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岳飞的阳谋
几乎就在韩世忠率军攻克济南府的同时,西面战场亦传来了岳飞率军大获全胜的消息。
岳飞率军在京兆府城下与完颜斡鲁率领的金军对峙了足足五日之后,见斡鲁好似一只缩头乌龟般,坚守城池,死守不出。
于是在无奈之下,只得先让张宪率领一支偏师,率先占领京兆府周边的州府,切断京兆府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岳飞试图将金军全部困死在京兆府中。
当斡鲁从斥候口中听闻凤翔府与平凉府纷纷陷入宋军之手的消息时,他顿时变得警觉了起来。
一日后,斥候再次飞马来报:宋军大将张宪率军绕过京兆府,直奔京兆府以北的河中府而去。
斡鲁闻言,再也不能如往常那般,表现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他的屁股底下好似忽然长满了荆棘一般,如论如何都坐不住了。
斡鲁毕竟只是金国名将,与岳飞这等世之名将相比起来,至少要差了一两个档次,而如今的金军也早已不是从前那支足以睥睨天下的王者之师。
况且金军士兵最擅长的是骑兵冲锋,他们对守城之事根本就是一知半解,如今在完颜宗干等人的干预下,居然放弃了自己最擅长的东西,从而选择了自己最不擅长的守城方式,来与宋军进行最后的决战。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送死也不是这么个送法。
斡鲁趁着张宪尚未抵达河中府的间隙,连忙命人召集众将前来议事,众人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最终在斡鲁的力排众议之下,决定出城与宋军决一死战。
斡鲁担心河中府失手之后,大军粮道会被彻底切断,从而有断粮之忧,因此不得不违背完颜宗干的命令,无奈的做出与宋军决一死战的决定。
也怪斡鲁读书太少,若是他看过唐史,读过张巡的英勇事迹,他定不会再为粮草之事感到担忧。
斡鲁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率军出城直奔河中府而去。
单从斡鲁的这一决定而言,便可看出此人的确有两把刷子,倒也并非一无是处,斡鲁打的是将宋军逐个击破的心思,首先便是先吃掉由张宪率领的五千宋军,而后再调转马头与岳飞决一死战。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斡鲁设想的很完美,然而到了实际操作的时候,他却惊讶的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自己事先想象得那么简单。
斡鲁留下两万士兵坚守城池,而后亲率三万金军直扑在河中府外列阵以待的张宪大军,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此番看似颇为周密的军事行动,居然踢到了铁板上。
虽然斡鲁在行动之前已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他仍旧大大的低估了岳飞的智商。
岳飞已经先一步预判了斡鲁的预判,他分派给张宪的五千人马皆是由他亲自督练的背嵬军,这支人马在经过五年非人般的魔鬼训练之后,其战力绝对堪称当世翘楚。
莫说是斡鲁率领的这支拐子马,就连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铁浮图都不是背嵬军的对手,双方甫一交手,斡鲁便从这支背嵬军的身上感到了如山般的压力。
两股骑兵队伍在全速发足狂奔的情况下,很快便撞到了一起,却见宋军阵中有一员小将,手提一杆丈余长枪,如一柄利刃般,狠狠地刺进了金军的军阵之中,其一往无前之势,令身经百战的斡鲁亦感到无比的震惊。
斡鲁在率军冲杀时,亦时刻关注着那员小将的一举一动,见其枪出如龙的画面,顿感一阵头皮发麻,继而露出了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从前金军中猛将多如过江之鲫,可如今这是怎么了?金军名将渐渐凋零,而宋军却好似雨后春笋般,忽然凭空涌现出数之不尽的沙场猛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斡鲁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一轮冲锋过后,两支骑兵分别将对方打了一个对穿,然而令人大感意外的是,金军骑兵在占据明显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居然与对方打了一个平手。
望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斡鲁大致估算了一下,最终得出结论,两支人马的伤亡情况基本持平,这样的结果,对斡鲁而言,实在万难接受。
而令斡鲁感到更加郁闷的事情还在后边,一轮冲锋过后,宋军居然成功堵住了金军前往京兆府的必经之路。
斡鲁默默的望着在前方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宋军士兵,气得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果然好算计。”
直到此时。
斡鲁才惊觉原来自己中了岳飞的奸计。
其实岳飞使的是阳谋,他让张宪率军占领京兆府周边的城池,若斡鲁沉得住气,选择拒城而守,则张宪便可以兵不血刃的将京兆府周边的城池尽数收入囊中,若斡鲁率军出城与之交战,则正中了岳飞定下的计谋,一番交战之后,张宪可以率领战力强悍的背嵬军拦住斡鲁前往京兆府的必经之路,如此一来,便可帮助岳飞将战场上的主动权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无论斡鲁作何选择,最终受益的都是岳飞率领的宋军,因此,对于斡鲁而言,这根本就是一道无解的死命题。
望着近在咫尺却又显得有些遥不可及的京兆府,斡鲁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回头瞥了一眼尽皆露出一脸茫然之色的金军士兵,斡鲁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曾经满万不可敌的大金劲旅,何故会落得如今这般随意任人欺辱的田地啊?”
斡鲁说着,默默地调转马头,目光在一众将士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遂朗声开口道:“我等自随太祖起兵以来,逢战无不克捷,如今太祖仍在天上看着我们,我等岂可面对弱宋而失去冲锋的勇气?世人皆言金军满万不可敌,如今我等坐拥三万之众,只需齐心协力,必能再创辉煌。”
斡鲁说着,忽然抽出佩刀,挥刀直指拦在必经之路的宋军军阵方向,朗声大喝道:“二郎们,随我杀尽宋军,重拾金人的荣耀。”
斡鲁说罢,目光亦随之变得渐渐的冷厉了起来,遂指挥大军向拦在面前的背嵬军发起了一轮决死冲锋。
然而宋军阵中却发生了一件令斡鲁大感意外的一幕,宋军士兵在面对一往无前的金军骑兵时,居然在张宪的喝令之下,齐齐翻身下马,旋即纷纷取出背在身后的神臂弩,对正在发起冲锋的金军进行了至少两轮无差别远程打击。
两轮攒射过后,宋军士卒又在张宪的指挥下纷纷上马,迎着满脸惊恐的金军骑阵狠狠地撞了上去。
突遭袭击的金军,瞬间便被打懵了,在硬接两轮神臂弩的远程攻击之后,他们至少付出了两千多名年轻士兵的生命,接着又被训练有素的背嵬军打了一个对穿。
当斡鲁率军冲破层层阻隔,再次冲到京兆府城下之际,望着眼前的一幕,他的一颗心却瞬间跌落至谷底,脸上亦随之露出了一抹心如死灰的表情。
第二百五十一章 宋军小将杨再兴
斡鲁好不容易重新整军,冲破由张宪率领的背嵬军的防线,结果却惊讶的发现,岳飞正率军在京兆府城下以逸待劳,静静的等待着自己。
望着宋军士兵手中的神臂弩,斡鲁的一张老脸真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岳飞率军围城的同时,却并未急于对京兆府发起攻势,而是趁着斡鲁率军与背嵬军交战之际,率先阻断了京兆府与斡鲁之间的一切联系,而后趁着斡鲁分身乏术毫无防备之际,率军来到京兆府北门外整军列阵,待金军与背嵬军进行第二轮冲锋过后,而刚刚重整军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背嵬军打了一个对穿的金军骑兵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头扎进了宋军的包围圈里。
就在金军骑兵出现在宋军士兵视线中的同一时间,京兆府北门外立时传来一阵犹如蝗虫过境般的轰鸣之声。
近万名手持神臂弩的宋军士兵在令旗兵的指挥之下,纷纷对正在发足狂奔的金军骑兵进行了一波无差别远程打击。
近万支弩箭直冲云霄,遮天蔽日,犹如蝗虫过境般,径直扑向了正在发足狂奔的金军骑兵。
金国拐子马俱是身着轻甲的轻骑兵,而金人的轻甲在面对宋军的神臂弩时,根本就是犹如纸糊的一般,弩箭钉在轻甲上,几乎一触即破,箭头轻松穿过轻甲,划破金军士兵的皮肤,径直嵌入血肉之中。
神臂弩的巨大威力,令弩箭的箭簇几乎全部没入了不幸中箭的金兵体内。
金军骑兵在成功击穿背嵬军之后,尚不及发出一声欢呼,便见到了在京兆府城下严阵以待的宋军士兵,当众人见到宋军士兵手中的神臂弩之后,一颗心顿时便凉了半截。
那些被临时征召入伍的年轻金兵,在即将直面死亡之际,竟然不顾身旁老兵的喝止,一意孤行的调转马头,试图先一步脱离战场。
结果,可想而知,数百名新兵为自己的愚蠢决定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当众人壮着胆子完成调转马头等一系列作死行为之后,他们瞬间便淹没在了由数万名金军士兵所组成的钢铁洪流之中。
骑兵过境,数百名新兵尚不及发出一声惨叫,现场只留下了一滩仍旧带着一丝热气的肉泥,以向世人证明他们的愚蠢行为。
真正经历过战场搏杀的老兵,在确认自己一头撞进了宋军的包围圈之后,他们立刻将身体匍匐在马背上,更有甚者竟当众使出了一记镫里藏身的高难度动作,以此来躲避迎面而来的弩箭。
虽说金兵在斡鲁的感召之下,被成功唤起了一丝血性,然而在面对呼啸而至的弩箭时,血性却无法抵消来自弩箭入体时的疼痛之感。
金兵被成片射落于马下,纷纷倒在血泊之中,或是抱着伤口痛苦的哀嚎,亦或是被尾随而至的袍泽纵马踩成了肉泥。
这段短短不足两里的锋线距离,金军却为此付出了四千多条年轻士兵的生命,其中有一小部分人竟然意外惨死在了袍泽的铁蹄之下。
当金军骑兵好不容易突破由神臂弩组成的层层箭幕之后,他们的骑兵阵型却也随之成为了一盘散沙,短时间内想重整阵型,简直比登天还难。
面对犹如一盘散沙的两万金军拐子马,宋军至少有一百种方法来拿捏他们,而岳飞却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的一种。
待金军冲破层层封锁之后,岳飞连忙命掌旗官挥舞令旗,指挥士卒收起神臂弩,架起举盾,随后用长矛给予金军致命一击。
随着掌旗官的令旗迎风飞舞,前三排宋军士兵整齐划一的将神臂弩丢到一边,遂俯身架起巨盾,第四排士兵纷纷架起长约近两丈的长矛,又将一块表面光滑无比的牛皮搭在了身前盾兵的右侧肩头,而后将长矛架在了盾兵的肩头,矛头则搭在了被列在阵前的巨盾上。
待金军骑兵纵马奔至阵前,盾兵迅速将身体抵在巨盾上,身后的长矛兵则微微沉下身子,用左肩抵住身前盾兵的脊背,旋即借着前排士兵肩头的牛皮,减轻出矛时的摩擦感,奋力挥矛向前捅刺,近五米的长矛如雨点般,疯狂向前捅刺,率先遭殃的便是金兵的胯下坐骑。
一阵人喊马嘶过后,金军士兵纷纷失足落马,或是被尾随而至的袍泽踩成肉泥,亦或是被刀盾兵挥刀当场斩杀。
战场顷刻间便化成了人间炼狱,每时每刻都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仅仅过了一炷香左右,宋军刀盾兵的身前便已经垒起了一座由尸山血海堆积而成的小山。
望着悍不畏死的金军士兵,岳飞不禁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慨,道:“从前那支无比强大的金军又回来了。”
岳飞发过一阵感慨之后,当即抬手向掌旗官示意,令张宪率领背嵬军从后方向金军发起进攻。
良久之后。
正在中军指挥骑兵冲阵的斡鲁,忽闻后方传来阵阵喊杀之声,正欲循声望去,却见斥候飞马来报,道:“启禀大王,宋军凶猛,斡赛与宋将斗将时,一着不慎,被敌将所斩,如今后阵群龙无首,将有倾覆之危,还请大王速速发兵救援,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斡鲁闻言大惊,道:“吾弟勇武绝伦,怎会败于宋将之手?”
斥候闻言,偷偷的瞥了一眼雷霆震怒的斡鲁,小心翼翼的回道:“宋军中有一员小将,使一杆丈余长枪,在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军中骁将皆不能敌。”
斡鲁闻言,气得重重一拍大腿,道:“该死,又是那个混账。”
斡鲁说罢,当即从中军中分出一支人马,命其前往后军支援,并严令统军将领,无论如何也要为大军争取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将领信誓旦旦的发下重誓,遂率军直奔后军而行,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见一员手提长枪的宋军小将,用枪尖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直奔中军而来。
斡鲁见状,顿时勃然大怒,从亲兵手中夺过马槊,毫不犹豫的迎着纵马而来的宋军小将冲杀而去。
想当年,斡鲁也是一名威名赫赫的沙场猛将,望着斡鲁异常伟岸的背影,金军士兵纷纷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然而,万万没想到,待一声兵器交击之声过后,两马交错之际,曾经不可一世的金军大将斡鲁,竟然摇晃着身子,一头栽落于马下。
两腿一蹬,当场气绝身亡。
望着胸前被捅了一个血窟窿的斡鲁,尾随而至的张宪笑呵呵的向宋军小将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再兴,好枪法,此役破贼当为首功也。”
被张宪当面夸奖之人名叫杨再兴,两年前前往兴元府投军,从一名大头兵做起,至今已是一名统兵千人的校尉。
值得一提的是,杨再兴统领的一校人马乃是岳飞麾下最为精锐的背嵬军。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兵败如山倒
想当年,斡鲁也是一员名动天下的沙场猛将,而如今却一着不慎惨死于更加骁勇善战且正值壮年的杨再兴之手,他的死好似命中注定一般。
在战事不利,进攻屡屡受挫的情况下,斡鲁不得不亲自出马,以残烛之躯对阵正值壮年的杨再兴,其结果可想而知,虽然斡鲁的脾气十分的暴躁,但他却一点都不傻,任谁都知道拳怕少壮的道理,而他又岂会不知呢?
斡鲁的选择与如今大金所面临的境况差不多,在国力远远不敌大宋的情况下,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的选择与之硬钢,而当双方真正交上手之后,金人才惊讶的发现,如今的宋国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随意欺凌的弱宋,而是已经成长为一个足以令自己仰视的庞然大物。
斡鲁的惨死,给正在开封府城下与宋军展开血战的金军士兵带来了极大的打击。
斡鲁在金军中绝对堪称英雄一般的存在,然而任谁都没想到,曾经随太祖南征北战,马踏辽国,立功无数,不可一世的斡鲁,居然会败得如此之惨,对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只一合便将其斩落于马下。
斡鲁以英雄的方式,最终死在了冲锋的路上,然而他的死亦最终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亲眼目睹斡鲁身的金军士兵,士气瞬间便跌落至冰点,无论军中将校如何整肃军纪,都无法挽回金军即将败北的结局。
金军士兵的进攻开始渐渐地迟缓了下来,而随着后队士兵的慌乱撤退,本就不算完整的金军军阵亦渐渐的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
宋军士兵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均在有条不紊的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缓步前近,而手持长矛的士兵亦在有条不紊的跟随鼓点的节奏,不断的向前方做出捅刺的动作。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金军军阵在宋军的毫不间断进攻之下,腾挪空间越来越小,数万骑兵尽皆被压缩在一段极小的空间之内,就连调转马头都已经成了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骑兵在失去机动性的情况下,其战斗力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拥堵在开封府城下的数万金军骑兵,如今在宋军面前,根本就是任由宋军士兵随意拿捏的活靶子。
宋军的步兵方阵在各级将校的约束之下,仍旧保持的十分完整,这完全得益于岳飞素日治军严谨的功劳,在亲眼目睹过金军士兵营啸时的惨状之后,岳飞开始有针对性的在作战训练之余,对军纪之事监管得异常严格。
士卒每日被训练的死去活来,而训练之余亦要丝毫不打折扣的维持军容军纪,这令军中士卒感到苦不堪言的同时,亦在私下里给岳飞起了一个外号。
兴元戎司上至将校,下至寻常士卒,均在私下里管岳飞叫岳阎王。
随着杨再兴与张宪率领背嵬军从后方向金军发起进攻,金军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很快便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最终在一名拥有汉人血统的将领的带领之下,金军纷纷翻身下马,主动褪去身上的甲胄,将兵器置于路边,交由宋军统一看管。
岳飞命王贵带人临时修建一座战俘营,用于看押金军俘虏,而后命人召集金军将领,前往大帐议事。
良久之后。
二十余名金人将领被王贵等人推搡着来到帅帐之中。
望着高高在上的岳飞,几名金军将领仍旧一脸不服的模样,叫嚣道:“惯使阴谋诡计的卑鄙小人,即便侥幸取胜,也是胜之不武。”
岳飞闻言,不禁皱了皱眉,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望向那几名梗着脖子站在下首的金军将领,道:“兵者,诡道也,难道尔等从未认真研习过兵书战策?竟连最基本的兵不厌诈都不懂?”
名叫完颜旭的中年将领闻言,满脸不屑的重重冷哼一声,道:“阴谋诡计只是不入流的小道,靖康之役便是明证。”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阴谋诡计,也只是无用功罢了。”
岳飞闻言,不禁哑然一笑,望向完颜旭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与戏谑,道:“若非尔等皆被绑缚手脚,本将还以为金人才是此役获胜的一方。”
岳飞好似看白痴般的看着完颜旭,道:“本将也实在懒得跟你废话,给你两条路,要么前往开封府劝降,要么死,是死是活,你们自己选吧。”
岳飞在战胜金军之后,心情非常不错,因此难得与被俘的金国将领闲扯了几句,然而在看到金人的无耻嘴脸之后,他亦不打算再继续跟对方扯皮下去,于是直接向对方亮出了底牌。
完颜旭闻言,满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今日战败,非战之罪,若非斡鲁一意孤行,我大军又如何会败得如此之快?”
“败军之将,死则死矣,无需多言,给我一个痛快。”完颜旭梗着脖子说道。
岳飞见状,默默地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完颜旭的时候,眼中倒也露出了一抹钦佩之色,道:“视死如归,倒也不失为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
岳飞说着,目光在一众金军将领的脸上扫视了一圈,伸手点了点完颜旭,沉声说道:“欲与他一同赴死者,上前一步。”
岳飞话音落后,人群中立时便站出来九个人,与完颜旭并肩而立。
岳飞见状,默默地点了点头,遂向站在下首的牛皋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将冥顽不灵之人拉出账外,杖杀于辕门前,而后将其尸身吊挂在辕门前,暴尸三天。”
岳飞在对待胡人时,从不心慈手软。
完颜旭等人闻言,尽皆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其中一个名叫完颜冲的青年将领,竟然毫无廉耻的在众目睽睽之下,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岳飞见状,不禁哑然一笑,向完颜冲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一旦身死便再无复活的可能,因此无需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与羞愧。”
完颜冲闻言,满脸尴尬的点了点头,讪笑道:“将军所言极是。”
完颜旭皱了皱眉,目光阴冷的瞥了完颜冲一眼,淡淡的骂了一句:“懦夫,真是丢尽了大金的脸。”说罢,重重的冷哼一声,旋即头也不回的向帐外走去。
待完颜旭等人离开帅帐之后,岳飞却是笑呵呵的看向默默低头不语的完颜冲,道:“他已是年逾四旬之人,一条腿已经迈进了棺材里,自然不惜生死,而你才刚刚二十出头,怎可如他那般作践自己?”
完颜冲闻言,默默地抬起头与岳飞对视了一眼,强挤出一丝笑脸,道:“将军所言极是。”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克城
岳飞一边揽着完颜冲的肩膀,一边向辕门方向走去,二人相谈甚欢,俨然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心密友。
行至辕门前,岳飞故意抬头望向被吊在头顶的几具尸体,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冥顽不灵之辈,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实乃咎由自取。”
完颜冲顺着岳飞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完颜旭等人浑身浴血的模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连连点头,陪着笑脸附和道:“将军所言极是。”
完颜冲二十出头的年纪,出身名门,自打出生以来,便过着养尊处优般的生活,正值金国面临危难之际,便将他抓了壮丁。
从前完颜冲只知斗鸡遛狗,哪里见过如修罗地狱般的真实战场,随军出征前还叫嚣着要杀几名宋军玩一玩,结果,在亲眼目睹了战场上的血腥场面之后,他却顿时被吓得现了原形,露出了他色厉内荏的一面。
在岳飞面前,表现出恐惧,这根本就是在找死,岳飞十分准确的抓住了完颜冲的弱点,继而以死硬分子完颜旭开刀,将完颜冲吓得恨不能唯岳飞马首是瞻才好。
岳飞揽着完颜冲的肩膀,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京兆府城下,抬头望向表情阴晴不定的京兆府守将,朗声道:“斡鲁已死,再坚守下去已毫无意义,本将好心劝尔等一句,莫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放下武器,待战事结束之后,本将可以命人为尔等发放路费,送尔等回家与家人团聚。”
岳飞说着,笑呵呵的看向一旁的完颜冲,伸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完颜冲见状,顿时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脸,遂扯着嗓子向城头高声喊话道:“宋军乃仁义之师,从不滥杀无辜,我等投降之后,尽皆得到了应有的礼遇,将士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速速弃械投降,随我一同回家与亲人团聚。”
守城军士在亲眼目睹了袍泽在城下与宋军交战时的惨状之后,早已没了与宋军死战的勇气,如今再听闻完颜冲在城下高声劝降,本就不太坚定的死战之心,立时变得更加动摇了起来。
时任京兆府守将的纥石烈志宁见状,顿时勃然大怒,挥刀接连斩杀了几名互相交头接耳的守军士兵之后,厉声呵斥身旁众人,道:“陛下如此信任我等,将守卫京兆府的重任交于我等,而我等身为战无不胜的大金勇士,岂可辜负陛下的信任?”
正当纥石烈志宁在京兆府城头大发神威之际,岳飞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拉着完颜冲来到了距城不足两百步的地方。
岳飞微眯着双眼,默默的注视着城头发生的一切,遂侧头看向完颜冲,伸手指向正在城头大发神威的纥石烈志宁,道:“在城头吆五喝六之人可是京兆府守将纥石烈志宁吗?”
完颜冲顺着岳飞手指的方向定睛打量了一番,遂默默地点了点头,确认道;“此人正是京兆府守将纥石烈志宁。”
完颜冲话音刚落,却见岳飞连忙从身后取出宝雕弓,又从胡禄中取出九支淬了剧毒的箭矢,对准城头的纥石烈志宁,接连发出了三波连珠箭。
九支箭矢,分三次射出,带着一阵破风之声,呼啸而至。
纥石烈志宁忽觉身边传来一股危险的气息,于是连忙下意识的挥刀格挡,却听急声脆响之后,几支箭矢应声落地。
望着折断落地的箭杆,纥石烈志宁长长呼出一口气,哭丧着一张脸,道:“我命休矣。”
虽然纥石烈志宁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但他挥刀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箭矢的飞行速度,望着断成两截的十二段箭矢,纥石烈志宁无奈的长叹一声,伸手探向胸口,他的胸口处正插着三支已然深入骨髓的淬毒箭矢。
纥石烈志宁的胸口先是传来了一阵酥麻之感,接着胸骨开始传来一阵如针扎般的剧痛,无力感袭遍全身。
纥石烈志宁此刻只想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喘口气儿。
纥石烈志宁在城楼前的台阶上缓缓地坐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喃喃自语道:“局势崩坏至此,纵然太祖复生亦不能挽救大金于万一啊。”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
纥石烈志宁始终耷拉着脑袋,坐在城楼前的台阶上,也不知在自顾自的诉说着什么,守城士兵均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胸前插着三支箭矢的纥石烈志宁,不知他为何不让人找郎中为自己诊治一番。
直到纥石烈志宁一头栽倒在台阶前,众人才终于回过味儿来,原来他在中箭之后,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故而才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
纥石烈志宁想到金国如今所面临的局面,心如死灰之下,满心想的都是早死早超生的事情,他不想在病榻上垂死挣扎,眼睁睁的看着金国大厦将倾却又无能为力的滋味儿,真是比死还难受。
随着纥石烈志宁一头栽倒在地,这场围绕京兆府进行的攻坚战亦随之宣告了结束。
听闻纥石烈志宁已死,两万京兆府守军的士气立时跌落至冰点,最终在几名金国将领的联合指挥下,纷纷主动向城外宋军投降。
守军将兵器甲胄纷纷扔向城下,然后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纷纷出城,有序的跪在官道的两旁,默默的等待着宋军的进一步指示。
良久之后。
岳飞亲率数万宋军缓步而来,途经之处,望着纷纷低头跪在官道两旁的金军士兵,宋军士卒尽皆露出一脸骄傲的表情,走路时亦刻意挺起胸膛,表现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曾几何时,金军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他们站在时代战力天花板的位置上,俯瞰着孱弱无比的宋军,脸上写满了鄙夷与不屑的表情。
“时移世易了。”
宋军中不知何人高声大喝了一句。
众人闻言,先是一怔,见岳飞并无怪罪之意,于是纷纷放声大笑了起来,军士们皆在纵情发泄着近年来胸中的愤懑之情。
而岳飞对此却好似充耳不闻般,无奈的长叹一声,脚踩马镫,微微起身,冲着开封府刘辩所在的方向恭敬一礼,道:“陛下圣明,已一己之力助大宋挽回颓势,臣等尽皆仰赖陛下皇恩浩荡,方才有此大胜啊。”
时刻打马跟在身旁的张宪等人闻言,亦是有样学样的向开封府方向拱了拱手,满脸恭敬的齐声说道:“陛下圣明,臣等佩服之至,惟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二百五十四章 常遇春立功了
一日后。
当完颜昱从斥候处得知京兆与济南两府纷纷陷落的消息时,顿时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直到此时。
站在完颜昱身旁的完颜设也马也终于变得老实了许多,再也不提率军直取刘辩中军之类的话了。
望着紧锁眉头不断长吁短叹的完颜昱,完颜设也马十分谨慎的给出了颇为中肯的建议,道:“为今之计,唯有将大军撤至大名府中,暂避其峰,而后再做从长计议也不迟。”
完颜设也马说完,见完颜昱仍旧有些犹豫,于是连忙补充道:“若此时不退,待宋军对开封完成合围之际,城中军民将有与此城玉石俱焚之危。”
完颜昱闻言,不禁皱了皱眉,看向完颜设也马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不屑,甚至还有些疑惑与不解,道:“你怕死?”
在完颜昱的印象里,虽然完颜设也马资质比较平庸,但也绝非贪生怕死之徒,如今见他居然在极力的劝说自己弃城而走,这让本就十分恼火的完颜昱感到十分的不满。
完颜设也马闻言,急得重重一拍大腿,罕有耐心的向完颜昱解释道:“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则人地皆失。”
完颜设也马难得聪明了一回,竟然给出了十分中肯的建议,说罢,躬身向完颜昱行了一礼,道:“末将愿亲率大军为司空断后,纵然战死沙场,亦心甘情愿。”
望着日渐成熟的完颜设也马,完颜昱大感震惊的同时,亦感到十分的欣慰,感慨道:“黏没喝果然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这时一旁的青年将领却是满脸担忧的说道:“无陛下旨意,擅自引兵弃城而走,此举恐会引来朝臣的非议啊。”
说话之人名叫完颜彀英,乃是金国大将完颜娄室的儿子,其人有勇有谋,无论是家事,亦或是能力,都是金国年青一代中的翘楚。
完颜昱侧头看向年仅二十出头的完颜彀英,嗟叹道:“事急从权,想来陛下得知此间情状之后,定会理解我等的良苦用心。”
完颜彀英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身为参将,完颜彀英已经出言提醒过完颜昱此行的后果,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斗争无处不在,完颜彀英此举意在将自己从此次事件中给择出来,将来完颜亶兴师问罪之际,也一定怪罪不到自己的头上。
完颜昱做事颇为果决,他命人在城内敲响钟鼓,而后只在开封府休整了一日,便率领数万大军轻车简从,小心翼翼的绕过拦在北面必经之路的常遇春大营,退往大名府方向。
临行前,完颜昱刻意命人大开府库之门,将带不走的粮草物资尽数分发给城中百姓,如此也算与百姓结了一个善缘,又命人将带不走的重型军械物资尽数焚毁之后,才率领数万大军依依不舍的离开开封府。
待完颜昱率军离开两个时辰之后,刘辩才从斥候口中得知金军已经撤离开封府的消息。
“连夜跑的?”刘辩问道。
“是。”
斥候默默地点了点头。
“完颜昱行事真够果决的。”
刘辩微微一笑,侧头看向一旁的宇文成都,道:“入城之后定要加倍小心,以防城中有诈。”
“是。”
宇文成都应声而退。
良久之后。
当宇文成都率军行至开封府城下时,却见城内忽然涌出来一群衣着光鲜的官员士绅,众人皆是满脸堆笑的望着威风凛凛的宋军,待士卒行至近前时,他们甚至主动为其奉上丰盛的饭食和酒水,表现出一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模样。
望着眼前这一幕,宇文成都忽然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侧头与一旁的徐达对视了一眼,伸手指向夹道欢迎王师到来的城中百姓,道:“这就变节了?”
徐达闻言,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百姓所求者,不过温饱而已,因此对于他们来说,谁来都一样。”
宇文成都闻言,不禁哑然一笑,看向在城外列队欢迎自己的一众达官显贵,道:“他们可不是寻常百姓,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温饱问题。”
“虽然他们不是百姓,但他们却可以代表百姓发声,就连陛下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亦要对其礼遇有加,我等亦当小心应付才是。”徐达说道。
宇文成都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对此感到十分的不爽,但仍旧强行按下了心中的不快,默默地催马向城中走去。
正当宇文成都率军行至城门洞前时,却听北方十数里外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
宇文成都见状,顿时露出一抹大喜过望的表情,遂侧头与身旁的徐达对视了一眼,兴奋道:“定是伯仁提前发现了金军的行踪,先金军一步率军在金军的必经之路上对其展开了一场围追堵截。”
徐达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回身看向中军方向,道:“暂缓入城,等待陛下的进一步指示。”
宇文成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连忙向前军下达了暂缓入城的命令。
事情果如二人预料的那样,大约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见传令兵手持王命旗牌飞马来向二人传令,道:“陛下口谕,令宇文成都即刻率领轻骑前往开封以北三十里支援常遇春,令徐达率大军在后方缓行,此役务必要全歼完颜昱所部,不得令其逃脱一人。”
二人闻言,连忙躬身领命。
宇文成都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当即点齐兵马,一路向北而去。
心思缜密的徐达先是命人守住开封府四门,随后亲率数万大军跟随宇文成都的步伐,徐徐向北而行。
刻意将斥候探查范围延伸到百里之外的常遇春,终于探查到了完颜昱大军的踪迹。
常遇春偷偷率军绕过大营,前往金军的必经之路上围追堵截。
望着激战正酣的两支人马,常遇春满脸肃容的正了正头顶的兜鍪,感慨道:“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这回也该轮到我老常入选军机处了吧?”
常遇春对未能入选军机处之事始终耿耿于怀,如今终于被他抓到一个立下大功的机会,他又岂会轻易让功劳从手中溜走?
高宠侧头瞥了一眼浑身浴血的常遇春,满脸担忧的说道:“老常,你悠着点,可千万别在阴沟里翻船。”
自从两军相遇之后,常遇春便将指挥权暂时移交到了高宠的手中,而他自己则率领一支千余人的骑兵,对金军展开了多达四次的冲锋。
虽然高宠的指挥能力比之雷常遇春要多有不如,但如今宋军采取的是防守态势,只需守住金军的必经之路不令其人马通过即可,倒也并不需要多么高超的指挥能力。
第二百五十五章 完颜设也马请战
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望着阵中战将身着八宝连环甲,头戴虎头皂金盔,外罩一领大红袍,胯下狮子骢亦非凡品,手持一杆丈余长矛,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常遇春,完颜昱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这已经是第几轮冲锋了?难道他是一个不知疲倦为何物的怪物吗?”完颜昱气急败坏的说道。
完颜彀英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发出一声长叹,道:“不想常遇春竟勇猛如斯,若是换作大宋第一猛将宇文成都前来,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啊。”
完颜设也马闻言,不禁无奈的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大宋军力已经远超于金军的事实。
完颜设也马怔怔的看着在阵中左冲右突的常遇春,在心中权衡了一番,遂面色发狠地咬了咬牙,侧头看向满面愁容的完颜昱,道:“请司空与我一支人马,末将愿为司空解忧。”
完颜昱闻言,不禁皱了皱眉,看向完颜设也马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但见完颜设也马目光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完颜昱心中忽然咯噔了一下,心道:“原来设也马已报死志,看来是我错怪他了。”
“敌将凶猛,此去必然九死一生,设也马,若连你也不幸战死沙场,我又有何颜面前往上京面见黏没喝啊。”
完颜设也马闻言,微微一笑,道:“军人当死于边野,马革裹尸而还,若我不幸战死,父亲定会为我感到骄傲,又怎会怪罪于司空呢?”
“斜保已经不幸战死,若连你也布其后尘...届时,我实在无法向黏没喝交代。”完颜昱无奈的长叹一声。
完颜昱有些犹豫,迟迟不肯松口,他与完颜宗翰关系匪浅,完颜宗翰只有完颜斜保与完颜设也马这两个儿子,如今完颜斜保已经战死,若完颜设也马再布其后尘,届时,重病缠身的完颜宗翰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其实完颜昱迟迟不肯松口,是因为他在等待完颜彀英主动请战,结果完颜彀英却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在关键之时故意装傻充愣,丝毫没有要主动请缨的意思。
完颜彀英是金国年轻一代的翘楚,其人有胆有识,允文允武,又岂会看不出完颜昱的小心思?但他不愿主动请缨的理由跟完颜设也马差不多。
完颜彀英默默的与完颜昱对视了一眼,眼中写满了不解与幽怨,他的潜台词是:他完颜设也马如今是家中的独苗,关键我特么也是家中独苗啊,合着我如今是没爹的孩子,没人疼是吧?
完颜娄室与其两子全都不幸死于宋军之手,如今完颜娄室这一支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完颜彀英的身上,若他不幸战死,完颜娄室这一支就算是彻底绝户了,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他又岂肯主动前去送死?
望着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不知疲倦为何物的常遇春,完颜彀英又如何敢率军前去与之为敌?
完颜设也马好似一夜之间忽然成熟了许多,他躬身向完颜昱行了一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若是大家在面临强敌之际,都变得畏首畏尾,那我大金岂不是真的没希望了吗?”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总要有人主动站出来打破僵局,司空莫要强人所难,便由我来拖住常遇春,如此亦可为司空争取到更多的冲阵时间,又可保全完颜彀英,何乐而不为呢?”
完颜设也马在请战的同时,亦不忘出言嘲讽完颜彀英一番,虽然他能够理解完颜彀英此刻的心情,但是,该嘲讽的时候他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在完颜设也马看来,就该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似完颜彀英这等贪生怕死之人。
完颜彀英被说得老脸一红,恨不能立刻向完颜昱请战,可心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却最终战胜了冲动,他默默的抬头与满脸桀骜的完颜设也马对视了一眼,遂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完颜设也马拱了拱手,嗟叹道:“祝将军早日得胜归来,末将愿在军中置酒,为将军接风洗尘。”
完颜设也马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遂瞥了一眼低头默不作声的完颜昱,见他不再阻拦自己,于是大笑着翻身上马,抬起马鞭直指完颜彀英,道:“备上几坛上等的女儿红,待我得胜回来,定要与尔等痛饮三天三夜。”
完颜设也马说罢,当即率领一千拐子马,脱离大部队,直奔常遇春冲杀而去。
完颜昱蓦然抬头望向完颜设也马离开的方向,眼含热泪道:“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在向我等交代遗言啊。”
与此同时。
已经率军在阵中来回冲杀七个来回的常遇春,忽然勒紧缰绳,默默的看向纵马狂奔而来的金军轻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咧嘴笑道:“真不知死啊。”
“来者不善,将军当要加倍当心才是,切不可生出轻敌大意之心啊。”副将从旁轻轻的提醒了一句。
常遇春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一马当先的完颜设也马,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气势倒是挺足,就是不知此人武艺如何。”
副将闻言,微眯着双眼,煞有介事的说道:“观此人模样,武艺应该不会太差。”
二人正说话间,完颜设也马已经率军来到了常遇春的面前,二人相隔百步左右,完颜设也马打马出阵,抬槊直指常遇春,道:“来将速速与我通名,某槊下从不斩无名之鬼。”
常遇春闻言,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指了指满地的金兵尸体,道:“合着本将亲手斩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们居然连本将的名字都不知道?”
完颜设也马顺着常遇春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过之后,竟被眼前一幕惊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望着满地的尸体,完颜设也马才终于对尸山血海这一成语有了一番更加深刻的了解。
完颜设也马在抵达战场之前,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想着常遇春已经率军冲杀了六七个来回,大约已经到了体能极限,然而在亲眼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之后,他才终于有所明悟,原来刚刚那一丝侥幸心理,不过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妄想罢了。
见完颜设也马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茫然之色,常遇春不禁哑然失笑道:“若你肯主动弃械投降,本将可以做主饶你一命。”
完颜设也马闻言,渐渐的回过神来,拱手与常遇春见礼,道:“家父大金秦国王完颜宗翰,吾乃开封留守完颜设也马。”
完颜设也马说着,泰然一笑,道:“投降之事休要再提,大金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训斥完颜设也马
望着完颜设也马略显稚嫩的脸庞,常遇春的笑容却愈发变得变态了起来,他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看向完颜设也马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般,常遇春贪婪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难掩兴奋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想今日竟被我逮到一条大鱼,真乃天助我也。”
“这回总该轮到俺老常入选军机处了吧?”
常遇春说罢,竟当众放声大笑了起来。
常遇春万万没想到,此番出战,竟然直接绝了完颜宗翰的后嗣,这般斐然的战绩,将来必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青史留名乃是文臣武将最高的荣耀。
常遇春深知相继斩杀完颜斜保与完颜设也马之后,青史留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又怎会不高兴呢?
这一幕看得完颜设也马不禁勃然大怒,心道:“知道你厉害,但你也用不着如此嚣张吧?”
完颜设也马想罢,当即抬槊直指常遇春,怒吼道:“混账,莫要门缝里看人,今日本将定要叫你知道知道本将的厉害。”
常遇春闻言一怔,一脸诧异的看着完颜设也马,惊讶道:“你不会是要跟我斗将吧?”
“你可是疯了不成?”
常遇春心情大好之下,竟然还刻意提醒了完颜设也马一句。
本是一句好心的提醒,但听在完颜设也马的耳中却是赤裸裸的挑衅,完颜设也马见状,顿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道:“即便斗将又何妨?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完颜设也马说罢,当即便要提槊直奔常遇春冲杀而去。
正值千钧一发之际,身旁忽然传来了完颜彀英的声音,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事关大金国运,切不可意气用事,我等此番是为司空争取破阵时间,莫要因逞一时之能,而坏了司空的大事。”
完颜设也马闻言,默默的侧头瞥了完颜彀英一眼,满脸疑惑的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完颜彀英也不看他,闻言只是淡淡的说道:“司空担心你会冲动行事,故而特命我来提点你一番。”
“哦。”
完颜设也马默默地点了点头,低声出言嘲讽道:“果然还是贪生怕死之徒啊,险些错看了你。”
完颜彀英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微微一笑,反唇相讥道:“此战过后,秦国王应该能够切身体会到我此刻的心情吧。”
完颜设也马闻言,顿时对完颜彀英怒目相视,骂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账。”
完颜彀英冷冷一笑,遂调转马头,缓缓向中军走去,临行前,还不忘回身瞥了一眼完颜设也马,出言提醒道:“切不可与常遇春斗将,两军接战之后,定要时刻与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莫要再冲动行事,做事之前,多想想你的父亲。”
完颜设也马倒也并非不识好歹之人,知道完颜彀英说这些都是为了自己好,只是态度上有些不太友善罢了,闻言撇了撇嘴,头也不回的说道:“知道了,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看到高宠时,尽量躲着点,若连你也战死的话,斡里衍这一支可就彻底绝户了。”
完颜彀英闻言,眯了眯双眼,淡淡的说道:“哪怕是为了父亲,我也绝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说罢,瞥了一眼浑身浴血的常遇春,无奈的摇了摇头,满脸担忧了瞥了完颜设也马一眼,刻意将随扈在侧的两百名亲兵留给了他,遂头也不回的调转马头,缓缓向中军走去。
望着一步三回头的完颜彀英,完颜设也马却是晒然一笑,心生感慨道:“咱们兄弟,自小玩闹惯了,却都是豆子嘴豆腐心的良善之辈啊。”
正当完颜设也马望着完颜彀英的背影大发感慨之际,对面的常遇春却是急不可耐的开了口,道:“喂,那个射他娘的什么马,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打还是不打?不打趁早滚蛋,爷爷可没有心情在这里跟你扯皮。”
完颜设也马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望向常遇春的目光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戏谑之情,道:“我倒是一点也不急,待司空率军冲破防线之后,本将自可引军从容退走,而你...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目送我等从容率军撤往大名府。”
常遇春闻言,好似看白痴般看着完颜设也马,挑眉道:“你竟然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跟老子玩起了拖字诀那一套?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常遇春说着,满脸恭敬的向开封府方向拱了拱手,道:“陛下英明神武,又岂会看不出你们这点小伎俩?这里喊杀声震天,宇文将军闻声定会奉陛下之命率轻骑前来支援,若你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没看明白,那你还是趁早回家娶上两房妻妾,去过老婆孩子热炕头般的悠闲生活吧,这里真的不适合你。”
完颜设也马闻言,顿时面露恍然之色,重重一拍脑门,满脸懊恼的说道:“啊呀,险些坏了大事。”
常遇春见状,顿时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道:“完颜宗翰到底是怎么做父亲的?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一个草包儿子?”
完颜设也马被说得老脸一红,有心反驳几句,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也只好骂骂咧咧的打马退回军阵之中,旋即大手一挥,指挥麾下骑兵向常遇春发起了一轮决死冲锋。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将常遇春雷得外焦里嫩,险些一头栽落于马下,他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看向完颜设也马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道:“你看你刚刚都干了些什么?你当着麾下将士们的面打马后退是什么意思?身为一军主将,怎可做出这等有损士气之事?你好歹也给完颜宗翰当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怎么到头来竟连一点皮毛都没有学到。”
常遇春出言教训完颜设也马的同时,手上却也一点都没有闲着,却见他重重一夹马腹,挥舞长矛,迎着奔驰而来的金军骑兵便狠狠地撞了上去。
在尚未与常遇春正面遭遇的时候,完颜设也马的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心想:或许可以通过人海战术将常遇春的活活拖死。
然而当完颜设也马率军与常遇春正面交手之后,他立时便将原本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一股脑的全部抛在了脑后,望着战力爆表且根本不知疲倦为何物的常遇春,完颜设也马终于有所明悟,心态也随之发生了转变,从最初设想的九死一生,变成了十死无生。
第二百五十七章 蚍蜉撼树
常遇春是一个奇人,他好似真的不知疲倦为何物一般,纵马狂奔之时,不断地挥舞长矛,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将敢于拦在面前的金军骑兵杀得人仰马翻。
望着毫无还手之力的麾下士兵,完颜设也马心底忽然生出一丝难以言明的恐惧,他默默的看了看随扈在身侧的亲兵,见众人尽皆面露惊恐之色,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遂硬着头皮当众慷慨陈词了一番,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国难当头,正是我等大金儿郎以身报国之时,本将出身名门,理应带头冲锋才是,今日尤死而已,绝不能做出有负国家之事。”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了完颜设也马。
见众人均在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完颜设也马不禁一怔,皱眉沉思了片刻,遂露出一脸恍然的表情,尴尬一笑,道:“陛下仰慕汉家文化久矣,本将刚刚也只是随口一说,诸位无需太过在意。”
金国尚在转型之中,从最初的渔猎民族,渐渐的变成了如今的农耕社会,他们的文化底蕴仍旧处于相对比较野蛮的阶段,金人的生存方式仍旧以烧杀抢掠为主,如今完颜设也马忽然张嘴来了一句之乎者也,倒是听得众人不禁为之一怔,若非完颜设也马即将随自己一同共赴黄泉,众人甚至会以为他已经先一步投敌了呢。
正当此时。
常遇春已经率军冲到了距离完颜设也马只有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众人抬头便可以十分清晰的看清常遇春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完颜设也马默默的在常遇春的身上打量了良久,遂满脸钦佩的点了点头,道:“身背数创,却仍旧拥有卓越不凡的战力,这等傲人的风姿,我只依稀在父亲的身上看到过。”
完颜设也马正说话间,却见常遇春忽然抡圆了右臂,使出一记横扫千军,当场将拦在身前的三名金兵全部扫落于马下。
遭遇重击的三名金兵,胸前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自伤口处汩汩流出,三人只在地上挣扎了片刻,便彻底淹没在了紧随而至的宋军铁蹄之下。
铁蹄踏过,现场只留下了一摊仍旧冒着一丝热气的肉泥,以证明三名金兵也曾来世上走过一遭。
常遇春每每出手,从不落空,至少有一名金兵会成为常遇春的矛下亡魂,这一幕看得完颜设也马不禁感到一阵的头皮发麻。
回身瞥了一眼中军方向,完颜设也马透过层层阻隔,好似能够看到完颜昱那张愁眉不展的脸一般,想到彼此的遭遇,不禁惨然一笑,默默地从身旁亲兵的手中接过父亲命人为自己量身打造的破城槊,喃喃自语道:“莫要紧张,今日尤死而已。”
这看似在安慰手中马槊的举动,实则是在安慰自己,在亲眼看到常遇春在阵前大展神威之后,完颜设也马早已不再对战胜常遇春一事抱有任何的幻想。
待常遇春率军冲至距离完颜设也马仅仅不足三十步时,完颜设也马伸手正了正头顶的兜鍪,紧了紧手中的破城槊,遂轻夹马腹,催动胯下战马缓缓提速,直奔常遇春冲杀而去。
三十步的冲锋距离,对于拥有宝马良驹的二人来说,瞬息之间便已奔至对方的面前。
完颜设也马借助正在身前阻拦常遇春的袍泽,抢了一个先手,抡起马槊,以一记力劈华山,狠狠地向常遇春的头顶砸了下去。
常遇春在轻松斩杀了拦在身前的金兵之后,十分熟练的做出了一个镫里藏身的动作,待成功躲过完颜设也马的蓄力一击之后,他忽然从马下闪出身来,待两马交错之际,忽然挥舞长矛,向完颜设也马的脊背发出了致命一击。
矛头顺着完颜设也马的脊椎骨向下划去,待完颜设也马催动胯下战马向前奔出数十步之后,紧随其后的亲兵才惊讶的发现,他的脊背处已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脊椎骨已经完全裸露在外,完颜设也马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常遇春刚刚那一击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完颜设也马身上的甲胄,矛头深深的刺进了完颜设也马的血肉之中,而后顺着他的脊椎骨,将他的脊背完全破开。
完颜设也马的身体在马背上摇晃了两下,忽听咔嚓一声,脊椎骨应声而断,完颜设也马好似无骨之人般,一头栽落于马下。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完颜设也马的脸上仍旧挂着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道:“呵呵...常遇春勇武绝伦,果然名不虚传,大金危矣。”说罢,两腿一蹬,当场气绝身亡。
常遇春默默地回头瞥了一眼完颜设也马的尸体,点了点头,道:“明知不敌,仍敢亮剑,倒也不失为一条好汉。”
待常遇春率军向前冲出一段安全距离之后,默默地打马来到两阵之间,望向侥幸活下来的三百余名金军骑兵,道:“完颜设也马已死,莫非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到底吗?想想你们的家人,莫要再做无谓的抵抗,速速下马,投降可免一死。”
侥幸活下来的三百多人,大多都是完颜设也马的亲兵,只有少数几人是寻常骑兵。
在古代,一军主将与亲兵之间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若主将不幸战死,而亲兵侥幸活来下来,届时,即便亲兵说破大天,也要被当局抄家问斩。
因此,当常遇春主动招降众人之际,众人却是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为了不使家人与自己一同受难,他们只能随完颜设也马一同共赴黄泉。
见众人始终在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迟迟不肯开口,常遇春便已然猜出了他们的心意,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高举长矛,指挥麾下骑兵向对方发起了最后一轮冲锋。
冲锋过后,三百余名金兵尽皆战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望着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战场,常遇春长长舒出一口气,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满脸疲惫的说道:“此战过后,定要倒头睡他个三天三夜才行。”
常遇春话音刚落,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这已经是今天第几轮冲锋了?”
常遇春循声回头,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宇文成都,咧嘴一笑,道:“第八...还是第九轮来着,我已经记不清了。”
常遇春说罢,忽然两眼一黑,身子向一旁栽倒了下去。
宇文成都眼疾手快,一把便将他给提了起来,好似拎小鸡一般,将他给交到了一旁亲兵的手中,道:“带他下去好生休息,顺便请郎中为其包扎一番。”
“是。”
两名亲兵闻言,连忙架着鼾声渐起的常遇春默默地退了下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完颜昱之死
望着被两名士兵架着离开的常遇春,宇文成都难得露出了一抹和煦的微笑,道:“看来真的是累坏了啊。”
宇文成都说罢,默默的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看过之后,倒也并未急于向完颜昱所在的中军发起进攻,而是率领麾下轻骑徐徐来到金军军阵的一侧,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战场上的金军。
完颜昱从斥候处听闻宇文成都已经率军抵达战场的消息时,他反复向斥候确认敌将的面貌,斥候再三的回复说:来将身长近丈,身穿金盔金甲,手提一杆凤翅镏金镋,胯下坐骑威风凛凛,不似凡品,定是宇文成都无疑。
完颜昱闻言,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然而正当他皱眉苦思应对之策之际,又有斥候来报:宇文成都已经率军来到了距离军阵不足五里的地方,随时会向大军肋部发起进攻。
完颜昱闻言,顿觉一阵头皮发麻,默默的在身旁众将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完颜彀英的脸上,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完颜设也马以身殉国,我帐下已无人可用,彀英,值此危难之际,便也唯有劳烦你率军前去走一遭了。”
完颜彀英闻言,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咽了口口水,满脸郁闷的向完颜昱拱了拱手,说话时显得有气无力,道:“末将领命。”
完颜彀英在完颜昱的默许下,刻意带上两千轻骑,脱离中军队伍,直奔宇文成都大军而去。
望着完颜彀英渐渐远去的背影,完颜昱却是满脸疑惑的皱了皱眉,道:“我刚刚明明让他多带些人马,前往阻截宇文成都的大军,可他却为何只从军中挑选出两千人马?”
“听说完颜彀英刻意从中军挑选出两千名老弱残兵,却将青壮全部留了下来,这又是什么道理?难不成他想以智取胜?”一旁的中年将领一脸疑惑的说道。
完颜昱闻言,顿时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惨笑着摇了摇头,望着完颜彀英离开的方向,欲哭无泪道:“他哪里是想要智取宇文成都啊,他分明就是去投敌的啊。”
“在灭国与灭族之间,他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完颜昱说着,无奈的长叹一声,眼中的光泽亦随之渐渐地黯淡了下来,他深知,随着完颜彀英的投降,己方已毫无胜算可言。
完颜昱惨笑一声,向身旁的众将拱了拱手,道:“胜负已定,我已再无回天之力,尔等自寻出路吧,诸位珍重。”
完颜昱说罢,无奈的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其可以自行离开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的同时,亦纷纷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名叫完颜毅的中年将领默默的与完颜昱对视了一眼,道:“完颜彀英断然不会做出临阵投敌之事,司空怕是想多了吧?”
结果,完颜毅话音刚落,却见斥候飞马来报:“完颜彀英临阵投敌,如今大军侧翼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宋军的铁蹄之下,请司空速速发兵堵住侧翼缺口,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我...他...”
完颜毅闻言,顿时语塞,手指完颜彀英离开的方向,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气得重重一拍大腿,怒道:“完颜彀英乃名门之后,怎可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完颜昱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已无力吐槽完颜彀英,闻言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人各有志,又何必强求呢?”说罢,向众人摆了摆手,将众人一一挥退。
此刻完颜昱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和两个人:这句话是:墙倒众人推。
而那两个人的名字分别是:完颜谋衍和完颜活女。
完颜谋衍当年随完颜娄室一同死在了阻止刘辩南下归国的途中,而完颜活女则于数年前随完颜宗翰南下寇略兴元府,结果一着不慎,中了岳飞的奸计,他在率军殿后时,遭到了宋军的衔尾截杀,最终惨死于乱军之中。
想到完颜娄室这一家人的遭遇,完颜昱深感同情的同时,亦感到无比的悲哀,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道:“这一家人的遭遇与今日金国的境遇,何其相似啊。”
完颜昱的身上忽然传来一阵无力感,循声望向气势如虹的宋军骑兵,他居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露出了一抹微笑,望着一马当先的宇文成都,喃喃自语道:“终于结束了啊。”
领兵在外的这段日子里,完颜昱每日过着提醒吊胆的日子,导致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然而再多的努力却也换不来金国的长治久安,费尽心机,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国大厦倾颓的那一天,这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纵然千般努力都化作了无用功,与其继续苦苦挣扎下去,倒不如以身殉国来得更实在一些。
完颜昱眼睁睁的看着宇文成都率领轻骑犹如一柄利刃般狠狠地插进了金军的心脏,金军军阵被寸寸撕裂,只一瞬间的功夫,由数万金军所组成的金军军阵便彻底陷入了崩溃之中。
金军布阵本就不算完整,如今又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了宋军骑兵的突然袭击,这对本就意志消沉的金兵而言,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而完颜昱的不作为,最终亦成为了压垮数万金军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完颜昱对这支金军的战力有着深入骨髓的认知和了解,在得知完颜设也马身死以及宇文成都率军抵达战场的消息之后,他便已经猜出了此战的结果。
局势已然崩溃至此,若是继续负隅顽抗下去,只会白白断送金人的生命,过多的挣扎于战事而言根本于事无补,与其使金人无辜送命,倒不如主动放弃抵抗,如此还能保住金人的生命,不使其家中平添孤寡,又何乐而不为呢?
良久之后。
宇文成都默默地打马来到完颜昱的面前,望着面无表情的完颜昱,淡淡的开口,道:“想来司空已经身怀死志了吧?”
完颜昱闻言,微微一笑,默默的在宇文成都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遂由衷的赞了一句,道:“将军真天人也。”
宇文成都闻言,勾了勾嘴角,道:“大难临头,竟然还有心思与我说这些,司空真是好兴致啊。”
完颜昱闻言,晒然一笑,道:“生死有如鸿毛与泰山,为国而死,重于泰山,死得其所。”
宇文成都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是否需要在下送司空一程?还是由您来自行了断?”
“此等小事,岂可假手于人?便不劳烦宇文将军了。”
完颜昱说罢,当即抽出腰间佩刀,横在脖颈处,用力一抹,当场自刎而死。
第二百五十九章 苦一苦韩企先
宇文成都命人用轺车载着完颜昱的尸体在战场上转了一大圈,确保金兵均已得知完颜昱的死讯之后,他才让人好生收敛了完颜昱的尸体,加以厚葬。
金兵在得知完颜昱的死讯之后,在各自将校的率领下,纷纷主动放下兵器,成片的跪倒在地,向宋军乞降。
望着曾经不可一世的金兵,宇文成都长长呼出一口气,道:“金军满万不可敌的时代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今后的战场便是咱们宋军的天下了。”
高宠笑呵呵的来到宇文成都的身后,伸手搭着他的肩膀,长舒一口气,道:“成都,若是你再来得晚一些,咱们兄弟再见面的时候,可就是你给兄弟烧纸了。”
宇文成都循声看向浑身浴血的高宠,伸手递给他一块锦帕,温声道:“先擦把脸。”
高宠倒也没跟宇文成都客气,伸手接过锦帕,胡乱擦了一把脸,道:“刚听人说,常遇春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口中仍在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入选军机处的事情,待此战过后,咱们理应联名向陛下保举让他入选军机处才是。”
宇文成都闻言一怔,继而放声大笑了起来,道:“全歼完颜昱所部,常遇春当为首功,入选军机处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届时,陛下自有定计,让他尽管将心放在肚子里便是。”
高宠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遂翻身上马,与宇文成都并肩而立,望着正在收拢降卒的宋军士兵,见众人均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道:“如此骄纵他们,是否会为我军带来隐患?需知骄兵必败的道理。”
宇文成都闻言,微眯着双眼,默默地点了点头,回身瞥了一眼尾随而至的徐达,忽的晒然一笑,道:“无妨,徐达治军严谨,做事颇有章法,大军在其约束之下,定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陛下一向知人善任,想来徐达定不会令陛下失望。”
高宠闻言,顺着宇文成都的目光看了过去,却见远处旌旗招展,数万大军在行军时,迈着整齐的步伐,看不出丝毫的混乱之感。
高宠的脸上随之浮现了一抹震惊的表情,侧头看向宇文成都,道:“好家伙,徐达在奉命率领数万大军急速驰援前线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做到快而不乱,这等治军能力,纵然孙吴复生,也不过如此了吧?”
宇文成都默默地点了点头,感叹道:“咱们大宋有能人啊。”
高宠闻言,却是一反常态的摇了摇头,微眯着双眼,煞有介事的说道:“陛下才是咱们大宋最大的能人。”
良久之后。
徐达亲自上前与二人见礼,经过一番寒暄过后,徐达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当即向二人传达了刘辩的口谕,刘辩命宇文成都为主将,高宠为副将,徐达为参军,率军绕过大名府,直取中都大兴府。(今北京)
二人闻言,连忙躬身向刘辩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遂留下五千人马,在原地看管金军俘虏,而后率领三万大军,绕过大名府,直奔大兴府而去。
与此同时。
正在京兆、济南两府休整的岳飞与韩世忠亦同时接到了刘辩的旨意,刘辩命岳飞自京兆府一路向北,攻略平阳、太原两府、而后直取西京大同府。
给韩世忠的旨意是令其一路向北,攻略河间、真定府,而后一路向北,与另外两支人马会师于大兴府城下。
三方人马几乎是同一时间接到的命令,待三支大军齐齐行动起来的时候,刘辩却率军不疾不徐的来到了大名府城下,而后率军将大名府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刘辩之所以没有急于向大名府发起进攻,其主要原因在于大名府守将竟然是一名如假包换的汉人,刘辩在得知大名府守将乃是当世天字第一号大汉奸的时候,当即便做出了要亲自将其碎尸万段的决定。
刘辩在众人的层层护卫下,默默地来到距离大名府城池一箭之地,望着正手搭城垛与自己对视之人,冷冷的唤了一声:“韩企先...”
韩企先原本受到了完颜宗翰的牵连,被罢了军权,然而在金军屡屡受挫之际,金国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完颜宗干与完颜亶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从新启用韩企先,令其率军镇守大名府,抵御宋军的进攻。
望着意气风发的刘辩,韩企先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无奈的长叹一声,道:“官家,经年未见,别来无恙乎?”
“官家?”
刘辩闻言,不禁发出一声冷笑,道:“亏你还记得朕的身份,当初朕落难之际,怎么不见你这般称呼于朕?”
韩企先闻言,尴尬一笑,遂舔着脸如实说道:“时移世易,从前您只是有名无实的俘虏,可如今您却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臣自当要对您礼敬有加才是。”
刘辩闻言,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哑然失笑道:“他还挺坦诚。”
刘辩说着,忽然板起脸来,望向韩企先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冷厉,道:“事已至此,汝欲何去何从?”
韩企先闻言,竟然故意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当着守城军士的面高声说道:“臣已年过六旬,实在死不足惜,奈何城中军民多为无辜之人,若陛下肯对其网开一面,臣愿率领城中军民举城而降。”
李善长闻言,默默地凑到了刘辩的身边,道:“若是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此城,则陛下可以此地作为屯粮之所,挥师一路向北,直取会宁府。”
刘辩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遂抬头看向正手搭城垛表现出一副翘首以盼模样的韩企先,道:“朕一向以仁孝治国,城中军民皆受金主蛊惑,方才遭此祸事,朕在此保证,待尔等举城投降之后,绝不轻易加害城中百姓。”
韩企先闻言,顿时大喜过望,但心中仍存有一丝警觉,道:“陛下可否下一道旨意?令臣传檄城中军民,以做说服其弃械投降之用。”
刘辩闻言,强忍下心头的不快,命人取来纸笔,亲笔写就一道圣旨,命人用弓箭射向城头,韩企先经过反复查看过后,见圣旨内容并无可疑之处,于是连忙命人放下吊桥,率领城中军民举城投降。
待宋军依次分批入城之后,刘辩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命人将韩企先给五花大绑了起来,在韩企先不明所以的表情下,给出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解释,道:“朕只答应饶过城中军民,却从未答应要放过你。”
刘辩说罢,根本不给韩企先开口辩驳的机会,当场命人将韩企先推出门外,枭首示众。
第二百六十章 再临鄂嫩河畔
韩企先作为一名汉人,在金军屡次南下侵宋时,都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他也是金国衍庆功臣中唯一的一名汉人。
对于这等数典忘祖之人,刘辩恨不能将之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刘辩率军在大名府休整了三日。
三日后。
天光放亮。
刘辩默默地坐在留守府内观看着挂在墙上的行军地图,这时李善长走了进来。
李善长先是躬身向刘辩行了一礼,旋即默默地来到刘辩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面前的行军地图,遂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听闻合不勒率军猛攻会宁府七日,久攻不下,随后引军退往会宁府以西百里之外,暂做休整。”
“合不勒命人送来口信,说正在整备兵马,准备来日再战。”刘辩淡淡的说道。
李善长闻言,不禁撇了撇嘴,道:“合不勒是在我方大军接连攻克京兆、济南、开封三府之后,才开始引军后撤的。”
刘辩闻言,默默的回头与李善长对视了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据隐藏在合不勒军中的密探奏报,合不勒已经暗中接见了完颜希尹。”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合不勒此番行径,格局未免小了些。”刘辩淡淡的说道。
李善长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一来震惊于刘辩的消息竟如此灵通,二来则疑惑于原本不合的双方,此刻竟然摒弃前嫌,居然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商谈天下大事。
刘辩一眼便看出了李善长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在政治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李善长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行礼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受教了。”
李善长说罢,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狠厉,伸手在行军地图上比划了一下,最终指向了鄂嫩河方向,道:“臣建议,遣一员上将,率领一支偏师,进入漠北,端了合不勒的老巢,如此便可将合不勒牢牢地捆绑在咱们大宋的战车上。”
“合不勒的族人在咱们手中,他便只能跟着咱们一条道走到黑了。”李善长沉声说道。
刘辩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倒也不失为一条上上之选。”
刘辩说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此番便由朕亲自走一遭吧。”
李善长闻言,满脸担忧的瞥了一眼刘辩的背影,出言极力的劝道:“漠北乃苦寒之地,陛下万金之躯,身系大宋国运,不宜以身犯险,还请陛下三思。”
刘辩闻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朕吃过的苦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深入漠北,打击蒙古,或可取得一劳永逸之奇效,纵然冒些险也是值得的。”
李善长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对刘辩的脾性十分的了解,知道刘辩决定的事情,即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刘辩随后让人向全军下达了克日启程的决定。
又过了一日。
刘辩亲率两万大军,自京兆府一路向北,途经延安府,借道西夏,直入大漠,穿过层层险阻,直抵鄂嫩河畔。
刘辩途经之处,刻意将斥候的探查范围扩大到了百里之外,近百支斥候队伍,将大军所过之地的山川地势尽皆探查得一清二楚。
刘辩每经一地,或是绕路而走,实在绕不过去的时候,便借着夜色的掩护,将蒙古大营团团包围起来,继而向蒙古营地发起进攻,为了不使蒙古人前往合不勒军中报信,刘辩亦不得不做出将营地内老弱妇孺斩尽杀绝的决定。
一路行来,披荆斩棘的同时亦伴随着尸横遍野,待刘辩率军抵达斡难河畔时,他们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一条由鲜血交织而成的血色征途。
鄂嫩河水泛着一抹耀眼的殷红,昭示着宋军一路行来的荣耀与罪恶。
刘辩以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解释,令原本心存愧疚的军士一扫心中的阴霾,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当刘辩率军抵达由合不勒长子巴儿合黑亲自坐镇的蒙古大营时,他当即命麾下士卒将蒙古大营给团团包围了起来。
巴儿合黑在族人的簇拥下打马出营,满脸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刘辩,皱眉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刘辩闻言,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脸上随之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道:“明知故问。”
巴儿合黑闻言,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指着刘辩的鼻子,沉声质问道:“父汗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刘辩闻言,立时便不高兴了,重重的冷哼一声,反问道:“合不勒在营中密会金使完颜希尹,这也叫待朕不薄吗?”
巴儿合黑被说得老脸一红,嗫嚅良久,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刘辩之言。
这时合不勒的三子忽秃黑秃蒙古儿默默地打马来到了巴儿合黑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请兄长暂且回营,安抚一下族人的情绪。”
巴儿合黑闻言,默默的与蒙古儿对视了一眼,见蒙古儿微不可查的向自己点了点头,顿时露出一抹恍然之色,遂调转马头,向营中走去。
望着巴儿合黑离开的背影,刘辩无语的摇了摇头,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算计也只是徒增笑柄而已。”
“营中青壮俱被合不勒派往前线,如今营中只有数千老弱妇孺而已,难道你兄弟二人还想凭借营中这几千名老弱妇孺硬抗我数万百战精兵吗?”刘辩说道。
心思一眼便被刘辩给看穿,令蒙古儿不禁老脸一红,长舒一口气,略微调整了一下心中烦乱的情绪,问道:“难不成阁下欲将营中老弱尽数斩尽杀绝吗?”
刘辩闻言,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朕平生不喜杀人,此番前来,只想请诸位前往宋国一叙,待合不勒攻克会宁府之后,朕自会命人为尔等发放路费,让尔等回家与家人团聚。”
蒙古儿闻言,无奈的叹息一声,他深知形势比人强的道理,于是正欲点头答应刘辩的提议,却不想与此同时,后营竟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
刘辩见状,不禁哑然一笑,故意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向蒙古儿摊了摊手,道:“事先声明,大家伙也都看着呢,这次可是你们先动的手,这可就怪不得朕了啊。”
刘辩说罢,当即向蒙古大营方向摆了摆手,身后数万军士见状,当即嗷嗷叫着向蒙古大营发起了一波如潮水般的决死冲锋。
蒙古儿见状,顿时心头一惊,想要转身逃跑却已经来不及了,在接连斩杀数名径直扑向自己的宋军士兵之后,便彻底被淹没在了数万宋军的铁蹄之下。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合不勒认栽了
整场战斗只进行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便以宋军取得完胜而告终。
宋军士卒在各自将校的指挥下,仅仅对蒙古大营发起了两轮冲锋,便将营中老弱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最终在巴儿合黑的带领下,举族向刘辩跪地请降。
望着巴儿合黑那张无比阴沉的臭脸,刘辩微微一笑,道:“若你实在不服的话,朕可以与你真刀真枪的斗上一场。”
刘辩满脸戏谑的看着巴儿合黑,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巴儿合黑闻言,无语的扯了扯嘴角,有心反驳刘辩几句,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刘辩见状,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巴儿合黑的脑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刘辩说罢,命大军在营内略作休整一番,两个时辰后,大军再次拔营启程,押着近三千名老弱妇孺,一路向南而行。
大军再次借道西夏,前往夏州与太原府之间的地方暂作休整。
当刘辩亲率大军进入夏州边境之际,夏州守军立时如临大敌般的严阵以待,见刘辩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恶意,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目送着宋军一行两万余人绕过夏州一路向东行去,夏州守将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宋军过境,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我等就只能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真是窝囊至极。”
夏州守将望着宋军渐渐远去的背影,不断的长吁短叹,当着麾下士卒的面,发了好大一通牢骚。
发牢骚归发牢骚,但是夏州守将却丝毫不敢触宋军的霉头,眼看着金国灭亡在即,西夏在亲眼见识过宋军的兵锋之后,早已被吓破了胆,如今在面对宋军的时候,俨然就是一位热情好客的老好人,迎来送往时都要刻意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生怕惹恼了刘辩,从而导致其忽然调转矛头,对准自己。
西夏也并非没有头脑清醒之人,他们深知,待金国败亡之后,待宋军腾出手来之时,届时定会将矛头对准西夏,然而满朝文武早已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刘辩只用一道圣旨,便彻底麻痹了西夏人的神经,令其不敢生出与金国联合对抗大宋的心思。
如今西夏国内的贵族们是过一天算一天,真到大厦将倾的那一天,再做计较也不迟。
就在刘辩率军抵达太原府以西三十里外的时候,远在会宁府城外踌躇不前的合不勒亦同时接到了后院失火的消息。
会宁府以西百里之外的蒙古大帐。
合不勒面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侥幸逃出生天的合答安,沉声问道:“你是说刘辩率军突袭了我们的大营,而后裹挟着营中的老弱妇孺一路南下,逃回了宋境。”
合答安是合不勒的第六子,刚刚年满十一岁,闻言一脸尴尬的点了点头,如实说道:“刘辩带人千里奔袭,趁我不备之际,指挥大军突袭了大营,此役宋军杀伤甚重,孩儿不幸被其生擒,他看在与父汗以往的情分上,刻意对孩儿网开一面,让孩儿将大营遇袭的消息禀报给父汗,他说父汗在听闻这一消息之后,定会有所决断。”
合不勒闻言,顿时勃然大怒,道:“谁让你说这些了?我与他刘辩根本毫无情分可言,若是真有情分,他又怎会在我与金军交战之际,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合答安闻言,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默默的瞥了合不勒一眼,遂小心翼翼的说道;“刘辩让孩儿给您带句话,他说他已经从密探口中得知了您在营中密会完颜希尹的事情,他让你别装了,您在他的面前根本毫无秘密可言。”
合不勒闻言大惊,默默的在帐内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旋即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
阿秃儿见状,连忙起身向合不勒行了一礼,道:“父汗,此乃刘辩挑破离间之计,父汗圣明,切莫中了他的奸计。”
合不勒闻言,顿时露出一抹恍然之色,默默的与阿秃儿对视了一眼,赞许的点了点头,当即表态道:“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汗与全军将士尽皆自幼沐浴在长生天的光泽照耀之下,又岂会出现背主投敌之人呢?”
合不勒刚刚表完态,却听亲兵来报:完颜希尹正在帐外求见。
合不勒闻言,身体好似忽然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了座位上,无奈的轻叹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啊。”
合不勒说着,无奈的向亲兵摆了摆手,道:“将他带进来。”
良久之后。
完颜希尹在两名蒙古士兵的引领下,脸上带着一抹自信的微笑,闲庭信步的步入了合不勒的汗帐之中。
“如今宋廷兵锋正盛,若大汗不与金国联手,将来定会如金国一般,被其逐一击破,需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大汗理应早做决断才是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完颜希尹仍是老调重弹,只是此时情景却与前次略有不同,相比于前次相见,合不勒笑脸相迎的模样,此番合不勒却是始终阴沉着一张脸,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眼前一幕看得完颜希尹不禁为之一怔,皱眉道:“大汗何故愁眉不展?”
合不勒强挤出一丝笑脸,发出一声长叹,如实的说出了族人的遭遇,道:“营中诸将家眷尽皆落入赵桓之手,士卒已皆无战心,为今之计,也只有苦一苦你了。”
合不勒说罢,当即向一旁的阿秃儿使了一个眼色,伸手指了指完颜希尹,道:“将他绑了。”
完颜希尹见状,连忙急声劝道:“赵桓背信弃义,毫无诚信可言,这等卑鄙小人,大汗难道还要随他一条道走到黑吗?”
“待大金覆灭之后,蒙古又如何得活?宋太祖曾有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而赵桓行事,与其先祖何其相似,他又岂会容得下从旁虎视眈眈的蒙古诸部?”
完颜希尹目光灼灼的看着合不勒,试图从他的口中听到一句回心转意的话,然而合不勒的话,却令完颜希尹原本充满希望的心顿时犹如坠入冰窟一般。
合不勒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蒙古地广人稀,若赵桓果真引兵来犯的话,我便带领族人一路向北,遁入漠北草原,想来他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如今军中将士的家眷尽皆被控制在赵桓的手中,若我与他为敌,必然得不到族人的拥护,与其自取灭亡,倒不如顺势而为,想来赵桓定会念在我率领族人助其灭金的情谊上,对我族人网开一面。”
合不勒说罢,向阿秃儿挥了挥手,道:“将他押往太原府,交由赵桓处置。”
今天有事,请假一天
如题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宗翰告退
就在完颜希尹被押解上路的第二天,合不勒在得知族人尽皆被刘辩俘虏至太原府的情况下,最终不得不做出顺应民意的选择,再次率军向金国上京会宁府发起了如潮水般的猛攻。
金国,皇宫。
当完颜亶得知完颜希尹出使失败,蒙军再次向会宁府发起猛攻的消息时,他的屁股底下好似忽然长满了荆棘一般,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
完颜亶当即命人召集完颜宗干与完颜宗磐入宫议事,期间还不忘让人带着步辇前往完颜宗翰的府邸,将其请来皇宫商议军情。
完颜宗干在宫门前见到了病情沉重的完颜宗翰,二人在宫门前默默的对视了良久,遂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完颜宗干随即发出一声长叹,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我等理当摒弃前嫌,共度时艰才是。”
“共度时艰...”
完颜宗翰喃喃的重复了一句,遂惨然一笑,嗟叹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啊。”
见完颜宗翰一副意志消沉的样子,完颜宗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局势尚未完全崩坏,大金尚有一战之力,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完颜宗翰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完颜宗翰扪心自问,饶是在自己完全健康的情况下,仍旧没有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能力,而如今自己已是重病缠身,连久坐都已成为了奢望,就更别提上阵杀敌了。
在见到完颜亶之后,完颜宗翰甚至都没有主动向他行礼,一来是怨恨其与完颜宗干为了巩固各自的权力而打压孤立自己,最终导致大金的局势崩坏至此,二来是因为金国覆灭在即,而那所谓的君臣之礼,业已显得有些多余,自己为了金国忍气吞声顾全大局了一辈子,如今重病缠身之下,已时日无多,他也想任性一回。
完颜亶见状,默默的与完颜宗干对视了一眼,见后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于是主动走下玉阶,拉着完颜宗翰的手,命人搬来一把太师椅,亲自搀扶着他坐了下来,遂紧紧握着完颜宗翰的手,虚心求教道:“蒙古人背信弃义,临阵倒戈,合不勒率军猛攻会宁府,大金已危如累卵,为今之计,当如之奈何?还请王叔教我。”
完颜亶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孙,金徽宗完颜宗峻的嫡子,而完颜宗翰与完颜宗峻等人平辈论交,其父完颜撒改与完颜阿骨打是堂兄弟,因此完颜亶当众称呼完颜宗翰一句王叔倒也没什么毛病。
完颜宗翰闻言,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茫然之色,他默默的抬头与完颜亶对视了一眼,满脸悲怆的说道:“局势已然崩坏至此,大金还有得救吗?”
完颜亶闻言,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侧头与一旁低头默不作声的完颜宗干对视了一眼,道:“京中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完颜宗干默默地抬起头,道:“京中尚有五万精锐,我等可以凭借坚城死守,待蒙军粮草告罄之际,自会不战而退。”
完颜宗翰闻言,先是满脸不屑的轻哼一声,遂直视着完颜宗干与完颜亶的双眼,沉声说道:“蒙军不过癣疥之疾,本王至少有一百种手段来拿捏他们,然而真正的强敌却已渐渐临近,待宋军兵临城下之际,陛下又当如何自处?”
完颜宗干闻言,顿时露出满脸不悦的表情,迎着完颜宗翰的目光与之对视,道:“刚刚是你说要尽人事听天命的,怎么这会儿又突然换了一套说辞?”
完颜宗干故意表现出一副凛然大义的模样,当着群臣的面,说话时故意提高了声音,道:“黏没喝,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什么话你就明说,当着陛下的面,咱们把话说清楚,只要能够保住大金的国祚,纵然让我献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完颜宗翰闻言,非但没有丝毫的感动,反而轻蔑一笑,看向完颜宗干的目光中写满了鄙夷与戏谑,那模样就好似在说:斡本,快别演了,你是什么德行,咱们彼此心知肚明。
望着完颜宗翰满脸鄙夷的目光,完颜宗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欲出言回怼几句,却见完颜亶一脸不耐烦的冲他挥了挥手,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沉声说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蒙军正在向会宁府发起猛攻,还望二位王叔能够摒弃前嫌,以大局为重。”
完颜宗翰闻言,似笑非笑的与完颜宗干对视了一眼,又斜睨了一眼始终低头不语的完颜宗磐,遂言简意赅的直奔主题,道:“请陛下恢复臣国论右勃极烈兼都元帅之职,将京中兵马全部交由臣来节制,臣定倾尽所有,誓与会宁府共存亡。”
完颜宗翰话音刚落,大殿内顿时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完颜宗干与完颜宗磐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几乎不假思索的异口同声道:“不可。”
“黏没喝早已重病缠身,若让他独自领兵在外?一旦遭遇不测,陛下又当如何自处?”完颜宗干急声说道。
完颜宗磐连连点头,附和道:“一旦黏没喝遭遇不测,届时,内无统帅,外无援军,大军必然士气崩溃,陛下不可不察。”
完颜宗翰闻言,冷冷的瞥了二人一眼,继而重重的冷哼一声,道:“我还没死呢,又怎会平白无故的遭遇不测呢?”
完颜宗干与完颜宗磐根本不听完颜宗翰这一套说辞,二人死死咬住完颜宗翰重病缠身的事情不放,说什么都不肯主动交出手中的兵权。
完颜亶不敢违逆二人的意思,于是只好满脸焦急的看向完颜宗翰,试图说服他以大局出发,再次作出妥协,然而完颜宗翰的答复也十分的简单明了。
完颜宗翰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环顾了一周,嗟叹道:“直到现在,他们的脑子里却仍在想着争权夺利的事情,看来金国真的已经没救了,臣已无能为力,惟愿陛下多多保重,臣告退。”
完颜宗翰说罢,郑重的向完颜亶行了一礼,遂步履瞒姗的向殿外走去。
望着完颜宗翰略显佝偻的背影,完颜亶忽然痛哭失声,道:“王叔,救救朕,救救大金吧。”
完颜宗翰身形一震,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在等待完颜宗干与完颜宗磐的答复,然而二人却始终不曾出言表态,完颜宗翰彻底心灰意冷,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斗争无处不在,即便是在面临国破家亡之际,完颜宗干与完颜宗磐仍旧不愿交出手中的权利,二人宁愿沦为大宋的阶下囚,也不愿落在政敌完颜宗翰的手里。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使双锤的少年将军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完颜宗翰事先预想的那般,虽然蒙军的攻势十分的凶猛,但并不足以给会宁府带来倾覆之危。
金国此刻真正面临的威胁是一路奏凯的大宋,而非不擅于攻城的蒙军。
离开皇宫之后,完颜宗翰直奔家中走去,而后命人闭门谢客,无论何人登门求见,都紧闭大门,再也不见任何人。
三日后。
刘辩在太原府外见到了被押解而来的完颜希尹,刘辩十分热情的召见了号称大金第一智囊的完颜希尹,大笑着与之把手言欢道:“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完颜希尹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默默的打量着刘辩,微眯着双眼,道:“您怎么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简直与从前那位温文尔雅的大宋官家判若两人。”
刘辩故作神秘兮兮的的凑近完颜希尹,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从前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被文官们牵着鼻子走,如今朕在北地遭了一回罪之后,终于有所明悟,原来天底下最坏的就是那群整天之乎者也的狗东西,待朕灭了金国之后,定要腾出手来好好的整治他们一番。”
完颜希尹的表情真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他一脸古怪的与刘辩对视了良久,道:“您就不怕他们会犯上作乱吗?”
刘辩闻言,满脸自信的摇了摇头,道:“朕携灭金弱蒙之威,届时声威必定会达到前人从未有过的高度,纵然太祖复生,其声势亦不能与朕相提而论,”
“待朕腾出手来,再给与西夏致命一击,哼哼...届时,纵然秦皇汉武复生,朕又有何惧哉?”刘辩似笑非笑的向完颜希尹挑了挑眉。
完颜希尹闻言,顿时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惊讶的看着刘辩,颤声道:“当真好大的魄力。”
完颜希尹被刘辩忽悠得五迷三道,竟然顺着他的话对其大加赞赏了起来,蓦的,他忽然惊觉画风有些不对,于是当即沉下脸来,冷冷的说道:“只是不知您究竟有没有同时覆灭多个强国的实力,若只是随口一说,未免有些过于轻浮,为人君者,最好还是务实一些,若是步子迈得太大,恐怕容易扯着蛋。”
完颜希尹暗暗的轻舒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想到:“这才几年不见,赵桓整个人好似忽然脱胎换骨了一般,竟然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对其产生了一丝敬服之心。”
完颜希尹不知道的是,自己心中产生的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敬服之心,乃是刘辩身上散发出的令人无法抗拒的人格魅力。
虽然完颜希尹及时做出了调整,并当众质疑起了宋军的能力,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露怯了。
刘辩笑呵呵的拍了拍完颜希尹的肩膀,向他投去一个我懂的眼神,遂伸手招来一位不知名的少年将领,道:“太原府近在咫尺,着你亲率本部人马,向太原府发起进攻,若一日内不能攻克此城,则军法从事。”
生得虎头虎脑的少年将领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拱手向刘辩行了一礼,道:“请陛下放心,若一日内不能攻克此城,末将愿提头来见。”
完颜希尹闻言,不禁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默默的在少年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见他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于是一脸诧异的看向刘辩,出言讥讽道:“莫非宋军已经无人可用了吗?竟然让一名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亲临战阵?”
少年闻言,顿时便不乐意了,他看向完颜希尹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道:“败军之将,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见完颜希尹正欲开口反驳,少年将领当即抢了一句话头,一脸桀骜不驯的指了指面色阴沉的完颜希尹,道:“把你的臭嘴给小爷闭上,待小爷率军攻克太原府之后,自会前来取你狗命。”
完颜希尹闻言,一脸懵逼的与刘辩对视了一眼,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到底有没有人管?怎敢当众出言不逊?真是岂有此理。”
刘辩闻言,微微一笑,看向少年的目光中充满了宠溺之情,笑呵呵的向少年挥了挥手,道:“谷神好歹也是你的长辈,怎可如此无礼?趁早滚蛋。”
少年讪讪一笑,拱手向刘辩行了一礼,遂提着两柄分量颇重的梅花亮银锤,指挥大军缓缓向太原府行去。
望着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完颜希尹皱了皱眉,道:“他手中那两柄锤子分量可不轻啊。”
“左手锤一百一十斤,右手捶一百二十斤。”刘辩淡淡的说道。
“嘶。”
完颜希尹闻言,顿时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此人莫非不是凡人之躯?”
刘辩闻言,笑呵呵的向完颜希尹挑了挑眉,道:“太原府城破在即,而你却将关注点全都放在了一位少年将军兵器的重量上,这又是什么道理?”
完颜希尹闻言,微微一笑,笑容显得十分的苦涩,侧头与刘辩对视了一眼,道:“难道我将心思全都放在太原府,太原府就不会落于宋军之手吗?”
“与其将关注点放在迟早陷落的太原府,倒不如提前找到导致金军战败的原因,如此才能找出补救之法。”完颜希尹淡淡的说道。
刘辩闻言,不禁哑然失笑,道:“你竟然还想从中找到补救之法?你怕不是在痴人说梦吧?”
刘辩说着,将目光移向太原府方向,胸有成竹的说道:“金国败亡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朕劝你趁早放弃无谓的挣扎,安安心心的留在朕的身边,助朕成就一番大事,届时,你亦可借着朕这股东风青史留名,又何乐而不为呢?”
听闻刘辩张嘴闭嘴不离灭金之事,完颜希尹此刻恨不能从刘辩腰间夺过佩刀,要么当众捅死刘辩,要么自刎以谢天下,然而前线的战鼓之声却暂时打消了完颜希尹的夺刀行为。
完颜希尹循声望去,却见宋军正在刚刚那名小将的指挥下,迈着整齐的步伐,有条不紊的向太原府缓步行去。
距离少年将领数百步之外,还有一处前线临时指挥所,岳飞等西线将领皆在这里满脸期待的等候着少年将领首战告捷的消息。
岳飞看似面无表情的脸上,不时闪过一抹担忧之色,一旁的张宪见状,笑呵呵的凑到他的身边,道:“有再兴时刻随扈在侧,此战保管马到功成。”
岳飞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前线战场,却并未开口。
这时王贵笑呵呵的来到岳飞的身边,道:“我已从军中调配了五千张神臂弩,用于攻城之用,有神臂弩助其压制城头弓矢,想来克城只在旦夕之间。”
牛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出言安慰道:“城头守军在接连遭受了我军的几轮猛攻之后,早已被吓得肝胆俱裂,此刻已是兵无战心,有神臂弩倚为臂助,破城只在旦夕之间,将军无须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