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可汗
随着退兵一同而回的还有阿史那毕鲁的尸体。
王帐中。
王座上坐着一个如雄狮般的身影,那正是突厥大可汗阿史那骨利,人称骨利汗。
骨利默默的看着犹如睡着了一般的阿史那毕鲁,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沉声说道:“纳达鲁那个蠢货,他辜负了朕对他的信任。”
“他曾跪在朕的面前对天起誓,他说会保护好阿史那毕鲁,若违此誓,则愿受五雷轰顶而死。如今,他失言了,因为他的疏忽,朕失去了最优秀的儿子。”
下首坐着的一众突厥大臣纷纷低着头,静静的听着阿史那骨利在那里诉说着心中的愤怒,无一人敢开口搭话,他们甚至连与阿史那骨利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眼前这头受了伤的雄狮,虽然骨利在极力的克制着心头的怒火,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怒气值已经濒临了爆发的临界点。
这时,负责保护阿史那毕鲁的那两名身受重伤的护卫被人给抬了进来。
望着浑身浴血且散发着恶臭的二人,骨利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说道:“你们都是朕从亲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可你们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骨利觉得心里实在堵得慌,于是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跟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史那毕鲁为什么会死?纳达鲁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趴在地上口中不断溢出黑血的古都,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阿史那骨利,说罢,忽然身子一软,当场气绝身亡了。
“小可汗初临战阵,想一试身手,不想河北城头竟有神箭手设伏,我等一时不察,中了对方的算计,最终害了小可汗的性命,卑职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逃回大营...欲向大汗请罪...还请大汗重重责罚。”
另一名负责保护阿史那毕鲁的突厥勇士强撑着身体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一歪便当场气绝身亡了。
二人话音落后,群臣这才纷纷抬头看向了高居王座的阿史那骨利。
骨利眯着阴冷的眸子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遂做了一个深呼吸,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道:“毕鲁之死,非战之罪。”
“让纳达鲁之子前往王庭,承继纳达鲁的职位。”骨利说道。
群臣闻言,当即起身向骨利行礼,道:“大汗圣明,臣等佩服之至。”
阿史那骨利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道:“将阿史那毕鲁与纳达鲁的尸身一同送回王庭厚葬。”
“是。”
几名亲兵应声将阿史那毕鲁等人的尸体给抬了出去。
骨利目视着随从抬着阿史那毕鲁的尸体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之后,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遂与群臣说起了战事,道:“我们遇到了一位前所未有的强大对手,那个叫张巡的知府是一块非常难啃的硬骨头,我们已经折在了这里不少的兵马,若是再拖下去的话,形势将会对我们非常的不利。”
骨利话音落后,一名身高八尺,面如冠玉的男子起身向他行了一礼,道:“大汗,河北是京城的门户,若能撬开河北这座大门,则京城门户大开,届时,我突厥铁骑便可由河北长驱直入,乘破竹之势,直取中原腹地。”
“儿臣以为,若能以极小的代价,换取夏国的大好河山,那么这笔损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说话之人名叫阿史那逸都,时年二十五岁,是阿史那骨利的嫡长子。
阿史那逸都身高八尺,生得相貌堂堂,他自幼便跟随在汉人师傅的身边学习儒家文化,又跟随一名突厥射雕手学习弓马骑射,此人绝对称得上是一名允文允武的全才。
阿史那逸都年仅十六岁时,便跟随阿史那骨利南征北战,经过多年的历练之后,阿史那骨利已然将他看作了大汗之位的最佳继承人选。
“极小的代价吗?”
阿史那骨利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究竟要付出多少将士的牺牲才算是极小的代价?”
阿史那逸都闻言,几乎不假思索的向骨利伸出了三根手指,道:“若能以牺牲三万人马的代价攻克河北,我们便是最终胜利的一方。”
“何以见得?”
骨利的心里存着一份考校他一番的心思,皱眉说道:“夏国人杰地灵,英雄辈出,即便我们成功拿下了河北,也难以攻克他们的都城。”
阿史那逸都来到一张巨大的行军地图前,提笔在河北至京城的必经之路上划了一条直线,道:“夏国北方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只要我们能够成功突破河北防线,届时,京城便是俎上之鱼,可以任由我们随意的拿捏。”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我们不能攻克京城,届时,我们亦可退守河北,与夏国形成对峙态势。”
“在撤军的路上,我们还可以尽情掠夺夏国的青壮和女人,迫使他们随我们一同返回漠北,让他们世世代代的做我们的奴隶。”
阿史那逸都说完,王帐内立时想起了此起彼伏的抚掌大笑之声,众人对于他提出的方案,给与了极高的评价和肯定。
阿史那骨利终于一扫痛失幼子的阴霾,抚掌大笑道:“逸都之言甚善。”
阿史那骨利说着,起身站了起来,道:“传朕号令,大军暂且休整一日,待明日天亮之后,三军俱出,全力攻城。”
“是。”
众人闻言,纷纷躬身行礼道。
相比于信心满满的突厥人而言,河北知府张巡此刻却是满怀心事的陷入了沉思。
南霁云与雷万春分别持刀站在他的左右两侧,好似两尊门神一般。
雷万春的伤口已经得到了一番简单的处理,如今他的脸上已是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鲜血仍然不时的从伤口处汩汩流出,将原本白色的纱布殷得通红。
雷万春见张巡已经皱眉沉思了良久,于是轻轻的换了一声:“大人...”
“有事不妨直说,我与南八也好从旁帮您出出主意。”
“南八,按理说你立下了一桩天大的功劳,这本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张巡缓缓开口说道。
南霁云深深的看了张巡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但并未急于开口。
张巡回身看向南霁云与雷万春,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死在你箭下的突厥人,应该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不是挺好的吗?”
雷万春下意识的脱口说道,说完之后,他皱了皱眉,道:“您是说,我们即将迎来突厥人的疯狂报复。”
“是。”张巡点了点头。
南霁云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大人,有话您尽管直说,莫要与我等卖关子。”
第四十五章 军心可用
张巡招呼南霁云与雷万春来到垛口前,伸手指了指数十里外的千里连营,道:“突厥人将河北城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根本无法出城向京城传递消息,我们不知还要在这里坚守多久,因此必须提前做好与对方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二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南霁云说道:“大人有话尽管吩咐便是,我等唯命是从。”
张巡回身看向城内方向,默默的注视了良久之后,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经过十余日的坚守,我们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为今之计,唯有请百姓与我等一同坚守此城,方能渡过此次难关。”
南霁云略显迟疑的说道:“初闻突厥南下寇边之际,河北城中百姓皆已携家带口向南而逃,如今城中百姓已不足五万之数,且多为行动不便的老弱妇孺,若令其登城助战,末将担心,他们非但不能成为我们的助力,反而还会成为我们的负担。”
“不...”
张巡眯了眯双眼,态度十分的坚定,道:“本府相信,他们一定会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
雷万春似乎已经从中猜到了一些什么,可他却仍旧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何以见得?”
张巡意味深长的与雷万春对视了一眼,遂将目光移向城内的屋舍,道:“南八,你即刻带人前去将城内的屋舍全部拆掉,充作滚木礌石,以作抵御敌军之用。”
南霁云此刻也已经猜到了张巡的心思,他只是略做了一番迟疑,遂率领一曲共计三百人马,推着三架撞城车,径直向城内而去。
雷万春在心中挣扎了良久,遂硬着头皮凑近张巡,低声说道:“大人,那可都是些无辜百姓啊。”
张巡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突然一把攥住雷万春的衣襟,提着他来到垛口,伸手指向那些惨死于护城河中的河东百姓,道:“他们何辜?”
张巡一手死死的攥着雷万春的衣襟,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既然左右都是个死,那何不死的轰轰烈烈一些呢?你觉得突厥人在城破之后,会放城中百姓一条生路吗?”
“可是...”
雷万春显然已经被张巡给说动了,但是他的内心却始终有些转不过弯来。
“眼睁睁的看着城中百姓登城去送死,末将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啊。”雷万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张巡闻言,心头一紧,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道:“牺牲河北,保全大夏,这是本府现今唯一能做的事情。”
张巡目光坚定的握拳在城垛上重重地砸了一下,道:“我们必须如一颗钉子般死死的钉在这里,唯有这样才能够为陛下争取到更多的准备时间,待王师到来之日,便是突厥败亡之时。”
雷万春长舒一口气,抱拳向张巡行了一礼,道:“大人乃忠贞之士,吾辈亦绝非胆怯之人,末将愿随大人死守河北,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张巡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向雷万春的目光中尽是欣赏之色。
张巡拍了拍雷万春的肩膀,道:“你有伤在身,正可借此机会好好的休整一番,明日尚有恶仗要打,届时,本府还要多多仰仗于你。”
张巡说罢,便提着佩刀转身离开了。
望着张巡离去的背影,耳中听着从他口中发出的十分威严的声音,雷万春的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一抹钦佩之色。
张巡提刀在城头缓步而行,途经之处,不时挥舞刀背轻轻地抽打在守城将士们的腿上和身上,道:“休整之时,亦不要忘了磨刀,擦洗甲胄,要时刻保持警惕之心,随时做好迎接战斗的准备。”
张巡说着,踱步来到一名将身体靠在城垛上打盹,却仍不忘拿着一块磨刀石在迷迷糊糊的摩挲着枪头的士兵身前,遂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四周的军士们说道:“看到没有,将士们理应将枕戈待旦的精神铭刻进骨子里,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击败百倍于我等的突厥胡蛮。”
张巡的话,将面前这名正在打盹的士兵给吓了一大跳,却见他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旋即条件反射般的站了起来。
士兵满脸惊恐的看着张巡,道:“大人...卑职因一时不察,险些误了大事,还请大人重重责罚。”
张巡大笑着摆了摆手,道:“大战方歇,诸将辛苦,理应原地休整才是,何罪之有啊。”
张巡说着,伸手按在士兵的肩膀上,与他面对面的席地而坐。
“今年多大了?”张巡问道。
“回大人,卑职今年二十二了。”
“叫什么名字?”张巡问道。
“回大人,卑职叫关涛,但大家都管我叫二牛。”
张巡笑呵呵的伸手捏了捏关涛坚实的臂膀,道:“果然壮实的跟头牛一样。”
张巡说着,起身站了起来,旋即当众高声宣布道:“自今日起,迁士伍关涛为都伯之职,望尔等皆以关涛为榜样,奋勇杀敌,再立新功。”
关涛闻言,整个人都傻了,独自坐在那里怔怔的发呆了良久,直到张巡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他才因一群一拥而上的袍泽们的大呼小叫而渐渐的回过神来。
“好小子,连升四级,这下你可发达了。”
“从今往后,我们是不是得管您叫都伯大人了啊?”
“嘿嘿,二牛,你小子如今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咱们这帮老兄弟啊。”
众人纷纷上前向关涛表达由衷的祝贺,而关涛却是十分郑重的向张巡离开的方向深深的行了一礼。
关涛一脸憨笑的挠了挠头,瓮声瓮气的说道:“纵然是战死沙场,老子也算是以都伯的身份为国尽忠了,嘿嘿嘿。”
一名年约四旬左右的老兵,闻言连忙开口纠正了一句,道:“说的什么浑话,咱们都要好好的活着,活着看到突厥退兵的那天。”
“对。”
关涛连连点头,道:“老唐说得对,咱们不仅要看到突厥退兵的那天,咱们还要跟随张大人一路杀入突厥王庭,生擒骨利可汗。”
“对。”
这时人群中不知何人高声大喊了一句:“杀入突厥王庭,生擒骨利可汗。”
众人闻言,纷纷高声响应,道:“杀入突厥王庭,生擒骨利可汗。”
早已走出很远的张巡闻言,转头循声望去,见前方忽然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呐喊之声,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军心可用啊。”
第四十六章 援军到来
趁着休战的间隙,南霁云亲自带人将城中百姓请上了河北城头,望着已经将护城河完全填平了的同袍尸体,河北百姓不免生出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南霁云见状,再加以游说一番,结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将城中百姓全都请上了河北城头。
有了数万百姓的加入,守城将士立时变得信心大增,士气亦随之变得更加振奋了起来。
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然如张巡所料的那样,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突厥士兵向河北城发起了如潮水般的进攻。
突厥大可汗阿史那骨利亲自在军阵的后方持刀督战,突厥众将见状果然士气大振,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向城北城头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决死冲锋。
在此期间,张巡本的身影始终不断的出现在河北城的四面城墙上,他右手提刀,亲冒箭矢在城头不断的游走,高声鼓舞着守军的士气。
女人、孩童与伤兵负责往城头运送滚木礌石,而男人与老者则亲冒箭矢,悍不畏死的将滚木礌石扔向正在向城头攀爬而来的突厥士兵。
如今的河北城头好似人间炼狱一般,血水顺着城墙的缝隙汩汩而流,而那些在城头四处奔走的守军将士亦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已经完全没过脚面的血水,用自己的身体去封堵那些被突厥士兵突破的缺口。
双方在十分恶劣的环境下,进行着异常残酷的生死搏杀,其中,争夺得最为激烈的北面城墙,曾数度易主,然而最终却无一例外的被意志坚定且悍不畏死的张巡带人给夺了回来。
当血战进行到第七天的时候,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骨利无奈的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命令。
骨利不甘的望着好似被鲜血洗礼了一遍的河北城头,口中却在不断的的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
“张巡,张巡,张巡。”
“朕必杀汝。”
骨利满脸愤恨的重重一拍大腿,遂引兵缓缓向大营方向退了下去。
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突厥军队,张巡长长舒出一口气,身体亦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的趴在了垛口上。
正当此时。
张巡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他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看向迎面走来的雷万春与南霁云,道:“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雷万春快步来到张巡的面前,虎目含泪道:“大人,突厥人退了,他们正在连夜拔营,看来骨利已经做出了退兵的决定。”
张巡闻言,并没有急于前往南面城墙查看情况,而是手搭凉棚,举目眺望北方十数里之外的突厥千里联营。
良久之后。
张巡眯着双眼,缓缓的开口说道:“若是本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此番应该只是拆除了东、南、西城外的三座临时大营,而他们却根本没有要拆除北方大营的意思。”
张巡默默的收回目光,道:“因此他们并没有要撤走的意思,而是我们的援兵到了。”
“大人所言极是。”南霁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一日后。
突厥人将东南西三座营帐全部拆除之后,又在营中放了一把大火,将那些带不走的东西全部付之一炬。
待突厥人离开后,被刘辩任命为前锋大将的向新连忙令斥候前往河北城面见张巡。
张巡听闻斥候已至,于是连忙命人用吊篮将他给拉上了城头。
饶是已经见惯了大场面的斥候,在看到已经完全被包裹在一层血肉之中的河北城头,仍旧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斥候长长呼出一口气,遂向张巡躬身行了一礼,道:“卑职拜见大人。”
“无需多礼。”
张巡向斥候做了一个抬手虚扶的动作,急声问道:“如今援军已经到了哪里?”
“回大人,向将军与蔡将军奉命率领两万轻骑前来救援,如今正率军驻扎在距此十五里之外的麝县。”斥候回道。
雷万春皱了皱眉,道:“莫非朝廷此番只派出了两万援兵吗?”
斥候闻言,连忙摇了摇头,道:“陛下亲率八万京营将士在后方缓行,不日便到。”
张巡闻言,长舒一口气,道:“陛下御驾亲征,大夏此番必定能够无往而不利。”
张巡经过片刻的沉思之后,命人取来笔墨纸砚,遂亲自给向新与蔡诚修书一封,他在信中如实的向二人阐明了现如今河北城的具体情况,遂请二人率军前往河北城外扎营,与河北城呈犄角之势。
斥候伸手接过张巡递来的亲笔书信,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之后,向张巡行礼告辞,遂乘快马前往麝县向向新二人传信去了。
又过了一日。
正在城南巡视城防的张巡忽见前方烟尘滚滚,大地亦随之缓缓地震动了起来。
张巡见状,连忙手搭凉棚,举目远望,却见数里之外旌旗招展,旌旗迎着狂风被吹得猎猎作响,一眼望不到边的高头大马正在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整齐划一的向河北城头狂奔而来。
张巡默默的抬头仰望天空,极力的克制着内心激动的情绪,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抑制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南城墙上此刻早已沉浸在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将士们放生高呼,尽情的发泄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亦有人默默的瘫坐在血泊中掩面而泣,为了逝去的袍泽,亦为了那些惨死于突厥人之手的乡亲父老。
张巡将双手撑在城垛上,默默的看着率先行至城下的近百名骑士,他在人群中搜寻了良久,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名青年的身上,却见他略显慌忙地理了理衣冠,遂向城下那名青年深揖一礼,道:“臣张巡拜见陛下。”
“爱卿无需多礼。”
城下之人正是大夏皇帝刘辩,由于对前线战事实在有些放心不下的缘故,刘辩在誓师出征之后的第二天,将大军的指挥权暂时交到了宇文成都的手中,旋即亲率柴绍与赵煜等人先一步追上了由向新与蔡诚率领的先锋部队。
听闻援军已至,雷万春与南霁云连忙一同前往南门,准备为援军接风洗尘,当二人行至张巡身边时,正巧见到了刚刚那一幕。
于是二人连忙学着张巡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向刘辩行了一礼。
望着浑身浴血的张巡等人,刘辩心中感慨万千,道:“国难思良将,板荡识忠臣,三位爱卿俱是我大夏的肱股之臣,待此战过后,朕定要论功行赏,从优叙功。”
河北城的四座城门皆已被张巡命人尽数封死,因此刘辩在无法进城的情况下,也只是在城下与城内的将士们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说完便带着柴绍一行人打马回到了军中。
第四十七章 结束
回到前锋大营之后,刘辩却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因为始终有一件事情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刘辩亲自前往辕门前的瞭望台,登高远望。
临时充当护卫角色的柴绍,顺着刘辩的目光默默的望向突厥大营的方向,皱眉道:“据臣所知,骨利可汗并非不知兵之人。”
“是。”
刘辩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示意柴绍继续往下说。
“既如此,他又为何要引兵回营呢?”
柴绍捏着下巴,缓缓的说道:“如今河北城内的可战之力已不足千人,若骨利可汗趁我等行至半路,引大军截杀,或可起到事半功倍之奇效。”
“是。”
刘辩仍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然而骨利可汗居然在以逸待劳且毫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向全军下达了收兵回营的命令,这样的决定未免有些太过蹊跷了啊。”柴绍说道。
刘辩眯了眯双眼,沉声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等只需在此静候消息便是。”
“朕料想,骨利应该很快便会为我等揭晓答案的。”刘辩说道。
事情果然如刘辩所料的那般,在经过了一夜的休整之后,骨利很快便为刘辩等人揭晓了谜底。
卯时初刻,正在帅帐前挥汗如雨的刘辩,忽然接到了斥候的禀报:“启禀将军,突厥大军动了。”
刘辩在来到先锋部队之后,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名统兵千人的参将,除此之外,他还挂了一个兵部武选司主事的官职。
斥候们亦得到了向新的特别授意,每当探查到敌情之时,都必须将军报告知于眼前这位兵部官老爷。
刘辩闻言,连忙将佩刀收入刀鞘,旋即带着柴绍等人打马前往河北城下查看敌情。
当刘辩一行人马行至距河北尚有一段距离时,众人的耳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刘辩皱了皱眉,道:“若朕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投石车的声音。”
“我等距河北尚有一里左右的路程,如此远的距离,竟然能够如此清晰的听到投石车行进的声音,看来此番突厥人怕是已经掏出了全部的家底啊。”柴绍说道。
二人说话的功夫,一行人马已经来到了距河北仅一百余步的一座土包上,刘辩在马上微微探身,望向已经做好投射前准备工作的突厥人,旋即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
随着一阵破风之声,刘辩忽然恍然大悟道:“不好,突厥人此番投的既不是巨石,亦不是火罐,而是...”
“人。”
“人?”
赵煜皱了皱眉,他的脑袋一时间还没有转过弯儿来,于是皱眉问道:“陛下此言何意啊?”
刘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恐之色,却见他默默地抬起颤抖的右手,指向被投石车抛向空中的突厥士兵,颤声说道:“突厥军中爆发了瘟疫。”
柴绍顺着刘辩手指的方向望去,当其看清被投石车抛射在空中的竟然是奄奄一息的突厥士兵之后,他一脸惊愕的发出了一声惊呼,遂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群丧心病狂的畜生,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方解心头之恨。”
相比于被气得抓耳挠腮的柴绍,河北知府张巡反倒显得淡定了许多,他侧头看向南霁云,道:“南八,即刻率领一队人马前往城南,则一处空旷之地,挖一道深坑,越大越好。”
南霁云闻言,连忙躬身行礼,道:“末将领命。”
待南霁云带人离开之后,张巡又将目光移向了身旁的雷万春,道:“命人准备火油,将落入城内的突厥胡蛮就地焚烧,待其化作焦炭之后,将其拉往城南,埋入事先备好的深坑之中。”
“末将领命。”雷万春应声而退。
张巡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关涛的身上,他一眼就认出了关涛,于是他笑呵呵的向关涛招了招手,待其来到近前之后,张巡轻轻地拍了拍关涛的肩膀,道:“本府交给你一项任务。”
关涛闻言,连忙躬身行礼道:“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张巡的目光在为数不多的百姓中扫视了一圈,遂对关涛说道:“你率领本都人马,将百姓们集合到一起,带着他们前往城北避难,待此次风波过后,本府自会为你向陛下请功。”
关涛闻言,不假思索的向张巡行了一礼,高声道:“我等皆愿与河北共存亡。”
张巡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望着十不存一的河北百姓,道:“还是给河北留一颗种子吧。”
“听令行事吧。”张巡不容置疑的向关涛摆了摆手。
关涛无奈的长叹一声,遂默默的向张巡行了一礼,温声道:“大人多多保重啊。”
望着尸积如山的河北城,张巡忽觉鼻头一酸,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张巡用双手撑着城垛,如泣如诉的说道:“大战之后,必有大疫,河北百万之众,如今十不存一,我张巡实在愧对世居于此的父老乡亲们啊。”
其实河北百姓大多都逃出了河北,真正死在这场守城战中的河北百姓尚不足五万之数,但饶是这样,张巡仍觉愧对河北百姓的信任之情。
真正令张巡感到痛彻心扉的主要原因是大战之后的大疫,他隐隐有种预感,城中军民恐怕都会死于这场即将到来的疫病之中。
正当此时。
驻足于城外土包上的刘辩却是收到了来自模拟器的提示声音:“鉴于宿主前次的国策未能得以施行,因此系统将重新为宿主制定一项新的国策。”
刘辩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关注国策的事情啊,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疫病的事情。
就在系统话音落后,刘辩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锦囊,锦囊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悬壶济世。
刘辩见状,立时便来了精神,于是他连忙打开模拟器,伸手在白色锦囊上轻轻一点,下一刻,白色锦囊缓缓地绽放开来,而刘辩的面前亦随之出现了一行提示:开启锦囊之后,将立即获得一名医术6级的御医,(无视最高医术5级的限制)。
刘辩大喜过望之下,连忙点开了模拟器中的太医楼选项,又在御医表中查看了一番,当他看向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时,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邵泉,年龄44。
官职:御医。
医术:6级。
医道:满级。
爵位:无。
性格:活泼。
状态:随驾出征。
正当刘辩准备命人传唤邵泉之际,却见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的头上十分随意的插了一根木棍,腰间挎着一个药箱,胯下骑着一头小毛驴,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刘辩不等那人行至近前便高声喊了一句:“来人可是邵御医?”
“河北城内的形势万分的凶险,还请陛下恕臣不能全礼。”
邵泉说着,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刘辩的身边走了过去。
望着邵泉离去的背影,刘辩却仍不忘扯着脖子喊了一声:“救人要紧,邵御医无需多礼。”
有了邵泉的加入,河北城中的疫情很快便得到了控制。
阿史那骨利见军中疫病横生,又迟迟无法攻克河北城,于是只好饮恨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这场疫病给突厥军队带来了极大的重创,非战斗减员人数多达三万之巨。
骨利在撤军的途中,甚至主动做出了放弃河东的决定,率领大军径直退回漠北王庭,舔舐伤口去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夏与突厥都进入了一段休养生息的时期。
回京之后,刘辩论功行赏,迁张巡为兵部尚书,迁南霁云为河东总兵,迁雷万春为河北总兵,甚至连都伯关涛亦得到了一次极大的提升。
经此一役之后,关涛一跃荣升为参将之职,此后的十数年里,他始终都跟随在南霁云的身边,负责镇守河东之地。
接下来的数十年里,刘辩日日夙兴夜寐,天下在他的治理下,渐渐的恢复了元气。
然而,刘辩的工作强度实在是高的吓人,他将自己压榨得太狠,以至于年纪轻轻便积劳成疾。
神佑三十五年五月初三,刘辩驾崩,时年五十岁,庙号太宗。
第四十八章 回归
弘农郡,弘农县。
西门。
被一众家仆前呼后拥着的杨修,刚刚踏青而回,途径城门时,正巧遇到了面色不善的李儒和樊稠。
双方打了一个照面,杨修表面上对李儒还算比较和善,起码姿态做得很足,然而在杨修的骨子里,却压根看不上李儒这等家事不明的粗鄙之人。
自打随董卓进京之后,李儒总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融进世族子弟的圈子里,然而在世族子弟的眼中,他根本就是个上不得席面的臭狗屎。
双方见礼过之后,李儒推脱有要务在身,先一步告辞而去。
望着李儒与樊稠一行离开的方向,杨修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时无英雄,以致宵小成事,天家蒙尘,吾辈又当如之奈何啊...”
城门校尉见杨修倚在马车旁,望着李儒一行离开的方向,不住的长吁短叹,于是笑呵呵的走上前来,与之见礼道:“郎君,别来无恙乎?”
杨修循声望去,见来人是熟面孔,于是当即换了一副笑脸,笑呵呵的与之攀谈了起来。
弘农杨氏,四世三公之家,亦是当世最顶尖的世族之一,杨氏的辉煌历史,足可与同为四世三公的袁氏比肩。
在弘农郡,杨氏的权势地位绝不弱于弘农太守,即便是弘农太守,也要仰仗杨氏的鼻息做事。
虽然杨氏无权指挥太守一级的朝廷官员,但是,他们绝对指挥得动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弘农郡的衙门小吏。
在弘农郡,敢站出来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没有受过弘农杨氏恩惠的官吏,绝对屈指可数,甚至于压根没有。
就在杨修与城门校尉在西门前闲谈之际,一座深宅大院的二层阁楼内,刘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跪坐在一旁的唐姬,默默的注视着刘辩那张十分稚嫩的脸庞,当她看到刘辩缓缓睁开双眼时,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讶然之色。
她从刘辩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疲惫,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苍桑。
“唉...”
刘辩长长叹口气,心道:“在模拟器的世界里整整活了几十年,如今骤然回到这座阁楼里,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与此同时。
刘辩的耳中再次响起了模拟器的声音。
“恭喜宿主再次完成了一次皇帝养成计划的模拟人生,本次模拟人生的评价为卓越。
群臣对您俯首顺从,百姓对您爱戴有加,妃嫔与您相处和睦,子孙对您倍感尊崇,美中不足的是您在军事上罕有建树,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虽小有瑕疵,但瑕不掩瑜。
本次模拟人生的评价为卓越,奖励宿主八十点帝王积分,宿主当前拥一百点皇帝积分,可以进行抽奖,请宿主再接再厉。”
刘辩暂且将抽奖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侧头望向跪坐在一旁的唐姬,轻轻的握住了她的葇夷,温声道:“爱妃自入宫以来,随朕受尽了苦难,然而如今怕是又要再随朕受一番奔波之苦了。”
唐姬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问道:“大王何出此言?”
刘辩微微一笑,道:“此事一两句话很难说清楚,先随朕逃命要紧。”
“逃...”
唐姬心下一惊,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她小心翼翼的凑到刘辩的面前,道:“大王慎言,当心被门外的守卫听了去。”
刘辩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道:“即便被他们听了去又有何妨?”
刘辩说着,来到兵器架前,探手将宝剑拿在手中,遂一手拉着唐姬,一边向楼下走去。
唐姬好似一只牵线木偶般,任由刘辩拉着自己,当二人行至门前,刘辩忽然拔剑在手,两名守卫刚刚循声回头,尚不及上前询问,便被刘辩挥剑抹了脖子。
刘辩在模拟人生的世界里,通过模拟器的辅助,进行了多年的潜心修炼,如今他的武力值已经高达90点,就连柴绍都要避其锋芒,更何况是眼前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西凉甲士呢。
刘辩弯腰在奄奄一息的甲士手中夺过一杆长枪,遂回头冲唐姬咧嘴一笑,道:“爱妃在此稍待片刻,朕去去就来。”
唐姬早已被刚刚那一幕吓得花容失色,如今又见刘辩竟然冲自己咧嘴傻笑,这一幕,她非但不觉好笑,反而觉得刘辩的笑容里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骇人之色。
唐姬条件反射般的后退了两步,直到刘辩转过身子不再看她,她才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然而,当刘辩渐渐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之后,她又开始担心起刘辩的安慰来。
仅仅过了数息之后,阁楼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唐姬见状,连忙循声跑了出去,当她看到左手持剑右手持枪,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刘辩时,她的心弦仿佛被什么东西波动了一下,而此刻她脸上的表情亦忽然变得十分的精彩。
自己的枕边人竟然从一个弱不禁风的半大少年,忽然变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的战场杀神,这样的思想转变,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慢慢的适应了。
正当刘辩在人群中杀得正性起时,这间小院儿的月牙门外忽然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
刘辩用余光向月牙门的方向瞥了一眼,见来人正是自己的老熟人李儒,于是他兴奋的向李儒与樊稠所在的方向大吼了一声:“文优,经年未见,别来无恙乎?”
李儒闻言,默默的与樊稠对视了一眼,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站在包围圈外围的宇文成都此刻已是急得抓耳挠腮,有心上前帮忙,却又不敢擅自行动,因为刘辩刚刚已经明确的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行动。
柴绍则老神在在的倚在一颗歪脖子老槐树边,静静的看着热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李儒被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伸手指向在阵中左冲右突的刘辩,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弘农王何曾有过这般高深的武艺?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李儒惊道。
樊稠眯着双眼,默默地摇了摇头,道:“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棘手,怕是难以善了了。”
樊稠说着,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杆长枪,缓缓地向刘辩走了过去。
当刘辩用余光瞥见樊稠已经离开了李儒的身边之后,他当即兴奋的大吼了一声:“朕等的就是这一刻。”
“柴绍,快快动手,擒下李儒,作为人质。”
其实,此事根本无需刘辩亲自开口,因为当樊稠离开李儒二十步之后,柴绍便已经动了,他悄悄地移动到了距离李儒不足二十步的位置,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第四十九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儒的心中忽然没来由的一慌,忽然生出一种自己好似被一只凶兽给盯上了的感觉。
李儒举目四望,当他看向柴绍时,二人的目光只是稍稍的接触了一下,李儒立时便做出了最为准确的判断。
“此人便是危险的源头。”李儒说罢,拔腿便跑。
然而,似李儒这等细胳膊细腿的文弱书生,又如何跑得过常年习武的柴绍?
二人原本相距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柴绍让李儒先跑了十多步,随后拔腿直追,二人仅仅追赶了三十余步,李儒便被柴绍拎小鸡似的给拎了回来。
与此同时。
早已杀红了眼的刘辩,透过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向外围的宇文成都大吼了一声:“文优已被嗣昌(柴绍,字嗣昌)所擒,此地不宜久留,成都,快快出手。”
将凤翅镏金镋扛在肩头的宇文成都,此刻早已饥渴难耐,当其听到刘辩的命令之后,当即挥舞着凤翅镏金镋,向正在包围圈外围挥舞兵器摇旗呐喊的一众西凉士兵使出了一记横扫千军。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骨断筋折的声音,包围圈的外围立时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哀嚎声。
西凉士兵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接连遭受了来自宇文成都的疯狂攻击,以至于那些站在外围的西凉士兵竟然在顷刻间便成片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正在包围圈内与刘辩形成对峙的樊稠,用余光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当他看到犹如一尊杀神般,将己方士兵杀得人仰马翻的宇文成都时,他的内心忽然感到了一丝的烦躁。
长舒一口气,用余光警惕的瞥了刘辩一眼,樊稠对身边的西凉士兵说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去对付外边那个人。”
众人闻言,纷纷点了点头,遂缓缓的从包围圈里退了出去。
刘辩见状,微微一笑,左手提着宝剑,在长枪的枪杆上轻轻的撞击了几下,兵器相击发出了几声十分悦耳的脆响,而刘辩的脸上亦随之露出了一抹陶醉的神色。
刘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向樊稠挑了挑眉,道:“樊将军,朕对你早有耳闻,听说你是西凉军中出了名的猛将,今日能得将军赐教一二,辩深感荣幸之至。”
樊稠闻言,咧嘴一笑,道:“得以亲自送大王一程,理应樊某感到荣幸才是。”
樊稠压根就没有将年仅十五岁的刘辩放在眼里,故而才会有此一说。
刘辩瞥了一眼数十步之外,摆放在兵器架上的长弓,旋即勾了勾嘴角,道:“樊将军,待会儿朕会用它送你上路,你且拭目以待吧。”
樊稠顺着刘辩的目光看去,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某正愁不知该如何送大王上路,幸得大王从旁提点,某倒是要好好谢谢大王一番。”
“好说。”
刘辩默默的将宝剑插进了挂在腰间的剑鞘里,旋即双手持枪与樊稠战在了一起。
双方甫一交手,樊稠的内心便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直到此时,他才终于认清了自己与刘辩之间的差距。
一击过后,刘辩业已大致探出了樊稠的根底,于是他刻意存了一番戏弄樊稠的心思,并未急于进攻,而是故意留给樊稠一些后悔的时间。
望着左顾右盼的樊稠,刘辩微微一笑,道:“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你根本逃不出朕的手掌心,与其择路而逃,倒不如放手一搏。”
樊稠默默的揉了揉酸麻的右手,道:“陛下所言极是,某受教了。”
经过片刻的调整之后,这一次,樊稠主动向刘辩发起了进攻。
望着直刺而来的长枪,刘辩轻蔑的撇了撇嘴,旋即迎着直刺而来的长枪,抬枪向外一拨,当即令直刺而来的长枪偏离了原来的行进轨迹。
而樊稠的身体亦被刘辩使出的一股暗劲带得打了一个踉跄。
这一次,刘辩终于收起了捉弄樊稠的心思,他的面色忽然一沉,遂迎着尚未站稳脚跟的樊稠接连刺出了六枪。
刘辩出手极为精准,这六枪分别刺在了樊稠的手筋、脚筋、以及肩侧的琵琶骨上,六枪过后,樊稠顿时便失去了自主行动能力。
刘辩抬头瞥了一眼宇文成都所在的方向,见外围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于是他再也没有了跟樊稠废话的心情,他薅着樊稠的散乱的头发,将其拉到兵器架前,遂伸手取下兵器架上的长弓,套在樊稠的脖颈上,道:“樊将军,看好了,这便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樊稠见状,不禁颤声问道:“大王何出此言?稠何曾执长弓伤害过大王?”
“待见了阎王,他老人家自会与你知晓。”
刘辩说罢,握着长弓的双手忽然用力一拧,当即便送樊稠见阎王去了。
撇下气绝身亡的樊稠,刘辩快步来到宇文成都的身边,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干得好。”
望着满地的西凉兵尸体,刘辩默默的在人群中搜索了良久,最终在一名正躺在地上装死的西凉士兵的手中夺过了那只再熟悉不过的酒壶。
刘辩笑呵呵的拍了拍那名正躺在地上装死的西凉士兵的脸,道:“以后再装死的时候,手里千万别拿着东西,不然容易暴露了自己。”
见西凉士兵偷偷的睁开了右眼,三目相对之下,刘辩见西凉兵正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于是他笑呵呵的伸手在西凉兵的右眼上轻轻一点,道:“若想活命,需继续装死,否则,朕现在就杀了你。”
西凉士兵闻言,连忙将头歪向一边,继续装起死来。
刘辩无语的摇了摇头,撇下西凉士兵,拎着酒壶来到李儒的面前,想起初见李儒时的场景,哑然一笑,道:“服此药,可以辟恶。”
刘辩说着,笑呵呵的将酒壶递到了李儒的面前,轻轻地摇晃了几下。
李儒微微一笑,非但没有感到惊慌,反而显得十分的从容,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计不成,乃天命也。”说罢,缓缓闭上双眼,摆出一副闭目待死的模样。
刘辩闻言,伸手在李儒的胸前点了点,道:“你是生死有命,朕是富贵在天。”
“想死?呵呵...没那么容易,朕还要留着你的命,助我等逃出生天呢。”
刘辩说罢,正欲转身向阁楼走去,却见唐姬正默默的站在阁楼前望着自己。
刘辩微微一笑,快步上前,拉起唐姬的玉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温声说道:“爱妃莫要害怕,我等即将脱离苦海,开启崭新的生活。”
第五十章 弘农杨氏
刘辩拉着唐姬,招呼宇文成都等人出了弘农王府,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望着被拴在一旁柱子上的西凉战马,笑呵呵的侧头看向身旁的李儒,道:“文优有心了。”
李儒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陛下真会说笑。”
李儒的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道:“从前竟不知,陛下竟然还有如此风趣的一面。”
刘辩抿嘴一笑,嗟叹道:“人么,总要学会苦中作乐的,不然似朕这般凄苦的人生,又有什么盼头呢?”
刘辩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儒的肩膀,向他投去了一个十分玩味的目光,道:“文优将来亦要如朕般学会苦中作乐才是。”
李儒闻言,竟然十分光棍的露出了一脸憧憬的表情,道:“好啊,儒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刘辩见李儒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于是微微一笑,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理他。
“此地不宜久留,先随朕出城再说。”
刘辩说着,走下台阶,翻身上马,道:“嗣昌,给朕看好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柴绍点了点头,道:“陛下尽管放宽心,有臣在,他跑不了。”
木桩前一共拴了十二匹西凉战马,刘辩一行五人共乘四匹,柴绍与李儒共乘一骑,其余三人各乘一骑。
刘辩刻意将头马让给了宇文成都,其目的是为了让他引领着其余八匹战马一同离开弘农王府,以备不时之需。
一行人纵马出了巷口,刘辩左右四顾了一番,遂抬枪直指西门方向,道:“走西门。”
刘辩说着,当即率领宇文成都等人径直纵马向城西行去。
负责在弘农王府内看守刘辩的西凉士兵,几乎尽数死于刘辩等人之手,偶有几名逃脱之人,亦如无头苍蝇般的落荒而逃,此刻发生在弘农王府里的事情尚未传开,因此刘辩等人在逃跑时,并未遭遇任何的阻拦。
当刘辩纵马奔至距西门尚有一段距离时,他一眼便看到了正倚在马车边与人闲谈的杨修。
杨修作为弘农杨氏的嫡系子弟,曾随父祖前往京城觐见过刚刚登基不久的刘辩,由于杨修是家中独苗的缘故,因此刘辩对他有着十分深刻的印象。
当刘辩远远看到杨修的时候,他顿时心生一计,心道:“若能将杨修收为己用,即可证明朕的身份,亦可将弘农杨氏牢牢的与朕捆绑在一起,届时,弘农杨氏或可成为朕身边的一大助力。”
“若是不能得到弘农杨氏的辅佐,于朕而言倒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刘辩如是想到。
十二匹战马同时发足狂奔所发出的声响,很快便吸引来了正在与城门校尉谈笑风生的杨修的注意,他皱眉循声望去,当他看到来人之后,却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皱了皱眉,道:“难道是他?”
杨修说着,忽然变得有些迟疑,于是他默默地摇了摇头,喃喃道:“没理由啊,怎么会是他呢?”
身为弘农人的杨修,对弘农王府的看守强度颇为了解,在他看来,单凭刘辩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突破弘农王府的层层看守。
然而当刘辩纵马奔至距离杨修不足五十步时,杨修终于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但他仍旧难以置信的发出了一声惊呼:“我的天哪...竟然真的是他!”
惊呼过后,杨修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刘辩,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
就在杨修话音刚落的下一刻,杨修惊讶的发现,原本应该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刘辩,竟然纵马直奔自己冲了过来。
不等杨修再次发出一声惊呼之际,他便被刘辩一把给抓到了马背上。
然后这一行六人外加十二匹西凉战马,在杨修的惊呼声中,渐渐的消失在了城门校尉等人的视线里。
直到此时。
城门校尉仍是一脸懵逼,却见他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什么情况?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一名皮肤黝黑,头上插着一根木簪的城门守卫,伸手指了指刘辩一行离开的方向,略显迟疑的皱了皱眉,道:“若卑职没看错的话...杨家郎君刚刚好像是被奸人给劫持了。”
“放你娘的屁。”
城门校尉闻言,当即怒不可遏的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城门守卫一手捂着脸,一边陪着笑脸道:“卑职刚刚被风沙眯了眼,其实也没看清楚,纯粹是满嘴胡诌而已,还请大人勿怪,勿怪。”
城门校尉面色不善的冷哼一声,来到杨府管家的面前,道:“杨伯,您看?”
年约五旬上下,在弘农杨氏做了一辈子管家的杨伯,闻言默默的瞥了城门校尉一眼,冷冷的说道:“你做得了主吗?”
城门校尉尴尬的摇了摇头,道:“我等微末小吏,自是做不了主的,此等大事需得请太守大人亲自出面才行。”
“哼。”
杨伯重重的冷哼一声,不屑道:“那你还在这里刮躁个什么劲儿?”
杨伯说罢,根本没给城门校尉开口回话的机会,当即就要带着一众仆从前往太守府求援。
其实大家都不傻,更不瞎,刚刚那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其实杨伯从杨修刚刚的话语中,已经听出了一些端倪,自家郎君与对方应该是老相识才对,而这也是导致他没有急于上前追赶的主要原因。
就在杨伯准备带人前往太守府求援之际,却见县尉正率领一队人马向西门狂奔而来。
待其行至近前时,杨伯几乎不假思索的便带领一众杨府家丁当街拦在了县尉等人的面前,道:“小的杨伯,见过县尉大人。”
杨伯与县尉曾有过数面之缘,每年新年时,县尉都会亲自带着家眷前往杨府拜年,因此身为杨府管家的杨伯与他也算是半个老熟人了。
“乃公...”
县尉见人马竟然被杨伯等人给拦了下来,下意识的举起马鞭便要抽打在杨伯的身上,然而,当他将马鞭举在半空时,却又忽然变得迟疑起来。
“该死,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天杀的老贼,着实可恶啊。”
县尉在经过一番心里斗争之后,最终还是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马鞭,道:“还请杨伯为我等让开一条道路,某有要务在身,片刻耽搁不得。”
杨伯闻言,忽然一把攥住县尉的马缰,满脸焦急的伸手指向刘辩一行离开的方向,道:“少主被奸人劫持,一路向西而去,还请大人速速发兵救援少主。”
第五十一章 惊为天人
县尉见杨伯所说之事,与自己所办之事竟然是同一件事情,于是连忙问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对方一行五人,劫持少主一路向西而去。”杨伯说道。
县尉闻言,不敢再有丝毫的耽搁,连忙率领本部人马一路向西衔尾直追。
望着县尉一行离去的背影,杨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对方所乘皆为膘肥体壮的西凉战马,而大人所领人马却以步兵为主,这如何追得上啊。”
杨伯话音落后,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杨伯默默地低头看向脚下,发现地面竟然发出了一丝轻微的震颤,于是他连忙循声望去,却见弘农太守王宏正率领一支由数百人组成的轻骑队伍,向城门方向奔驰而来。
弘农太守王宏,字长文,此人名声不显,但他的弟弟却十分的有名,他的弟弟便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司徒王允。
见王宏亲自率兵前来,杨伯大喜过望,连忙上前与之见礼,然而,王宏却不比毫无根基的县尉,王宏出身于太原王氏,世代官宦之家,他根本无需去看区区一名管家的眼色行事。
当杨伯陪着笑脸走上前时,王宏压根都没拿正眼看他,纵马与杨伯错身而过时,王宏随手挥舞马鞭,抽得杨伯当即发出了一声惨叫。
杨伯伸手摸向脸上那道如泥鳅般大小的鞭痕,望着王宏远去的背影,重重一拍大腿,道:“哎呀呀,府君,贼人往西跑了,您追错方向了。”
追没追错方向,王宏心里有数,或者可以这样说,即便是真的追上了刘辩,他也会将刘辩给放了。
自家兄弟的心思,当哥哥的又岂能不知?王允对董卓之恨,比江河还长,比大海还深,王允恨不得在晚上做梦的时候,都要将董卓的祖宗十八代全都给问候一遍。
王宏之所以没有给县尉一行分派马匹,打的就是放刘辩一马的心思,否则,县尉率领的由一百名士卒组成的先头部队,又岂会只配备了一匹驽马呢?
直到王宏一行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杨伯才慌慌忙忙的带人向府中走去。
杨伯在回府的途中,口中念念有词:“糟了,糟了,这下真的糟了,少主被奸人劫持,老奴要如何向主公交代啊。”
杨伯口中的主公乃是弘农杨氏的现任家主,司徒杨彪。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王允所担任的并不是司徒之职,而是尚书令。
刘辩一行出城之后,一路向西,奔出三十余里。
刘辩担心唐姬的身体会有些吃不消,于是下令暂且在路边休整片刻,顺便规划一下新的逃亡路线。
李儒一行在前往弘农时,事先备好了充足的清水和干粮,如今正好便宜了刘辩等人。
刘辩笑呵呵的从腰间解下一枚酒壶,拿在李儒的面前晃了晃,道:“文优,渴不渴?要不要喝些酒水?”
李儒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向刘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在下不渴,大王请自便。”
刘辩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将这壶美酒给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渴了,记得跟朕说一声,千万不要跟朕客气。”
“呵呵...”
李儒冷笑一声,遂将头撇向一边,不再搭理刘辩。
刘辩凑到唐姬的身边,道:“爱妃身体娇弱,不宜独乘一骑,待咱们上路时,便与朕共乘一骑吧。”
唐姬俏脸微红,声若蚊蝇道:“有外人在,若是妾身与大王共乘一骑,未免有失体统,恐落人口舌。”
“什么狗屁的体统,体统又算个什么东西?生死危急关头,活命最为要紧,待朕重新掌权之后,看何人敢胡说八道?纵是煌煌青史,在无朕允准之下,亦不可随意断言朕之家事。”
“嚯!”
杨修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心道:“好大的口气。”
李儒深深的看了刘辩一眼,旋即默默地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刘辩在弘农王府时的所作所为,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如今又听闻刘辩说出此等骇人之言,倒是令李儒更加看不透他了。
“如今的弘农王与之前那位弱主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无论如何都对不上号了啊。”
这是当前困扰李儒的最大问题。
刘辩等人在官道旁休整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正当众人准备继续赶路之时,却见官道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人骑着一匹老驽马在官道上一路狂奔,风沙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身后的披风迎风猎猎作响,单就这身行头而言,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刘辩手搭凉棚,举目眺望,经过再三的确认之后,确定那人的身后并没有一同跟来的追兵,于是他紧了紧手中的长枪,向身旁的李儒和杨修挑了挑眉,道:“诸位且稍候片刻,待朕亲自来会一会他。”
虽然杨修对刘辩当众劫持自己一事感到十分的不满,但见刘辩此时竟不知轻重的站了出来,他实在不忍见饱受磨难的刘辩受到一名县尉的羞辱,于是好心提醒了一句:“县尉从军多年,一身武艺颇为不俗,修好心劝您一句,最好还是小心为妙。”
杨修话音落后,不等刘辩开口答话,便见李儒撇了撇嘴,道:“井底之蛙,只会徒增笑柄尔。”
“恩?”
杨修闻言,立时便不高兴了,他一脸鄙夷的看着李儒,道:“粗鄙六郡良家子,竟也配与我搭话?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那副德行,真是岂有此理。”
“恕修直言,你的身上时刻都在散发着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穷酸气。”
杨修用力甩了甩衣袖,旋即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了一个以手掩鼻的动作,以示对李儒的不耻之意。
正当二人躲在刘辩的身后自顾自的争吵不休之际,二人的身前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二人被这声凄厉的惨叫惊得心头一紧,同时循声望去,饶是李儒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仍旧还想重新确认一下刘辩的真正实力,而杨修则是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思。
映入二人眼帘的是这样一副画面,与唐姬同乘一骑的刘辩正一手掩着唐姬的双眼,而另一只手则正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刘辩见二人同时看了过来,于是随手将县尉的人头扔向二人的脚下,道:“杨家郎君,帮朕看看,此人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位武艺颇为不凡的弘农县尉啊?”
杨修默默的咽了口口水,旋即低头看去,待其看清那颗人头的真面目之后,他蓦的抬头望向身形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刘辩,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惊为天人之感。
第五十二章 校尉王方
李儒默默的低头看向县尉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无奈的轻叹一声,暗道:“竖子若过今日,遂不可制啊。”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令年少的杨修感到了极大的震撼,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文弱少年的体内竟然爆发出了如此大的能量。
这种极大的反差感,令杨修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端坐在马背上,将唐姬环抱在怀中的刘辩,将二人的表情全部看在了眼底,他微微一笑,道:“二位大才,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也该上路了。”
杨修闻言,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不知大王意欲何往?”
刘辩在刚刚停下休整的时候,已经对未来几日的行进路线,做了一番简单的规划,然而他却并不打算将其告知于杨修等人。
在经过了模拟人生的历练之后,刘辩的心性已经得到了十分显著的成长,他深知事关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一定不能将之告知于任何人,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人在身处险境之时,一定要学会管住自己的嘴,这种时候,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
当然了,这里并不包括身为伴生名将的宇文成都。
刘辩微微一笑,道:“如今司隶校尉部已尽数落入董贼之手,朕亦不知何处方为安全之所,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成都...”
刘辩轻轻唤了一声。
宇文成都闻言,连忙打马来到刘辩的身边,轻声道:“末将在。”
“你在前方开路,一路向北,入河东,走安邑。”刘辩说道。
“诺。”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旋即打马在前方为众人开路。
“嗣昌,帮朕照顾好文优。”刘辩说着,笑呵呵的向李儒挑了挑眉。
李儒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弘农王做事未免有失王者风范啊。”
“面对尔等不忠不孝之辈,朕又岂可等闲视之?”
刘辩斜睨了李儒一眼,旋即拉着杨修的马缰,向宇文成都的方向追了上去。
柴绍微微一笑,向李儒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先生,请吧。”
李儒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真是风水流转啊。”说罢,轻夹马腹,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刘辩等人的身后。
柴绍手提一杆丈余的马槊,亲自为刘辩等人殿后。
与此同时。
那名在刘辩手中侥幸活下来的西凉士兵,纵马直入新安大营。
负责镇守新安县的校尉王方见状不由大怒,他一把从亲兵的手中抢过一杆长枪,抡圆了胳膊向那名擅闯大营的西凉士兵当头便砸了过去。
士兵见状,不禁大吃一惊,一边滚鞍下马,一边急声喊道:“将军息怒,卑职有要事禀报。”
王方皱了皱眉,默默的收回长枪,道:“究竟有何要事以至令你枉顾军法?”
士兵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踉踉跄跄的来到王方的面前,单膝跪地,如实禀报道:“启禀将军,弘农王跑啦。”
“嘶...”
王方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太师令我等驻军于此,名为拱卫弘农郡,实为保护弘农王。”
“听闻文优与樊将军今日带人前往弘农面见弘农王,他二人可知此事?”王方问道。
士兵闻言,重重的一拍大腿,说话时明显带着一丝哭腔,道:“樊将军已被弘农王亲手斩杀,而文优先生业已被弘农王的心腹手下给劫持了去,如今弘农王已经带人离开弘农县,一路向西而逃了。”
王方闻言,忽然面露古怪之色,道:“你是说...樊将军死在了弘农王的手里?”
士兵惨笑一声,摇头苦笑道:“莫说将军您不信,即便是卑职亲眼所见,如今仍觉好似在做梦一般啊。”
王方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在它看来,士兵所言,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弘农王谁没见过?他那一副小胳膊小腿的,见了街边的黄狗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是亲手斩杀素有西凉骁将之称的樊稠了。”
王方想着,默默地抬头望向士兵,皱眉道:“你受何人指示?此番前来究竟有何目的?”
士兵苦着一张脸,极力的为自己辩解道:“卑下只是西凉军中的一名小喽啰,又有何人会指示于我?”
“是啊,怪就怪在这里了。”
王方无奈的轻叹一声,吩咐左右道:“将他吊起来,抽一百鞭,届时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何话说。”
士兵闻言,被吓得两股战战,仰天嚎啕大哭道:“我的天老爷啊,我侥幸逃过了弘农王的魔爪,却没能逃过自己人的鞭笞,如今看来,此番前来报信,实乃多此一举啊。”
也合该他倒霉,这种事情任谁听了都会感到十分的匪夷所思,尤其是亲眼见过刘辩的王方,即便是打死王方,他也不相信,细胳膊细腿的刘辩会是沙场宿将樊稠的对手。
望着被吊在辕门前的士兵,王方冷冷的说道:“本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肯如实招出幕后主使之人,本将或可放你一马,若你仍旧执迷不悟的话,则休怪本将不念同袍之情。”
士兵心如死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道:“卑职如今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王方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头撇向一边,随手在士兵的身上胡乱的点了几下,道:“行刑。”
就在行刑之人即将挥出马鞭的那一刻,辕门外忽然冲进来一队人马。
王方怔怔的望着擅闯辕门的一行五人,道:“嘿...我这暴脾气,今天这是怎么了?合着出门都没看黄历是吧?”
五人纵马直至王方近前才堪堪勒马,带头之人于马上向王方拱了拱手,急声道:“弘农王劫持文优先生出了弘农县,一路向西奔逃,请将军速速发兵,向北追赶弘农王。”
王方闻言,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道:“合着你们今天都拿我寻开心呢是吧?弘农王向西跑了,然而你却让我向北追?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弘农县尉领兵一路向西衔尾直追,弘农太守率轻骑绕过弘农县一路向南而去,吾等率兵留守于此堵截弘农王,还请将军亲率轻骑往北围追堵截弘农王。”带头骑士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枚令牌,在王方的面前晃了晃。
王方见对方手中拿的竟是牛辅军中的腰牌,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道:“看来弘农王是真的跑了啊。”
直到此时,王方才终于相信了士兵的话,于是他挥手命人放了前来报信的士兵,然后点齐两百轻骑,出营一路向北而去。
第五十三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刘辩一行沿着官道纵马狂奔,一口气赶了七十里路,眼见太阳已经落山,天色也渐渐的黯了下来,于是只好在官道旁找了一间废弃的客舍,暂作休整。
当刘辩拉着唐姬进入客舍时,客舍内忽然传来一阵略显低沉的嘶吼,唐姬被这一声嘶吼吓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刘辩见状,连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有朕在,莫要害怕。”
安抚好唐姬的情绪之后,刘辩将唐姬护在身后,旋即手提长枪,缓步向客舍内走去。
正在客舍外的木桩子上拴马的宇文成都见状,连忙提着凤翅镏金镋走了过来。
宇文成都夺步来到刘辩的身前,道:“陛下当心,臣闻此声应是狼嚎,待臣将其一一驱逐之后,陛下再入内歇息也不迟。”
刘辩伸手搭在宇文成都的肩头,旋即笑呵呵的向李儒挑了挑眉,道:“文优素有急智,不如请文优进入客舍与饿狼交谈一番,若是说得通固然最好,若是说不通的话,亦可请文优为我等辟恶。”
“待饿狼饱餐一顿之后,它们自会主动离开。”刘辩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儒。
“善。”
柴绍闻言,当即抚掌大笑了一声,旋即在李儒的背上用力一推,将其推了一个趔趄。
待李儒挺直身子站好之后,他无语的摇了摇头,又伸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转身怒瞪柴绍道:“真是有辱斯文。”
“什么什么?”
柴绍抠了抠耳朵,道:“你也配说有辱斯文这几个字?似你这等不忠不孝的狂悖之徒,竟也敢在老子面前谈斯文?”
柴绍越说越生气,最后竟是挥起马鞭,朝李儒的脸上重重的抽了一鞭。
伴随着一声惨叫过后,李儒伸手捂脸的同时,脸上亦是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贱种...”
柴绍抬起紧握马鞭的手,直指李儒道:“再敢提及斯文二字,我便再让你尝尝马鞭的滋味儿。”
李儒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心思,重重的冷哼一声,遂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一出好戏过后,刘辩也没了再继续捉弄李儒的心思,于是他向柴绍摆了摆手,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嗣昌莫要动不动的便拿马鞭吓唬人。”
“陛下教训的是。”
柴绍点了点头,接着宇文成都尚未做完的事情,前往客舍外拴马去了。
刘辩笑呵呵的拍了拍李儒的肩膀,好生安抚道:“嗣昌年轻气盛,文优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如今你才是咱们这支队伍中的关键人物,朕在此保证,必不会让旁人加害于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儒既已落入大王之手,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儒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将头撇向一边,不再说话。
正当刘辩几人在门前说话的时候,客舍内忽然传出几声痛苦的哀嚎,下一刻,宇文成都笑呵呵的走了出来,道:“陛下,咱们今夜有口福了。”
宇文成都说着,将刘辩等人请进客舍内,道:“客舍内共有四头野狼,还有两头狼崽子,如今皆已被臣毙杀于此。”
“看来今夜可以饱餐一顿了。”
刘辩伸手在已经死透的野狼身上拍了拍,笑道:“大家已经赶了一天的路,想必都已经饿了,快快生火做饭吧。”
“陛下稍候片刻,臣去去就来。”
宇文成都说着,快步前往客舍外的井边打水。
这时柴绍也已经拴好了马匹,抱着一大捆干柴走了进来。
刘辩见状,连忙从怀中取出火石,很快便生起了一小堆篝火。
唐姬十分乖巧的跟在刘辩的身边,有心上前帮忙,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入手,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已急得额头见汗。
自从刘辩被董卓废为弘农王之后,唐姬的心态业已随之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在弘农王府时,她满心想的都是只要能跟刘辩过上几年安生日子就挺好。
然而当她随刘辩成功逃出了弘农王府之后,她的想法又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如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学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若是能跟刘辩过上几年男耕女织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饱经磨难的唐姬是一个能够随着环境变化而主动做出改变的人,曾经那个会稽太守府上的大家闺秀,已经如风中飘絮般随风而逝,而如今活着的,只是一个愿意为了自己的丈夫做出改变的女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在唐姬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宇文成都从腰间取下短刀,准备给野狼开膛破肚时,刘辩连忙提醒了他一句:“唐姬胆小,莫要吓坏了她。”
宇文成都见状,连忙抓起野狼的尸体,快步向客舍外走去。
唐姬低头拨弄着手中的锦帕,轻轻的说了一句:“没事的。”
坐在角落里的杨修,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道:“若是生于寻常百姓之家,或许就不会再遭到那么多的苦难了。”
与他间隔两步而坐的李儒闻言不屑的撇了撇嘴,嗤之以鼻道:“寻常百姓有什么好?你们杨氏的佃户中又有哪个是天天洋溢着一张笑脸的?”
“真是不知所谓。”李儒说道。
杨修闻言皱了皱眉,侧头看向李儒,不悦道:“关你屁事。”
“尔乃弑君之贼,而我为世代忠良之后,你有何资格与我说话?真是岂有此理。”杨修一脸鄙夷的撇了撇嘴。
“弘农郡近半数的土地皆被你杨氏占为己有,这也叫世代忠良?百姓无地可种,只得依附于你等门下做佃户,一年到头,那些帮你们杨氏种地之人,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似你等这般费尽心思搜刮民脂民膏之人,比之茅房里的蛆都多有不如。”
“弘农杨氏不过是依附在朝廷身上的蠹虫而已,安敢言忠?”李儒反唇相讥道。
杨修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他霍的站了起来,直指李儒,大喝道:“弘农杨氏,至少没有做出过秽乱宫闱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而汝等西凉蛮夷,却夜宿龙床,心非禽兽,何至于此?”
李儒闻言,默默的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神情。
见李儒坐在那里不再开口,杨修反倒是不依不饶的说道:“说啊,怎么不说了?哼哼,西凉鄙夫,不过尔尔。”
杨修说着,正准备向刘辩等人炫耀一番自己的胜利成果时,恰巧看到刘辩正在似笑非笑的望向自己,于是他连忙闭上了嘴巴。
第五十四章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见刘辩正在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于是杨修又讪讪的坐了回去。
杨修敢当着刘辩的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一方面是因为年轻气盛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压根就没将刘辩放在眼里。
有道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现在的刘辩根本不只是落魄那么简单,用惶惶如丧家之犬这句话来形容他当前的处境似乎更加贴切一些。
刘辩默默的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用力掰断之后,被他随手扔进了篝火堆里,道:“若无亲眼所见,最好还是小心说话为好。”
杨修讪笑一声,伸手指向坐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李儒,道:“老贼奸诈,故意拿话来激我,他欲借我之口来羞辱大王。”
李儒摩挲着脸颊上的鞭痕,心有余悸的偷瞥了刘辩一眼,遂转头看向杨修,道:“小子,说话要有依据,不要信口雌黄。”
杨修斜睨了李儒一眼,轻蔑的撇了撇嘴,道:“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之徒,又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李儒丝毫不让的反唇相讥道:“朝廷蠹虫,窃国之贼,安有信义可言?”
刘辩、唐姬、宇文成都、柴绍围坐在篝火旁,一边吃着炙烤得香喷喷的烤肉,一边笑呵呵的看着彼此互不相让的李儒和杨修,当二人引经据典的大骂对方时,四人亦随之发出一阵会心的微笑。
“原来吵架也可以令人废寝忘食啊。”宇文成都说着,将一块肥瘦相间的烤肉送入口中,旋即一脸陶醉的咀嚼了起来。
“文人将名声看的比生命还重,任谁都不想被安上那样一个臭不可闻的坏名声。”刘辩说道。
宇文成都皱了皱眉,道:“李儒也好,杨氏也罢,其实他们说的没有错,他们都是彼此口中所说的那个十恶不赦的坏种。”
刘辩微微一笑,道:“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做得,说不得,一旦有人当众揭露了他们的恶行,则必会面临不死不休的局面。”
柴绍早已看透了刘辩的心思,于是刻意的提醒了一句:“他们吵得越来越凶了,陛下最好出面干预一下,若是真的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于陛下而言,亦绝不是什么好事,陛下也不希望看到他们彼此闹得拔刀相向的那一天吧?”
刘辩笑呵呵的与柴绍对视了一眼,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嗣昌也。”
刘辩说着,伸手接过唐姬手中的短刀,在篝火前的架子上轻轻地敲了几下,见成功吸引过来李儒与杨修的目光之后,他笑呵呵的指了指架子上的烤肉,道:“二位大才都已经吵了这么久了,难道不饿吗?不如先填饱肚子,再吵也不迟。”
杨修闻言,连忙一个箭步来到刘辩等人的面前,伸手接过刘辩递来的短刀,当即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李儒看向烤肉时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然而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如杨修那般上前大吃特吃,而是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刘辩笑呵呵的向李儒竖了一个大拇指,道:“文优有古人之风,朕深感佩服之至。”
刘辩说着,持刀在烤架上割下一块巴掌般大小的烤肉,旋即踱步来到李儒的身边,靠着他的肩膀坐了下来。
柴绍见状,亦是有样学样的来到了李儒的另一边,靠着他的另一个肩膀,默默地坐了下来。
牙齿啃咬烤肉上发出的声音,以及二人在咀嚼时,故意发出的吧唧嘴声,馋的李儒真想一头撞死在客舍内的柱子上。
“竖子轻佻无状,毫无威仪可言,先皇所言果真句句属实。”李儒如是想到。
这时杨修亦手捧着一大块烤肉在李儒的面前坐了下来。
李儒靠墙而坐,而刘辩三人在前、左、右三个方向,对李儒展开了全方位的烤肉攻势。
李儒被刘辩一行裹挟着赶了一天的路,如今早已疲惫不堪,饥肠辘辘,原本存了一份不受嗟来之食的心思,如今却遭到了刘辩等人的一顿恶整,如今的李儒,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李儒终于切身的体会了一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亦彻彻底底的体会了一把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
饶是李儒已经在很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口腹之欲,但烤肉的香味却迎面扑鼻而来,想躲都躲不掉,惹得李儒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吞咽起了口水。
刘辩见李儒的思想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丝松动的迹象,于是他笑呵呵的将一大块香喷喷烤肉直接送到了李儒的嘴边。
李儒用力的嗅了嗅鼻子,这股令人欲罢不能的烤肉香味,竟惹得他默默地睁开了双眼。
李儒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打量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刘辩的脸上,二人默默的对视了良久之后,李儒缓缓的开口,道:“大王此举,未免显得有些轻佻了,简直毫无王者威仪可言。”
刘辩闻言,渐渐的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正色道:“就在几个时辰前,朕还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待宰羔羊,文优,你跟朕说说,一只待宰的羔羊要那所谓的王者威仪又有何用?”
李儒闻言皱了皱眉,旋即深深的看了刘辩一眼,道:“您过谦了,您可不是羔羊,您是曾经的大汉天子,亦是如今的弘农王。”
李儒伸手指了指被架在篝火前的烤肉,旋即直视着刘辩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畜生有畜生的死法,而王者亦有王者的死法,哪怕是死,您也应该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不应该做出刚刚那等有损于皇家颜面的事情。”
李儒话音落后,宇文成都当即拔出了腰间的百炼环首刀,而柴绍亦同时举起了马鞭。
李儒死死的盯着刘辩的双眼,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少年该有的莽撞,然而刘辩的反应却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却见刘辩在闻言之后,只是默默地勾了勾嘴角,道:“你想求死吗?”
李儒一怔,正欲开口说话之际,刘辩却并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却见刘辩一脸轻蔑的向他摆了摆手,道:“文优,朕劝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在朕尚未脱离险境之前,你休想逃出朕的手掌心。”
刘辩轻轻地拍了拍李儒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话说得好:人贵有自知之明,文优,你有自知之明吗?”
第五十五章 杨修出马一个顶俩
李儒无奈的轻叹一声,伸手接过刘辩递过来的烤肉,低头默默的吃了起来。
没有自尽的勇气,却又想迫使刘辩对自己痛下杀手,李儒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刘辩的双眼。
换句话说,既然没有自尽的勇气,又怎会有慷慨赴死的决心呢?
相比于坦坦荡荡的杨修而言,李儒此番却是显得有点露怯了。
李儒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其实说白了就是为名所累,作为董卓身边的第一谋主,李儒的骨子里还是十分骄傲的。
李儒一直在竭力的维持着这份骄傲,然而在面对家世显赫的杨修与历尽磨难的刘辩时,他惊讶的发现,被自己引以为傲的事情,在人家的面前却根本不值一提。
刘辩与杨修随随便便的便将李儒的骄傲踩在了脚下,并且反复的践踏了一番,而当李儒张嘴咬在烤肉上的那一刻,他的这份骄傲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柴绍踱步来到刘辩的身边,在他的身旁的地方坐了下来,道:“我等尚未脱离险境,若在此处耽搁太久,恐于陛下不利啊。”
刘辩闻言,无奈的轻叹一声,道:“爱妃身体娇弱,而德祖又是一个自幼便养尊处优惯了的富贵公子,连夜疾行对他们的身体负荷实在太大,朕不想他们因此而受到任何的伤害。”
刘辩说着,默默的向柴绍使了一个眼色。
柴绍见状,默默地点了点头,显然已经十分准确的接收到了刘辩所传达的信号。
其实刘辩的言外之意很容易理解,杨修出自四世三公的弘农杨氏,他的身份对咱们有用,若是为了赶路,而将他的身体累垮了,于我等而言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暂在客舍内休整一晚,待明日天亮之时,咱们便继续赶路。”刘辩说道。
柴绍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提刀前往客舍外值夜去了。
刘辩起身来到窗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时值亥时三刻左右,于是侧头看向倚在门边的柴绍,道:“嗣昌值守前半夜,待丑时时分,再由成都来接替你,朕卯时来接替成都。”
众人对刘辩的安排自然没有任何的异议,于是在吃饱喝足之后,便在事先铺好的草席上渐渐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
刘辩等人却早已收拾好行装,再次踏上了前往安邑的路程。
一行人沿着官道,有恃无恐的纵马狂奔。
然而,当一行人纵马行出五十里之后,却在前方一处岔路口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三岔路口前站着十几名身穿皮甲的军士,军士的前方则站着一位身穿儒杉的中年男人,男人留着一撇八字胡,头上插着一根玉簪,一副士人打扮的模样。
十几名军士的身后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排拒马,宇文成都见状,不禁哑然失笑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遇到了几名拦路打劫的小贼。”
柴绍闻言,伸手指了指拦在面前的几人,道:“成都,你可看好了,他们是兵,不是贼。”
“官匪本就是一家嘛,当差之余顺便打个劫,给家中额外增加一份收入,想来也是极好的。”宇文成都说道。
刘辩自动略过了站在文士身后的那些**,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那名文士的身上,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如今在何处高就?”
文士见刘辩一行样貌不凡,且所乘之马皆非凡品,于是连忙整了整衣冠,上前与刘辩见礼道:“在下乃安邑廷掾,姓杨,单名一个俊字。”
廷掾:县令属吏,督乡事。
杨俊在尚未探明刘辩等人根底的情况下,刻意将姿态放的很低。
刘辩闻言,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遂侧头看向杨修,道:“姓杨,看来是你的本家啊。”
杨修皱了皱眉,遂打马排众而出,直视杨俊的双眼,冷冷的问道:“你与弘农杨氏是什么关系?”
杨俊见杨修在与自己说话时,态度显得十分的倨傲,于是他默默的在杨修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旋即淡淡的说道:“杨府管家乃俊之从父。”
“嚯!”
宇文成都闻言,故意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遂向杨修竖了一个大拇指,道:“弘农杨氏果然名不虚传,竟连府内管家的从子都能混到一个廷掾之职。”
宇文成都说着,侧头看向李儒,道:“文优先生所言非虚也。”
杨修闻言,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却见他怒不可遏的伸手入怀,取出验传,随手扔到了杨俊的身上,咬牙切齿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我是谁。”
为了彰显世族显赫的身份,因此杨修的验传与寻常百姓的有所不同,他的验传由一块巴掌大小的铜牌制作而成,铜牌的正面纂刻有杨修的籍贯身份:“弘农郡、华阴县、名杨修、家中独子、士人、高七尺五寸。”
杨修的传也与常人有所不同,寻常百姓的传是由当地里正亦或是亭长亲自开具的证明,而杨修的传则是由弘农太守王宏亲自开具的证明,传的背面还印有一份弘农杨氏专属的家族印章。
杨俊默默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验传,仅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便被上面的内容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此刻他再也顾不上脸面的事情,膝盖一软,迎着杨修的马头,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虽然杨伯在杨府内勤勤恳恳的做了几十年管家,外出办事时,旁人碍于弘农杨氏的面子,亦会给他三分薄面,然而,即便是再尊贵的管家,也仍然脱离不出奴籍这一层身份,而杨俊又是杨伯的从子,因此在见到杨修时,他不自觉的便向杨修行了一个大礼。
刘辩笑呵呵的与柴绍对视了一眼,道:“看到了吧?有德祖从旁襄助,可以为我等省去不少的麻烦。”
柴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于马上向刘辩拱手行礼道:“陛下圣明,绍不及多矣。”
杨修伸手指了指被杨俊拿在手中的验传,怒声道:“既已知我身份,还不快快放行?”
杨俊闻言,连忙将验传双手奉上,旋即向拦在身后的一众军士挥了挥手,道:“撤去拒马,速速放行。”
众军士闻言,连忙依言而行。
良久之后。
杨修瞥了一眼满脸堆笑的杨俊,道:“若是你再敢打着杨氏的名义行此不义之事,我定会亲手扒了你的皮。”
杨俊闻言,连忙点头哈腰的陪上笑脸,道:“郎君放心,小的再也不敢了。”
“哼。”
杨修重重的冷哼一声,用力一夹马腹,一马当先的向北而去。
刘辩见状,连忙挥手招呼柴绍等人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第五十六章 惊为天人
刘辩一行六人又沿着官道向前走了三十多里之后,刘辩这才与众人渐渐的放缓了马速。
刘辩反手从背囊中取出事先备好的烤肉,递给身前的唐姬,道:“赶了大半天的路,饿了吧?吃些东西充充饥。”
唐姬倒也没跟刘辩客气,接过烤肉便低头默默的咀嚼了起来。
其他几人亦是有样学样,从行囊中取出烤肉,大快朵颐了起来。
这时在前方为刘辩等人开路的宇文成都却是纵马赶了过来,待其行至刘辩近前,拱手行礼道:“陛下,前方岔路口出现了一支由两百人组成的骑兵队伍,臣料想,对方此番应该是为我等而来。”
刘辩闻言,囫囵吞枣般的将口中的烤肉胡乱的咽了下去,旋即回身从驮马的背上取下长枪,道:“对方是否配备了弓弩等远程装备?”
宇文成都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对方并未携带弓弩之类的远程装备。”
刘辩默默地将唐姬给放了下来,让她独乘一骑,旋即紧了紧手中的长枪,道:“既然没有远程装备,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走,随朕去会一会他们。”
刘辩说着,当即打马出列,径直向前方岔路口走了过去。
众人向前行出一里左右,迎面遇到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王方一行。
刘辩默默的抬头望向眼前这支人马的帅旗,帅旗上绣着一副肋生双翅的飞熊图案,而另一面大纛上则绣着一个大大的“王”字。
刘辩笑呵呵的侧头看向默不作声的李儒,道:“文优,前方这支人马想必就是闻名天下的飞熊军吧?这位将军看上去颇为勇武,你不打算为我等引荐一番吗?”
李儒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来人乃是李傕麾下之校尉王方,其个人武力比之樊稠亦多有不如,他们拦不住大王的去路。”
“先生好歹也是董贼麾下第一谋士,岂可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呢。”刘辩笑呵呵的向李儒挑了挑眉。
李儒闻言,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旋即将头撇向一边,不再搭理他。
与此同时。
阵前的王方亦看到了被刘辩等人裹挟其中的李儒,于是他默默地打马出阵,道:“来人可是文优先生?”
原本还对王方抱有一丝幻想的李儒,在看到他打马出阵之后,就连那最后一丝幻想都随之破灭了。
望着无知无畏的王方,李儒的心情瞬间便跌倒了谷底,他无奈的发出了一声喟然长叹,旋即将头撇向一边,道:“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无意与死人搭话,你且安心上路吧。”
刘辩闻言,当即向李儒竖了一个大拇指,笑道:“不想文优竟也有如此风趣的一面,有文优相伴在侧,前路倒也并不寂寞了。”
刘辩将李儒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几乎一字不落的还给了他,唯一略作了一番改动的地方也就是那个“也”字了。
李儒曾经对刘辩说:不想大王竟还有如此风趣的一面,而如今刘辩对李儒说的则是:不想文优竟也有如此风趣的一面。
王方闻言,露出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皱眉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李儒无语的撇了撇嘴,丝毫没有要上前搭话的意思。
刘辩见状,微微一笑,旋即侧头看向一旁的宇文成都,道:“成都,朕将他交给你了,尽量将事情办得漂亮一些,也好让董贼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诺。”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从身后驮马的马背上取来凤翅镏金镋,默默地打马向王方走了过去。
直到此时。
王方才将目光渐渐的移到了宇文成都的身上,初见宇文成都时,他的心中立时生出了一丝惊为天人之感,当他默默的将目光移向被宇文成都拿在手中的凤翅镏金镋时,他顿时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王方从未使用过凤翅镏金镋这等重兵,但当他看到被宇文成都拿在手中的凤翅镏金镋时,他仍旧大致猜测了一下这杆重兵的分量。
王方默默的咽了口口水,故作镇定的问道:“想来这杆神兵少说也得有个七八十斤重吧?”
西汉一斤相当于后世的256克,而东汉一斤则相当于后世的224克。
因此王方口中的七八十斤大概约等于后世的三四十斤左右。
宇文成都闻言,看向王方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之色,道:“某这杆凤翅镏金镋,重一百五十斤,从前苦于没有对手,不能尽情的施展出它的全部威力,今日得见将军,甚觉意气相投,便拿你来试一试某的凤翅镏金镋吧。”
“什么?”
王方闻言心头一惊,当即转变了一副态度,道:“既觉意气相投,又何苦自相残杀呢?我等不如寻一处清雅之所,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王方一边试图稳住宇文成都的情绪,一边亦在奋力的调转马头,初见宇文成都时,他便已经认清了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距,如今又听闻宇文成都所持兵器竟重达一百五十斤,王方心想:这还打的屁啊,小命要紧,还是趁早跑路吧。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被宇文成都盯上的猎物,哪里那么容易逃出他的手掌心,却见他重重一夹马腹,战马吃痛之下,一个箭步便窜了出去。
宇文成都与王方相距仅有三十余步,胯下战马在撒开四踢发足狂奔的情况下,仅仅数息之间便已奔至王方的近前。
正在手忙脚乱的调转马头的王方见状,尚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见宇文成都高举凤翅镏金镋,对着王方当头便砸了下来。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过后,王方与其胯下坐骑尽皆成为了宇文成都的镋下亡魂。
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杨修与李儒,在看到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之后,亦不免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纵是武艺不俗的柴绍在看到刚刚那一幕之后,亦不免生出了一丝惊为天人之感,当他再次望向宇文成都的时候,目光中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敬畏之色。
当两百名西凉骑兵慑于宇文成都的威势即将化做鸟兽散之际,刘辩当即开口喝止住了他们的逃跑行为:“人可以走,但马必须留下。”
“违者,杀无赦。”刘辩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一众西凉士兵说道。
宇文成都闻言,连忙纵马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众人见状,只得依言而行,纷纷跳将下马,然后默默的站在官道两旁,主动为刘辩一行让开了道路,目送着他们带着两百匹战马一路向北而去。
第五十七章 财帛动人心
刘辩带走这两百匹西凉战马的目的,其实十分的单纯,这些战马可以作为换乘之用,亦可用以果腹,甚至还可以卖给黑市商人赚取一大笔钱财,以备不时之需。
刘辩深知此番北上任重而道远,因此必须未雨绸缪,需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
刘辩从来没有想过用这些坐骑来招兵买马,因为以刘辩目前的处境来看,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战马的日常养护费用极其惊人,等闲之人根本养不起这么多战马,若做不到精心养护,倒不如杀了吃肉来得更实在一些。
带着两百匹战马上路,目标实在太大,于是刘辩当即让柴绍沿着官道一路向北,向沿途遇到的行商打听一下附近集市所在的位置。
刘辩决定就近找一个集市,先处理掉一批战马,为队伍减轻一些不必要的负担。
柴绍依言而行,沿着官道一路向北而去。
刘辩等人将战马全部驱赶到了一处山坳里,一来可以在此隐蔽行踪,二来亦可在此歇歇脚。
半个时辰后。
柴绍前往事先约定好的山坳中向刘辩复命,道:“官道以北三十里,有一座巨大的庄园,臣料想,庄园主人应该是一位家资颇丰之人,陛下或可前往与之谈一谈贩马的事情。”
刘辩默默地点了点头,问道:“可曾探明对方根底?”
“那座庄园的主人姓卫,名觊,其家族世居河东之地,在当地颇有名望。”柴绍说道。
“卫伯觎乃关中名士,据传河东卫氏乃是故大将军卫青之后。”杨修淡淡的说了一句。
“此人名声如何?”刘辩问道。
“少有贤名。”
刘辩点了点头,旋即拉着唐姬翻身上马,道:“走,随朕去会一会他。”
众人见状,纷纷翻身上马,随刘辩一路向北而去。
当刘辩一行来到卫氏庄园外时,刘辩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侧头看向柴绍,道:“你管这叫庄园?”
柴绍讪讪一笑,道:“臣刚刚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眼前这座柴绍口中所谓的庄园,其实根本就是一座小型的城池,高约丈五的城墙,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当刘辩一行人马来到城下时,城头的庄丁立时便警惕了起来,他们哪里见过这等万马奔腾的场面,如今见了,反而变得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刘辩侧头看向一旁的杨修,道:“德祖,该你上场了。”
与此同时。
匆匆赶来的卫府管家与护院头领亦正在进行着一番激烈的讨论。
卫府管家卫坚手搭城垛,看向那些无主战马的目光里充满了贪婪之色。
卫府护院刘震年逾五十,行事颇为谨慎,见卫坚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连忙出言提醒道:“趁早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小心思,对方身后的马匹皆为成色上佳的战马,能够拥有这等好马之人,绝非等闲之辈,你可莫要给主公遭来祸事。”
卫坚皱了皱眉,眯眼看向城下的刘辩等人,冷冷的说道:“对方只有区区六人而已,若我等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他们,届时,自然也就死无对证了。”
“即便骗得了旁人,但你骗得了自己吗?再说城头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保不齐哪个人吃醉酒便说漏了嘴,届时,我等又当如何自处?”刘震说道。
卫坚闻言,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他笑呵呵的拍了拍刘震的肩膀,道:“听人劝吃饱饭,此番我听你的便是。”
刘震长舒一口气,道:“主公外出访友,府中尚需我等再多加照拂几日,我等理应同心同德,切不可平白生出事端才好。”
卫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刘护院所言极是。”
“这里有我盯着,你先下去歇着吧。”卫坚笑呵呵的将刘震请下了城头。
在卫府中,卫坚与刘震之间的分工十分的明确,卫坚负责管理卫府家眷日常生活上的事情,而刘震则负责率领一众家丁负责管理卫府内的安全问题。
正因为此,刘震才会这般轻易的便被卫坚给哄下了城头。
当卫坚劝说自己下城休息时,刘震根本没有多想,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才是卫府内一众家丁的头领,若是他不开口的话,旁人根本无法调动驻守在城头上的家丁。
然而刘震千算万算,却唯独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人的贪婪之心。
在汉末,一匹耕马的价值约等于8000-20000钱左右。
而一间普通房宅的价值约等于1-3万钱左右。
一间上好宅邸的价值约等于4—15万钱。
而一匹战马的价值却约等于3-10万钱左右。
综上所述,可以轻易的得出一匹战马的价值。
一匹战马的价钱几乎可以在除京城之外的县城里买一间上好的宅邸。
试想一下,己方有足足上百名手持兵刃的看家护院,而对方却只有六个人,外加两百匹战马,在这样一个礼乐崩坏且法律十分不健全的乱世之中,若是让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抢不抢?
值得一提的是,在汉末时期,寻常百姓大多都会干一些副业,而这个副业便是打劫。
百姓在农忙时都会在家乖乖的种地,而每当农闲时,百姓则纷纷拿起武器,前往距离村子最近的一处交通要道,去赚一份外快。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诱惑之下,若是不抢那才真的有鬼呢。
刘震前脚刚刚走下城头,尚未走出十步远,城头立时便响起了一阵张弓搭箭的声音。
刘震见状,连忙疾步登上城头,望着一脸无辜的吴坚,怒不可遏的开口质问道:“你刚刚是如何答应我的?”
吴坚无奈的摊了摊手,道:“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吴坚说的是实话,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更没有向众人做出过任何指向性的动作。
城头的众人根本就是自发性的向刘辩等人发起了攻击。
吴坚默默的瞥了一眼退而不乱的刘辩等人,道:“财帛动人心呐。”
吴坚说着,笑呵呵的指了指纷纷跑下城头的卫府家丁,道:“你看,这回你总怪不到我身上了吧?”
刘震无奈的闭上了双眼,嗟叹道:“一定要将事情做的漂亮一些,切不可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啊。”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今这一步,再去阻拦已经毫无意义,纵使刘震是卫府内的护院头领,但他也没有与所有人为敌的勇气和能力。
第五十八章 抽奖
稀稀拉拉的箭矢,没能给刘辩等人带来丝毫的伤害。
望着犹如打了鸡血般的卫府家丁,刘辩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看来朕还真是小瞧他们了啊。”
始终不曾开口的李儒,闻言撇了撇嘴,道:“人心叵测,财帛动人心,他们岂会放着这么大一笔财富而无动于衷呢?”
刘辩皱了皱眉,微眯起双眼,冷声问道:“文优口中的他们,是否包括卫伯觎?”
刘辩话音落后,不等李儒开口,便听杨修当即抢了一句话头,道:“卫伯觎素有贤名,定不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修敢断定,伯觎此刻必定不在府中。”
刘辩皱眉沉思了片刻,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河东卫氏乃关中名门望族,其家资必定颇为丰厚,又岂会为了这点小钱而坏了家族的名声呢?”
刘辩说着,转头瞥了一眼被柴绍看护着的那两百匹西凉战马。
宇文成都护卫着刘辩等人徐徐而退,当众人退出一箭之地以后,卫府庄园的大门被人从里边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接着,数十名手持环首刀的卫府护院从大门内蜂拥而出,叫嚣着向刘辩一行冲杀而来。
望着眼前这群悍不畏死的卫府家丁,宇文成都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这时刘辩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韩非子在“五蠧”中说过的话:“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刘辩抬头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喃喃自语道:“若朕有幸能得上天垂怜,有朝一日重新掌权,定要着力解除地方上的私人武装。”
刘辩片刻愣神的功夫,宇文成都已经提着凤翅镏金镋,纵马杀入了人群之中。
待刘辩回过神来,望着战场中如虎入羊群般的宇文成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得此猛将,天下不足平也。”
饶是已经对宇文成都的武力有了一定的了解,然而当杨修望向在战场中如砍瓜切菜般将卫府家丁杀得人仰马翻的宇文成都时,他仍旧一脸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喃喃自语道:“此人莫非不是血肉之躯?真天人也!”
李儒没有将心思放在战场上,而是默默的在刘辩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心道:“有此猛将从旁辅佐,弘农王又岂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呢?这真是太奇怪了。”
宇文成都的横空出世,令李儒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但他又实在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于是在皱眉沉思了半晌之后,李儒便又打消了对宇文成都的怀疑,最终只好将宇文成都的出现归纳成为是一种巧合。
前方的战斗很快便宣告了结束,宇文成都用凤翅镏金镋接连砸死了十几名卫府家丁之后,一众卫府家丁立时化作鸟兽散,抱头鼠窜的向庄园方向奔逃而去。
望着紧紧关闭的庄园大门,刘辩皱眉看向宇文成都,道:“成都,擅骑射否?”
宇文成都尴尬的摇了摇头,道:“臣擅骑,不擅射。”
宇文成都天生神力,可以轻松拉开五石硬弓,就是准星差了点。
汉末时期,一石约等于三十公斤。
宇文成都此刻已经猜出了刘辩的心思,于是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河东卫氏欺人太甚,陛下只需一声令下,臣愿为陛下屠尽卫氏之人。”
刘辩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朕不喜杀人,只是...卫氏此番行事未免太过嚣张跋扈了些,朕欲让卫氏吃些苦头,也好让他们以后在做事的时候能够有所收敛。”
“请陛下在此稍候片刻,臣这便去打造云梯,攻此小寨,臣一人足矣。”宇文成都说道。
刘辩一把攥住了正欲离开的宇文成都的手臂,道:“老话说得好: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而朕又怎会让你去以身涉险呢?”
宇文成都皱眉望向庄园城头,旋即看向刘辩,问道:“既如此,那当如何是好呢?”
“容朕想一想。”
刘辩说着,默默的打开了皇帝养成计划的模拟器,然后打开了抽奖页面。
下一刻,一个轮盘赫然出现在了刘辩的脑海里。
磨盘大小的轮盘上一共出现了五个选项,分别为:唐律永徽,天下奇男子,安史之乱,抗清英雄,睢阳铁壁。
刘辩在唐律永徽的选项中轻轻一点,下一刻,一枚紫色锦囊缓缓地绽放开来,接着,刘辩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行提示,。
刘仁轨:武力70,智慧93,统御93,政治90,道德90,魅力93,野心20,忠诚100。
当刘辩看到刘仁轨的属性时,他强行按捺下了内心的激动之情,但仍旧激动地攥紧了拳头,暗道:“好全面的属性,道德高,野心低,忠诚100,若得此人,可将之倚为肱股之臣。”
良久之后。
刘辩默默的关闭了唐律永徽的选项,旋即打开了天下奇男子的选项。
下一刻,一枚蓝色锦囊缓缓地绽放开来,接着,刘辩的面前亦随之出现了一行新的提示。
王保保(扩廓帖木儿):武力88,智慧92,统御93,政治85,道德66,魅力82,野心43,忠诚100。
看着王保保的各项属性,刘辩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心道:“比之刘仁轨相差甚远。”
王保保的道德和野心令刘辩感到十分的不满意,于是,他只粗略的扫了一眼,便默默的关闭了天下奇男子的选项。
接着,刘辩又点开了安史之乱的选项。
当刘辩看到出现在安史之乱选项中的两个名字时,他的心忽然跟着紧了一下。
安禄山:武力89,智慧85,统御88,政治86,道德40,魅力75,野心80,忠诚100。
史思明:武力87,智慧84,统御87,政治79,道德39,魅力64,野心84,忠诚100。
望着这两个坏种的名字,刘辩的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道:“虽然二人的忠诚值高达100点,但他们的野心值可不低,可以预见的是,待二人出世之后,忠诚值会迅速跌破临界点,若是此刻将二人召唤出来,恐对朕多有不利啊,如今朕尚无一片立锥之地,如何驾驭得了他们?”
刘辩眯了眯眼睛,默默地关闭了安史之乱的选项。
接着刘辩又打开了抗清英雄的选项。
卢象升:武力85,智慧91,统御90,政治82,道德93,魅力90,野心35,忠诚100。
看到画面中卢象升的名字,刘辩的心中忽然感到十分的温暖,这种温暖与卢象升的能力无关,而是因为卢象升是刘辩在模拟器中抽到的第一位历史名臣,当卢象升跟随刘辩回到汉末之后,他亦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向刘辩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之心。
“若能与卢卿再续前缘,朕定将卢卿倚为心腹肱股之臣。”刘辩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