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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十九代目     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txt下载     行走历史神话:从吕洞宾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十章 不是好路数

    孙恩大抵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怜。

    这老龙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心慈手软的。脾气暴躁,能耐高强。说不定不必常昆去管,老龙就给他结果了性命。

    一顿饭下来,常昆和老龙熟稔了许多。

    老龙活得够长,见识够多,与之交流常昆屡屡听到隐秘往事,修行常识越来越丰富。

    饭后老龙告辞。只道明日再来,却不留宿。

    常昆于是请祂先不要弄死孙恩,老龙答应了。

    倒是三娘留下了,老龙并未要三娘跟他一起走。

    走了老龙,常昆立刻把刘岷叫来,让他给山阴送个消息过去。

    刘岷到了山阴,见到杨高,告知:“大爷让我告诉杨先生:孙恩挑拨他人,栽赃大爷,以此拖住大爷手脚。大爷料到孙恩必于近日再度举兵,请杨先生悉知。”

    杨高一听,不禁道:“果然如此。”

    他来回踱步片刻,对刘岷道:“你回去告诉先生,就说陶使君的会稽之行已成定局,不日将率兵抵达会稽。”

    第二天刘岷归来,常昆从他口中得知陶侃将至,晓得他们的计划马上要展开,心里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晌午时,老龙再至。两个跑到深山老林又打了一架。

    老龙走后,却有鲍真人来访。

    “你这庄子倒是像模像样。”鲍真人笑呵呵道:“不像老道我,存身处四面漏风一茅庐,寒碜。”

    常昆笑道:“以前辈的修行,别说我这庄子,天子宫廷也弹指可得。”

    老前辈是淡泊世俗。否则要什么没有?

    茅庐也好,宫廷也罢,在他们眼中恐怕都是一样的。

    鲍真人乐了,笑道:“你小子说的好听,你也是个修行的,怎不住茅庐?”

    常昆道:“一堆家小,不置办个庄子住不下。”

    鲍真人哈哈大笑:“在理,在理。”

    两人行走河边,鲍真人道:“你这里的动静老道看在眼里。不想孙恩竟给你引来这般麻烦,是老道之过呀。”

    常昆笑道:“哪里有什么麻烦。我下回遇到他,还要感谢他给我找了个对练的。”

    鲍真人知道常昆这里的事并不出乎常昆意料。这位真人能掐会算,而且距离不远,又怎瞒得过他。

    鲍真人轻轻摇头:“老道说的麻烦,非你所以为的麻烦。小朋友,那老龙戴罪之身,本身不是个好路数。你别以为祂心肠直,就道祂是个好的。”

    又道:“若非修为被斩、封印加身,以其暴躁蛮横,必为此世之灾。我老道士嘴巴多,你愿意听,我便多说几句,不愿意听老道便不烦你。”

    常昆闻言,诧异道:“前辈知道这老龙的底细?”

    鲍真人道:“略知一二。”

    他指了指天:“此龙犯了天条,做下恶事,由是遭到惩罚。挨了三刀后加以封印,投到人间受过来的。”

    常昆心下转动,忍不住问:“我看祂脾性听合胃口的。”

    鲍真人摇摇头:“此龙的脾性,跟祂本事一样大。暴躁霸道,蛮横无理。你小子虽然直烈,但还讲个原则,这老龙可没原则可讲。”

    鲍真人细细的说:“你可知祂到底犯了哪条天条?”

    常昆摇头。

    “大禹治水故事你想必听过。”鲍真人正色道:“当初正逢帝尧共主当天下,此龙因与人发生口角,一怒之下兴云布雨,掀起滔天洪水,几乎淹没世界。祂这一怒,不知死了多少人,险些断了一世炎黄传承。帝尧绞尽脑汁,禹王父子两代,付出了多少血汗,才把祂酿成的灾祸制住。”

    “上天由此降下惩罚,押到那斩龙台上斩了三刀,又封了他仙躯法力。否则以小朋友你的本事,如何能与祂打个平手?”

    常昆听罢,怔滞半晌。

    竟然是这样的事!

    大禹治水,其缘由竟在钱塘老龙身上。

    如此说来,这钱塘老龙果然不是个好角色。说祂暴躁无理还是褒扬了祂。分明是个孽障!

    常昆道:“这老龙掀起如此灾祸,怎不宰了祂?”

    鲍真人微微摇头:“单论此祸,其百死莫赎。却只挨了三刀加以封印,此间内中有什么道理,老道却是不知。左右上头有人。听说祂有个兄长,两兄弟似曾颇有功劳,恐是功过相抵之故罢。”

    还有哥哥?

    常昆心里一转,倒是一下子想到了三娘。若钱塘老龙的哥哥是泾河龙王,那三娘岂不就是泾河龙王之女?

    正思索着,鲍真人又说:“祂罪孽深重,切不可与之深交。非是怕了什么,实在这老龙不是好路数。万一莫名其妙遭了祂牵连,到时候岂不百口莫辩。”

    常昆在知道老龙不是个好路数之后,也已打定主意不与之深交。无论如何,鲍真人更令人信得过。

    “我与他已有约斗,若突然绝交,这老龙万一发起怒来,未免波及甚大,怕是有些麻烦。”

    鲍真人看出常昆的心思,笑道:“此龙戴罪之身,不敢乱来。祂此时好比在坐牢,坐牢之时还乱杀人,你说是不是该罪加一等?”

    常昆惊奇:“还有这说法?”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

    “就是这么个说法。”鲍真人道:“你看祂气势汹汹,其实外强中干。”

    又道:“小龙女儿是不是发了大水?”

    常昆道:“是。”

    “这就是了。你道祂整天在钱塘江里睡觉,孙恩稍一挑拨祂就来了,以为祂蠢?这老龙活了几万岁,除了性子暴躁,脑子可不蠢。祂只是察觉到小龙女兴云布雨发了大水,害怕大水淹死了人,牵连之下令祂罪加一等,才急匆匆跑来看情况。”

    鲍真人这一说,常昆是真愣了。

    原来是这个道理!

    在心里转了一圈,他忽然皱眉:“如此,这老龙怎不把三娘带走?留在我这里作甚?”

    鲍真人露出意味深长之色:“这个嘛,小朋友,以后你会知道的。那小龙女留在你这里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老龙与你相交,可不是什么都不图。祂几句好言好语,真当祂与你忘年相交?”

    常昆更奇:“难道我这里有香饽饽不成。”

    鲍真人只是不说,拱手道:“该说的老道给你说清楚了。怎么区处,是小朋友你自己的事。老道若再多言,未免太过。这里就告辞了。”

    常昆见真人不说,便也不问,认真抱拳:“前辈叮咛,乃是好意,晚辈铭记。前辈慢走。”

六一章 原则

    常昆万万没有料到颇合脾性的老龙竟是个坐牢的罪犯。

    单说坐牢,常昆未必特别在意。可把大禹治水的事往老龙身上一安,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龙掀起滔天洪水,险些断了炎黄传承。

    便不弄死他,也不能与祂相交。

    否则实在对不起这一身炎黄的血脉。

    常昆送走鲍真人,慢慢踱步回家,心思连篇浮想。

    回到家里,跟老婆一说,小一也是惊讶莫名。她道:“我看他性子挺直的,说话虽然粗糙了些,但并不惹人厌恶。没想到竟曾犯下大罪。”

    道:“夫君要怎么办?”

    常昆道:“自然跟他挑明了说。既然他不敢乱来,我不必担心波及到你们,还有什么好弯弯绕绕的。你知道,我本不喜欢弯弯绕绕。”

    小一点点头:“早说了也好。”

    又露出点小纠结:“可三娘该怎么办?她只是个小姑娘,也没有犯过错...上次发大水毕竟没害人性命...”

    常昆道:“当断则断,一并赶走。”

    小一无语。

    第二天,老龙准时来到田庄。

    两个离了田庄,来到深山。

    祂正笑呵呵呢,与常昆道:“你拳意精神还有些瑕疵之处,浩大有余,凝练不足,今日...”

    常昆伸手止住祂,道:“老龙,我已知你底细,不愿与你相交。约斗的事到此为止。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老龙一听,怔住了。随即须发皆张,怒火如炽。

    祂瞪大眼睛盯着常昆,切齿嘎嘣一字一顿:“小子,你说什么?”

    常昆道:“稍后带上你侄女,索性断了交情。”

    老龙呼气如火,周围空气哔哔啵啵发出炸响,好似下一瞬就要动手。但正如鲍真人所言,这老龙果真强压怒气,没有动手。

    “好!好!”老龙神色一收,变得面无表情:“是个好样的。我老龙凑上门给你打脸来了,真是个好样的。三万年老资没丢过这脸面!”

    常昆道:“别做出一副吃了亏的模样。你我既有祖仇,我不对你喊打喊杀是看在你已遭了天谴、受了惩罚之故。却不会与你相交。”

    “嘿,还要喊打喊杀。厉害,厉害。”老龙嘿嘿冷笑:“有朝一日你可千万别落我老龙手上了!”

    常昆摇摇头:“我不吃你这一套。老龙,速速带你侄女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老龙看着常昆,忽然叹息,语气软下来:“我与你好言好语好相交,你却如此待我。也罢,也罢。我老龙做了事便做了,也是活该。可我那侄女不曾犯错吧?她虽发了洪水,却不曾害人性命,不曾造出灾难。你也要赶她走?”

    常昆道:“我不知你有何意图,但三娘你必须要带走。”

    老龙见常昆不动如山,只要咬了咬牙,转而道:“既然不论交情,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不等常昆拒绝,老龙道:“我知你如今三宝之精进无可进,乃因缺了法门之故。我这里正好有一门炼体的玄功,你只消不赶三娘走,莫在她面前乱说话,老资就把这法门予了你,如何?”

    常昆的性子便是决定的事绝不改变。没错,他现在缺了法门修练,但缺法门是一回事,跟老龙作交易是另一回事。不能放到一起相提并论。

    常昆从不拿自己的决定做交易。

    只伸手:“请。”

    老龙怒极,拿四周树林山石泄火,只打的地动山摇。最后狂呼一声,化作一道红光,瞬间往庄园方向去了。

    常昆这才叹了口气,慢慢往回走。

    说来老龙的确合他脾性,若无古之洪水之事,多半能成为至交好友。说祂蛮横也好,无理也罢,只消没有这里面的因果,常昆哪管许多?

    只不对常昆蛮横无理,又有什么妨害呢?

    可惜祂做了好大的事,无法原谅。

    一朵青莲在脑子里绽放,将所有杂念清除一空,常昆回到庄园,却诧异的发现,小七正与三娘在后院假山玩躲猫猫。

    他顿时怒了。

    这时小一走出门:“钱塘君已经走了。”

    常昆看到小一,怒气稍歇:“我教祂带三娘走,怎么还在这里?”

    小一摇摇头:“你先进来,别在外面嚷嚷。”

    常昆只好进屋,小一立时便递给他一块龙纹玉牌。

    常昆皱眉接过玉牌:“这是什么?”

    小一道:“钱塘君说了夫君决断。妾身本不该做什么,但三娘天真烂漫,确无过也。妾身和妹妹们都与她投缘。夫君将她赶走,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所以呢?”常昆摩挲着玉牌,叹了口气。

    “所以妾身接了钱塘君的玉牌。”她道:“妾身知道夫君修行艰难。夫君没有师门传承,一切都要靠自己。钱塘君既有法门,止请留三娘在此,又非大事,何必拒绝。”

    常昆把老婆揽在怀里:“我知道你为我着想,但小一,你须得知道,我从来坚持的原则。”

    说着话,常昆手里的玉牌化作齑粉洒落一地。

    “你我夫妻,乃是一体。你既然答应了祂,我就不赶三娘走。但这法门,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小一怔滞,眼眶微微泛红。

    “妾身知道了。”

    常昆撒掉手中玉粉,便哈哈一笑:“这等小事,切莫挂在心上。你为我好,我记着。但你也要理解我。”

    “嗯。”小一依偎着常昆,心情立刻好了许多。

    此时已遁至钱塘的钱塘君忽然神色一怔,苦笑着叹了口气。心里也油然升起一股子敬佩——那常昆是个人物!

    “还打算给这小子添点堵,算了,算了...”

    一头扎入江水不见了踪影。

    三娘就此留在庄园,与小七打成一片,两个好的跟亲姐妹还亲。经常闹得庄子里一片欢乐。

    常昆有时候也觉得,留下三娘还不错。

    至少庄子里热闹许多。

    而且有三娘在,田庄这片区域那真是风调雨顺。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年景好的不可思议。

    才几天的功夫,山坡上的桑、茶竟然噌噌噌的长,好像打了九二零似的。小溪里、池塘里鱼是一群接一群,多的不可思议。井里的水都变得甘甜甘甜的。

    连花儿草儿都可爱了许多。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地方,有灵了。

六二章 人道的规矩

    孙恩自以算计了得,借钱塘君之手按住常昆。

    但他毕竟孤陋寡闻,不比鲍真人知道的多。孙恩知钱塘君脾气暴躁,却不知钱塘君不敢杀人;知三娘在庄园,却不知常昆并未拿三娘怎样。

    还以为得计,于是立刻回去动员人手再度起兵。

    在他看来,常昆必不敢离开庄园。因为常昆只要杀不了钱塘君,仇怨一经结下,便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孙恩只需无视田庄的存在,不去撩拨常昆,反晋的大业便再无阻挠。

    于是不久后,孙恩举兵两万,再度登陆会稽。

    而杨高早有提备,来了一招坚壁清野,一边把孙恩再叛的消息上报建康。

    等孙恩叛军上岸,竟然找不到吃穿用度。

    一时间,孙恩军中竟然意见分裂,驻足难进。他的军队,可谓乌合之众。许多人跟他起兵打仗,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前次战败尚心有余悸,这次鼓起勇气,却刚上岸,竟连一口吃的都找不到,谈何军心可言?

    孙恩修黄天太平经,他需要军队,需要政权,需要顾忌人道龙气。若他只一人,不涉人道龙气,轻装简从杀奔山阴,山阴必旦夕即破。

    但他无法抛开军队。

    就好比黄巾张角,不是以神通法术端了洛阳朝廷,而要数州齐发以人道手段决胜负,不敢轻易动用非凡的力量。

    孙恩当初在上虞一战动用法术,已经受到反噬。常昆打他一拳的伤势,怎么也不见彻底痊愈。

    不是常昆那一拳用了什么厉害的暗手。

    孙恩自己很清楚,是人道龙气反噬令他不能痊愈。

    那时候他想法是这样的——动用一次法术,以之彻底建立权威振奋麾下军心。只动用一次,镇压的住。

    可没想到被常昆打了,一受伤,镇压不住反噬,竟难以痊愈。

    常昆可以动用力量杀人,是因为常昆一则不同于寻常的修行者,二则常昆身上并无寄托人道龙气——常昆不造反不为人主,自然没有这方面的隐忧。

    孙恩则必须考虑这个问题。

    他现在不敢动用法术,害怕伤势加重,与当初的张角一样病痛而死。

    所以军心涣散,孙恩也没有办法。

    于是在海边扎营停下,一边捕鱼为生安抚军心,一边派出少量精锐去更远的地方搜刮粮草物资。兵锋就此停下。

    杨高时刻关注着孙恩的动向,见孙恩叛军不动,也暗暗松了口气。杨高并不知道修练了黄天太平经的孙恩的弱点,只知道孙恩一发法术击灭四千郡兵的厉害。

    生怕孙恩放下军队,自个儿跑山阴来一发,到时候只能请常昆来对付孙恩。

    孙恩才开始就停下,杨高自然高兴的很。陶侃已经回到建康,这里消息也已报上,不日就将引兵前来,杨高只需到等陶侃至会稽,便大功告成。

    关于孙恩起兵反叛的事,建康方面的确难以区处。法术、仙家,好吧,这不是话本,不是民间故事。山阴有世家心向司马氏、心向朝廷,他们的消息与明面上的马太守的消息如出一辙,说明此事为真。

    其中还提到常昆,对于略知常昆存在的建康朝廷而言,仙家法术的消息便显得更加真实。

    于是起初准备镀金走一遭的世家子们立刻打了退堂鼓。

    这些人一打退堂鼓,杨高推动陶侃回朝的行动便立刻暗中展开,非常顺利的,一两天功夫就确定了此事,着陶侃立刻归朝。

    陶侃回到建康,稍作准备,便率三千军队直扑会稽。

    只有三千,不过朝廷许他沿途招募七千,组成一万人数规模的军队。

    当陶侃带着兵马离开建康的时候,他知道,他再无回头之路。此一去,要么成功,要么成仁,再无侥幸。

    四月二十九,常昆正在庄园演武场演练马槊杀法,杨高到了。

    “多日不见,先生一向可好?”

    杨高满面红光。

    常昆收了马槊,伸手接过旁边李娥递上来的毛巾,随意擦了擦光膀子,笑着对杨高道:“还好。我看杨兄你神采奕奕,是陶使君到了罢?”

    杨高道:“先生妙算。”

    常昆大笑:“我有什么妙算?算算时间,陶使君是该到了。孙恩那边现在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四月二十一便起兵了嘛,怎么没听到动静?”

    披上衣服,常昆与杨高并行至客厅。

    杨高道:“孙恩叛军,乌合之众也。我使了个坚壁清野的法子,他便走不动了。倒是教我白担心一场,还怕他孤身杀到山阴,一记法术破我城池。”

    常昆听了大笑:“他大抵是不敢再用法术了。”

    之前常昆不了解里面的道道,还是老龙说孙恩不敢轻易施展法术。常昆才知道,所谓的黄天太平经,竟然有那么大的隐患。

    要弄死孙恩,若不计手段优劣,只消逼迫引诱孙恩在战场上多用几回法术,他自个儿就把自个儿干掉了。

    话说张角就是这么死的。

    镇压不住龙气反噬,法术用的越多,死的越快。

    常昆这里把其中的道道跟杨高说了,杨高一听,心下明悟:“原来如此,我道孙恩叛军驻足不前他也不动,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

    又不禁看向常昆:“如此...请先生出手岂非也害了先生?!”

    常昆笑道:“我与孙恩可不同。他修练的法门乃人主之法,寄托人道龙气,所以才有诸般忌讳。我可没修他的法,我又不为官为将,不沾龙气,自然不遭反噬。”

    杨高听了,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隐隐生忧。

    他踌躇了一下,还是说出来:“若不沾龙气,修行的可随意出手,这...”

    常昆指着他连点三下,摇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修行中人拥有凌驾于世俗王权的绝对力量,一旦以此干涉王权,对你们来说不是一回好事。”

    “然则你还是没听懂。干涉王权,便也沾染了龙气,若不按人道规矩办事,仍然要遭到反噬。”

    “而路数正的修行之人上体天心,更不会没事以杀人为乐,刻意破坏人间秩序。所以你们的担心,完全没有道理。”

    又道:“说起来你人间王权于正宗的修行者而言,干系实在不大。有心的或化身凡人在王朝为官,必然也不施展法术,以免坏了人道的规矩,不但得不到好处,反而有害。”

    “修行的人,修行本身才是根本,其他的都不值一提。否则这么多年,你见谁用法术祸害过人间?”

六三章 心意

    正宗的修行者一个个山高水远,不是藏在深山老林看云卷云舒,就是扮作凡人游戏红尘。

    没有缘分的一辈子也别想知道修行者的存在。

    相比起天地大道的高远诱惑,世俗的金钱美色权力又算的了什么?完全不值一提。

    至于作妖为害的,妖魔鬼怪、走上邪路的,自然有人收拾他们,譬如钱塘君,不就在坐牢么——基本不必凡人操心。

    是两个世界。

    常昆虽有不同,与世俗牵连稍深,可也仅此而已。他越是厉害,便越感觉世俗的淡泊无味,没甚意思。

    因为只要他想,世俗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手到擒来。得不到的才让人念念不忘,而能轻易得到的,譬如路边的一粒沙子,又被谁放在眼里?

    也只有孙恩这路数,专修某种法门的,才玩这个道道。

    便譬如常昆上辈子拜读过的封神演义,里面的一些内容无疑说明的不少道理。周武伐纣,些个修行中人,只要头上顶了官职的,不论死没死,最后都被封神了,一个没落下。

    而如十二金仙那种,皆无官职在身,只要没死,事后还做他的逍遥仙。

    不冠以官职,便是为了最大程度的避开人道龙气的影响,渡尽劫波之后仙还是仙。冠以官职的,便不行,劫数过后便不再是仙,而是神。

    至于死了的,那当然都是神了。死过一回,再你给条好路,已是上天垂怜。战败的一方自然也没话说。

    当然,封神演义只是演义,不能说明什么。但其中有些东西,是兼顾了修行者与人道之间的关系的。

    常昆也没必要给杨高解释太多,几句点明即可。

    杨高这次来,是请常昆去会稽与陶侃一会。陶侃率兵刚刚抵达会稽,手头上有很多事要做,抽不开身,否则他会亲自来。

    常昆当初既然应允了他们,这事便不能不管。与杨高喝了杯茶,便动身往会稽而去。

    到了会稽,城中景象杂而不乱。此时陶侃正在整顿山阴秩序,为占据会稽作准备。一待击灭孙恩,就要公开割据态势。

    杨高对常昆说:“使君昨夜方至山阴,便一一约见城中世家、豪强,以试探他们的态度。”

    除了一早就有结连的志同道合的。其他的都要陶侃亲自做一个排除,以确定是司马氏、当前秩序的死忠,还是有可能争取的墙头草。

    若是死忠,自然要设法清除。若是墙头草,便要逼之倒戈。

    到了郡府,常昆见到陶侃,这是二者之间的第二次会面。

    “陶使君。”

    常昆长笑一声抱了抱拳:“常昆来也。”

    换个文雅的,这会儿该说‘使君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云云’,但常昆没这习惯。

    陶侃眼中颇多血丝,但精神极好,笑着拱手:“常君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常昆笑道:“使君看起来也不错。”

    陶侃道:“请坐。”

    两个人分宾主落坐,杨高一旁陪侍。

    陶侃明显比上次在郴县时老了不少,面上显出风霜。这次贬谪,对他的影响不小。不就说交州那地方,现在穷山恶水,不是本地人根本呆不惯。

    不过这位使君眼睛仍然清澈,神情仍然安泰。

    “犹记得上回见常君,还是在荆州。”陶侃含笑道:“当时如见天人,以为威猛。而今已返璞归真矣。”

    常昆笑道:“人总要变。”

    “是啊。”陶侃略微感叹:“人总是要变的。这世间万物,都脱不出一个变字。先贤著一部‘易经’阐明了一切,可惜能懂的,却少之又少。”

    “是懂的不愿去变吧。”常昆笑哈哈道:“人得了好处,就想永远抓在手里。”

    陶侃笑了起来:“先生性情赤诚,心如明镜。”

    “明面上的事罢了。”常昆笑道:“使君这回既已下定决心,我来掺和一手,以了往日之愿。”

    陶侃点点头:“有常君助我,使我信心倍增。”

    确定了基调,陶侃便说起自己的想法。

    他道:“我虽非大族出身,却也是士族。年轻时曾热血激昂,或憧憬卫霍之功,想着封狼居胥;或自比管、乐之才,运筹帷幄,安万里江山。”

    “做的不少,成的不多。于是渐渐有所改变。想着将自己一亩三分地做的好了,也就罢了。”

    “我作郡守,就把郡守作好。作刺史,就把刺史作好。领兵就把仗打好,治民就把民安心。”

    “可惜世事不能如人意。”他缓缓道:“曹魏时,胡人不敢南下。还须得派质子,以防曹魏攻伐。司马代曹,无能为也,竟至于胡人霍乱北方,朝廷只能屈居于南方。”

    “此汉家之耻!”

    “我在荆州时,竭力安民,以图恢复民生。管子说民富则国强,诚哉斯言。荆州百万民众,若得富强,只消一州之地,起十万大军,北方胡人何以能当?”

    “却不可得。”他露出叹息之色:“我治荆州,碍了王敦。他要争权夺利,只把大义于不顾。贬我倒也无妨,若能延续我的策略,令百姓休养生息,也是好的。可此人愧于他王氏出身的身份,而今在大江上游大肆征兵,与朝廷对立,搞的蜀中、荆州民不聊生。”

    “我当初建议王导,趁我还在荆州时,突起一支兵马,趁王敦不防,以迅雷之势击之,快刀斩乱麻断了祸根,王导亦不从。”

    “内外交困之局,实令人无法可想。”

    “上回遇常君,止只言片语,我却记在心中。”他收敛情绪,道:“在交州之时,我一直在想,司马氏好不好,世家好不好,百姓该怎么办,汉儿该何去何从。”

    他目光与常昆对视:“止得一条:自炎黄以来,我诸夏延续至今,自然要万万世延续。胡人可猖獗一时,又岂能猖獗一世?”

    常昆道:“然。”

    陶侃点头:“我知常君亦心怀大义。这一年来我在交州日日思索利弊,把少年时的热血从头捡起来,我想试试。”

    这就是他的心意。

    常昆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一股赤诚。若无此赤诚之心,他又何必走这条路?以他的能耐,官儿作的好好的,世家子当的好好的,要什么有什么,安安乐乐一辈子难道不舒服?

    有的事,总要有人去做。

六四章 二十日无功

    陶侃梳理山阴只得三天,三天后调兵遣将,准备一鼓作气灭了孙恩,然后据会稽以行革新之法。

    这段时间孙恩终于把军心归纳到手中,他杀了不少跟他起事的头目,又各种显露法术、能耐,以震慑军心。

    加上派往更远处的精锐搜罗了不少粮草物资,军中勉强安定下来。

    于是孙恩开始调拨军队攻打四方。

    但孙恩这次的对手是陶侃,而不是能力普通的马太守。他虽然知道司马氏派了陶侃这么个人来跟他干仗,可并未把陶侃放在眼里。

    接下来几次截击,陶侃让孙恩彻底认识了他。陶侃用兵巧妙,每每击中孙恩部队的软肋,打的孙恩溃不成军。

    孙恩无法,只得重新合兵一处。

    孙恩也是个狠人,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的军队太拉胯,胜得败不得。多败几次,勉强凝聚的军心就又要溃散了。

    所以孙恩选择决战。

    他举兵杀奔山阴,却在上虞一代遭到陶侃再次阻击。这次孙恩不敢用法术,在陶侃手中连败了三阵,只得退守上虞城,依托城池防守,不敢出战。

    因着是决战,常昆也来了。

    他和一身戎装的陶侃在城外一座小山上观察上虞的防守形势。

    陶侃眺望上虞城头,微微颔首:“这孙恩吃了几回败仗谨慎了许多,上虞的防守做的虽然不算出众,但也中规中矩,一时半会拿他不下。”

    常昆道:“不若我去破了城墙。”

    陶侃摇了摇头:“既知孙恩顾虑,不敢动用法术,我又怎能厚颜请常君出手?寻常攻城而已,我若请常君出手,难道以后每逢这般,都要请常君出手吗?非不得已,实不愿请常君也。”

    常昆理解的点点头:“使君说的不错。我能一次两次,绝无三次四次。为来日计,还是多锻炼锻炼军队的好。”

    陶侃的兵马毕竟不多,几场战斗下来,除去减员,还有不到八千人。而城中的叛军却仍有万余。

    暂时形成僵持态势。

    陶侃这边琢磨如何攻破城池剿灭叛军,孙恩自然也在琢磨着怎么击败官军、铸就大业。

    相持数日,陶侃试探着攻打了两次,因着孙恩拼死抵抗,皆没能建功。

    孙恩也试过一回夜袭,但被陶侃识破,反坑了孙恩一把。

    孙恩于是愈发谨慎,随后接连两日不见动静。

    这天,孙恩正在城中绞尽脑汁思索破敌之策。忽有兵丁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孙恩感到奇怪,这会儿怎会有人求见他?是谁?

    就道:“请进来。”

    却进来个斗篷人。

    孙恩立时警惕,缓缓提起法力:“足下何人?何事见我?”

    斗篷人并未掀开斗篷,声音从斗篷中闷闷传出:“孙先生勿须知道我是谁,只需知道我是来助你的即可。”

    “助我?”

    孙恩不由得一怔。

    他此时确已有势穷之象,再这样相持下去,恐不需陶侃来打他,他的军队自己就会溃散。此时竟然有人来助他,孙恩先是一喜,随即心中更见谨慎。

    “为何助我?”

    陌生人,斗篷,不露面,还说要助他,这不得不让人心生疑虑。

    斗篷人道:“司马氏龌龊不堪,孙先生反晋大快人心,我自然要来助你。以我观之,孙先生如今不能动用法术吧?若不能动用法术,孙先生败亡即在旦夕。此危急存亡之时,孙先生竟不欢迎我?”

    “藏头露尾之辈,你叫我如何信你?”

    造反不是过家家,孙恩造反的能耐再差,也知道谨慎二字。

    “我说了,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斗篷人再次强调:“我有的是办法助你。”

    孙恩道:“我知你是非凡之辈。难道你能动用法术神通?”

    “两军交战,你我这等人物,非不得已绝不动用神通。但除此并非没有另外的办法。”斗篷人侃侃而言:“你只要信我,保管你大事有成。”

    ...

    又几日对峙,陶侃已有破城之法,正待攻破上虞灭了孙恩,却忽有朝廷公文抵达。

    杨高带着送来公文的人到前线见陶侃。

    “天子诏:陶侃击贼二十日无功,劳民伤财,着陶侃回建康分辩...”

    竟是调走陶侃的公文。

    说他二十天没能剿灭孙恩,还损失粮草物资劳民伤财,有过,要他回建康分辩。并调派另外的人来接替他攻灭孙恩。

    陶侃与杨高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杨高当即一摆手,一队甲士上前将公人拿住。在公人的懵比之中将尽数其软禁。

    陶侃丢下公文,对杨高道:“伯越,这事你怎么看?”

    杨高思索道:“当是摘桃子来的。想是朝中见主公攻打孙恩时,不见孙恩再度施法,因此生了侥幸之心。”

    陶侃微微颔首,想了想,道:“当不止这一个原因。”

    他道:“不见孙恩施法,而我连战连捷,把孙恩困在上虞,已是瓮中之鳖。有人心生侥幸来摘桃子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不会这么快。以朝中形势,扯皮能扯一个月。”

    “使君的意思是...”

    陶侃道:“我怕孙恩与朝中有勾连啊。”

    杨高啊了一声,也立刻想到了这个。

    “唯今之计,便是速速平灭孙恩。”陶侃道:“尽快占据会稽,形成计划之中的局面。”

    陶侃既然来了,当然不能因一纸调令就走。

    他已破釜沉舟,事情一定要干。

    “去请常君来。”

    不多时,常昆到了。

    陶侃说了公文的事,然后道:“常君,庾氏前来接替我人不日即至。我意在庾氏之人抵达的当天平灭孙恩,是时请常君出手展现神通,以震人心。”

    常昆大笑一声:“我等了好些天了。”

    而此时城中,孙恩正与斗篷人推杯换盏。

    “晋国朝廷的文书下来了。”斗篷人遮掩着一口喝干半碗酒,笑道:“孙先生只需稍待,等走了陶侃,趁其交接兵权之时一击而破,大业可成。”

    孙恩非常高兴,因为建康下达公文的公人太过大模大样,城头上早是看的一清二楚。更知道了斗篷人的‘神通广大’,能影响晋国朝政。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六五章 斗篷人

    做大事,神队友相助,有多爽,孙恩现在就是了。

    能影响晋国朝廷的内应,比十万大军更具价值。

    “好!”

    孙恩大笑一声,抚掌道:“此间事成,日后还要多多依仗足下。”

    斗篷人笑道:“小事尔。”

    孙恩急切,道:“我这就去调兵遣将,免得错过时机。”

    “合该如此。”

    孙恩于是城中调派兵马、选拔精锐,时刻准备在城外官军交接兵权之时突然杀出,趁其号令未明之际一战定局。

    不两日,朝中派来接替陶侃的庾氏子庾亮庾元规到了。

    庾亮三十岁出头,乃颍川庾氏庾琛之子。庾琛为丞相军谘祭酒,此时已是朝中丞相王敦之下的第一人,权势极大。

    庾亮冠以左卫将军之职前来接替陶侃。

    陶侃在中军大营之中招待庾亮,绝口不提兵马交接之事,庾亮无法,只得摆明车马。

    他道:“不知使君何时与我交接兵权?”

    陶侃双手平方膝上:“元规何以如此急切?”

    庾亮道:“诏命在身,不得不急。”

    陶侃正色:“我与元规亦是旧识,也曾相谈甚欢——元规此番不该来啊。”

    庾亮一怔:“陶兄何出此言?”

    陶侃道:“我已决意据会稽而行革新大事。朝中诏我归朝分辩,且不说此间如何无理,然无论有理无理,我心中皆已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

    庾亮听罢大惊失色:“陶兄要反乎?何以至此?!”

    他吓得站起来。

    一边却暗暗对旁侧的随侍使眼色。

    陶侃看得分明,笑道:“元规稍安,不必多做什么。你的家臣、族兵皆已被我拿下。”

    庾亮心下一沉,重新慢慢坐下:“看来陶兄早有定计。”

    陶侃道:“我不会把你如何。你且只看着,等时候到了,我自送你归朝。”

    便站起身来,笑道:“元规可愿与我看一场好戏?”

    庾亮道:“既在屋檐下,不得不从。”

    陶侃当即下堂,挽起庾亮胳膊,两人仿佛亲密无间走出大帐,来到大营辕门处。正见远处上虞城门大开,一飙叛军蜂拥而出,杀奔这边而来。

    陶侃笑道:“叛军知你来夺我兵权,要趁机败我。”

    庾亮无言。

    陶侃又道:“时机拿捏精准,可见叛军朝中有人。元规啊,不知你带来的人之中,有几个心向叛军?”

    庾亮失色:“怎会?”

    陶侃道:“这大晋国已糜烂至斯,我不愿随之一同糜烂。这会稽我来了短时间内就不会走。”

    这时常昆来到左近,抱了抱拳:“与他说这许多作甚?使君,我这就去宰了孙恩。”

    陶侃作揖拜道:“有劳常君。”

    常昆笑道:“应有之理。使君稍待,我去去就回。”

    在庾亮瞬间呆滞的神情中,常昆纵身而起,外相显化五丈白虎,驾风起云,风驰电掣,眨眼已至上虞城上。

    “孙恩,出来受死!”

    白虎咆哮,声震天地。

    常昆驾驭外相到了城上,瞬间捕捉到孙恩气息。但一条大槊掣开,白光吞吐间,一槊刺下,锋芒毕露的杀机之中孙恩所在的府邸被劈成两半。

    硕大的白虎外相从天上扑下,轰隆一声,这座府邸瞬间化为灰烬。烟尘滚滚之中,两道狼狈无比的人影被打的吐血三升飞上高空。

    城中叛军顿时大乱,狼奔豚突,四散往城外逃命。

    而杀奔陶侃军营的精兵立时进退维谷。但陶侃不给机会,当时倾巢而出。

    常昆一击打下,才发现竟还有个修行的。这气息遮掩,颇为奥妙,竟没被常昆预先抓住。

    但无妨。

    这两个合力挡了常昆一扑,勉强没死,却也快了。

    白虎一纵登天,一缕缕青金色的风炁自虎口喷出,呼呼一吹。风过人无踪,孙恩顿时了账,飞灰了去。

    独剩下个斗篷人,常昆意图活捉,看是个什么来历。

    那斗篷人竟也硬气,见孙恩倏忽即死,知道难以幸免,于是要抵死反抗。见他周身放出阵阵火云,这云炁炽热难当,携着令人心烦意乱之气息,将数十丈天空染的红彤彤的。

    而地面就近的许多叛军顿时在火云的影响下发狂,眼睛通红,竟互相厮杀起来。

    “哪里来的货色?”常昆见此喝道:“煞气滚滚,又邪又烈。给大爷去死!”

    常昆把手一抓,一条大槊执在掌中。周身金风环绕,白虎临身,吞吐金炁四溢,携着无与伦比的暴烈凶狠,仿佛骑着白虎冲锋陷阵的大将,大槊举起,力劈华山。

    这一槊,生生把空气撕开一道黑漆漆的裂缝。只一眨眼便将火云劈成两片。

    此时常昆,早不同往日。外相神罡成就,无论虚虚实实,皆一斩两半。不再是当初罡气品质不足时难以危及大敌,更非死力气时面对这种状况的无能为力。

    这一槊劈下,劈开了火云,迎来一声惨叫。炽白的余波落在城中,将这座数里长宽的城池从头到尾劈开,在地面撕裂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缝。

    斗篷人所化的火云竟也顽强,霎那散开、聚合,当空一滚,化作一尊腰间只剩下点皮还黏着的十丈高面目狰狞的巨人!

    也是神罡外相!

    这巨人神罡勃发,间或还夹杂着乱人心魄的力量,怒吼间一拳击出,并合身向常昆扑来。其势之猛,犹如山倒。

    常昆哈哈大笑,掌中大槊丝毫不为之动摇。

    抬手又是一刺,白虎吞吐出炽白金炁,挟裹神风,如撕废纸般撕开巨人护体神罡,又给它挑杀当场。

    这巨人哪里知道常昆炼就白虎外相用的是什么天地之炁!那是先天西华至妙太白元金炁!

    其品质之高,超乎想象。

    斗篷人虽也炼成巨人外相,神罡之浑厚,单论量不次于常昆,但质却差了太多太多。

    只此一击,巨人外相维系不住,惨呼着崩塌间坠落城中。

    常昆吼声震天,驾驭外相虎下山,流星般轰入城中,上虞为之动摇。房屋坍塌,大地崩裂,只见烟尘滚滚,耳闻惨叫声声。

    倏忽片刻,整座城已彻底成了残垣断壁。

    紧接着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地面轰飞砂石乱绽,只见一口短刀忽然飞出,眨眼远去。紧接着一条马槊由下至上刺来,刺了个空,只把天空刺出一道裂痕。

    随即常昆的身影出现,他皱着眉,遥望已空空如也的天际,一时默然。

六六章 建康的阴影

    这一番惊天动地的战斗,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里,便已尘埃落定。

    只看到一头硕大白虎凶暴狂烈,阵阵狂风之中,从空中跳到地上,又从地上跳到空中,再坠地时,大地粉碎城池坍塌,最后寂然无声。

    此时陶侃挥兵才刚出营。

    庾亮神色惨淡惊惶,嗫喏着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而陶侃即便将常昆的本事尽量高估,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上虞彻底摧毁,叛军四散溃逃,一切都如此简单。

    还能做什么呢?

    陶侃敛了心惊,大笑道:“左右何在,速与我收拢叛军!”

    “喏!”

    这才对庾亮道:“元规可瞧见了?司马氏之孱孱,我深以为耻。更有世外高人看不入眼,来相助于我。我今据会稽,要一展抱负,为汉家寻一个出路,你以为如何?”

    庾亮嘴角抽了抽:“未必他胜了...”

    “陶使君。”一阵风落地,常昆显出身形。

    庾亮顿时无言。

    陶侃大笑,长揖一拜:“多谢常君!”

    常昆道:“不必。”

    又道:“我既与使君有约定,使君便只管施为。这里事了,我不便久留。若再有事,使君教杨兄来我庄上寻我即可。”

    陶侃笑道:“我倒希望不再有事,免得打搅常君。常君,慢走。”

    常昆点点头,纵身卷起神风,远去已无踪。

    陶侃又拱了拱手,转身对庾亮道:“元规可以走了。你且回建康,告知曰:陶侃据会稽,不为覆晋国,只为革新求变,为汉家寻一条出路。”

    又道:“我仍是晋国之官,但朝廷管不得我。若兵戎相见...”他指了指残垣断壁的上虞:“来日建康未必不是今日上虞。”

    ...

    常昆一阵风落在山阴城外的幽林畔,举步向鲍真人隐居之处走去。转过密林,正见鲍真人站在茅庐外含笑而对。

    “前辈。”常昆抱拳。

    鲍真人笑道:“来了。”

    就说:“小朋友两条腿跑的可真快。刚见那边烟尘滚滚冲天,转眼你就到我这来了。”

    常昆道:“孙恩不值一提,翻掌间的事。”

    鲍真人叹了口气:“他不听我劝,合该遭此劫数。”

    常昆道:“真人豁达。”

    便转言:“我杀孙恩时,还有一人,也是个修行。但一身炽烈的邪煞,看着不是好人。我本意抓住此人问个底细,没想到这人硬气,生生把自己给炸了,但走脱了一口短刀。不知真人是否算到此人根脚?好教我心里有个数。”

    鲍真人一听,脸上露出些微诧异,他道:“还有修行的?”

    “先进来说话。”

    两个走进茅庐,就着石桌坐下。

    鲍真人皱眉道:“我算到孙恩有一死,却没有算到另外的。你且与我细细道来,我琢磨琢磨。”

    常昆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番交手,几个呼吸的事,能有多少信息?

    只好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鲍真人听罢仔细斟酌着,袖子里的手指头掐来掐去,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摇摇头:“算不清楚啊。看来有厉害人物插手,能耐在我之上。”

    又道:“如小朋友你所言,此人神罡浑浊,煞气邪祟,的确不是个好路数。我辈修行,不论修的什么法门,走的什么路数,只消心正、行正,便是气息驳杂,也不会滋生邪气。你杀人盈野,死在你手中的人数以万计,但杀气纯正,不见邪气,何也?”

    常昆道:“只因我常昆杀人,问心无愧!”

    “然。”鲍真人赞道:“杀人不是问题,关键是要有原则,最重要的是问心无愧。心无愧,行无愧,因修行而显化外在,便是干净二字,绝不会有邪气。”

    常昆道:“如此说来,此人问心有愧。”

    鲍真人道:“有愧无愧先不说。以此人本事,还蒙蔽不得我。料来背后有强手。我想了想,此人忽然掺和到孙恩举兵之事中,恐有甚见不得人的图谋。”

    常昆深以为然:“只可惜他炸了自个儿,依托一口短刀瞬间走脱,我追之不及。否则拿住他什么都知道了。”

    没拿住人,掐算之术又失灵了,一时间的确仿佛无法。

    “这掐算之术虽然神妙,可一旦遇到厉害强手,便往往不灵。”鲍真人道:“或可从具体之事入手推导前因后果。”

    他道:“此人掺和在晋国与叛军之间,这就是根子,其中或有蛛丝马迹。小朋友,这几天晋国方面,可有发生特别的事?”

    常昆闻言,觉得鲍真人说的有道理。

    掐算之术的确厉害,不需任何条件,预知即将发生的事。但遇到强手,则容易被蒙蔽,什么也算不出来。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转换思维。按照凡人的路数走。根据已有的线索,一步步推导,也能抓住马脚。

    他想起这几天的事,先是公文,后是兵权,便道:“司马氏朝廷下达公文,说陶侃二十日剿贼无功,令他回朝辩解,又派另外的人来替他剿贼。这里面要说奇怪之处,则‘快’之一字。”

    “建康的反应太快太迅速,临阵换将这种大事似乎都不必经过考虑,像是早有准备。”

    常昆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道:“孙恩的叛军在这个过程中反应极其灵敏。公文下达后,孙恩缩头缩脑作了乌龟;今日交接兵权的人刚到,他又立刻挥兵出城,分明是要趁官军方面兵权交接、将令未明的空挡里,突击定局。”

    鲍真人闻言脸上露出笑容:“这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孙恩与建康朝廷内部有勾连。以我之见,六七成涉及真修。”

    随即笑容一收:“到底是哪个,敢搞这样的事?难不成与孙恩一般,也打人道龙气的主意?”

    常昆若有所思:“真人的意思是,有真修的藏在朝中?”

    鲍真人微微颔首:“除此之外还能找到什么关联?这个猜测,可能性着实不小。”

    常昆道:“若朝中也有真修,且对晋国心怀异心,这样也不知是好是坏。”

    鲍真人笑道:“既对晋国有异心,料来会纵容陶侃所为。只是不知会否找你寻仇。你得警醒一些,免得吃人大亏。”

    常昆心下一动,暗道有理。

    陶侃割据会稽,事实上也是对晋国有异心。说不定会被认为是一路人,从而对其纵容。常昆则害了大事,又是非凡之人,说不定真会引来报复。

六七章 很有钱

    对于极有可能藏在晋国朝中的真修,无论鲍真人还是常昆,都持谨慎态度。也就是先观察,再做结论。

    不过常昆已与之结下梁子,之后会如何发展,常昆自己也不好肯定。

    若打上门来,没得说,干就是了。

    若对方只当此事没发生过,常昆暂时也不想去找他麻烦。实在是有点烦了——因着陶侃这档子事,常昆愈发觉得世俗的一些东西寡淡乏味。

    但绝不能视而不见。

    斗篷人满身邪气,毕竟不是好路数。万一搞出什么大事来,未必不会波及到常昆。该有的警惕不能放松,得时刻防备着。

    鲍真人打算离开隐居之处,他说:“此事老道我也要谨慎对待。当初张角闹了一回,搞的我道家世俗的派别一度遭到抵制,这不好。我虽不喜凡俗,却也不能置祖师们传下的世俗道统于不顾。”

    “老道我呀,是坐不住了。”他叹了口气。

    鲍真人打算先去龙虎山一行,再去建康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端倪。

    常昆只道:“若有差遣,前辈只管把信送到田庄。”

    他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动弹了。老婆热炕头不好么,非要到处溜达,很有意思?

    他这里与陶侃之间了断了因果。

    该还的人情,也一并都还了。还借给他一张虎皮,算是仁至义尽。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呆在家里,没事走两趟拳脚功夫,练一路马槊杀法,所求再无其他。

    常昆一直都是一个简单的人。没那么复杂,想的也不多。以前飘飘荡荡则不说了,现在既然扎下了根儿,就不想再像以前那样飘着了。

    别过鲍真人,常昆回了田庄。

    马上五月,气候渐渐炎热。田庄里的景致,是越来越好看。三娘的存在,给这片大地带来了许多东西,都是好的方向的。

    风调雨顺是基本操作。

    对于常昆,三娘的态度转变很快。她并不知道常昆曾决定赶她走,小一没说。

    早前小龙女被孙恩挑拨,以为常昆十恶不赦。后来知道内情,把这愤怒转嫁回孙恩身上,若不是跟小七玩的得意忘形,她恐怕早就去找孙恩讨要说法去了。

    毕竟年纪还小——虽然已经几百岁了。

    可龙是龙,人是人,是不同的种族。龙的几百岁,与人的几百岁有本质的差别。这姑娘还没成年呢。

    有时候三娘看到常昆练武,手痒之下大呼小叫的要跟常昆切磋,每次都被常昆修理一顿。却还乐此不疲。

    因着三娘的这份缘故,小七对练武的兴趣大大提升。

    所以常昆传的法门,小七进展极快。

    话说这法门现在已在庄子里普及开来,老老少少,一个个多多少少都会那么一两手。可以预见的是,任凭这样下去,未来田庄里随便一个人出去都厉害的不得了,披甲跨马就是纵横沙场的顶级猛将,那肯定非常好玩。

    在田庄的欣欣向荣里,时间走的很快,转眼过了年中。

    田庄的丝帛产量稳步提升,陶氏专门指派了一个掌柜常驻田庄,把这门生意抓得很紧。小一是最高兴的。

    这是她的事业。

    这两个月里,会稽方面动作频频。陶侃的革新大业,最先从土地开始,颁布的政策,类似于摊丁入亩,在土地、税收和人口方面下足了功夫。

    这倒并不出乎意料。

    这不是工业的社会,而是农业的社会。一切问题的发端,往往从土地开始。要解决问题,历朝历代,往往都是从这方面入手。

    作为一个大地主,常昆倒觉得这挺不错的。该上税的上税,该缴役的缴役,既要依托于这片土地生存,自然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其他的世家、豪强,那些地主,可不这么想。

    因此闹了好一阵乱子。

    陶侃下了狠手,以极其强硬的姿态将他的政策推行下去,不从者一个字,杀!

    军队握在手里,当他刀剑不利乎?

    当然,陶侃也并非一味的强硬。对于愿意服从他的,他也不会吃干抹净拍拍屁股不管。这里还要说到常昆的田庄——陶侃打算在整个会稽推行桑、茶事业。

    桑衍生丝帛,丝帛价值极高,上到公卿大臣,下到村间豪强,无不以丝帛衣物为贵。

    茶也如此,亦是这个时代高价值的产业。

    杨高不久前来了一回,说了这事——陶侃认为,丝帛、茶叶不但在南方极有销路,在北方更有销路。

    胡人们极其喜好这两样。

    完全可以拿去赚胡人的钱,榨胡人的油,以之强壮自身。不过需要一个前提——一支强大的水军。

    以胡人的秉性,此时势大,绝不可能规规矩矩与汉人交易,最大的可能是抢夺。所以不能在陆地上互市。

    他打算依托水军,在海边开市,与胡人做生意。

    细节上常昆了解的不多,也不问。但大体的路子,常昆觉得挺有搞头的。搞农业,搞经济,搞水军,都是良策。

    会稽这片大地在陶侃主政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元炁。整个一派欣欣向荣。

    常昆挺高兴,虽然他只打了个下手,但也接收到了一份成就感。

    入秋后,田庄迎来大丰收。佃户们一半的收成,常昆以略低于市价的价钱付给,相当于购买。

    而他们的赋税,常昆则一力担之。

    这方面常昆处于亏损状态。

    常昆没有亏损的概念,他有的是钱。山腹内当初的事造就的那种类似于黄金的金属,到现在,其蕴含的特殊力量已被常昆全部摄取,其中一半供应了白虎外相,另一半则被马槊吞噬。

    没了满溢的金炁,那种特殊的金属退化,成了真正的黄金。

    数量大到不可思议。常昆稍稍计算过,整个晋国的黄金全部加起来,大概也没这儿多。

    就不算这批海量的黄金,只田庄在丝帛、茶叶方面的生意,可谓赚的满盆满钵,拿出十分之一足矣填补粮食方面的亏损。

    所以有个持家的老婆,是多么的幸运。

    转眼深秋,可田庄一带仍然绿意盎然。小龙女三娘功不可没。但温度实实在在的降低,人们开始陆陆续续添上厚衣服抵御凉意。

    就在这样的季节里,一个僧人来到了田庄。

六八章 浮屠教竺法深

    常昆正在演武,小六小七和三娘在一边观看。常昆的武艺,早以超过‘术’的极限,进入‘法’的层次。

    人说技近乎道,常昆则早已经超出这个层次。

    一拳一脚看似平凡质朴,其中蕴含的真意却能惊天动地。

    旁观者只有三娘能看出些道理,小六小七只是看个热闹。

    这时候有侍女进来,对在旁随侍的李娥低语几句,李娥点点头,打发她走了。又等了片刻,见常昆一路拳法走完,这才上前:“老爷,有一僧人拜门,求见老爷。”

    常昆面露诧异:“僧人?”

    李娥道:“浮屠教的僧人。”

    浮屠教就是后来的佛教。此时被称之为浮屠教,或者胡教。自明帝时得到官方承认,浮屠教便开始在这片大地上生根发芽,几百年下来,渐已得到一些认可。

    不过此时的浮屠教与后来的佛教还有很大的差别,仍处于驯服的过程,没有形成后来佛教的完善戒律。

    也就是还没养熟。

    僧人造反、娶妻、杀人,什么都能干。

    常昆对佛教感官不怎么样。这取决于他的性格。常昆更认同道家贵生的理念,着重于‘现在’的努力,而不是以对‘现在’的彻底妥协去换取可能会有的‘未来’。

    说起来在这个世界,常昆不是没遇到过僧人。当初在北方杀来杀去的时候,就见过。一些僧人跟胡人头目关系良好,常昆杀胡人头目的时候,还顺手料理过几个。

    这会儿忽然听到有僧人来访,常昆难免有点诧异。

    不过上门是客,常昆打算见一见。

    披上单衣,常昆跟小七她们说了一声,便自出了后院,到前院客厅,见一僧人屋里坐着正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僧人睁开眼站起身,躬身合十道:“竺法深见过常君。”

    僧人三十多岁模样,光头,衣着丝帛,神色温和。

    浮屠教的僧人剃头受戒是从曹魏年间开始的。至今不到百年。许多戒律尚未成熟,更不论百衲衣什么的了。

    加上头发,说他是个世家子都没问题。

    “竺法深?”常昆大马金刀道:“我不记得跟浮屠教的僧人有什么关联。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

    竺法深道:“只因缘之一字。”

    常昆笑出声:“你跟我谈缘?莫非以为我常昆榆木脑袋好糊弄?说吧,你想干什么。”

    要说缘,也有。常昆杀胡时顺手宰了几个僧人,这也算是缘。却是恶缘,不是善缘。

    “小僧走到这里,见人杰地灵,意在此立一寺,以宣扬释迦牟尼经典。”竺法深并不为常昆直烈的语气而色变,仍温吞吞模样。

    “立寺?”常昆道:“你来错地方了。我田庄没有一分多余的地给你建房子。”

    言罢起身:“我就不招待你了,请便。”

    走了。

    竺法深风中凌乱,一时无言。在侍女的虎视眈眈之下,只好离开了庄子。

    这件事对常昆来说只是鸡毛蒜皮的日常,并未放在心上。可没料到竺法深竟不依不挠,连续几天游走在田庄,逮着人就给讲经,令人烦不胜烦。

    常昆于是叫刘岷发扬土霸王风采,把竺法深赶了出去。

    可只消停了几天。几天后,田庄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竟开始大兴土木。下面的人一打听,立刻知道又是竺法深作妖。

    常昆这会儿也没办法了。人家立寺建屋,用的不是常昆的土地。常昆没有理由赶人家走。

    竺法深只是个普通人,常昆也没有理由用修行的手段去驱逐他。

    只好眼不见心不烦,置之不理。

    也不知竺法深是什么角色,特有钱,一座浮屠寺,半个月建成。然后又开始了他骚扰田庄的大业。

    刘岷只要逮着他进庄子,没二话,直接赶走。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只让人把他围起来。他若就地坐下讲经,就拿塞子塞住耳朵。

    浮屠教的理念,在田庄得不到认同。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对大多数的人来说,没了盼头才会找精神寄托,浮屠教的理念才能够盛行。

    但田庄现在的百姓,有一个算一个,现在谁没个盼头?

    正是欣欣向荣,努力刻苦之时。谁去跟现在妥协,求什么狗屁未来?靠着双手,获得好生活,难道不更实际?

    竺法深跟刘岷打了一阵子游击之后,发现无论他怎么宣讲,都无法得到田庄百姓的认同,便改变主意,把目标转向附近邻村。

    常昆知道了以后,对此不以为然。

    陶侃主政的现在,各项优良政策措施一一施展,百姓都开始有了盼头。正当是努力、发展之时,谁会去管什么浮屠教?

    便也不管他了。

    这天杨高来访,常昆跟他说起这事,杨高不禁笑道:“竺法深入秋前来到会稽,意图说动使君给他立寺、传法。使君没有应允他。”

    竺法深要求陶侃给他建立佛寺,陶侃哪儿有闲工夫理他?陶侃整天忙的脚不沾地,各种物资动用到极限,没事吃饱了撑的,给竺法深抽出物资建佛寺?

    想得美。

    常昆闻言,有点好奇:“这竺法深是什么来头,竟要求使君给他立寺?”

    杨高道:“先生不知,竺法深原姓王,是琅琊王氏子弟,名叫王潜,是王导、王敦的族侄辈儿。”

    常昆恍然大悟。难怪能与陶侃对话,原来有这样的出身。

    但随即更疑:“他王氏子弟,世家豪门,怎么做了浮屠僧人?”

    杨高道:“谁知道呢。竺法深十八岁便受戒做了僧人。”

    一个世家子,豪门出身的僧人,忽然来到会稽,要立寺传法不说,还揪着常昆这里不放,常昆忍不住疑心顿起。

    驱逐了那么多次,各种排斥,还死磕。这哪里是传法的路数?分明另有所图。

    心里念头转过,常昆道:“使君据会稽,建康反应如何?这竺法深莫不是借着传法的由头,打算做点什么吧?”

    杨高道:“因着先生之虎威,建康方面已默认了当前的局面。不过听先生这么一说,还真有这可能。王氏主政建康,不方便直接派人过来,便派个僧人来。”

六九章 昆吾

    常昆的存在,是陶侃与建康之间,双方保持稳定的一个基石。

    因为忌惮常昆的强横,建康方面才没有做任何动作。若没有常昆,或常昆干脆不帮陶侃了,建康方面将再无顾忌。

    常昆和杨高一时间想的都是这个。

    杨高迟疑着道:“依目下的状况和竺法深的为人,按照正规的流程,使君不能驱赶他。先生,我让人先盯着竺法深,待问过使君意见,再作区处。”

    常昆道:“左右我对浮屠僧人没什么好感,你们看着办。”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既往。眼看着又要到年关了。

    因着猜测,常昆对竺法深放松了警惕。他毕竟对浮屠教没有感觉,竺法深若是想通过现在的手段使他远离陶侃,那是妄想。

    竺法深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既如此,权当视而不见即可。

    常昆的态度摆在这儿,田庄对竺法深的排斥,渐渐收敛,不再摆在明面上。因此竺法深可安然出入田庄。

    渐渐的,竟也与了信徒。

    都是老人。

    年轻人有盼头,不稀奇他那玩意儿。但老人不同。

    常昆这天出门溜达的时候,看见一群老人围着竺法深,正在河边沙滩上听他讲经。

    “...人死之后,余留魂灵。魂灵入幽冥,判功过是非。有功者来世大富大贵,有孽者来世当牛做马。”

    “...多念佛经,心怀佛陀,便能化解冤孽。来世自然富贵腾达。”

    “...一切过去,皆是过去,心怀佛陀,一切罪孽佛陀为你背负,你便清白一身,不受地狱之苦。”

    “...心怀佛陀,你的后人也将得到你功德。贫贱者得富贵,位卑者得荣华...”

    常昆远远听着,心下嗤之以鼻。

    这竺法深倒是聪明,不跟这些老人讲那晦涩的经文,而以所谓来世、后代富贵去蛊惑他们。

    这对岁月走到最后阶段的老人极具诱惑力。

    但常昆却知道,他说的都是放屁。

    或者不努力,死了能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作为一个修行中人,常昆很清楚里面的一些东西——人死之后,归于天地,哪来什么轮回?哪来什么来世?

    念念佛就有了,这佛忒也神通广大了些。

    听到这些屁话,常昆倒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怎么说呢,若年轻人跑去信佛,常昆一定把他拖出去狠狠揍。

    但老人的话,就算了吧。

    人到老年,有个精神寄托也不成,剥夺了未免残忍。

    一辈子精力都贡献出来了,老了老了,还不许有个念想么?

    回到家,常昆躲在屋子里蕴养马槊——名字早也取了,唤作昆吾。也就是常昆这条马槊,叫昆吾槊。

    名字的来源是常昆自己的名字。他一想自己名昆,那就给马槊起个带昆字的。昆什么呢?昆仑?

    听起来不大合耳朵。

    于是叫昆吾。

    具体的意思,就是‘我常昆的马槊’。吾,就是‘我’的意思嘛。

    到如今,昆吾槊已厉害到相当的境地。含有杀数万人的杀气,再融入那颗神奇的金珠,又吸纳了涤垢泉中神奇金属近半的金炁,加以养器术催动精炁神蕴养不断,使得其品质节节攀升。

    此前杀孙恩一战,没用出昆吾槊的三分能耐。对手太弱。

    这条马槊平时化作一个护腕,套在手上。用的时候念头一动,即刻擎在掌中,十分方便。

    毕竟这条马槊蕴养到现在,金珠千变万化、聚散无常的特性,已经彻底融入,如臂使指了。

    已是一口神兵无疑。

    常昆的日常就是如此。上午练武,或者去山腹涤垢泉静修。不过随着山腹内金炁的枯竭,常昆已经不怎么去了。

    下午则花些时间专门蕴养神兵。

    其余要么到处溜达,和老婆、小姨子们,要么在书房里读点书。

    读书是个好事。怎么说呢,读书使人明智。修行这回事,可不是蛮干,更需要智慧。虽然常昆是个挂壁,但智慧这种东西,谁会嫌多?

    常昆书房中的书籍,大多都是请杨高帮忙搜集的。多是诸子百家的经典。少数一些,比如野史、杂记之类。

    常昆爱好不多。看书算是最主要的一项。至于练武,那已是习惯,不能说是爱好。是生活中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至于琴棋书画什么的,常昆无感。他就是个粗人,文雅的事儿做不来。

    倒是前段时间对音乐有了感觉——敲大鼓。庄子里有从北方迁来的百姓,逢年过节的时候搞过一回。

    击鼓、跳舞。

    鼓是牛皮大鼓,军队里用的那种。打起来咚咚咚震人心扉,令人热血激昂。舞则是战舞,古时候传下来的,大武之舞。

    持兵器,在隆隆震动的鼓声中跳起战舞,那玩意儿,真的非常不错,合常昆的脾胃。

    刚强勇猛,无所畏惧。

    不过这个爱好才起个头,就被老婆按下了。谁整天没事在家里敲大鼓啊?

    常昆也知道不太好,只好熄灭了在战舞这个行业上发展的心思。

    倒是因为常昆的喜好,带动了田庄的百姓。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常昆对战舞的念想虽然被老婆按住了,但不能遮掩他对战舞的喜欢。

    所以逢着过节的时候,刘岷都要组织一场战舞,反正常昆看的是挺高兴的,每每赏赐颇多。

    新年很快过去。

    常昆整天闲适的紧。

    倒是纳了一房妾室,还是小一主动给张罗的——就是李娥。

    用小一的话讲,常昆在夫妻办正事这方面,有点索求无度。天天来,小一即便已能跟常昆打个旗鼓相当,也渐渐不太适应。

    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

    但常昆不腻啊。

    索性给他纳一房妾。

    本来小一盯上的目标是三娘,这个小龙女。但常昆知道以后直接拒绝——实在有种罪恶感。虽然三娘几百岁了,但人家还没成年呢。

    于是就选了李娥。

    李娥年龄才到三十,虽然曾经嫁过人,但纳妾嘛,有什么问题?左右李娥生的也还美丽,尤其成熟。

    而且已经一辈子绑在常昆家了,总得给人个交代。

    常昆也没意见,于是就这么着吧。

    李娥升级,从侍女之首,变成了二夫人。

七十章 不如打个赌

    小一这叫做未雨绸缪。

    常昆是个以体魄为主的修行者,气血旺盛之极,通俗的讲就是男人味阳刚过头了。幸福归幸福,但太频繁小一也受不了。

    而眼皮子底下六个娇滴滴的妹妹晃荡来去,早晚出事,难不成以后要效仿娥皇女英故事?

    于是干脆让常昆纳了李娥作妾。

    也有另外一个因素。两个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小一肚子没动静。常昆自己个儿从没想过,但小一不能不想。

    她是传统女人。

    至于常昆自己这儿,就跟当初李娥提议娶张家姑娘一样,一拍脑门,行,就没想过多余的。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李娥自然是高兴的。毕竟还是有一种情愫的——这英雄救美的事,很多时候忒有用。常昆当初从匈奴手中救了她们,李娥一直念着。

    一个强大的依靠,又有救命之恩。

    加上日久相处,未尝没想过跟常昆过。

    现在是愿望达成了。

    不过纳妾就那么回事,也就是晚上休息的地方,偶尔换换。常昆的日子,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

    年后开春不久,陶侃来了一回。

    这位使君看起来比去年年轻了一点。

    能够理解。

    实现抱负,走在自己打心眼里要走的路上,这是一件愉快的事。人的精神愉悦了,再忙都只是充实,反倒不累,反倒精炁神满满。

    喝喝茶,聊聊天,放空放空,闲适闲适。

    对陶侃来说,这是很难得的一天。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他很少有闲暇时光。

    第二天杨高又来了。

    这回是有事要说。

    “竺法深宣扬的思想太过消极,对现在汉家面临的状况没有帮助反而有害。陶使君本打算找个由头把他赶出会稽。可此人老实不犯错,要针对便有些为难。”

    “好在事情有了转机。”

    原打算设法把竺法深赶走,但竺法深不犯错,很难找到由头。毕竟竺法深不是普通人,背后有琅琊王氏。

    现在会稽正走在发展的道路上,需要的是稳定,所以要竭力避免激发矛盾,避免带来不可预测的恶果。

    于是杨高念头一转,想了个另外的法子。

    他把对竺法深的猜测,暗戳戳的传到了另外一些人的耳朵里。比如仅在王谢之下的庾氏。

    庾氏一听,嚯,王氏手脚够快啊。竟暗中早派了人去拉拢常昆,要是让他成功了那还了得?还有我等出头之日吗?

    得想个法子!

    竺法深的的确确在会稽,的的确确在常昆田庄附近立了佛寺,以他王氏出身的身份,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目的。

    因此庾氏有了动作。

    当前最风光的当然是王氏,王导是丞相,王敦是大将军。虽然两个有矛盾,内外敌对,可王氏的地位毋庸置疑天下第一。

    其次才是谢氏、庾氏。

    老二老三最想做的是什么呢?当然是干饭老大,自己来当。

    庾氏害怕单干引起王氏的激烈反应,就联络了谢氏,与之合作,共扛压力。

    这不,庾亮再次成行会稽,随同一道的,就有谢氏的谢尚。

    谢尚,字仁祖,陈郡谢氏出身,父亲是豫章太守谢鲲,叔父是太常谢裒。他还有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堂弟,谢裒之子,谢安。

    庾、谢两个世家子刚到会稽,杨高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连忙来见常昆,把事情说了。

    “庾、谢二子此来,目的无外是为了坏去竺法深的图谋。”杨高笑道:“虽然我们也不太清楚竺法深的图谋到底是什么。”

    常昆哈哈大笑:“管他图谋什么。只要这两个能撵走竺法深,我耳朵就清静了。”

    只怪常昆感官太敏锐。他的精属性因为没有法门之故,已驻足不前。但炁、神属性还在增长之中。

    随着炁、神的增强,常昆的感官越来越敏锐,现在整个田庄范围,只要他想,任何动静都休想瞒过他。

    经常竖起耳朵一听,听到竺法深讲他的轮回,讲他的佛,烦得很。

    “世家之间的利益关系,先生也不得不防。”杨高道:“看似我挑拨成功,但他们三家仍然可能联合在一起。毕竟使君这边,与他们立场对立。”

    随着陶侃整治会稽境内的世家豪强,很多厉害手段施展出来,给他在百姓之间带来了好名声,但在世家眼中,却十恶不赦。

    所以归根究底来讲,王谢庾三家的根本立场是相同的。

    常昆闻言笑道:“你还怕我被他们拉过去不成?便你不信我的原则,也要看他们能给我什么?他们能给我什么?”

    杨高嘿嘿一笑:“还真不一定。”

    常昆讶然:“那你说说,什么东西能让我倒戈。”

    杨高笑道:“这次随同庾亮、谢尚来的,还有两个女公子。一个是谢尚胞妹,年方十五的谢真石;一个是庾亮胞妹,花样年华的庾文君。皆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先生若是看上眼了,不妨纳入房中,也是一桩美谈。”

    常昆嗤笑一声:“我常昆是见着女人走不动路的货色么?”

    杨高大笑:“先生纳了一房妾室。”

    常昆无语:“就这?”

    杨高随即正色,道:“使君与我皆知先生原则稳固,犹如泰山,亦非好色之人。但此事,先生若不讨厌,不妨接纳之。”

    常昆道:“你这是个什么说法?”

    杨高道:“会稽终归一隅之地,使君之革新大业,不止一隅而在整个天下。谢、庾两家与王氏有所不同,尤以庾氏,尝怀北伐之心。使君以为,若能争取庾谢,便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哦,这代价就是要我操劳?”常昆斜睨杨高。

    杨高笑道:“先生是什么人物?非凡人也!还能被几个女子影响判断?左右不吃亏,接纳了无妨。正好以先生为纽带,尝试能否把他们拉过来。会稽的底蕴,毕竟浅薄。”

    常昆道:“多几个女人倒没什么。我自己无所谓。但家里的婆娘,我不能不兼顾她的意见。”

    常昆也是厉害,当即就叫旁边的侍女去请小一过来。

    杨高见状笑道:“先生,我们打个赌。我赌夫人一定会答应。”

    常昆道:“我最喜欢打赌。好,我跟你赌。你输了怎么说?”

    杨高道:“我输了,任凭处置。”

    常昆哼了一声:“我处置你干什么。那要我输了呢?”

    “先生若输了,”杨高嘿嘿笑道:“我听说先生传了个法门下来,庄子里都有练习。先生输了,这法门我要了。”

    原来等着这儿呢。

七一章 油盐不进

    常昆嗤笑一声:“杨兄,你是早有定计,这地方等着我呢。”

    杨高笑道:“先生就说这赌打不打?”

    常昆道:“打,怎么不打。你找我打赌我要是拒绝了,我脸子往哪儿搁?”

    杨高道:“好!”

    他一拍手掌:“我今天赢定了。”

    两个人横对鼻子竖对眼,大眼瞪小眼,不多时小一到了。

    杨高没先说事,只连连夸赞小一如何如何大妇风范,如何如何恢宏大气,如何贤惠云云,把个小一夸的眉开眼笑。

    然后突然把事儿说了,道:“世间事如此,脱不开利益关系。庄子上虽然自给自足,可也要为未来考虑。先生若纳了豪门之女为妾...”

    话里话外,是这个意思。

    这里面的东西,常昆毫不在意。什么豪门,什么贵女,娶了能抬升地位,那都是浮云。他若想要,自然唾手可得,可那没有意义。

    但在小一这儿却不一样。

    譬如常昆从没想过后代什么的,小一早就想过。

    所以她稍一想,就要答应下来。在她的念头里,有地位有身份的人,谁家里没个三五七八房侍妾?

    常昆非凡之人,更应该如此。

    常昆看的分明,在小一张口说出之前,截住了她的话,道:“此事休提。这赌我输了。”

    之前常昆认为小一不会答应,毕竟吧,这事对小一来说,心里肯定不舒服。这才刚纳了李娥呢。

    但常昆对这个时代的传统女性,了解仍然不够深。

    小一竟然要答应。

    所谓打赌,不过是玩玩而已,常昆可没当真。这真要答应了,当了真,那可不好玩。

    就从手边搁着的葫芦里取了本小册子丢给杨高:“拿去拿去。这东西等闲不好修行,上面详细都有,你看着办。”

    杨高得了法门,可并没有露出高兴之色,他苦笑摇头:“先生应当知道,我所求者,法门还在其次。”

    “这事开玩笑可以,但别来找我。”

    常昆道:“你是嫌我太悠闲,要把我推进泥坑啊。我与陶使君算是君子之交,只牵扯大义。而若纳了谢、庾闺秀,与谢、庾两家说不清道不明,天知道以后会给我整出多少麻烦。”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常昆明白着呢。

    杨高坑他,作为朋友,常昆不生气,但绝不入坑。

    至于法门,说实话,真心不算珍贵。杨高开口,常昆给他不带犹豫。这东西基本上无法普及,大多数人修了也就得一个健康,不怎么生病而已。要练出火候,也有天赋要求。

    天赋之外,还得有充足的物资供应,大鱼大肉不能少,少了也不行。

    陶侃拿去,最多练出个三五百精兵,七八个大将,仅此而已。

    最关键的是,这东西不管怎么练,对常昆自己造不成威胁,练到头只凡人极限,无限接近一阶的程度,仍然是蝼蚁级数。

    走了杨高,常昆开始数落自家老婆。

    “那高门大户外表光鲜,内里蝇营狗苟,利益为先。若入了门,铁定引来种种麻烦。说不定心心念念想着把你拉下马。”

    “我要是喜好这一口,就不在这地方安家,早去建康了。你一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是吃的太饱撑着了?”

    小一被训的绞指头,说不出话。

    “以后这些事别乱想,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

    “嗯。”

    搞定。

    果然不几天,庾亮、谢尚携庾文君、谢真石来访。一溜儿牛车,数十辆,也不知道带了多少礼物。

    常昆出于礼节,接待了他们。但仅此而已。

    多余的没说,两个女公子他也没多看一眼。

    几十车礼物收了,但给了钱,买的,溢价。

    这种态度,不能说失礼,但让人挺难堪的。不过世家子就是世家子,修养方面是到位了的。

    风度翩翩告辞离去,第二天又来了。

    这次只来了庾亮和谢尚。

    礼物也换了,换成一车书籍。

    这就挺讨喜了。常昆见了他们。

    “听说常君喜好读书,我与仁祖搜遍山阴,找到一些孤本、古本,还望常君喜欢。”庾亮笑道。

    一旁谢尚也是微笑颔首。

    常昆道:“古书我是挺喜欢的。”

    庾亮道:“我父、叔处还有不少好书。祖宅里也有许多收藏。常君若是喜欢,我书信一封,立马叫人送来。”

    打蛇随棍上,技能非常娴熟。

    谢尚也道:“世间书籍,只要常君看得上的,谢氏愿穷搜天下为常君找寻。”

    都不是简单人物。

    常昆一听,摆手道:“这倒不必。我看书随性,看到哪本算哪本,没有特别的喜好。”

    就着书之一字,绕来绕去绕了几圈,常昆烦了,道:“陶使君在会稽的事,我鼎力支持,不会动摇。至于世家大族的地位、人间富贵王权,于我干系不大。所以二位有话直说,勿须与我绕来绕去。”

    庾亮、谢尚顿时哑口。他们不知道常昆脾性,在常昆面前玩世家的那一套毫无意义。一句话被常昆堵住,竟不知道说什么。

    见此两个也果断,当即告辞离去。

    出了庄园,两个牵着马行走在这条田庄直通中阳峰庄子的大道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露出一个苦笑。

    “竟未曾想这位是这样的脾性。”

    谢尚摇了摇头:“实在不大好打交道。”

    庾亮道:“说来是我你我二人准备不足。想想这位神通广大,的确不需要遵循你我世家之间的那些玩意儿,那对他没有意义。有什么话直说,有什么意思不遮着掩着,反倒说起来还挺不错的,不必猜来猜去。”

    “可愈是如此,愈不好打交道。这样的人,正合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路数。他看得上你,第一眼便可与你交心;看不上你,你做的再多,还是白首如新,不当回事。”谢尚说道。

    “那有什么法子?”庾亮叹息:“此非凡之人也。陶侃在会稽搞的这么过火,却除了以言语攻他,谁还能把他怎样?不就是背后站着这位么。”

    “他如此油盐不进,如之奈何?”谢尚道:“此来总不能空手而归。”

    庾亮笑了笑,别有深意道:“仁祖来时,你父、伯不曾有过另外的叮嘱吗?”

七二章 幽冥轮回

    谢尚闻言打了个哈哈,笑道:“庾兄莫说小弟,庾兄不也一样吗?”

    庾亮沉吟了一下,道:“你我互相交个底。有这位力顶陶侃,建康朝廷实无法可想,奈何不得他。以陶侃的能力,而今会稽诸般作为,怕是大有看头。”

    又道:“陶侃之意图,聪明人都看得出来。他在会稽蓄势,等时机一到就要入朝把持权柄,把会稽这一套推行至全天下。”

    谢尚露出深以为然之色:“陶侃革新之举,不能说不好。于天下而言,自然是好的。说不定十年二十年便可北伐,屠灭胡人,重定中原。但对你我世家却不大友好。”

    “何止不大友好。”庾亮道:“是在断世家的根儿啊。”

    两个说到这里都叹了口气。

    谢尚道:“听说这位陶使君近段时间在商讨取士之法,嘿,取士之法!这才真是刨根绝底的法子啊!从根本上推翻九品中正,重建新秩序。”

    “一旦让他做成,士族将何去何从啊。”庾亮脸色极其难看。

    “回去再会会他。”谢尚虽然年轻,却更沉着一些,他道:“若能寻个求同存异的法子,未尝不能给他一些支持。”

    庾亮默默的点了点头。

    几句话的功夫里,两人各自交底,算是心里有数。

    便转言说起了竺法深。

    庾亮道:“竺法深堂堂王氏子弟,却投胡教做僧人,平白丢了我等士族的脸面。他这次来会稽,走的是‘重耳在外’的路数。他是看出陶侃的潜力,意图通过陶侃新政,达成目的。”

    谢尚道:“陶侃定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没有理会他。他那套理论,又怎糊弄的陶侃?”

    “什么轮回,什么来世。”庾亮摇头道:“若如此,你我这辈子读书做什么,当官做什么?只消口里念几声佛陀,下辈子什么都有了。那不是扯淡么。竟敢要求天子下诏,要朝廷承认,真是异想天开。”

    谢尚道:“而今势穷,若再取胡教思想治国,这汉家就该彻底完蛋了。咱们老老实实引颈就戮,把祖宗基业拱手让给胡人岂不简单?”

    他又道:“王氏深受影响,王敦王导不思恢复祖宗基业,却搞起了内乱,竺法深功不可没呀。”

    庾亮点点头:“胡教在北方倒是发展的不错,听说与胡人高层颇为亲密。我父曾猜测,竺法深所为,是否为胡人指使。”

    这儿意思的明确。

    胡人纵横中原,却被淮水、大江两道防线所阻,难以南下。于是转换思维,通过宗教、消极思想达到消灭汉家的目的。

    这未尝没有可能。

    胡教传播的思想太过消极,并不为大多数高层所接受。即便竺法深出身王氏,也难以在建康打开局面。

    所以另寻出路,是一种必然。

    这就是庾亮、谢尚所代表的士族的普遍看法。

    相反,他们并不认为竺法深要拉拢常昆做些什么。比起陶侃,竺法深还差得远。换位思考,如果他们是常昆,绝不会疏离陶侃,而心向竺法深。王敦、王导亲自来还有点意思,竺法深不行。

    这个点上,与常昆、杨高曾经的猜测,有不少出入。

    他们这次来,两个目的,其一,的确是要跟常昆打好关系。其二,是来观察陶侃新政,摸一摸底,以确定家族以后对待陶侃的态度。

    ...

    一天傍晚,竺法深在河边柳树下讲经。十几个老头儿老太太拥趸着他,颇有些威风。

    小七与三娘从远处嬉闹着一蹦一跳过来,见这场面,忍不住驻足观看。

    竺法深于是止住讲经,站起来走出人群,迎上去,合十躬身:“两位姑娘有礼。”

    小七大大咧咧道:“有礼,有礼。”

    竺法深笑道:“七姑娘以为,法深所述之言是否有道理?”

    “什么?”

    小七眨了眨眼睛。

    “人死归幽冥,轮回来转世。”竺法深道:“人之生于天地,几十年功过得失,死后皆为虚无未免不平。有功者不得赏,有过者不得罚。若有轮回,行功过赏罚,判一生是非,也不枉百年人生,且有再来之途。七姑娘以为可行否?”

    小七有点懵:“什...什么轮回?我不懂欸。”

    旁边的三娘露出嫌弃之色:“死如灯灭,还判什么功过?谁来判功过?你吗?你有那资格吗?”

    说着她拉起小七就走:“这秃子是个疯子,咱别管他。”

    小七讶然:“他是疯子啊?快走快走!”

    跑了。

    竺法深怔滞的看着远去的小七,叹息一声,闭目宣了声佛号。

    晚上吃饭的时候,三娘说起这事,十分鄙薄竺法深:“我听爹爹说过,世间的一切生灵,真灵源自于天,血肉源自于地,天地交合而生‘人’。‘人’死之后,便该回归于天地。那秃子却宣扬什么幽冥轮回,我看他不是傻就是坏。”

    又道:“他还问小七是否可行,煞有介事的,好像他家里有个幽冥轮回似的。”

    常昆笑道:“这是和尚传教的理论。以此蛊惑问心有愧、贪心不足者。做了烂事的,念几声佛陀;一生不够的,还要来生。这是打中了人的要害。世间问心无愧的人,有几何?贪心不足的,又有几何?”

    小七道:“他说人一生功过,死后却归于虚无,得不到评判,不公平。”

    “人的功过,自有后人评判。”小一接过话茬:“他一个僧人,有什么资格评判人众一生之功过?”

    常昆摆了摆手:“这种事当个谈资即可,不必为此争持。”

    便转言:“今年气候回暖迅速,我打算将山腹内的泉眼重新打通...”

    倒是家常的鸡毛蒜皮,都比这有意义。

    话说竺法深回到佛寺,心下十分失望。他所图者,毕竟难以达成。在这地方磨了几个月,只蹉跎了时光。

    心思转动着,他打算翌日去山阴,再见见陶侃。

    这里的事,先放一放,等说服了陶侃,再通过陶侃尝试影响这边,也许能一次性达到全部目标。

    “佛陀啊,请务必保佑弟子,圆满完成此事!”

七三章 你家祖上有没有意见

    翌日午前竺法深到了山阴,至陶侃府上,正逢谢尚、庾亮从府上出来。

    皆是旧识,难免站定打个招呼。

    竺法深合十笑道:“竺法深见过两位。”

    庾亮拱拱手,笑道:“这不是王潜王兄吗?”

    竺法深道:“我已入教出家,王潜已是过往云烟。我姓竺,法名法深。”

    庾亮道:“你家祖上没有意见?”

    谢尚一旁憋着笑,脸都红了。

    这改姓易名,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尤其士族。竺法深入胡教,而改姓易名,在大多数的士族眼中,这是数典忘祖的恶行。

    竺法深神色平静:“我已忘却前尘,除去一切烦恼。”

    “是吗?”庾亮笑道:“可我见你在建康时,不也日日出入王氏宅邸?你前尘忘到哪里去了?”

    又道:“你区区以胡教僧人,若不是顶着王氏的名头,你凭什么如意出入陶使君府邸?又凭什么与达官贵人结交?简直虚伪至极。”

    谢尚一边叹了口气,道:“庾兄,少说几句罢。”

    又看脸色渐渐阴沉的竺法深,谢尚道:“法深大师想必有事,我与庾兄便不打搅足下了。”

    说着拉起庾亮就走。

    竺法深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平复了心绪,这才去见陶侃。却实在把庾亮恨得要死。

    庾亮和谢尚出了陶侃府邸,牵着马并行街上。

    庾亮道:“竺法深又来见陶侃,不知有什么计较。”

    谢尚道:“无外乎那一套。料来陶使君不会应承他。”

    庾亮道:“希望如此。我看陶使君有意与你我两家合作,只是找不到支撑点。这事还得落在那位常君身上。若文君与真石能入其门,事情就顺利了。”

    谢尚道:“杨高杨伯越未能说服常君。当日你我携文君、真石至田庄,常君多看一眼也未曾。这事,难。”

    “不妨再去拜访杨伯越一回。”庾亮斟酌着道:“杨伯越与常君关系最好,问问他的意见,是否另有他法。”

    于是两人去见杨高。

    经过前期的忙碌,随着革新大业走上正轨,杨高总算有了些许空暇。此时正在府上吃午饭。

    见谢、庾二人来访,忙将二人请入府中,邀其一起用餐。

    饭后奉茶,三人相对而坐。

    庾亮道:“伯越兄,陶使君变法革新,此有大义于天下。有常君鼎力支持,虽此间于我士族不甚友好,但为将来计,我等亦不得不转变一下思维。”

    他道:“谢、庾有意支持陶使君,但缺乏可信任的基础。我们需要一个支点,以确信我们的利益,在最后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害。”

    杨高能听出他话里的真意,闻言苦笑道:“两位与常先生已见过几面,对常先生的脾气,两位可有体会?”

    谢尚道:“直接,没有回旋余地。”

    杨高颔首:“是的。常先生脾气如此,直烈,固执。我说他一回,他不生气,但我若再去劝他,他必定与我翻脸。”

    又道:“我知道谢氏、庾氏把与常先生的关系作为信任的支点。只要常先生应诺,谢氏、庾氏的利益,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得到最大的保障。然而我已尽力。”

    庾亮不甘道:“难道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要固定这个支点,要什么我们出什么。”

    杨高摇摇头:“金钱、权力、美色,对常先生这样非凡的人来说,意义比对普通人小的多。”

    谢尚思忖道:“真不能把文君和真石送进常门?”

    杨高叹气,沉吟了好一会儿,道:“倒是有个迂回的路子,不知是否可行。”

    庾亮和谢尚顿时精神一振,庾亮道:“请伯越兄教我!”

    杨高道:“常先生家里,当家作主的自然是他自己。不过常先生对其妻张氏非常宠爱。两位别提送女公子入常门之事,先设法让两位女公子与常先生夫人打好关系,剩下的看情况。”

    ...

    竺法深见了陶侃,合十躬身,道:“打搅使君公务,罪过,罪过。”

    陶侃摆了摆手:“请入座。”

    分宾主坐定,陶侃直言道:“若法深大师还是前次之事,今日不必提出。”

    竺法深心下无奈,道:“近几月里,使君一应作为,法深皆见之闻之,深有体会。有常君支持,可安然革新,早晚席卷天下,再复汉家荣光。”

    陶侃听他赞扬,神色不置可否。

    竺法深又道:“不过前途光明,道路曲折。只会稽一地还则罢了,一旦使君的革新大业走出会稽,必定遭遇难以想象的阻碍。王氏可以为使君提供使君想要的支持。”

    陶侃道:“所以我要在大事成就之后,承认胡教的地位,承认所谓幽冥轮回?”

    他摇头失笑:“汉家势穷,正该奋发。而胡教思想消极,我不会采用。”

    竺法深合十一拜,道:“世间事,皆可求同存异。未必要以我教思想治国,但务必要使君在大业成就时,颁公文、下诏书,向天下人昭告承认幽冥轮回。”

    陶侃闻言哈哈大笑:“我若认了幽冥轮回,与昭告承认胡教思想又有何异?法深大师,此事不必再提。你只道你幽冥轮回如何如何,却不知我诸夏汉家的祖宗们披荆斩棘走到现在,凭的是什么!”

    “女娲补天,大羿射日,禹王治水,精卫填海。你可知道含义?”

    竺法深默然无言。

    良久,他起身,又合十:“只盼使君莫要后悔。”

    陶侃起身,指着他大笑:“法深大师这是在威胁陶某?说服不成,便以威胁,胡教何成大事?去休,去休!”

    竺法深离开陶府,心中深深失望。一时间心中一片茫然。

    为何这些人便如此顽固?为何这些人就体会不到佛陀的慈悲?

    真是可恨!

    他咬咬牙疾步离去。

    无法可想的时候该怎么办?他打算回建康一趟。陶侃不是顽固么,好,常昆不是排斥么,好。

    总有法子让你们后悔。

    怀着如此心境,竺法深当天离开会稽,回奔建康。

七四章 说不过

    因着三娘的存在,小一的事业发展如火如荼。

    桑树、茶树打了鸡血似的,噌噌往上长,一年抵十年。

    桑叶喂出来的蚕肥肥胖胖,结的茧子是又大又厚,蚕丝的质量好的前所未见,织的丝帛精良的像艺术品。

    茶树更是在翻过年的清明前后就开始了第一次茶叶采摘。这才多长时间?巴掌大的小树苗种下去,只翻过一个整年,就长到一人高。

    刚采摘下来的茶叶稍加处理,小一迫不及待的拿来给常昆泡了壶,一口下去,回味悠远。

    虽不及在鲍真人那儿喝到的灵茶,但在凡俗之间,绝对是首屈一指的高档货。

    不必常昆提醒,小一就已打定主意,以后田庄的产出,走高端路线。

    采茶是慢工细活,村子里忙不过来,从附近邻村招人帮忙,也算是带动一方就业,立下一个标杆。

    反正小一挺有成就感的。

    为了支持小一的事业,常昆鼓捣出机械制造技能,挂到十来级,帮小一改良织机,提升织造的效率。

    织机也是个好项目。会稽经济发展两条腿,其中一条桑蚕丝帛,是陶侃颁布的政策。高效率的织机在未来必定是一桩好生意。

    这门生意被常昆交给刘岷,算是补偿刘家依附,给予的好处。

    说不定几年后刘家会成为会稽,甚至整个晋国最大的织机制造商。

    刘岷当初铁了心跪舔依附的好处,终于显现出来。

    这天常昆在外面溜达一圈,回到家里,小一正和两个神态气质皆与普通女人有着天壤之别的少女叽叽喳喳说女红。

    这两个,就是庾文君和谢真石。庾氏、谢氏的大家闺秀。

    当初常昆明确拒绝了纳妾的事,没想到后来庾亮、谢尚玩起了迂回路线。他们在附近也买了庄子,与常昆这里比邻而居。让两个小姑娘有事没事上门拜访,也不拜访常昆,就拜访小一。

    借口非常合理——小一擅女红,她们是来请教的。

    常昆因着玉液还丹清静经挂到临界点,炁属性突破三阶的关头,去山腹涤垢泉静修了两天,一出来,看到这俩姑娘已经跟小一打成一片,成了好姐妹。

    常昆心下一转,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无可奈何。

    人家不提以前的事,只当作邻里间的走访,这有问题么?没有。

    若常昆孤家寡人,那多半是几声呵斥赶走了事。但碍着小一在中间,常昆也没法子了。

    庾、谢两个姑娘,平时上门拜访,也不与常昆说话,也不打交道。只与小一姐妹七个和三娘相善。

    见到常昆,俩姑娘便立刻回避,或者告辞。

    这样的情况,常昆能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只能视而不见。

    这不,常昆溜达回家,俩姑娘一看他回来了,立刻向小一告辞。与常昆只是点点头,便离开了。

    常昆与小一说:“她们什么主意,你看不出来?”

    小一嗔道:“什么什么主意。文君和真石两位妹妹都是挺好的姑娘,有修养,有文化。她们来请教女红,没什么不对。”

    又道:“哎呀,你一个大男人,整天乱七八糟想些什么。你是不是对她们有意思?”

    这一耙倒打的常昆顿时一个战术后仰。

    “行。”常昆闷声道:“你厉害!”

    小一掩嘴轻笑。

    小七这时候兴冲冲跑过来:“文君和真石呢?”

    四下张望没见人,露出失望之色:“走了么?”

    又看常昆,叫道:“一定是姐夫赶她们走的!哼!”

    常昆无语至极,拧起小七的耳朵:“你哪儿看到我赶她们走了?乱说话,小心你耳朵!”

    这闹腾的,挺欢乐。

    吃饭的时候,小一姐妹几个都在,还有李娥和三娘。

    常昆决定把事情说明白:“先别忙动筷子,听我把话说了。”

    他道:“庾文君与谢真石可以交往,但四个字,君子之交。这俩姑娘背后两个大家族,切莫牵扯过深,免得引来麻烦。”

    没人说话,只都把眼睛看着小一。这样的事,家里只有小一才有资格发话。

    小一于是发话了:“夫君,庾氏、谢氏很可怕么?”

    常昆一听,摇头:“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士族而已,能奈常昆何?

    小一点点头又道:“那陶使君的革新大业,夫君支持么?”

    常昆道:“自然是支持的。”

    “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小一道:“既不畏惧士族,便无所谓交浅交深。难道还能把我们家怎么样不成?”

    “你知道我不喜欢麻烦。”常昆强调道。

    “他们也不敢给我们家带来麻烦。”小一道:“妾身算是想清楚了。人家巴结还来不及,又怎敢招惹?”

    又道:“妾身再没提过要夫君纳她们入门的事,夫君紧张过头了,没有必要。”

    常昆无言以对。

    小一又道:“夫君既然支持陶使君革新,这种顺手的事,做一做无妨。便不纳妾,也可亲切一些,搞好关系,给他们安心。”

    常昆听罢,有点惊讶:“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小一摇头:“是妾身自己想到的。陶使君虽有夫君支持,但仍势单力孤。会稽如今蒸蒸日上,可天下还有许多百姓水深火热,若能使会稽的事业尽快推行天下,那该多好?些许付出是值得的。”

    常昆扶额,叹道:“你操心这些做什么...算了算了,你看着办罢。”

    老婆心怀大义,常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不是假仁假义圣母表,是真大义。愿意付出,愿意去做些什么,比常昆自己高尚多了。

    小一获得胜利,桌上的都笑了起来。

    难得看常昆吃瘪,小一威武!

    吃着饭,小一又道:“夫君书房里的那些图纸,妾身明天着刘岷送去会稽。”

    常昆:“随便你。”

    常昆挂了个机械制造的技能,本意是帮老婆改良织机,助力她的事业。但偶尔手痒,也画了些其他的图纸,比如船舰、投石机、弓弩甚至铜炮之类的玩意儿。

    好大一叠,丢在书房里吃灰。

    小一给他收拾书房的时候翻看了,认识到图纸代表的意义。就像新织机一样,必定非同等闲,会掀起巨大的变革。

    这种图纸对一家一户来说,用处不大。但对于一个势力来说,却能造就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一早想把图纸送去山阴。今天抓住机会,趁常昆败北之际,再接再厉,将他一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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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昆带着一个简单的外挂穿越到五胡乱华之初,从此与梦幻的光影纠缠在一起,见证并经历一桩桩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在爱恨情仇的交织中,凭一双拳头轰开道路,一步步走上道的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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