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忘却世界（十五）霸道无双、幻影狂刀
好惊人的恢复力！
雷兹的霸拳讲究一往无前，毫不退却，但并不代表他本身就没脑子，不懂得观察了。作为最靠近狂暴状态的莱特的人，他第一个就发现了莱特之所以能拖着重伤之身这般狂攻的原因。
雷兹不知道的是，触发了坚韧的濒死效果的莱特不仅恢复力惊人，同时也无视了百分之50的物理伤害，变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的血牛，原本雷兹的每一拳都能对莱特造成不轻的内伤，此刻却完完全全不痛不痒了。
“呼——。”
连续三次的剧烈碰撞之后，莱特却驻足原地停了下来，喘着粗气。
雷兹见此眼睛一眯：这是体力不支？还是诱敌之策？
即便诱敌之策又如何？
雷兹全不在意，重新夺过了主动权，一步踏出，一拳轰出。
“吼！！！”
莱特狂吼一声，同样一刀斩出。
即便是速度暴增，他的刀法也没有一丝紊乱。快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漫天刀影和拳影交织在一起，互不相让。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随着拳数的增多，黄金色的拳意在雷兹的拳头上凝聚，最终挥出了与之前相比全然不可同日而语的一拳。
轰的一声，莱特再次被击飞出去，可很快又稳住身形落在地上，随后瞬间重整态势杀将过来。
“呼、呼、呼。”
雷兹喘着粗气，分毫不让又是一拳。一拳轰飞莱特之后，他不自禁踏前了一步。
莱特再次冲上来，雷兹再一拳轰飞，随后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再次往前踏出一步。
随着雷兹的步步逼近，他身上的气势也越发强盛。他挥拳的速度越来越慢，然而霸拳的威力却越来越强。
“莱特，你很强，我不得不说，你太令人害怕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给我带来了这样的压力。你，很可怕！如果让你继续成长下去一定毫无疑问是宗师、圣贤。但是——”
强到，整个擂台上的空气全都为其一拳所震慑。
“现在的你依旧还不是我的对手！”
轰——！！！
仿佛空气都在悲鸣，一拳既出，如同炮弹出膛，这无可战胜的一拳，让所有的观众都认为这场年轻一代间的惊世之战终于要在此落幕。
哗啦。
面对镇压一切，霸道无双的一拳，莱特回应的，是寂寥的、凋零的、凄绝的、梦幻般的一刀。
噗嗤——！！！
莱特被那无可匹敌的一拳直接砸到了观众席的墙壁上，鲜血狂喷，直接昏厥了过去。
“胜者，9100号！”
而擂台上的雷兹膝盖一弯，眼神恍惚间单膝跪地，嘴角缓缓溢出了一道鲜血。直到广播下一组对战编号之后，他才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这小子……”
目睹了这一战的观众们也不知道作为胜者的雷兹为何叹气，只见他边叹气边跑到了观众席的边缘，从墙上扣下了那个昏迷的少年稳稳当当地扛在了肩上，随后毫不留恋地离去。
虽然他和莱特这之后都还有最后一场胜负，但二人在今天之前都已确认进入百强，对这最后一场胜负自然是毫不在意了。
这一天之后，“霸拳”威名更盛，而莱特也摆脱了和那西域刀客比较的下场，褪去了“小刀客”之名，以他在那擂台上展露出的快至巅峰的刀法著称，被冠以了“幻影狂刀”的称号。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雷兹十分清楚，莱特爆发状态下出刀的速度的确在这百强着中也无人能及了，但他最强最可怕的，果然还是那最后一刀。
那一刀，已然通神。
……
“霸拳，还有幻影狂刀吗？”
自莱特雷兹二人组那天偷偷观摩之后，柯洛尔有意无意间也对这隔壁赛区的二人稍有上心。恐怕，他比谁都还要早就关注了那二人吧。
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兴奋起来。
虽然早已保证了百强出线，可一开始就能被内定种子选手的他自然不是为此而来，仅仅只是为磨炼枪法才参加了初赛。在那最后一天他亦没有离开第八赛区，以全胜之姿结束了初赛之旅。自然也无缘观看那一场精彩的战斗。
他心中没有多少遗憾。因为如果那二人真地如此出色，早晚也会遇上。相反，若是中途退场，却也只能证明他们不过如此，那便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对柯洛尔而言，真正的对手永远都只是自身。其他人对他而言，只是锤炼自身的冶炼锤。
而除了柯洛尔之外，自这一日之后，许多原本并不关注相对自身而言名声不显的雷兹和莱特的强者们亦纷纷给予了关注。
准确地说是对莱特给予了关注。雷兹虽然并未击败过那些真正声名远播的强者，可在他败在他手下的可有好一些毫无疑问的强者。是的，就是那两个击败了莱特的。虽然因为身份背景、年龄，他们没有多少话题度，到毫无疑问都是百强者中能排在前列的强者，能够在本身硬实力上胜过一筹，雷兹作为十杰候补早就无可争议。
主要是莱特，能够和十杰候补的雷兹正面抗衡，即便最终败北，他的实力也终于能够放在台面上讨论。
“喂，扎比，又有一个和你一样使刀的家伙被加到十杰热门候补里头了呢。”
昏暗的酒吧中，一个妖娆的红发美女娇媚地笑着，用纤长白嫩的手指朝一个面色冷峻的古铜皮肤男子脸上戳去。
只是这根手指伸到一半就被那男子捉在了手里，再也不能前进一点。
“爱西丝，别理那个性冷淡的家伙了，过来陪我们玩骰子吧~！”
酒客们看着这一幕纷纷调笑。
爱西丝却根本不理那群起哄的酒客，柔情似水的眼眸依旧在扎比敦厚中带着刚毅的脸上流转。
“那家伙，有这个资格。”
令爱西丝惊讶的，扎比做出了这样的回应。爱西丝比谁都清楚，这家伙虽然一副敦厚的模样，但骨子里的高傲简直比那些王公贵族更甚。这样的扎比，竟然开口认可了那个初出茅庐的小鬼？今天太阳会不会往东边落唉？
“那场比赛，我看了。”
扎比松开了手，背着他挚爱的那近乎门板大小的大曲刀，缓缓走出了酒馆。
45 忘却世界（十六）开幕（大章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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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这是你的号码牌，正赛的赛程表，还有你选的《百兵诀》。”
“谢了。”
此时已是二人交战后的次日。
莱特躺在床上，接过了雷兹丢过来的两样东西。和雷兹的一战让他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不过也正是因为对手是雷兹他才敢于主动激活残血状态，他相信雷兹不会失手杀了他。
“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选那什么百兵诀。”雷兹看着床上的病号，撇了撇嘴：“算了，该和你说的我都说了，你有你的想法，按你自己想的来才是最好的。无论哪种选择都可能出错，自己选的路，就算日后发现走错了也更能够接受。”
“谢谢。”莱特再次道谢。
“谢什么谢，真谢我就赶快从床上爬起来和我练练。”
“嗯，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
“好了好了，病人就有病人的样，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较什么真啊。”
莱特真要答应了，雷兹反倒不让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雷兹挑了挑眉，说道：“反正对现在的你而言，就算躺在床上也一样能‘锻炼’吧？”
恍惚间挥出那一刀，莱特能感觉到自己距离那个境界越来越近，但终究还没能真正到达，属性面板中已经满级的刀术大师的描述也没有任何变化，随着技能的满级熟练度已经不可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距离那个境界还有多远。
“不要太焦急，想你哥哥我当年，从技艺之极到达能感觉到那个瓶颈的状态就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再花了三年的时间才真正敲开那扇门。唔，以你的天赋，恐怕不用几个月就能真正晋升宗师了吧？”
雷兹说完，摆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六天后，正赛就正式开始了，我们要再见，就在擂台上见吧，在那之前，都是对手！”
雷兹离开了，莱特眼中的战意却燃烧了起来。擂台上见？莱特看了看赛程表，到决赛为止都不可能遇上，也就是说二人要再次在擂台上相见，就只有在最后决定十杰的决赛上了。
而莱特看向了赛程表上他正赛的第一个对手……西域刀客，扎比。进入正赛后，选手们不再仅仅只有编号或者是观众们为其取的称号，国家会将你当初写在报名表上的名字直接公布出来。对于那些成名已久或者背景雄厚的人来说这没什么影响，可对于草根选手而言，却是一次重新让观众认识自己的机会。
就像莱特，百强筛选结束之后，他的存在强度直接涨了一倍，作为一个刚刚出道成名的强者，现有的存在强度已经足够维持十多年的时间了。可再一想，即便这种程度也只是十多年而已，那其他普通人剩下的时间又该只剩多少？
他没再细想，拿起了《百兵诀》。这是入选百强之后他根据奖励的目录最终选定的奖励，将自己的号码牌交给了雷兹之后让他代领的。
百兵诀很厚，比起一般的典籍都要厚。因为这并不是武道秘典，仅仅只是记录着七十余种兵器最基础用法的说明书和入门书。
他翻看着目录，其中弓、弩、枪、棍、刀、剑、矛、盾、斧、戟、殳、鞭、锤、叉等十余种冷兵器占据了大量的篇幅，剩下的五十多种都是并不常见的暗器一类，像是飞爪、铁莲花等他听都没有听过的名字皆有出现。
他快速地阅读了一遍目录，随后再次审阅了一遍。他当然不可能是要学习这么多的兵器的用法。选择了这百兵诀的其中一个原因在于拓宽自己的视野，而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选择下一门用来提高自身战斗技艺的法门。
他翻开了正文，仔细地翻看着每一个兵器的概要描述。一个小时后，他从书的末尾放到了前边，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开始了正式的学习。
……
“一个星期后就要开始了……虽然以我的水准没能站在那里，但是，果然还是很激动啊！”
大酒店的一楼，此刻绝大多数选手都已淘汰，可他们大多没有离开。事实上，许许多多的武者仅仅是抱着历练的想法前来参加试剑会，并不认为自己能够留到最后。见识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强大武者，观看那些传闻中的强大武者们为夺得无上荣耀展现各自令人晃眼的绝技，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这届的强者数量之多是往届前所未见的，十杰候补的二十余位强者无不强大异常，就算作为往届的优胜候补也绰绰有余！”
“不见得吧。”
曾经的参赛者，现在的酒客们在大堂热烈议论，谈论着彼此欣赏的武者，猜测着这一届试剑会的最终结果，可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拔高音量引来了众人注意。
那是一个面色阴鹫穿着暗紫色劲装的青年男子，他随意地躺靠在一个躺椅上，面带不愉，提高了音量说道：“魔枪王子、霸拳、大漠刀客、天罗地网……这些强者，哪怕是最年轻的霸拳雷兹都的确有十杰候补的风范。但是——”
男子话锋一转，从躺椅上站起，说道：“这其中是不是混进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名不副实之人？”
自然有人皱眉、好奇附和：“谁？”
“被你们称作幻影狂刀的，十七岁的稚嫩少年啊！”男子放声叫唤：“虽然这位毋庸置疑是一位天才，甚至以其十七岁的年龄，可以堪称近百年来第一天才！可是……”
男子说到莱特的天资时还语带轻快，可紧接着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度阴沉：“就算是皇家为了招揽天才，也不至于把这一不成熟的少年武者安排到试剑会正赛中，甚至……给他这样响亮的名头吧？”
“这……嗯，的确，幻影狂刀明显不是霸拳的对手。而霸拳，在这些十杰候补中也算不上多前列的。”
“而且，我看过那场胜负，那个少年明显是用了透支潜力的秘法才勉强在霸拳面前支撑了一会儿……好像，的确不太强啊。”
“安排？莫非，是……走后门了？”
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皱眉有人面色阴沉。
“那个说话的人我知道，是和魔枪王子一组的，只差了一场胜负就能进入正赛的朱家公子！”
“朱家的？这么说，他恐怕真的知道一点内幕也说不定？莫非是真的？幻影狂刀走了后门？的确，相比于其他赛区，第九赛区的选手明显弱了一筹！帝国莫非早就知道了他的天赋，所以故意这样安排？”
“喂，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朱家公子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的确很不服气，他今年二十一岁，作为家族中首屈一指的天才武者，本指望通过这次大赛扬名，让自己和家族在其他人的印象变得深刻一些，得以存在更久的时间。
然而这一切都在雷兹和莱特的横空出世下告吹了，甚至因为两人越来越甚的名声，让压力剧增的他输掉了一场原本不该输掉的胜负，连正赛都没能进去！
他当然不敢暗中抹黑雷兹，那毕竟是确确实实的宗师，少年宗师！再怎么黑也没有用！但莱特不同，即便看起来天赋再强，只要一日不是宗师，他的天赋就不会得到真正的肯定。年少时被无数人视为天才看好，可是等到二三十岁还没能跨入宗师的武者可是大有人在！
“你们，不服气？”
一个浑厚的声音仿佛带着强烈的意志，瞬间盖过了全场的议论声。
最靠近那个声音的主人的人脸色随之一变，闭上了嘴，而这一现象扩散出去般，议论声一下子消湮无形。
人群中分开了一条道路，他们纷纷看向了那个不知待在这里多久却一直不曾出声的男人。
“霸拳——雷兹！！”
这条道路正是横亘在朱家公子和雷兹面前的道路。
雷兹无视众人或敬畏或崇拜或恶狠狠的目光，缓缓朝朱家青年走去。
他淡淡问道：“而你，觉得自己比莱特更强？是这样吗？”
朱家公子的冷汗一下子从头上冒出，打湿了垂至肩头的长发，但他咬了咬牙，分毫不让地直视来人：“是又如何？霸拳，你或许实至名归，可却没有理由替不在这里的人做证明！”
雷兹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实力不够，所以存在争议，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我没有能力提莱特证明自己够不够格。但是，证明他远远强过你的方法，我却是有的！”
朱家公子面色一变，煞白着脸看着依旧缓缓走近的雷兹：“你，你，你！这里可是公众场所，皇家所有的产业！”
他并不傻，雷兹那来势汹汹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莱特不在这里，如何证明他朱少比莱特弱？答案很简单，干翻他不就行了？
“嗯？哦。”雷兹已经来到了朱家公子面前，听闻此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说完了？下次记得，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太好。”
金黄色的拳意燃烧，在朱家公子眼前迅速放大，甚至来不及反应，拳头已嵌入了他那俊秀的脸里，而后，和脱口而出的一嘴白牙一同，他的身躯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撞过了无数的酒桌，最终嵌入了十余米外的墙壁上。
他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却是被雷兹一拳砸晕了。
大堂中聚着百余人，此刻却尽皆静默无言。
雷兹就好像刚刚上完厕所般擦了擦手上的灰尘，微笑说道：“莱特那小子或许实力不足，但可还轮不到这种跳梁小丑说道，你们说，对吧？”
众人大点其头。这不仅仅是迫于淫威，他们想到和这双铁拳对轰了无数次的那个少年刀客，瞬间明白了自身和他之间遥远的差距。
莱特并不是弱，而是现在的雷兹太强了！
雷兹摆手离去后，过了数分钟，大堂再次恢复了热闹，而那昏迷在墙壁里的朱家公子一时还“无人问津”。
……
“大人，所有的人质都已经控制完毕了。”
帝国之手科加斯背着双手听着手下传来的情报，凝重的表情终于微微松懈了一分，但也只是一分而已，他知道，在一切完结之前都不能真正掉以轻心。这毕竟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大事。
“知道了，你下去吧。”
科加斯劝退了手下和侍从，一个人站在桌前，久久不语。
一切准备都已就绪，剩下的，就是在试剑会结束的同时，皇帝陛下宣布战争爆发的演讲了。这最后一步同样无比重要，只有在全民盛会即将结束之际将民心凝聚到更高的高度，他们的计划才有成功的可能。
科加斯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对于一个圣贤强者而言，五十余岁的年纪还算十分年轻，可他的鬓间已经偷偷染上斑白。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能失败！”
他一个人在房间中低声宣言。
……
一转眼，初赛结束后已经过去一个星期。正赛的赛场，帝国竞技场中。
“我宣布，53届试剑会在此正式开始！”
奥拉皇帝在帝国竞技场最瞩目的高台之上，同时他的身影投影也在了竞技场的大荧幕之上，他依次介绍完了各国嘉宾，在一阵短暂却不失慷慨激昂的演讲之后，终于宣布了试剑会的开幕。
“噢噢噢！！！”
这是十年一度的狂欢，在王都皇城的帝国竞技场中，数万人齐聚一堂的狂欢盛宴！
即便是末日当前，诺大的帝国竞技场中依旧坐满了观众，数万人一同咆哮、呼声震天的场景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至少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莱特实在无法描述自己内心中的震动震撼。
“这……就是人类的世界吗？这就是人类世界该有的模样吗？”
此刻，他不禁如此想。若非这个世界遭受了忘却的潮流，或许这个世界就当如此欢腾。这个世界就当如此热闹，而不是像幽暗地域那般死气沉沉。
在心中感叹完之后，他的目光看向了皇帝的左右手。左侧，那是一个铁面的中年男人，沉默地站在一侧，一动不曾动，就算是数万人的欢呼声也没让他的表情出现一丝一毫变化；右手边，是两个各具风格的倾城美人，即便是隔着荧幕，莱特亦为之感到惊艳。靠近皇帝的那一个雍容华贵，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充满着成熟而高贵的气息——她即是帝国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莱特的目光仅仅在皇后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看向了皇后的右侧，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的美丽且冷酷的年轻女人如同一朵雪域之莲凛然地站在那里。可任谁胆敢因为她那绝美的容颜就出言不逊恐怕只有悲惨的下场，她的真实年龄比之帝国之手更大出了一倍，作为帝国的老牌强者，其名早已不被年轻小辈们知晓，只以“冰霜剑圣”的名讳尊称。
帝国之手、冰霜剑圣，毫无疑问的两位圣贤强者，这方世界最为巅峰的存在！那等存在，即便是一言不发地默默坐在那里，其存在感也难以忽视。作为皇帝的保护者的同时亦是这场盛会的监督者，一旦擂台上出现不可预料的情况都将由这二人应对，若是出现胜负已分却仍然下死手的选手也会被这两位制止。
奥拉坐下之后，一位莫利安的著名主持人兼解说员接替了他出现在了大荧幕上。
“那么，首先有请我们的两位高洁的战士踏上光荣的擂台！这是两位年轻的战士，他们年纪轻轻一身武艺却已达到大成之境，在这之前早已凭借着一双铁拳，一杆长枪威震一方。”
主持人伸出左手，随后在他的左方切出了雷兹的肖像：“西边，霸拳雷兹！”
同时荧幕上出现了红发少年缓缓从西边的入口处走出，踩着阶梯缓缓踏上擂台的画面。观众席上最靠近擂台的一圈观众们甚至已经开始高喊着雷兹的名字，试图得到他的回应。
“东边，魔枪王子，来自北国的柯洛尔！”
黑发少年的肖像和身影同样出现在了大荧幕上，这一次的呼声更甚，完全压倒了雷兹的呼声。
二人踏上了擂台，静静地看着对方，与观众上热火朝天的景象形成了一边倒的反差。
“霸拳雷兹？我听说过你。”
柯洛尔微微一笑，擂台上的声音被扩音器放大到足以被所有观众听到的程度，随之而来是浪潮般的尖锐女声。
“魔枪王子？我当然也听说过你。”
雷兹咧嘴一笑，和柯洛尔那温文尔雅如同贵公子般的笑容截然不同，带着一股草莽的气息。像是和他的声音应和，雷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嘘声和吹口哨的声音，仿佛在替雷兹向柯洛尔挑衅。
“是吗？不胜荣幸。”柯洛尔毫不在意那些糙汉子挑衅的声音，保持微笑，缓缓道：“雷兹，如果这场胜负我赢了，加入我麾下如何？”
“哦？”雷兹眉头一挑，放松耷拉在大腿边的双拳缓缓捏紧抬起，他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眼神却认真了起来：“其实我并不是这国家的人，只是来参加这盛会的，你邀请什么的，说实话对我而言还真有可能。当然——前提是你得能赢过我啊！”
那双霸拳，自然不可能屈服于权利之下。
柯洛尔收起了微笑，从空间道具中召唤出了长枪，笔直地指向了前方。
莱特在选手们的等待区看着擂台上的二人，微微捏紧了拳头。
46 忘却世界（十七）一点寒芒先到
PS：五一期间加更。
试剑会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开始的哨声，一切全凭选手们自己做主。也就是说当他们踏上擂台的那一刻，便算是试剑的开始。
当然，雷兹是拳，柯洛尔是枪。
最初的交流之后，率先动的是柯洛尔，他的身影像是一道紫色的暗影窜了出去，他的速度并不快，起码在同等级的武者中算不上快，但同样也算不得慢，只是两息的时间，他便跨越了大半个擂台，整个人如同一杆长枪般刺了过去。
雷兹的眼中露出凝重的光芒。和面对莱特时不同，这场比赛他一开始就动用了全部的心神。这个对手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大意。
“魔枪王子率先出击，如此雷霆一击，霸拳又会如何应对！？”
主持人不愧是专业的，就在这短短两息的时间里念完了这一句惊呼。
雷兹会如何应对？别人清不清楚莱特不知道，但他自己自然是十分清楚雷兹会如何选择。
轰！
毫不避让的一拳轰出，和尖锐的枪尖碰撞到一起，那只拳头却如同神铁一般连皮外伤都未见！
主持人适时作出了反应：“竟然，竟然选择硬扛吗！？好吧，其实雷兹选手选择硬扛也是预料中的事情，在此之前我们已经见识过无数遍这样违反常识的举动了，但真正亲眼见识过果然还是难以置信。”
就在主持人说着这段话时，擂台上已经再度风云变幻。
见猛攻无效，枪影和拳影交错，二人缠斗在了一块儿。
“怎么，竟然是你先攻过来？初赛时的那套枪法呢？”
简单直接，全无技巧仅仅凭借着强烈意志发挥威能的霸拳不断挥出，雷兹甚至还游刃有余地询问对手。
“那招对付你可没有用。”
“哦？看来你了解过我？”
“你不也是？”
二人的交锋越演越烈，嘴上同样是谁也不让谁。
柯洛尔不愧是同样踏入宗师境界的存在，并不像莱特那样轻轻松松就被轰飞，可他的眉头却逐渐皱了起来。
仿佛，眼前的拳头越来越大，大到充满了整个视野。可事实上雷兹的拳头的大小当然不可能变化，这当然是柯洛尔的错觉。
“看来，果然还是我了解你多一点嘛！”
雷兹嘿嘿一笑，金色的拳意近乎凝聚成了实质，这一拳直接将柯洛尔震退。
雷兹的眼中流转过莫名的光芒。事实上在和莱特一战后，他的实力同样有所提升，虽然不如莱特进境神速，却也算是突破了一层小境界，可就算这样也只是和柯洛尔势均力敌而已。
“什么！魔枪王子和霸拳的初次交锋，竟然是霸拳占据了上峰！”
的确，这首次交锋雷兹稍微占了一点便宜，但也十分有限。霸拳是越打越猛的拳法，虽然简单到了极致，但同时也暴力到了极致。而柯洛尔却选择了和他硬刚，自然会稍微吃亏一点。
“不，我只是试试你的成色罢了。”
对于雷兹的调侃，柯洛尔虽面色有些苍白，却依旧笑了出来。
“哦？”雷兹面色一沉。
柯洛尔摇了摇头，叹道：“霸拳，名不虚传，就算是我，也至多四六开而已。”
“我六，你四？”
柯洛尔再摇头，沉声道：“我六，你四。”
无声无息一枪刺出。
雷兹皱眉，同样一拳轰出——然而却挥空了。
“什么！？”
不用低头，雷兹就已知道自己的锁骨旁已经出现了一个血窟窿，他迅速简单地止血，眼中有着凝重之色：“这就是魔枪？”
柯洛尔应道：“这就是魔枪。”
雷兹分明记得，那一枪并未完全刺出，可他已经受伤，而他的拳头并没有击中本该击中的目标。
“霸拳的拳头完全触及不到那杆魔枪，形势一下子逆转了！柯洛尔王子殿下的魔枪在座的恐怕都有所耳闻，那是在枪刺出之前就已经命中对手的不可能之枪，也因此被冠以了魔枪的名号！那么，作为新晋强者的雷兹能否堪破这一枪，夺得年轻一代第一人的称号呢？还是就此折戟沉沙，仅仅只是流星一闪，止步于试剑会首战！？”
“噗——！”
就在主持人解说之时，雷兹的身上又接连中了数枪，他一个踉跄朝后撤了几步，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柯洛尔没有乘胜追击，游刃有余地笑道：“你退了。”
“怎么？”雷兹用手抹去了嘴边的血，嘿笑道：“在你的眼里，霸拳就不能退了吗？”
柯洛尔竟然点了点头：“别人或许可以退，但你胆敢以霸道之名为自己的拳法命名，就注定了你不能后退，一旦后退，你的拳势就会衰退，失去了一往无前的霸道的霸拳就不再是霸拳，只是普普通通的拳头罢了。”
柯洛尔再次摆好了架势，淡淡道：“你既破不了我的魔枪，连自身的拳意都散去了，此战已没有必要继续，投降吧。”
“投降？哈哈哈！”雷兹仰首大笑了一声，然后垂头冷笑道：“我是破不了你那诡异的枪法，但这可不代表我输了啊！再来！”
“可笑。”
雷兹再次杀将过来，柯洛尔冷哼一声，也迎了上去。
二人的距离缩短到了两米左右时，柯洛尔那无声无息的一枪再次刺出，雷兹的拳头再次挥空，但是柯洛尔却皱起了眉头，因为雷兹的那一拳根本就不是朝他刺出的那一枪轰去的。
“是吗？你觉得触碰不到我的魔枪，所以便干脆无视它的存在吗？可笑，魔枪之所以是魔枪，便是在你想要击中它时它是虚幻，在我想要击中你时，它又是真实！”
原本会如同幻影般消失的随后而来的一枪紧接着又在雷兹身上开了一个血窟窿，等同于是一枪分为了前后两枪分别击中了雷兹！
“对，你说的很对！但在那之前，先接我一拳！”
连续两枪击中雷兹，可雷兹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继续向前，让柯洛尔那原本要抽出的长枪依旧停留在他的身体中，随后原本应该挥空的一拳继续向前朝柯洛尔面门轰去！
吭——！
柯洛尔扬起枪杆挡下了这一拳，可随后连人带枪被轰飞出去。
“咳！”柯洛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中闪过厉色：“倒是我小瞧了你……”
柯洛尔明白了，雷兹早已预料到了魔枪的不简单，可他一开始就打算不做处理，他的目的只是确确实实地将拳头砸到柯洛尔脸色而已。
然而柯洛尔目光一垂，看着雷兹脚下的一滩血水说道：“不错，但是，这只是在缩短你败北的时间而已。”
“对，你依然说的对！”雷兹笑道：“但你可要小心了，接下来你所要面对的，可是融合了我家老弟那不要命打法的拳头！”
47 忘却世界（十八）雄霸天下
“不要命？”
柯洛尔眼睛一眯，已经想到了雷兹说的是谁，他握着枪杆的手微微一紧。
而在等待区听到了雷兹这句话的莱特即便看着雷兹一身惨相也不禁嘴角一抽，苦笑想道：我的老哥，那是因为对手是你我才敢使用那种使用后一段时间都再也起不来的招式啊。
起码在这次正赛中莱特是不打算再次激活残血状态了。接下来的每个对手都有可能有接近雷兹乃至超过的实力，他不可能每次都使用那种打法，就算心力有余，坚韧的效果也有三天的冷却时间。
他听着雷兹说着沾了自己光的话，可他无比清楚，实质上，这才是真正的霸拳。一往无前，无视生死的霸道，不管从性格上看还是踏入宗师境界的意境来看，雷兹才是那个真正敢于搏命的人。雷兹可以为了突破自我而不断置身险境激发潜能，可他绝对不会主动将自己投身于危境之中。雷兹是死中求破者，他是死中求生者，不到最后一步不会掀开底牌，这就是两人的差别。所以一个人是真正的武者，另一个只是使用武技的人。
而擂台上的两人已经再次战在了一起。
两人的身上伤口增加的速度较之之前都有了一个显著的提升。当然，相较之下雷兹的伤口显然更多。
柯洛尔使用魔枪的频率骤然下降，对于雷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不间断地使用魔枪这种加剧心神消耗的绝招来消耗显然不划算。毕竟现在的雷兹可谓空门大开，就算不使用魔枪也能对他造成大量伤害。魔枪只要作为杀手锏在最致命的时候使出就好了。
相比之下，雷兹就没那么乐观了。只有在柯洛尔刺出的所有攻击都是魔枪，他不要命的打法才有可能做到勉强五五开。当柯洛尔改变战略，选择防御住他大量的攻击，尽量通过消耗互换造成伤害时，他迅速地处于了下分。
此刻的雷兹有些骑虎难下的意味，一旦改变为最初的战法，那么柯洛尔就会刺出魔枪，战局再次回到原点，他毫无胜机必败无疑。可继续下去，双方互相交换伤势他同样处于绝对的下风，同样只有败北一途。
“放弃吧，继续下去，你会流血而死。”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回应柯洛尔的，只是杀红了眼的野兽的咆哮声。柯洛尔那淡漠的表情再次变了变，这家伙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只是单纯地在拼命而已。
看着擂台上近乎疯狂的雷兹，莱特不禁想到了那个名为朱诺的年轻人。二人的身影近乎重叠在了一起，只是相比于朱诺和自己的差距，雷兹和柯洛尔的差距明显小了许多。可随着双方等级的上升，这一点点的差距亦不是拼命能够持平了……
帝国之手看着擂台，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始终背在身后的手移到了身体两侧，大腿的肌肉已经缓缓绷紧，随时都要出手阻止。
“还没到时候。”
清冷到近乎冷漠的声音响起，使科加斯紧绷的神经微微一颤。
科加斯迅速转头，而冰霜剑圣同样看向了他，安静地点了点头：“那个红头发的小伙子身上的伤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说决出胜负，还早了一点。”
科加斯认同地点了点头，已经踏出一步的身子再次推了回去。他再次看向擂台，即便冰霜剑圣如此说，可雷兹和柯洛尔的差距还是十分明显的，而自己和冰霜剑圣之间的差距恐怕比这二人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呼哧、呼哧、呼哧——欧拉！！！”
雷兹喘着粗气，咆哮声已远不如最初那样响亮，甚至显得有些沙哑，可随着每一个拳头抡起砸下，他依旧会发出壮绝的怒吼声！
轰！
“这家伙！”
柯洛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容，他竟然再次被这家伙一拳击退了！
“喝啊！”
雷兹毫不犹豫地乘胜追击，伴着怒吼一拳砸出。
“噗！”
柯洛尔来不及重整态势，一股巨力从枪杆上传来，陨铁制成的长枪竟然在这一拳之下弯曲到近乎对折，枪杆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口，在将他击飞的同时一口鲜血喷出，喷在了漆黑的长枪之上。
“呼哧、呼哧、呼哧！嘎！”
看着再次冲上前来满身浴血的雷兹，柯洛尔目眦欲裂：“这家伙就不会累的吗！”
轰！
轰！！
轰！！！
柯洛尔顽强地抵抗着，每当他接下雷兹的一拳，擂台那坚固的地面都会出现密密麻麻的蛛丝裂痕。坚硬到极致的青钢石砖竟然被仅仅只是那拳头的余波震裂。
那一拳一拳真地宛如雄霸天下般，在那无双的拳意面前，众生皆不得不俯首跪拜。
“吼——！”
无可匹敌的霸拳震动着空气，在尖锐的破空声中，在柯洛尔惊悚的目光中，长枪脱手而出，没入了坚固的擂台之中。
“我认输！”
大荧幕上，王子向后跌倒在地，屁股紧紧贴着擂台的石砖，眼看着轰飞了自己的武器之后，雷兹那砂锅大的拳头就要砸在自己的脸上，面露惊惶的王子终于吼出了这三个字。
拳头击散了空气中的粉尘停在了半空。
而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雷兹那并不高大的身躯轰隆一身砸在了擂台上。紧接着一批穿着急救服的服务人员飞速踏上了擂台，确认雷兹的情况。
“额，额……”主持人拿着话筒，愣了半饷，在得到雷兹仅仅只是疲累和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的结果后果断地宣布道：“胜者，霸拳雷兹！”
可那个名为霸拳的男人已经无法回应这属于胜者的荣誉，在柯洛尔投降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昏倒了！累倒了！
取而代之，数万观众们无法遏制的嘶吼和呐喊欢庆着这独属于霸者的胜利。
重伤昏迷者胜，而输掉了胜负的一方相对而言则仅仅只是受了一定的内伤。
“这，还真是没想到。”就连冰霜剑圣那始终冷漠如同万年不化冰山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知是在说没想到雷兹的胜利，还是在意外这有些戏剧的结果。
莱特看着雷兹胜利后倒下的画面，为雷兹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是有些忍俊不禁，而后闭上了眼睛。
距离他的比赛还有着十多场的赛程，在那之前他不会再看一场比赛。
刀光剑影不断在莱特的大脑中闪现，他在做着最后的赛前准备，准备完全的状态来面对之后的那一战。
在他刚刚以小刀客之名扬名时就已经听过的那个名字，来自西域大漠的刀客——扎比！
48 忘却世界（十九）你的刀，我的刀
扎比，现年三十三。你难以想象在二十三岁前，这位闻名西域的大漠刀客……他是个旅行商人，还是个卖骆驼的。会一手不错的刀法仅仅只是为了能在这有些乱的西域商道上保住自己的商品而已。
西域的大漠并没有统一的政权，而是由无数的部落构成。他出生于其中一个叫做土鲁的部族，作为部族族长的幼弟，他的前半生可以说都是风调雨顺，十六岁那年娶了部落里最漂亮的女孩作为妻子，十八岁就成了一个可爱囡囡的父亲。
他喜欢牵着骆驼，驮着一堆精致的小玩意儿到处旅行的感觉，同时他也很爱自己的家，很爱那个令他感到温馨的部落。每次回到部族，将那些他从其他商人手里淘来的、交换来的有趣的小东西带回来，送给自己可爱的女儿还有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子们，欣赏他们崇拜的目光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而每当这时候，她的妻子看到他那孩子般的笑容都会吃吃一笑，然后给予他一个最温暖的归家的怀抱。
这一切美好只持续到了他二十三岁。西域是很乱的，经常会有沙匪之类的无家可归之人肆虐，可这些沙匪对拥有强大武力的土鲁部落而言并不算多大的威胁。所以扎比亦很少担心过某天自己回家时，会看到只有一堆被黄沙半掩的尸体和破败帐篷的景象。不如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幕。
所以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绝望突如其来。
西域的大漠并没有统一的政权，但是部落和部落之间却存在这侵略和吞并。土鲁部落被一个更加强大的部落吞并了。
男人被杀死，女人和小孩被掠走，一切都没了。
即便扎比三年如一日红着眼睛，如同恶魔一般屠尽了那个部族，一切也都回不来了。他的兄长早已死去；他的妻子不堪受辱选择了自尽，可尸体未寒仍遭受凌辱；他的女儿在一次逃跑中被发现，活抽了十八大鞭，当晚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此，大漠上少了土鲁这个部族，少了一个流浪四方的旅行商人，多了一个沉默寡言的西域刀客。
这就是扎比的故事。
当莱特直面这个成名已久的刀客时，他即便不知道眼前之人的故事，亦感受到了从面前的男人的故事中带来的沉重压力。
二人并不相识，亦不像柯洛尔和雷兹那样年龄相近有着天才之间的共鸣，仅仅只是同样爱用一柄长刀。
莱特看着面前的男人，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地缩紧，随后察觉到自己的用力过猛又微微松开了一分。
“我看过你的刀。”
本以为会是无言的一场血战，面前的男人却开口了。或许是出于对强者的尊重，又或者是刀客之间的惺惺相惜？莱特选择了静静聆听。
“你的刀，很美。”
扎比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厚重，当他称赞莱特的刀时，有种莫名其妙的说服力。
以至于原本没有这样感觉的莱特也略微愕然：“我的刀，很美？”
刀法是为杀戮而生，就和其他的兵器杀法一般无二，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和美扯上关系？
扎比继续说道：“那一刀，让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妻儿。我也有过一个女儿，如果她平安长大，大概也和你差不多大了吧。”
如果平安……
这意味着没能平安，或者无法知晓是否平安。仅仅从这一句话中，莱特就感到了一阵从心底涌出的悲哀。
“你的刀，是生者之刀，所以，很美。”扎比摇了摇头，古铜色的脸上充斥着一种厌恶：“而我的刀，是死者之刀，所以，很丑。”
这没头没尾的话观众听了一脸蒙圈，就连莱特自己也是云里雾里的感觉。可等到扎比扬起刀刃，那如浓稠又泥泞的刀意指向莱特时，他忽然间就明白了扎比的意思。
那泥泞的并不是泥浆，而是凝结到如同泥浆般粘稠的血气。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刀。”
扎比的这句话，即是二人战斗开始的哨声。
嗡——。
莱特的长刀是卓越品质的武器，其锋锐和坚固程度早已不是正常武器可以比拟，起码是远超莱特所处境界所该持有的刀刃。相比之下，扎比手中的大曲刀看起来就仿佛一个用了许多年的铁门板，任谁都能看出材质的粗糙稀烂，可二者相触，莱特武器的优势一下子就被抹平，莱特手中的长刀仿佛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一触即分。倒不如说是莱特条件反射往后跳跃了一段距离。
只是初次接触，莱特就知道对方的刀意并不仅仅只是浓稠到极致的血腥之气而已，被层层的血的泥浆掩盖起来的，是悲哀、绝望的死气。厚重的死气让人直喘不过气来。
扎比再一步踏前，那门板般的曲刀缓慢被他平常至极地使用着，沉闷的一刀划过一个圆弧，仿佛死神的镰刀。
莱特同时一刀斩出，错开了扎比的位置，激发了迅捷状态，眨眼掠至扎比之后。大曲刀无论是攻击范围还是威力倒要远超过他的长刀，但其缺点也是十分明显，威力有余，灵活不足。
他扬刀即要斩开扎比的后背，然而再那之前，挥刀半空的刀卡在了半空一般，莱特的本能让他强行将这一刀收了回来。
而这时候扎比才缓缓转过了身。
刚才那一瞬间，莱特的眼中闪过了虚幻的错觉，他被那大曲刀拦腰斩成了两半。他浑身的细胞都在警告着，警告他——再先前一步，就会死。
观众们发出了不满的骂声。
“喂，说好的幻影狂刀呢？这刀法换我上我也行啊！”
“莱特，幻影狂刀？快个**的幻影，狂个蛋子的刀！我只看到了一个怂的一批的没胆崽子！”
“滚回家吃奶吧！”
扎比看着如临大敌，身躯微俯，额头冒着细汗的莱特，说道：“年轻人，的确该要珍惜生命。”
他又踏前一步：“这个世界已经濒临死亡，就像我的人，我的刀一样，乍看之下还在那里，可实际又有谁知？你听这些人，他们早已疯狂了，这是疯狂之前最后的绝唱。”
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可这一次却让人感到了苦涩：“其实，我又如何不是呢？”
他就那样随意地拖着刀，一步一步走近，可莱特却窒息了一般一动不动。
“年轻人，挑战死亡，挑战绝望吧。”
又是一刀，这一刀，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那刀芒似乎连同沉重的空气一起压向了莱特。
他举刀相迎，无数的斩击迎上了扎比闲庭信步般的一刀刀。
长刀嗡鸣呻吟的声音直达长空，仿佛禽鸟在啼叫，可最终，却是莱特率先抵挡不住，噗嗤一声吐出血来，被一刀击飞，倒在了擂台上。
哐当一声，在绝对的实力差下，莱特紧握于手的长刀脱手而出，落在了擂台上。
“我看过那场的胜负。”扎比停止了前进，说道：“捡起你的刀，你的刀应当不止于此。”
莱特的视野渐渐染上一层红色，他没有回应扎比的话，只是缓缓站了起来，拾起了刀。
49 忘却世界（二十）我准备好投降了
实力的差距太过明显。不仅观众，就连主持人都在唱衰莱特还能坚持几秒了。
莱特摸了摸嘴角的鲜血，重新站稳了身子。若是一开始的打算，他现在肯定是投降了。
但一想到一周前雷兹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如果都立下了男人间的约定，却这样草草投降，到时候一定会被雷兹那家伙狠狠嘲讽。当然，他不会挨到残血的状态，该投降还是得投降，只是现在嘛……就在坚持一小会儿吧。
扎比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诧异。仅仅片刻，他就感觉到了面前的少年气势的变化。
莱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他咧嘴道：“扎比先生，我应该不是你的对手。这场比赛我很有可能会投降，但是在那之前，可容我再试一试？”
这句话又是引起一阵哗然。
“这个莱特，竟然说自己八成会投降？”
就连奥拉皇帝也诧异地看了莱特一眼，转头看了眼左手边的科加斯，好像在问他的看法。
“陛下，我觉得这个小家伙很不错。”科加斯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他和那雷兹虽然亲近，却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人，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小子。”
奥拉用食指搓了搓下巴的胡须，点了点头：“懂得进退，是不错。”
扎比看了莱特片刻，思虑了良久，方才说道：“或许，这就是你能挥出那样美丽的一刀的原因吧。那，来吧。”
扎比左手一抬，表示让先之意，莱特可不会谦让，一个箭步上前就发起了猛攻。
死亡的意志透过相交的刀锋传递过来，只是几个触碰间，莱特便感觉到身躯一阵发寒。
“小心，我可不会留手。”
扎比一边和莱特对刀，一边好心提醒道。
扎比的曲刀非常巨大，其兼具了凶残的威力和普通武器难以企及的巨大范围。硬碰硬是不可能赢的，只会加大体力的消耗而败北。那么，只有躲开了，想要闪躲扎比的攻击必须在他挥刀之前就已经做出闪避的动作才行，不然那巨大的范围无论如何都无法躲开。
莱特瞪大了眼睛，全部的心神都沉入面前的那柄巨刃之中，再无其他。
“唔——！”
莱特没能闪开。全部心神投入于闪避之上，他并不能像之前一样通过复数的斩击削弱扎比的攻击而防御下来，只是普通的格挡，让卓越级的长刀呻吟着微微弯曲上翘，眼看着就要脱手而出，可在莱特的数次退步中终于稳定了下来。
好强大的威力！
莱特压下了喉咙中涌起的甜意，不死心般凝视着扎比的身姿，仿佛要将其完全映入自己的脑海中。
他相信自己能够做到，相信自己能够看穿扎比出刀的轨迹。心眼的能力不仅仅只是增加神经反射，其本质是洞察力的提升。他能够领悟这一技能，正是证明了自身在这方面的天赋。那么没有理由一次机会都抓不住。
莱特知道扎比完全没有发挥出全力。在对扎比的介绍中，此人的刀法是以狂猛凶残著称，就仿佛是一只凶残的独狼，即便自己会受伤，也要确保每一次攻击都势必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可此刻在莱特面前的就仿佛一个敦厚且循循善诱的老者，从他的刀法上传来了的不是狂暴的杀意，而是哀寂的死意。
对生命而言，死是平等而公正的，某种意义上它只是维持世界平衡的润滑剂，从这点上看，他不如人类的杀意那般直接。只有当扎比那无差别的死意化成凝聚一点的杀意时，才是他刀法最为恐怖的一瞬。
也正是因此，他才敢于尝试。面对不是必杀的刀法，他相信一定能够从中窥见胜机。
但是说到底……真的有人能激发出这个人的杀意吗？
莱特的刀和扎比的刀相触、分离，感受着男人那哀莫大于心死的刀法，他不禁这么想。
是的，自从毁灭了那个部族之后，扎比的心中再也没有凝聚过那仿佛要毁灭整个世界的杀意。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这哀寂的死意，比起那纯粹的杀意更具有破坏性。
被对方身上的刀意感染，肉体感受到寒冷、刺骨的痛楚，双手几乎握不住刀柄，内心渐渐麻木，失去斗心，甚至渴望死亡。
即便如此，莱特依旧无比专注，专注到极致地一次次挥刀，被击退，而后再次迎击。可这样的做法终究有极限。体力，精神力，如果在莱特寻到扎比的破绽之前就将之耗尽，那便意味着败北。
注意到了莱特恍惚的表情，扎比目光一黯，本要递出的刀没有再送出，而是缓缓回到了自己身侧：“罢了，就到这里吧。再继续下去，你就要死了。”
扎比明白了，眼前的少年仅仅抵抗自己的刀意就用尽了全力，早已从一开始的主动进攻变成了被动反击，所以他收刀了，他不再进攻，莱特便不会做出反击。
“你在说什么呢！？”
莱特失焦的双眼再次凝聚意识，抬起到半空的长刀在扎比诧异的目光中猛然挥落！
铿锵一声，双刀再次交锋。
嗡——！
仿佛在这一瞬间，莱特的意志胜过了扎比那哀寂的死意，长刀和曲刀僵持了片刻之后，才双双弹开。
扎比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感觉到了，莱特的刀上那未曾熄灭的战意。
扎比的曲刀往后弹开，而后以更快的速度回旋回来，再次挥出。
这一刀之威已经超过了之前的任何一刀，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硬接。
“看见了！”
莱特低声咆哮着，眼中的世界突然变得截然不同。那威猛无匹的大曲刀在他看来却第一次出现了破绽，那是再无余力之后必然出现了本不能称之为破绽的破绽。
闪避？硬抗？不，莱特选择——反击！
长刀以不可能的速度从后方撩起，仿佛一道月牙从地上升起一般，眼看就要和那巨大曲刀碰撞在一起。
可是这一刻，扎比那原本的破绽消失了，已力尽的一刀竟然再次出现了变化，将原本那近乎不可能被称之为破绽的破绽彻底消去。
扎比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兴奋，这是武者的本能，这是棋逢对手的雀跃——这一次碰撞，胜负便将分晓。
然而刀与刀相碰，扎比却感觉不到从刀锋上传来的力量。
“我相信着你啊，大叔，那一刀绝不是最后的变化，所以……别整天死气沉沉的，吃我一拳打起精神吧！”
扎比斩中的仅仅只是一柄无人挥使的长刀，这一刀直接再次击飞了莱特的长刀，而莱特的正体已经激发了迅捷，爆发出了最快的速度错至扎比侧边，已经满级的迅捷能够瞬间增加四成的速度，瞬间的增幅根本超出了人类的反应速度，就在扎比错愕之时，一个隐约闪耀着淡金色光芒的拳头已经猛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咳噗——！”
脸骨碎裂，牙齿蹦出，随后扎比整个人飞了出去。
而挥出这一拳的莱特却是面色铁青地站在原地，身躯微微摇晃，过了片刻，他吐了口气，而后大声说道：“这场算我输了！”
在众人愕然的视线中，他缓缓从原路返回，主持人瞪着眼睛一眨一眨，随后宣布了扎比的胜利。
“不会吧，刚才那个，是霸拳！？”
“不不不，这流氓拳吧！？和霸拳有个毛关系啊！”
“还有，这小子为啥要认输啊？”
观众席上议论纷纷。
可在等候席观看的参赛者们，还有那坐在最高处的强者都知道，那只是看起来相似，可却和霸拳没有多大联系的一拳罢了。
“这小子，竟然还会一手不错的拳法？”
奥拉皇帝再次露出诧异的表情，然后微微摇头：“这一手倒是出其不意，不过，奇招也就只能第一次凑效罢了。”
然而，那些真正的武者们却都知道，真正关键的是这一拳之前的所有变化。
……
而就在这会儿，认输下台的莱特却已经和刚刚醒来的雷兹在雷兹的等待室兼病房相见了。
“你小子，苦练拳法不会就是为了今天这么一遭吧？”
莱特看着面色惨白地坐在床上的雷兹，面无表情道：“没，主要学的是您那气死人的语气。”
“咳噗！”
雷兹正喝着茶水，这小子一口气喷了出来。然后苦笑地看着莱特：“你小子，还真别说，最后那句话有哥哥那么一点风范。当然，也就一点点！芝麻大小的一点点！”
“得了吧你。”莱特撇了撇嘴，看了眼雷兹的模样，道：“就你这样，看来我们两个今天就要打道回府了。”
“貌似是的。”雷兹无奈地挠了挠头，“不过，我们这可是免费的特等席门票啊，不用白不用。”
莱特回道：“自己不上，没意思。”
“那你还不上去给那个家伙补个刀？”
“人家给我面子，我总不能蹬鼻子上脸吧？而且实力差距那么明显，扎比先生如果一开始就尽全力，我根本不可能有还手之力，这样的，赢了也没意思。”
莱特眨了眨眼睛。况且，经历了这一场对决，他感觉接下来的对手对他实力的增长已经难能起到作用了，这个瓶颈可不是简简单单地和人打几场就能突破的了。
“你那叫给人面子？啧啧，直接把人牙都打飞了，你可真狠。”
莱特眼珠子一转，道：“我听说我那天好像被你直接被你嵌到了墙壁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听错？”
“咳咳，看比赛，看比赛！”
而此时，首日最后一场胜负的双方终于踏上了擂台。
“东边，颓废的酒鬼、逍遥剑客，李莫愁！”
那个男人拎着个酒壶，依旧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就这样踏入了神圣的擂台中。
“是他！”
莱特眉头一扬，想起了这个拖欠自己酒钱的醉鬼。
50 忘却世界（二十一）那个人，现在
“李莫愁！？”
却是在擂台中分线的正上方，那至高的高台上，雍容华贵的女性捂嘴惊呼。
“哦？童儿认识这逍遥客？”奥拉挑了挑眉，搭上了皇后的玉手轻声问道。
“哎！这大庭广众之下，干什么呢！”皇后像个小女儿家般俏脸微红，却并没有挣脱皇帝的手，待脸上的红晕消失后，犹豫了片刻，方才面色复杂道：“记得，我在家乡时，青梅竹马的名字……就是李莫愁。”
“童儿是担心朕多想吃醋吗？”奥拉搭在皇后的手上的手抬起来，轻轻地拂过那白皙的脸蛋，目光柔和，全然没有为政时的威严，轻声道：“你和朕在一起都多少年了，朕还会担心你有异心吗？就算那李莫愁真是朕年轻时的情敌，童儿你的旧情人，又……有何妨？”
“陛下……”皇后望着奥拉的眼里仿佛带着小星星。
“童儿……”奥拉深情款款地和皇后对视着。
科加斯依旧一副铁面无私的表情，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冰霜剑圣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冷冷道：“奥拉。”
“额。”奥拉一个激灵，随后正色道：“娘娘可否可以同我说说这李莫愁何许人也？”
“他啊。”皇后的眼波流转，被淡淡的哀伤充盈：“他本是我们李氏族里第一剑道天才，可当族中传出我将要远嫁给陛下您的消息后，他就消失了，离开了家族，浪迹天涯，哪里都找寻不到，今天，我也才能再次知道他的消息，我和……我已经二十年没有再听到过他的消息了，怎想，他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作为氏族最为天才的青年俊杰，当初的李莫愁或许亦是风流倜傥之辈，以致皇后再见到他的这幅邋遢模样时，竟也有些难能相信。可，李莫愁之名，又是以剑闻名，不是他，又会是谁呢？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似乎是注意到了高台上的视线，李莫愁突然仰头看去，没心没肺地一笑，恰好和皇后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酒气熏人的外貌下，那双眼睛依旧平静如同湖水，静谧中带着一丝忧伤，再见那人，却可曾想到他现在会是这般模样，皇后险些没忍住留下泪来。可在她的身旁是帝国最伟大的皇帝，万万人之上的至尊，她怎么敢在这时候流泪？是以，她就像看陌生人一眼，平平淡淡地、居高临下地看了那人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李莫愁嘴角一扯，低下了头且用手挠了挠，用好像要将头皮挠下来的力气使劲地挠着，挠出了一丝鲜血。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一口气饮完了酒壶里的酒，他随手捏碎了酒壶，缓缓向自己的对手走去。
“逍遥客，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够在我天罗地网手里逍遥？”
他的对手，天罗地网之称的男人将李莫愁的做法视为了挑衅，嘴角勾起，亦缓缓向擂台中央走去。
而后，他注意到了李莫愁的双眼，那双赤红的眼睛完全失去了和平静湖水相称的静谧，只让人看到了一只暴虐的恶兽。
呲——。
李莫愁拔剑一甩，也没见那天罗地网如何反应，随后人头落地，血雨撒了一地。
寂静。
试剑会本为交流武艺之会。那没有强者监督的初赛也就罢了，这万众瞩目之下且被两大绝世强者瞩目的正赛之中，到底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这样赤裸裸的一幕了？
“李莫愁，你胆敢——”
最先发怒的是帝国之手，他目眦欲裂，眼球殷红如血，双手按在高台的围栏上，一下子就将坚固的围栏震成了齑粉。
“容我说两句。”李莫愁淡淡的声音打断了科加斯的怒吼：“我今天有点不高兴，计划提前。”
这句话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李莫愁是在同谁说话，就连震怒的科加斯也是微微一愣。
可就是这微微一愣的刹那之间，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直上高台，擂台正中央本就是最靠近那高台的地方，只一瞬，即达。
与此同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的观众们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叫声。观众席上已是一片骚乱。
“凌空而立！？”
“剑气破空！？”
“是————圣贤！！！”
“圣贤！！！”
科加斯的表情从震怒瞬息转化为了绝对的警惕，这警惕中还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奥拉老狗，今日我就来取你狗命！”
李莫愁脚踏虚空，立于高台之前，完全无视了两大同阶强者，整个试剑会仿佛成为了他一人的独角戏。而这个主角，他的目光只在最大的反派奥拉皇帝以及皇帝身侧的女子身上流转。
“童儿，我来接你了。”
皇后的脸上完全是不敢置信，别说惊喜了，连惊恐、震惊这样的情感也看不出，只剩下愕然！
“荒唐！大胆！”
帝国之手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有冰霜剑圣在一旁守护，他不至于担心再有其他刺客，刺客毫不犹豫地出手。
一出手，便是风云色变，相比之下，那试剑会的比试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这一伸手，风和云都被帝国之手攥在了手中，更遑论那小小剑客！？
噗嗤。
“抱歉，但我原本就是北国人。而且，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时间踌躇了……”
风和云散去，在科加斯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水晶般透明的剑刃刺穿了他的心脏，在他身后，原本是最坚实的后盾，帝国忠实守护者的冰霜剑圣刺出了叛逆之刃。
“你——！！！”
来不及思考。身体被贯穿，极致的冰冷即将将细胞冻结，科加斯没有回头，而是看着面前凌空而立的意图弑君者，伸出了手。
武技——苍穹覆灭！
科加斯的意志引动了天地变换，其圣贤意志甚至生出异象，仿佛从天而落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以绝对威严的姿态缓缓盖下，禁绝了这片天地，让这整片天空都随之黯然。
圣贤一掌，仿佛要将这片天地整个覆灭，凝滞至极的空气甚至让抬头仰望的凡人们纷纷跪倒在地。
一掌拍出，科加斯的目光随之黯淡。对于圣贤强者来说，武技即是圣贤意志的升华，而这是凝聚了他所有心神毫无保留的一击，只此一招便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他自信，即便是同样圣贤的存在，受此一击也不可能幸免。而只要李莫愁没能在这个瞬间完成弑君之业，片刻后，那些看守各方要员的帝国强者就会过来将之围剿。剩下的，便是拖住身后那个难办的女人了……
“太弱。”
科加斯甚至没能看清李莫愁出剑的画面，仿佛拨云见日一般，遮天之手便被撕裂，仅仅是其余波，高台连同竞技场的墙壁一同被斩断。
噗嗤。难以想象的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可这还在其次，那一剑直接斩断了科加斯的生机。
科加斯瞪着眼睛，已经抛开了自己的生死，他死死地瞪着李莫愁，仿佛希望有个圣贤强者能够窜出来阻拦这个弑君者。可是，他很快绝望了，他想起来，除了他和身后之人外，其余的几位圣贤强者不是看管着那些人质，就是停留在边境等待着战争的号角。
而后，他想到，就连皇帝的死都被算计好了，那些边境的存在又怎能幸免呢？
紧接着，无数的冰霜冻结了他的意识，也冻结了他最后的生机。两大圣贤同时出手使出致命一击，即便是帝国之手科加斯也毫无生还的可能，甚至别说逃命了，连还手都做不到。
终究没有人赶来。
帝国之手的尸体从高台跌落，直到死时，眼中的不甘和悲哀亦没能散去。
冰霜剑圣早已收回了从背后刺出的剑，她看着那坠落的尸体，表情有些复杂，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死吧，奥拉。”
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般，李莫愁全然没有在意科加斯的生死，面无表情地挥下了斩首之剑，在这天地间最伟大的存在们面前，凡间的皇帝怎有反抗之力？
奥拉看着这一幕，毫不动弹，表情却是异常平静。成王败寇，不外如是。在那剑光出鞘之时，奥拉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结果，所以哪怕挚友身死，自己也即将殒命，他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作为一国之君，即便死，也绝不能求饶，哪怕……就连帝国的历史也很快将要淹没于尘埃中。
只是希望……你们能完成我未完的事情。
一剑枭首，奥拉那尊贵的脑袋从高台上滚落，落至凡尘，落至那神圣的擂台，变成了肉酱。
“咿啊啊啊——”
皇后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可这声音也很快断绝。李莫愁一掌击晕了皇后后将她抱在了怀里，他低头注视着怀中的人儿，眼里满是怜爱，那是他曾经不得不忘记的爱，此刻，终于不用再假装忘怀。他踏着虚空，很快消失不见。
“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与我无关。”
而他落下的这一句话，象征着战争的开幕。
51 忘却世界（二十二）序曲
李莫愁一剑斩杀了对手，而后一道剑光冲霄而起。
在观众们震惊的大喊声声中，莱特同样楞在了原地。
“那个醉鬼，竟然是圣贤强者！？”
紧接着，莱特目睹了冰霜剑圣背叛，帝国之手和皇帝死亡的一幕。
“莱特！”
坐在床上的雷兹大吼了一声，同时咬着牙从床上下了下来，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莱特被雷兹的吼声震得耳朵生疼，但也随即反应了过来。
这只是开始，而不是完结。作为一场早有预谋的刺杀，它真正的目的显然不止于此。
雷兹下了床，可那显然不是可以迅速离开这里的状态，莱特咬了咬牙，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将雷兹背上了自己的后背，而后打开了门——在那里，手持一杆长枪的身影已经等候多时。
只是，这一次，柯洛尔的身边多了许多穿金戴甲全副武装的士兵。
趴在莱特的背上的雷兹探出头来，喘着粗气，咧嘴嗤笑道：“哟，王子殿下，有个贵干啊？”
莱特已经一脸严峻的表情唤出了长刀，眼前这个阵仗，怎么看都来者不善。他看着好整以暇的柯洛尔，想到了他败北时映在大荧幕上的表情，眉头紧蹙：这家伙，莫不是因为在擂台上出了丑来报仇的？
“两位，不要这么紧张。同为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强者，我想我们之间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不是吗？”
柯洛尔微微一笑，道：“外面的情况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吧？现在，恐怕整个王都都已经被我北国的将士们占领了。”
莱特和雷兹皆是为柯洛尔的话语一惊。
刺杀皇帝，占领王都……这竟然是北国对莫利安帝国发起的侵略战争吗？
“奥拉皇帝这个蠢货，以为劫持了众多人资就能够对我们发动战争，想法不错，可惜……”柯洛尔摇了摇头：“我们多算了一步。我只是故作不知参加了试剑会，便安下了心。以为我们真对他的计划一无所知吗？”
柯洛尔伸出了一只手：“两位，想必再过不久我北国即将成为这片大陆新的主宰，挽救即将被忘却潮流吞噬的这个世界。雷兹，对你而言可是第二次了……我问你二人，可愿意加入我之麾下？”
“如果我说不呢？”
雷兹苍白着脸，洒然一笑。
柯洛尔面色一沉，眼中寒芒闪烁，淡淡道：“雷兹，切莫以为你有多重要。对于进入百强赛的其余强者我们亦发起了邀请。仅仅只是因为你我年龄相近，所以我才直降身份来招安你罢了。新的帝国不需要不稳定的因素，尤其是你这种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圣贤的存在……若是你执意和我作对……”
柯洛尔朝身侧的将士点头示意，而后，那将士将一个东西丢到了二人面前。
莱特瞳孔微缩，而雷兹一下子面沉似水。那被丢到两人面前的，是一把只剩下刀柄和其上一部分的断刀，断掉的粗糙曲刀。
“霸拳雷兹，你最好收起你的高傲和霸道，最好不要因为自己的鲁莽连累了他人。”
“你！”
柯洛尔面色一寒：“我说了，收起你那不可一世的姿态。”
“咕……”
雷兹低头看了眼背负着自己的后背，将心中的愤怒强行压下。他看着那个沉默不语的背影，最终缓缓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不要低头，大哥！”
那个被他当作弟弟一样的人第一次亲口叫了他大哥，雷兹垂下的脑袋卡住了似的，再没能往下一寸。
“你的霸拳不是这样的人可以侮辱的，你不是还要问鼎那武道的巅峰，寻求真正的逍遥自在吗？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停下来！？”
对于莱特而言，接受所谓的招安其实是无所谓的事情，毕竟对这个世界来说他只是一介过客，三月时间一过便会离开。
但是，他知道面前的人在折辱自己的大哥，折辱自己那比谁都要不肯退缩的大哥。他很清楚雷兹的性情，所以替无法拒绝的雷兹表达了拒绝。
况且……他想起了那个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既悲哀却又令他尊敬的刀客。想起了那个称赞自己的刀法，甚至在交战时还提醒自己要小心的，温柔的人。
他看着躺在面前只剩下半截的断刀，愤怒如同燎原之火般燃烧。
“大哥，你会想臣服在这样的人手下吗？不！至少我不愿意！相信我，我们会平安无事地离开！”
“哈哈哈！说得对啊！谁愿意做这种家伙的爪牙啊？若是那样我请愿去死！”
背上响起了爽朗的笑声，那声音中，原本的阴霾和低落仿佛瞬间一扫而空：“小弟，我不相信你，又能相信谁呢！难不成叫我相信面前这个小兔崽子会放过我们不成！？”
“你们！！”柯洛尔瞪圆了眼，长枪一指，咬牙命令着身后的将士说道：“直接杀了！”
十余名将士瞬间拥了过来。经历了无数厮杀的莱特能感觉到，他们每一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好手，同时是见识过了无数血液和死亡的铁血战士，就算一对一对上也不一定有完全把握击败，何况是这么多人一起上？
每一个等候室都有三扇门，一扇通向擂台，一扇通向离开的安全通道，还有一扇门则连接了皇城中的庭园。
噗嗤！
对着自身毫无保留的一刀激发了残血的状态，大量的鲜血河流般倾泻着，可莱特不管不顾，背着雷兹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最后的那扇门。
“自残？不，不对！”
“好快的速度！”
就算是历经无数战场的老将精兵亦为莱特的速度感到惊诧，莱特的自残毫无疑问是一种未知的激发潜能的秘术，在这种状态之下，就算以他们那丰富的阅历，莱特的速度也毫无疑问是圣贤之下当之无愧的最快之速。
“射击！”
就在莱特做出异样的举动的同时，处于后方的弓箭手早已做好了准备，一共四人同时弯弓搭箭，此刻莱特瞬间爆发，那指挥者爆喝一声，箭矢从四个方向飞来，如同一个无形的包围网封锁了莱特逃离的路线。
却见一道半圆的刀弧瞬间划出，莱特一面往前冲，同时身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精准地扫下了所有的箭矢。
“什么！”
那四名射手毫无疑问都是精锐，可他们没想到四人一齐出手连稍微阻拦莱特的去势都做不到。
轰的一声，来不及开门，莱特以自己的身躯强行撞开了铁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巨大的反冲力，莱特咬着嘴唇咽下了涌上喉咙的鲜血，继续向前迈步。
他相信只要迈出这一步，以他的速度就一定能逃走。
咻的一声，就在莱特撞开了门的时候，一杆长枪迅疾如电，追着莱特的影子窜了过去。这是以投枪的方式使出的兼具了威猛和诡异的柯洛尔的最强一枪，那是在和雷兹的对决中也未曾展现过、或者说没能展现出来的一枪，其速度就算是爆发了所有潜能的莱特亦能够追上。
那是柯洛尔枪法的极致，超越了魔枪的魔枪——烛龙！
莱特的背后突然感到一阵寒意，那森冷的寒意就像死神之镰贴在脖颈上一般令他颤抖，所有的光芒都在这一枪之下湮灭，但他无法回头，这一枪正处在莱特旧力刚尽而新力未生时射出，他已无法反击，只能更加拼命地全速前进，尽快地达到这通道的尽头。他必须更快、更快……然而不知是否是错觉，那通道的尽头却越发显得遥不可及。
黑色长枪如烛龙一般撕扯空气，发出尖锐的叫声，那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幽黑的长枪就要同时洞穿雷兹和莱特二人，金色的光芒从那通道中漫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吼——！！！”
趴伏在莱特背后的雷兹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的百兽之王，那金黄色的拳意和无物不破的魔枪剧烈地碰撞在一起，仿佛年轻一代最强之战的再次重演。
轰——！！！
长枪和霸拳相撞爆发出强烈的光，这强光让柯洛尔等人短暂地失明；剧烈的轰鸣震耳欲聋，像是地震又宛如海啸，让他们短暂地失去了听觉。
光芒散去。轰鸣平息。唯有一地的碎砾和狼藉。
哐当一声，失去了力量的长枪坠落在地。
柯洛尔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目光阴沉地看着那扇门之后的通道。
那里只留下了一滩长长延伸出去的血路。
53 忘却世界（二十四）那些被遗忘者
王都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攻陷，可恢复和重建却花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这也还只是勉强修复大半而已。而这座曾经莫利安的王都亦不再是王都，只是北斗帝国新的八大行省之一的省会罢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原本的北国就完成了对莫利安帝国的大半侵略计划。不得不说王都的陷落是最关键的原因。在北国第一时间出其不意的突袭下，莫利安帝国镇守边境的忠诚将士瞬间死伤大半，更有接连四位圣贤强者被刺杀身亡。在这样的情况下，随着皇帝的驾崩，一下子让军心涣散，原本的边境将领纷纷投降，而少数负隅顽抗的将士也很快被剿灭。
北国占领了莫利安的王都和边境区域后，从内而外，自外而内地发起了接下来的进攻，诺大的帝国仿佛瞬息之间就飞灰烟灭。
除了被烈火燃烧的王都之外，其余的城市却是大多无恙。毕竟皇帝已死，先帝的子嗣同样被刺客刺杀，莫利安中可以继承皇权的亲王也纷纷投降，那他们这些守城将领还抵抗个什么？为那不知道是谁的皇帝拼命？可不是蠢吗！
北国和莫利安诺大的国土合二为一，心生的帝国名为北斗，北斗帝国一下子成为了大陆最为强大的国家。
完成了吞并莫利安的工作还不算完，北斗帝国的手中可握着原本被莫利安控制住的周边几大中小国家的重要人物，以此为要挟，表面上是缔结新的和平友好条约，实质上却是对这些中小国进行蚕食。若是这一步紧接着完成，恐怕北斗称霸大陆的趋势可以说无人可挡。
当然，也只是趋势而已，现阶段将大陆的二分之一纳入囊中已经是北斗所能做到的极限了，继续吞并只会出现扩张有余而根基不足的弊病。北斗的皇帝当然想诺大北斗只是昙花一现……可在忘却的潮流下，他不得不继续扩张。
一旦停下，就是毁灭。
就像那曾经名为莫利安的强大帝国，如今其名字已经消失在了历史中。
……
新王都，现莫利安城的一家射击馆中。
咻！
一根弓矢准确无误地命中了最远距离的移动靶的十环正中。而在那之前，那个箭靶的正中已经插满了三十余只箭矢。
“啧啧，不愧是近日闻名百里的箭神，连续三十六箭全部命中了红心。”
“箭神？不嫌夸大其词了吗？虽然他的箭术毫无疑问很强，起码在这诺大莫利安城乃至整个行省都恐怕找不到一个人能够胜过他。但是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一无名之辈如何担当得起箭神之名？”
“啧，小孩吗你？这么较真！你倒是能够命中一次300米的移动靶再说这话啊！”
“还不让说了？谁和你说水平不到就不能评价的了？”
这里的射击爱好者十分众多，绝大多数都是听闻了传闻中的箭神之名而来的。无他，单单能够连续不停歇地射中300米的移动靶这一成就，不是深谙此道的箭术大师就不可能做到，何况是次次命中靶心？传闻中箭神的箭术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闻道而来的众多射击爱好者在见识到了箭神有如寻常般射出的那惊悚的一箭箭后，无不心中拜服。当然，同样还有一些见不得箭神的名望之人存了抹黑的心思出现在这里。除非是令天下公认的强大，否则就必然会出现赞誉和抹黑的两方。
箭神是知道这些吗？所以才无动于衷？或者根本不在乎这些评价？不，不可能，现在还有谁不追逐名望？名望是大过金钱权力乃至一切的价值，是等同于生命的价值，不可能有人不在意。
他只是漠然地射着毫无偏颇的一箭又一箭。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看起来就像最精密的器械一样，他从箭筒中抽出箭矢、张弓搭箭、然后射击，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分毫不差，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倒不如说就像是重复播放的视频。
“只是，你们不觉得有些骇人吗？你不觉得，箭神的箭术相比于那些闻名已久的箭术大师根本毫无美感可言吗？他的箭术，怎么说呢……就好像，仅仅只是重复作业而已。”
“额，听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是有些……不过，或许这就是箭神是箭神，我们是我们的原因吧？”
“那张脸，箭神也是那次莫利安城大火的受害者和幸存者吧？”
无人能摸清箭神的真正年龄，有从皮肤的色泽上判断他至多二十余岁的，也有从他那古井不波的眼神中看出三四十岁的。前者被讨论这事的人们以不可能否决，倒是三四十岁的观点有很多人认同。
在箭神的脸上有着被烈火烧过的丑陋疤痕，伤疤刚好只覆盖了眼睛下的部分，让那双用以瞄准的鹰眼得以幸存。
咻！
破空声响起，箭矢再次命中了靶心。
可“箭神”，准确地说是莱特却放下了长弓。
第一次弯弓搭箭，在第一次摸上弓箭确认其用法时，一百米的箭靶直接脱靶。
第二次弯弓搭箭，已经确确实实地命中了靶心。
而当莱特第三次弯弓搭箭，他已然成为了一名箭术大师。
射术对这双不会出错的手而言确实再适合不过。一旦掌握了技法，瞄准之后，莱特已经不可能失误。
他毁去了自己的脸之后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正是用以锻炼他在拳法之后选定的那门技法。
那是他通读《百兵诀》之后得出的，最适合自身的技艺。事实也正是如此。
首日既成就大师，而之后近一个月持之以恒的锻炼，他以近乎不可能的速度成就了大师境界的巅峰。
只差一步，便是宗师。
“你就是传闻中的‘箭神’？身上没什么特别的气质，倒的确有两下子。”
一个穿着军装，黑发褐眸的青年男人带着赞许的微笑缓缓走近，朝莱特伸出了手：“有没有兴趣加入军部，为国家效力？”
围观的人们纷纷露出惊容，却不至于艳羡，以箭神之名就算要参军入伍也绝对绰绰有余。他们只是没想到箭神竟然能有这样的脸面，让军中的大人物亲自过来邀请。他们瞥向了军装男子的肩头，那个军衔……已经是中央上校级别的高度，常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
鱼儿终于咬上了饵，随后钓钩即将穿破它的喉咙。莱特在这里一个月的第三个目的随即达成。
“荣幸至极。”莱特毫不犹豫伸手握住来人的手。
“看不出来嘛，一脸木讷的表情，没想到还挺好说话的。”军装男子拍了拍莱特的肩膀，爽朗道：“我叫霍米特，很快就是你的同僚了，对了，你的名字是……？”
“雷兹。”
54 忘却世界（二十五）箭神营
“雷兹？”霍米特眉头一挑，他当然不可能听说过这个名字，确认过在自己熟知的箭术新秀中没有这一名字后，他淡笑道：“不错的名字。”
“谢谢。”
霍米特看着眼前这个回答多一个字好像都嫌多的男人，更加满意了：“要和你的朋友们打个招呼再走吗？”
莱特头也未回：“我没有朋友。”
“那收拾一下你的装备就跟我走吧。”
可这顺理成章般的提议莱特却摇了摇头，这令霍米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处于对莱特的欣赏，他还是保持笑容，问道：“怎么了？”
“这里没有我的装备，准确地说，它们都是借用的。”
霍米特愕然了一下，随即大笑：“哈哈哈！那不是更好了吗！？雷兹小子，还愣着干嘛，快点跟上！”
……
半个小时后。
“这里是箭神营。”霍米特给莱特介绍着，突然促狭一笑：“对，和你的那个称号一样。”
然后，霍米特转头回到了正面，对着那三十个站着标准的军姿的士兵们说道：“这是我们箭神营的新成员，雷兹少校。你们的欢迎呢！”
寂静无声。
“哦？看来，你们是有所想法啊？”
霍米特眉眼一沉，心中却是暗笑，对于这一幕他早有准备，脸上自然还是严肃的表情，目光看向了三列纵队中为首一人：“拉克中校，你可是对这新来的雷兹少校有所不满？”
“报告上校，没有！”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看起来比起霍米特的年龄都还大上几分，此刻，他表情丝毫不变，站在原地大声回应。
霍米特严肃的表情一收，变成了和蔼的笑容：“有什么不满也无妨，反正迟早你们都要一起进行任务，有什么矛盾现在解决了，省得以后麻烦不是？”
突然，亲切的声音变成了厉声质问：“拉克中校，今天你的一切不合矩的行为我一概不论！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担当！这样，你是否还是保持最初的看法！？”
“我依旧保持最初的看法，上校，我对新人没有任何不满！”
拉克一愣，他顺着严厉的声音看了过去，霍米特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严厉，那双眼中满是赞许和认可。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上校不会是故意要我打压这新人吧？
随即话风一变：“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对雷兹少校的水平考校一番，如此，也能更加促进我们日后的合作配合。”
说完这番话，拉克看到霍米特的表情充满了欣慰，顿时心中一喜。
“如此，可矣。拉克，你带着雷兹，还有同志们一起到靶场观摩一番，给雷兹少校见识一下我们箭神营的实力——雷兹，你也是，让大家看看你的水平。嗯，我会在一旁观摩。”
话都说得如此明白了，在场哪还有人不明白霍米特的意思。
箭神营的弓箭手们显然早就知道了霍米特前去邀请传闻中的箭神加入箭神营一事。箭神营的成员一个个心高气傲，自然不可能对区区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传闻中的箭术高手心悦诚服。何况对方甚至让营长大人亲自躬身邀请，箭神营毫无疑问的最强者“鹰眼”霍米特……此等殊荣，此等地位，既让箭神营的成员们艳羡，同时也有不屑和强大的危机感。
霍米特早已料到了这一情况。所以有必要让莱特在此展露实力压住军心，至于失败……那也只能证明传闻中的箭神不过如此，给他一个少校的军衔就是封顶了。
靶场。
此时，除了莱特和拉克二人之外，其余人都站在他们身后或左右侧围观。
“雷兹少校，不知你平日是如何训练？”
拉克从靶场取得了自己的训练用弓，率先发问，还不待莱特回答，他突然注意到了莱特的两手空空，微微皱眉：“雷兹少校，你的弓呢？”
众所周知，弓对于弓手而言无异于第二生命，就如剑对于剑客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莱特要加入箭神营，不可能不带自己的弓。
莱特瞥了拉克一眼，淡淡道：“我没有专用的弓，不过，任何弓一上手都没有任何问题。对了，你问我如何训练的也可以一概回答你。”
不管拉克的眉头越皱越深，莱特转身指了指身后的方向，一脸平淡地说道：“喏，从箭神营出去，走个十几公里就到了，那里有一个射击馆，我就是在那里训练的。嗯，弓也是用的它们那里的弓。”
嗤——。仿佛有青烟从拉克的脑门上冒出。
他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表情不过于扭曲，从牙齿中挤出一句问话：“也就是说，你没有自己的专用弓，也就随便练练就混到我们箭神营里头了？”
“随便练练？”莱特眉头一挑，他早已认出眼前之人就是那日和柯洛尔一同围堵自己的弓箭手之一，此刻依旧保持冷静的表情，从嘴里吐出一句：“我没想过，大概就像你说的那样吧。随便练练，应该也就不输于你了。”
“随便练练，就，不输于我！？”
拉克气急反笑，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向谁说：“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啊！行，不是什么弓对你来说都一样吗？我也不欺负你，我的弓给你用！杰洛，你的弓借我！”
拉克朝着自己小分队的一员呵斥一声，毫不犹豫地接过了杰洛手中的弓，然后缓缓拿着自己的弓走到了莱特面前，将自己的训练弓塞进了莱特手里。
“箭神，你个天才，到时候输了，可不要拿弓不趁手的理由当借口啊？”
莱特接过了弓，瞅了瞅，随后淡淡回应道：“你的弓确实不怎么样，不过，用来击败它原先的那个更差劲点的主人倒是不成问题。”
“好，很好！哈哈！”拉克背过了身，缓缓走回了自己的射击位置。
霍米特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眉头却不经意地紧锁起来。总觉得，事态好像朝他不愿意看到的那个方向发展了。
他再看看周围的箭神营成员，在莱特的那番毫不保留的挑衅的话下，一个个都同仇敌忾的模样。
他的目光瞥向了莱特。这家伙，是情商低吗，还是……故意的？
55 忘却世界（二十六）箭神雷兹
拉克站稳了身姿，嘴角一扯，道：“小子，我原本想按你习惯的方式来，不过，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比试的方法就按我们箭神营的规矩来了！反正，这是你迟早要经历的事情！”
“随便。”莱特依旧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说道：“赢你，什么方式都没有区别。”
“我倒要看看再过一会儿你会会还像现在这样嘴硬！”
两个箭神营的成员将箭筒递到了二人身旁，随后，霍米特的声音响起。
“雷兹，我们箭神营训练时基本不用靶子，可以说，需要用靶子练习的都不在我们箭神营中了。”
此时，靶场的尽头逐渐由人影窜出。那是两个穿着夜行衣的看不清相貌的人。
霍米特继续道：“他们是我们帝国暗部杀手营的成员，各个身手敏捷过人，而你们比试的方法，就是用弓箭射中在极远距离的他们。射中手脚四肢为1分，射中躯干为2分，射中头颅、心脏等致命部位3分。一分钟之内，分数多者为胜。放心，你们的箭矢都经过了特殊处理，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仅仅只会黏在目标的身上而已，尽管射击即是。那么，计时开始！”
几乎就在霍米特说完开始的一瞬间，拉克便完成了搭弓射箭的完美动作，而莱特才像是刚刚理解完霍米特的意思一样摆好姿势。
霍米特十分期待莱特的表现能够压制住箭神营成员的不服，但拉克同样是他手下的头号大将，这种行为是一种不经意地偏向，同时也是对莱特理解速度的考验。
拉克注意到了莱特迟钝的举动，毫不留情地骂道：“蠢货！”
而这一箭已然射中了疯狂运动的暗部成员的躯干。
“拉克中校，2分！”站在拉克身后的计分成员应和般喊道。
莱特却是不紧不慢地才射出了一箭。
脱“靶”了。
“哈哈哈！”
拉克只是嘴角一勾，可大部分箭神营的成员却纷纷忍不住大笑出声。
“刚才说得那么漂亮，结果是个银样镴枪头吗！？”不知是谁嘲讽了一句。
霍米特微微皱眉，他看到的莱特可不该是这种水平，即便不能命中靶心，也不至于连靶子都擦不到……随后他眉头一掀，心中突然明白过来——是弓吗？
虽然拉克同样用的不是自己的弓，但比起莱特用他的弓，他使用的是自己十分熟悉的部下的弓，熟悉其特征不说，就算拿一个和自己的弓十分相似的弓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一想到此，霍米特已经明白此局莱特将要败北，不禁摇头暗叹，还是太年轻。
莱特却完全没听到这些嘲笑声似的，第二箭已经射出。
“哈——”
笑声戛然而止。
莱特身后的计分君楞了一下，不敢置信般说道：“雷兹少校，3…3分！”
“这，这蒙的吧！？”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想，包括极为信赖莱特箭术实力的霍米特。
“拉克中校，3分！”几乎同时，拉克同样射出了一箭靶心，稳稳压住了莱特一头，箭神营的成员们顿时一致对外地欢呼起来，不在意莱特的那一箭。
“切，拉克老大的第一箭不过是热手而已，接下来，不管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什么的，那家伙都不可能再追上来了！”
有人这样不屑道。
霍米特闻言微微皱眉，好像想到了什么。而在他身后，另一名小队的队长，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闻言，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震惊。
“第一箭，热手……莫非……不，这不可能！”他随即否认了自己心中那个骇然的想法。
而莱特听着身后的箭神营成员们阴阳怪气的议论，嘴角却是不经意间微微勾起。
曾经，一箭为确认弓箭的用法，第二箭为确认手中之弓的细微误差，第三箭已然大成。
此刻，同样只要三箭，一箭用于熟悉手感，二箭用于动摇，三箭便能决定胜负！
莱特的手伸入箭筒之中，在众人惊愕、不解、困惑、震惊、质疑的目光中一口气抽出了六只箭矢。
昔日，你等用四剪阻我去路，今日我便用六箭毁去你的身为箭神营成员的信心！
咻！咻！咻！……
一连六箭破空而出，仿佛一人编织出天罗地网。
那暗部成员的脸上同样浮现出震惊的表情，但随即那表情转变为了难掩的愤怒。
你要一次六箭连珠来确立自身的威信，却可曾想过我等靶子的感受！？若是真地吃了这六箭，哪怕六箭都只是射中手脚，也是莫大的侮辱！
暗部成员身形爆闪，快至巅峰。这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已然和拼命无异，对箭神营的大部分成员而言，别说六箭连中了，此刻就算想擦中一箭都要看运气，唯有队长级别的弓手才有把握射中一箭。当然……在那之前，他们连六箭连珠，铺成罗网都做不到。
可是……先前还嘲讽着莱特的众成员们却不禁想到，若是让这精彩艳艳的六箭连珠落空，哪怕只是落空一箭，都不免有种可惜的感觉。
然而，在众人惊叹、惋惜、佩服的目光中，箭矢就好像提前预料到了暗部成员的提速一样，在半空中突然加速——
噗、噗、噗……
六声轻响，那暗部成员愕然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六只箭矢，缓缓降下了速度，停在了原地。
这一刻，暗部成员心中“哪怕只射中手脚，也是莫大的侮辱”的想法在这六箭同时命中他的胸口的时刻，化作了完完全全的叹服。
然而，这六箭做到的不仅仅是让暗部成员的自尊化作钦佩，同时还击碎了拉克身为老将和前辈的颜面与自信。
“雷兹中校，六、六箭全部命中心脏，18分！合计21分！”
莱特放下了手中的弓，转头漠然道：“还要继续吗？”
拉克面色灰暗，后知后觉般注意到了莱特的问话，颓然地放下了手中的训练弓，苦笑道：“不用了。你确实随随便便就能胜过我啊。”
56 忘却世界（二十七）双方计划
莱特不禁一怔。他没想到拉克会就这样拜服。
拉克注意到了莱特表情的变化，摊了摊手道：“很奇怪吗？我们只是想验证你的实力，现在证明了你的强大，我服气不是很正常的吗？”
拉克偏头看向了仿佛陷入了沉思般的霍米特，突然咧嘴笑道：“鹰眼老大，这小子的箭术不会都胜过你了吧？”
霍米特撇了撇嘴，即便十分欣赏莱特，作为营长还不要面子的啊？
他翻了翻白眼，如是说：“再等两年吧！”
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雷兹，欢迎你来到这个大家庭。”
莱特看了眼拉克，再看看爽朗地笑着的霍米特，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他知道像拉克这样的弓兵拦截自己和雷兹的行为也不过是例行公事，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拦截，让柯洛尔有机会投掷出那一枪，间接导致了雷兹的死亡。
不过，若这样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间接害死雷兹的凶手呢？
他的表情依旧不是很好，但还是握住了霍米特伸出的手。
冤有头债有主，他只要完成最初的目的，对柯洛尔复仇就好了。要做的事情一直都没有改变，杀死柯洛尔完成复仇，阻拦者也一律杀死！
“待会儿我会让拉克把一些注意事项转告给你，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霍米特不知莱特心中所想，拍了拍莱特的肩膀，宣告了新人欢迎仪式的结束。
……
“霍米特，那个叫作雷兹的人没问题吗？”
仅仅只是招募一个新人本不至于向上级禀报，可若是扬名在外的箭神，其意义自然不同于普通地招募新兵。
霍米特的脸上全然没有了白天的轻松和蔼，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谨遵军令的军官模样。他将今日莱特的行为全部都如实转告。他是军中上校，但同样只是王家的仆人，箭神营三营本就是直隶于皇子柯洛尔的精英部队。作为王家忠实的奴仆，他会转告所有重要的情报，但最终的决定仍由皇子一人决定，他并不会做任何干涉和提醒，就算柯洛尔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而死，对霍米特而言也不过是换一个主人而已。
“是吗，倒是一个有脾气的人。不过，有天赋的人有点脾气才是正常的。”柯洛尔对于莱特展露的情绪没有任何不满，反倒目露欣赏之色，比起霍米特这样的忠仆，他更欣赏像莱特这样的天才。
只是，说到天才，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阴厉，那个叫作莱特的通缉犯依旧没有被找到。他杀死了对方的重要之人，当然，因为忘却的缘故，他想不起和那人相关的情报，却不知为何十分确信莱特会前来报复。不，只是因为，莱特如果不选择报复，他反倒会看轻对方，所以才擅自地认定对方一定会报复。
他倒是没有把箭神营的新兵往刀客莱特身上想，今天霍米特对那传闻箭神亲眼所见的描述更是断绝了他往这方面想的可能。毕竟，莱特年方17，在刀术上达到近乎通神的程度已经骇人，根据霍米特所言，那箭神同样是在弓道上有着近乎通神的实力，这二者，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哪怕箭神的脸上有着毁容的烧痕，他也不会认为是莱特自己毁容之后的结果。
“他的来历就算了，这个世道想要查清一个人的来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柯洛尔摆摆手，说道：“甚至不需要他足够忠心，只要能为我效力，其他的都无所谓。”
柯洛尔眼睛微眯，身躯微微向前俯低，展露出一种侵略的姿态：“一个星期之后，就是我出征东方之时，到那时候，也可顺便检验他是否真肯为我等效力了。”
“是。”霍米特躬身应道。
……
同样的夜，莱特躺在分配给自己的房间中看着天花板，暂时未睡。
“阿灵，你觉得这霍米特如何？”
他以心念询问道。
“主人，我觉得此人可信，只要主人依旧保持展露出来的弓道实力，他便会继续任用您。关键，还是看那柯洛尔王子的。”
“也是。”莱特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柯洛尔王子才是箭神营的真正顶头上司，魔枪王子作为莫利安城的执政官暂时管理着这里，也正是因此，他才在这里待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转而询问另一个问题：“那么，关于忘却的情报，整理的如何了？”
“是的，主人。
根据您一路过来的经历，忘却的规律总结如下。
其一，被忘却者的一切记录都会很快被遗忘，而根据被忘却者本身存在强度，亦即在这世间的影响力越强，残留印象可持续的时间就越久。也就是说，突然死亡的人会在人们的脑海中成为故事背景，而自然被忘却的人则是会直接抹去痕迹。
其二，存在强度是一个变化的数值，根据他人对您的印象深刻程度，会出现上下波动，而若是这个给予您存在强度的人消亡，您从他身上获得的存在强度也会随之消失。王都事变之后，王都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被北斗帝国的将士剿灭，而剩下的绝大多数人不是被忘却抹去，就是自顾不暇，已然对您的印象极浅。以主人您在这个世界的跟脚，原本甚至会被直接抹除，但那个被您救下的女子以及深刻铭记您的柯洛尔皇子给予了您剩下的存在强度，因而幸存。这即是这一点的体现。
其三，获得存在强度并不需要一个明确的真身，事实上，主人在成为箭神之后同样从他人对‘箭神’这一存在的认可获得了存在强度。但是，这样所获取的存在强度会因为印象的模糊程度有所降低。
这些，即是我暂时总结出的全部规律。”
莱特这一个月来仅仅只是在射击场射箭，却同时完成了三项工作。得到能够狙杀柯洛尔的箭术，接近柯洛尔，以及最后的，便是获取存在强度。
【存在强度剩余可维持奕者存在时间：1y4d13h1min2s】
【主线任务完成剩余时间：21d5h0min20s】
他将在最后一天出手狙杀！
57 忘却世界（二十八）和平的假象
“雷兹！？”
门外响起了拉克的呼唤声，莱特十分利索地起身开门后，便看到便装打扮的中年男人微笑着站在门外。
“我来是给你简单地说明一下我们营里面的规矩的，还有，你没有专用的弓吧，把这个表格填一下上面就会将定制好的弓发配下来了。”
“进来说话？”莱特探出头看了眼瞎灯黑火的外头，询问道。
拉克闻言嘿嘿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走进了莱特的卧房，关上了门，四处望了望，道：“你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没带呢，我还以为是霍米特大人提前将你的行李托人带了过来，原来还真不是。”
“我的可以称之为行李的东西都在大火中被烧毁了。”莱特淡淡应道。
“这样吗……”拉克不再追究，递出了表格：“先填完这张表格吧，弓身、弓弦、还有箭矢都能按照你的要求来置配，当然，你也别提什么太出格的要求——这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莱特点了点头，接过了表格，很快地填写了起来，边说道：“你顺便把规矩说说，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办完你也能早点休息。”
“嗯。”拉克没有拒绝，毕竟到时违规了也是莱特自己的事情，很快把参军入伍的几项基本的规矩说完。
“然后剩下的就是我们箭神营独有的规矩了。”
“哦？”
“首先，没有任务时，早晨六点前要到靶场集合，这是我们集合训练箭术的时间。下午则是用来学习各种知识以及锻炼的时间，晚上就是自由休息了。”
莱特点头表示明白。
“第二嘛，成员之间有了矛盾，通常就是像我们上次那样在靶场进行胜负对决，赢的人就是正确的，输的人就是错误的。”
莱特眉头一挑，也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
“第三，营长大人拥有上述所有条例的最终解释权。”
也就是说箭神营三营是霍米特的独裁之地，准确地说是柯洛尔的独裁之地。莱特再次点头。
“这就是全部了。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用了，还有，表格填完了。”
“这么快？”拉克接过莱特的表格，细细审查了一遍，点了点头，又道：“关于你的编队的分配会在明天早上由霍米特大人亲自安排，不过根据我的猜测，以你的实力，要么成为一个编队的副队长，拥有一定的实绩之后很快就会转正，要么就是自成一队，去完成类似于暗部的工作。不管怎么说，你不用担心自己在这个营里的位置。
原本是要开欢迎会欢迎你的，不过一个星期左右我们就要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了，现在谁也没有那个心思，你就当白天那个算是我们箭神营独特的欢迎方式吧。你的弓会在任务执行前分配下来的。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任务，具体能说明一下吗？”
“这个啊，我还以为对你这种天才来说是不会在意具体是什么任务的呢，反正，都是轻易完成吧？”拉克摇了摇头，不知是讽刺还是真心这样想，最终还是如实说道：“战争现在还在继续，我们的王子大人想要建立军功就不得不上前线吧？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他，仅此而已。什么时候任务开始，就看王子殿下的心情啦！”
莱特点了点头：“没有问题了。”
“是吗？”拉克叹息一声：“那么，我可以随便聊几句吗？和刚才的任务其实也不能说没有关联。”
莱特有些意外，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请随意。”
拉克自然而然地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烟点燃，后知后觉般注意到了自己在莱特的房间这一事实，将烟从嘴里拿开，问了句：“不介意吧？”
“请随意。”莱特还是那句话。
“嘿嘿。”似乎是莱特的这副做派很合拉克的心意，他笑出了声，可一想到自己想问的问题，表情又变得沉重许多。
“喂，雷兹，你对这个世界怎么看？”
“这个世界？”
“对。”拉克重重地点了点头，吐了一大口烟雾：“这个腐烂的、发臭了的世界！”
莱特微微皱眉。
拉克继续自顾说道：“说实话，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活着是为了什么，就算上头，鹰眼大人安慰我们说世界一定有未来，帝国一定会完成伟业救赎大家，我还是不能安下心。自那一天起，仅仅只是遵循着命令运作着这宛如尸体般的肉体，麻木不仁地活着而已。”
拉克见莱特的表情依旧无异，遂继续道：“恐怕，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吧？明明灭亡就在眼前，可却只能假装看不见，假装忘记了忘却的存在。我们实在是……太过于无力无能了。
你可能不清楚，但现在存活的人口可能已经不足最初的十分之一了，我说的是我们国家，其他的国家可能更惨一些。整个世界，每经过一两个月，人口就会变成原先的一半左右，继续下去，可能战争还没结束，世界就已经灭亡了。那么，战争……还有我们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莱特沉默着。
无数的人悄无声息地死去。剩余的人处于疯狂和极度压抑的状态中。事实上，这一个月以来他经常能看到隐藏在这城市和平表象之下的罪恶与疯狂。
抢劫、强*奸、杀戮……各种各样超出人类道德底线的画面不断在阴暗的角落里上演，毕竟，只要将施虐的对象在事后杀死，世界本身即会对此做善后处理，如此，人性本能的欲望和邪恶便完全被释放。
在这拥有执政官管辖的城市中尚且这般，更不用说那些因为人手不足而缺乏管理的城市了，恐怕时时刻刻都上演着人间炼狱的模样。
这样的世界，的确只能用腐臭来形容。
就算尚且保持着理智的人也如面前的拉克一样精神近乎麻木，从这点上看，像雷兹那样寻求武道的突破破除面前的困境的，像是柯洛尔和北斗帝国那样意图通过统一世界来拯救世人的，的确也只能用圣人来形容。
但是，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带入的再多的感情，也仅仅是因为和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一人的联系而已。所以，哪怕那是圣人，他也照杀不误。
58 忘却世界（二十九）面向东方（求推荐票！）
“怎么会想着同我说这个？”
“额，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拉克突然露出腼腆的表情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感觉和其他人就是说不出这样的话，太害臊了。但是，你就不同，感觉，虽然外表、模子都是人类，但你和我们是不同的存在。”
不知为何，莱特感觉这一刻拉克的视线有些冷漠。
“总觉得，你始终很冷静啊。”
一根烟抽完，拉克没有再拿一根烟，但他的话还没有结束：“怎么会想着加入我们箭神营？金钱、美女，以你的能力怎么猎取都不为过，那么，是为了权力？感觉不出你对权力的渴望啊。所以，是为什么？别告诉我是为了这个世界和大义啊！”
是为了复仇。
莱特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他只是有些无奈般摇了摇头：“猎取？可能这在你想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我更倾向于脚踏实地地拿工资来实现你说的那些。”
“是吗？你可还真是个好好先生啊。”
拉克将烟头掐灭丢进了垃圾桶，挥手告别。显然已经没了谈兴。
……
次日，靶场。
“你就是那个传闻的箭神吗？看样子真是看不出来啊，怎么，不露两手？”
柯洛尔一脸熙和的微笑，背负双手走着，看着静静站立排成三排的箭神营士兵们，就仿佛一个前来视察的领导。
虽然昨夜里他说是要等出征之时再审查此人，但出于好奇的心态，他还是打算提前来看看对方是何许人也。
柯洛尔手里直接由皇家配给的只有两个亲卫营，一为这箭神营，二则是剑士营，剩下的还有一些暗部成员。剑士营，剑士，说是步兵，但无一不是剑技超绝之人，其中不少都是可以在曾经的试剑会上名列前百的大剑士，单从泛用性和杀伤力上看，剑士营的剑士无疑更加受到看重。事实也是如此，弓兵若不达到一定数量，其作用终究不会发生质变，反倒是剑士营的剑士，来去如风，不管是贴身保镖还是惩处冒犯皇威者都十分实用。
是以，过去柯洛尔对箭神营将士们的问候稍显疏离。可如今即将出征，箭神营的重要性得到了大大提高，再加上柯洛尔本人对莱特的好奇，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听闻箭神兄你无需专用的长弓，只需随手一箭便可将刚刚入手的弓运用自如，我亦是佩服不已。”
皇子以兄相称，周围的士兵们无不面露惊容，可此时正是皇子巡查之时，他们即便讶异，依旧一动不如，如松伫立。
“皇子殿下，我不叫箭神，我叫雷兹。”
莱特却偏头淡淡地看了柯洛尔一眼，静静说道。
“雷兹！”
此言一出，霍米特那温和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当即喝骂出声。
“无妨。”
柯洛尔摆手表示，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莱特：“天才，就应当有性格才对。”
柯洛尔能感觉到，面前之人并不是传闻中的年迈老者亦或中年人，反而很可能是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同辈人。不仅是声音，还有那种稚嫩的态度和面对权势不折不弯的桀骜脾气，这些都像极了一个年轻人！
只是……柯洛尔不知道的是，面前的年轻人之所以如此冷漠，却是因为他是其仇人的缘故。
莱特，他只是在努力地遏制自己的杀意不得不摆出一张看不出神情的冷脸来而已！
就在看到柯洛尔的第一眼，莱特就有了一种直接在这里杀掉他的冲动。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哪怕不是周围如此多护卫在，他也不能现在就杀掉对方！
柯洛尔是皇子，哪怕柯洛尔本身被抹除，其皇子的身份也依旧存在。一旦现在杀掉对方，这个大陆最强帝国的皇子，他绝对会遭到远胜之前的疯狂通缉！那样的情况下，哪怕他完全毁去自己的容貌，斩断自己的四肢伪装成一个残疾人，也有可能被赏金猎人找到抓到。更何况，那种不得不进行更残酷“乔装”的情况下，他将失去绝大多数的自保能力，就算被其他人随意杀死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这在这个泄愤泄欲的世道之中再正常不过！
所以，他不能杀柯洛尔。现在绝对不能杀他。至少，至少要在最后三天期限之内，至少……得有完全的准备！
“那好，雷兹，你不是能随手拿弓使用吗？我听闻你的专用弓还在定制之中，可本皇子今日就打算出征——你就用这把弓吧。”
在柯洛尔一个眼神示意下，他的随从将一把长弓递到了莱特手里。
其意不言而喻：你就用这把弓，将你当日展现出来的神技在此再次向我展现一遍！
若是成功了，那很好，作为天才自然可以拥有傲气，当然，这傲气必须屈从于他柯洛尔之下。若是失败了……一介蝼蚁却在真龙之子面前大放厥词，那就死吧。
咕咚。
不知是谁深深地咽了口唾沫。亦或是同一时间中无数人一同咽了口唾沫。
而莱特仿若未闻，抬起长弓仔细看了看。
好弓！
大多数人都紧张于这突然凝重起来的空气，可依旧有少数人和莱特一样注意到了柯洛尔给予的那把长弓的品质。
“此为龙舌弓，以青玉木经由名家之手制造。传闻是一位猛将用以射杀了某个帝国皇帝的名弓，怎么样，雷兹，我赠与你此弓可算辱没了你箭神之名？”
柯洛尔呵呵笑着，道出了此弓来历，随之又是让听闻者倒吸一口凉气。
其中，鹰眼的霍米特更是微微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此弓是皇子殿下的收藏之一，以射速和精准性著称，绝对不是名不副实的破落货。但是，这弓的寓意，还有它之上的传闻……总觉得不大吉利。
“谢殿下。”莱特保持着一张冷脸，压抑着心底的杀意，十分恭谨地鞠了个躬，表达了谢意，而后搭弓上箭，低沉道：“臣这就为皇子殿下展现此弓之利，绝不辱没了殿下的赏赐。”
听闻此言，箭神营的大多数人都皱起了眉头：此时那暗部的肉靶尚未就位，如何能体现弓术，展现龙舌弓的厉害？仅仅只是弯弓射那固定靶，却又有何特殊之处？
就在众人皱眉疑惑之际，莱特已经搭箭射出。
莱特摸弓即识的功力又有长进，这一箭射出，箭神营的成员们皆眸光一亮：这箭绝对能够命中靶心！
可柯洛尔的目光全无变化，他不是使弓的，并不能明白完成这一幕所需要的功力。若是仅此而已，却是不能让他惊讶。
“不，这，这是连珠箭！”
士兵们只关注着那箭矢飞出的轨迹，却这才注意到莱特此射并非仅仅只是如此。却见那根箭矢之后，稳稳当当五支箭矢后发而至，六支箭矢隐隐如同一条笔直的直线！
“这！”
即便是霍米特亦惊呼出声。他比那些箭神营的成员关注到了更多的东西。这不仅仅只是连珠箭而已！每一箭的射速都完全不同，若是照此飞行的速度——
他瞪大了眼睛。
咻！
第一根箭矢戳中了靶心。
咻！
第二根箭矢将第一根箭矢戳成了两半，同样命中了靶心。
咻！咻！咻！咻！
而后是第三、第四……直到最后一根。那箭靶之上，一支一支箭矢保持着近乎无缝的速度依次抵达并射穿前矢，就仿佛凭空雕出了一朵镂空的木花一般。
霍米特瞪着眼睛，久久无法转移视线。他的箭术虽已具备其“神”，趋至宗师之境，可自问绝无可能做到如此神技！对！如此箭术，已只能用神技来形容！
莱特缓缓放下龙舌弓，回头道：“如此，可还算行。”
柯洛尔目中惊艳的神光难以掩饰也丝毫不加掩饰，他的嘴角偷偷勾至了夸张的弧度亦不曾发觉。
“甚好！甚好！此弓和爱卿实乃绝配！”
“今日，吾等便一同启程！”
59 忘却世界（三十）九歌城
莱特在柯洛尔的欣赏大赞之下被单独抓出了一队，和箭神营的营长霍米特一同行动。
这是欣赏和重用，同时亦是最谨慎的审查。
原本预计一周之内的任务提前执行，可整个箭神营却无人胆敢有怨言。
柯洛尔领着箭神营、剑士营六十余部众，还有近万的精锐骑兵将士等，浩浩荡荡离开了莫利安城，留待剑士营的营长和一半成员镇压管理城市，同时等候交接者。
他们一路向东行进，穿越了诸多关隘和大道，很快来到了目的地，北斗帝国东南边境之城——九歌。
传闻这里曾是东方那炎商国的领土，在过去的某个屈辱年月中，与炎商国的三公主一同陪嫁给了莫利安帝国。当然，现在这些历史已经无人知晓。而九歌，也仅仅是暧昧的两国之间的灰色地带，作为两国之间的商业城市，其交通要道自然十分发达，可如今却仅仅作为运送兵力的快捷通道。而九歌本身，亦成为了战场之前最后的修整的城市。
莱特一行驾驭的绝非普通马匹，再加上莫利安城距离九歌的要道早已开辟完成，不过十余天时间，他们便抵达了九歌。
“那是……北斗帝国军？又来了吗，呵，反正也是苟延残喘。”
“小点声，这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讨论的事情吗？那是三王子的部队，你是想被杀头吗？”
命令大部队驻扎在城市之外的平原上，柯洛尔带着霍米特、莱特，以及所有的剑士营成员来到了九歌城中。名曰，情报收集。
以柯洛尔的听力怎么会听不见道路旁的行人们的议论声？他只是不在意这些议论而已。
“依莱姿，九歌的城区中心还有东部地区就交给你和部下们了，剩下的西部地区由我和两个箭神营成员探查。”
“殿下，我虽不是信不过霍米特老弟的实力，只是……一名剑士都不配给在您身边是否会太过危险？”
剑士营的营长依莱姿是一名四十岁有余的中年汉子，听闻柯洛尔的命令后，不由出言劝谏道，说着瞟了瞟站在柯洛尔身侧的两名箭神营成员，目光中有些不以为意。
柯洛尔微微一笑，道：“怎么，你是信不过我的实力吗？是否要在此过两招？”
依莱姿连忙单膝跪地请罪：“绝非如此！属下只是关心则乱！”
事实上，别看依莱姿贵为特种亲卫，可若是真个厮杀起来，依莱姿绝非魔枪王子的对手。但在北斗帝国皇子的这一层身份面前，细微的实力的差距已不重要。
“起来吧，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既然你如此强求，那就让拉蒂兹过来陪同我吧。如此，可好？”
“谢殿下！”
依莱姿急忙起身，接过了柯洛尔的命令后，领着二十余人匆匆离去。
待依莱姿走后。
柯洛尔笑着拍了拍拉蒂兹的肩膀，说道：“拉蒂兹，你可不要像那个家伙一样，长成如此憋屈的模样。作为剑士，哪怕面对皇者，也该有最起码的气节啊。”
说到最后，声音中却莫名带上了一点冷意，剑士拉蒂兹忙不迭地大点其头：“是！”
莱特在一旁看着这一出闹剧，默默无言。心中却是出离愤怒。
他想起了那一日的追杀。若柯洛尔真地如此敬重武者，希望天才们保有自尊，又为何要让他和雷兹卑躬屈膝？这家伙，实在是虚伪的很！
他实在是恨不得再次将其射杀！斩杀！
“哦？雷兹兄，怎么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莱特那死瞪着的目光，柯洛尔转头发出了疑问。
莱特微微摇头，淡淡道：“不，我只是在想我们收集情报的意义。”
柯洛尔绕有深意地问道：“雷兹，你觉得我为何要把依莱姿他们驱逐开？”
“不知。不过，王子殿下这么做一定是有不得不小股人员行动的理由。”
“是，人多眼杂，而且我不想被别人认出我的身份来。那我就直说了。”
柯洛尔眼睛微眯，道：“依莱姿他们是去情报源处收取关于前线战况的情报。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帝国和炎商国的交战在一个月前就已开始，可是到目前为止连他们的第一个关隘都尚未攻下。我派他们去执行的任务有二，一是收集前方战损战况，二便是雇佣处在九歌的炎商国人前去做内应。”
莱特一瞪眼：“炎商国人？”
“呵呵，你不知道？九歌中有许多炎商国人和本地人的混血，他们从外貌上根本就和一般的炎商国人看不出分别，若说是从我们这里逃走的俘虏，对方十有八九也会相信。而且，这里还有许多炎商国的商人，他们为了利益同样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要有一个内应成功打开关隘，攻破炎商国的进度便会瞬间增进！”
当然，具体如何执行，柯洛尔是不会同莱特细说的。
“这是为了这场战役所做的安排。然后就是我们了。”柯洛尔目露精光，低沉道：“据说，曾有人在九歌城的西部区域见到冲天剑光。那等威势，毫无疑问在这九歌城中潜藏着一位圣贤级别的强者！无论他是敌是友，我们都要将之提前找出！防止他对这场战争的天平造成倾斜！”
此时，一行人已经走到阴暗角落，四下无人，柯洛尔才缓缓道出了自身的目的。
“这个任务，知晓者目前仅有你我四人，以及……从前线撤回的一名圣贤强者。”说到此处，柯洛尔的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是的，别担心那人是否为敌，在他露出敌意的瞬间，就会被那名我方圣贤直接镇压！从我进入这座城市起，那位大人就已经在暗中注视着我们了！”
咕咚。
原本并非此行的任务人员的拉蒂兹咽了口唾沫，面色有些惨白。尽管柯洛尔强调有一位圣贤藏在他们背后蓄势待发，可拉蒂兹并不认为这即是保障，或者说至多只是柯洛尔的保障。一旦两大圣贤交战，他们这些凡人蝼蚁绝对连其余波也抗挨不住！一个不好，就是身死魂灭！
想到自身被圣贤余波碾碎的画面，拉蒂兹心中突然对自己的营长有了一丝哀怨。
而一旁的莱特同样面色煞白。
一位圣贤在柯洛尔身后保护？
那他要如何才能杀得！？如何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