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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予方     大清小事txt下载     大清小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八章 巧遇

    欢天喜地地过了一个新年。

    自己原来在这个年代生活一年了。去年是在方家过的呢,那时候对一切都怀着不安的心态,每天装得天真傻气,没想到今年自己也装了一回怯弱。

    不禁会怀疑,究竟有多少人是以真面目示人的?该不是也和她一般,都是装的吧。

    新年过了,便准备了元宵节。

    微月刚和区总管商量了元宵节让家里的丫环出去赏花灯的事儿,章嘉就随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区总管给章嘉请安之后便下去了。

    “怎么了?谷杭还是不愿意见你啊?”微月喝了一口茶,才问向章嘉。

    本来张扬潇洒的俊脸此时多了几分郁气,“说是不在贝勒府,山庄那边也没见着,谷杭大哥是不是故意躲开咱们?”

    微月略一沉吟,深深望着章嘉,才道,“其实这应该早有预料的,他的眼睛治好了,肯定有些事情是不一样的,他不愿和我们扯上关系,也是为了我们好。”

    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只是自从除夕那日之后,他就再没见过谷杭。一点消息都没有,难免会担心那些人是不是又想对他下手。

    “皇上为何不公开谷杭大哥的身份,这样不就能让那些阿哥们安心下来。”章嘉小声埋怨道。

    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可是,如果一旦公开谷杭的身份,那些以前爱新觉罗弘时的余党的野心肯定会蠢蠢欲动,到时候局面或许会更加乱吧。

    其实就是乾隆的私心,既想安抚谷杭授他恩情,却又要防备谷杭跟他父亲一样,野心不灭。

    “章嘉,谷杭的事情他自己会有主意,你关心他,他心中是有数的,但这毕竟不是寻常事,这些是关乎皇宫里的,不是我们能插手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你懂不?”微月言辞认真严厉地对章嘉道。

    章嘉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回广州?”微月问道,还是让这家伙早点离开这是非地的好,不怕万一只怕一万。

    “过两天就起程吧,广州那边还有许多事情呢。”注意力一下被转移了,章嘉眉心蹙了起来。

    微月深深望了他一眼,至今她都没和他好好谈过,关于他的身世和他是否愿意留在隆福行帮她,似乎一直都是自己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也没问过他的意见。“章嘉,昨天你父亲找过我。”

    章嘉马上就站了起来,像一只刺猬张开身上的刺,“他来作甚?”

    微月含笑道,“自然是来关心你。”

    “他知道你是谁了?”章嘉皱起眉心,早就猜到那个人不会轻易相信微月的话。

    微月看着提起自己的生父犹如受伤的小野兽般的章嘉,柔声道,“他关心你,自然会关注你身边的人。”

    章嘉嗤笑一声,“谁稀罕他的关注。”

    微月轻声道,“章嘉,这么久以来,我都没问过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走商贾这条路,在隆福行你开心吗?在广州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为何这样问?”章嘉挑眉,看向微月。

    “你本来身份尊贵,而商贾却是最令人瞧不起的,再说了,你还是满人……”微月看着他,昨天索绰罗都翰来找她谈过话。就是希望她能劝章嘉回家,凭着索绰罗家在京城的势力,为他谋个出仕并不难。

    “我娘是汉人,我也是汉人,出仕又如何,商贾又如何?我跟索绰罗家没有关系。”

    章嘉平声说道,听起来并不像在赌气。

    “你父亲的原意是为了你好。”虽然很希望章嘉能留在广州帮她的忙,但她更希望他能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这种夏天送棉袄的关心不要也罢,当初我娘病重,他还要把那个外室接回家中,让那个女人气死我娘,如果他心中还有我这个儿子,就不会把我送到佛山了,总之,我很喜欢在广州的生活,那个人认为好的未必适合我。”虽然那时候他还小,可是他不会忘记那个外室给娘敬茶的时候,故意把滚烫的茶水倒在娘身上,还可怜兮兮地哭着说是太紧张了,更令他无法释怀的是,那个人竟然还怪罪母亲言而无信,既答应了让哈达氏进门,还要刁难她。

    娘是那样温柔的女子,怎么可能去刁难哈达氏,枉那个人和娘当了那么多年的夫妻,竟然还不了解娘的为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也非一日之功,章嘉的心结根深蒂固,不是她三言两语能化解的。再说了,虽然她看出那个都翰有悔过补偿之心,却对他以前所为很是厌恶,她是一个有情感癖的人,一段感情一段婚姻都容不下第三人。

    “我无意左右你的思想,既然你喜欢在广州的生活,也对做生意有兴趣,那么,就继续吧,你说的对,你父亲认为好的未必适合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微月站了起来,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眼神不由得温柔下来,“难道做姐姐的还会不支持自己的弟弟么?”

    章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心中却是一暖,一种陌生的感情在心底酝酿着,有些温馨有些幸福的感觉。

    不知不觉,真的把这个女人当成姐姐了么?

    又过了两日,依旧没有谷杭的消息,只听说三阿哥被皇上在殿前训斥了一顿,究竟是什么原因,也没有人说得个准儿。

    章嘉已经决定启程回广州了。

    正月初十。区宅前停着一辆双轴四轮的大马车,章嘉从小厮手中牵过马,对着站在门前台阶的微月和区总管挥手,洒脱轻快地道,“我走了。”

    “路上小心。”微月对他点了点头。

    章嘉应了一声,交代金桂和银桂,“好好照顾小姐。”

    道别之后,他翻身上了马背,身后传来嗒嗒的声音,索绰罗都翰骑着马赶了上来,停在章嘉旁边。

    章嘉的脸色沉了下来。

    “章嘉。跟我回家!”索绰罗都翰沉声道。

    “你又想做什么?”章嘉不耐烦地问。

    “你这是要去哪里?难道又想到广州去当一个低三下四的商贾?我索绰罗都翰的儿子怎么能去当商人!”索绰罗都翰不想和章嘉吵架,但却无法压住心中的怒火。

    “我是你儿子吗?”章嘉淡淡地问,眼神充满鄙夷。

    索绰罗都翰脸色变了变,一下子好像老了几岁,“就算你不愿回家,也不该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章嘉突然正色看着索绰罗都翰,平心静气地道,“我并不是在赌气,也不是想让索绰罗家觉得丢脸,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对索绰罗家的什么荣誉什么爵位都没兴趣,你用不着自以为是觉得我将来会后悔什么的,我娘临死的时候没有后悔嫁给你,同样的,我也不会后悔摒弃索绰罗这个姓氏,索绰罗大人,如果你觉得你对我娘还有丁点的内疚,请你,不要再左右我的生活。”

    索绰罗都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转眼锐利瞪着微月,是这个女人撺掇章嘉的吗?

    微月只是看着他淡淡地微笑。

    “以前我保护不了我娘,但现在,我如果还不能保护我唯一的亲人,就妄为男子了,索绰罗大人,如果我姐姐受到什么伤害,就算拼尽一切,我也不会饶过那人。”他只担心他离开京城之后,索绰罗家那两兄妹会在背后伤害微月。

    索绰罗都翰震撼看着章嘉,为了一个外人,他竟然威胁自己的亲生父亲……

    突然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悲凉,这么多年来,他今日才明白,自己是彻底失去了唯一的嫡子,失去了儿子的尊重。

    他的内疚和补偿都太迟了吗?

    当年他被哈达氏柔弱的外表遮住双目,才会以为区氏不容人,才会铸成大错。没想到却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如果他知道将章嘉送到佛山的结果就是失去他的代价,他一定不会那么做。

    话已经说完,章嘉便不再多言,跟微月笑了笑,策马离开。

    索绰罗都翰张了张口,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微月看着暗暗地在心中叹了一声。

    冬去春来,春梅悄然亭立枝头,庭园中似乎在一夜之间多了几分春色。

    微月立名的绿茵居正式开张了,以广州小吃为特色,不同一般茶楼的装修和门面,一时之间吸引住了路人的目光,生意虽不是盛极,却也算不错。

    然而要说世事惊奇,也比不过章嘉回广州途中的巧遇。

    赶了半个多月的路程,却没想到会在江苏打尖住宿的时候,遇到了方十一。

    听到方十一是收到微月的空白信,他一时玩心起,竟对方十一说微月如今是成了寡妇,却没有说明前因后果。

    还对方十一说,因着微月寡妇的身份,家里的总管轻易不接待客人,特地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方十一,让他去区宅找微月的时候若遇到阻隔,便把这信交给总管。

    听了章嘉的话,方十一心底似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挠心,既愤怒又伤心,还有些害怕,她竟然真的去改嫁了,还成了寡妇?

    哪个该死的混蛋竟然让她成了寡妇!

    她对他,就真的那么无所谓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谜团

    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掌灯时分了。

    微月秀眸惺忪。只觉得全身一阵舒畅,翻了个身,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还以为自己*梦了。

    原来是真的。

    方十一含笑看着她粉腻细滑的脸颊,忍不住亲了一下,心中不无感叹,自己怎么会这样迷恋她,并不是没见过比她好看的女子,却就只有她令他放不下。

    微月搂着他的脖子,“好饿了。”

    方十一笑道,“你躺会儿,我去让荔珠摆饭。”

    微月笑着点头,见他起身穿衣,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他撩起帘子,喊了荔珠摆饭,金桂进来服侍微月穿衣梳发,没一会儿便艳丽冠绝站在他面前。

    金桂眼角打量着方十一,清俊儒雅,和小姐站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知道微月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服侍,方十一便让屋里的丫环都下去了。两人边吃边说着话,“……我跟母亲说过了,那休书并非我亲笔所写,算不得将你休离,你还是方家的少奶奶。”

    微月听到他竟然为了自己和方邱氏差点翻脸,不感动是骗人的,但是回方家的话,就要考虑考虑了,“当初几乎大家都知道我被你们方家休了,就这样回去,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方十一笑了,“我倒不介意八人大轿再娶你一次。”

    微月嗔了他一眼,“说起来,我有件事儿跟你说。”

    “嗯?”方十一把剔了骨的鱼肉喂进她嘴里,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当初洞房那日,我并非自杀的。”微月道,“我想起来一些事情,我根本不是自杀才受伤,而是有人进来伤害我。”

    “你想起来了?”方十一诧异看着她,“你不是自杀,会是谁想杀你,你这才刚进门,谁对你有那么大的仇恨?”

    “这正是我疑虑的,我本身并无寻死之心,究竟是谁进来杀我,我也不清楚,但是当晚门外却没有丫环守着。方家还有谁能支开我屋外的丫环的?”微月问道。

    方十一陷入了沉思。

    微月看着他道,“还有一件事儿,难道你不觉得方家除了你以外几位少爷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所出很奇怪吗?”

    方十一抬头皱眉看着她。

    “潘微华给我留了一本手札,还有两封信。”微月低声说着,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潘微华不知如何串通了周仁俊,让他给大少爷他们下了毒,才令他们一直没有子嗣。”

    方十一震惊看着微月,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

    大哥他们被潘微华指使毒害了?竟然还是和方家有表亲的周仁俊下的毒手!

    “我想,是不是周仁俊有什么把柄在潘微华手中才受她指使,潘微华的病也并非偶然,只怕也与周仁俊脱不了干系。”微月知道这年代的人多重视子嗣,方十一和其他几个兄弟感情不错,如今听到他们被断了子嗣,自然是不敢置信,也十分震撼伤心的。

    方十一脸色铁青,“把手札和信给我看。”

    微月起身到柜子取出一个匣子,将潘微华的手札拿给方十一看,“这手札虽在我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但我也是后来才看到。”

    方十一慢慢地看起手札,脸色越来越难看。

    如果潘微华不是生病死的。那是谁下的手?难道是周仁俊?周仁俊不是和她一伙吗,又怎么会对她下手?

    “这么说,在广州的时候,是周仁俊想杀你?”方十一猛地抬头看向微月,眼底有深深的恐惧,想到微月差点被杀死,他的心就揪成一团。

    微月便将劝服方许氏找大夫看病,后来半夜闯进刺客,才察觉事情不简单的过程一一说了出来。

    啪!方十一重重地拍案而起,桌上的碗筷差点震落在地上。

    “竟然断我方家子嗣!”方十一目光森寒冷冽,布满了阴霾。

    “榆庭,这事儿非同小可,不可大意。”微月拉住他,轻轻拍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知道他很生气很愤怒,但这事儿不是发怒就能解决的。

    方十一抓住她的手,闭上眼睛轻呼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潘微华这样对待我兄弟,无非是不想方家的家产被他们分了去,这个女人实在心肠恶毒。”

    说着,想起潘微华是微月的家姐,便有些犹豫不定地看着她。

    微月被他不信任的眼神看得心中憋屈,不禁把手中的信扔在他脸上,“方亦霁,难道你怀疑我也是同党不成?”

    方十一抓住她扔过来的信,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声音透着悲伤,“微月。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她是你家姐,我……”

    微月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肩窝,“你忘记了吗?潘家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只有你了,榆庭。”

    方十一动情看着她,神色很快又冷了下来,“潘微华已经死了,就算想将她治罪也不可能了。”

    “潘微华是指使人,但周仁俊和方家还是亲戚呢,怎么会下这样的狠手?而且这件事……夫人不知道吗?”微月看了方十一一眼,示意他看手里的那封信。

    “你就没怀疑过,当初夫人为什么会把当家大权交给潘微华?”她问道。

    方十一皱眉看着她,“当初母亲说是过清静的日子……”

    “那为何潘微华过世之后,她又想出来当家?”方邱氏处处针对她,就是想要重掌方家大权,这点方十一没理由看不出。

    难道还另有隐情?方十一疑惑地拆开手里的信,细细地读了起来。

    “潘微华不知从哪里找到这封信。”微月担心看着他,不知他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会作何感想。

    方十一只觉得今日听来的消息和打击是从所未有的震惊。

    “……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方十一看完信,怔怔看着微月。

    这信其实是契约。是将方十一交给方邱氏抚养,从此与亲生父母不相认的字据。

    “如果不是这封信,潘微华怎么能让夫人忍气吞声这么些年。”微月担忧看着他,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起这些打击。

    毕竟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突然发现自己却不是方家的少爷……

    方十一眼睫微敛,沉思起来。

    如果他不是母亲的儿子,那会是谁的儿子?父亲并不是没有儿子,为何不从其他姨娘屋里过继一个到自己名下,却偏要背里找个婴孩来当自己的亲生儿子?

    父亲不知情吗?

    他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待他十分亲近,根本不像知情的样子。

    “微月。”半响之后。方十一才沉声开口,“虽然我恨潘微华断了我兄长们的子嗣,但如今她已经死了,我再多怨怒也没用,但周仁俊我却是不能放过,还有潘微华的死因,害死她的人必然是在方家的,既然那人能对潘微华下手,同样的,对你也……我不能冒险,如果不能找出这个人,我不能让你回方家,你明白吗?”

    微月点了点头,温顺道,“我明白,我也是这个意思,方家我是暂时不回去了,等一切真相大明之后再说。”

    “可如此一来,对你却不公平,你一个女子带着孩子,多少会惹些闲话。”他根本不想她受一点委屈。

    “我不会在乎这些名声的。”微月笑道。

    “我会查明白自己的身世,也会查出究竟是谁毒害了潘微华,还有周仁俊……我也会查清楚的。”方十一揉着她的发,神情已经恢复往常的淡然从容。

    这男人有很强的心理素质,微月笑了起来,眼眸明亮看着他。

    其实他们还有个猜测都没说话来。

    潘微华的死,说不定是方邱氏下手的。

    但都是无凭无据,如今先要做的,就是暗中调查,不能打草惊蛇。

    “榆庭,我能帮你什么呢?”本来是方家一家之主,一下子身世扑朔迷离,连自己是谁的儿子都不知道,这样的心情,大概很痛苦的吧。

    方十一轻笑出声,轻抚她鬓角,“只要你帮我平平顺顺地生下这个孩子。对我就是最大的帮助。”也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

    微月娇唇一勾,“嗯,我会等你接我回家。”

    接着,他们又商量了要不要告诉方亦儒几位少爷实情,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不能有子嗣,说不定会因此怨恨方十一,毕竟潘微华是方十一的结发妻子。

    “……不如找个名医,暗中给他们调理调理?”微月问道。

    “也不知是用什么方法,倒也可以试试。”能够治好那是最好。

    “得先查清楚,周仁俊为何会受潘微华利用,榆庭,我见潘微华对你分明有情,怎么却对方家如此心狠手辣?”她记得,潘微华看向方十一的时候,眼底是有不舍,也有情意的。

    方十一冷冷笑了笑,“她所作的事情,只是出于私心。”

    说不定潘微华所作所为,也是有人指意的。

    微月将手札收了起来,笑着对方十一道,“我们现在什么也不要想,我来了京城这么久,都没出去玩过呢,这些天,你可要好好陪我。”

    知道她是不想自己伤心,方十一笑着点头,这些事情不是他现在想想就能明白的,只有回了广州,才能慢慢地查个明白。。.。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访亲

    第二天,微月才将方十一介绍给区总管认识。也知道为什么昨日方十一能畅通无阻地进入内院找到她。

    这个章嘉!存心整人的。

    方十一也是才知道章嘉在信中写了什么,有点哭笑不得,“这小子定是故意的。”

    跟他说什么微月成了寡妇,他还以为微月是真的改嫁给哪个混蛋了,没想到最后那混蛋居然还是自己。

    微月咯咯地笑着,这个章嘉是越来越鬼马了。

    “十一少的随从已经安排在前院的倒座房了,这个……可否要为十一少再安排个院子?”虽然知道方十一昨夜是在玉棠院歇下的,区总管还是问了微月的意见。

    微月看向方十一,见他只是含笑望着她,脸色不禁微红,狠狠地瞪了过去,“再给十一少安排个院子吧。”

    方十一嘴角的笑纹更深了。

    区总管应了一声是,笑着退了下去。

    微月嗔了方十一一眼,“你能在京城留多久呢?”

    方十一牵起她的手,和她走出花厅,来到庭院,搂着她的腰道,“本来是不打算久留,想来把你接回广州的,只是如今似乎你留在京城更适合些。”

    好不容易才相聚,想到又要分开。微月心中也很不舍,伸手环住他的腰,“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回广州。”

    方十一轻抚她的脸颊,柔声道,“我回去之后,把事情都查清楚了,就来京城找你,希望到时候能看着我们的孩儿出世。”

    “你想从哪里下手调查?”微月抬头看着他,她是希望孩子出世的时候,他能在身边没错,但广州那边的事情只怕不容易解决。

    “就算不能查出我的身世,周仁俊那边也决不能姑息。”他必须先为微月的安全作考虑,周仁俊如果知道微月手里有他和潘微华的信件,一定会对继续雇人杀害微月的。

    “嗯,手札和信件你都带回去,说不定还能当证据。”微月道。

    方十一点了点头,“我们不要想这些事情,你不是说想出去走走吗?我陪你去。”

    微月眼眸突然一亮,笑着道,“我想去见一人。”

    方十一挑眉,“何人?”

    “去了不就知道么?”微月嘿嘿笑着,挽着他的手回屋里准备,吩咐荔珠去备车。

    方十一只是宠溺看着她,心中归期已定,却如何也对她说不出来。

    知道她吃避子丸的时候,不是不生气的。知道她毫不反抗接受了母亲的休书离开方家,不是不心寒的,可是知道她所受的委屈和差点被杀害,他的心更惊慌更难受。

    所有的生气和心寒,都抵不过对她的不舍。

    没错,因为不舍,所以自己才对她有了这种漫无边际的宠溺。

    他们驱车来到城东,马车停在一条胡同里的一处四合院门前。

    微月让荔珠去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罩着蓝布琵琶襟紧身儿的婆子,把荔珠打量了一眼,瞧着打扮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还是上得了台面的大丫环,便问道,“姑娘,您找谁呢?”

    微月扶着方十一的手下了马车,对那婆子问道,“请问府上的主子可是姓白?”

    那婆子看向微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和夫人长得真像,“这位奶奶,您可是找我们夫人?”

    微月笑着点头。

    婆子迟疑了一会儿,才让微月他们先稍等,自己返身去喊了管事婆子过来。

    来人一见到微月。马上惊呼出声,“小姐。”随即目光又落在微月微隆起的小腹,眼底尽是惊讶。

    “李嫲嫲。”微月甜甜一笑,“我娘呢?”

    李嫲嫲急忙让婆子开门请微月他们进门,见到方十一在后面,愣了愣才请安,“十一少。”

    方十一淡淡地点头,他是没想到白姨娘也会在京城。

    李嫲嫲将他们领着进了垂花门,在正房的花厅奉茶,“小姐,您先等一会儿,夫人正在书房听派事情呢。”

    微月打量了周围一眼,很雅致精巧,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在布置上,有种温馨的感觉。

    李嫲嫲使人去书房请夫人过来。

    “李嫲嫲,我娘离开广州之后,可有受了什么苦?”微月问起白姨娘的事情来。

    “哪能是没吃苦的,夫人在途中病了一场,幸好都挺过来了,起先是为了躲开潘家那些人的找寻,也不敢找好的客栈打尖住宿,好不容易摆脱了,这才好起来,来到京城后,买下这处四合院,本来夫人也想就这样过日子,只是后来见京城极少有做洋货生意的,便开了商行,做起贸易生意了。”李嫲嫲看了方十一一眼。见小姐并没有要回避的意思,自己也不敢尽数全说出来。

    “娘生病了?当时怎么没在信中提到呢?可严重吗?如今痊愈了?”微月急声问道。

    “自然是痊愈了,不痊愈我能来到京城吗?”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是白馥书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似乎比之前在潘家见到的更加丰神冶丽,一身浅色的衣裙,却显得她更加风流蕴籍。

    “娘!”微月高兴地站了起来,就要小跑迎了过去,被方十一连忙伸手拦住,警告看了她一眼。

    白馥书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嘴角吟着淡淡的笑意,“不是被休了吗?怎么还大着肚子?”

    方十一略显窘态地回道,“白夫人,那休书……是误会。”

    白馥书却只是上下打量了微月一眼,“啧啧,养得不错,这么久了才来见我,可见你可真有我心啊。”

    微月撒娇地拉住白馥书的手,“娘,我这不是不确定么?”

    “不确定?那我把茶楼卖给你的时候,你咋就这么不客气地收下了?”她是听到白总管说起在茶楼见到一个女子带着玲珑玉镯,便猜想是微月了,还以为她会立刻来找她的。没想到现在才来。

    微月呵呵笑着,“母女俩谈钱多伤感情呐,再说了,那茶楼虽然是我买下了,但也租给何厨子他们,以后赚了分红,一定给娘您送一份。”

    “得了,你那分红留着养孩子,难道方家休了你,还会认你的孩子?”说着,目光冷冷地掠过方十一。

    方十一皱眉道。“白夫人,那份休书并不作数。”

    白馥书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盯着方十一,“不管是不是你亲笔写的休书,既然你们方家休了微月,以后想将她再迎回去就没那么容易,哼,连无所依靠休不得的道理都不懂,为了自保竟然休妻,真能耐。”

    方十说得并没有错,微月没有娘家,方家根本不能休了她,偏偏母亲……

    “娘,您怎么全知道了?”微月不想方十一为难,便走了过去,在白馥书身边坐了下来,小声问道。

    “广州能有多少秘密?”白馥书嗔了她一眼,“给他哄两句就没事儿了?你也太没志气了。”

    汗!微月囧囧看着她,“娘,这又不关榆庭的事情,他也不知情,是那个洪松吟陷害我的,如果我自己不想离开方家,谁也赶我不出去。”

    方十一目光如淌着温柔水波看着微月,感动她对自己的袒护。

    白馥书睇了微月一眼,,女儿是对这个男人动了心,才会这样维护着吧,“女大不中留果然没说错!”

    微月呵呵笑着急忙转移话题,“娘您这是在京城做回白家的老本行了?”

    白馥书道,“闲着也是闲着,加上白家商行原先那些老伙计都找不到落处,便让他们到京城来,帮我打点着商行。”说着,瞪了微月一眼,“别岔开话题。你们这是打算如何?你是到京城来接她的?”后面一句是看着方十一问的。

    方十一知道白馥书问的是自己,便道,“本来是想接微月回广州的,但如今……还是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白馥书闻言秀眉就蹙了起来,微月解释道,“娘,是有些不得已的原因,我还不想回方家。”

    “白夫人,我方十一虽只是商贾,不能给微月荣华辉煌的生活,但绝不会委屈了她,当初方家不顾情义将微月休了,到时我必定八人大轿重新迎她回来。”方十,语气坚定,像在立誓一般。

    微月看着他勾唇一笑,她在乎才不是这些虚名,别人怎么看她都无所谓,他们夫妻之间彼此互相信任,能够相扶持共患难同享福才是她想要的。

    白馥书眼底这才有了笑意,“你方十一说的话,我不怀疑,只不过虽然微月跟潘家也没了干系,但并非就没有娘家了。”言下之意,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我明白。”方十一看向红着脸的微月。

    微月嗔了方十一一眼,无奈对白馥书道,“娘,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懦弱,轻易被欺负的么?”

    白馥书笑着道,“好了,不说这个,十一少这次来了京城,打算何时回去?可有想过如何安置微月?”

    “娘,如今我就住在区宅那边,我和章嘉认了姐弟,住在那里并无不妥当的。”微月道。

    方十一也道,“微月住在区家那里有丫环服侍,也请了嫲嫲照顾,若要重新置住所,怕没那么快找到舒心的丫环。”

    “既然如此,我也不要求她搬来与我同住了。”白馥书笑着道,“我看她也不愿意的,别怪我没提醒,虽然你们是小别胜新婚,也要知道节制,双身子呢。”

    方十一轻咳了一声,俊脸都泛起,“……娘。”

    还来不及说话,门外就传来丫环的声音,“夫人,翁大当家来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春天

    听到丫环进来回话,白馥书脸上竟然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

    微月睁大了眼,好奇地看着她,谁是翁大当家?

    白馥书艳美的脸有丝可疑的红晕,对那丫环道,“去跟翁大当家说,我这儿有事儿,没空见他。”

    听这口气,可真有点娇纵的味道,微月更加好奇那位翁大当家是何人了。

    “娘,咱们又不是外人,您要是有客人,还是先见客吧。”微月眨巴着明亮的眼睛,眼底的好奇一点也遮掩不住。

    白馥书身后的李嫲嫲掩嘴笑了起来,对微月眨眼道,“指不定这位翁大当家也不愿当自己是外人。”

    微月立刻就把回话的丫环喊了回来,“请翁大当家进来吧。”

    那丫环看了白馥书一眼,笑着应了一声是。

    白馥书睨着微月,挑声问道,“你打什么主意?”

    微月呵呵笑道,“我哪里有打什么主意,这不是因为娘有重要的客人到么?”

    方十一清俊的脸含着淡淡的笑意。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微月便听到一道朗爽醇厚的笑声在外面传来,“馥书,我有个好东西送给你。”

    未见人先闻声,微月和方十一对视一眼,都好奇地看向门外。

    白馥书脸颊泛起红晕,发窘看着大步走进来的中年男子,忍不住道,“嚷嚷什么呢。”

    “咦,你有客人呢。”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一双看起来温和却锐利的眼睛在微月和十一少面上扫了一圈。

    最后诧异看着微月,又看看白馥书,长得这么像?

    微月也在打量着这位翁大当家,约莫有五十岁上下,身材魁梧,鼻直口方,脸颊线条分明,应是个性格刚毅的人。

    虽然这男人年纪不小,却仍有一种英姿勃勃的气势。

    “这是我和你提过的,我女儿微月和她夫君十一少,”白馥书低声介绍着,“这位是漕帮的翁大当家。”

    方十一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看着翁大当家的眼色沉了几分。

    翁大当家听完白馥书的介绍,原本锐利的眼神成了微月的错觉一样,只见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对着微月道,“你就是微月啊,和你母亲长得真像,都是大美人,哈哈。”

    白馥书嗔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翁大当家只是呵呵笑着给方十一拱手,“十一少,久仰大名。”

    方十一勾唇淡笑,回礼道,“翁大当家,久仰大名。”

    微月狐疑地看了方十一一眼,看起来好像是认识翁大当家的样子。

    白馥书似没注意微月好奇的目光,问翁大当家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到山东运粮食了么?”

    翁大当家低头看着她,目光有些炙热,“刚回来的,在码头卸粮食,我就先来瞧你了,这是珊瑚石做的,送给你。”

    是一串蓝珊瑚石制成的手链,颜色均匀优美且鲜艳,微月有些惊讶,蓝珊瑚石到了现代可几乎都绝种了,这个翁大当家究竟是什么人?

    白馥书似乎不太愿意收他的礼物,并没有伸手接下,而是看向微月,“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人中午在这里留饭吧。”

    翁大当家尴尬地抓着头顶,目光痴痴地看着白馥书。

    哈!这根本就是她娘第一号痴情追求者。微月眼底尽是狡黠的笑意,想起潘老头子对白馥书的不珍惜,想到白馥书因为白家牺牲了自己,她突然就生出一个希望,如果白馥书能够有第二春,其实也不错的。

    但想是这样想,眼前这翁大当家毕竟不是她知根知底的人,她可不想娘再遇人不淑。

    她眼角瞄了翁大当家一眼,还是再观察观察好了。

    那翁大当家突然一把抓过白馥书的手,将蓝珊瑚石手链套进她手里,“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想着戴你手上才好看,其他人谁也不好看,你别跟我客气。”

    白馥书秀美的脸马上红成一片,急急抽回自己的手,不悦地瞪了翁大当家一眼。

    却没有把蓝珊瑚石手链拿下来。

    微月看得津津有味,这两人之间……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嫲嫲,让人摆饭吧。”白馥书没有再看翁大当家一眼,吩咐李嫲嫲去厨房安排午饭了。

    翁大当家笑呵呵地看着白姨娘,很满足的样子。

    微月轻轻扯了扯方十一的衣袖,与他交了个眼色。

    方十一对她抿开一个明解的笑意。

    翁大当家和方十一到外院去喝酒吃饭,白馥书母女则留在内院用膳。

    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的时候,微月这才将在广州所发生的,关于潘微华的死因和怀疑说给白姨娘听,只是没有说明方十一的身世疑惑。

    “还是留在京城安全,让十一少先把那边的危险解决了再说。”白馥书点着头,沉吟片刻,“潘微华这样做该不是你那父亲指意的吧?”

    “这个……我也不敢肯定,还是有了证据再说。”微月道。

    “嗯,倒是你能让章嘉成为左膀右臂,也真不简单。”放弃出仕的机会成为商贾,一般人绝不会这样做的。

    微月道,“章嘉有自己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

    白馥书又问起白三爷的事情。

    微月只道那酒店生意不错,却没有提到三舅母退了她股的事情。

    母女俩说了很久的话,微月也总算知道她娘是怎么跟翁大当家认识的,翁大当家单名岩字,是漕帮的大当家,至于什么来历,白馥书却没有细说,只是说了原来她女扮男装离开广州,在江苏差点被潘家的人找到,便想混在漕帮的运粮的船只上,不过尚未上船,就被翁岩抓到了,知道她是女扮男装,还以为她是哪里来的奸细,差点一掌打死她。

    后来知道是误会,正巧他也要上京,便带着白馥书一道上路了,途中她因水土不服生了一场重病,还是他帮她找了大夫,很照顾她。

    白馥书换回女装,那翁岩自然是无比惊艳,来到京城之后,她还以为从此不会再见到他了,怎么知道这翁岩会突然成来了牛皮糖。

    微月听完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娘,您这是第二春呢。”

    白馥书嗔了她一眼,“别胡说。”

    “我没胡说啊,瞧,这么贵重难得的礼物都找来送给您,很有诚心呢,娘。”微月笑着道。

    白馥书只是淡淡笑着摇头,“如今我一个人生活不也挺好的。”

    微月沉默了一会儿,兴奋的心情有些黯然下来,那翁岩应该娶妻生子了吧,难道是想呐白馥书为妾?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困局出来,没理由再进去另外一个的。

    还是先打听个清楚再说。。.。

第一百九十四章 观音庙 【加更的】

    吃过午饭后,翁大当家的小厮来找他,说是帮里有急事。

    他匆匆地告辞离开。

    微月和方十一坐了一会儿,也起身作别离开了,不过微月却和白馥书约明日要到普渡寺去祈福。

    登车离开胡同,微月马上拉着方十一的胳膊,“怎样,这位翁大当家如何?”

    方十一含笑睨着她,“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是想问他和白夫人一起如何,还是他的家世?”

    微月嘟着唇,“当然是全都要知道,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他的?”

    他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柔声说着,“也不是认识,只是漕帮的翁大当家,想不认识也难。”

    微月皱眉,她是听过漕帮,但具体并不了解,也不知道这翁岩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方十一便将翁岩的来历和漕帮的势力讲与她听。

    翁岩是慈溪翁氏六桂堂六十二排行的子孙,字福亭,早年随祖上迁居山东东昌府聊城县,后又迁居河南南阳府,跟祖上奔走四方,四海为家,翁岩考进秀才后曾回乡认祖,不久弃文学武,向河南嵩山少林寺僧习武。

    因雍正皇帝提倡以农务为先,大兴农务以降,大设天下粮仓,畅通粮运之道,本是以走旱路为主,但旱路行走着实不易且风险居多,便打出皇榜,由钦差田文镜招民兴办水路粮运。

    雍正四年,翁岩便和结拜兄弟钱坚和潘清揭下皇榜,创办了清帮,也就是民间所说的漕帮。

    他们三人揭下皇榜后,创立粮运之道,建设了七十二个半码头,设立一百二十八帮半,而其中所谓的半码头,指的是专做南北杂货小买卖用的码头。

    微月听得目瞪口呆,“那……那这翁大当家,还很有来头啊。”

    “岂止有来头,漕帮有多少人,数也数不清。”方十一道,“虽说漕帮是为朝廷做事,但如今势力已经不同以前,连朝廷对他们也是顾及三分。”

    这么强大的势力,如果白馥书真的和翁大当家在一起,也不怕潘老头子找麻烦了吧。

    “这翁岩娶妻了没?家中妾室多不?”微月眼睛晶亮地看着方十一。

    方十一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头,“我如何能知道得那么清楚,不过倒是未曾听说过他有娶妻生子的。”

    “那你觉得他跟我娘相衬不?”微月秀眸都亮了起来。

    “你娘跟潘家已经绝了关系,若她对翁大当家有意的,倒也是好事儿,我看翁大当家似乎对你娘很上心。”方十一笑道。

    “连那么难得的蓝珊瑚石都找来了,还不上心啊。”能让白馥书找到第二春,微月心中也十分高兴。

    方十一低头吻住她的唇,“要不要我也给你找蓝珊瑚石呢?”

    微月嗤嗤地笑了起来,侧头避开他的吻,“谁稀罕你啊。”

    方十一顺势含住她的耳垂,呼吸有些粗重,声音含糊,“你不稀罕,还谁稀罕,嗯?”

    “节制啊,十一少。”微月躲着他的吻,咯咯地笑了起来。

    方十一叹了一声,搂着她,“不要乱动,小心自己的身子。”

    微月靠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把玩着,“明日我娘说要带我去观音庙祈福。”

    “嗯,我陪你们一起去,好吗?”他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你什么时候回广州?”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微月低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不舍。

    方十一的心尖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似的,“微月,我很快会来接你的。”

    不能因为不舍,不能因为想看到她就让她置身危险之中,他必须理智。

    “要不,我跟你回广州吧。”微月抬头看着他。

    “不行,微月,我不能冒险。”方十一语气坚决,丝毫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微月笑了笑,“好啦,我知道了,我等你来接我。”

    回到区宅,微月觉得困顿,便回屋里去睡觉,方十一则在外间看书,也找了区总管不知说了什么。

    第二天,微月便和白馥书到了位于郊区的观音庙。

    听说这里的送子观音很灵验,简直是想男得男,盼女得女。

    微月没有让方十一跟来,毕竟来观音庙的多数都是女眷,他一个大男人跟着来不太适合。

    荔珠扶着微月的手上了台阶,白馥书已经把香点燃,让微月去祈福。

    微月见白馥书手腕上还戴着那窜蓝珊瑚石手链,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看来娘对翁大当家也不是没有感觉的嘛。

    “虽说生个女儿也贴心,但是毕竟是头一胎,能生个儿子的话,你将来也比较安心些。”白馥书拉着微月去添油灯钱,一边跟她低声说着话。

    “娘,生男生女也不是我能定的,再说了,都是自己的骨肉,难道还有分轻重么?”微月并无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对于生男生女并不紧张。

    “这个道理我自是知道的,但十一少毕竟子嗣单薄,难免在这方面不在意的。”顿了一下,白馥书低声问道,“他可有收了屋里人?”

    微月摇了摇头,“没有,就是那方夫人给他送了两个丫环,他也只是宿在外书房。”

    白馥书诧异地看向微月,想不到方十一竟然对女儿有这份心,不免有些感动,“难得遇到个有情郎,可要好好珍惜。”

    微月笑着挽住白馥书的手,“娘,您呢?听说翁大当家并没有娶妻,您就不动心?”

    白馥书嗔了微月一眼,“你还管到你娘的头上来了。”

    “我这不是关心娘么,难道你心里还惦记着那老头子?”微月问道。

    白馥书苦笑摇头,“你娘我从来不让自己走回头路的。”

    微月笑了起来,“那不就得了,给翁大当家一个机会嘛。”

    刚说完,便听到旁边传来一声轻哼声。

    微月和白馥书回头看了过去,却是一个穿着酱紫色旗装的妇人,似乎保养得还不错,眼角虽有细纹,肌肤却还是很白皙丰润。

    她身旁还有两个年轻女子,都是穿着八成新的旗装,其中一个低着头,一副害羞怯弱的样子,另一个微月是认识的,不就是那位索绰罗敏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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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是粉红票加更的,还差一千字,明天补,呜呜,眼睛睁不开鸟~~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口角

    章嘉已经不在京城了。微月不愿意和索绰罗家的人再起什么冲突,且这里是在殿堂中,来往的人不少,她不想让别人看戏,便想装作没看到没听到,挽着白馥书的胳膊径自想要往前走去。

    那索绰罗敏佳却挡在了微月前面,视线扫着微月的微显的小腹,充满了鄙夷,“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不要脸的弃妇,还对外称什么寡妇。”

    微月挑了挑眉,她不是寡妇的身份其实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位姑娘,你挡道了。”好狗不挡路,白馥书虽不认得眼前的年轻女子是何人,但凭着她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就算她什么身份尊贵的,也没必要放在眼里。

    索绰罗敏佳怎么会听不出白馥书的意思,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嘴子也更加刻薄,理也不理白馥书。只是针对这微月,“怎么,来求观音菩萨给你赐个儿子不成?你也好意思踏进这圣洁的地儿,也不怕玷污了这里。”

    “敏佳!”她身后的妇人不悦地皱眉,女儿这般没形象地泼骂已经引起别人的侧目了。

    “额娘,就是这个女人撺掇章嘉不要回家的。”索绰罗敏佳转身在那妇人耳边说道。

    索绰罗敏佳身边的妇人闻言,瞥了微月她们一眼,捻着绢帕在鼻头挥了挥,声音很尖细地道,“怎么认识这样不三不四的人?”

    原来是哈达氏,微月仔细将她观察了几眼,姿色并不是十分出众,也不知那索绰罗都翰看上她什么,听章嘉说起她,也能猜到这是个心机深沉,不是什么大度宽容的女人。

    “是呢,就是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把二弟哄得不知天日,竟然有家也不会,跑去做什么行商,也不知廉耻怎样写的。”索绰罗敏佳有了哈达氏的撑腰,骂得更加起劲了。

    她对微月本来并没这么讨厌,只是志在要得到章嘉那些家产,但那日在区宅回去之后,她被阿玛以行为不端罚了禁足,本来跟觉罗家的三少爷婚事也就要定下来了,也因为那日这个潘微月的事儿被黄了。她竟然成了一个仗势欺人的骄纵小姐,京城那些名门大姓的人都不愿意跟索绰罗家联姻了,这些难道不应该算在潘微月头上?

    “姑娘这话说得可真听不明白,我方从外地来京城不久,如何认得你二弟?”微月对白馥书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眉目柔和地看向索绰罗敏佳。

    “你敢说你不认识章嘉?”索绰罗敏佳指着微月叫道,这个女人狡猾得很,不知又想编什么谎话来骗人了。

    微月秀眸明亮,笑意不减,“章嘉我自是认得的,是我当年在街上救下的少年,却不是在京城认识,怎么你们索绰罗家的少爷会流落在广州了?”

    “那是因为我们二弟去了嫡母的娘家。”索绰罗敏佳道。

    “怎么你们二少爷出门在外,竟一个小厮随从都没跟着的么?再说了,章嘉在广州这一年来,可没听说过你们索绰罗家的有使人去找寻他,我更是没听他提过还有个姐姐兄长的。”微月笑盈盈地说着,这索绰罗家的人真是好笑,章嘉在广州的时候,他们对他不闻不问,知道他承继了不少身家之后。又拼命要认回他。

    微月想起章嘉曾经无意提起遭遇职业杀手的事情,她看向哈达氏的目光多了几分的深究,章嘉之所以会流落到广州街头,大概和她脱不了关系吧。

    哈达氏只是冷冷注视着微月,在察觉到微月身后的白馥书也在冷视着她时,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在广州,他又没写信回来跟我们说。”索绰罗敏佳哼了一声,要不是额娘得知章嘉承继了区家的家产,他们才懒得去找章嘉,更别说把这个正经的嫡子迎回家,章嘉要是回了索绰罗家,只怕她和大哥就一点地位都没了。

    “任由幼子流落南疆街头,不寻不问漠不关心,此等无情无义之人,我等也不屑理会。”白馥书淡淡地接口道。

    微月看着脸色变得铁青的哈达氏,声音略微提高,“想不到我救人一命,最后却成了不三不四的人,这年头,好人也是做不成的了。”

    索绰罗敏佳瞪圆了眼,怎么最后让她把自己给绕着走了,“你,你如果不是不检点,又怎会大着肚子到处走,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这位姑娘,想来你还未出阁吧,难道有了双身子的女子就是不三不四?这话说出来,对你自己可不好。”微月笑眯眯地道。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光明正大的。为何先前说自己是寡妇?”来这观音庙祈福的多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女眷,有不少也是认得索绰罗敏佳和哈达氏的,见她们母女俩在和两个陌生女子口角,不免要竖起耳朵听些茶后闲话。

    “我何时说自己是寡妇了?丈夫出远门,我孤儿寡母受人拦门欺凌,这也是不三不四?”微月目光咄咄地看着索绰罗敏佳。

    “是小女年幼无知,误会了这位奶奶。”哈达氏突然就把索绰罗敏佳扯到身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微月。

    “年幼无知不是错,我明白的。”微月含笑道。

    “额娘!”索绰罗敏佳还不服气,怎么每次都处下风,她狠狠地瞪着微月。

    哈达氏只是警告地瞥了她一眼。

    “虽然小女冒犯了你,但章嘉确实是我们家二少爷,如果可以,劳烦这位奶奶多劝劝他,外面毕竟比不过家中。”哈达氏诚恳地道。

    微月勾唇一笑,如花儿一样灿烂绽放,“难道如今章嘉不是在家中了么?对章嘉而言,哪儿才是他的家,相信他心中自有主意。”

    哈达氏目光微冷,“他年纪不小,总该要订婚,为索绰罗家传宗接代。”

    “您说的是,是该劝他好好考虑终身大事了。也不知他亲额娘生前给他定下亲没呢。”言下之意,章嘉的婚姻大事也轮不到她这个侧室来做主。

    哈达氏扯了扯嘴角,“说的是,我们老爷或许知道。”

    微月笑着颔首,携着白馥书款步离开。

    瞪着微月她们的背影,哈达氏的双目蹿起两束怒火。

    “额娘,怎么就这样放过她们?”索绰罗敏佳不忿地拉着哈达氏的衣袖跺脚道。

    哈达氏目光一厉,压低声音喝道,“也不看看周围都是什么人,你还要不要名声,还要不要许个好人家?”

    “可是……”她就是不服气。

    “这个潘微月不是你能对付的。以后少去惹她。”哈达氏警告道。

    “那区家那大宅子,额娘不想要了?”索绰罗敏佳问。

    哈达氏冷冷哼了一声,“不急!”

    微月和白馥书离开大殿之后,便往后殿走去,既然是诚心来祈福,自然不会为了索绰罗家的两个女人扫了兴。

    “斋饭是一定要吃的,能保平安。”白馥书含笑对微月说着,心情看起来似乎挺不错的。

    “想不到娘也会信这个。”微月笑道。

    “嗯,宁可信其有,信了就灵。”白馥书眉梢带笑,“本来还担心你性子太绵,今日我倒是能放心了。”

    “难道在娘的心目中,女儿真是那么好欺负的?”微月有些无奈,自己到底哪点让娘不放心了。

    “若不是你性子太绵,怎么会让方家欺到这个地步?还有那个洪松吟,昨日我是忘记问你了,她现在怎样?”白姨娘和微月进了吃斋饭的院子,只有两三个穿着旗装的太太在一旁说话。

    大厅摆了数十张桌子,白馥书和微月挑了角落的坐下。

    微月压低了声音在白馥书耳边道,“娘,我不是说过了吗?是我自己本来就想离开方家,不然谁也敢我不走的。”

    “哼,我看你才舍不得离开十一少。”白馥书打趣道。

    微月脸颊泛红,“娘!”

    “行了,我明白我明白,你本来就是个有主意的人,不需要我左右你的想法。”白馥书笑道。

    “娘比我更看明白这个世情,女儿有什么事儿当然还要娘的提点。”微月撒娇说着。

    白馥书怜爱地看了她一眼。

    微月这才说起洪松吟的事情,“……被刺字送去伊犁了,但听说又逃跑了,也不知现下如何。”

    白馥书闻言便冷冷一笑,还有些不解恨,“面上刺了字还敢逃跑?她若是逃得回来是最好,不然就是生不如死了。”

    微月还想说什么,却见外面走来好几个妇人,来斋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她们母女俩也不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等着姑子上了斋菜斋饭,吃过之后,便回了区宅。

    白馥书还有事要办,便没有跟着微月到区宅,她们在进了城没多久,便分道扬镳了。

    约莫有半个时辰,微月才回到区家。

    扶着荔珠的手下了马车,刚走进大门,区总管就从通往正厅的甬道大步走来,“小姐,贝勒爷来了,和十一少正在大厅说话呢。”

    微月一怔,“谷杭来了?”

    区总管道,“来了好一会儿呢,是来找小姐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风中凌乱

    都快有一个月没见到谷杭了。微月听到区总管说他来找她,真有些意外。

    大厅里,方十一和谷杭并排坐着,两人都面含浅笑,低声不知说什么,见到微月走进来,竟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方十一狭长的双眸掠过一丝精光,看向谷杭的目光多了几分深究。

    “谷杭,你来啦。”微月笑盈盈地走进门,见谷杭眼眸明亮,神采飞扬,这才放下心来,还以为他这些天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看来是她多虑了。

    谷杭秀逸清雅的脸泛开温润的笑意,“潘小姐,打搅你了。”

    微月笑得阳光灿烂,打趣道,“别这样说,你贝勒爷行踪如云,能来找我们,是我们的荣幸了。”

    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方十一嘴角抿开一丝笑。

    谷杭轻轻颌首,笑道,“是有些事情来请教潘小姐的。”

    微月有些讶异,还有她能帮到谷杭的事情,也在这时,她才注意到这次随谷杭前来的除了贴身侍卫束河,还有一个小男孩,约莫就十来岁,长得圆润白皙,眼睛灵动,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见微月打量着自己,那小男孩咧嘴一笑,拱手作揖,“给奶奶请安。”

    微月被逗得一笑,心中对这男孩印象也好了几分。

    谷杭解释道,“这孩子叫善保,在咸安宫上官学。”

    微月哦了一声,对着善保绽开甜笑,心里却想着,善保这名字怎么听着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呢。

    他们重新入座,微月和方十一坐一旁,谷杭在他们对面的太师椅坐下。

    善保灵动的大眼睛清澈纯净,没有一般孩子的羞涩和拘谨,反而大大方方地站到微月面前,声音清脆响亮。“奶奶,贝勒爷给我改了名字,所以我就不叫善保了。”

    微月笑着问,“那你叫什么?”

    丫环正好这时奉了盖盅上来,微月捧在手里,笑盈盈看着善保。

    “贝勒爷给我改名和珅,以后我就叫和珅。”善保稚声说道。

    和珅?和……和珅?

    微月眨了眨眼,瞬息石化了。

    “你姓什么?”她干巴巴地问道,不是吧!不会吧!和珅?清朝第一贪官?

    眼前这粉嫩的小正太和清朝第一贪官……完全想象不出来。

    “我姓钮钴禄氏,正红旗人二甲喇人。”善保后面一句有些小声,出身寒微,有些羞于启齿。

    微月默泪地风中凌乱了。

    真的是鼎鼎有名的大贪官……

    盖盅都差点打翻了。

    方十一担心地拉起她的手,检查是否有被烫伤,“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微月回过神来,对着方十一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我没事儿,只是有些走神了。”

    谷杭也担忧看着她,“潘小姐若是不舒服,我改日再来请教也行。”

    微月无语地看向谷杭,难道这大贪官是谷杭间接造就出来的么?“我真的没事。”

    她只是被惊悚了。

    粉嫩粉嫩的可爱小男娃……经常在电视上见到的肥嘟嘟一脸奸诈奸笑的和珅……

    微月抬头望向方十一,见他眼底难掩对自己的担忧。便对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问向谷杭,“谷杭,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

    谷杭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潘小姐,还记得这本书吗?”

    荔珠接过来递给微月。

    是,在船上的时候,她念过给他听的。

    “才知道潘小姐是懂得洋文的。”谷杭秀美绝伦的眼睛只是温和地看着微月,嘴角笑容浅浅如波。

    方十一低垂着眼,商人都有一种锐敏的感觉,这个贝勒爷……先前不曾听微月提起过,他从来不知道,她身边竟然还有这等人物。

    是在广州就认识的吗?这贝勒爷从一开始就跟他讲的是粤语,还非常纯正。

    心口有些闷堵,还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这谷杭看着微月的时候明明是很平淡的目光,怎么感觉有种炙热的情感。

    微月却不知方十一此时心中滋味,只是挑了挑眉,暗想她能读出那个故事,并不是因为她懂得那本书的英文,而是她对这个故事本来就很熟悉,基本随口就能念出来的,她根本不是照着这本书念出来的啊,“你该不是想学洋文吧?”

    谷杭点了点头,不过却是指着善保,“想请你教和珅。”

    微月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呃,要学洋文有何用?”

    “皇上打算在御花园传见洋人传教士,若没几个懂洋文的,不甚妥当。”谷杭道。

    微月干笑几声。无奈地摸了摸鬓角,不是她不愿意教,实在……这时候的洋文跟现代的洋文有些出入,她不愿意误人子弟。

    “你不是也跟汤马逊学过洋文吗?”微月问道。

    谷杭看了方十一一眼,以为微月迟疑不答应,是因为十一少的关系。

    他的眼神有些暗了下来,好不容易能够来找她了,却没想到十一少已经在她身边,有些莫名的失落,但看到她能够和十一少团圆,他心中也为她高兴。

    “我只是学了些皮毛,想要读这本书,难度甚大。”谷杭道。

    微月看了和珅一眼,心头还是有种怪异的感觉,“只是,我教善保,对你有帮助吗?”

    “这孩子口齿伶俐,应对敏捷,皇上对他甚是喜欢。”谷杭温声说着,但其意思是什么,还真叫人捉摸不透。

    微月目光投向方十一,有些询问的意思。

    方十一淡淡一笑,对谷杭作揖道。“贝勒爷,拙荆如今是双身子,只怕没有精力应付其他。”

    谷杭微微一怔,视线迅速掠过微月的小腹,他竟然如此大意忘记她的不适,越想心中越是后悔,脸上也显出歉意,“潘小姐,真是失礼,我……”

    “不是长时间劳累的事儿倒也不要紧,我对洋文也只是懂些皮毛。若是不介意的,就让善保每日到我这儿学些入门,可好?”教些字母或者简单的日常词句应该没问题吧,再深入些的,她真没那个能耐了。

    谷杭面上一喜,“如此,就多谢潘小姐了。”

    微月笑了笑,“我可不保证能教得好。”

    “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这是他出头的机会,他不会放弃的,善保眼底闪着坚定的神色。

    微月又默默地汗了,和珅竟然跟她学英语……

    谷杭见微月答应了,心中虽然高兴,却也怕十一少会因此恼了她,心中犹豫,更因自己的考虑不周感到后悔。

    他看向方十一,见他只是温柔望着微月,脸上并无不悦,是答应下来了么?谷杭松了口气,起身便要告辞了。

    微月和方十一起身送客,想起之前章嘉着急的样子,便道,“谷杭,章嘉找了你几次呢。”

    谷杭笑道,“我会给他去信,让他不必为我挂心。”

    微月笑着点头,看了他秀美好看的眼睛一眼,“你的眼睛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吧?”

    “有劳潘小姐关心,已经痊愈了。”谷杭轻颌首,态度又显得有些疏离。

    对于谷杭这种漠然的态度,微月已经习以为常,认识他这么久,他也就只有一次失态了。

    那好像也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之后又是漠然疏离的态度了。

    她将他当是朋友,也当恩人,却不知他是否也将她视作朋友。

    谷杭离开之后。微月便和方十一一起回了玉棠院。

    方十一微皱着眉,虽然牵着微月的手,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屋里之后,微月拉住他的胳膊,抬头看着他清冷的俊脸,“榆庭,你是不是生气了?”

    方十一淡淡笑了笑,“没有,别多想了。”

    微月环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胸膛上,“我不是想拂你的意,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想我太劳累,你放心,只是教些简单的洋文,不会累着我的。”

    “我真的没有生气,微月。”方十一轻抚着她细腻的脸颊,柔声说着,他只是突然心口有些发闷。

    微月仰起脸,打量着他,明明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仔细想了想,眼波轻转,嘴角就翘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娇媚,“榆庭……”

    方十一只觉得心神一荡,“嗯?”

    “你是不是……吃醋了?”微月指尖在他胸膛打转,语气掩不住的促狭得意。

    方十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迅速回答,“没有!”

    微月嗤嗤地笑了出来,跟他解释谷杭来,“我被关在牢狱的时候,是谷杭将我救了出来,后来被周仁俊追杀,也是他帮了我来到京城,他对我有恩,我以朋友之礼待他而已,榆庭,你会介意我也有自己的朋友吗?”

    这是方十一第一次听到微月提起牢狱的事情,心中又是一阵自责,如果当时自己在她身边就好了。

    “……其实我根本不能认得那本书的全部洋文,只是之前听说过这个故事,所以才能讲得完整,却没想到有了这个误会,只是教个孩子英文,不会累着我的。”微月继续道。

    方十一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我知道,如此一来,你有事可以打发时间。”

    是担心他离开京城之后,她会闷么?

    微月笑着回应他的吻,“那你……不吃醋了?”

    方十一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想要否认,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贝勒爷生得比女子还好看,可是成亲了?”

    还说没吃醋!微月心里忍不住泛着得意的甜蜜泡泡,“是啊,谷杭长得是很好看,不过……十一少你也不差,我很喜欢呢。”

    “只喜欢我?”方十一的额头贴着她的,声音嘶哑。

    “嗯,只喜欢你。”这个时候,她确实心里只有他。

    方十一眉梢眼角都泛起了笑意。

    ——————————

    这一章……用了好长时间才码出来。。。为什么会这么纠结。。。。。.。

第一百九十七章 彼此的信任

    因为微月是双身子,方十一在房事上一直很克制。

    来到京城这么些天,也就在头一天忍不住擦枪走火,实在是因为太久没见到她,心里思念得紧,当时也不知她有了身孕,待知晓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这次即使因为微月第一次跟他说喜欢而心情激动高兴,也不敢太动情。

    粗喘地拉开她,方十一眼底充满浓浊的**,气息滚烫不紊,“微月,你刚回来,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微月将头埋在他胸膛,粉腻如脂的脸颊醺红一片,小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声细如蚊,却又娇媚风情,丝丝入扣,“我不累……”

    方十一深喘一声,双手用力抓住她的手,将她拉离自己,看着她艳丽柔美的脸,他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又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微月轻咬下唇,秀眸含情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方十一拉着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喝了下去,才回答微月,“后天就得启程了。”

    微月低低地应了一声,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方十一见了,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我们给闺女想个小名,如何?”

    “你就知道一定生闺女了啊?”微月笑了起来,嗔他一眼。

    “这么乖,一定是个闺女,小名就叫可儿,好不好?”方十一目光柔和地看着微月的小腹,脑海里想象着一个可爱乖巧,像极了微月的小女娃,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盛。

    “那要是男孩呢?”微月笑着问,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女儿。

    方十一挑了挑眉,“下次再生个男孩吧,然后再生个女儿……”

    微月忍不住捶了他一拳,“你要我生几个啊,把我当猪是不,找别人生去。”

    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方十一低声笑着,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要是找别人生了,你还不把我剥皮了,嗯?”

    声音仿佛是贴着她耳边说的,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廓上,一阵酥麻的热气蔓延到脊梁,微月推开他,嘟着唇道,“爱谁找谁去,我才不稀罕。”

    方十一点了点她的鼻尖,“口是心非。”

    微月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我就口是心非了,怎么着?”

    “不敢如何,回去我立刻把那红袖添香打发出去,免得你吃醋了,好不好?”方十一哈哈大笑,却又很认真地说道。

    微月怏怏道,“你送走红袖添香,难道夫人不会再给你塞两个年轻貌美的丫环??”

    方十一忍不住打趣道,“怎么醋劲这样大,真成妒妇了。”

    微月认真看着他,“没错,或许我在这个年代而言,真的是就是个妒妇,我不能允许我的感情我的婚姻有第三者的存在,如果我不喜欢你,你有再多的女人,我都不会在乎,可是,如今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也能专一对待我,如果哪一天你对哪个女子动了心,我一定会成全你。”

    方十一有些讶异,觉得微月这一番话说得有些怪,但又不知道怪在何处,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明自己的想法,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我真的对哪个女子动心,你成全我之后,该如何?”

    “我总不能让自己成为怨妇,自然是离开你,然后忘记你,重新自己的生活。”微月直视他的如子夜般的眼睛,轻声说着。

    方十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突然露出一个苦笑,声音也透着落寞,“微月,我对你而言,是这么容易取舍……说离开就能离开的么?”

    “那么,你觉得我该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就能让你不要变心吗?”微月反问道。

    “难道你就不想争取,不想努力?”方十一抓住她的肩膀,有些激动。

    “你的心都不在我身上了,我争取什么我努力什么?强求来的,我不要。”微月道。

    方十一只是怔怔看着她,心好像被什么狠狠抓住。

    微月看着他继续道,“我只会努力经营我们的婚姻,让你不要变心。”但是,榆庭,我也有我的底线,我也有我的原则。

    她的努力是建立在双方的情感上的。

    “微月,你能不能对我多一些信任?”良久之后,方十一才轻捧她的脸,语气柔软地说着,他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一辈子不会做错事,但他很肯定,他这辈子都不想失去她。

    如果非要有一些取舍,他只想留住她。

    他曾经因为她是潘微华的妹妹而猜疑她,试探她,从来没想过在这过程中,自己会因此受她吸引,从而深陷下去。

    她是一个令他无法以常理去了解的女子,他知道她说得出一定做得到,如果哪天他真的做了让她伤心的事情,她真的会永远地消失在他视线中。

    想到这点,他的心就一阵抽痛。

    “榆庭,我们之间……最缺乏就是信任了。”微月露出一个苦笑,“从一开始,我们都不相信对方,你猜忌我,我怀疑你,无非都是因为利益。”

    方十一摇头,“那是最开始,我如今对你并无猜疑。”

    “我知道,否则你不会到京城来找我,你只是……不相信我会真心对你。”那封写了一半的休书就是在试探她。

    他相信她不会背叛他自求离开,看到避子丸的时候,却又怀疑她的真心。

    “微月……”他开口。

    她伸出手指捂住他的唇,“你听我说。”她柔声说着,“我们是夫妻,夫妻乃是并头莲,如果我们之间都不能彼此相信,那还能相信谁?你是我想携手皆老的那个人,我当然希望自己也是你想要的那个人,我想要和你同富贵共患难,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希望能站在你身边。”

    方十一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微月,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我的。”

    这算是变相的承诺吗?微月笑着看他。

    方十一低头吻住她的唇,展开了眉头,“以后,我再也不会怀疑你的心,你也必须相信我,不会让你伤心。”

    “嗯。”微月低声应道。

    在他们必须分开那么长的几个月里,彼此的信任很重要,能够彼此坦诚谈一次,微月心中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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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最近又是河蟹横行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明媒正娶

    翌日,微月醒来的时候。方十一已经衣着整齐,坐在床沿含笑看着她。

    她呀了一声,急忙掀开被子,紧紧抱住他,“榆庭,你今天就要回广州了。”

    方十一笑着揉了揉她的发,将她抱进怀里,“嗯,一会儿就起程了,你继续睡会儿。”

    “我去送你。”微月闷闷地道。

    “今天外面下了点小雨,冷着呢,别出去了,嗯?”方十一柔声道。

    “那也让我送你出城。”微月站了起来,让外面的荔珠进来服侍她穿衣梳发。

    吃过早饭之后,区总管来回话,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方十一劝了许久,才让微月不要出城,将他送至门口就好了。

    “……昨日我到你母亲那边去道别了,请她多来陪你,你若是觉得闷,就去走走。万事要小心,多给我来信,嗯?”临上车前,方十一还殷殷叮嘱着微月。

    “知道了。”微月笑着答应。

    “白夫人在京城这边开了商行,你不许去凑热闹,顾着自己要紧。”他就担心她坐不住,也跟着白夫人去开个商行。

    微月笑了起来,“真啰嗦,我知道了,一定足不出户地在家里养胎。”

    方十一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我走了。”

    微月握住他的手,有万千的不舍,也不得不说道别,“路上小心。”

    方十一点了点头,上了马车,“进去吧,这外头冷。”

    微月嘴上应好,脚却没动,就站在大门的台阶上,目送方十一的马车离开视线,她抚着自己的小腹,这次一别,大概就要好几个月才能见面了,也不知道他回去之后,能不能找出真相,若是不能查到自己的身世,将那周仁俊治罪了也好。

    荔珠劝了几句。微月才返身回了玉棠院,没多久,和珅就来了。

    只是今日教英文有些心不在焉,和珅都疑惑打量了她好几次,最后在她出神的时候,忍不住开口,“少奶奶,您要是不舒服,不如今日就别上课了?”

    微月回过神来,横了他一眼,“是你小子不想学了吧。”

    和珅呵呵地笑了起来,亲自过来给微月斟了一杯茶,“奶奶,您喝茶。”

    微月好笑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样子,“怎么?这样就想贿赂我?”

    “哪能呢,这不是见奶奶您刚与相公道别离,不想您太伤神么。”和珅在微月对面的太师椅坐下,挥动着两条小短腿。

    “少贫嘴。”微月笑着道,“说吧,你想作甚去?”

    “我想去看射猎。”和珅眼睛闪亮如星,他今日本来就想跟着贝勒爷去射猎的。可是贝勒爷说要他来上课。

    其实他是看出来了,贝勒爷是担心微月会因为和丈夫离别之后心情不好,所以才要他今日非来上课不可,就是想分散微月的注意力。

    小孩子总是喜欢热闹的,微月挑眉问,“你想与谁人去?”

    “当然是和贝勒爷。”和珅道。

    “那你去吧,不过回来得跟我讲讲,那射猎如何好玩。”反正今日她也没什么心情教他,还不如让他自由活动。

    和珅小脸马上亮了起来,欢呼着跳下太师椅,“少奶奶,您真是太好了,那我赶紧去追上贝勒爷。”

    微月含笑看着他。

    和珅跑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皱着小脸看着微月。

    “我会跟贝勒爷说,是我今日有事要做,所以才让你先回去的。”这小鬼,跟个人精似的。

    听到微月这样说,和珅这才笑得无比欢乐地离开。

    微月笑着摇了摇头,荔珠扶起她,“小姐,可要回屋里去?”

    “不了,到我娘那儿去一趟吧。”微月道。

    “奴婢使人备车。”

    微月站在石阶上,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整个北京城好像都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使人的心情都变得莫名的压抑。

    希望方十一回到广州之后,尽快查明一切。

    驱车来到城东,白馥书的四合院在南坪胡同。

    这次不必去通报。守门的婆子已经恭敬地将微月迎了进去,一个衣着光鲜的丫环将微月请到内院去,“夫人刚出去外头,交代了奴婢,若是小姐过来了,便将您请到屋里先坐着。”

    微月笑着点点头,娘是猜到她今日会来吧。

    “奴婢叫惜芹,是夫人屋里的丫环。”那丫环给微月捧了茶果上来,笑起来很甜美。

    微月对她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问,“这几天可有客人上门?”

    惜芹道,“夫人极少在家里接待客人,这些天除了翁大当家,就是姑爷来过一次。”

    “那翁大当家每天都来么?夫人对他态度如何?”微月好奇问道。

    惜芹掩嘴笑着,“这可要小姐慢慢观察了,奴婢不敢多加评说。”

    也没有哪家的丫环敢说自己主子的闲话,微月也不再多问,惜芹拿来了几本书,“这是夫人说给您看的。”

    微月笑着接了过来,只是尚未翻开细读,便听到有小丫环进来对惜芹道,“惜芹姐姐,翁大当家来了。我跟他说了夫人不在,他还偏不信,就在大厅等着了。”

    惜芹为难地低头沉吟,这翁大当家每次来了没见到夫人都不死心的,这要怎么劝他离开呢?

    微月笑眯眯地站了起来,“我去汇汇这位大当家。”

    惜芹一怔,微月已经带着荔珠往大厅走去了。

    翁岩正负手在大厅度步,听到丫环说白馥书不在,他以为是她又在避开他,所以心里有些烦躁。

    她难道不知道他的心思吗?为什么到了京城之后,就一直回避着他。在船上的时候,明明跟他还谈天论地,有说有笑的……

    如果对他没那点意思的话,当初为什么还要帮他缝补衣服。

    门外传来衣裾摩擦的窸窣声,翁岩脸上一喜,以为是白馥书来见他了,急忙转过身来,却是见到一个年轻女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却是白馥书的女儿,翁大当家脸上的笑容沉敛了一些,不过还是亲切地叫了一声,“原来是方少奶奶。”

    微月不留痕迹地轻轻挑眉,来京城这么久,倒是第一次有人叫她方少奶奶,大概是见她和方十一曾经一起来过这里吧。

    “翁大当家。”微月纳了个福,眼梢带着浅笑。

    “别客气,喊我一声翁叔就得了。”翁岩爽朗地笑道。

    微月也不与他客气,便清脆地喊了一声,“翁叔,您是来找我娘的?”

    这一句问得多余,只是微月略微带着试探的目光教翁岩顿时老脸一红,“呵呵,找你母亲说点事儿。”

    微月明亮的秀眸闪过一丝了然,“翁叔,请坐下说话,我娘应该就快回来了。”

    翁岩看了微月一眼,才嘿嘿笑着坐了下来,端起盖盅喝茶。

    “翁叔,我还没谢谢您,若不是有您帮忙,我娘还不知如何到京城来,谢谢您照顾我娘这么久。”微月搭着话说了起来。

    翁岩皱眉道,“说谢谢可就太见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又不是小时候扶老奶奶过马路般助人为乐,哪有什么事情是别人应该为自己做的?

    “总之,还是多谢翁叔如此照顾我娘。”微月站了起来,又福了一礼。

    翁岩霍一声站了起来,避开微月的这一礼。目光深究地打量着她。

    像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夺人心魄教人心生惧意,微月却是抬头笑盈盈地与他对视,一点也没有怕他的意思。

    翁岩突然就大笑出来,“你母亲说过,她这个女儿看着普通,实则与众不同,今日还真想知道你如何与众不同,来,说说吧,想问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费力气,能够当得起漕帮大当家,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

    微月略一沉吟,请手让翁岩重新入座,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

    “翁叔,想来你应是清楚,我和我娘的来历。”微月轻声问着。

    翁岩点了点头,就算白馥书曾经委身潘世昌,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作为已出嫁的女儿,我本不应该插手我娘的事情,只是……”微月的声音沉下几分,有了些冷意,“我娘出身大家,不得已才委身为妾,如今好不容易才脱身,万不能从一个困境出来,又重新走进一个死局,翁叔您是大人物,漕帮势力遍天下,您要个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相信您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

    翁岩抬手阻住微月的话,皱眉道,“别的事情我能放得下,至于你母亲,我这是放不下了。”

    微月便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难道翁叔还想强迫的不成?”

    “我自然是不会强迫你母亲,我会让她心甘情愿跟我的。”翁岩信誓旦旦地说。

    “翁叔的美婢娇妾定是不少,何必再添一人?”微月底下眼睫,她娘就算动心,也不会再让自己成为别人的妾室。

    翁岩皱眉叫道,“谁说我有美婢娇妾!”顿了一下,他才恍然大悟看着微月,“你以为我要纳你母亲作妾室啊?”

    难道不是?微月诧异看着他。

    翁岩大笑出声,“我是想明媒正娶,娶你母亲为妻。”

    他这么多年来,四海为家,从来没想过要成家立室的,想要女人了,找个烟花之地解决就是了,他身边连个丫环都没有,怎么会有小妾。

    微月怔了回来了。。.。

第二百零零章 求亲

    翁岩也转头看了过去,突然一张老脸涨红起来,自己的豪言壮志大概是全被她听了去,心思像被完全看穿了,他就算再怎么豪爽,也觉得不好意思。

    白馥书勾唇浅笑,抬脚款步走了进来,福了个身,“翁大当家。”

    眼角却扫了微月一眼。

    微月嘴角翘了起来,眼波流转着狡黠笑意。

    “你,你回来啦。”翁岩抓了抓头,呵呵笑着。

    “娘,您回来多久了?怎么也没丫环来回一声呢。”微月笑眯眯地问着,扶着白馥书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也是刚回来的,十一少走了?”白馥书问道。

    “嗯,这时候该是要出城了。”微月回道。

    今日白馥书穿的是一套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衬得她更加端丽冠绝,风风韵韵的风情无限,翁岩看得眼睛都直了。

    白馥书侧过头就见到他灼热的目光,脸颊不禁一热,“翁大当家不知来找我有何事?”

    “啊!”翁岩回过神,怔愣着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微月忍不住笑了起来,“娘,难道你刚刚没听到翁叔的话么?”

    白馥书闻言马上瞪了微月一眼,迅速道,“没听到!”

    微月低眉顺耳地沉默起来。

    翁岩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犹豫地看着白馥书,“馥书,我刚刚那些话都是真的,你若是愿意的话,我立马就使媒人上门提亲。”

    白馥书从来不是扭扭捏捏的女子,但却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当面求亲,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应付了。

    微月不禁咋舌,这翁岩怎么说也是秀才出身的吧,行事哪里有半点读书人的作风,完全是江湖人一样的直爽干脆。

    是因为这些年行走四海,那点读书人的迂腐也被销蚀不见了吧。

    “你说什么呢,在晚辈面前一点样子都没有。”白馥书忍不住斥了他一句,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翁岩却有些着急,他向来洒脱惯了,哪里在意那许多的规矩。

    微月识相地从大厅告退离开,还将李嫲嫲和厅里的丫环都使了个眼色,跟着她离开了,留他们两人去说个明白。

    她是看出来了,其实娘对翁岩也不是没感觉的。

    待大厅只剩下翁岩和白馥书的时候,翁岩便顾不上那么多,向前,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白馥书只是低着头,轻声道,“你是漕帮的大当家,而我只想过平淡自在日子。”

    翁岩的眼睛亮了起来,直直盯着她秀丽白皙的容颜,“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漕帮的大当家,你就愿意嫁给我?”

    白馥书抬头看着他,“漕帮哪里能没有你,这可关系到天下百姓的粮食问题。”

    翁岩嘿嘿笑了起来,“近两年来,我已经极少过问帮里的事情了,都是老三在打理,本来就想着安定下来,不想再继续到处走了。”

    白馥书有些愕然地看着他,手中握着连朝廷都忌惮三分的势力,是说放就能放的吗?

    “不过也不是说不想管就能不管,这些年朝廷已经越来越顾忌漕帮了,我们几人早就商量着将帮里各派再分散些,也好减轻朝廷的注意。”翁岩继续道。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如果朝廷打算削减漕帮的势力,首先要对付必定是翁岩了。

    翁岩闻言就笑了起来,低声问着,“你这是在担心我?”

    白馥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翁岩叹了一声,伸手握住白馥书的手,不让挣脱开,紧紧抓在手里,低声说着,“在船上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了,我翁岩纵横江湖这么些年,从来没对哪个女子真的好过,什么传宗接代的到了我这儿根本不重要,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像你这样坚毅勇敢的,那潘世昌简直是瞎了眼才会让你离开,馥书,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照顾,你已经能好好照顾自己,但是,我还是想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让我来保护你。”

    白馥书看着握住自己双手的大掌,不再挣扎,只是没好气地道,“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

    翁岩低眸看着她,“我哪里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这些话我想了很久了,只是怕你心中还有那个潘世昌,所以才一直没跟你说。”

    看着这个快五十岁能称之为枭雄的男子在她面前露出这样难为情的表情,白馥书就想起在船上的那些日子,知道她是女子那瞬间的目瞪口呆,急急命船靠岸抱着她去找大夫,和她谈天说地逗她开心,形象好像一下子变得可爱起来,而不是人人闻之惊惧的漕帮大当家了。

    而对于潘世昌,早在她收到他的义绝书时,她对他仅剩的一点不舍都没了,她会念旧情,但不会让自己一而再受到伤害。

    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翁岩这次并没有强抓住。

    “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她低声道。

    不管怎样,她还是愿意考虑的,幸好不是一口拒绝了他。

    翁岩笑呵呵地点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隔壁的院子买下来,以后就住在这里。”

    白馥书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耍无赖了。”

    他目光灼热地看着她,“我就无赖了。”

    白馥书脸一红,“年纪不小了,还跟个小毛头似的。”

    翁岩看着她咧嘴笑了起来。

    白馥书瞪了他一眼,“我不送你了。”说着,转身走出大厅,急步走回内院了。

    微月正在屋里等着白馥书,见到她红着脸急步走了回来,马上迎了出去,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白馥书轻哼了一声,“你都跟翁岩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啊,就是家常事儿,娘,那你们又聊了啥?”微月眼睛晶亮充满好奇地看着白馥书。

    白馥书叹了一声,牵着微月的手坐了下来,“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是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了。”

    “娘是觉得翁叔的身份不适合?”微月问道。

    白馥书便将翁岩想退出漕帮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想,这辈子是不可能再见到潘世昌了,翁岩对我是好,我却没想到他是想娶我为妻。”

    “娘,不管您怎么决定的,女儿都会支持您。”微月笑道。

    白馥书笑了笑,“他若是愿意陪我在京城做点小生意,过些平淡生活……”

    “难道就不能带着你游遍大江南北,做对自在逍遥的夫妻?”微月接口笑着问。

    携手游遍大江南北……

    白馥书勾唇微笑,倒是有几分的向往了。。.。

第二百零一章 帐中音

    微月和白馥书说了许久的话。听了白馥书对翁岩的不确定和些许的动心,不知该如何决定。

    白馥书如今还不到四十岁,如果下半生一个人度过的话,未免有些寂寞孤单,像她这样的女子,该是好好被珍惜的,微月不敢说翁岩就是那个最好的选择,但考虑到潘世昌的话,似乎寻常的男子,根本不适合。

    但听娘这么一说起她的顾虑,微月又有些迟疑了。

    如果朝廷真的忌惮漕帮,那么翁岩自身就是个危险,她可不想娘跟着他要亡命天涯。

    白馥书并没有因为微月是女儿而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心事,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面对感情的时候,也会迷惘。

    “……不如且再等等,等翁叔完全退出漕帮再说?”微月道。

    “想要完全退出谈何容易。”白馥书摇头,“在不在位是其次,只怕他有危险。”

    “原来娘担心的是翁叔的安危。”微月掩嘴笑了起来。

    白馥书哪里有心情说笑,只是拧着眉,“你不是认识那个贝勒爷么?找他打听打听朝廷的意思如何?”

    “我明日就找他打听一下。”微月笑道。

    白馥书沉默了一会儿。才迟疑看着微月,“微月,你是真不介意我跟翁岩?”

    微月将头轻轻靠在白馥书肩膀上,柔声说着,“为什么要介意呢?娘也需要有人关心,有人疼的不是么?”

    白馥书轻抚她的脸,“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潘家赶出来,还害得你在广州无依无靠。”

    对于微月被方家休了之后入狱那段经历,白馥书不是不内疚的。

    “难道潘老头子没有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当时就会对我伸出援手吗?娘,潘老头子比你我想的还要自私,我就算死了,他也不会帮我的。”他只会想着他的潘家他的名声荣耀。

    白馥书温柔笑了起来,这辈子她最骄傲的成就不是做生意的手段,也不是其他,而是生了这个女儿。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白馥书教起微月一些孕妇该注意的问题来。

    在快要掌灯的时候,微月才回到区宅。

    “小姐,贝勒爷使人送了一只野兔来,还有鹿舌,这都是补身的呢。”微月刚进了玉棠院,金桂就迎了上来,为微月接下披风。

    “什么时候送来的?”微月问道,想起今日和珅说过,谷杭是去射猎了,也不知是和谁一起去的。

    “半个时辰前呢。贝勒爷说和珅少爷明日暂且不来上课,在狩猎场那边过夜了。”金桂道。

    小丫环端了热水进来,微月停了说话,窸窸窣窣地洗脸擦手。

    到了夜晚入睡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些暖意。

    真是……轻易地就对那个怀抱成了习惯。

    翌日,一缕耀眼的光芒冲破阴霾的天空,天气暖和了一些。

    微月闲着无事,却又不想出去外面走动,便让荔珠准备了些白纸,她画了几样布偶的形状,虽然看起来不是那么形象,但勉强也能称得上可爱。

    “找些棉花,还有颜色鲜艳些的,绣出来几个,将来给孩子耍着。”微月对金桂她们道。

    这屋里就属金桂和荔珠的手艺最好了。

    她让银桂打下手,想先写个幼儿教育的什么童话故事出来。

    不过,她文采向来不怎样,也极少看童话故事,小时候看得都是动画……

    难道要写个iq博士或者咸蛋超人的故事?

    纠结了大半天,等到快响午的时候,整本册子上面就写了一句话。

    微月囧囧地停笔。下午再继续想好了。

    最后只写了著名的灰姑娘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记忆不太好的关系,总觉得这个故事有点怪异,算了,好不容易写了一个,就这样了。

    和珅在第二天来上课的时候,就兴高采烈说起打猎的事情来。

    “……原以为贝勒爷这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不善骑射,没想到最厉害却是贝勒爷了,连五阿哥他们都比不上,听说当年贝勒爷跟着皇上征战苗疆立下功劳,想来都是真的,少奶奶,你没看到实在可惜,贝勒爷真是让人惊讶。”说得眼睛晶亮晶亮的,对谷杭充满了崇拜。

    微月嘴角扬了起来,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皇上也去了?”

    “去了啊,三阿哥,五阿哥也都去了。”和珅还难掩兴奋。

    谷杭从来不是会出风头的人,今日为何锋芒毕露?

    “……皇上赏赐了贝勒爷不少东西,还问起了贝勒爷可有中意的女子,这是要给贝勒爷指婚的意思了。”和珅继续说着。

    再多的赏赐又有何用,乾隆不过是想禁锢着谷杭罢了。

    “贝勒爷如何说的?”谷杭会接受乾隆的指婚吗?

    “贝勒爷说忘不了亡妻,暂时不想成亲。”和珅有些蔫了下来,小声嘀咕着,“要是少奶奶您没有成亲就好了。”

    “什么?”微月听不清楚他的话,又问了一遍。

    “哦,没,我是说。昨日狩猎的时候,狩猎场突然跑进一个女子来,五阿哥以为是野兔,一箭射了过去……”和珅道。

    ……这咋听起来这么熟悉,微月干笑几声,“这女子不是叫子吧?”

    和珅挑眉看了微月一眼,“你咋知道?你又没见到那个女子,闯进皇家狩猎场哪里还能轻饶的,早就被处死了。”

    微月把走歪的思维拉了回来,大明湖的夏雨荷不会到处都见的。“那个女子怎么会闯进狩猎场的?”

    “听贝勒爷说,那女子看起来应该是习武的,指不定是溜进来行刺圣驾,看守狩猎场的侍卫都被治罪了。”和珅道。

    微月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就这样揭了过去。

    一个时辰之后,微月有些无力地看着和珅,“每次教过之后,你又忘记了。”

    和珅哭着一张脸,“这洋文太不是人学的了。”

    “你的意思,我不是人?”微月挑眉睨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没学会……”和珅委屈地低下头。

    微月笑了笑,掏出怀表看了时间,“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吧。带你去吃广州小吃。”

    和珅灵动可爱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好啊好啊。”

    看着这孩子活泼纯真的笑脸,微月突然想起茂官来,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方邱氏应该会善待他吧。

    好不容易才让他像个正常小孩一样,不知道再见面的时候,茂官是不是依旧活泼可爱,希望别被磨灭了那份天真才好。

    他们驱车来到闹市中的绿茵居,是何山夫妇开的那间茶楼。

    和珅没吃过广州的小吃,所以见到哪样都很喜欢,吃得小肚子都涨得鼓鼓的。

    “小姐。您想吃小丸子了,使个人来说一声就行了,我给您送去嘛。”阿婵得知微月来茶楼,马上从厨房出来了。

    “没事,我也想来走走。”微月笑着道。

    “小姐,这煎炸的还是别吃太多,我去给您抄几样清淡点的小菜。”阿婵道。

    和珅在一旁直点头,“这些我吃,你是双身子,不可以吃。”

    “小孩子多吃饭少说话。”微月好笑地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脸颊。

    “我不小了,贝勒爷说再过两年,我就能入宫当差了。”和珅挺起小胸膛,人小鬼大地道。

    微月摸了摸他的头,“你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当个大官的。”

    和珅慎重地点头,看着微月的目光多了几分感动,“我一定会为家门争光的,别人都看我出身寒微,不愿和我耍,瞧不起我,我将来要让这些人知道,就算出身不好,一样能当大官。”

    她是有听区总管提过,和珅三岁的时候,母亲就因生了弟弟难产而亡,其父如今重病卧榻,怕也活不过春天了。

    和珅会成为大贪官,外在的影响因素应该不少吧。

    “和珅,你将来一定要成为好官,因为只有好官,以后才能名流千史。”微月柔声道。

    “嗯,我知道,我会让我额娘和阿玛为我骄傲的。”和珅重重地点头。

    微月眼睛弯成月牙儿,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是坐在角落里说话,突然楼梯口就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衣着华贵,长得白皙圆润,眉眼间透着一股纨绔气质的男子揪住小二斥骂起来。“没位?爷愿意来这破地儿是给你面子,竟然还敢跟爷说没位了。”

    那男子说话有些漏风,微月眯眼看了过去,有些眼熟呢。

    “是索绰罗家的大公子,哼,败家子,索绰罗大人出了名的好官,没想到生了这么一个混蛋儿子!”和珅不屑地小声在微月耳边道。

    啊,是被章嘉抽得满嘴是血的索绰罗海嘉!

    和珅刚说完的时候,那个索绰罗海嘉突然就看向他们,流里流气笑着走了过来,“这不是钮钴禄氏那小子吗?见了爷还不过来请安?”

    “呸!凭甚给你请安。”和珅站了起来,沉着脸道。

    “哟呵,还敢跟爷叫板了。”索绰罗海嘉跟身后的几个朋友大笑起来,伸手就要往和珅胸前抓去,眼底流露出猥琐的神色。

    微月眼神冷了下来,听说京城有不少大户的公子哥是好男风的,和珅又是长得这般清润可爱。

    “啊……”索绰罗海嘉尚未碰到和珅的身子,突然就大叫起来,捂着胳膊转身,“哪个混账东西敢暗算老子?”

    微月也看了过去,是谷杭。

    索绰罗海嘉被束河几个侍卫训了一顿,才灰溜溜地离开了茶楼。

    走出茶楼,他对着身边的友人叽里咕噜地骂了起来,突然又猛地停下脚步,刚刚那和珅身边的女子……不就是章嘉的义姐吗?

    他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茶楼里面,微月起身跟谷杭福了福身,本来喧闹的茶楼也渐渐安静下来,仿若这样的情况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贝勒爷在对面的酒楼,见到你们进来,所以过来看看。”束河对微月解释道。

    微月笑着点了点头。

    “那索绰罗海嘉跟个泼皮似的,该把他揍一顿。”和珅气呼呼地叫道。

    束河敲了和珅一下响头,“尽给少奶奶找麻烦。”

    和珅摸着头,委屈看着微月。

    微月望向谷杭,难得见他一面,想要打听朝廷对待漕帮的态度,无奈地点不适合,只好作罢。

    又坐了一会儿,微月便起身先告辞了。

    谷杭见她对待自己似乎多了份疏离,眼神微微暗了下来,脸上笑容依旧温润。

    过了几天,微月便听和珅提起,那闯进狩猎场的女子已经查明了身份,原来是个乱党,是要进来行刺圣驾,好在没近得了身,只是如此一来,负责狩猎场周围守卫的三阿哥就有些不好了。

    微月这些天除了早上教和珅认字母,下午要么到白馥书那边,要么就是绞尽脑汁想些童趣故事,日子缓缓过了两个月。

    关于漕帮,她有写信请教过谷杭,谷杭的意思是以漕帮如今的势力,朝廷断不会轻易有动作,就算想削减势力,特别是对于翁岩,即使他退下漕帮的当家位置,凭他在漕帮的威望,朝廷也不敢拿他如何。

    微月将这情况告知了白馥书,白馥书听完,只是笑着说她已经答应翁岩的求亲。

    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八。

    微月是衷心为白馥书感到高兴,虽然从某些方面而言,她并不是白馥书的女儿,但这一年多的接触,她对白馥书亦有了一种亦母亦友的感情。

    她佩服这个女子,所以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份,京城到处一片的生机勃勃,微月却越来越不愿意走动了,这才八个月,肚子却大得不像话,区总管为微月找了两个在京城素有好名的稳婆在家里候着。

    古代的医疗设备微月信不过,所以再怎么不愿意走动,她也每天坚持在外面走一个时辰,或者是练习深呼吸动作。

    四月初八,是白馥书和翁岩的大好日子。

    因为白馥书喜欢南坪胡同,所以翁岩便将隔壁的四合院也买了下来,将中间的墙打通了,成了一处大宅子。

    漕帮大当家的婚事,自然是轰动的,虽然翁岩有意要减低注意力,然而初八这日上门来恭贺的,也不在少数。

    好在漕帮那些兄弟被翁岩下令不许京城来,而是在船上开席庆祝了,只有钱二当家和潘三当家来替翁岩挡酒来了。

    微月在屋里和新嫁娘说着话,看着自己的母亲打扮起来丝毫不亚于年轻姑娘的貌美,她也是十分惊艳。

    不过始终是身份问题,微月并没有留在这边吃酒,只是过来跟白馥书恭喜了一声,便要回去了。

    她是从后门离开吗,所以并不知道谷杭也来了。

    翁岩在前院接受道贺,见到谷杭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笑了出来,上前去寒暄几句。

    “贝勒爷,大驾光临,请进请进。”

    谷杭抱手道,“翁大当家,恭喜你小登科大喜。”

    翁岩大声笑了出来,掩不住的高兴和喜悦。

    虽说漕帮势力大,但始终是江湖莽夫,一般贵族豪门根本不屑打交道,所以其他客人见到竟然有贝勒爷亲自上门恭贺时,其惊讶程度不亚于翁岩。

    快要开席的时候,又传来三阿哥来道贺。

    翁岩的脸色微沉了下来,大约能猜到今日贵客上门恭贺的原由了。

    三阿哥见到谷杭也在席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勉强,只是依旧客气地与翁岩说恭喜。

    翁岩应付了一番,便借口醉酒头晕,回了内院去了。

    管他前院明道暗枪的,他一概不理,今儿是他大好日子,朝廷那些龌龊的手段他不想去知道太多。

    趔趄地走回内院,看着门窗上贴着的囍字,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推开新房的门,看到坐在床沿的新娘,他脚步才稳了起来。

    喜婆和陪坐的娘子们都下去了,屋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白馥书见到翁岩走了进来,便站起身迎了上去,“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在前院招呼客人吗?”

    翁岩搂住她的腰,低头绣着她的发香,嘀咕着道,“不是有老2跟老三吗?我的大喜日子,不陪着娘子像什么话。”

    白馥书闻言,轻笑了出来,推了推他,“没正经。”

    翁岩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床榻上后立刻压身上来,伸手握住她的**,湿热的唇吮吸着她的脖子,“对着你,我还要怎样正经。”

    白馥书只觉得身软心热,轻轻地推了推他高大的身躯,张口欲言,却一下子被堵住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并非初经人事的黄花闺女,但面对翁岩的热情放浪还是有些羞涩。

    衣裳一件一件地扔出帐外。

    翁岩握着她的丰盈窈窕,感觉自己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伙子一样激动起来。

    喘息声越来越沉重,白馥书觉得自己快融化了。

    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

    折腾了大半夜,翁岩才心满意足地拥着白馥书沉沉睡了去。

    靠在他怀里,白馥书微微地笑了起来。

    她还以为离开潘世昌之后,这辈子只会一个人终老,没想到还会遇到他。

    再也没有遗憾了吧。

    担心白馥书性福生活的童鞋可以放心了,翁岩依旧生龙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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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早产

    白馥书嫁给了翁岩。微月便不能像往常一样,三两天头往娘的屋里跑了,她可不想当电灯泡,翁岩自成亲之后,天天腻在妻子身边,赶也赶不走,微月如何能去碍眼。

    五月的天气虽不见暑气,却也有些闷热了。

    距离产期越来越近,微月的心也越来越紧张,昨日才收到方十一的来信,周仁俊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只是一旦事情揭开,其他兄弟若是知道自己不能再生育,事情就没那么容易善了。

    周仁俊仿佛隐隐知道方十一在调查他似的,与方家的来往也比以前更少了。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就把事情解决的,微月拿着信看完,忍不住叹了一声。

    看来方十一是不可能在自己生产之前赶来京城的了。

    心中正有些失望的时候,竹帘一动,荔珠走了进来,“小姐,翁大当家和翁夫人来了。”

    听到翁夫人的时候。微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再一想,才知道是在说她的母亲,是了,如今称呼白馥书是要称一声翁夫人了。

    金桂替微月穿上鞋子,扶着她下了炕,“小姐,仔细了。”

    微月一手扶着腰下了炕,走动缓慢地往花厅去了。

    见到仿佛又年轻了好几岁的白馥书,微月眼底蕴满了笑容,“娘,翁叔。”

    翁岩坐在上首,不悦地看着微月,嘟嚷道,“咋不喊我一声父亲呢。”

    白馥书一个媚眼嗔了过去。

    翁岩轻咳了一声,“我这不是想要个闺女嘛。”

    微月就忍不住往白馥书的小腹望去,该不是翁岩还想娘再生一个吧,都这样的岁数了,生育怕是有危险了。

    白馥书眼眸晶亮地看向微月,有询问的意思。

    娘是希望自己把翁岩当成父亲看待吗?

    微月想着,嘴上已经甜甜地道,“有翁叔当爹,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白馥书看着微月笑了起来,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翁岩唰一声站起来,“你叫我啥?”

    “叫你一声爹啊。”微月笑道。

    翁岩乐呵乐呵地笑着,往怀里摸了摸,“这……没带手礼……”

    “女儿是不会跟你计较这个的。你不是说有话跟微月说么?”白馥书拉着他坐了下来,低声问道。

    翁岩神情变得有些沉重,他看向微月,沉声问道,“你与谷杭是认识的?”

    没想到会问起谷杭,微月便点头,“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翁岩眼底滑过一丝诧异,眉心皱了起来。

    “怎么了?”微月问道。

    “我们成亲当日,贝勒爷和三阿哥都到场了。”白馥书回道,略显担忧看着翁岩,“你爹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难道爹跟三阿哥是……”三阿哥向来视谷杭为眼中钉,怎么会和谷杭同时出现在宴席上?

    微月有些发窘,这声爹叫得实在还有些拗口,不太习惯。

    翁岩摇头,低声道,“三阿哥从年前就一直跟漕帮示好,是想让我们支持他为储君,前些天还特意邀了你三叔去密谈了,似乎是想借漕帮之力除去贝勒爷,你三叔没有答应,找我商量来了。”

    “这个三阿哥到底怎么想的。难道谷杭会妨碍他前途不成,一直要置他死地。”微月虽没见过这个三阿哥,对他却非常厌恶,上次谷杭在街上受了伏击,这是他所为吧,这样的心胸,将来真当了皇帝,也坐不稳位子。

    翁岩已经展开了眉头,“既然谷杭对我女儿有恩,就没对恩人见死不救的道理,你放心,我们漕帮是不会站三阿哥那边的了。”

    白馥书忍不住道,“最好哪边都不要站,这阿哥们的争夺,咱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翁岩笑道,“我听娘子的。”

    微月掩嘴轻笑,看向白馥书的目光多了几分促狭的暧昧。

    白馥书瞪了翁岩一眼,拉着微月回了屋里说几句体己话。

    “……这肚子也真大,是个胖小子吧。”两母女上了炕,便低声说起话来。

    “榆庭想要个闺女。”微月笑道。

    “谁不想要儿子,只是想让你宽心吧。”白馥书道。

    微月便笑道,“娘,那您……还给我生个弟弟么?”

    白馥书脸一红,“贫嘴!”

    “难道翁叔……我是说爹他就没这个念头?”微月问。

    “他倒是没多在意,怕我这年纪生育会有危险,没想过要孩子的。”白馥书掩不住的甜蜜笑意。

    微月松了一口气,这个翁岩看着虽然是个莽夫,却是粗中有细,难得的好丈夫呢。

    “……这些天别因为懒就不出去走动了。外头不去就罢了,在园子里可要走走,我给你带了一支上等的百年人参,让人切片了候着,生孩子的时候大有用处啊。”

    “知道了,娘,您这话都交代了好多次了。”微月嗔道。

    “十一少不在你身边,就怕你心里不舒坦。”白馥书道。

    “我不会的,万大事我只先考虑孩子。”微月摸着肚子,脸上泛着温柔的笑意。

    “如此我就放心了。”白馥书笑着道。

    这边刚说完话,在外院的翁岩就使人进来催白馥书,他们还要到漕帮在京城分点去,翁岩要正式将白馥书引见给他的下属。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儿,就使人到南坪胡同来说一声。”临走前,白馥书还叮嘱着微月。

    微月笑着直答应下来。

    ————————————

    还有一个多月就到了预产期,微月这段时间特别小心,而又有些许的紧张。

    明明不是容易依赖别人的性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希望有方十一在身边。

    “小姐,不好了,外面到处在戒严了。”微月正在写着童话故事的时候,银桂就急喘着跑了进来。

    金桂听着就斥了一声,“慌慌张张的。吓着小姐怎么办?”

    微月放下笔,“什么戒严了?”

    “前阵子有乱党闯进狩猎场,查明还有其他同党躲在百姓家中,如今那三阿哥带着士兵挨家挨户地查起来了。”银桂脸色稍微缓了下来,仍显得有些苍白。

    “连我们这边也要查?”微月站了起来,秀眉轻拧,好像这边多是贵族豪门的住所,那些官兵多少会顾忌些吧。

    “已经把我们这条大街包围起来了。”银桂道。

    “连三阿哥也来了?”微月问道,究竟什么样的乱动需要这般劳师动众的,挨家挨户搜查说好听点是仔细,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某些朝廷官员。怕也只是吃不了兜着走。

    “听区总管说,是三阿哥亲自带人搜查的。”银桂回道。

    微月听了,低头略微沉吟一会儿,便吩咐道,“金桂,银桂,你们去跟家里的丫环婆子交代一声,都回屋里候着,谁也不许到外院去,就是花园也别去了,若是有士兵进来搜查,都别慌张,由着他们去查。”

    金桂和银桂应喏离开。

    荔珠扶着微月上了炕,“小姐,怎么突然就有乱党戒严了,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广州曾经也因为天主教而戒严了,可这京城是天子脚下,怎么能说戒严就戒严?乱党真有那么容易就闯进来?

    “是不是有乱党还难说……”微月端了盖盅却没有喝茶,只是低头思索起来。

    闯进狩猎场的女子……三阿哥被罚……接着是戒严……

    这都是有关联的吧。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荔珠脸色一变,“小姐,难道是查到内院来了?”

    “出去看看。”微月下了炕,心底有些不安。

    荔珠急忙扶住她,“小姐,不如奴婢先出去看看。”

    微月尚未开口,外头就隐隐传来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一间一间地慢慢搜,一个角落都不能错过!”

    微月挑了挑眉,扶着荔珠的手走出内屋。

    院门外面,已经有一排的士兵包围,区总管站在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子身后,不卑不亢说着,“三阿哥,这内院都是女眷,不如让小人先将丫环们叫出来,再请各位官爷进去搜查,可好?”

    微月站在通往院门的甬道上。看到那个穿着四爪龙缂丝蟒袍的男子,身形笔挺,隐隐透出贵气,只能看到他线条深刻的侧脸。

    这个人就是三阿哥?

    似乎是察觉到微月的视线,三阿哥突然转过头来,阴郁锐利的眼睛直盯着微月。

    荔珠吓得低下头,紧紧握住微月的手。

    区总管急步走了过来,“小姐,是三阿哥来搜查乱党。”

    微月勾唇一笑,盈盈地对着三阿哥福了福身,“民妇见过三阿哥。”

    三阿哥轻轻哼了一声,抬步来到微月面前,手抬了抬,“搜!”

    微月低眉顺耳地,“三阿哥,这内院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丫环,不如让她们先出来,免得一会儿不懂事得罪您。”

    三阿哥低头看着微月,目光移到她腹部上,声音透着冷意,“查!一定要把乱党抓出来。”

    微月脸色微变,抬头看着三阿哥,这是有意针对了?怎么就认定乱党藏在这里,她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皇子了?

    三阿哥嘴角吟着冷笑,“你这肚子里的孩子……该不是谷杭那小子的吧?”

    微月底下眼睑,声音委屈地道,“这……这话怎么说的,民妇怎么会……怎么会和贝勒爷……”

    三阿哥突然就伸手箝住微月的下巴,“窝藏乱党,该是什么罪行,你可知晓?”

    微月眼圈红了起来,“民妇不知三阿哥的意思。”

    “你在广州就认识谷杭了?是他的外室?”虽然这女子长得艳丽娇媚,肌肤吹弹可破,他向来是怜香惜玉之人,只可惜,现在的他可半点心思都没有,只想将那谷杭置之死地。

    他查了那么久,才察觉到谷杭对这个女子不寻常,那混蛋竟然敢陷害他,如今他一定要以牙还牙!

    最可恨的是,他本想将翁岩拉拢为自己人,偏偏那谷杭也来插一脚,如果他不是皇阿玛的私生子,如果他不是有意想争储君之位,又怎么会在背后搞这些手段?

    微月用力地挥开三阿哥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荔珠急忙扶住她。

    她看着三阿哥,声音透着憋屈,“三阿哥,您这是生生扣了个不贞不洁的罪名在民妇身上,民妇已经嫁作方家妇,又怎会与贝勒爷……有关系,讲话可是要凭良心的。”

    “方家妇?你不是早就被方家休了吗?”三阿哥冷冷地问。

    院子里外头已经传来不少丫环被吓哭了的声音,在玉棠院搜查的官兵也翻箱倒柜,根本不像是抓乱党,反而更似来捣乱。

    区总管赶紧上前,“三阿哥,这都是误会,十一少没有休了我们小姐。”

    “既然如此,为何不回方家,为何不回广州反而在京城逗留?”三阿哥问道。

    “难道就因此三阿哥就认定民妇不守妇道?”微月反问。

    三阿哥阴恻恻地笑着,低声道,“你是否守妇道不重要,重要的是……”

    “永璋!”三阿哥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身后的声音喝住了。

    “贝勒爷。”区总管松了一口气,给紧绷着脸大步走来的谷杭行了一礼。

    三阿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谷杭走过来,第一次见到谷杭露出这样紧张的神色,还真是好玩得紧,“怎么,贝勒爷也来抓乱党?”

    谷杭深深看了微月一眼,见她没有大碍,脸色才缓了一些,“这里何来有乱党,永璋,你这是在扰民。”

    三阿哥低低声笑着,“你是在袒护这个女子?怎么,难道她真是你的女人,肚子里的种也是你下的?”

    “三阿哥,你无凭无据就说我这里藏了乱党不说,还随意安我一个不贞不洁的罪名,难道你们皇族阿哥就能这样欺负人是吗?”微月厉声叫道。

    谷杭脸色铁青,全身轻轻颤着,是震怒得恨不得立刻上前甩永璋**掌,可是毕竟是大清的阿哥,脸面还是要给的,他克制着怒火,“永璋,我与方少奶奶不过是淡水之交,你想对付我直管找我来,别拉无辜的人下水。”

    三阿哥眼色阴郁地瞪着谷杭,“就你能陷害我,我却不能找你算账了?”

    “我从来没想过与你作对,更别说陷害,信与不信由你,你先让你的侍卫都撤出去。”谷杭道,他身后的侍卫站在四周保护着他。

    “想救她?”三阿哥冷笑一声,突然就推了微月一把,“那就还给你!”

    微月踉跄了一下,肚子一阵的抽痛。

    “微月!”谷杭吓得脸色一白,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好在区总管和荔珠时刻警惕着三阿哥的动作,及时将微月扶住了。

    “好痛!”微月双手捂着肚子,痛呼出声。

    “微月,微月……”谷杭冲上前去将微月抱在怀里,“你如何了?”

    微月满头冷汗,脸色变得苍白,“我……我怕是要生了。”身下一阵湿糯,肚子有种下坠的抽痛。

    “快,把两个稳婆找来!”区总管吩咐荔珠。

    三阿哥的两个侍卫挡在荔珠前面,“还不知道是否有乱党躲在里头呢,谁也不能离开?”

    谷杭眼睛怒得发红瞪着三阿哥,“永璋,别逼我对你动手。”

    三阿哥环手抱胸,“我还就看你怎么对我动手了。”

    谷杭抱着微月,低头看她越来越苍白的脸,再顾不上其他,一脚将三阿哥踢了出去,“区总管,使人去把翁大当家请来,荔珠,去把稳婆找来,谁再敢拦你,给我杀!”

    束河等几个侍卫就大声喝了一声是。

    三阿哥被谷杭踢了一脚,心火正起,谁知道他竟然会提起翁岩,这又关翁岩什么事儿?

    谷杭不理三阿哥如何作想,已经将微月抱着进了内屋。

    “微月,你怎样?”谷杭一双好看的眼睛如今充满心疼悔恨担忧,紧紧地握住微月的手。

    微月深喘着气,“我没事……”

    荔珠已经领着两个稳婆快步走来,金桂和银桂也来了。

    稳婆检查了微月的肚子,叫道,“是要生了,赶紧准备热水,绫巾……”

    快速地安排要准备的东西,其中一个稳婆就将谷杭请了出去。

    “啊,好痛!”微月咬紧牙关,心底忍不住的慌张,榆庭……榆庭……

    听着微月喊痛的声音,站在外间的谷杭握紧了拳头,突然就转身往院外走去。

    三阿哥已经回过神来,正咋呼着要教训谷杭,竟然敢踢他。

    突然脸颊就被狠狠地揍了一拳,三阿哥扑倒在地上。

    谷杭抓着他的衣襟,红着眼瞪他,“如果她有什么事儿,我一定摘下你的人头!”

    三阿哥从没见过谷杭这么森寒可怕的样子,说话也不灵朗了,“你……你竟然敢……别以为……你是皇阿玛的私生子,我……我就……”

    谷杭冷笑,“谁与你说我是皇上的私生子?你杀我妻儿,害我失明,难道就是怕我有朝一日会与你抢储君之位?”

    “你妻儿不是我杀的!”三阿哥叫道,用力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谷杭沉默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缓缓松开手,“我阿玛是爱新觉罗弘时,三阿哥,看在万岁爷的份上,今日我饶了你,下回再见了你……”

    弘时?那不是被革除宗籍的伯父吗?

    三阿哥怔愣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见谷杭眼底显出的杀意,他突然感到一阵害怕,急急地大叫,“撤,撤了!”

    待三阿哥他们离开区宅没多久,翁岩和白馥书就匆忙赶了过来。

    “我女儿咋样了?”翁岩扯着喉咙问着,在来路上,区总管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给他听,若不是担心着微月,他只怕早已经追上三阿哥去算账了。

    内屋不断传来微月痛呼的声音。

    渐渐地,声音哑了。

    白馥书的心提在喉咙口,这可是早产啊……

    微月嘴里咬着绫巾,手紧抓着枕头。

    上天,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但也没干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请保佑她一定要过这一关。

    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微月才终于诞下一名男婴。

    “小姐晕过去了。”在众人松一口气的时候,荔珠突然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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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落花流水

    在外头的谷杭听到荔珠的叫声。再顾不上男女有别,冲了进来坐在床沿抓过微月的手把脉。

    荔珠眼中含泪,与白馥书对视一眼。

    “只是累及晕了过去,没事儿的。”片刻后,谷杭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谢天谢地!”白馥书眼圈微红,怜爱看着微月。

    谷杭已经放开微月的手,退至到门边,目光复杂。

    “这孩子虽是早产,斤两却是足够的,少奶奶真是好福气!”稳婆抱着全身泛着粉红色的孩子,笑不拢嘴地说着。

    襁褓之中的孩子已经沉沉睡去了。

    谷杭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翁岩在外面见到他,递给他一个沉重的眼色,两人都往外院走去。

    到了下响的时候,微月才醒了过来,孩子刚从**那边吃饱,被白馥书抱在怀里睡着。

    白馥书将孩子抱到微月手里,“我这外孙真可爱。”

    微月眼圈微微发红,“好丑,跟个红皮猴似的。”

    白馥书忍不住笑骂,“有你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吗?”

    “那个三阿哥走了吗?”微月轻轻地用手指抚着孩子的脸。低声问着。

    第二次面对强权,她更清楚意识到在这个年代,身为女子,身为普通百姓的悲哀。

    就算明知这个三阿哥是有心陷害,那又如何?难道只能躲吗?还是跟身为皇子的三阿哥争一口气?

    白馥书看出微月的想法,摇摇头在床沿坐了下来,“你才刚生完孩子,这还是早产呢,坐月子可要仔细了,别想其他的事情,自有你爹担当着。”顿了一下,她又道,“我们来的时候,三阿哥已经走了,贝勒爷打了他一顿,如今还内疚得很,觉着是他连累了你。”

    到了京城之后,谷杭和她已经拉开距离,就那么一次来找她……还是方十一在的时候,难道有谁一直暗中在监视他们?若是有人监视,束河等几个侍卫又怎么会不知情?

    “娘,我觉得甚是奇怪,为何三阿哥偏认为我跟贝勒爷有关系?”她一直宅在家中竟然也飞来横祸,如果不是有人故意陷害,她想不出为何三阿哥怎么突然就针对她了。

    如果只是想对付谷杭,又为何认定她定能影响谷杭?

    想到谷杭,微月的心沉了几分。谷杭慌张害怕的神情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在她动了胎气,肚子阵痛的时候,谷杭的脸色甚至比她还苍白,眼底再也遮掩不了对她的情感,只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谷杭对她的感情……过了界?

    “这个贝勒爷自然会去查清楚,你只管好好休养。”白馥书似乎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再多说了。

    微月有许多的疑惑,但精神依旧疲倦,在喝了荔珠端来的鸡汤之后,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她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白馥书和几个丫环把她看得紧,谷杭还请了太医过来给她诊脉,开了些补身子的药,幸好虽是早产,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无法说服她们让她自由行动,微月只坚持自己要哺育儿子,她每天大补小补的吃,根本不怕奶水不够。

    白馥书这点倒是没反对,微月自己哺育儿子的话,将来和儿子比较亲。

    儿子小名是瑞官。是翁岩起的,大名得等方十一回信之后再决定。

    而自从那日之后,京城的戒严就解除了,三阿哥也没再继续来找麻烦,而这些天,白馥书一直就住在区宅照顾微月,翁岩也只来过一次,他很喜爱瑞官,当亲孙子一样疼惜着。

    微月似乎与世隔绝一般,被很好地保护了起来。

    一直到微月出了月子,她都没听到关于谷杭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翁岩究竟在忙什么,白馥书也极少跟她提起外头的事情。

    “……贝勒爷的身份已经公开了,没想到他会是弘时的遗腹子,怪不得皇上这么宠爱他,三阿哥被皇上以行为不端为罪名禁足在家里了,贝勒爷自请夺爵,皇上没有同意……”

    斜倚在软榻上,微月一边逗弄着旁边的瑞官,一边听着和珅的话,她出月子之后,第一个要见的便是和珅了,这小子跟个万事通一样,京城里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次三阿哥之所以来包围这里,是因为索绰罗家那小子,竟然去跟三阿哥说你是贝勒爷的……还有哈达氏,也趁机在进宫给纯妃请安的时候,进言说你跟贝勒爷早在广州相识,是同贝勒爷一起来京城的。纯妃是三阿哥的生母,早就忌惮贝勒爷和万岁爷是不是有别的关系,所以才有了一个月前那样的事情。”和珅说得满脸愤慨,眼睛却一直好奇地看着瑞官。

    得知自己是受谁陷害,微月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会抱吗?”

    和珅笑了起来,走到瑞官面前,伸手挥了挥。

    瑞官发出咯咯的笑声,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和珅。

    “贝勒爷最近都忙什么呢?”虽然自己无妄之灾多少是因谷杭而起,但罪魁祸首还是哈达氏母子,她并无怨怼谷杭的意思。

    和珅眼神飘了飘,支吾着,“……没作甚啊,我也几天见不着贝勒爷了。”

    微月轻轻摸着和珅的头,“想不想跟我到广州玩呢?”

    和珅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低声道,“我阿玛身子不爽利,我怎能出远门呢。”

    还有两三年,和珅就会入宫当差,然后得到乾隆重用……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随自己去广州呢。

    “那你要经常给我写信,我是教不了你洋文了。”微月笑道。

    “我听说广州那边有好多洋玩意儿。”和珅笑嘻嘻地道。

    微月敲了一下他的头,“就知道玩儿。”

    和珅摸了摸头。很委屈的样子,瑞官笑得更欢快了。

    “奶奶,以后瑞官叫我什么好呢?”和珅伸出自己手指让瑞官抓着玩。

    “当然是叫你哥哥,你是我学生呢。”微月笑着问。

    和珅笑呵呵地点头,和瑞官玩了一会儿,才对微月道,“奶奶,你放心吧,贝勒爷会为你出这口气的。”

    “嗯,我知道。”微月淡淡一笑。

    第二天是瑞官的满月酒。

    因为不是在广州,亲戚本来就少。所以也只是一家人开席,另给丫环们也备了一桌,其他的都在厨房里开席庆贺。

    谷杭也来了,给瑞官送了一块上等的玉佩作见面礼,翁岩则是送了瑞官一块有八两重的纯赤金打造的长命锁,几个丫环也凑了份子,给瑞官送了封利是钱。

    因为方十一不在,只好由翁岩代替着接待了谷杭。

    “……十一少来信了,给瑞官起了大名没?”白馥书抱着生得粉雕玉琢的瑞官,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

    “还没呢,让回了广州再想名字。”微月含笑道。

    “你可将早产的原因与他说了?”白馥书问道。

    “只说是受了惊吓,书信说不明白,还是回了广州再说。”见瑞官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微月叭了一声,逗得他咯咯笑了起来。

    “那你想什么时候动身?”白馥书问。

    “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再迟一些,遇上酷暑,在路上奔波也不好。”微月叹道,京城她是不愿意久留,多少有些逃避的意思。

    白馥书既舍不得女儿,又舍不得外孙,可是若是跟女儿回广州,也不知翁岩会怎么想。

    “那广州那边的事情就解决了?那个方邱氏呢?”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就回了方家吧。

    “我暂且不回方家,就在双门底上街那边住着,十一少也是这个意思。”微月道,方十一是担心事情尚未查清楚就让她回家恐怕有危险,所以认为还是先住在双门底上街。

    白馥书因不知内情,听到这时方十一的意思,马上就怒了,“他的意思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让你带着孩子在外头?这还要不要你的名声了?”

    “娘,我也不在乎这个名声。”名声哪有安全重要?再说了,现在她又不是一个人,还有儿子的安危要照顾。

    “这不是在乎不在乎的问题,十一少这不尊重你。”白馥书道。

    “娘,您放心,我自有主张,他不会眼睁睁看我受委屈的。”微月安抚白馥书道。

    “不行。我跟你回广州去!”白馥书把孩子抱给**,就要往前院去。

    微月急忙拉住她,“娘,那您京城这边的生意就不顾了?”

    “有白总管帮我看着,我没啥好担心的。”白馥书说完,就往前院走去,想找翁岩商量商量,如果他愿意陪自己去广州是最好,若是不愿意,就暂且分开两地了。

    只是翁岩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自然是妇唱夫随,他也是舍不得瑞官这个小外孙。

    隔了一天,谷杭得知微月要回广州,立刻就来找她了。

    “……你要回广州了?十一少找到要杀害你的凶手了吗?”谷杭努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感情,声音淡然地问着。

    “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会有所防备的。”微月浅笑道。

    谷杭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我不是已经平安无事了吗?怎么说,我都还欠你一个救命恩情。”微月道。

    谷杭猛地站了起来,目光灼亮炙热地看着微月,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帮她……不是为了什么恩情。

    但想到她早已经心有所属,谷杭眼底的灼热就如花火一样,只剩下暗淡的灰烬,“方少奶奶,希望你一路顺风。”

    “谢谢……”

    ——————————

    得出门几天,更新可能会不稳定,大家请见谅。

    o~。.。

第二百零四章 礼部尚书

    在微月准备动身回的时候,就传来三阿哥重病的消息,索绰罗都翰也被降职,丢了礼部尚书的官衔。

    是谷杭和翁岩的报复在起效应了吧。

    微月听完这消息,只是笑笑而过,若要问她对三阿哥差点害得她丧命是否有怨气,那肯定是有的,但又如何呢?拼尽一切,到顺天府含冤不成?到时候就算倾家荡产能讨回公道了,那三阿哥始终是皇子,最多不过乾隆一顿打骂,而她又会得到什么报复?

    如果她只是孤身一人,就算最后没了性命,也不过是死一回罢了,连死都试过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她现在有儿子,有老公,所求的不过在这个年代平顺一生。

    得知微月要回,何山夫妇特地上门来,他们跟着微月来京城,本是想照顾微月起居的,谁知道来了京城依旧是承了微月的情,得了微月的照拂,才能开了间茶楼,虽不是大赚,但每日生意也不错,算是能攒些银钱寄给老家的母亲,也能存些起来了。

    两人对微月叩谢了一番,听着微月指点他们茶楼几句,坐了半个时辰才告辞离开。

    区总管为微月准备了许多的手礼,又怕微月在路上吃食不习惯,还准备了许多点心,那些个绫罗绸缎,上等的茶叶更是不要说了。

    微月看着清单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区总管,您这是给我搬家呢?”

    区总管看着微月,本来只是因为她救了少爷,所以才报恩一样服侍她,可这些个月来,已经不知不觉将她视作自家的小姐了。

    比起索绰罗家那些人,她更像少爷的亲人,所以他自然是万事考虑个周全,只怕小姐在路上有半点不舒服的。

    “小姐,这都是之前少爷给您备下的。”区总管道。

    微月挑了挑眉,“章嘉会替我备下这些头面首饰?”都是赤金打造的珠钗,样式新颖精致,应该是京城这阵子流行的吧。

    区总管笑了笑,“小姐,难道还要跟自家的客气不成?”

    微月笑了出来,自己还真成了区家的小姐了。

    回去依旧是走水路,区总管将金桂和银桂的卖身契交给了微月,两个丫环就随着微月回了。

    白馥书那边也只带着李嫲嫲和惜芹,翁岩也带了个跟在身边多年的属下,叫高奕光,年纪约莫有二十岁上下,很机灵的一个小伙子。

    在临要启程的时候,传来了和珅的父亲病逝的消息。

    不管之后和珅如何成为一个大贪官,微月只觉得这个孩子实在可怜,便让区总管去送了帛金,暗中也送了一千两给和珅,不至于让他父亲的身后事办得太过寒酸。

    六月中旬的时候,微月他们终于踏上归途。

    微月曾经担心交通的不便利会令瑞官不舒服,不过这孩子不知随谁的性子,一直就是安安静静的,极少哭闹的,谁抱他都愿意,可能也是因为还小不会认人。

    第一次当母亲,微月也有些战战兢兢,好在瑞官不难带,这一路回去,跟出去旅游没区别了。

    在浙江歇脚的时候,因为是白馥书的故乡,翁岩就提出要陪她回东阳去看看。

    不过因为白馥书的父母已经仙游,而几个兄弟有的去了福建,有的去了,东阳只剩下几房旁支亲戚,因着白馥书先前为了家里的生意委身潘世昌为妾,所以那些旁支都有些瞧不起他们这房。

    于是,他们便只在平阳歇了一夜,又启程直接回了。

    船是在黄埔港靠岸的,方十一早已经在码头等着了。

    “小姐!”吉祥和如玉站在方十一身后,刚见到微月的身影时,立刻激动叫了起来。

    微月因刚生育,身材还显得有些丰腴,却比先前更添了几分丰姿冶丽。

    方十一大步迎了上去,顾不得这是在外头,一把将微月搂进怀里,“辛苦你了,微月。”

    微月俏脸微红,轻轻地推开他,“大伙都在呢。”

    方十一克制自己心中的激动,松开了手,对白馥书和翁岩抱手一礼,“岳父,岳母。”

    不止白馥书和翁岩,微月都有些震惊了,方十一就连潘世昌和潘梁氏都不曾唤过一声岳父岳母的,怎么今日竟然……

    方十一却神情自若,已经吩咐随行来的小厮过来把行礼都搬上了马车。

    “你不抱抱你儿子?”微月低声在他身边问道,怎么一点也不激动想要抱一下儿子的,之前明明很期待的。

    方十一淡定看了她一眼,“抱孙不抱子。”

    微月秀眉轻挑,决定回家之后再好好审问审问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白馥书和翁岩对视一眼,心底也忍不住有些高兴,这个方十一是真心疼微月,所以才对他们这样尊重的吧。

    特别是白馥书,以前当潘世昌的小妾,微月只能喊梁氏为母亲,方十一也只认潘梁氏为岳母,别说中间还有个潘微华,就算是现在,潘世昌和梁氏还是方十一的岳父岳母。

    方十一自从和潘微华成亲之后,对潘家一直存有芥蒂,对潘世昌也十分疏离,一声岳父也是没称呼过的,向来都只称潘老爷。

    今日却肯唤她和翁岩一声岳父岳母。

    翁岩在置有大宅,就在十圃路那边,白馥书希望微月和他们同住,不过方十一却认为不太方便,另外安排了住处。

    白馥书纳闷,不明白有什么不方便的,翁岩却嘿嘿笑了起来,了解地拍了拍方十一的肩膀。

    微月嗔了方十一一眼。

    方十一本来打算让微月回来之后住在荔枝湾的庄子里,但想到那里如今不时有雅聚,便在白云山附近买了一处宅子。

    吉祥和如玉早在半个月前得知微月要回,就已经先过来这边准备了。

    微月有许多的话想问方十一,只是无奈还在马车上说话不方便,只要待回去之后,两人再好好说话。

    在白云山附近的,是一座三间三进的宅子,微月根本来不及去仔细观察这宅子的摆设,一路被方十一带回了内院正房。

    几个丫环识相地抱着已经吃饱入睡的瑞官去了隔壁。

    微月正欲开口和方十一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压在墙壁上了。

第二百零五章 小别

    “微月,微月……”方十一激动地抱着她,目光炙热灼亮地盯着她的眼睛。

    “怎么了?榆庭,我在这里?”微月环住他的腰,在他眼底看到深切的恐慌。

    “你没事就好了,不要再离开我的身边了,微月。”

    “嗯,不离开了。”微月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最后有些乏地躺在一起,微月低声问起方十一,“……你唤我娘岳母,潘家那边若是知晓了,定是不依的。”

    方十一阖着眼睛将她拥在怀里,声音慵懒,“潘微华断了方家的子嗣,我没将她的牌位移出方家祠堂,已经是看在茂官的份上,要我再将潘家视作亲家,不可能了。”

    “潘家并不知情,哪里会容你这样做。”微月道。

    方十一却是冷笑一声,睁开一双如子夜般灼亮的眼睛,“潘家会不知情?如果不是潘家授意,她敢下这样的手?”

    微月知道他对几个兄弟很是愧疚,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轻抚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方十一声音柔了下来,继续道,“再说了,你已经不是潘家的女儿,总也得有个娘家,岳父与你虽不是亲生,但你信中也提过,他待你待瑞官如亲生女儿和孙子,我敬重他们也是应该的。”

    “你是为了让我有所倚靠?”因为珍重她,所以才敬重她的母亲,是为了让她有所依仗吧。

    “我就是你的依靠了。”方十一笑道。

    如果不是知道潘微华心肠如此歹毒,他还会看在茂官份上,认着潘家这门亲家,所以才没有称呼白馥书一声岳母,但如今却不同了,既然潘世昌不认微月这个女儿,他自然也可不认这亲家了。

    微月就说起为何会早产的事情来,之前在信中只说自己不小心动了胎气,并没有说明原因,“……若不是哈达氏母子陷害,三阿哥也不会闯进来搜查乱党,只是后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都是爹和谷杭在处理。”

    方十一听着,心中愈发地难受,“委屈你了,微月。”

    “我没事,我这不是已经在你身边了吗?”微月笑道,自己离开京城,更多的是想避开谷杭,不过这点就没必要跟方十一说了。

    “微月,我有事跟你说。”方十一认真起来,抱着她的力道忍不住加大。

    “嗯?”她等着他的话。

    “周仁俊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是他故意找大哥他们吃酒,然后暗中下了药,当年他身边一直有个小童跟着,是知晓他和潘微华的勾结的,只是这两年那小童却不知所踪,我已经派人去寻了,若是能寻回来,就能将周仁俊治罪了。”方十一沉声说着。

    “只是如此一来,就算大哥他们能看得开,大少奶奶和四少奶奶她们是不会罢休的,免不了到时候要分家这一步,从身份上来说,我如今是方家家主,本该拿最大份,可我却不能明知自己不是方家的子嗣还强占一份身家,说不定我会一无所有……”

    说到最后,方十一的声音有些不自信起来,自己说想要好好照顾微月的,就怕到时候无法如愿。

    “一无所有便一无所有,我们还年轻,难道还不能再创一番事业么?”她不怀疑方十一的能力,就算没了同和行,没了方家的支柱,他一定也能够创出另一番天地。

    “微月,你真的这样想吗?”方十一有些激动地看着她。

    “嗯,如果不能在十三行谋生了,我们就买片地,种种菜,养鸡养鸭养鱼都好,难道还非得锦衣玉食不成?”微月这话说得调皮,只是想逗方十一开心。

    方十一轻抚着她的眉眼,低声说着,“就算给不起你锦衣玉食,我也会让你衣食无忧,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去种菜养鸡养鸭的。”

    微月将脸埋在他肩窝,笑声如铃铛般悦耳,“就算没了同和行,不是还有隆福行么?”

    方十一挑了挑眉,“微月,我不至于需要靠妻子的私产……”

    微月就是真正的魏越的事情,他们之间并没有挑明了说,但彼此心有灵犀,方十一只当隆福行是微月的私产,就算是合作开发东海县的水晶玛瑙,也只是和章嘉来往,不涉及其他。

    “我相信你。”微月秀眸明亮地看着他。

    方十一低头啄了啄她的唇,“这事儿我得跟母亲先提提。”

    微月怔了一下,跟方邱氏说……她最防备的人便是方邱氏了,但到底是方十一的养母,即使不亲厚,也有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方十一尊重她也是应该的。

    对于方邱氏的怀疑,微月没有跟方十一说起,免得让人以为她有意挑拨,还是自己防备着暗中观察就好。

    “快起来,儿子在哭呢,应该是饿了。”

    微月见了,俏脸更是酡红,侧过头不去看他。

    果然还是闺女贴心,要是闺女的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搅我们。”方十一张开手。

    微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瑞官乖得很,就是闺女也没他好带。”

    微月嗔怪道,“什么抱孙不抱子的,难道自己的儿子就不疼了?”

    方十一赔笑道,“赶紧让丫环进来吧,儿子哭得更厉害了。”

    微月就提声让外面的把瑞官抱进来。

    瑞官进了微月怀里,

    微月坐到软榻上,荔珠见十一少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就自己退了出去。

    方十一目光温柔地看着微月在给儿子喂奶。

    瑞官吃饱之后,精神奕奕地在微月怀里玩着。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方十一见着稀奇,在微月身旁坐了下来,他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但以前他因和潘微华关系不好,极少回到头房,更别说抱抱茂官什么的。

    “怎么这样小,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瑞官抓着方十一的手指,小手还没能包住他的拇指。

    微月笑着道,“这才多大呢,你还嫌他小。”

    方十一将他们母子都圈在怀里,在微月耳边轻声说着,“微月,你调养两年,再给我生个闺女,嗯?”

    微月脸颊浮起红晕,“你就只想着闺女得了。”

    “我还想你。”方十一低声笑道。

    瑞官突然小腿就欢快蹬了起来。

    微月咯咯笑着,“你儿子抗议你了。”

    方十一轻轻捏了捏瑞官的鼻子,“臭小子!”

    微月把瑞官放进方十一怀里,“抱一下。”

    方十一怔了一下,突然有些手忙脚乱,他还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好像稍微用力就会伤着一样,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放才好。

    瑞官刚被方十一抱进怀里,就手舞足蹈地欢腾起来,笑得很开心。

    微月满足看着方十一有些小心翼翼的神情,还说什么抱孙不抱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规矩,这不是抱得挺好的嘛。

    “对了,茂官现在如何?是让夫人带着吗?”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茂官来了。

    方十一的目光微微沉了下来,“没有,他不愿意住在上房,住在原来的地方。”

    微月见他这样表情,就知道他可能因为潘微华的关系,对茂官也有了芥蒂。

    小孩子是小孩子,始终都是自己的儿子,微月正想劝他两句,方十一却突然瞪圆了眼看着瑞官。

    瑞官小断腿蹬得欢快,空气中突然多了一阵异样的味道。

    “这小子……竟然敢在我身上撒尿拉屎?”方十一看着微月,苦笑道。

    微月再忍不住大笑起来,乖儿子!”

    方十一却不敢动,只是有些无奈看着微月,眼底却掩不住的宠溺。

    微月笑了一会儿,便起身让荔珠使人抬水进来,如玉和吉祥也进来服侍着瑞官换洗。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丈夫,微月有些迟疑了一下,舍不得把儿子交给丫环们去换洗,可方十一这边也被瑞官弄得一身脏。

    在犹豫的片刻,

    微月以手肘试了试水温,才将瑞官放进木盆里。

    立刻高兴地蹬着水了,荔珠从微月手里抱过瑞官,熟练地清洗着。

    如玉突然就拿着绫巾往方十一走了过去,微微低着头,清秀的脸庞有丝红晕。

    微月尚未说什么,吉祥已经走了过去,将瑞官已经换下来的衣裳递给如玉,“如玉,这个你先拿下去吧。”

    如玉一怔,咬唇看了吉祥一眼,才接了过来。

    微月嘴角浮起一丝淡笑,把瑞官交给荔珠和吉祥,和方十一进了屏风后为他换下衣裳。

    方十一还在低声说着,“先给瑞官梳洗了,我这儿没关系……”

    待方十一和微月神清气爽出了内屋的时候,外头就传来了话,是章嘉少爷来了。

    章嘉和微月既成了姐弟,就不是外人,微月便吩咐再添了一付碗筷,加几样小菜上来。

    半年不见的章嘉似乎又抽高了不少,人也更加壮实,倒是黑了不少,微月忍不住就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跟个黑泥鳅一样了。”

    章嘉嘿嘿笑着,“整天在码头上走,黑些也是理所当然的,我那小外甥呢?”

    “刚抱了下去,你吃过饭没?”微月问。

    “还没,这不是过来蹭饭了吗?”说着,章嘉仔细打量着微月,“京城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没事吧?”

    微月笑道,“不是好好的么?”

    方十一朝着章嘉挥手,“坐下再说吧。”

    章嘉坐了下来,对方十一皱眉道,“怎么不接回方家?是不是方夫人不愿意接纳我姐,要是如此的话,那干脆就不住你们方家的地方了,我们搬到别的地儿去。”

    微月感动地看了章嘉一眼,还真有点娘舅的样子,处处维护着她。

    方十一沉声道,“现在还不适合回方家。”

    章嘉一怔,想起微月离开京城前受袭的事来,难道和方家有关?“那就无名无份住在这里?”

    微月笑道,“怎么就没名没分了?方夫人虽然是给了我休书,十一少没到官府去报备,这份休书就不作数了。”

    “既然如此,总得要风风光光地回方家的。”章嘉道,他就担心微月会被人指指点点罢了。

    “知道你关心你姐,这个你可以放心。”方十一深深看了微月一眼,才对章嘉说道。

    章嘉看看他又望了微月一眼,叹道,“暂且如此吧,你若是让我姐委屈了,别说是我,翁大当家也不会放过你。”

    方十一和微月相视一笑。

    吃过饭,微月就关心起章嘉的婚事来,“章嘉,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想过该成亲了?”

    照着这年代的结婚年龄,章嘉已经十七岁,正是到了大婚的年纪了,一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早在十三四岁的时候,也就收了好几个屋里人了。

    章嘉有些发窘,“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

    “……你父亲被降职,如今你继母是无暇顾及你,若是哪天她想起来了,硬是给你定门亲事,你阿玛要是答应下来,你还能拒绝?要背个不孝之名不成?”微月低声道。

    章嘉哼了一声,“不孝就不孝,他们荣华富贵还是贬职破落,都与我无关,若不是他们母子想着陷害你,何须连累那个人这样的下场,活该!”

    虽然充满了怨气,却还是有些担心索绰罗都翰的,微月看着章嘉笑了起来,“既然你没心思在你的婚事上,我却不能不理,我可就替你做主了啊。”

    章嘉俊脸泛红,别扭道,“你咋那么烦,都说了我不成亲。”

    微月和方十一轻笑出声,促狭看着他。

    “你总得让你额娘放心。”微月道,在准备回广州的时候,区总管千拜托万拜托就是希望她能替章嘉找一门好亲事,别再让他孤零零地在这边生活。

    她也是有这个意思的。

    章嘉霍地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这都夜禁了,你还怎么回去,今晚就在这里了吧。”微月叫住他,已经吩咐了丫环把前院的房间收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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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小事介绍:
洞房当晚魂归西天,她成广府各街坊取笑的对象。
往前推三百年她能混得人模人样,往后退三百年难道就只能混得人模狗样?
不求成历史名人,至少也要保自己一生太平。
看她如何在繁华似梦的广州府寻自己的幸福,开辟自己的天地大清小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清小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清小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