧壮汉欺负幼儿似的。

    不过这里都知道这位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不曾觉得是大人欺负小孩。说句不好听的,若无常昆这里,张颐、灵虚两位道长绑扎一起,不够这幼儿三拳两脚。

    张颐道长笑呵呵看着,道:“这位我倒知道一些。”

    常昆道:“说来听听,我了解了解他背后的人物,也好知道还有哪些仇家。”

    张颐道:“这位如今落在常君手里,他那老爹当是第一个要来寻他的。”

    常昆道:“毗沙门王太子的爹?毗沙门王?有什么厉害之处?”

    张颐道:“要说厉害,毗沙门王未必能及得上他这太子。但毗沙门王有人道功德在身,却不好对付。”

    一旁灵虚道长忽然道:“说起这毗沙门王,我倒是知道一件事。”

    他道:“当初毗沙门王尚未发迹时,在霍山游玩遇到一个老婆婆。那老婆婆看他是个人物,请求他帮个忙,愿与他结交,他却坏了人家的事,害的人一家惨遭贬谪...”

    张颐道长笑道:“这事我也听说过。那老婆婆听说是龙母。”

    两个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扯远了去。

    天意要在当天下雨,颁下旨意教龙母的大儿行云布雨。可龙母的大儿当时不在家。龙母见这毗沙门王是个人物,有意结交,就请他帮忙下雨。

    予了他一匹马,一个瓶儿。告诉他骑着这马登天,依据天上的雷霆。打一声雷,就将瓶子里的水滴一滴在马尾巴上,顺着马尾布雨。

    天上打了三炸雷,合该滴三滴水。可这毗沙门王多滴了几滴,以致下雨过了头,使发洪水,令龙母一家犯了天规,遭到上天惩罚。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龙母的二儿气不过,认为上天处置不公,一路闹到天上,却没有结果不能改判,一怒之下发了一场大水。”

    “这下更惨,斩龙台上走一遭,被斩了三刀,惨遭封印。”

    “那毗沙门王屁事儿没有。”

    “言传是佛门的手脚,也不知内里什么道道。”

    常昆听了,皱眉道:“那毗沙门王的确不地道。若是专门的算计,他这样的该被打死。不过那龙母也咎由自取,和尚有几个好的?全都蔫坏,结交和尚能有什么好下场?”

    常昆这话,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说的。他一直以来,从浮屠教到今天,遇到和尚就没好事,心中自然愤愤。

    “他来寻他儿,好,到我这里,我把他一并处理了不可。”

    张道长闻言笑道:“也不能说和尚没好的。譬如金乔觉,他在九华山修行,一边治病救人,活命无数,也是个慈悲的。”

    又说到金乔觉去了。

    “他慈悲我敬着他。但若要跟我玩手段,我也不惯着。”常昆笑了一声。

    道:“那什么真如尼姑,灵虚道长也别管了,我早晚找到她打死。敢杀我老虎,我饶不了她!”

    灵虚道长道:“蕙兰...”

    常昆摆了摆手:“我找到这尼姑,打死之前自问她蕙兰去处。”

    灵虚道长斟酌了一下:“若有常君代劳,我自乐得如此。然心中之气,却郁郁难泄。还是我去找她罢。”

    又道:“我能掐会算,比常君方便。”

    常昆思索了一下:“也对。不如这样,可有什么隔空通知的法门,便道长去寻她,找到了知会我一声,我立刻赶到。”

    “倒是个两全的法子。”灵虚道长点了点头,对张道长道:“要向道友求一对传音符。”

    张道长没二话,从袖子里取出两块玉符,一块给了灵虚道长,一块给了常昆。

    道:“这传音符五百里内可传音,一旦超过五百里则不能。”

    常昆结果玉符,很是好奇打量:“五百里?不短了。”

    这里与两位道长聊过,遮遮掩掩也没说多少,不久两位告辞离去。常昆自己坐了一会儿,目光晃过时,踢了毗沙门王太子一脚:“给大爷站起来。”

    毗沙门王太子哼哼着站起来,嘀咕道:“早晚教你报应。”

    常昆道:“我等着。”

    又一巴掌扇他脑门:“去,把院子打扫一遍,扫不干净吊起来打!”

    正这会儿,大丫头领着辛县丞、刘敢两人进来。正瞧见常昆虐待幼儿,大丫头顿时母性泛滥,道:“夫君这是干嘛呢。”

    那毗沙门王太子机灵,眼珠子一转,躲到大丫头背后:“他欺负我!”

    常昆眼睛一瞪:“大丫别管。”

    就对一旁刚进来的刘敢道:“老刘,县里有什么脏活累活说来听听?”

    刘敢道:“要说脏活累活,还得数掏粪倒夜香的。”

    常昆闻言眼睛一亮:“这个好。”

    就指着王太子:“给他干。”

    大丫头睁大眼睛:“夫君!”

    常昆道:“我说了你别管这事。这小子看起来幼儿,他年纪你大十倍。”

    大丫头看了看扯着自己衣袖的王太子,又看了看常昆,虽然觉得这事有点不合理,但还是相信常昆,犹豫道:“他看起来这么小...”

    常昆摆了摆手:“老刘,叫人过来带这小怪物下去,安排掏粪。”

    王太子见此,知道常昆铁了心,顿时大怒,叫道:“鸟人!你如此辱我,我早晚打死你!”

    常昆走过去一巴掌把他扇飞出门:“什么时候你跪着我面前磕头,喊一声佛门秃子不得好死,我就饶了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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