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五章 我是个人
【人族通史-列传-玄冥篇:玄冥者,泰皇所立四时冬部之长;灾末前后,受命泰皇署理四时,有功;恋于冰夷长子,冰夷动摇五行,玄冥未阻,娲皇怒而夺其位】
【人族通史-列传-蚩尤篇:蚩尤,南方诸部之长;承柏皇氏子玄之魔道,为人酷烈而极端;赤帝魁隗氏去位,帝鸿继之为黄帝,蚩尤趁机作乱,掀起杀戮;黄帝诛之于涿鹿,分尸以镇之】
【人族通史-列传-玄女篇:玄女者,九天之神女;赤帝去位,黄帝继时,有蚩尤作乱,魔道大行于天下,杀戮无数,玄女自天降,与应龙助黄帝平乱,显凰母之身,抚平魔劫,苍生谓之神圣】
......
羲至洛水,但见洛水冰封,亿万里皑皑。
洛水乃大河支流,大河亦被冰封,况洛水乎?
循着心中感应,羲履冰而行,驻足于河上冰面。已是清晰感知,他的机缘,就在这下面。
羲神通莫测,俯瞰之,透过万丈深冰,见那冰层之下的深邃黑暗之中,竟有一方温暖之地。分明是一个奇妙的宇宙。
在仔细一瞧,却见着,分明是一块鳞片。
莫名非常亲切,仿佛本来便是他的。
羲心中隐隐有些明悟。
这鳞片内含无穷奥妙,若能得之,必有大利!
只是看着这一眼,便觉着这鳞片之中,先天大道纵横。心中难免升起渴望,恨不得立刻取来,好生体悟。
不过羲早过了被本能掌控的阶段。
应龙又提醒过他,他自不能无视。而且这鳞片之中,隐隐有一股生机正在酝酿,当有一个生灵诞生于其中。若此时取出,先不说应龙所言者变数,这鳞片中生灵的酝酿,必定要被打断。
这正在酝酿的生灵,给羲无比亲切之感。仿佛自己血脉延续。
他又于心何忍?
“我背负着的一切,容不得半点蹉跎...或许你是我唯一的后代...”
羲心中明悟:“那鳞片,是旧日之我的鳞片。旧日我是谁,这无关紧要。今日我是羲。但我便是我,旧日之我是我,今日之我亦是我。”
羲背负着一切,他没有一分一秒的多余,去做此外的事。他不会有家庭,不会有妻子——即便他已与妹妹娲一起,制定了完善的人族伦理,并得以实施。
但他自己注定不会有。
他所作的一切,是为了族人能够有。至于他自己,那不重要。
而现在,这片旧日鳞片将要蕴化出一个生灵——这必定是他唯一的后代。
不单单是于心不忍,更含着一股喜悦——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不会拥有这样的喜悦的。
这不是今日之羲的后代,是旧日的后代,但无关紧要。旧日他是他,今日他还是他。
修为到了羲这个境界,看待事物,看的是本质。
对于一个生灵来说,无论他怎么变化,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唯一不变的,只有真灵。所以不必拘泥于不同时候的不同身份变化。
当你站的位子足够高的时候,在这最高层次之下的一切,都是一视同仁的。近乎于道,近乎于天。
羲在这里安静的停留了三天。
并未做任何事,没有用任何手段遮蔽此处——即便是他,也是多做多错。做了,便会留下痕迹,留下了痕迹,便有可能被什么东西抓住。
倒不如什么痕迹都不留,让它保持自然状态,反而不引人注目。
算是陪伴这个唯一后代的三天。
然后他回去了。
...
常昆闭关祭炼宝船,愈是捉紧了。
冥冥之中,紧迫感越来越近。
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接近成功,越是可能发生意外。一旦发生了意外,之前所作的一切,便全都要付诸流水。
他越不敢分心。
一只小小的木船被玄光托着,在氤氲中沉浮。密密麻麻玄之又玄的云纹,在氤氲中闪烁着,绽放着玄妙光辉。
已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一旦跨过这个关头,这船便成了。
常昆面如铁石,殊无表情。心中更如平湖,波澜不兴。独思维转动,每个一瞬,都比一个恒宇运转一周产生的信息量大千百倍!
这艘宝船,蕴含的道,深刻之极。常昆是超常发挥——绝对的超常发挥。他在祭炼这宝船的时候,道心中智慧的火花几乎闪个不停,关乎于先天大道的诸般玄妙,竟也信手拈来!
宝船的材质本来就高的不可思议——桐木与凤凰伴生,说材质,是超乎先天道君级数的。
在这样的材质上泼墨作画,本身就是一件极难的事。
而常昆做到了,而且做的非常完美。
他觉得,炼制宝船,是他对自己这一生的一切阅历、领悟、道行的一次最完整、最有体系、最深刻的实践。
在这个过程中,他领悟到了以前难以捉摸的先天大道,以毕生距离大道最近的视觉,来观摩大道、实践大道。
这是一种幸运。
不过对于常昆来说,悟道,其实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船。
每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有的人为了道,可以抛弃一切,杀妻杀子,六亲不认;有的人的道,却是奉献一切,牺牲自我。
在大道的层面,这并无高下之分。
只是人不同,坚持的理念不同,各自的原则不同。仅此而已。
但于常昆来说,前者是鄙薄之;后者是敬佩之。他原本虽然有自己的原则,但对于后者,也只是敬而远之,觉得我可以敬佩他,但未必会学他。
但现在的常昆,是既敬佩,又要学。
他好似没有融入这个时代,但其实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一些东西。大燧可以牺牲一切,先辈们可以牺牲一切,他常昆为什么不能?
“我是个人。”
这几个字,越来越深刻的烙印在常昆的心中,万劫无移!
玄妙的气机越来越盛,常昆眼中的光越来越强烈。巴掌大的小船表面的光芒一丝一缕的流动、连结,即将要连成一体!
自由的、希望的、破开一切阻碍的道韵越来越深重。
某一时,天地恍然震动,常昆手中一顿,强忍住没有分心——托着的小船忽然明光一亮,紧接着迎风见长,霎那膨胀的无比庞大!
一二六章 人王崩 天地动
常昆的身躯随着宝船拔地而起,亿亿万里真身通天彻地,他一肩将宝船扛起,举目四顾!
天地动摇,冥冥中发出嗡鸣,分明无数后天大道如受巨力,咔咔作响。
恍惚里,好似有一尊最最伟大、恐怖的存在即将苏醒,那难以言喻、湮灭一切的气机若隐若现!
只见西方,有巢氏领地之中,此时已一片纷乱!
只见脚下,华胥氏人头攒动,无数战士如长龙一般,向西方而去!
他们哭嚎着,奔跑着,仿佛要抓住什么:“人王崩了!”
人王崩了!
哭嚎的呐喊声,响彻天地!
常昆眼睛一酸:“有巢氏人王!”
他扛着巨大的宝船,如托着一片遮天的乌云,迈开大步,向有巢氏狂奔!
耳闻:“人王啊!我祖!”
“宰了这些畜牲!人王啊!我要宰了祂们!”
一声声悲恸的呼喊,强烈之极的战斗余波惊天动地,摧折了大山,截断了长河,掀翻了大地,撕裂了时空!
大荒震动!
常昆扛着宝船,几步已到近前。
见一尊巨大的魔影合几位魔神与一头穷奇厮杀在一处,却被杀的节节败退。
常昆扛着宝船跳将上去,抡腿如斧,劈开一切时空,所设先天大道,直把这头穷奇劈入大地深处!
他举目四顾:“羲!娲!”
只见那薪火照耀之中,一座巨大的八卦膨胀起来,收束时空、容纳先后天诸般大道,一尊龙首人身的巨神立在这八卦之中,死死的镇压着薪火不灭。
那是羲!
无数的族人环绕着他,无数还有理智的万族生灵拥趸着他。
在八卦的上下四方,无数的邪祟怪物、灾兽挟裹着无穷的黑暗邪祟,如滔天巨浪,一浪接着一浪的冲击这座八卦大阵!
在更高更远更玄妙的层次里,常昆隐约还看到一头大弥宇宙的巨龙——祂披着羽衣,生有巨大的翅膀,祂托负着整个真宇的一切法则!
那是应龙!
常昆看到,一些难以言喻的力量与应龙争斗着,压的应龙一次次的下沉。
在应龙之上,那道的深处,有三道玄之又玄的光,此起彼伏着。
常昆隐约感受到,另外一些强大无比的气机拔起,开始与应龙连结。
但常昆管不到那里去。
他扛着宝船,横冲直撞。无数的邪祟在他面前化为虚无,他昂首挺胸,面孔如铁,双目如铃!
“浑沌!”
常昆看到,一头巨大的浑沌落下,压的八卦为之一沉。龙首人身的羲双手一托,如道模样,化作人首蛇身的娲从八卦中走出,一把拿住那浑沌,翻手撕成两半!
被撕裂的浑沌化作虚无,瞬即又在旁侧显化出来。
常昆扛着宝船猛地一跳,跳到八卦之上,把那宝船一推,推向女娲:“宝船已成,快带族人离开!”
人首蛇身如道般的女娲忙托过宝船,激动正要说话,却见常昆已抱住浑沌,撞向其他几头强悍的灾兽,战成一团。
“休要管我!”
常昆抽空回头:“快带族人走!”
他还望了望天!
女娲深吸口气,拖着宝船落入八卦之中:“哥哥,老常的宝船到了!”
羲龙须飞舞:“速将薪火置入宝船。”
他将八卦一震,围攻而来的无穷邪祟怪物瞬间被震成虚无。但随即,又在外边显化出出更多来。
无数的族人、万族的生灵、神魔,在八卦之中各居其位。
见着这宝船,竟皆心神动摇。
羲喝道:“定心!休要分神!”
就在这亿万里的有巢氏领域之中,当中一座八卦,四方神魔厮杀。有几尊先天道君,也不知是哪个族类的靠山,也是杀的鲜血横流。
有巢氏人王默许诞生的魔道,此时大放光彩。他们如同披着一身邪祟的外衣,在邪祟怪物之中来去纵横,竟能瞒过邪祟,杀之无数。
那围攻穷奇的,就有魔道之首,玄。
常昆此时,肋下、肩背,生出许多只手,每一只手都抓着一头强横的灾兽。这些灾兽,有浑沌、有毕方、有薄鱼、有颙鸟、有长右、有夫诸、有諬钩、有朱厌、有化蛇、有肥遗、有蜚蠊...
这些灾兽,每一头,都有先天道君级数的力量!
常昆周身绽放着破灭一切的光辉,却不能杀死祂们,也杀不死。撕裂了,便又在另处显化。
于是生出千万手臂,死死将之抓住,勿使其带头冲击八卦。
这些灾兽凶横无比,将常昆的手臂折断了一条又一条,常昆便生出一条又一条来。最原始的爪牙攻击方式,一瞬间不止多少记落在常昆身上,打的常昆头破血流!
他却丝毫不放松。
灾兽虽强,但也杀不了常昆。
然而常昆心中却愈是沉重——他并不担心这些灾兽——说白了,这些东西,都只是那恐怖存在一丝力量的寄托而已。
他担忧的,是那即将苏醒的恐怖。
“要快啊!”
他念叨如此。
宝船已送入八卦之中,女娲忙将薪火要置入宝船之中。她环臂抱薪,托起这朵灾难里最初的火焰,托着大燧留下的希望,将之猛地按入那宝船里!
宝船绽放光芒,一时间,八卦之中,乱起来了。
许多万族生灵,此时疯了似的涌向宝船,使得羲的八卦为之动摇。
女娲大怒,探掌如拍蝼蚁,瞬间杀了一片。她柳眉倒竖:“安敢如此!”
喝道:“老弱留下,妇孺先行!”
...
冥冥中,一片混蒙里。元始天尊虚皇大道君、灵宝天尊玉宸大道君、道德天尊太上大道君化身为三道莫可名状的光,环绕着一尊俯卧着的巨大阴影。
这阴影如婴儿一般蜷缩着,祂每一次呼吸,都震的三道玄光涟漪阵阵。每一次呼吸,一丝丝力量散佚出去,化入无形之中。
祂的眼皮微微的颤抖着,仿佛下一瞬,就要睁开来。
这混蒙里,原本有天光,有大地。而今,却是一片腐朽的云烟。
祂即将苏醒。
三位大道君在冥冥之中交流。
“压不住啦,压不住啦。将将万载,欸,欸,你我无能为也。”
“诸般计较不曾落下,终不至于回归亘古。”
“常氏之梦就要醒了,不知道他作何选择呀。”
一二七章 绝不相离
若说个形容,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暴风雨前的宁静之类的,都不足以形容现下真宇的境况。
这一方后天初演而来的唯一真宇,此时分明已风雨飘摇。
其内,万族苍生、诸般神魔,与那灾兽、邪物杀的惊天动地。不独大荒,那天穹世界更是惨烈。单只此,便已动摇真宇根基。
尤以先天道君级数存在交手,生死搏杀,肆无忌惮,余波横扫宇内,法则颤颤,时空因果都要打成一团烂泥!
此等境况,若无镇压,真宇早崩塌去了。
应龙镇之,抚平法则震动,方才使得真宇至此还能保持稳定。
但若只内部厮杀,些个先天道君搏生死,对应龙来说,实无关紧要。镇之易也。
可最为难的,却是那恐怖即将苏醒。
每一秒,应龙便觉沉重一分,无形的力量施加于法则层面,压的祂一次次的下沉。
同道的先天道君,譬如雷泽大神等,早不敢怠慢,是施出了吃奶的劲儿,助力于应龙。可对应龙来说,先天道君的助力,犹如杯水车薪,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在那重压之下,应龙大弥宇宙,托付真宇;而其他的先天道君,便如雷泽大神,其闪烁的雷光,在应龙身侧,如同一点火星子,微不足道。
当的此时,无数有心挽救真宇的神魔皆是出力。那都广之野的建木,显化于法则层面,虽如一株小树,孱弱的紧,却也出了力气。
便是冰夷,也施尽神通,助力一二。
东海深处的汤谷之中,扶桑本也要显化于道中,却有十日阻之。尤以见得建木生生折了树冠,畏惧不已,只说:“若去,一般下场。”
又有如混鲲、因因乎之类,察言观色,或早逃出真宇,在宇外窥伺者,不知是何心计?
倒是当初囚了烛龙各种折磨的折丹,却是把一条性命不要,呼喊着卷起神风,在大道的深处显出壮烈来。
金神石夷却未入大道,竟是显化真身,亿万里之巨,从西方昆仑之丘杀到有巢氏来,与那灾兽一决生死。
有诸般神魔狠斗,有恐怖存在苏醒,两相一合,使应龙难以兼顾首尾,愈是为难。
此时,天穹世界一道白芒芒的辉煌冲入大道深处,化作一片白茫茫的雾,与应龙披上了一层纱。
却是金母神女出手,与应龙合力,扛起了这唯一真宇。
但这只能拖延时间!
当初为了镇压那恐怖,祭出一切,身死之先天道祖都有十余位。此时仅祂二人,奈何之?
随着那恐怖存在越来越接近苏醒,便这两位先天道祖合力,也被压的颤颤巍巍。
那冥冥之中,三位先天之神,元始、灵宝、道德,皆已无能为。
这天地之间,无形的压力越来越重,许多弱小之物没来由爆成一片片齑粉。此不分你我,不论万族苍生,还是弱小邪物!
常昆显化的亿万里真身,此时被压得缩减十倍不止。羲撑起的八卦,也被压的只剩下不到一成!
常昆连连怒吼:“快走!快走!”
耽搁不得了!
在这无形的重压之下,时空开始扭曲,因果开始纷乱,五行崩裂、法则动摇。大河悬到了天上,大地翻了个筋斗!
天穹世界跑到了大荒之下去了!
乾坤颠倒,阴阳翻覆!
万族苍生、诸神魔愈是艰难。不但要与那灾兽斗命厮杀,还要分心镇压周围的法则紊乱,如此下去,不需多久,便要灭亡。
女娲终于将宝船填满。
可惜,只装了八百万出头!
随着那越来越沉重的无形重压的压制,宝船的威能,被削减了再削减,压制了再压制。本足矣装下八卦之内所有生灵的宝船,却只装了八百万便满了。
因着希望之故,先走妇孺。人族只百万出头,万族倒是占了大头。
可这里一下子装不下了,立时,乱了!
女娲怒极,探手抓出一座宝鼎,镇在宝船之上:“既已送走妇孺,何以不能甘心?!”
有大吼的道:“你倒是可以走了,我等死矣!”
女娲道:“走?!”
她冷笑连连:“道我女娲是尔等这般懦夫?!”
她怒吼:“族人们,我与哥哥,将与你们同在!我死,你们死,我不死,你们不死!”
族人们安静下来,猛有暴喝:“大燧的子女如此,我等亦当如此。既是走了妇孺,还有何憾?杀!”
羲笑声震天:“人族一体,绝不相离!”
他怒吼之中,龙须飘摇,八卦大阵猛地一涨。他瞪目如铃,筋肉虬结,暴喝一声,抱起这巨大的八卦,扛在了肩上。
万族苍生羞惭不已,皆自留恋望了宝船一眼,登上八卦之中。
女娲大喊:“老常!”
常昆头破血流,闻言挣扎着从无数的邪物之中探出脑门。
“你来!”
女娲面硬如铁:“送宝船出去!”
常昆一怔,见羲抱八卦,娲托巨鼎,见他们决然之色,心下一颤。即发力一震,将围杀他的邪物尽数震开,发足闷头狂奔,至宝船处,抱起宝船往天上一扔,随即纵身落到宝船船头。
即望羲、娲一眼,咬牙怒吼,神通猛催。宝船立时化作一道玄光,消失在黑暗之中。
...
羲抱着八卦,举步而行。娲持宝鼎,护卫四方。所过处,邪物尽诛之。然则却有更多的邪物涌上来,杀也杀不尽。
羲望雷泽而走,沿途捡起与邪物厮杀的武装的族人们,他们已死伤惨重。捡起了那些身受重伤的神魔、万族的大能。
先天道君拥趸过来,金神石夷为羲开道。
就如同大燧一般,此时,羲、娲这对兄妹,就是明灯,就是主心骨!
在无穷无尽的邪物之中,在越来越沉重的重压之下,兄妹二人蹒跚着。伏羲的腰背弯曲了,女娲的头发散乱了。
筚路蓝缕了!
但大燧的精神,人族的精神,却在此时,坚固的令人难以想象!
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屈服!
羲的腰背弯曲,双腿支撑不住。他趴下来,把八卦背在悲伤,双手撑着地面,一步步的爬行!
女娲佝偻着,厮杀着。
他们就这么走着,走在这狂乱粉碎的天地之中,仿佛没有尽头!
但羲和女娲的心,从来不曾动摇,永远不会言败!
一二八章 不曾失望
先祖付出了多少的生命和鲜血,从莽荒之中一步步走来。作为后人,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不珍惜祂!
先祖传承下来的,从来不是绝望,从来不是妥协,从来不是软弱,从来不是苟且!
是希望!是抗争!是奋斗!
是付出一切的大牺牲,是奉献一切的大无畏!
“除非我死!”
“除非人族死绝!”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祖先的圣德,不会丢掉他们的品格!”
羲一声声的怒吼,他伏在地上,爬着!
在他的背上,八卦中,所有的族人们,在这一刻,看到了满身鲜血怒吼惊天的九头氏人王!看到了战死于邪物灾兽之中,却一心要为人族留下抗争不屈的提挺氏人王!
看到了白发苍苍,佝偻憔悴的有巢氏人王!
历代人王的身影,这一刻与羲同在!
“伏羲!伏羲!绝不屈服!”
族人们狂吼着,从八卦中杀出来,他们拥趸着羲与娲,与无穷无尽的邪物和灾兽殊死战斗!
万族之中,有受感召者,此时终于抛弃一切软弱和畏惧,与人族站在一起。
但也有那等撑不起门面的货色,此时畏缩在八卦之中,瑟瑟发抖。
...
常昆驾驭着宝船,感受到两股惊天动地的强大意志,几乎要撕裂黑暗。但黑暗沉重,又复被压了下去。
他忍不住回头!
那是伏羲和女娲!
“是我的祖先啊!”
常昆眼眶通红,他忍不住看宝船之中,那些妇孺们。她们咬着牙,皆是泪流满面。
“我要把他们送出去!”
常昆神经质的念叨着。
宝船在他的驾驭之下,超越的一切时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境地,近乎达到了先天的层面。
他已经看到了前路。
马上就能脱离这飘摇动荡的真宇,进入混沌虚空。
就在这个时候,淡淡的黑色弥漫起来,从一切后天境地,向先天蔓延。前路,模糊了!
常昆又惊又怒,施尽了全力,催动宝船。
但正如伏羲女娲一样,常昆也受到了莫大的压制。
如果没有压制,便是大罗金仙,一步即可走出真宇。而现在,常昆却需要驾着船狂奔!
迷路了!
黑色越来越浓重,前面看不到了。
这不是模糊的眼睛,而是抹杀了方向!
在这黑色之中,失去了上下,没有了四方。空间的概念被抹除了!
正如将一个普通人放到混沌虚空之中,那样的茫然。
黑暗淹没一切,遮蔽了大道。若不曾遮蔽大道,自然不会失去方向的概念。
而现在,常昆没有了方向。
他将一身道行运用到极致,把一身神通施展了个遍,与黑暗相抗衡,意图驱散黑暗,重定空间概念,却无能为。他没有那么强大,可以完全抵抗黑暗。
常昆心焦如焚。
压力越来越大,黑暗越来越重。再耽搁下去,宝船便要承受不住。一旦破碎,失去了宝船的庇护,这里面八百万各族的妇孺必死无疑!
常昆只能发出无能的狂怒!
他嚼碎了一口钢牙,额头上青筋暴突,七窍之中喷出火来!
“啊!!!!”
怒吼。
就这个时候,忽然一道白茫茫的光,仿佛引线,引着一点阴影落下来。
耳闻:“老常!接幡!”
常昆见着这白光,分外熟悉,这是一道先天西华至妙之炁!
再闻这声,是回!
他一把抓住先天西华至妙之炁牵引来的这黑影,一看,是一幢旗幡!
忍不住抬头仰望,只见那黑暗之中,先天西华至妙之炁留下的余晖里,一道人影含笑着,被压成了齑粉!
“回!”
常昆睚眦欲裂!
得幸见着一道玄光忽显,卷了一点真灵。
常昆心下一松,低头看手中旗幡,瞬间,便知这是何物!
此乃回登天至大罗天,在那最高之处,向大道祈求,降下的这样一幢幡!
这幡无名,却有妙用。
有破开一切遮蔽,指引方向之妙!
常昆没时间悲怆,转而大喜,忙把这幡往船头上一竖!
立时,便见这幡放出玄之又玄的光,如细线一般,剖开了黑暗,指出了方向。
宝船继续前行,可还不等常昆高兴几秒,四面八方的黑暗却一瞬间沉重了数倍!
宝船的速度被压的陡降,常昆更是被压弯了腰。
而树在船头的旗幡猎猎作响,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幡面上,呈现出一道道裂纹!
一道无情的恐怖目光垂落了下来。
常昆心中冰凉。
他竭力抬起头:“我恨啊!”
这一刻,对上这目光,常昆看到了无数的恐怖。他浑身颤抖着,眼睛突出,眼角留下两行红色的光!
随即,他脸上平静下来。
“你常大爷不怕天不怕地,还怕了你不成?”
接着,常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正如他当初与佛门大罗金仙厮杀时一般猖狂!
“你知道吗?我是人!”
他咧嘴,露出满口碎牙。
然后一转身,猛地撞入宝船之中。将自己的一切,都献出来了!
这一刻,宝船明灭一闪,没了踪影。
这一刻,天地一顿,大道一顿,冥冥之中,一声沉闷的婴儿啼鸣的惨叫响起。遍布于这天地之间的无数的邪物、灾兽在这声惨叫里,成片成片的爆成齑粉!
几乎已弥漫到先天层面的重压,一瞬间如潮水消退,去了十倍不止。
冥冥之境中,先天三神大出口气。
太上抚掌:“好,常氏终不曾教我失望啊!”
言语间,三道玄之又玄的光猛地合围,将那惨叫了一声,又紧紧闭上了眼皮的巨婴镇压下去。
托负着真宇的应龙、金母只觉浑身一松,都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叹息。
然而那些助力的先天道君,除了少数几个,余者皆已被压的将死。显化的道,都已是破破烂烂模样。
却都露出释然的笑,然后烟消云散。
只一点点真灵,转悠着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那破碎的大地之上,几已被裂解成无数段的洛水中,一个新鲜的生机腾起,继而感受到天地间的压力,发出哭声,喊道:“爹爹!”
费力直起身子,已行至破碎的雷泽畔的伏羲猛地一掉头。
但见一个小小的女婴,抱着一块书帛,如鸟投怀,落到他怀里。
伏羲笑了。
他把女婴放在肩上,一手抓住这帛书,大笑一声:“宓儿,宓儿!”
一瞬间,他周身光辉绽放,强大的气机与刚强之极的意志拔高再拔高,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突破了先天道君!
女娲有感,相继突破。
一二九章 迷蒙
宝船飞出真宇时,已是破破烂烂裂纹密布。桐木所铸的船体裂开一道道巨大的裂痕,矗立在船头的幡早是光秃秃,只剩下半截断口叁差的杆儿。
此时,这半截杆儿咔嚓一声,也化作了齑粉。
破烂的宝船就这样在混沌虚空中沉浮,已无力前行。
来处,看不见真宇的踪影,只一片幽幽深邃的黑暗。
宝船中,八百万妇孺皆茫然无措。
有一些危险的东西,在周围的混沌虚空中投来或觊觎、或踌躇的目光。
一些灾兽突然从那幽幽的深邃里跳出来,咆哮着,向宝船扑杀而来。
便也有一些神魔,这时候忍不住出手,截杀一二——这些神魔,是在灾难之初逃离真宇的那一批。
虽然都不算是硬骨头,但也不能说都没有怜悯之心。
祂们逃离真宇,在这混沌虚空中徘徊,其实也个个心里没底。既不敢远离,又不敢杀回去抗击灾难。
能逃离的最次也是大罗金仙——在灾难降临之初的那一瞬间,大罗金仙是有机会逃离的。
还有一些先天道君。
祂们畏惧灾难,但也知道,这灾难意味着什么。一旦那些先天道祖不能平息这灾难,在大道层面,灾难蔓延,岂独真宇遭灾?
混沌虚空亦复如是。
畏惧,不敢抗击灾难。但又不敢远离。一旦灾难无法遏制,他们需要尽快反应。
此时,一艘船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立时吸引了这些神魔的目光。
在这艘破破烂烂的船上,八百万各族妇孺,祂们看的一清二楚。一时间,不少神魔心中冰凉!
竟已是到了这一步,到了竭尽全力送出妇孺的绝境了么!
真宇没救了?!
一部分神魔心中恐慌,忙远远离开。而另一部分,则被激起了怒火和勇气。见黑暗中跳出灾兽,要扑杀这八百万妇孺,便也按捺不住,与灾兽厮杀在一起。
作为一开始的保护对象,妇孺们其实并不缺乏勇气。只是他们担负着最重要的责任——种族的延续。
此时,宝船破损,不能行。而灾兽追杀出来,虽有神魔截杀,却无法尽数阻拦,已是面临绝境。
绝境至,而勇气生!
他们沉默着,从宝船的裂缝中走出来,在甲板上汇聚,静静的看着扑杀来的灾兽,已决定赴死。
就在这个时候,破损的宝船绽放出白蒙蒙的光,一道通天彻地的影子从宝船拔起——常昆!
这是常昆的影子。
他面无表情,伸手没入宝船之中,下一瞬扯出来一把巨大的石斧!
常昆举起石斧,奋力一劈,混沌虚空为之巨震,上扬下沉,两仪生生,显化四象!五行轮转,法则纠缠!
一方浩大的宇宙,在这一斧之下,诞生了。
劈出这一斧头,常昆的影子愈发淡薄了,他手中石斧炸开,化作一道道迅猛的无法形同的光,如同一座莲台,在混沌虚空中绽放,一瞬间,将所有追杀而来的灾兽诛杀一空。
常昆的影子,几已单薄如烟。
他露出一个笑容,横推了宝船一把,那宝船便落入了这方刚刚开辟诞生的宇宙之中。
常昆环视混沌,目光从一些神魔的身上扫过,咧嘴,转身投入这方宇宙内,单薄如烟的影子瞬间化开,将宇宙拥抱。瞬即,这方宇宙杳然无踪。
...
飘啊飘啊,凭着一股执念,常昆将八百万妇孺送出真宇,开辟宇宙、遮蔽之,令其存身。然后他便觉着自己好像一粒灰尘,又像是一道光,在冥冥之中无法形容的层面里飘荡。
如无根的浮萍。
此时的常昆,处于一种迷蒙之中,但在这迷蒙里,却有有着一股微弱而清醒的意识。
其实常昆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一些明悟。
他对自己的存在,一直保持着探究的心态。
无论那所谓的外挂——没有任何瓶颈的挂机,一路成就大罗金仙,甚至在短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到近乎先天道君的层次。
一些存在对他的奇怪态度,没来由的友好或者没来由的厌恶。
此间种种,都蒙着一层迷雾。
但他一直无法探究出个根底来。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穷究己身,却找不出任何不对头的地方。
那外挂是他的真灵,这他知道,在成就大罗金仙之时,他就知道了。也就是说,他一路挂机,其实不是任何外力所致,而是他本身的真灵,他的本质,本来就拥有这样的能力,是一种天赋。
但谁的真灵有这样的本质呢?
伏羲?女娲?
先天三神,元始天尊?玉宸道君?道德天尊?
哦,说起道德天尊,常昆在投身宝船,牺牲自己一切的时候,又知道了——他原本是随太上西行的!
好像是去了昆仑山,但之后的又迷糊了。
他到这会儿,迷迷茫茫的还是不大清楚具体的状况,自己随太上道君去昆仑山,后来又怎么了,怎么又回到了雷泽畔的茅庐。
常昆隐隐是有所理解的——这天地间的灾难,似乎跟自己有关联。
他知道,他常大爷,的确不是等闲的人物——字面上的意思,他是特殊的。不论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前,还是之后,与烛龙干仗那回的事,都存着很大的问题。
最特殊的,还是他奉献一切,投身宝船的时候,他听到的那声惨叫。
隐约间,常昆知道,正是因为自己祭出了一切的缘故,似乎伤到了某个存在。而这个存在,似乎就是那幕后的恐怖。
在这股清晰的念头里,突然冒出恐怖两个字的时候,常昆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某种牵引,身不由己的飞向冥冥中的某个地方。
好像在上升,无尽的上升,一直上升到一个无法形容的地方。他好像看到三道玄之又玄的光。
随着接近,那三道光,分明是三个盘膝而坐,呈犄角之势的人影。
其中两个他不认得,唯独有一个,他认得。那是道德天尊太上大道君。
常昆想说话,想跟祂打个招呼。
然后三双眼睛齐刷刷的投射了过来,似乎已经看到了他常大爷。
常昆动意,却觉得自己什么也发不出,隐约看到那三位好像在跟他说什么,但他听不到,也迷迷糊糊看不大清楚。
然后他如同穿过一片云烟一般,穿过了三道玄光的封锁,便看到,一个庞大的黑影正蜷缩着,好像个巨大的婴儿,是在母亲的肚子里抱着膝盖蜷缩在羊水中的婴儿。
一三零章 暂歇
【人族通史-卷五-六:灾临,天地如重压,邪物灾兽横行,苍生死者不计其数;泰皇以身伏地,托负苍生;娲皇以鼎镇魔,诛杀邪物;泰皇以先天八卦之妙,镇压破碎寰宇,娲皇以无量造化之玄,护佑天地苍生】
【人族通史-卷五-七:泰皇、娲皇,大燧之后;先失其父,再失其母;华胥氏为护人族,殁于雷泽;泰皇、娲皇悲难自禁,乃葬父母遗物于雷泽,后迁至首阳;即令族人两分,泰皇乃领一部族人向北,再立华胥氏;娲皇领一部向南至夏地,立女娲氏】
......
在人王驾崩,灾难爆发,天地重压愈沉之时,华为保护部落里的族人,奉献出了一切。正如她的丈夫,大燧那样。
她是位伟大的女性。她的品德是如此的高洁,她与大燧的结合,是这天地间最伟大的事。
她与大燧是最伟大的夫妻!
她孕育了后天初演以来,最伟大的一对儿女,伏羲、女娲!
是她,将大燧的希望传承了下去,延续了下去!
朱雀默默的站在一边,祂没能护住华——这或许是华自己的选择。但祂的内心,此时无比煎熬。
伏羲和女娲的哭声就像一把刀子,在祂的心口戳来戳去。
还有什么能为呢?
朱雀心绞如火烧。
伏羲和女娲收起母亲留下的唯一的遗物,那是当初伏羲用桐木为母亲制的一块护身符。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就像他们的父亲那样,他们的母亲,也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但有一股精神,却是永恒不灭,留存在所有人的心中。
华啊!
华夏的华!
伏羲和女娲没有时间去悲伤,他们很快收拾好心中的悲怆,加紧安排抗灾诸世。
“我并不怪你。”
伏羲这样对朱雀道:“当时的情势,我比你更清楚。你不必自责。”
朱雀内疚,但伏羲和女娲是理解祂的。
当时的情况,伏羲几乎撑不住八卦,女娲甚至难以提起乾坤鼎。
朱雀虽是先天道君,其实能为早被这对兄妹超越,祂难以护着华胥氏全体上下的周全。
在那种情况下,作为部落的上一代首领——华当然要站出来。
这是她的责任。她心甘情愿。
或许当时,华的心里,应该很平静。因为她就要追随她的丈夫大燧而去了。
万年了,谁又知道,华有多思念大燧呢?
朱雀无言。
伏羲没有时间多说,对女娲道:“我不知道老常是否已经把那批妇孺送出了真宇,既然不能肯定,那么,我们这里,就更不能自暴自弃,要更加坚强。”
希望,不能寄托于一处。
女娲道:“眼下天地破碎,最要紧的,还是要有一个存身之处。”
伏羲微微颔首:“我兄妹合力,当能暂时定住宇宙不使继续崩塌。我看了一下,北方还有一片大地保留有地脉,南方也有一处。我打算将幸存的族人和各族苍生一分为二,由你我各领一部,一南一北...”
女娲想了想:“我听哥哥的。”
言说间,伏羲双手一举,冥冥中,伟大的力量绽放出来。女娲深吸口气,信手弹拨,轻拢慢捻。
便见这一方宇宙,一座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八卦图显化出来,与真宇破碎零落的法则重叠在一起。在这八卦图中,无形的造化之力如同有一个拿着针线穿插缝合的伟大女红,将之缝合、连结。
周身绽放的白茫茫的光的应龙,此时只觉身子一轻。祂抬起硕大的龙首,看见了伏羲和女娲,看着这巨大的八卦和穿针引线的造化,猛地向上一托,托起了仍在无形重压之中的真宇,配合这八卦造化,稳住了崩塌在即的宇宙。
伏羲也看着了祂们,应龙,和化身为白光的金母,与祂们点了点头。
趁着那恐怖突遭重创,伏羲和女娲趁机突破修为,成就先天道君。甚至距离先天道祖,都只剩下一步,到了那先天大道的精深层次。
伏羲真灵觉醒,已知道自己是谁。
不过这无关紧要,苍龙是他,他也是伏羲,是大燧和华的儿子,是人族如今的王!
应龙颇为欢喜,祂知道,苍龙已经回来了。
这令应龙极是高兴——面对那恐怖的存在,便是先天道祖,也有保不住自己真灵的忧患。
在这场灾难之中,万年以来,与邪物和灾兽作斗争死亡的苍生,很多很多,连真灵都被湮灭了。
就算没有被湮灭的,也大多受损。
如果苍龙的真灵受损,那么祂的本质就会跌落,这是巨大的损失。
不过现在看来,是完好无损的。
就这一手,伏羲和女娲展现出来的力量,几已不次于先天道祖!
要知道,这是在黑暗的笼罩之中,在恐怖存在的压制之下。
二者合力,能与应龙相提并论了。
女娲也与二位打了个招呼,接下来便要各做各的了。
应龙和金母仍然要背负着真宇,不能放松。而伏羲和女娲,则要将希望发扬广大,为留在这真宇之中的苍生,寻找出路。
眼下先是要统计人数。
从有巢氏救出来的族人,剩下不到百万。而华胥氏经过万年发展,膨胀起来的千万人口,在这短短时间里,折了一半还多。只剩下不到六百万。
没有法子,朱雀一己之力,护不住那么多。
这情况,不算太坏。要知道,当初华胥氏建立的时候,才千把人,后来送来新生代,也不过十余万。
现在还有数百万根底,已经是很好的局面了。
虽然环境更加恶劣了——天地间的重压,虽然消退了许多,但仍然沉重。没有达到真仙修为的,立刻就要被压死。
而在之前,最凶狠的时候,连太乙真仙都要给压的爆炸。
伏羲和女娲,以及拥趸在他们周围的神魔们,必须要时时刻刻的保持神通,以抵抗重压,护持那些没有达到真仙层次的生灵。
此时,拥趸着的神魔,先天道君其实也就一个了,就是金神石夷——还受了重创。
统计人口,伏羲发现,走魔道路数的一个也没有。
在半途中,玄带着这些走魔道路数的族人,离开了。
一三一章 魔道
料来怕也是凶多吉少——那威压暴增之时,不分敌我。魔道的路数,虽然仿了邪物的道道,最终直指恐怖,但修为不足者,毕竟也要压成齑粉。
伏羲倒是能够理解,玄为何要半道而去。
虽然初衷也是为人族计,但走的路数不同。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初有巢氏人王能容得下魔道,伏羲女娲未必容得下。
实也是如此。
玄的魔道路数,太过极端,直指恐怖。有巢氏时,领地内纷乱杀戮,的确容得下,且还有助益。
但在伏羲、女娲兄妹这里,则不然。
一则伏羲、女娲早制规制,条条框框,颇有约束。
二则这兄妹二人已入先天大道,成了人族有史以来最强大存在。当初人族没有入了先天大道的族人,以至于有巢氏人王委曲求全,镇压不住万族苍生的相食相杀。因此有魔道生存的余地;而现在,伏羲、女娲兄妹,强横之极,莫说万族已损失惨重,便不曾损失惨重,有那几位先天道君,又如何?
这一对兄妹,完全镇的住场子。
镇得住,便对魔道的路数,没有了需求。而魔道的极端,又不利于团结。因此魔道便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玄大抵早知此间,因此果断半道而去。
其实他是小看了伏羲和女娲。
他们的心胸,实在是无可计量。哪里又容不下区区魔道?其实伏羲早有计较,如何安排魔道路数了。
可惜玄不知道。
事已至此,伏羲也无可奈何。他现在有大把大把的事要做,没时间去把玄这些修行魔道路数的族人找回来。
道:“等安顿下来,我再去把玄找来。”
女娲道:“他大抵担心我们容不下他。”
伏羲微微摇头:“他走上魔道的路数,这路数我仔细思量过——便他原本是个性情豁达宽厚的,也慢慢要走向极端。也不怪他多想。实在是路数如此。”
道:“暂时放在一边。他们这个路数,邪物、灾兽不会为难他们。稍作遮掩,施些手段,怕还会被邪物接纳。我们这里现在更难些。”
他望了望天,还是黑暗深邃,道:“恐怖虽又被压下,但也只是暂时。未曾彻底解决之前,还有惊天动地之时。此间已有教训,须得仔细思量思量,作个提备。莫等到事发,又如而今,令族人死伤惨重。”
他信手一招,从华胥氏的废墟之中,召出来一口大钟,摸索间叹道:“这钟也坏了...我便以此为基,炼个镇压鸿蒙的先天宝物出来,以之抵挡今日这般灾祸。”
这口钟正是当初伏羲以一段桐木所制的钟,与他那张琴一并制出。一直悬在华胥氏的巢外,每每敲响,屏退邪祟。
而今却已是损坏了。
但本质还在,而且祭炼了这么多年,根底也有。
女娲则道:“我打算将各部损坏、未损坏的巢全都收集起来...哥哥,我须得以你先天八卦的大道相助,炼一方大宇宙出来。若遇事急,便将族人安置其中。”
伏羲思忖一二,深以为然道:“正该如此。”
想了想,他便从怀里摸出一块帛书来,递给女娲:“此洛书也,乃苍龙之逆鳞所化。正好用以承载你要炼制之大宇宙。”
又道:“当还有一幅河图,二者合一,定有奇能。不过而今还不到河图出世之时。等河图出世,便也给你。”
兄妹二人言说时,那小女婴坐在伏羲肩膀上,安安静静的玩耍伏羲的头发。
女娲接过洛书,目光落在这小女婴身上:“她唤哥哥为爹爹,哥哥唤她作‘宓儿’,我看她是这洛书所孕育,莫非...”
伏羲笑道:“旧日我是我,今日我还是我。我是你兄长,大燧与华之子,是人王伏羲。”
女娲笑起来:“哥哥。”
“好了,闲话没时间多说。”他道:“眼下尽快把族人们安置妥当。妹妹,咱们就这里分别罢。等你我各自安置妥当,再来相会。”
“嗯。”
...
冰夷回到龙泉,入目处,只见得一片破碎,心中悲怆难当。祂辛辛苦苦,又是坑蒙拐骗才造出来的龙泉,而今连万之一二都不剩了。
残存些大河水族,此时汇聚在这只剩下一丁点的龙泉中瑟瑟发抖。
无数邪物扑天盖地,要把这仅存的大河水族覆灭。
冰夷含怒而击,将邪物驱散诛杀,入了龙泉,把左右麾下召来,只见大猫小猫两三只,缺胳膊断腿的不在少数。
祂原来也是志得意满——料想自己也是大河水族的救世之主,造出一片龙泉,供水族生养。
而今却只得满心郁怒,不知何处发泄。
看着这寥寥的水族,缺胳膊断腿的手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作什么。
良久,道:“仔细生养,我再将龙泉炼出来。”
正说间,觉天地大动。祂只一看,见的一座八卦、无量造化,弥漫勾勒,接连应龙、金母,将真宇稳住。
忍不住龇牙:“这对兄妹现在是成气候了!”
便不免想到,当初欺骗女娲,坑来了水源之珠。不禁更是郁闷——早前伏羲去北方观天地,归来时便与祂搭过手,那时便已落在下风。
而今这对兄妹,竟已能掺和先天道祖的事,这神通已是无可计量。
若女娲记得早前恩怨,寻上门来,又该如何是好?
正烦闷时,有水族来报,说是有人求见。
闻言,冰夷本不愿见,却是瞟了一眼,一怔,道:“请进来。”
进来是,却便是个目如深渊,面无表情的人物。
“玄?柏皇氏子,你来此作甚?”
冰夷淡定道。
原来是魔道的始祖,人族柏皇氏子,玄。
他半道离开,却竟来了这里。
柏皇氏玄,因着有巢氏人王的默许,走上魔道的路数,说来也是个精彩绝艳者——这魔道的始祖,不是别人,偏偏是他,可见一斑。
而今修为,不可小觑。已近乎先天道君的级数。
之前天地崩塌之中,冰夷也见着玄的手段,不比当时的伏羲女娲差太多。虽不曾入了先天大道,却也能与冰夷相提并论。
不过眼下就比不上了。伏羲女娲已趁机入了先天大道,超越了层次。
一三二章 议立天庭
玄周身气息虚无,本当没有存在感。但却没来由,一股极其强烈的反差,他站在这里,就像一尊庞大的怪物,呼吸着,透露着恐怖的真意。
闻言施施然自坐下,这才道:“我来此,是为托庇于水神麾下。”
冰夷一怔:“托庇于我?”
便嗤笑道:“伏羲、女娲二人已入先天大道,神通直指先天道祖级数。你却来托庇于我?”
玄很自然的点头:“不该么?”
道:“我这魔道的路数,是因有巢氏人王默许方才诞生。我服人王,我知人王能容得下我。但我不了解伏羲、女娲,不知他二人是否容得下我。”
又道:“魔道的弊端,并不利于和谐。我料定他兄妹二人容不得我,毕竟道不同。而这天地之间,当如何立足?独水神处而已。”
便道:“水神若容得下我,我便与我魔道诸族人为水神抵御邪物。我等修持魔道,深知邪物破绽,更能蒙蔽邪物。料来对水神有些用处罢?”
冰夷听了玄的话,不禁思索连连。
道:“你这魔道路数,的确对邪物有奇效。既如此,随便寻个地方,也能活的快活,何必寄人篱下?”
玄道:“追随我的族人们需要饮食。”
冰夷了然,点头:“也罢。你既愿托庇于我,我如何容不得你?不过我要先预之一二:你这魔道的路数,不可污了我大河水族,不可触犯我大河水族。”
玄微微颔首:“此其然哉。”
便唤来个水族,教其安置人族魔道不提。
不久,有麾下来报:“南岸各族汇聚,不知何故。”
冰夷诧异,忙出了龙泉,隔河相望,果然见南岸上,各族汇聚,一朵薪火微弱照耀。
祂正思索,便听南岸传来呼声:“水神冰夷可在?”
是伏羲。
冰夷一下子听出来了。
祂修为已落在伏羲之后,发现不了伏羲,这里伏羲出声,祂才知道。
既伏羲唤祂,说明已发现了祂,便答道:“何事?”
伏羲已出现在面前。
伏羲微微拱手:“雷泽破碎,华胥氏旧地已无法供养生存,我要带族人和幸存的各族苍生渡河去北方立足。一则这里与水神说一声,毕竟这大河是水神之地。二则有一事,先要与水神通个气。”
冰夷心下暗暗一定,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
毕竟以己心度人心,祂不知伏羲的心胸有多宽广。
道:“你要渡河便渡河,我自不妨碍于你。”
伏羲微微颔首:“多谢。”
便道:“此外要与水神所言之事,等我安置好了族人,请水神到我部落来,仔细商谈。水神且记在心中,不可忽视。”
冰夷道:“那等你安置好了,我自来寻你。”
伏羲抱拳:“如此最好。”
伏羲便领族人与各族苍生渡过大河,又向东北方向行了亿万里,抵达了既定之处。即造诸巢、分各部,迅速安顿。
这一路说来也不是风平浪静。
不说这黑暗中破碎的天地,蕴含着多少危机,单说沿途的邪物、灾兽,也是巨大的危险。
天地破碎,不单单是大地崩裂。天维乱、地脉折,时空因果都为之扭曲。形成许多绝地。一个不慎便要被卷入其中。
好在有伏羲庇护,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难题。
顺利抵达既定之处,很快作好安顿。把人族、各族,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安置好薪火,便立刻进入生产状态——生产各种生存必备的物资——桐木蘑菇、苔藓等十余种女娲这些年创造出来的能在黑暗邪祟压制之下生长的食物,还有用以武装族人的兵甲战车等等。
女娲的乾坤鼎,分出一个分身,功效并不比本体差几分,在这重立的华胥氏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衣食住行,一路走来,就没缺过这鼎。
少了这座大鼎,那才是难呢。
这次爆发的灾难,虽然凶猛的紧,以至人王驾崩、人族各族死伤惨重,伏羲和女娲失去了母亲,但其实华胥氏的根底还在。
说来只要伏羲女娲在,华胥氏的底蕴就在。
因此安顿倒也不难。
只是灾难带来的悲伤,一时半会难以抚平。伏羲也没有弹奏他的琴,用琴声去抚慰——在伏羲而言,这是必须要铭记的——记着这灾难,族人们才会知道奋发。
安顿妥当了之后,伏羲立即与女娲取得了联系。女娲那边也安置妥当了。
不久,女娲北上,与伏羲相会。南北刚刚建立的女娲氏,则有朱雀照看着。
兄妹两人在商讨一件极重要的事。
“父亲的遗物,骨书上说过一件事,我至今还记得。”
伏羲道:“说的是灾难之前,我族在首阳的最后一次会盟上的一个议题。”
女娲听了,微微一想,眼睛一亮:“哥哥所言者,莫非是骨书上记载的,空桑氏大巫师凫所说的关于‘天庭’的议题?”
伏羲点头:“正是此事。”
他道:“当时父亲随祖父同去会盟,亲眼目睹,亲耳所闻。空桑氏大巫师凫提出了天庭二字,明晰其意义,并提出了比较详细的构架。”
女娲思索着:“哥哥的意思是...建立天庭?”
她道:“记载所言,天庭存在的意义,是运转五行、署理阴阳,起到一个梳理、维护大道的责权。而今天地碎裂,大道为恐怖所阻,若能建立天庭,任命诸神,使诸神各司其职,可以最大的凝聚力量,然后以人应天,沟通大道...”
伏羲含笑颔首:“我就是这么想的。建立天庭,凝聚力量,汇聚众生之力,以人应天,沟通大道,未尝不可以破灭灾厄,使天地重光。”
女娲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哥哥想的远。”
道:“父亲的记载之中,就说过,当初提挺氏人王,其实就与各部首领探讨过此事。只因人族孱弱,便是提起此议,各族也不会放在眼里,便搁置了。而今形式不同,我与哥哥已有力量主导此事。而且境况如此,也急需有一个办法来应对灾难。”
又转言:“不过天庭的意义,是代表大道的某些责权。只我们这里怕也说不准。至少要与各路神魔会盟,达成意向才行。”
一三三章 具备
【人族通史-卷五-十一:灾厄暂去,祸患未平,宇宙崩裂,苍生哀嚎;泰皇、娲皇三合诸神;一合诸神于华地,议立天庭;二合诸神于苍穹,压服四方;三合诸神于大罗天上,祭大道,立天庭】
【人族通史-卷五-十三:泰皇、娲皇合诸神,战于苍穹,如彗星坠地,陨者不计其数】
......
“此间我早有计议。”
伏羲道:“你为我看护族群,我前往邀约诸神魔,共议大事。”
天庭之事,早在不知多少年前,伏羲就在考量。大燧留下的遗物里,有关于此事的详细记录,显然,大燧也仔细斟酌过此事,并且有付诸实现的意图。
只是当初形势所限,无能为。因此记录下来,传到伏羲、女娲手中。
含着一种期盼。
眼下内外局势,已有实现这个意图的条件。伏羲经过仔细的思虑,决定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此事初现于提挺氏人王时,其与父亲思量此事,两个时候,人族在本质上都不具备号召建立天庭的条件。”
“灾前,人族虽然昌盛,但居于万族之中,力量不足。不曾有族人先辈步入先天大道,没有号召力。”
没有号召力,万族就不会把这个当回事。凭什么听你人族的?只当个笑话。
“灾后,父亲牺牲以得薪火,于万族而言,虽有声望,但还是力量不足。力弱,则无能为。只能搁置压下,不能轻动。”
“而今,灾祸汹汹,万族零落;尤以你我兄妹,已证先天,入了大道。无论内外条件,皆已具备。万族零落,急需整合力量,需要领头人;你我入先天大道,也有足够的力量压服不同意见。宇宙破碎至斯,正要行此事,合诸神,立天庭,上匡扶大道,下挽救苍生。”
兄妹二人深入探讨,将内中诸细节掰开了一点一滴的透析澄澈。
“哥哥旧日是苍龙,倒的确有许多便利。”女娲如是道:“哥哥亲自前往邀约,诸神魔当皆至矣。”
伏羲笑道:“都来自然最好。但此间形势不同,各路神魔心思各异,未尝没有异心者,不可抱有太高的期望。”
兄妹二人商议妥当,女娲留华胥氏看护族人,伏羲则动身前往邀约诸神魔。
...
这第一个要邀约的,自然是应龙和金母。
大道之下,先天道祖本有十余二十位,可惜在昆仑之丘,灾难初临时,陨落了多数。眼下止应龙、金母二位。
这两位先天道祖,此时还托负着整个真宇。
伏羲走进冥冥之境,显化龙首人身的伟大真身,与应龙、金母照面。
此时伏羲的真身,还远不及应龙的庞大。应龙大弥真宇,托负大道;而伏羲的真身,只得其十之二三。
——却已是非同小可。
等闲的先天道君,真身有先天道祖的百之一二便已厉害非常。而伏羲有其十之二三。
如一孩童站在一巨人面前。
应龙目大如恒宇,灼灼有光,祂看着伏羲,虽身沉重,却笑意盎然:“兄长总算回归本我了。”
旁侧,一道虚影显化,是金母。
金母环佩叮当,高贵威严,也笑道:“恭喜道友寻回本我。”
伏羲抱拳一礼,笑着摇头:“哪有什么本我不本我的?旧日我是我,今日我亦是我。”
便道:“而今形势,两位道友比我更明晰。已是到了关键时候。我今日来邀约,是有一事,成了,便或可力挽狂澜。”
应龙、金母相视一笑,金母道:“可是立天庭之事?”
伏羲也不觉诧异,点头:“然哉。”
先天道祖的神通,是无可计量的。未来会怎样,其实早在心中。唯独超乎祂们的存在,才是变数所在——譬如那恐怖。
应龙道:“算算的确是到了立天庭的时候。不过兄长,这事,你是主导。我与金母道友最多摇旗呐喊——这里承载宇宙,实在不能分心。”
伏羲笑道:“本当如此。”
他道:“既是我发起此事,自然是我来主导。一应障碍,都该我来清除。两位道友身负重担,无论如何也不能分心,否则事败,大祸矣。”
便一转言:“元始、玉宸、太上三位大道君处,不知祂们意见如何。我这里别过两位道友,要去见见祂们。”
这立天庭的事,关乎重大。天庭上承大道运转,下运后天诸道。尤以承大道运转之事,与三位先天大道君有很深的关联,不可不与之商议妥帖。
便这时候,一道光影悄无声息出现在旁侧。
伏羲与两位先天道祖忙施礼:“太上大道君。”
道德天尊还礼,白首苍苍,面含微笑:“此间立天庭之事,人王不需顾及我与元始、灵宝两位道友。来时已得两位道友的嘱托:但凭人王行事,不须任何顾虑。我等生于先天,承大道之责重也,天庭若立,正好与我等分摊些担子,教我等也轻松几分。”
又对伏羲道:“人王但可行事,若有不服者、异心者,诛之即可。”
伏羲心中大定:“有三位大道君之言,我还有什么顾虑呢?多谢太上相告。”
道德天尊太上大道君微微一笑:“人王不必如此,只消抚平此间灾祸,那便是最好不过。”
便道:“我与元始、灵宝两位道友实在无法分心,这里便不多言。先就告辞,等灾祸消弭,再与几位道友相会。”
“告辞。”
言罢,烟消云散。
伏羲与两位先天道祖皆言:“大道君慢走。”
走了太上,应龙与伏羲道:“而今兄长当可放心了。”
伏羲点点头:“我已极是放心。”
也拱手告辞:“是时与诸神魔会盟时,请两位道友现个身。这里便不多说了,我也告辞了。”
应龙与金母还礼:“敬候佳音。”
伏羲别过两位先天道祖,即往天穹世界而去。
天穹世界之前在灾难爆发时,与大荒颠倒,后来伏羲女娲与两位先天道祖合力,将之扭转过来。
但天穹世界的形势,并不比大荒来的好。一层层的大宇宙、大世界,都破破烂烂,一颗颗庞大的星辰四分五裂。
许多邪物成群结队,纵横来往。
还处于战火之中。
一三四章 货色
天穹世界的形势虽然不比大荒好,但对于伏羲此行而言,却比大荒来的顺利。
金母当初搬家到天穹世界,已将天穹世界的各路神魔尽数压服。此间伏羲再来,一句话,皆应喏,言不敢缺席会盟。
一圈走下来,该邀约到的都邀约到了。先天道君、天穹世界还没有被灭族的各族首脑族长、强横的独行客,都在邀约之列。
下了天穹世界,再入大荒。伏羲四顾八方幽暗,即往北而走。
这大荒之中,其实还有一位先天道祖,不过这位在之前一应祸事之中皆未显形。
伏羲不知这位的意图何在,但心下实为不满。
混鲲!
你混鲲老祖虽是老资格,是先天道祖,但说来说去,你不也是这真宇孕育而来么?这真宇,这大道,便是你父母,父母有难,你不闻不问,是个什么东西?!
伏羲此去,一则邀混鲲会盟,二则也要问问这混鲲,到底作何想。
混鲲老祖居于北冥,北冥说来除了祂,还有一位厉害存在,那便是玄武。伏羲为苍龙时,与玄武交好,但与混鲲没有多大交情。
到了北冥,见一片冰山汪洋,竟是平和的紧。倒也不出所料——这混鲲老祖居于此,虽对真宇诸般祸事视而不见,但这老巢,祂却镇着。
伏羲张望片刻,于黑暗中行至北冥之极,此处不见冰山,而是一片氤氲冰雾笼罩的如深渊般平静的海洋。
“混鲲。”
伏羲沉声一喝:“出来见我!”
声如闷雷,穿透不知几多深的北冥汪洋,使汪洋震动,海浪乍起。
便闻的一声嗡鸣,伴随着长长的嗥吟,如汽笛一般,整个看不到边的北冥汪洋的海面迅速抬高,巨大的影子浮现在水下。
轰然炸响,亿万里海波腾起万万里高的海啸,一颗长着许许多多的长须的巨大头颅从惊天动地的海浪里探出来。
那能吞下百八十个恒宇的大嘴巴张开,露出满口獠牙:“我道是谁,原来是苍龙。”
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你来寻我作甚?”混鲲道:“你好不容易逃了一条性命,不珍惜着,逃的远远的,却来我这里。我可不记得与你有什么交情。”
伏羲面容温和,但目光却显得很硬:“混鲲,今日我来见你,一是有大事邀你相商;二是有个问题,要问问你。”
混鲲哦了一声:“你有什么大事要来邀我相商?你的大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问题,恕我直言,苍龙,你要问问题,有的是神魔给你问,问我作甚?”
伏羲道:“灾祸如斯,恐怖凶横,混鲲,你也是真宇所孕、大道所生,竟如何视而不见?”
混鲲一听,嘿嘿直笑:“这不是有你们嘛。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又道:“说来都是些傻子,一个个的,丢了性命,而今也就见得你苍龙归来,其他的在哪里?我当然要视而不见,否则祂们今日的下场,岂非就是我的下场?”
伏羲神色不变:“你如此狭隘,实在有愧于天地生你。若无人阻那恐怖,任凭灾祸,你又能安稳几时?”
混鲲道:“我能安稳几时便几时,与你何干。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由的你来指责我?”
伏羲点头:“也罢。我虽早知你狭隘,却不知你如此狭隘。说的不错,道不同不相为谋。既如此,我也不与你多说。早晚不要后悔。”
转身便要走。
混鲲硕大的眼珠转动,忽然道:“你难得回归本我,我看你回复了你分神通?”
伏羲头也不回,便一座巨大的八卦镇压下来,一瞬间,将混鲲压入海底,将整个北冥压的风平浪静。
片刻之后,混鲲跳出水面,气急败坏:“苍龙,你偷袭我!”
却只呼喊嚎叫,不敢追去。
虽然伏羲刚刚那一手来的突兀,但神通强横却是实打实的。吃了这一记,混鲲深感他的强横,也只放放嘴炮了。
祂刚才发现伏羲还未成先天道祖,便想给伏羲来一手,没想到伏羲比他还快,反手给他吃了杯罚酒。
混鲲老祖虽也是先天道祖,但在先天道祖之中,祂算不上第一档。不要说跟应龙、金母相比,便太阴常仪、太阳曦和,也能教祂作人。
伏羲虽未恢复到苍龙时期的境界,但他与女娲合力,便已能与应龙、金母相比,单个拿来,已强过混鲲老祖几分。
混鲲老祖欺弱怕强,哪敢追上去跟伏羲做过一场?
只是心中愤恨难平,暗道早晚报复回来。
伏羲这里离了北冥,便向钟山而去。
混鲲既是这般货色,伏羲看透了祂,便也懒得跟祂说建立天庭的事了。转道便奔钟山,去寻烛龙。
同为四大龙神,苍龙对烛龙也算是仁至义尽。当初烛龙为折丹所擒,各种折磨,苍龙因与折丹关系不错,夹在二者之间,实在不好区处,还特意拜托金神石夷去救烛龙。
却因烛龙之故,鼓和钦原袭杀葆江。
大燧有为葆江复仇的执念,伏羲深知之,这回要去寻烛龙,一则邀约祂会盟,二则也是打算分解分解这个因果。
烛龙早前被折丹囚禁,因金神石夷求情,发了誓言不找折丹麻烦,折丹连那座山也让给了烛龙。
鼓与钦原去寻不死药为烛龙疗伤,毕竟没有寻着,最后空手而归。烛龙在折丹留下的仙山中待了一段时间,灾难爆发后回到了老巢钟山。
伏羲于是至钟山,远远见光芒明灭,分明烛龙盘绕在钟山上,偶尔开合独目。
“早前我未觉醒真我,还想着,烛龙之目,开合昼夜,或有玄妙。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这天地之间,诸般神魔,各种神通,造不出光热。唯大燧点燃薪火。这里又知道,烛龙的眼睛开合直接,也有光。
便道:“烛龙!”
烛龙一惊,忙探出硕大的脑袋,看见正迎面而来的龙首人身的伏羲。
祂仔细一打量,脱口道:“苍龙?!”
伏羲至近前,见烛龙境况着实不大好——那断尾的伤痕上,已为邪祟侵袭,虽然不严重,但无疑不曾恢复。
“我今为伏羲。”伏羲道:“今日我来寻你,有事要与你分解。”
心里却想着,烛龙毕竟是老朋友,这般状态实不忍睹。虽说有葆江事,但烛龙毕竟不是凶手。便想着,这次会盟,请妹妹女娲助烛龙一助,帮祂解了这一身伤势。
一三五章 怨愤
伏羲不缺杀伐决断,同样也宅心仁厚。
这二者并不冲突。
当初折丹、烛龙之间闹出来的事,他着实不曾直接插手。便如同更早时,烛龙欺负折丹,他当时为苍龙,也没有说‘你两个要听话,不能闹’之类的,更没有专门去阻止。
这大道之下的众生,无论高高在上的先天道祖,还是那朝生暮死的蜉蝣蝼蚁,皆本性向往自由。不能因着是朋友,便去指指点点,那并非为友之道。
各人有各人的恩怨情仇,苍龙又不是大道的大法官,而与双方皆为友,见着了自然阻一阻,说几句;却也不能时时刻刻把人盯着,去指手画脚。
顶多旁敲侧击点一点,仅此而已。
都不是小孩儿了,从后天初演至今,活了好几个大道纪元的先天道君,天地所生的神魔,什么道理祂们不明白?
那种与这个是朋友,与那个也是朋友,口口声声要怎样竭尽全力为双方化解仇怨之类的,仿佛把自己摆在裁判的角度上,那算什么朋友?
只要不是闹的要生要死,便也是各人的自由了。
真闹的不可开交,苍龙不是也没有视而不见么?祂专门拜托金神石夷去救烛龙,实在也是仁至义尽。
而且是聪明的做法。
这里虽因烛龙之故,鼓与钦原袭杀了葆江,这仇怨摆出来了。但伏羲心胸广阔,分得清谁主谁副。
总不是烛龙吩咐鼓和钦原专门去杀葆江。
总也要念着往日的友谊。
其实伏羲在是中间为难的人。
“你怎这副模样了?”
烛龙诧异打量伏羲:“你这修为...”
伏羲道:“我已是再度投生来过。”
烛龙惊恍:“再度投生?”
祂不禁打了个颤:“你可是苍龙!”
伏羲摇头:“灾祸深重,旧日之我亦无法幸免。”
烛龙了然,这是折在了灾祸之中。
却道:“你乃先天道祖,大道之下有数的存在,你若陨落,天地同悲,却竟是不曾感到?”
伏羲道:“恐怖遮蔽大道,黑暗淹没宇宙,哪里还有什么天地同悲。”
便道:“我看你这伤势颇重,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未有所恢复?”
说起这,烛龙立时满口怨气:“我哪里知道会这般下场?当初与那人一照面,还未说话,就被打了个半死。”
又看着伏羲,不满道:“折丹趁机擒我,诸般折磨,真是生不如死!”
伏羲微微感叹:“你与折丹本是一些小矛盾,去日积月累,到了这境地,确实不该。”
便不多说,转言:“我这里有一件大事,乃是立天庭之事...”
他将立天庭的事,一一说来,烛龙听着,一口怨气压下去,冒出些惊诧来。
“...我已走遍天穹,邀约各路神魔到我华胥氏来会盟,共商此事。你稍作准备,切莫失了与会。”
烛龙道:“定不失约。”
应下来了。
伏羲这才道:“还有一事,须得与你分解清楚。”
他道:“我乃大燧之子,人族人王。当初鼓与钦原袭杀葆江于西昆仑麒麟崖下,我父大燧誓报此仇。却因灾厄之故,我父已亡。这因果,便接到我手里。”
“烛龙,你我是老友。我知鼓与钦原是为你寻治伤之物,方致此因果。我念着你我间的友谊,你叫鼓与钦原到我华胥氏来,为灾厄奉献些力量,我便分解了这番因果,再不计较。”
烛龙一听,怨气又冒出来。
暗道:当初我被折丹擒住诸般折磨,不见你苍龙念着友谊来救我,这里却说什么狗屁友谊!
但烛龙深知苍龙厉害,不敢表露,只敷衍道:“到时候再说。”
伏羲点点头:“早些来。”
转身走了。
这里走了伏羲,烛龙想着伏羲说的什么分解因果,越想越气。
“这厮说什么老朋友,友谊,都是在放屁!”祂怨气深深:“祂分明与折丹交好,只消他一句话,折丹还能不放了我?却不露面,还是石夷来救的我!”
“到头来,逼我发誓,将我一口怨气,承受的诸般折磨,都要不计前嫌!实在可恨!”
“还什么葆江,什么因果!鼓是我子,钦原是我儿好友,若是念着旧情,哪里计较这点小事?”
“明知道我儿是为我寻不死药疗伤,却还假惺惺说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恢复!真是个虚伪的小人!”
祂越是想,越是气,气的七窍生烟,难以自拔。
好半晌,才把这股怨气压下,转念想到:“祂这里办大事,竟要立天庭,代为运转大道,实在是野心勃勃。祂邀约了各路神魔,分明是商议瓜分好处,我若不去,便失了机会。祂们把好处都瓜分了,到头来我成了野怪!”
“不行...这厮虚伪小人,表面上来专门请我,可未必真念着以前的友谊。我势单力孤,到时候被安排个小角色,不但大失颜面,好处也少。”
烛龙越想越深,越想越不对头:“这不能够啊!我得找人联络联络啊!”
便思来想去,不久有了定计。
于是唤来鼓:“我儿,我有一事,你代我去操办一二。”
鼓忙道:“老祖但请吩咐!”
烛龙道:“你去北冥之极拜见混鲲老祖,如此这般,将这事告知于祂。就说我愿与祂结盟,合力共分好处。教祂吃大的。”
鼓了然,道:“老祖放心,我这便去拜见混鲲老祖。”
鼓离了钟山,一路前往北冥之极,见了混鲲老祖,拜倒:“烛龙子鼓拜见混鲲老祖!”
混鲲问鼓:“你这小儿,来我这里作甚?”
鼓道:“我家烛龙老祖有要紧的事。”
“哦?”混鲲心下一转:“烛龙这小子有什么要紧的事,却来寻我?我与祂可没什么交情。”
鼓便把立天庭之事告知了混鲲。
混鲲听罢,怒极,喝道:“好个苍龙贼厮,竟是这般大事,当面竟都不说!这是要我当野怪啊!我必不与之干休!”
混鲲一下子懂了!
这一旦天庭立起来,参与会盟的,都成了正神了。祂这没参与会盟的,不就是野怪了?
那还了得?
以前大家都是野怪,大哥不说二哥。现在却要分出了正神野怪来,那可不行!
一三六章 华胥会盟
伏羲在大荒转了一大圈,将还留在大荒的各路神魔皆通知到了,这才回到华胥氏。
这一来一回,便是近一年。
毕竟有的老朋友,见着了多说几句,人数又不少,走走停停,毕竟耽搁。
这一年来,女娲留在华胥氏主持诸般事宜,使井井有条,华胥氏发展蓬勃,生机盎然。
见伏羲终于回来,女娲道:“哥哥这一趟时间可不短。”
伏羲道:“是不短。遇着好些老朋友,叙旧耽搁了不少时间。”
便道:“眼下只等祂们来,妹妹可已准备妥当?”
女娲道:“早是准备妥当。”
伏羲高兴道:“这样就好。”
便道:“三位先天大道君已是首肯此事,教我任凭操持。应龙、金母两位道友也是坚定的支持者。唯独北冥的混鲲,实在是个狭隘之辈,不说也罢。”
顿了顿:“倒是烛龙之事...我去见了祂,祂一身伤势至今未复。又与祂分解当初先辈葆江之仇,我教祂遣鼓与钦原来华胥氏,为灾厄贡献力量,以此抵消这因果,妹妹你觉得如何?”
女娲闻言,皱了皱眉:“我知哥哥的想法——眼下苍生凋零,实不该内部杀戮。但仇怨就是仇怨,鼓与钦原袭杀葆江,父亲立誓要复此仇...”
她望着伏羲:“你如此分解恩怨,实不好与父亲交代啊。”
伏羲点头:“是啊,父亲誓复此仇,我却这般分解,枉为人子!可是灾祸当前,那点仇怨较之于这恐怖灾祸,又算什么呢?若鼓与钦原能作些贡献,也算是为我人族作了贡献了,我想以父亲的心胸,若他还在,未尝不能理解。”
女娲沉吟了一下:“也罢。哥哥既有决断,暂时便如此罢。这两个贼子若能做些好事,我原谅也可。若没作了好事,我可不会放过祂们!”
伏羲笑道:“妹妹所言极是。”
便道:“你擅造化,烛龙受的是道伤,也唯有你能轻松将祂治好。等会盟时,你治祂一治,一则全了我与祂的旧日友谊,二则也教他念着里面的好,为天地重光尽心尽力。”
女娲道:“烛龙毕竟是先天道君,又是哥哥旧日的老友,治祂的伤患义不容辞。”
......
紧锣密鼓里,立天庭的事,就要拉开帷幕。
却钟山这里,烛龙抓麻了。
祂遣鼓去见混鲲,本意与混鲲为盟,以便于在议立天庭的会盟上取得足够的话语权,得到更多的好处。
可烛龙没想到,混鲲竟不知此事!
鼓回来把混鲲的愤怒告知烛龙,烛龙不禁心中发冷。
暗道:“苍龙这厮果然野心勃勃,祂知道混鲲是先天道祖,一旦参与会盟,会分走祂的权柄,因此瞒着混鲲。我却向混鲲泄露了此事...以至混鲲暴怒!”
“到时候混鲲大闹会盟,搅黄了这事,苍龙必定会迁怒于我!”
“早年还道苍龙是个宅心仁厚的,这里才知道祂城府如渊。真是可怕之极!”
“我该怎么办呢?”
烛龙忧心忡忡。
祂既想着会盟的好处,又害怕苍龙迁怒于他。到时候好处没吃到,反而被苍龙惩处。若是寻个地方把祂封印起来,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只能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混鲲狭隘者,灾难爆发之时,当个旁观,不管不顾。而听着有好处了,立时又想着别人为什么要把祂排斥在外。
烛龙也不算个人物——祂只想着苍龙当初为什么没去救祂,权不知石夷去救祂就是苍龙所请。
想着自己如今这般下场,伤势一直难复,便怨上了苍龙。
尤以之前,还要分解什么因果,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还人族人王!
烛龙嗤之以鼻。
“也罢!祂不仁来我不义。什么狗屁天庭,料想混鲲不会教祂如愿。我便助混鲲搅黄了祂的好事,给祂个教训!”
...
眼看会盟约定的时间将至,冰夷本来没放在心上,却连续几日,感到一道道气机四面八方往华胥氏的新领地而去。
有从大荒八方而来的,也有从天而降的。
暗忖:“看来伏羲的确准备了什么大事!我不能不去。”
便叫人请来玄,道:“华胥氏当有大事,这几日的动静想必你也知道,我必须去瞧瞧。”
道:“你去是不去?”
玄摇摇头:“水神去便可。我若去,实不好与伏羲、女娲见面。正好这里给水神看着龙泉。”
冰夷点头:“也罢。”
便自起身,离了龙泉,往华胥氏而走。
到华胥氏时,见诸多神魔汇聚,先天道君都有好几位。
有大荒立足的,也有无尽天穹世界的,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
冰夷暗自思量:到底是为何呢?
祂这里一到,雷泽大神远远瞧见祂,走近来,笑道:“你也来了。”
冰夷不给好脸色,祂还记着当初雷泽训斥祂的事呢。
只嗯了一声。
雷泽不以为意,道:“此间人王召集各路神魔会盟,议立天庭之事。你是先天道君,非同小可,当的仔细思虑。”
“天庭?”什么东西?
冰夷诧异。
雷泽便道:“这天庭,便是承大道职权运转后天一切的存在。其意义在于各司其职,运转阴阳、搬运五行,共同维护大道的秩序。眼下灾祸深重,若立天庭,当对抗击灾难有着巨大的好处。”
冰夷立时体会到了天庭二字的重量!
承大道职权!
祂惊道:“伏羲竟有此魄力?!”
又不免心中惊骇:竟已邀约到这么多神魔,莫非真能成其事?
雷泽大神笑道:“人王有大能力、德被苍生,这大道之下,若说谁能力挽狂澜,我看除了人王再无他人。你看这么多神魔都到了,便知道人王的号召力。”
冰夷心惊之余,则是分外不爽。
怎么着?伏羲还是救世主了?!
会盟的会场,简陋的很,就是围着薪火的环座。
眼下这境况,一则玩不起那仙宫妙境的道道,二则也没有必要。
时间到时,已是济济一堂。先天道君有十余位,余者皆是强横之极的大罗金仙——多是各族首领。
先天道君自然不止这么点——灾难初发之时,大半逃离了真宇。这里这点是留下的。
一三七章 是个什么东西
言说夫妻乃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夫妻都大多这般,遭逢灾难时也难相扶相携,而况乎大荒各路神魔?
灾难来了,第一个想着的,当然是自己。
怯懦的、低能的、格局小的,便都跑了。留下的,大多是有些胸怀的——但如混鲲这等,也有,祂这种是格局既小,狭隘,又自持有神通,便真面临绝境,也觉得能跑掉的,便也坐得稳。
真宇何其大?!
自后天初演以来,诞生了多少厉害的神魔!
先天道祖都有近二十位,先天道君超过百位。
至于大罗金仙——在后来常昆那会儿,凌驾于一切后天之上、一切时空永恒不灭、无中生有、逍遥自在的存在,在这会儿可不稀奇。
灾难前人族就有百余位大罗。
可是在灾难初发之时,大多先天道君都跑了。大罗金仙也跑了不少。
先天道祖的格局便不同——除了混鲲,余者除应龙、金母别有重任,皆自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所以能被尊之为圣、贤!
圣贤,不是力量大就圣贤了。德被苍生的,匡扶大道的,才是圣贤!
大燧没有惊天动地的力量,但大燧的精神,却为苍生所敬仰。即便先天道祖、三位先天大道君,见着大燧,也要保持应有的尊敬。
这不是所谓的什么功德之力!
没有这种力量——而是大燧的精神,他的智慧、他的希望,折服了祂们!
打心眼里敬佩他!
并不以大燧的力量孱弱,而不敬。相反,更因大燧力量孱弱却有如此伟大的精神而万分钦佩!
为圣贤者,他们的力量未必强横,但他们的精神、他们的德操,却光耀万古,永远的铭刻在大道之中。
伏羲与女娲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承继大燧的精神,包容苍生、挽救苍生、匡扶大道、重光天地!
会盟如期召开。
伏羲穿着简陋的麻衣,与女娲并肩,赤足立于薪火之下。
“自灾难降临以来,已逾万载。而今天地破碎,大道黯淡,苍生凋零,惶惶不可终日。今日能与诸君在此相会,幸哉矣!”
伏羲声音清朗温润,侃侃而言:“我等众生,生与斯长于斯,天地乃我父母,大道乃我源泉。而今之时,无论为自救,还是为匡扶大道重光天地,我等都已到了最关键之时。”
“刚刚又一次爆发的灾难,诸君都有切身之体会。这等灾祸,若再爆发一回两回,大势必去!必将崩灭真宇、覆灭一切后天之物。是时悔之晚矣。”
“有巢氏领地诸事,乃前车之鉴。”他道:“万族汇聚,本应合力以抗灾祸,却因心不齐、制不密,而使相食相杀,自我毁灭于杀戮之中,等灾难爆发之时,便无能为,只能任凭灾难蹂躏。”
“诸君在灾难爆发之后,能留在真宇,说明是有大心胸的。既知前车之鉴,当已有教训。而今苍生之势更弱,若还如有巢氏时那般,我等也不必自救了,抹脖子自绝了去罢!”
自大燧点燃薪火,大荒万族汇聚有巢氏,直到灾难大爆,人王崩、有巢氏覆灭,此间种种,在座的各路神魔皆已知之。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教训。
有神魔忍不住叹息:“实是不能相服,以至那般终局。有巢氏人王德广而力弱,万族神魔互不相服,互相厮杀、诸般掣肘,实无能为也!若当时有先天道祖出面就好啦...”
女娲闻言则道:“皆言若有先天道祖出面便好,岂不知诸位先天道祖不曾闲着?!”
她目光如刀,锋芒毕露:“尔等可知,灾难爆发之时,为制住那恐怖,十余位先天道祖皆祭出了一切,全都身陨了!”
又道:“我闻自助者天助之!面对这汹涌灾难,我等难道不该先想着怎么自救吗?我与哥哥生于灾后十年时,我父死而我兄妹生。华胥氏从十万人丁,成长到千万人口,这难道是别人赐予的吗?!”
此言出,不少神魔皆愧而俯首。
伏羲微微点头,道:“而今止应龙、金母两位先天道祖尚在,正托负着这真宇。我等能在这里安然会盟,是祂们为我们撑起了这片天地。”
“不要抱怨,不要绝望。”伏羲深深的道:“我们只要还活着,我们就有信心,抚平这灾祸,使天地重光...”
正当此时,一声长啸轰隆隆从北方而来:“谁道止应龙、金母,伏羲,我混鲲还没死呢!”
混鲲的突然到来,使会盟惊动。
各路神魔皆张望过来。
便见一个庞大的黑影,黑压压的压在华胥氏上空。
伏羲眉头一动:“原来是混鲲。”
“可不就是我?!”混鲲声从天降,如山呼海啸:“我把你个不当人子的,你在这里会盟立天庭,把我排除在外,伏羲,你好大的胆子!”
伏羲眼中锋芒一闪,长身而起:“混鲲,你休要与我这里胡搅蛮缠。速速与我退去,否则教你来的去不得!”
混鲲大笑如雷震:“看看罢,现出原形了!伏羲,你自以觉醒旧日真灵,有了神通,便能压服各路神魔,独霸真宇、掌握大道,我如何教你如愿?!诸君,看看伏羲的真面目罢,这厮不存好心,要吞并你们呐!”
女娲大怒,厉声喝斥道:“混鲲,你枉为先天道祖!灾难降临时你在哪里?十余位先天道祖祭出一切,以身陨的代价抵抗灾难!而你,却藏在老巢!在座诸君奋力抗争,与邪物厮杀时,你又在哪里?!天地生你养你,天地破灭时你视而不见,你又在哪里!”
“你堂堂一个先天道祖,有难时你脚底抹油,视而不见;有好处时则如个闻着腐臭的苍蝇,屁颠屁颠就来。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兄长邀请各路神魔这里会盟,为的是权柄?!真是小人之心!”女娲把混鲲喝斥的跟个儿子似的,她纤指如刀,指着混鲲:“我等为抗灾难,凝聚力量、汇聚人心,你这里跑来捣乱,坏我抗灾大事,你死不足惜啊!”
混鲲被斥的心如火烧:“住口!你区区一个人族小儿,也敢喝斥于我?!”
一三八章 目不暇接
混鲲毕竟是先天道祖,祂突然冒出来,言语险恶,的确令不少会盟的神魔心生犹疑。
但女娲一番喝斥,立时教各路神魔看透了混鲲的小人面孔!
是啊,我等舍生忘死,与灾难抗争的时候,你混鲲在哪里?!十余位先天道祖祭出一切,抗击灾难,以至身陨,你混鲲又在哪里?!
而今大家伙聚在一起,商讨抗灾策略,你就跑来捣乱。
用心之险恶,令人发指!
女娲怒极,纵身显化人首蛇身的道身:“你这般小人,自持神通了得,坏我等大事。今日我如何教你讨的个好?!”
冥冥中轰然一震,天地为之一晃,紧接着一座巨大的先天八卦显化出来,抚平了震动,再看,已无女娲、混鲲的身影。
伏羲轻叹一声,谓之各路神魔道:“不相干的人已走,我们接着之前继续。”
他道:“早前我邀约诸君时,也曾去邀约混鲲,却见祂如此狭隘,视这灾祸如儿戏,我一怒之下便不曾邀约了祂。这里跑来捣乱,实是我之过也。”
淡淡的光辉在伏羲身边显化,两道人影绽放出来。
是应龙和金母。
金母微微摇头:“混鲲,小人也。我等皆知祂的根底,这与你何干?”
应龙笑道:“那贼厮心胸险恶,当初我还与祂做过一场,打的祂不敢再出北冥。这回是知道我无法分心,便又跑出来搅风搅雨,实是该死。”
便道:“不过这厮倒是有些神通,女娲去追祂,须得捉紧些,莫着了祂的道。”
伏羲与两位见礼,笑道:“无妨。我妹妹神通并不次于我几分,混鲲不是祂的对手。”
金母笑道:“大燧的儿女,皆非同凡响啊!”
这里言说几句,应龙与金母现身,早是令各路神魔惊喜万分。
伏羲这才与各路神魔道:“应龙、金母两位先天道祖此时真身正托负真宇,无法亲自前来。”
各路神魔皆拜两位先天道祖——不单单是两位修为强横,大道之下有数的存在,更是德行高洁、泽被苍生,心生敬仰。
那混鲲跟个二溜子一样,比起来,这两位则是大德大贤!
应龙和金母还了礼,应龙道:“伏羲、女娲,大燧之子,承大燧之志,有力挽狂澜之力、匡扶大道之能,心胸、能力、德行兼备。”
“而今我等势穷,难当灾祸。他们兄妹二人挺身而出,可为苍生领袖。”
金母微微颔首:“这立天庭之事,乃大道运数所在。我与应龙,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位先天大道君皆以之为然,共托伏羲、女娲掌理此事。”
应龙道:“我等相信伏羲和女娲兄妹二人能领袖苍生,平复灾难。多的这里我与金母也不多说,伏羲自有详细的计略。我和金母实不能分身,便不与诸君多言。”
金母道:“走罢。实在不能分心。”
伏羲拱手:“辛苦两位道友,待我立了天庭,事情必轻松几分。”
两位皆是颔首,光晕消散,不见了踪影。
各路神魔恭送:“恭送应龙、金母!”
这一连串变化,教人目不暇接。
先是混鲲来捣乱,紧接着女娲和混鲲打起来不知打到哪里去了,然后应龙、金母这两位先天道祖现身,还代表三位先天大道君共同支持伏羲女娲,这令各路神魔实在是又惊又喜。
当初有巢氏领地汇聚万族,严重内卷的缘故,就是有巢氏人王压不住各路神魔。
本质上来讲,各路神魔虽然表面上尊敬有巢氏人王,认同他的德行,但却瞧不起他的修为,不肯听他的话。
导致的后果,就是人心不齐。
力量和德操,是两条不可或缺的腿。少了一条,便站不稳。
而现在,似乎已齐备!
力,伏羲、女娲皆已成先天道君,甚至有了与先天道祖交锋的手段。在座这么多神魔,先天道君十余位,没人敢说有此能耐。
更有金母、应龙、三位先天大道君的支持。
德,这是显而易见的。若无伏羲、女娲,这大荒万族苍生,在刚刚爆发的有巢氏之灾中,必已尽数覆灭。
是这对兄妹,拼尽全力,舍生忘死保护了祂们!
他们是大燧的儿女,是有巢氏人王之孙!
想着这些,各路神魔皆是心生欢喜。有小心思的,都自己给打压下去了。
无论什么小心思,也比不上力挽狂澜平复灾难的大事。眼下分明已看到希望——当万族苍生、各路神魔有了主心骨,大家都相信,力量一定会发挥到极致!
再不像以往那样各自为战,再不像以往那样互相厮杀!
“我走遍天穹、大荒,邀约诸君。受邀到此会盟者,十之七八。已囊括泰半。我等已具备建立天庭的条件。”
伏羲盘膝坐下来,与各路神魔交心:“灾难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今灾难的凶狠,诸位皆已识得。当知分不如合。应当集合我们所有的力量,才能办成大事。因此有了天庭之议。”
“天庭二字,最初诞生于我人族在灾难之前的最后一次首阳会盟。”他将天庭的来由,详细述说:“我族空桑部落的一位大巫师提出了这个概念。”
“自后天初演以来,万族苍生屹立于天穹、大荒,互相争夺、厮杀,难有休止。造成了许多惨绝人寰的事,令无数种族为之覆亡。”
“虽说众生之本,在一个争字。但我等在座诸位,修为最次也是大罗金仙,当知,大道的演化,是从混沌走向秩序的。”
这话没人不能理解。
大道的走势,从先天到后天,从混沌到秩序,别说大罗金仙,便是真仙,也能体会到这个趋势。
“争是应该的,但不能是混乱的争斗、不能是无底线的争斗。应该是有序的竞争,而不该是无序的厮杀。”
“当时提挺氏人王等许多先辈,都觉得天庭的概念挺好。若有这样一个存在,订立一些基本的规则,令大荒万族遵守,做到有序的竞争,那对任何一个生灵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是人族孱弱,无能为也。若人族提起此议,我想那时候一定不会有任何一个种族呼应、赞同。”
一三九章 忒也心软
天庭的存在,首先要符合大道的演化趋势,其次要符合万族苍生求存求发展的根本利益,在符合这两个基本条件的基础上,要有人站出来、提出这个议题,并将之实现。
而在此之前,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大环境。
万人万条心,每一个生灵生来便是个独立的个体,在认知上,各有差异。而真宇何其广大?!种族多如繁星!
要拧成一股绳,要符合大多数生灵的意愿,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
大环境不允许。
唯有如今,灾难压迫,使求生不能,眼看着亡种灭族了,这大环境才算是有了。
便需要有人站出来,引领。
这人既要有力,又要有德。
有力者伏人身,有德者服人心。有力者才能带领大家抗击外患;有德者才能使大家发自内心的听从他。
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站出来,才能被大多数生灵认可。
你做了什么,你的言行如何,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从大燧开始,有巢氏人王的努力,绵延到伏羲、女娲这里,他们的所作所为,谁能说出个不字?!
伏羲并不愿意以力压服各路神魔。
摆事实,讲道理,让各路神魔打心眼里认可这件事,才是他要做的。
“......天庭的根本意义,首在于匡扶大道。万类神魔、各个种族,皆有其独到之处。有擅金木者,有擅雷火者,有擅时空者,有擅因果者。若无灾无难时,自不必提。然则而今境况,已是势穷已极。”
“立下天庭,使擅者各司其职,合众神魔之力,搬运五行、署理阴阳,从而调和大道,抗击灾难。”
“次则在于引领后天万物延续、发展。天庭若立,便当制规,给万族苍生立下一些基本的规则,使竞争有序,不能动不动就灭族,造成诸多惨状。我等生来不易,若因无端厮杀便丢掉性命,实在不该。”
伏羲将心中所想、所愿一一道来。各路神魔全神贯注,凝神倾听。
多数还是能够理解伏羲的心意,便有那觉得不合适、暗暗嗤之以鼻的,也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不过伏羲并不打算将这次会盟当作他的一言堂。
等他说完之后,便让各路神魔说话,说出自己的诉求、意愿,觉得天庭哪儿好哪儿坏,哪儿不合适,哪儿需要改。
这是一次会议。
会盟持续了整整半年。其间各族、各路神魔的诉求,多有相互矛盾者,甚至吵闹起来,大打出手。
伏羲都一一平复、制止,并一起商讨,给出合理的解决办法。
他每解决一个问题,各路神魔便越服他一分,到会盟结束时,虽然还未决定什么时候建立天庭,但大多的神魔、种族首领,都已经发自内心的认可了伏羲,觉得他的确是能够力挽狂澜的人!
这其间,女娲也回来了。
虽不知祂与混鲲交战结果如何,但无疑至少没败!
这也是一个巨大的利好!
这对兄妹不但德行高洁、智慧超然,还拥有与先天道祖匹敌的力量,这也给了各路神魔巨大的信心。
天庭的建立,不是吃饭喝水的小事。而是关乎于万族苍生、各路神魔、整个真宇、大道未来的大事,因此一次会盟并不能完全决定天庭的建立。
伏羲告诉各路神魔,让祂们回去之后,再仔细思索,找出更多的问题,等下次在天穹会盟的时候,集中起来一并解决,并决定天庭的建立。
初次会盟告一段落,各路神魔陆续散去。
除了雷泽大神留下来,其他的都走了。
“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雷泽大神如是道:“我看各路神魔、万族首领大多都已心服。下次会盟,天庭必立!”
伏羲笑道:“万事开头难,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开始。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刚开个头还不能说明什么。”
雷泽道:“人王想必心中有数。这天庭,立也得立,不立也得立。若不立天庭,大势去矣!”
伏羲道:“不必悲观。立天庭,是大势所趋。各路神魔、各族首领都是有智慧的,祂们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便道:“此次会盟,有一部分神魔、种族未至。恐是心存犹疑。天庭之事,关乎一切,总须得不能落下祂们。我这里一时半会走不开,怕是要劳烦雷泽道友走一趟,将此次会盟前后一应之事,与未至的神魔、种族通报一声。”
雷泽一怔,不禁道:“你亲自前往邀约,彼等不至,那是祂们愚蠢。你已尽到心意,何必还管祂们?”
伏羲笑着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换位思考,未尝不会有犹疑。且有的族类可能的确是走不开,为外患所迫。我不能丢下祂们。”
雷泽感叹:“人王之德,我知矣!也罢,那我就走一遭。”
伏羲拱手笑道:“多谢了。”
女娲于是对伏羲道:“哥哥忒也心软了些。”
伏羲大笑:“同是天地孕育的生灵,在大道的角度上,我们都是兄弟姐妹。祂们可以不仁,但我不能不义。”
女娲叹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伏羲笑道:“灾厄之重,不是谁人以一己之力可以平复的。应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若有那冥顽不灵者呐?”女娲道。
“若是冥顽不灵,”伏羲正色道:“我并非没有杀伐决断之心。”
女娲便道:“譬如混鲲?”
伏羲闻之,叹了口气:“祂实在是个狭隘者。当初我去北冥,本要邀祂,却被他激怒,没有告诉祂此事,说来也是我的过错。而今...若祂一如既往,藏在北冥不出来,我也当作视而不见。”
女娲摇头:“既然知道祂是个狭隘者,如何能不防祂?这厮我看心眼小如芥子,这番必定把我们恨上了。你期盼祂不出来,可依我看,祂必定还要出来捣乱。”
伏羲默然片刻:“若祂再来,我必不留手。”
女娲点点头:“这混鲲说来也是个老资格的先天道祖,我与祂斗法,却觉得不过如此。”
伏羲闻她:“过程如何?”
女娲道:“过程倒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害怕出手太狠,导致天地动摇,为金母、应龙增加压力,只打瞎了祂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