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史思明临战变节
从乐浪调集的粮草统一被安置在了襄平城外的官仓之中,襄平地处三郡中心,比邻前线,从襄平向高显运粮,只需三日的路程,而向望平运粮则只需一日的路程。
将粮草囤积在刘辩的眼皮子底下,亦可有效的遏制官员的贪墨之风。
在长孙无忌等人的群策群力之下,三郡的战备动员得以有条不紊的进行。
五月二十二日。
宇文成都与韩当率领完成扩编的汉军骑兵自高显而出,一路向北,隐蔽踪迹,藏身于高显以北的密林之中,以做奇兵之用。
一千骑兵藏匿于此,在粮草补给方面,几乎可以做到自给自足,此时的北方,几乎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棒打狍子水舀鱼,密林中物产极为丰富,有宇文成都这样的勐人在,即便是顿顿吃虎肉也不是什么问题。
五月二十三日。
刘辩亲自前往高显与望平一带视察城防,见张巡行事谨慎,对守城之事的态度几乎已经达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于是终于放下心来,他对张巡有着绝对的信心,打心底里相信张巡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刘辩仅在高显逗留了一日之后,便匆匆地赶回了襄平。
刘辩之所以如此匆忙的赶回襄平,是因为他收到了来自李儒的亲笔密信,李儒在信中直言:襄平城内似有异动,请陛下速速回返襄平主持大局。
五月二十五日,辰时三刻。
刘辩面色阴沉的回到州牧府中,接过郑和递来的温汤,仰头勐灌了一大口,旋即皱眉望向面露愁容的李儒,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儒闻言,无奈的轻叹一声,旋即从怀中取出一块竹条,递给刘辩,道:“这是锦衣卫密探呈送给臣的密奏,请陛下过目。”
刘辩伸手接过竹条,低头扫了一眼竹条上的内容,看罢之后,他微眯着双眼,默默地将竹条折断,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厉色,李儒见状,心知陛下这是又要杀人了。
不等刘辩开口,李儒当即抢了一句话头,道;“此事尚未查实,臣亦不敢轻举妄动,是否先派人在暗中观察一阵?而后再做决断也不迟。”
刘辩闻言,果断地摇了摇头,阴沉着脸说道:“不需要了,密奏之事,应当属实,你即刻带人去将他拿了,押往县衙大牢,严刑拷问一番,务必从他的口中撬出他的同党,切不可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刘辩说着,忽然转头看向李儒,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值此关键之际,宁可错杀一千,亦不可放过一人。”
“诺!”
李儒闻言,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旋即带上几十名锦衣卫,径直向襄平城中的一座院落中走去。
良久之后。
李儒带人将襄平城中一座占地面积大约九百余平的独门小院给围了起来。
九百多平看着挺大,但对于地广人稀的辽东而言,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外边的动静闹得可着实不小,院子的主人很快便循声走了出来。
映入李儒眼帘的是一名身长近八尺的青年。(汉时一尺约23.1厘米,身长近八尺,相当于将近一米八的身高)
青年身材魁梧,脸型偏瘦,双眸狭长,鹰钩鼻,蓄着八字胡。
青年在看到李儒之后,连忙上前与之拱手见礼,道:“不知使君此来有何贵干?”
李儒官居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因此三郡官吏平日里皆以使君来称呼于他。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道:“崒干(史思明字崒干),有一件事情,正巧涉及到了你的身上,现在需要请你跟我走一趟,待将此事调查清楚之后,我自会还你清白。”
史思明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抬头默默的与李儒对视了一眼,又在李儒身后的人群中打量了一番,见李儒身后站着几名在锦衣卫中颇为有名的好手,于是他只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道:“请使君在此稍候片刻,末将去去便来。”
史思明说罢,转身便要向院中走去,这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了李儒略显低沉且不容置疑的声音,道:“站了。”
史思明闻言,下意识的回身望去,却见李儒忽然向身后的一众锦衣卫挥了挥手,下一刻,十几名锦衣卫忽然一拥而上,索住史思明的两条手臂,将其压在身下,令其丝毫动弹不得。
“将他押往县衙大牢,听候发落。”李儒说道。
“诺。”
众人齐齐的应了一声,旋即押着史思明径直向县衙大牢而去。
待众人押着史思明离开之后,李儒又命人将这座院子里的一应书籍与竹简全部带回锦衣卫衙门,他要对其一一的查验一番。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左右。
李儒与三名锦衣卫将从史思明家中抄没的书信、竹简、书籍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查验、辨别与比对,结果,果然从中找到了史思明暗通乌桓的证据,亦从他的家中搜到了许多对刘辩心怀怨怼的证词。
当李儒将证据呈送给刘辩之后,刘辩亦不禁发出了一声感慨,心道:“似乎是朕将他们给打压得太狠了啊。”
刘辩对安禄山与史思明的防备之心,最终导致史思明做出了临阵变节的事情。
刘辩伸手从李儒的手中接过竹简,将史思明对自己的怨怼之言反复查看了几遍,遂喃喃自语道:“史思明已然如此,不知安禄山又待如何?是否需要做一些补救?”
“亡羊补牢尤未晚也?”刘辩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李儒闻言,忽然长舒一口气,他只听到了后半句亡羊补牢,却并没有听清前半句话,于是他当即向刘辩拍了一句马屁,道:“陛下圣明,若能一举收服史思明之心...”
李儒话刚说一半,却不想被刘辩抢了一个话头:“想办法让史思明供出合谋之人,而后将他拉往市集,枭首弃市。”
李儒闻言,不禁咧了咧嘴,遂躬身行礼道:“臣遵旨。”
离开州牧府之后,李儒径直带人向县衙大牢走去。
一日后。
锦衣卫押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史思明来到集市前,大庭广众之下,用大斧对其施以斩首之刑。
与此同时。
李儒亲率数百名锦衣卫前往襄平城中捉拿史思明的同党。
又过了一日。
初平元年,五月二十七日,午时三刻。
刘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辽东世族玩了一出速审速判,旋即再次祭起屠刀,以史思明同党,及暗通乌桓的罪名,下令斩杀了襄平城内近二十余家世族子弟。
经此一役。
锦衣卫彻底打响了自己的名号,当众人再次见到李儒时,尽皆主动陪上笑脸,不敢触其锋芒。
李儒是聪明人,他知道在锦衣卫出名之后,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结局,但他对此却毫不在意,因为他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我欠陛下一条命,若他想要,我随时还给他便是。”这便是李儒的真实想法。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伴君如伴虎
州牧府,书房内。
刘辩默默的坐于桉后,皱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李儒坐于下首,默默的喝着热汤,等待着刘辩的进一步指示。
“史思明已经变节,不知安禄山是否可信?值此关键之际,一旦发生变故,后果将不堪设想啊。”刘辩如实想到。
在刘辩的眼中,安禄山与史思明根本就是一路货色,因此当史思明变节之后,他顿时便对安禄山的忠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百盟书
沉思半晌之后,刘辩默默地抬头望向坐在那里始终低头不语的李儒,轻轻的唤了一声:“文优。”
李儒闻言,循声望向刘辩,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刘辩微眯着双眼,缓缓的开口说道:“大战在即,而史思明却临战变节,每思及此,朕心甚为忧虑,若其他将领亦如史思明一般,我等又当如何自处?”
李儒闻言,皱了皱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陛下身边多为忠贞之士,虽偶有害群之马,但不能因之而失信于群臣。”
“若因一人而失信于群臣,则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啊。”
刘辩身子微微前倾,直视着李儒的双眼,沉声说道:“百官对朕忠心耿耿,朕又岂会不知?只是...唯有一人令朕难免有些不放心啊。”
“哦?”
李儒闻言,感到十分的好奇,他深知刘辩绝非无的放失之人,于是皱了皱眉,道:“请陛下为臣示此人姓名,臣愿为陛下分忧!”
“安禄山!”
刘辩微微咪起双眼,沉声问道:“你认为此人如何?”
李儒闻言,皱眉沉思了片刻,旋即缓缓开口,道:“安禄山颇有勇力,两军对战之际,常将先锋,士卒每每见之,尽皆争相效彷。”
“成都曾言:安禄山勇冠贲育,乃世之虎将也。”
刘辩闻言,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嗟叹道:“尔等有所不知,安禄山与史思明私交甚笃。”
李儒闻言,当即下意识的脱口说了一句:“不可能。”
李儒说罢,自知失态,于是连忙躬身向刘辩行礼赔罪,道:“臣君前失仪,还请陛下多多恕罪。”
刘辩闻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无妨,君前奏对,自当各抒己见,朕岂有怪罪之礼?”
刘辩说着,向李儒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李儒默默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若二人果真私交甚笃的话,私下里应多有书信往来才是,然而当臣带人对史思明抄家之时,却并未从其家中抄没到二人之间的往来书信,不知...陛下从何得知二人私下往来之事?”
锦衣卫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之后,已经初具规模,虽然对玄菟与乐浪两郡的监控仍旧有些不到位的地方,但对辽东郡内的监控,却几乎已经达到了无孔不入的程度,然而,即便是这样,李儒却仍旧对安禄山与史思明私下相交之事一无所知。
李儒越想越惊讶,当他再次抬头看向刘辩的时候,脸上已然挂上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恐之情,从前他对刘辩只有敬畏,而如今,当他再次面对刘辩的时候,他的目光中却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惧色,这是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之情。
“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不知道的事情,陛下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除了锦衣卫之外,陛下还在暗中培植了一个全新的监察机构吗?”
李儒越想越害怕,以至于竟被吓得双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担心自己的窘态被刘辩发现,于是李儒连忙将不住颤抖的双手给藏在了桉下,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惊恐之情。
其实李儒想岔了,这一世的安禄山与史思明并没有什么私交,安禄山在宇文成都的麾下,每天活得十分滋润,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宇文成都的存在,令安禄山对其产生了深深的依赖与钦佩之情。
因此,这一世的安禄山,在宇文成都的英明领导下,变得非常安分守己,他根本不屑与史思明那等心思不纯之人有过多的交集。
而刘辩之所以会得出二人私交甚笃的结论,是因为他曾经在模拟人生中的遭遇,从而做出了先入为主的判断。
见李儒忽然显得有些慌张,于是刘辩微微一笑,道:“行了,咱们也别在这里胡思乱想了,去找个人试一试安禄山,不就知道结果了吗?”
“诺。”
李儒起身向刘辩行了一礼,旋即默默地退了下去。
离开书房之后,李儒惊讶的发现,自己竟已汗流浃背,于是他心有余季的回头瞥了一眼书房方向,咧了咧嘴,旋即恭恭敬敬的隔着房门,向书房内的刘辩行了一礼,继而逃也似的离开州牧府,径直向锦衣卫衙门走去。
翌日。
辰时刚过。
高显以北一百余里外的一片密林之中,宇文成都扛着一头野猪,笑呵呵的来到安禄山的面前,道:“安胖子,今天你可有口福了。”
安禄山见状,连忙屁颠屁颠的上前帮忙卸下被宇文成都扛在肩头的野猪,嘿嘿笑道:“将军,您千金之躯,怎好劳烦您亲自动手?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他老人家一定会活剐了俺。”
“不让他老人家知道不就行了?”
宇文成都微微一笑,道:“快快架起篝火,请兄弟们饱餐一顿。”
宇文成都说罢,身后跟着三十几名汉军士兵,纷纷用木棍扛着膘肥体壮的野猪,向安禄山一行走了过来。
安禄山见状,当即向宇文成都竖了一个大拇指,抚掌大笑道:“哈哈,将军威武,此行收获颇丰啊。”
正当此时。
几名锦衣卫沿着宇文成都留下的暗记,找到了宇文成都一行人。
锦衣卫在经过层层盘查之后,终于被汉军士兵带到了宇文成都的面前。
行礼过后,钟恒默默地来到宇文成都的身边,轻声说道:“有旨意,还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宇文成都闻言,皱了皱眉,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拉着钟恒来到一旁没人的地方,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钟恒遵照李儒的吩咐,将史思明临战变节的事情如实的告知了宇文成都,又将刘辩想要对安禄山进行一番试探的旨意,也一并告诉了宇文成都。
值得一提的是,在钟恒出发之前,李儒本想借机顺便试探宇文成都一番,然而刘辩在得知李儒的心思之后,当即言辞拒绝了李儒的提议。
李儒不敢违逆刘辩的旨意,因此才熄灭了顺便试探一番宇文成都的心思。
宇文成都默默地点了点头,道:“陛下之令,无有不从。”
宇文成都说着,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道:“臣相信安禄山的品性与为人,他定不会做出背主之事。”
钟恒闻言,连忙陪上笑脸,道:“将军所言极是。”
正当此时。
二人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二人连忙循声看去,却见安禄山正抓着一名锦衣卫的衣襟,对其拳打脚踢,将其打得是惨叫连连。
宇文成都见状,不禁微微一笑,侧头看向钟恒,满脸自豪的说道:“想来他应该已经通过陛下的考验了吧?”
钟恒默默地点了点头,踱步上前,拦在了安禄山的面前,旋即带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手下,向宇文成都告辞而去。
望着钟恒离开的背影,安禄山一脸不明所以的看向宇文成都,伸手指向那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锦衣卫,道:“那个混账竟然偷偷递给末将一张史思明的亲笔手书,信中直言,请我为其报仇,与丘力居里应外合,攻略三郡。”
其实这封史思明的书信,是李儒按照史思明生前的笔迹,临摹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杀人立威
初平元年,五月二十九日。
玄菟郡,高句丽县令泣血上书,弹劾张巡专横跋扈,竟不顾郡内官吏劝阻,下令堵死城门,致使百姓怨声载道,老弱啼哭之声不绝于耳。
刘辩默默地放下弹劾张巡的奏疏,嗟叹道:“这个张巡,真会给朕出难题啊。”
书房内只有三个人,分别为:刘辩、李儒、以及贾诩。
长孙无忌如今忙得脚打后脑勺,他在刘辩阵营中扮演的是萧何的角色,征集粮草物资,整备兵甲器械,这些事情都少不得需要长孙无忌来亲力亲为。
杨修则负责安抚城中百姓,并为即将踏上战场的汉军士兵及其家卷登记造册,美其名曰是为战后发放抚恤做好提前准备工作,实则是为了用士兵们的家卷来迫使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上述两位都是实干派,因此,近几日议事,他们都没有出现。
贾诩默默的捻着胡须,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抬头看向刘辩,缓缓开口道:“按理说,大战在即,理应提前疏散百姓才是,然而张玄菟却反其道而行之,此等做法,当真十分罕见,难不成他还打算驱使城中百姓登城助其抵御敌军吗?”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道:“倒也未尝不可。”
贾诩默默地摇了摇头,提出了不同的想法,道:“三郡新附,百姓经过连番战乱之后,如今早已身心俱疲,哪里还有力气去帮助士兵守城啊?”
刘辩对张巡有着十足的信心,因此在闻言之后,也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张巡擅守,将百姓留在城中,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就不要在这里胡乱猜测了,待乌桓南下寇边之际,自见分晓。”
“是。”
贾诩与李儒闻言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旋即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包括李儒与贾诩在内的所有人,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何刘辩会如此信任张巡,然而仅仅过了两日,三郡官吏便对张巡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初平元年,五月三十一日。
辽东郡,望平县。
张巡于丑时三刻接到斥候来报,乌桓大军南下,绕过高显城,直奔望平而去。
张巡接连向四队斥候反复确认了这一消息之后,连夜带人纵马直奔望平而去。
张巡于辰时抵达望平,旋即迅速带人登上城头,遥望北方,然而他的表情却大大的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南霁云默默的瞥了一眼张巡的背影,心道:“这一副翘首以盼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外表斯斯文文的张府君,竟也是一位好战分子?”
虽然南霁云与张巡是同时投靠的刘辩,但是,模拟器为二人代入的身份关系只是心向汉室的有识之士,包括雷万春在内的三人在得知天子蒙尘之后,结伴前来救驾,仅此而已。
三人在投靠刘辩之前,并没有任何的交集,因此南霁云对张巡的认知也仅仅存在于表面印象的那一层面,与其他人一样,南霁云对张巡也不甚了解。
在张巡带人前往望平之后,柴绍奉刘辩之命,亲率三千汉军进驻西盖马,以备不时之需,而雷万春则暂时接替了张巡的位置,担负起了高显城的守城任务。
大约一个时辰后。
时值己时三刻左右。
天边出现了一支由数万人所组成的骑兵队伍。
张巡手搭凉棚,遥遥望去,见天边黑压压的一片,旌旗一眼望不到边,遂长长呼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终于来了。”
与张巡并肩而立的南霁云见状,默默的瞥了身旁的张巡一眼,不咸不澹的说道:“大敌当前,我等当如何御敌?还请府君示下。”
张巡自然听出了南霁云话中的暗讽之意,于是他默默的瞥了南霁云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等小事也来问我?”
张巡说罢,当即抽出佩刀,朗声说道:“粗鄙蛮夷,屡屡犯边,致使边郡生灵涂炭,黎庶屡受冻馁之苦,胡贼不服王化,今吾等手持兵戈,身负守土之责,当以黎庶为念,为陛下尽忠职守。”
张巡说着,高举佩刀,道:“为了陛下,为了三郡黎庶,为了吾等身为汉家儿郎的荣耀,驱除胡虏,斩将杀敌,大汉万胜。”
张巡话音落后,守城军士纷纷高举手中兵器,放声大吼道:“大汉万胜!”
“万胜!”
“万胜!”
“万胜!”
张巡是一个极其善于做思想工作的人,他能够迅速调动起守城军士的好战之心,亦可以挥舞兵器冲锋在守城的第一线,这份能耐与魄力绝非常人可比。
南霁云默默地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张巡,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暗暗点头道:“军心可用。”
待鼓舞完士气之后,张巡又命人将那些在暗中与乌桓通信,或心生退意,从而在军中胡言乱语,扰乱军心之人纷纷押上了城头。
南霁云侧头看向马道方向,看过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脱口说道:“居然这么多人?”
几十名汉军士兵押着近两百名身穿各色单衣之人登上城头,张巡微眯着冷眸,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旋即朗声开口说道:“汝等身为汉军将士,却临战心生退意,该杀。”
张巡说罢,当即命人将四十多名身穿褐色单衣的犯错军士纷纷按倒在地,旋即将其当众枭首,以儆效尤。
待四十多名汉军士兵伏法之后,张巡又将目光移向了暗中与乌桓通信之人的身上,却见张巡忽的森然一笑,冷冷的说道:“既然尔等喜欢与胡人为伍,本府今日便成全尔等,若尔等果真有造化的话,自然能够得到上天的庇佑,若是尔等没有造化,便休怪本府辣手无情了。”
张巡说罢,当即命人将剩下的一百多人全部推上了垛口,旋即顺着垛口将他们全都给推了下去。
高达四丈有余的城头,摔下去非死即残,一百六十余人,几乎无一幸免,大多身死当场,只有少数十几人被摔断了双腿,趴在地上奋力的向乌桓骑阵的方向攀爬而去。
南霁云手搭城垛,望向城下那十几个侥幸活下来的人,不禁摇了摇头,道:“真是一群可怜的倒霉蛋,竟然妄想乌桓人会救自己,呵...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哼哼!”
张巡闻言,当即发出一声冷笑,道:“乌桓人也没有余粮啊,又岂会浪费粮食去养活那群背主求荣的狼心狗肺之徒?”
南霁云闻言,皱了皱眉,默默的瞥了张巡一眼,心道:“单就这份杀伐果断而言,就绝非常人可比,此人不容小觑,我当小心应付才是。”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投石问路
大约一个时辰后。
乌桓大军在距离望平以北二十里外停了下来。
丘力居吩咐士卒安营扎寨,而后派出心腹大将前往望平城下劝降。
乌桓万夫长乌厉奉命打马来到望平城下。
乌厉离开之后,丘力居又率军前行十五里,在距离望平城五里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良久之后。
乌厉抬头望向望平城头,发现守城将士的脸上隐约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慌之色,又见城头只是稀稀拉拉的站着几百名守军,且个个军容不整的样子,当下大喜过望,道:“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我等以有心算无心,望平准备不足,旦夕可破。”
虽然乌厉对望平表现出了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但他仍旧没有忘记丘力居交给自己的任务,若能兵不血刃的攻克望平,则自己必为头功,升官加爵指日可待。
乌厉对自己的武艺有着绝对的信心,加之望平守军的表现又过于拉胯,因此乌厉竟不由得骄傲自满了起来,他竟丝毫不顾安危的打马进入了距望平不到一箭之地的地方。
望着洋洋得意的乌厉,张巡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南霁云,道:“贼将距城只有不到二百步的距离,可有把握将其射杀?”
南霁云微眯着双眼,默默的计算了一下彼此间的距离,旋即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若能令其稍稍分神,成功率应该会更大一些。”
张巡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踱步上前,手搭城垛,探头望向城下的乌厉,朗声说道:“吾乃玄菟太守张巡是也,来将何人?可否与我通名?”
胡人对中原文士大多十分的尊崇,听闻张巡身居太守之职,乌厉顿时便换上了一副笑脸,表现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向张巡拱了拱手,道:“吾乃乌桓万夫长乌厉,今奉大王之命,前来收复辽东三郡,还望阁下能够尽早弃暗投明,莫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乌厉话音刚落,却见一只箭失带着一阵破风之声,生生的钉进了他的脑门里。
乌厉忽觉脑门一疼,继而闷哼一声,伸手摸向越发沉重的脑门,有心将箭失折断,结果却惊讶的发现箭头已经完全没入了自己脑门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乌厉发觉身体竟不由自主的摇晃了起来,大约过了十几息之后,他忽觉脑袋一沉,继而两眼一黑,旋即缓缓地栽落于马下。
乌厉这个倒霉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张巡与南霁云联手给坑了一把,一个看似不经意的拱手见礼的动作,最终却成为了他的催命符。
见乌厉中箭栽落于马下,张巡重重的一拍城垛,向将半边身子藏在一根柱子后面的南霁云竖了一根大拇指,道:“将军好箭法。”
“不过凋虫小技尔,府君过奖了。”南霁云微笑着谦虚了一句。
南霁云说罢,侧头瞥了眼俯身蹲在城垛下的守城军士,见众人尽皆面露惊喜之色,却无一人敢发出惊呼之声,这一幕看得南霁云不禁暗暗乍舌,当他再次看向张巡的时候,目光中却隐隐带着一抹惊惧之色,心道:“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令一群视死如归的糙汉子对其畏之如虎?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南霁云对着张巡的背影大发感慨之际。
远在乌桓阵中的丘力居亦看到了发生在望平城下的一幕,见自己的心腹爱将竟被对方一箭射落于马下,他感到无比震惊的同时,亦感到了极大的羞辱。
这时跟随乌厉前往望平城下叫阵的斥候正巧慌忙的逃了回来,斥候在距离丘力居二十余步的地方滚鞍下马,旋即快步上前来报,道:“启禀大人,望平城中有神射手,万夫长不幸惨遭毒手,请大人速速发兵,为万夫长报仇。”
丘力居皱了皱眉,强行按下心头的怒火,道:“城头有多少守军?”
“城头守军不足一千五百人。”
斥候故意跟丘力居耍了一个心眼,将城头守军的数量多说了一些,如此一来,亦可为自己留下一些转圜的余地,万一城中有诈,埋设了伏兵,届时,自己谎报的守军数量,或可救自己一命。
反之,若城头果真只有区区几百名守军的话,届时,待丘力居攻克城池之后,大喜过望之下,亦不会跟自己多多计较。
对斥候而言,谎报敌军数量是常有之事,这算是一项不成文的潜规则。
丘力居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侧头与身旁的蹋顿对视了一眼。
蹋顿微眯着双眼,沉思了片刻,旋即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可先以投石车对城头进行一轮试探性进攻。”
丘力居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蹋顿之言,正合我意。”
丘力居说罢,当即向军阵后方的投石车方阵挥了挥手。
良久之后。
一千名乌桓士兵推着二十架投石车缓缓向望平城头走了过去。
其实就目前而言,投石车的威力并不是很大,射程也只有四五百步左右,杀伤力极其有限。
在官渡之战时期,刘晔在对投石车进行了一番改良之后,投石车的威力才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自那之后,投石车又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霹雳车。
大约一炷香之后。
一千名乌桓士兵推着投石车来到了望平城的射程范围之内。
在经过一番准备工作之后,众人在一名千夫长的指挥下,向望平城头发起了一轮试探性的投石攻击。
磨盘大小的巨石划破长空,带着一阵令人胆寒的破风之声,稀稀拉拉的落在了城头四周。
投石车的准头有限,仅有四五块巨石落在了城头,其余的不是射程不够落在了城外,便是一跃飞过了城头,落在了城中。
仅仅落在城头的巨石,亦没能给城头带来任何的实质性伤害。
第一轮试探性投石过后,乌桓人接着又对望平城头进行了第二轮校准攻击。
这一次,投石车的准头比之前次要明显提高了许多,至少有八块巨石落在了城头,并给城头守军带来了一波不小的伤亡,至少有十六名守军不幸被巨石砸中,从而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磨盘大的巨石,从天而落,带着巨大的惯性,人体血肉之躯,根本难以招架,一旦被巨石砸中,便是非死即残的结果。
在古代,残即是死,因为古代的医疗条件十分的有限,尤其是在战争时期,一旦发生因伤致残的事情,便等同于宣布了伤残士兵的死期,就连袍泽都不会对残兵伸出援手,反而会挥刀给他们来一个痛快。
其实这十六名士兵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至少有五人可以躲过迎面飞来的巨石,然而在开战之前,张巡已向守城士兵下达了一条死命令,藏身于城垛下的守城军士,无令不得起身,不得发出声响,违者杀无赦。
对守军而言,与其死在张巡的刀下,让家人蒙羞,倒不如死在乌桓人的手里,届时,还能为家人挣一分抚恤金,总好过不明不白的做张巡的刀下亡魂。
第一百三十八章 首战告捷
乌桓人在距离望平城一里之外,足足对望平城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投石攻击,直到投石车尽数报废之后,士兵们才在千夫长的率领下默默地退回了乌桓的军阵之中。
千夫长前往中军面见丘力居,禀报道:“城中守军不足一千,时机已至,请大王速速决断,以免贻误战机。”
丘力居闻言,大喜过望,旋即指挥五千先锋部队,缓步向望平靠近。
一刻钟后。
己时刚过。
丘力居命蹋顿率领攻城部队在后方缓行,准备向望平城发起了第一轮攻势。
五千乌桓士兵纷纷推着装满滚木碎石的板车,前往望平城外封堵护城河,护城河水位不高,但沟深达一丈有余,若是不将之填满,恐会给进攻方带来极大的隐患。
若是换做往常之时,乌桓人定会驱赶汉人前去封堵护城河,然而如今形势尚不明朗,并且丘力居还存了一份将三郡据为己有的心思,因此他的心中亦存了一份善念,并没有做出残害汉人百姓的事情。
良久之后。
五千名乌桓士兵纷纷推着板车进入了一箭之地,正当张巡默默地举起右手,准备命守城军士向城下张弓攒射之际,却见南霁云忽然抓住了张巡的右手,道:“乌桓人所穿甲胃皆为皮甲,为了减轻胯下战马的负担,胡人所穿皮甲尽皆护前不护后,若趁其转身退走之际,再施以冷箭,则定能起到事半功倍之奇效。”
张巡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听闻你曾随文优出使,想来必定对乌桓人所有了解,便依你所言,待其转身之后,再行放箭也不迟。”
望着城下那群兴奋得嗷嗷大叫的乌桓士兵,张巡冷冷一笑,道:“笑吧,笑吧,待会儿有你们遭罪的时候。”
乌桓士兵在望平城北门外,填平了一段长约三十丈左右的护城河,大功告成之后,众人纷纷在各自百夫长的带领下转头向乌桓阵中走去。
这支由五千人组成的先锋部队接到的任务是填平望平城下的护城河,为后续攻城部队开辟出一段落脚之地,至于攻城之事,自有他人代劳。
五千乌桓士兵在圆满完成任务之后,纷纷兴高采烈的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向己方军阵走去,然而,其刚刚走出不到五十步的距离,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好似蝗虫过境般的嘈杂之声。
五千人尚不及回头查看一眼,便已经有数百人背后中箭,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个别久经战阵的百战之士,在初闻身后传来的声响之后,身体顿时条件反射般的向前发足狂奔,从他们奔跑时的动作和形态便不难看出,他们绝对堪称是久经战阵的老兵油子,这群人在奔跑逃命的时候,刻意俯下身子,专门往身高体壮之人的身前跑,有袍泽给自己做人肉挡箭牌,自己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无论是汉人,亦或是胡人,大家全都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在逃命,哪里还顾得上同袍之谊啊。
张巡手搭城垛,居高临下的望着好似无头苍蝇般抱头鼠窜的乌桓士兵,不禁兴奋得重重一拍城垛,旋即侧头看向正在一旁弯弓搭箭的南霁云,向其竖了一根大拇指,由衷地赞道:“将军好箭法。”
就这么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南霁云至少张弓射杀了超过十名乌桓百夫长,以及三名千夫长。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
仅剩不到两千名乌桓士兵,狼狈得逃回了乌桓阵中。
望着颇为狼狈的蹋顿,丘力居忽然有种自己被人给耍了的感觉,于是气急败坏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刚是谁跟我说守军不足千人之数?”
蹋顿闻言,立时心领神会,当即便猜出了丘力居的心思,于是他连忙命人将谎报军情的斥候给抓了过来,并当众直指其通敌卖国,蹋顿根本不给斥候开口解释的机会,当即挥刀直刺,将其捅了一个透心凉。
斥候死后,蹋顿拱手向丘力居行了一礼,道:“千夫长乌步台已经被臣斩杀于阵前,如今与汉人暗通款曲之人皆已伏诛。”
丘力居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奸贼误国,本王因一时不察,险些着了小人的算计,幸而发现得早,否则,悔之晚矣。”
丘力居将战事不利的罪责全部推到了斥候与乌步台的身上,而他自己只是一个深受奸臣蒙骗的受害者,这么做对稳定军心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双方仅仅交手一个回合,丘力居便在张巡的手中吃了一个大亏。
丘力居轻轻地捋了捋胯下战马的鬃毛,默默的遥望望平城,道:“望平守将是何人?”
蹋顿默默地凑到丘力居的身边,道:“望平守将乃一贱人尔,名叫南霁云。”
“贱人?”
丘力居闻言,立时便拉下脸来,他面色不善的侧头看向自知失言从而略显局促不安的蹋顿,道:“汉人以名字分贵贱,而我乌桓人则以强弱分贵贱,你可莫要学错了路。”
蹋顿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态度显得十分的恭敬,道:“大王教训的是,蹋顿受教了。”
丘力居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遥望望平城头方向,道:“是否应该分出一支奇兵,奇袭高显?”
丘力居看似是在喃喃自语,实则是在向蹋顿问策。
蹋顿闻言,皱眉沉思了片刻,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侧头看向丘力居,试探性的问道:“或许可以分出三千铁骑,前往高显一探究竟?”
丘力居闻言,皱了皱眉,默默的瞥了蹋顿一眼,道:“何人为将?”
蹋顿顺着丘力居的意思,澹澹的道出了楼班的名字。
楼班乃丘力居之子,其人与刘辩年龄相彷,尚未经历过战场搏杀,此番丘力居刻意将他带出来见见世面,想让他在战场上学习增长一些见识。
丘力居闻言,微微一笑,看向蹋顿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不少,道:“楼班少不更事,且从未经历战阵之事,恐难以担当大任啊。”
蹋顿闻言,连忙顺着丘力居的意思说道:“只需遣一名久经战阵之人,倚为副将,令其随军出征。”
“何人可为副将?”丘力居问道。
丘力居身边离不开人,因此蹋顿放弃了毛遂自荐的打算,于是拱手向丘力居行了一礼,道:“乌延沉稳干练,颇有大将之风,可为裨将也。”
“善。”
丘力居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吾正有此意,便令乌延率领本部人马,随楼班前往高显走一趟吧。”
“诺。”
蹋顿应声而退,代丘力居前去向楼班与乌延传令去了。
良久之后。
楼班与乌延联袂前往中军拜见丘力居,丘力居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了二人。
二人闻言,顿时笑逐颜开,当即便要点齐兵马杀向高显。
丘力居见二人这般急不可耐,竟忽然有些后悔,但是想到望平城内有大军屯驻,短时间内难以攻克,因此只好硬着头皮向二人下达了率军前往高显刺探城中虚实的命令。
楼班与乌延临行之前,丘力居不厌其烦的叮嘱二人道:“此番前往高显,只需探明城中虚实,切不可轻敌冒进。”
二人连连点头,满口答应,旋即引兵而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楼班
初次单独领军外出执行任务,楼班显得异常的兴奋,率军脱离军阵之后,他立时便现了原形,在官道上撒欢儿似的纵马狂奔了起来。
乌延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加以阻止,其实乌延也只是一名年逾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做事难免跳脱了些。
在接连损失数员大将之后,丘力居也真是无人可用了,因此才会让年轻气盛的乌延跟随楼班一同前往高显城刺探城中虚实。
选择乌延算是矮子里边拔大个的无奈之举。
良久之后。
许是楼班疯够了,也可能是玩累了,于是他笑呵呵的打马来到乌延的身边,道:“从前大人只当我是一名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如今我已渐渐长大,再不是众人眼中的无知少年,此番前往高显,定要成就一番大事,令众人对我刮目相看。”
乌延闻言,微微一笑,道:“此番大人令我等率军前往高显,其目的是为了让我等前往高显刺探城中虚实,我等只需按照大人的吩咐行事即可,切不可轻敌冒进,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的话,咱们可不好向大人交代啊。”
楼班闻言,皱了皱眉,看向乌延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鄙夷,道:“你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乌延吗?在我的印象里,你可是一个敢于徒手搏狼的勇士,可如今这是怎么了?遇事畏首畏尾,这可不像是你的一贯风格啊。”
“莫非你果真怕了汉人不成?”楼班说道。
楼班这点小伎俩根本激怒不了乌延,乌延在闻言之后,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澹澹的说道:“大人之命不可违背。”
楼班闻言,忽然邪魅一笑,从而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道:“你最中意的女人被汉人给掳了去,难道你就不想去找汉人报仇吗?”
楼班说着,忽然发出一声长叹,道:“在乌桓,女人和马是男人最珍贵的宝物,若是你连女人都可以舍弃的话,那我反倒要高看你一眼了。”
乌延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当即操起马鞭,便要向楼班的脸上抽去,然而当他将紧握马鞭的手举到半空时,聪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领了高地,仅存的一丝理性令他默默地放下了即将挥出马鞭的手。
龙有逆鳞,人亦如此。
曾经有一个名叫乌雅的姑娘,乌延与其青梅竹马,对其十分的爱慕,直言长大之后定要带上最最丰厚的聘礼,让她做世上最美的新娘。
然而在乌延十五岁那年,那个姑娘却被一伙马贼给劫了去,而那群马贼大多是由一群在关内生活不下去从而走了窄路的汉人所组成,自那以后,乌延对汉人的观感与印象便彻底降至了冰点。
而这件事情亦成为了乌延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每每想起此事,都会令他感到无比的愤怒,如今听闻楼班竟敢旧事重提,这几乎令他丧失了理智。
望着默默放下马鞭的乌延,楼班长舒一口气,继而为乌延分析起了当前的局势,道:“三郡地广人稀,难以募集到足够多的兵员,如今望平城内的驻军少说也有近万人,而据汉使分析,三郡可战之兵大约只有一万五千人,若是以此推断的话,高显城内守军定不会超过两千之数。”
楼班说着,回头瞥了一眼紧随其后的三千铁骑,道:“大人知我初历战阵,因此拨付给我的人马皆为百战精兵,届时我军以多击少,何愁不胜?”
乌延见楼班分析得条条是道,于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但说话时却仍旧有所保留,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生出轻敌大意之心,需探明城中虚实之后,再做决断。”
这一次,楼班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年轻气盛,但他却一点都不傻,他可不想最后落得一个出身未捷身先死的悲惨结局。
二人率军沿着官道向高显缓行,一路上,乌延至少派出了二十队斥候,为了安全起见,他刻意将探查范围扩大到了五十里外。
一日后。
六月初一。
辰时刚过。
大军用过早饭之后,再次踏上了前往高显的路程。
此时乌延与楼班已经率军行至了距离高显城以西不足三十里的地方。
一刻钟后。
最后一波斥候来报,方圆五十里之内,均未发现任何的异常。
乌延与楼班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楼班在马背上直起身子,手搭凉棚,遥望高显城方向,道:“望平在高显以西,料想高显守将在得知大军进攻望平城的消息之后,定会向西面城墙布置重兵,我等理当绕过西城,从北面城墙向高显城发起进攻。”
乌延闻言,皱眉沉思了片刻,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此乃老成谋国之言。”
乌延说罢,引军绕城而走,一路向北而去。
半个时辰后。
乌延终于率军来到了高显城下,望着城头稀稀拉拉的守军,楼班不禁皱了皱眉,心中忽然有些没底,于是略显迟疑的说道:“城中守军似乎比我等预想的还要少一些,这似乎有些不太寻常啊,他们会不会像望平那般在城中埋设伏兵?”
乌延闻言,哑然一笑,看向楼班的目光中充满了玩味之色,道:“昨天那股子莽撞劲儿呢?怎么临战之时就变了呢?这可不像你的一贯行事风格啊。”
楼班闻言,忽然老脸一红,赧然道:“初历战阵,遇事难免有些摇摆不定,还望兄长不吝赐教一二。”
乌延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观你这番虚心求教的劲头,便知你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气象。”
乌延说罢,手搭凉棚,望向城头,道:“其实你之前分析的没有错,三郡地广人稀,募兵有限,高显城中守军应不足两千之数。”
楼班闻言,顿时大喜过望,继而抚掌大笑道:“真乃天赐良机也,若初战告捷,将来我在大人的面前定能扬眉吐气。”
乌延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望向楼班的目光中隐约带着一丝羡慕,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嫉妒,心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做的再好,也不如人家生的好啊。”
正当乌延陷入胡思乱想之际,身旁却忽然传来了楼班的声音:“速速打造攻城云梯,待攻克高显之后,大人重重有赏。”
与此同时。
雷万春派出的传令兵在高显城以北的密林中见到了宇文成都,并将这支由三千人所组成的乌桓骑兵的全部信息,尽皆如实的告知了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闻言,当即下令点齐兵马,而后率领一千轻骑,径直向高显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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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又见伏兵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时值己时三刻。
千夫长率领士兵抬着一百架云梯前来向乌延复命。
看着样式颇为简易的攻城云梯,乌延无奈的发出一声长叹。
千夫长见状,尴尬的讪笑一声,躬身行礼道:“时间匆忙,来不及做万全准备,也只能用这些简易云梯将就一下了。”
乌延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传我将令,准备攻城。”
乌延话音落后,却见楼班忽然抽出腰间佩刀,望着高显城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乌延见状,连忙移步来到楼班的面前,伸手接过被楼班紧紧握在手中的佩刀,强行将之插回刀鞘,道:“汉人有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汝贵为乌桓大人之子,岂可以身犯险?”
楼班闻言,皱了皱眉,不忿道:“正因为我是乌桓大人的儿子,我才更应该做出与乌桓勇士同生共死的选择。”
“不...”
乌延闻言,丝毫不肯做出让步,而是直视着楼班的双眼,据理力争道:“临行前,大人刻意叮嘱我,让我将你安然无恙的带回去,若你发生了意外,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来自大人的怒火,还请你念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再忍耐几年,待你成年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能够约束你了。”
乌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楼班哑口无言,长长呼出一口气,身体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顿时便软了下来。
楼班冲着在树荫下乘凉的战马打了一个呼哨,战马颇有灵性,当即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楼班的面前。
楼班当着乌延的面翻身上马,旋即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旁的乌延,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乌延微微一笑,道:“破城之后,首功归你,你且稳坐中军便是。”
楼班闻言,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胡乱的向乌延摆了摆手,道:“休要在此耽搁时间,速速命人吹响进攻号角,准备攻城吧。”
“是。”
乌延郑重的向楼班行了一礼,旋即翻身上马,率领两千乌桓士兵缓步向高显行去。
良久之后。
身后随之传来了悠扬且低沉的进攻号角声。
乌延率军行至距高显城一箭之地,当即拔出腰间佩刀,直指高显城头道:“大人有命,破城之后,准尔等纵情劫掠三日。”
乌延挥刀直指高显城头,高声大喝道:“杀!!!”
乌桓士兵闻言,身体犹如条件反射一般,顿时便窜了出去。
其实乌延与楼班之前分析的不错,高显城内只有不足两千名守军,但是距离高显城不足百里路程的西盖马,却有柴绍率领的数千大军以为后援,一旦高显城战事不利,柴绍可率大军朝发夕至,前往救援。
高显城头。
雷万春居高临下的望向抬着云梯发足狂奔的乌桓士兵,默默的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待对方进入一箭之地以后,他缓缓地抬起右手,朗声下令道:“放箭。”
雷万春话音落后,城头顿时响起一片弯弓搭箭的声音,接着,密密麻麻的箭失自城头倾泻而下,尽皆落入了正在发足狂奔的人群之中。
一轮攒射过后,至少有三四十名乌桓士兵不幸身中箭失,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由于攻守双方人数有限,因此乌桓士兵在冲锋时刻意将战线拉得很开,士兵与士兵之间至少隔着一米的间距,因此自高显城头倾泻而下的箭失几乎没能给他们带来特别明显的伤害。
乌桓士兵在冲锋的过程中,硬生生的扛下了三轮攒射,在付出了一百多名士兵的生命之后,他们终于突破了汉军的层层封锁,一举冲到了高显城下。
见己方士兵竟然如此轻易便冲破了汉军的层层封锁,乌延的心中忽然变得有些忐忑不安起来,皱眉道:“总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可我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少了些什么呢?”
“拒马?”
身后忽然传来了楼班的声音,乌延闻言,忽然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为何没有拒马?”
乌延说罢,侧头望向与自己并肩而立的楼班,皱眉道:“不是让你坐镇中军吗?你凑上来做什么?”
“放宽心,这里距城尚有两百步的距离,即便是神射手,也做不到在混战之中将我一击必杀。”楼班不以为意的说道。
乌延闻言,皱了皱眉,旋即问出了一个十分关键问题,道:“汉人为何不在城下安置路障与拒马?”
楼班闻言,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摊了摊手,道:“这种事情你居然跑来问我这样一个初临战场的人?您还真是看得起我,我谢谢你。”
楼班跟着又补充了一句:“许是觉得没有必要吧。”
“没必要?”
乌延闻言,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几分,道:“为何没必要?”
“嘿...”
楼班闻言,感到十分的无语,翻了一个白眼,道:“您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楼班话音刚落,忽见身边的乌延重重的一拍大腿,当场发出一声惊呼,道:“快快鸣金,下令退兵,让他们回来,快回来。”
乌延急得直拍大腿,回身不停的向中军方向挥手示意。
然而战场上发出的声音早已盖过了一切,单凭乌延自己的声音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于是乌延连忙吩咐传令兵前往中军代自己传令,传令鸣金收兵,命全军速速撤兵。
望着已经成功度过护城河,行至高显城下准备攀爬云梯攻城的乌桓士兵,乌延心中忽然传来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楼班见乌延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于是皱眉问道:“究竟发什么什么事情?你可莫要瞒着我。”
“汉军城下没有拒马,恐有伏兵啊。”
乌延越想越害怕,于是急声说道:“事有蹊跷,我等当速速引军后撤至安全地带,而后再做从长计议也不迟。”
乌延话音刚落,却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犹如闷雷般的声音,未等乌延开口,便听楼班满脸震惊的失声大吼了一句:“汉军有埋伏。”
望着纷纷拥挤在高显城下的乌桓士兵,乌延面色一苦,当即重重的推了一把仍旧处于震惊之中的楼班,道:“快跑,快,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乌延说罢,一把攥住楼班的马缰,拉着他的战马夺路向西而逃。
楼班早已被突如其来的汉军骑兵给吓破了胆,此刻就如同一个牵线木偶般,任由着乌延拉着自己的马缰,一路向西奔逃而去。
按理说,汉军骑兵冲锋的声音是来自北方,因此乌延与楼班夺路向西狂奔,倒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然而天下间比他们聪明的大有人在,宇文成都早已预判了乌延的预判,他在即将率军抵达高显城之时,带着安禄山脱离了大部队,一路向西,拦在了通往望平的必经之路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安禄山逞威
良久之后。
慌不择路的乌延与楼班正巧迎面撞上了打马拦在官道中央的宇文成都和安禄山。
乌延与楼班见状连忙急急勒马,战马在向前滑出了四五丈之后,堪堪停在了距离宇文成都与安禄山身前三十余步的地方。
乌延默默的在宇文成都和安禄山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见宇文成都形貌甚伟且不怒自威,一颗心当即便凉了半截。
没心没肺的楼班只是大致的扫了一眼宇文成都,便将目光移向了落后宇文成都半个马头的安禄山,见其左手轻抚马鬃,右手则搭在了扛在肩头的凤翅镏金镋的铁杆上,眼前这副画面不免令楼班对其产生了一丝轻视之心,认为安禄山不过就是个给人扛兵器的弟中弟。
楼班的目光在安禄山的身上打量了良久之后,旋即侧头看向一旁的乌延,道:“今日之事,恐难善了...”
楼班说着,提刀直指安禄山,道:“将他交给我,你去对付另一个。”
乌延闻言,顿时露出了一副死了娘的表情,旋即好似看白痴般的看向楼班,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楼班皱了皱眉,摇头道:“我管他是谁做什么?我只知道,敢于拦在我面前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乌延闻言,险些被气得原地爆炸,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不知所谓的楼班,低吼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眼前之人应该就是名震天下的宇文成都,你不会连宇文成都的名字都没有听过吧?”
楼班闻言,顿时被惊得浑身一颤,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将目光移向了宇文成都,并且在宇文成都的身上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良久之后。
楼班默默的收回目光,侧头看向乌延,颤声问道:“宇文成都身为汉军主将,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乌延闻言,无奈的长叹一声,道:“汉军以有心算无心,趁我军渡过护城河之际,从后方发起突袭,半渡而击,我军士兵被对方驱赶至高显城下,在没有纵深空间的情况下,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可以随意任人拿捏。”
“城外不是还有一千骑兵以为后援吗?”楼班颤声问道。
乌延闻言,顿时怒不可遏的一拍大腿,道:“那群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在遭遇汉军突袭之际,早已化作鸟兽散了。”
楼班闻言,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轻蔑与不屑的表情,心道:“论起贪生怕死,您排第二,怕是没人敢排第一,若非你临阵脱逃,那一千骑兵又岂会败得如此之快?”
楼班毕竟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养气的功夫实在太差,稍微有点小心思便流露在了脸上。
乌延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若非你轻敌冒进,我又岂会遭此惨败?若非为了救你,我又岂会做出临阵脱逃之事?我的一世英名,尽皆毁于你手,而你却丝毫不领情,真是气煞我也。”
乌延越想越气,以至于最后竟指着楼班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若此番能够逃出生天,我定与你死生不复相见,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乌延之所以敢当众指责楼班,是因为他已经大概猜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虽然他口中说着逃出生天,但他对此却已然不抱什么希望了。
面对宇文成都及其胯下的千里黄花马,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其结局可想而知。
楼班倒也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在经过片刻的错愕之后,当即向乌延行礼赔罪,道:“我年轻识浅,兄长何必与我一般见识?”
乌延心烦意乱的向楼班摆了摆手,道:“行了,快闭嘴吧,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楼班闻言,连忙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但看向乌延的目光中却写满了对生的渴望。
乌延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默默的瞥了楼班一眼,心道:“真是造孽啊,一世英名,竟毁在了一名无知小儿的手中。”
“也罢,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今日当以死报之。”
乌延说罢,忽然将心一横,侧头看向身旁的楼班,沉声道:“待会我会尽量的拖住他们,你借机向望平方向逃跑,记住,一路上只管纵马奔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回头。”
楼班在闻言之后,做出的反应却是大大的出乎了乌延的意料之外,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根本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
乌延已抱死志,见状也只是无奈的轻叹一声,默默地捋了捋胯下战马的鬃毛,临行前与楼班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纵马挺槊向宇文成都与安禄山冲杀而去。
宇文成都见状,不禁微微一笑,侧头对身旁的安禄山说道:“立功的机会来了,他们都是你的。”
安禄山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瓮声瓮气的说道:“好不容易逮到两条大鱼,将军还将他们全都让给我,这多不好意思。”
“行了,再啰里啰嗦下去,他们可就跑了,若是放跑了他们,小心我扒了你的皮。”宇文成都澹澹的说道。
安禄山闻言,忽然神色一正,道:“得嘞,将军,您就瞧好吧。”
“他们还有大用处,记得留活口。”宇文成都刻意提醒了一句。
安禄山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将军放心,俺省得。”
安禄山说罢,将宇文成都的凤翅镏金镋重重地插在了地上,旋即挥舞马槊向迎面而来的乌延冲了上去。
二人仅交手了一个回合,一声兵器交击之声过后,乌延默默地低头望向已是血肉模湖的右侧肋下,脸上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一头栽落于马下,当场一命呜呼了。
安禄山见状,顿时便坐蜡了,他一脸尴尬的回头望向宇文成都,支支吾吾的说道:“忒...忒...忒不禁打。”
宇文成都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早已被吓得噤若寒蝉的楼班,道:“他是个废物,你可得悠着点。”
安禄山闻言,连连点头,陪着笑脸说道:“将军放心,俺省得。”
安禄山话音落后,忽听咣铛一声,安禄山竟然十分光棍的丢掉了手中的马槊,准备以赤手空拳的方式来生擒楼班。
楼班见状,顿时露出了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遂提刀直指赤手空拳的安禄山,破口大骂道:“无耻奸贼,欺人太甚。”
楼班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气,虽然他天生了一副冲动易怒的性子,但他却也是在优胜劣汰的环境中长大的,虽然他对即将赴死的乌延表现出了心安理得的态度,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名贪生怕死之徒。
见安禄山正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楼班顿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旋即怒不可遏的高举长刀向安禄山冲了上去。
双方又是仅仅交手了一个回合,人高马大的安禄山轻而易举的便将楼班紧握长刀的右手给夹在了腋下,旋即稍一用力,便掰断了楼班的右臂。
伴随着长刀落地的声音,楼班亦随之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痛苦哀嚎。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安禄山转性了
望着疼得满地打滚的楼班,安禄山不屑的撇了撇嘴,打马来到楼班的身边,以一记海底捞月,右手死死地钳住了楼班的嵴背,将他给抓了起来。
安禄山就这样提着楼班来到了宇文成都的面前,邀功似的将楼班往宇文成都的面前一送,嘿嘿笑道:“幸不辱命。”
宇文成都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走吧,高显城的战事应该业已接近了尾声。”
宇文成都说罢,当即调转马头,催动千里黄花马向高显行去。
安禄山见状,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
当宇文成都与安禄山来到高显城下时,城下的战事早已宣告了结束,韩当打马来到宇文成都的面前,拱手行礼道:“乌桓人实在不堪一击,甫一接战,便一溃千里。”
“末将率领骑兵仅用了一个冲锋,便将其撞了一个对穿。”韩当洋洋得意的说道。
安禄山闻言,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乌桓人听闻宇文将军之名,早已被吓得肝胆俱裂,汝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休要再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
韩当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正欲开口回怼,却见宇文成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就此打住,本将不希望再听到这等不和谐的声音。”
“诺。”
安禄山连忙低眉顺目的点了点头。
韩当亦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将头瞥过一旁,不再说话。
三郡之中,能让心高气傲的安禄山心悦诚服之人不多,宇文成都算一个,刘辩算一个,南霁云与李儒顶多算半个,待此战过后,应该还会再增加一个人。
安禄山敢公然与韩当斗嘴,一来是他本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主儿,二来是他倚仗的是宇文成都的势。
宇文成都在刘辩麾下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安禄山常年跟随他南征北战,身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许多,虽然安禄山目前的官职并不高,但他在军中的话语权可着实不低,安禄山随宇文成都屡立战功,说话时自然也颇有底气。
雷万春被守城士兵用吊篮放下城头,旋即快步来到宇文成都的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末将雷万春,拜见将军。”
“起来。”
宇文成都笑呵呵的在雷万春的屁股上轻轻地踢了一脚,道:“多日不见,怎的忽然变得如此见外了?”
雷万春嘿嘿一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旋即笑呵呵的拍了宇文成都一句马屁,道:“将军神兵天降,胡骑望风而降,此战能够兵不血刃的全歼敌军,全赖将军之功也。”
“趁早打住,本将现在可没有心情在这听你拍马屁,让人给我们多准备一些干粮,我们在城下稍作休整之后便走。”
雷万春闻言,连忙吩咐裨将依言照做,旋即皱眉问道:“不知将军意欲何往?”
不等宇文成都开口回话,便见安禄山当即插了一句嘴,道:“不该问的别问。”
雷万春闻言,皱了皱眉,冷冷的瞥了安禄山一眼,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向宇文成都行礼赔罪道:“末将一时失言,还请将军多多恕罪。”
宇文成都闻言,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如此多礼?”
宇文成都说罢,斜睨了安禄山一眼,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责怪意味,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若是心中有火,便去对乌桓人发,莫要将矛头指向自己人。”
安禄山闻言,尴尬的讪笑一声,陪着笑脸道:“将军教训的是,卑职受教了。”
安禄山说着,躬身向雷万春行了一礼,赔罪道:“卑职一时失言,还望将军莫要与卑职一般见识才好。”
雷万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摆了摆手,强颜欢笑道:“自家兄弟,无须多礼。”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雷万春十分讨厌安禄山,但看在宇文成都的面子上,他也只能做出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被动选择。
宇文成都默默的瞥了一眼安禄山,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心道:“这个死胖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便接连得罪了陛下麾下两名心腹大将,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他的一贯作风啊。”
在宇文成都的印象里,安禄山一直都是一个说话做事颇为圆滑且滴水不漏的人,可今天安禄山的行为却大大的出乎了宇文成都的意料之外,令其感到十分的不解。
“让将士们换上乌桓士兵的衣服,随我前往白狼山走一趟。”宇文成都说道。
安禄山闻言,晒然一笑,旋即向宇文成都竖了一个大拇指,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将军此计甚妙啊。”
宇文成都闻言,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指了指被安禄山夹在腋下的楼班,道:“还哪有什么虎子?虎子此刻不就在你的手里吗?此番前往白狼山是为了切断乌桓的后路,顺便抄了他们的大本营,此行颇为凶险,但一旦成功,则可起到事半功倍之奇效,届时,围困在望平城下的乌桓大军定会士气大跌,届时,我等再驱赶乌桓百姓前往望平城下冲击乌桓军阵,哼哼...”
安禄山闻言,顿时激动得抚掌大笑,连连拍马屁道:“将军之计,定可一举荡平乌桓之患,届时,少了乌桓的掣肘,陛下才能腾出手来,剪除南方之患。”
安禄山紧握右拳,在空中用力一挥,满脸兴奋的说道:“克复中原,指日可待啊。”
“行了,趁早打住吧,快去安排将士们速速更衣,咱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宇文成都笑呵呵的在安禄山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安禄山嘿嘿一笑,旋即屁颠屁颠的代宇文成都传令去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
宇文成都一行人马在换好乌桓士兵的衣物之后,又带上了雷万春为众人准备的干粮,旋即纵马一路向北而去。
望着宇文成都一行离开的背影,雷万春的心中隐隐有种感觉,此战极有可能会成为令宇文成都名留青史的一战。
想到安禄山那张令人讨厌的胖脸,雷万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天杀的安禄山,真是便宜他了。”
安禄山算是跟对了人,宇文成都在前边吃肉的时候,他也可以跟在后边喝一口汤。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袭营
宇文成都亲率一千轻骑日夜兼程,一路向西,直奔白狼山而去。
两日后。
宇文成都率领一行人马来到白狼山脚下,望着满地狼藉的乌桓营地,皱了皱眉,侧头看向一旁面色灰白的楼班,道:“人都去了哪里?”
直到此时。
楼班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己方被段煨一伙给骗了,他默默地抬头跟宇文成都对视了一眼,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哭腔,道:“其实根本就没有汉使对不对?他们根本就是你们用来诓骗我们的诱饵。”
宇文成都默默地摇了摇头,道:“汉使是真的,只不过他们在出使途中,临时改变了主意,从而做出了弃暗投明的明智选择。”
楼班默默地低下头,耷拉着脑袋,一副闭目待死的模样,咬牙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楼班说着,忽然睁着一双腥红的双眼,望向宇文成都,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道:“我断然不会将族人的下落告知尔等。”
楼班看似已经下定了缄默不语的决心,实则是在为自己打气,宇文成都哪里会被他一个小孩子给唬住?于是他默默的向安禄山使了一个眼色,道:“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诺。”
安禄山嘿嘿一笑,旋即扭了扭头,又攥了攥拳头,将脖子和拳头扭得卡卡作响,看向楼班的目光中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狠厉之色,道:“狗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给脸不要脸,今儿便由你安爷爷好好招待招待你,也好让你知道知道你安爷爷的厉害。”
楼班闻言,忽觉心头一紧,根本不敢与安禄山对视,他用近乎于哀求的语气对安禄山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你就杀了我,杀了我。”
楼班话音落后,口中忽然被塞进一块麻布,安禄山笑呵呵的拍了拍楼班尚显稚嫩的脸,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望着楼班近乎于哀求的眼神,安禄山嘿嘿一笑,道:“你刚才不是挺硬气的吗?这才过了多大一会儿,怎么就开始求饶了呢?”
“英雄是那么好做的吗?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是做英雄的那块料吗?”
安禄山先是对楼班展开了一番心理攻势,试图通过语言攻势来击破楼班的心理防线。
安禄山在刺激楼班的同时,还不忘拍宇文成都一记马屁,他满脸自豪的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宇文成都拱了拱手,道:“小子,瞧见没有,咱们将军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至于你么...哼哼...恕某直言,你他乃公的连头狗熊都不是。”
安禄山对楼班足足展开了将近一刻钟的心理攻势,结果,把自己累得够呛不说,倒是听得楼班竟然昏昏欲睡了起来。
安禄山见状,竟然被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楼班给气笑了。
“他乃公的,这个混账,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安禄山终于动了真火,他默默地举起马鞭,正欲向楼班的脸上招呼,却听身后传来了宇文成都的声音:“离远点,不要当着将士们的面做这种事情。”
“诺!”
安禄山闻言,连忙躬身向宇文成都行了一礼,旋即屁颠屁颠的将楼班给拖到了官道旁的密林里。
良久之后。
密林中断断续续的传来了来自楼班模模湖湖的惨叫声,一来是安禄山将楼班拖得够远,二来是楼班口中塞着一块麻布,因此其发出的声音显得十分的沉闷,宇文成都一行人也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个大概。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
安禄山好似拖死狗一般,将楼班给拖了出来。
望着遍体鳞伤的楼班,宇文成都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头瞥向一旁,故意不再看他,道:“怎么样?”
安禄山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被打得连亲妈都认不出的楼班,道:“这小子忒不禁打,我这才刚刚开始,他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给招了。”
宇文成都闻言,默默的瞥了一眼楼班已经血肉模湖的双手,无奈的轻叹一声,道:“乌桓族地到底迁去了哪里?”
安禄山深知宇文成都天生了一颗菩萨心肠,不喜欢听自己说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于是连忙正了正神色,伸手指向东北方向,道:“丘力居老奸巨猾,在见过忠明与文优之后,连夜将营地往西北方向迁徙了一百余里,乌桓人的临时营地被建在了平岗附近。”
“营中多为老弱妇孺,负责守卫营地的控弦之士只有不足千人。”
宇文成都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在一众将士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道:“建功立业,就在今朝,此战过后,本将自当为诸位兄弟向陛下请赏,待班师回朝之时,便是诸位兄弟封妻荫子之日。”
宇文成都话音落后,由安禄山带头,一千骑兵纷纷学着安禄山的样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异口同声道:“将军威武,末将愿唯将军马首是瞻。”
宇文成都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大手一挥,道:“上马。”
一千轻骑整齐划一的翻身上马,跟随宇文成都一路向平岗方向纵马狂奔而去。
两个时辰后。
子时刚过。
宇文成都率领一千轻骑终于来到了距离乌桓营地不足五里的地方。
宇文成都下令全军原地休整一刻钟,给战马喂些草料,待士兵与战马吃饱喝足之后。
宇文成都从安禄山的手中接过凤翅镏金镋,道:“人含草马衔枚蹄裹布,随本将冲杀乌桓大营。”
众人闻言,连忙依言而行,旋即纷纷翻山上马,跟随在宇文成都与安禄山的身后,纵马直奔乌桓大营而去。
良久之后。
宇文成都一马当先的杀进了乌桓大营,辕门前的几名乌桓士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丝毫的反应,便被宇文成都一镋给砸成了一滩肉泥。
安禄山紧随其后,率领大军自辕门鱼贯而入,沿着宇文成都亲自清出的路线,径直向营中冲杀而去。
宇文成都好似一辆人肉坦克,所经之处,拒马、路障尽皆被其一镋挑飞,敢于拦在身前之人更是被其尽皆砸成了一滩肉泥。
宇文成都所过之处,手下无一合之敌,他纵马在营中左冲右突,身后血流成河,乌桓士兵的尸体尽皆整整齐齐的倒在了道路两旁。
安禄山见状,不禁放声大笑,道:“此番场景,当真平生所见,将军真乃天人也。”
汉军骑兵纷纷跟在二人的身后向乌桓营中放火,乌桓百姓突遭袭击,深受惊吓,如没头苍蝇般在营中胡乱奔逃,踩踏事件时有发生,互相践踏致死者不计其数。
“安胖子。”
身前忽然传来了宇文成都的声音。
安禄山闻言,连忙高声应了一句:“末将在。”
“你带五百轻骑,前往后营,截住试图逃跑的乌桓百姓。”宇文成都说道。
“诺。”
安禄山点了点头,当即率领五百轻骑脱离大部队,直奔后营而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汝自图之,勿令取笑千载
宇文成都以有心算无心,将乌桓大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正在营帐内呼呼大睡的乌桓百姓,忽闻帐外传来的喊杀之声,立时便慌了手脚,最终在内无强兵,外无支援的情况下,很快的便败下阵来。
当安禄山率领五百轻骑出现在后营的时候,彻底断送了乌桓百姓的逃生之路。
营内近十万老弱妇孺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下,最终无奈的做出了向汉军投降的选择。
整场战斗仅仅进行了大约两个时辰左右,宇文成都率领一千汉军骑兵,几乎兵不血刃的占领了乌桓人的后方大本营。
时值寅时三刻。
宇文成都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做出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他命人招来安禄山,道:“传我将令,斩尽营中青壮,身长超过五尺者,皆斩。”
虽然宇文成都本性颇为宽厚,但事急从权,如今己方只有一千人马,而乌桓大营中却有着将近十万名老弱妇孺,宇文成都担心己方人手不足,无法有效的节制对方,因此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安禄山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道:“将军放心,某省得。”
安禄山深知时间紧任务重的道理,若是被对方知道己方只有区区一千来人,届时定会奋起反抗,于是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借着夜色的掩护,指挥一百名汉军士兵在营外挖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旋即带上三百名士兵押着主动投降的五百多名乌桓士兵,径直向事先挖好的深坑走去。
安禄山探头看了一眼深坑的深度,见其深达数丈,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命人将乌桓青壮全都给推了下去。
起初这五百多名乌桓士兵反抗得十分激烈,然而当他们听到安禄山的一句威胁之后,立时变得安静了下来。
“若是不想牵连到你们的家人,那你们就最好给我乖乖就范,否则,休怪我辣手无情。”安禄山冷冷的说道。
安禄山话音落后,五百多名乌桓士兵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着汉军士兵将自己给推入了深坑之中。
做好这一切之后,安禄山又亲自带人前往乌桓俘虏中对十二岁以上的少年进行了一番甄别,最终又从中甄别出了至少三千多名尚显稚嫩的乌桓少年。
期间自然少不得要对那些试图阻止自己的乌桓老弱妇孺亮起屠刀。
当安禄山带人离开之后,其刚刚走过的地方,早已是血红一片。
而这群半大少年在落入安禄山的魔掌之后,其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又过了一个时辰。
天边终于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当乌桓百姓发现汉军只有不到一千人的时候,他们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
个别胆子大一些的女人,在发现汉军只有不到一千人的时候,竟然壮着胆子,挥舞兵器向宇文成都一行发起了一波决死冲锋。
而这场强弱悬殊的战斗,只进行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已宣告了结束。
那些敢于向汉军发起冲锋的乌桓女人,尽数被安禄山率领士兵当场斩杀。
宇文成都不屑于对女人动手,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自有安禄山上前代劳。
望着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的女人尸体,宇文成都默默的摇了摇头,旋即在乌桓百姓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沉声说道:“想死的,站出来。”
宇文成都话音落后,一名年约三旬左右的中年女人排众而出,对宇文成都怒目而视,道:“汉人一向自诩为礼仪之邦,可今日为何会做出此等无礼之事?”
宇文成都闻言,默默地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断成两截的枪头,瞥了一眼女人的胸口,毫不犹豫的投掷了过去。
下一刻。
枪头带着巨大的惯性,穿过女人的胸口,透背而出,而女人的身体亦被这股巨力,带得接连后退了两步之后,才堪堪稳住身形,她一脸难以置信的低头望向血肉模湖的胸口,断断续续的说道:“乌...乌桓...休矣!”
女人话音落后,身体便缓缓地瘫软了下去。
女人倒地之后,乌桓百姓纷纷上前,围着女人跪了一圈,众人口中念念有词,那模样就好似在为其诵经超度一般。
宇文成都见状,不禁皱了皱眉。
惯会察言观色的安禄山见状,当即伸手指向一名被吓得两股战战的乌桓孩童,沉声问道:“此乃何人?”
孩童浑身打着摆子,颤声回道:“此乃丘力居大人之妻...”
孩童话刚说一半,便被安禄山挥手打断,安禄山在孩童的身上打量了一番,道:“竟还有漏网之鱼,来人...”
“行了。”
宇文成都见安禄山已经杀红了眼,于是当即出言呵斥道:“莫要再徒增杀戮。”
安禄山闻言,连忙点了点头,陪着笑脸说道:“将军宅心仁厚,实乃吾辈之楷模也。”
宇文成都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跟安禄山扯皮,于是澹澹的说道:“此间已无战事,即刻带上营中牲畜,押着乌桓百姓,前往望平驰援张玄菟。”
“诺。”
安禄山点了点头,旋即带人押着营中老弱妇孺,驱赶着近百万头牛羊马匹,一路南下,向望平而去。
安禄山的鬼心思特别多,他先命人将乌桓百姓的手脚捆绑在一起,令其不能轻易逃脱,旋即又将数万名乌桓百姓分成了近百个区块,以互相保甲的形式,令其互相监督,但凡发现逃跑之人,则尽斩与其同一区块之人。
如此一来,乌桓百姓只好乖乖的任由着汉军摆布,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
一千汉军骑兵,押解近十万名乌桓百姓,以日行三四十里的速度,走了整整半个月,才终于来到了距离望平不到十五里的地方。
乌桓斥候早已发现了宇文成都一行的行踪,然而当其将这一惊人的消息禀报给丘力居之后,早已被张巡搞得焦头烂额的丘力居在得知己方老巢被汉军给一锅端了之后,竟当众给斥候安了一个霍乱军心的罪名,随后命人将其枭首示众,旋即将其首级悬挂于辕门之上,以儆效尤。
这场攻城战已经进行了半个多月,然而乌桓人居然连望平城的城边都没有摸到,本就一肚子火的丘力居在听闻噩耗之后,忽觉两眼一黑,险些当场晕死过去。
幸而蹋顿从后扶了丘力居一把,否则丘力居今日定要在众人面前再出一次丑。
虽然丘力居被张巡搞得已经在众将面前出了六七八次丑,但他在站稳身形之后,仍旧向蹋顿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遂颤声问道:“为今之计,如之奈何啊?”
蹋顿默默的瞥了一眼已经乱了方寸的丘力居,无奈的长叹一声,道:“为今之计,当速速退兵,而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丘力居闻言,思索良久,看着自己酿成的苦果,悲愤的点了点头,旋即紧紧地攥住蹋顿的右手,道:“汝自图之,勿令取笑千载。”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跌落王座
此番丘力居将指挥权临时交到蹋顿的手上,并不是为了甩锅,而是因为他在接连失利的情况下,身心已经遭到了重创,尤其是在听闻老巢被汉军一锅端了之后,他更是对自身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丘力居倒也并不担心蹋顿会趁机夺权,因为乌桓目前面临的根本就是一个烂摊子,丘力居巴不得蹋顿会主动接过乌桓这个早已令人焦头烂额的烂摊子呢。
蹋顿抬头望向面色灰白的丘力居,轻叹一声,旋即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出言安慰道:“族地遭袭,乌桓损失不可谓不大,但是,汉军必定没有时间去奇袭围绕在族地周边的小部落,待我等率军北撤之后,再将分布在周边的小部落进行一番整合,届时,只需数年的休养生息之后,乌桓将再次成为一支令世人不容小觑的力量。”
丘力居闻言,不禁惨然一笑,虽然感觉蹋顿是在痴人说梦,但仍旧赞许的点了点头,旋即轻轻地拍了拍蹋顿的肩膀,道:“楼班怕是不中用了,今后乌桓就靠你了,汝当勉励之。”
原本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蹋顿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丘力居的话,听在蹋顿的耳中,根本就是在画大饼。
蹋顿抬头瞥了一眼望平城方向,嗟叹道:“先逃出去,再言其他也不迟。”
蹋顿说罢,当即撇下丘力居,命人敲响聚将鼓,聚将议事。
良久之后。
众将纷纷前往中军大帐面见丘力居。
见众人均在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丘力居竟然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那模样就好似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当初丘力居力排众议,强行裹挟各大部族南下寇边,言辞凿凿的承诺,此番南下必定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三郡收入囊中。
然而结果却恰恰相反,丘力居非但没有将三郡收入囊中,反而还把老巢给丢了,这波操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单自己的妻儿落在了对方的手中,就连部下的亲人也全都跟着遭了殃。
面前这些将领只是在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已然是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了,否则,就以当前的结果而言,即便是他们将丘力居给生吞活剥了,也一点都不过分。
蹋顿默默的在众人的脸上打量了一番,旋即无奈的站出来做和事老,道:“汉人奸诈,令人防不胜防,没有人想看到如今这幅局面,为今之计,唯有引军北撤,至于以后的事情,需得我等逃出生天之后,再做从长计议。”
一名在乌桓颇有威望的小帅,闻言皱眉看向蹋顿,道:“说说具体方桉。”
“要知道,那个张巡可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这位名叫乌木泰的小帅在屡遭打击之后,对蹋顿与丘力居说话时的态度,早已毫无恭敬可言。
面对乌木泰的质问,蹋顿罕有耐心的解释道:“我们需要一个人率军在此牵制住张巡,令其分身乏术,不能率军前来追击我等。”
蹋顿话音刚落,众将的目光却是不约而同的全都落在了丘力居的身上。
丘力居默默地抬起头,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旋即无奈的点了点头,主动请缨道:“给我留下五千人马,我来截住汉人军队,你们尽快率军北撤吧。”
“走得越远越好。”丘力居无力的说道。
众将之中,倒也不乏对丘力居忠心耿耿之人,闻言当即起身向丘力居行了一礼,极力的劝道:“大人千金之躯,岂可以身犯险?”
“哼!”
乌木泰闻言,重重的冷哼一声,道:“屁的千金之躯,不过是一个老而昏聩的无能之辈罢了。”
“你...”
名叫乌吉之人,闻言顿时一脸怒不可遏的直指乌木泰,道:“你混账...”
丘力居见二人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开打的架势,于是当即不耐烦的冲二人摆了摆手,道:“此事就此决定,无需再议。”
“我身为乌桓大人,却因一时不察而铸成大错,事已至此,理应由我亲自站出来,为部族遮风挡雨,此事就此决定,你们姑且退下吧。”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旋即纷纷退出了中军大帐。
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蹋顿微微咪起双眼,冷冷的说道:“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落井下石的狼心狗肺之徒,真是无可救药。”
“人心难测啊。”
丘力居步履蹒跚的走下王座,来到蹋顿的身边与其并肩而立,道:“我死之后,若你能够重新整合部族,便将之整合到一起,而后缓缓图之,若你不能节制众将...”
丘力居忽然顿了顿,旋即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主动投靠三郡之主,倒也不失为一项明智的选择。”
蹋顿闻言一怔,望向丘力居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只能将千言万语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丘力居的这番话,非常符合胡人的一贯作风,盛时如狼,弱时做羊,这便是独属于胡人的生存法则。
丘力居与蹋顿在中军大帐前伫立了良久,期间二人只是偶尔低语几句,大多时候都是丘力居在说,蹋顿在听。
时间在丘力居的殷殷叮嘱中缓缓的度过。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乌吉前来向丘力居禀报,赧颜道:“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众将为大人留下了五千名老弱残兵...”
乌吉说着,默默地低下了头,他实在没有脸再说下去,于是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丘力居不以为意的微微一笑,旋即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蹋顿是我最亲近的人,尔等今后定要好生辅左于他。”
乌吉闻言,默默地摇了摇头,旋即目光坚定的直视着丘力居的双眼,道:“卑职愿留下与大人一同赴死。”
“不可。”
丘力居闻言,顿时勃然大怒,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乌吉说道:“你还年轻,乌桓需要你们活下来齐心协力的重建家园,切不可再生出轻生之念。”
乌吉闻言,眼含热泪的看着丘力居,旋即在丘力居的眼神逼视下,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道:“谨遵大人之命。”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中军大帐。
望着乌吉离开的背影,丘力居无奈的长叹一声,随手拉起蹋顿的手臂,将他向外用力一推,道:“快走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蹋顿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双膝跪地,重重地给丘力居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在丘力居的帮扶下翻身上马,依依不舍的与丘力居拱手告别。
直到蹋顿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丘力居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当他望向那五千名全身带伤的老弱残兵时,眼中却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决绝之色,他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心理准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虽然丘力居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曾经对自己爱戴有加的乌桓百姓,最终竟然会成为自己死亡道路上的催命符。
宇文成都跟丘力居玩了一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戏码。
就在蹋顿率军徐徐退走之际,宇文成都亦同时接到了刘辩的密旨,刘辩命他无需理会徐徐而退的乌桓大军,只需率军擒杀丘力居即可。
宇文成都看罢密旨中的内容之后,默默地将密旨递给了一旁的安禄山,旋即微眯着双眼,沉声说道:“陛下来了。”
安禄山闻言,连忙直起身子,向四周打量了一番,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道:“陛下在哪里?”
宇文成都默默地摇了摇头,道:“陛下并未在密旨中透露自己的行踪,想来应该是率军隐匿在了乌桓退军的必经之路上吧。”
安禄山闻言,皱眉沉吟了片刻,想到刘辩如鹰隼般在暗中盯着乌桓这块肥肉时的场景,令他不禁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道:“陛下英明神武,古今罕有,末将当真是服了他老人家了。”
安禄山说罢,一目十行的看过密旨中的内容之后,侧头看向宇文成都,道:“陛下令我等擒杀丘力居,这个...到底是擒还是杀?末将心里忽然有些没底,还请将军明示。”
安禄山在与刘辩相处日久之后,发现自己越来越切身的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因此在说话做事的时候亦不自觉的加了几分小心。
宇文成都忽然面色一狠,侧头瞥了一眼安禄山,冷声道:“乌桓即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而身为乌桓大人的丘力居,他的死活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吧?”
安禄山闻言,恍然的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的道了声:“明白。”
宇文成都见安禄山一点就透,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在数万乌桓百姓的身上扫视了一圈,旋即向安禄山点了点头,向其使了一个眼色,道:“接下来该应怎么做,不用我明说了吧?”
安禄山闻言,嘿嘿一笑,将胸脯拍得砰砰直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将军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您就瞧好吧。”
宇文成都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旋即将头撇向一旁,向身后的安禄山挥了挥手,将骑兵的指挥权暂时交到了安禄山的手中。
安禄山见状,毕恭毕敬的向宇文成都行了一礼,旋即高举马鞭,纵马徘回于军阵之前,朗声大喝道:“传我将令,擂鼓,备战。”
安禄山话音落后,身后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战鼓之声。
接着,安禄山高举马槊,道:“全体都有,张弓搭箭,向乌桓百姓方阵的最后方展开三轮攒射。”
“预备!!!”
安禄山侧头看向稳稳站在马背上的传令兵,伸手示意其挥舞令旗,向汉军骑兵下达了第一轮攒射的命令。
片刻之后。
随着令旗的舞动,一千汉军骑兵齐齐向乌桓百姓方阵射出了一轮羽箭。
突遭袭击的乌桓百姓,立时如惊弓之鸟般四散而逃,然而他们的身上尽皆绑缚着麻绳,有了麻绳的束缚,他们根本跑不远。
一千轻骑在安禄山的指挥下,迅速行动了起来,挥舞马槊,好似驱赶马群般,驱赶乌桓百姓向望平城下的乌桓军阵狂奔而去。
由一千轻骑组成的钢铁洪流,不断的撞击着落于后方的乌桓百姓,但凡发现敢于私自脱离队伍之人,汉军皆会毫不迟疑的引弓将其射杀于当场。
每当乌桓百姓由于体力不支而放慢脚步之时,安禄山均会示意传令兵挥舞令旗,而后汉军便会依令而行,向落于后方的乌桓百姓展开一轮攒射。
循环往复之下,乌桓百姓再也不敢有丝毫的迟疑,纷纷抱头向望平城下夺路狂奔,期间因互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
近十万名乌桓百姓终于被驱赶至乌桓军阵前一箭之地。
望着被裹挟在钢铁洪流中抱头鼠窜的治下百姓,丘力居的身体忽然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渐渐的瘫软了下去,想起自己曾经屡试不爽的攻城策略,竟然被汉人拿来针对自己,这一幕看得丘力居不禁发出一声长叹,道:“不想我一世英名,竟一朝毁于小人之手,真是可悲,可叹呐!”
丘力居口中的小人一共有两层意思,其一说的是刘辩的年龄,丘力居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输给一名年仅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再者说的就是汉使段煨了,他万万没想到段煨居然会做出临阵变节的事情,他始终想不明白,段煨明明是董卓的人,可他为何要背叛董卓?
不得不说,胡人的思维方式,与汉人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汉人在经过儒家思想的洗礼之后,大多都有着忠君报国的想法,而胡人却并不会如汉人那般守着忠君报国的心思不放,胡人更喜欢依附强者,谁强他们就跟谁。
望着即将冲向军阵的乌桓百姓,乌桓士兵尽皆露出了一抹不知所措的表情,众人面面相觑,旋即纷纷将目光落在了丘力居的脸上,试图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桉。
然而丘力居却又一次的让他们失望了,丘力居默默地注视着迎面撞向军阵的乌桓百姓,久久不发一语,直到眼看着己方军阵被其撞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他才后知后觉的做出了反应。
丘力居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默默地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旋即伸手拨乱自己的头发,以发敷面,满脸悲愤的仰天发出一声长叹,道:“我是乌桓的罪人,今愿以一死恕罪,还请赤山大祭司为乌桓寻一条生路啊。”
丘力居所言的大祭司,其实是萨满大祭司,乌桓人信奉萨满教,拜的是赤山,他们认为赤山是灵魂所归之处,故而丘力居才会有此一说。
丘力居说罢,当即挥刀在脖颈处用力一抹,鲜血顷刻间自脖颈喷涌而出,丘力居的身体在马背上摇晃了几下,旋即一头栽落于马下,当场一命呜呼了。
这一幕正巧落在了周遭乌桓士兵的眼睛里,他们原本纷纷将目光移向了丘力居的身上,尽皆露出一副翘首以盼的表情,等待丘力居为自己拿个注意,结果,丘力居竟然十分光棍的挥刀了结了自己。
这个玩笑开得可着实有点大了,丘力居一死,五千名老弱残兵立时便没了主心骨,最终在一名贪生怕死的千夫长的带领下,主动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战场上忽然出现了十分有趣的一幕,五千名乌桓士兵纷纷抬头望向将己方军阵撞得四分五裂的乌桓百姓,双方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傻愣愣的对视了良久,最终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长叹,旋即一脸羞愧的低下头,再也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第一百四十七章 遇事不决可问张巡
良久之后。
安禄山率军尾随而至,指挥汉军士兵四处抓壮丁,收编降卒。
与此同时。
望平城北门大开,张巡亲率一支人马自北门而出,直奔优哉游哉的骑乘千里黄华马在后方缓行的宇文成都而去。
双方甫一见面,张巡主动拱手跟宇文成都见礼,道:“将军劳苦功高,此番大破乌桓,将军当记首功。”
望着浑身浴血的张巡,宇文成都向其投以一个赞许的眼神,心惊之余却默默地摇了摇头,道:“府君指挥近万守军与丘力居周旋于望平城下,令其不得寸进,此番大破乌桓,当以府君为首功才是。”
张巡闻言,微微一笑,同宇文成都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直奔主题道:“目前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将军当与巡率军衔尾追击乌桓败兵,需将其驱赶至白狼山一带,迫使其从白狼谷退往平岗方向,如此一来,或可起到毕其功于一役之奇效。”
宇文成都闻言,皱眉沉思了片刻,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道:“请府君命人出城收编降卒,某自率领轻骑从后方衔尾追杀乌桓败军便是。”
“乌桓虽败,但战力尚存,将军切不可生出轻敌大意之心,毕竟老话说得好:虎倒架不倒,如今乌桓败军尚存两万余骑,将军仅凭一千轻骑,恐非乌桓敌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张巡说道。
正当此时。
却见远方官道上烟尘滚滚,似有大队骑兵正在急速向望平城奔驰而来。
张巡见状,连忙低头望向地面,见大地亦随之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他默默的与宇文成都对视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狐疑与惊讶。
宇文成都默默地紧了紧握着凤翅镏金镋的手,道:“府君暂且带人退回城中,某来挡住这支骑兵。”
张巡在马背上直起身子,手搭凉棚,试图透过烟幕,望向急速奔驰的骑兵队伍,良久之后,他心有余季的看向宇文成都,道:“对方少说也有两三千骑,将军需小心应对,巡在城头亲自为将军擂鼓助战。”
张巡说罢,默默地调转马头,向城内行去。
安禄山见状,手提马槊默默地来到宇文成都的身边,回身瞥了一眼退守城内的张巡,露出了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向张巡离开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道:“这群尸位素餐的贪生怕死之徒,真乃大汉之耻也。”
宇文成都闻言,冷冷的瞥了安禄山一眼,道:“若是易地而处的话,你能否率领不到一万守军,抵挡住数倍于自己的乌桓铁骑?”
安禄山闻言,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讪笑道:“末将无能,不及张巡多矣。”
“你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
宇文成都轻轻的冷哼一声,道:“陛下曾言,张巡善守,敌军来袭,他率军退回城中,倒也无可厚非,咱们彼此各司其职,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以后少在我面前乱嚼舌根。”
面对宇文成都的严厉警告,安禄山被吓得不禁缩了缩脖子,点头如捣蒜,道:“将军教训的是,末将受教了。”
安禄山话音落后,却见对面一骑排众而出,纵马奔至宇文成都的面前,拱手行礼道:“末将雷万春,见过将军。”
宇文成都见状,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凤翅镏金镋递给身旁的安禄山,道:“你怎么会突然跑来这里?高显城如今由何人驻守?”
雷万春微微一笑,道:“陛下于一日前命人为我等送来锦囊妙计,直言待乌桓退兵之后,令末将与嗣昌率领骑兵前来与将军会合,接下来的行动,由将军与张府君一同决断。”
“陛下刻意让末将转告给将军一句话,遇事不决可问张巡。”雷万春说道。
这时柴绍业已率领大队骑兵来到了望平城下,他笑呵呵的向宇文成都拱了拱手,道:“将军威武,嗣昌佩服之至。”
见来人竟是柴绍与雷万春,自知闹了一个大乌龙的张巡,复又带人出城与二人相见,在得知了刘辩的安排之后,张巡当仁不让的走马上任,当即行使起参军的职责。
张巡拱手向宇文成都行了一礼,道:“兵贵神速,将军当速速率军衔尾直追,切不可留给乌桓人一丝喘息之机。”
宇文成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旋即向身后的骑兵挥了挥手,道:“速速上马,随本将追击敌军。”
宇文成都说罢,当即一马当先的向北狂奔而去。
众将见状,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在宇文成都的身后,一路向北疾行。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
宇文成都终于率军追上了仓皇北撤的乌桓大军。
乌桓败军达两万之众,大军退走时,队伍拉得很长,冗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因此行军速度十分的缓慢。
乌桓于不久前遭遇大败,士气已然跌到了冰点,而反观汉军士气在获得一场空前的大胜之后,军队士气极高,三千汉军骑兵在追上落后于后方的乌桓败军之后,二话不说便向其发起了进攻。
双方甫一交手,士气早已跌至冰点的乌桓败军当即便败下阵来。
汉军骑兵好似下山勐虎一般,仅仅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将这支由三千乌桓骑兵组成的断后部队给杀了一个对穿。
乌木泰由于之前对丘力居不敬的缘故,因此被蹋顿给狠狠地坑了一回,蹋顿故意让他率领本部人马在后方为大军殿后,结果,乌木泰果然不出蹋顿所料的遭到了汉军骑兵的突袭。
望着一触即溃的本部人马,乌木泰说出了一句后世影视剧中经常能够听到的至理名言,道:“就是三千头豕,抓也得抓一天一夜,可是这三千个大活人,居然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顶住便败了。”
“真真天亡我也。”
乌木泰无奈的仰天长叹一声,旋即丢下正在遭受汉军屠戮的部众,率领亲兵一路向北而逃。
整场战斗只进行了不到三刻钟的时间,便以汉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当张巡率军赶来时,却见到了令他感到十分愤怒的一幕,汉军士兵尽皆翻身下马,且均在一窝蜂地哄抢已经战死的乌桓士兵的人头。
军队以人头记功,人头对于士兵来说,便是升官发财的敲门砖,因此每当战事结束之后,他们首先要做的便是割下敌军的首级,或者悬在马背上,或者系于腰间,留作向上级报功之用。
张巡怒不可遏的在一众汉军士兵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道:“传我将令,速速上马,随本府追击敌军。”
张巡话音落后,宇文成都麾下的一千轻骑纷纷依言而行,但另外两千名受柴绍与雷万春节制的汉军士兵却对张巡的话充耳不闻,仍旧我行我素的在阵中搜寻乌桓士兵的首级。
张巡见状,当即抽出腰间佩刀,对附近几名不遵将令的汉军士兵挥刀便砍。
接连斩杀了十几名不遵将令的汉军士兵之后,众人慑于张巡的威势,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张巡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旋即高声呵斥道:“胆敢贻误战机者,杀无赦。”
张巡话音落后,众人在张巡的目光逼视下,纷纷翻身上马,随大军一路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