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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天下为棋全文阅读

作者:闭门造車     红楼之天下为棋txt下载     红楼之天下为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7

    这些日子以来,看到贾玖风光无限,贾清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读过原著、看过电视剧的人都知道,贾赦才是贾家的正经爵爷,可就是因为贾母的缘故,不得不一直忍耐,直到被自己的弟弟一家子算计死了都没能翻身。虽然这里面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贾赦自己不敢违逆贾母、自己撑不起来,可是贾母在贾家的地位的确够超然,权利也真的很大。

    就跟他们姐妹刚到这府里的那会儿,即便贾玖已经得到了拈花帖,可是贾母为了贾元春,对贾玖还不是说算计了就算计了,那个时候贾赦还在家里呢,不是照样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能在心里腹诽。而贾母呢?继续对这个孙女儿想忽视就忽视,想数落就数落。心情好的时候叫过来让他给自己说了个笑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隔三差五地甩脸色看、拿话挤压。

    可是贾玖正式得到道门的认可并且敬了茶之后,贾家人的态度立刻发生了改变,就是贾母也一改之前的态度。最明显的就是,这几次贾玖出门,所有的衣裳首饰,贾母都要亲自过问,甚至还会拿出自己珍藏的首饰,因此来表现他对贾玖的重视。

    似乎这便是贾家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也许礼物贴不贴心只是一个方面,而比心意更重要的是礼物的贵重程度。礼物越是贵重,拿出礼物的人越是有面子。收到礼物的人也越有面子。

    从这些事情上,贾清再一次认识到这个社会的本质。即便是一家人,如果自己没有资本的话。就是家长也不会对你有多客气。原著里活得最窝囊的贾家二姑娘都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后盾,他也想找一个,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过得好,才不致于落到悲惨的境地。

    在贾玖说出有关句读的疑窦的时候,贾清就忍不住开口了。

    他想给自己找个保障。

    当时他的心思就这么简单: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必须抓住。

    他觉得这根本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等颜昰惊喜地望向他的时候,一盆冰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看着贾玖被道门认可。贾清以为这是一件非常风光体面的事情,可轮到他自己,他才发现,这哪里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根本就是铁饼,或者说泰山压顶也不过分。

    太过慌乱之下,贾清只能摇头。

    虽然他很想往上爬,虽然他很清楚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虽然他是穿越女、优越感十足,但是在当时的气氛之下,他退缩了。哪怕他在心里已经泪流满面、骂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

    笨蛋,这样的机会不好好把握住,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如果把进士出身的贾敬比作合格毕业的研究生。那么颜昰就是博导的导师,说不定还是蔡元培那个级别的,培养大师的大师。跟这样的一位主儿学习。那根本就不是亚历山大,而是妥妥地被压扁的节奏。

    贾清可以想到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就是那些金榜题名的状元郎们也会嫉妒的。毕竟状元郎三年就会出一个,但是大师,很可能一百年里面都出不了几个。

    颜昰倒是很放松,也很体谅贾清如今的生活环境。道:“汝之境遇,吾哉。如此。书信往来亦可。”

    一高兴,颜昰倒是忘记配合用白话了。

    其实按照古礼,老师收了学生,学生就要住到老师家里去,随身伺候老师,甚至还有给老师养老的,就跟颜回之于孔子那样。在古代,老师是学生的第二位父亲,而学生就是老师的另一个孩子。

    颜昰也曾经收过学生,这些学生都是按照古礼,在拜师之后住到颜家,一面学习,一面照顾老师的方方面面。只是跟贾清这样年纪幼小的女孩子倒是头一次。考虑到贾清的年龄和基础,还有贾家的实际情况,函授其实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贾清知道,这已经没有了他拒绝的余地,他也只能努力努力再努力。也许他的资质和悟性还不够,倒是两世为人,阅历比一般人要多一点,倒是可以作为弥补。

    抱着这样的思绪,贾清深深地拜伏下去。

    “不胜荣幸。”

    他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妹妹,贾倩的心中只有欣喜。作为一个传统的女人,上辈子又是那样过来的,贾倩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贾家的女儿如果没有后盾的话,结局会是多么的凄惨。如今他们姐妹是养女没有错,可是上辈子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让贾倩至今都惴惴不安。

    如果没有后盾的话,自己姐妹的结果也许还比不得自己上辈子罢。

    这种想法多日以来一直控制着贾倩,让他柔肠百结却是不敢流露丝毫端倪。如果他面带忧愁,只怕这流言就满天飞了。

    如今妹妹得到了儒门的认可,成为颜师的弟子,哪怕不是正式的,就已经有足够的本钱跟贾家人显摆了。

    贾倩很清楚,从此之后,只怕那位上辈子风光无限、害死了亲哥哥一家还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好二叔、二老爷贾工部员外郎日后要千方百计地讨好自己的妹妹了。

    在大齐,想要做官,走青云路,有三个途径:第一,便是考试,进士科、明算科、吗,明经科,都是做官的路子。尤其是进士科出来的,基本上都是高官。以状元为例,状元本来就是正三品的品级,到外地——这个外地往往是指陪都金陵或者跟金陵同一个级别的、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城扬州或者杭州——做几任府尹,然后回到京师。在六部历练一番。只要不出大错,或者说做人不会太差寿命又足够长的话,妥妥的是宰相的候选。

    第二便是恩荫。虽然级别不是很高。但是很多都是在御前侍卫、御前直班这样的皇家仪仗队里面挂个号,或者是在户部、工部、内府也就是宣徽府下面做事。虽然品级不高,但是胜在容易出成绩,也容易在皇帝面前露脸。若是运气好、操作得宜,熬上四五年资历,然后或者去外地上等县做个县令,或者是军队里面镀金。回来以后立刻身价倍增。就拿贾政来说,如果当初他不是那么蠢。让人看轻了他的本质,说不定他现在就是稳坐六部侍郎手下第一第二第三把交椅了。

    第三才是捐官。

    大齐立国百年的历史上看,进士科出来的人最风光,他们升官最快。而且宰相和副相大多都是进士出身,甚至连枢密院第一把交椅也往往是进士出身的官员,而武将们就是在边关拼死拼活,回到京里还是要被文官们压一头,最多也只能就边关事宜给皇帝做个参谋什么的。

    恩荫和明算科明经科出来的官员半斤对八两、平分秋色,视皇位上的那个人的态度的不同而略显偏差,太上皇时期是恩荫的官员升官比较多,而到了当今上位,则是明算科与明经科上位比较多。但是总体来说。开国初期的生活,恩荫的官员升迁比较快,现在这个速度和比率已经比不得开国初期。相信以后这恩荫的官员会越来越少,最后无限趋向于某个固定的数字。

    捐官得到的官职品级低不说,很多都是虚衔。就是花了大价钱补了实缺,也多是别人不想去的地方,在地方上熬上一二十年也不见升迁更是常事。捐官的官员们大多是家里有些钱的土财主,在科举上没了门路才会选择这条路。

    颜昰身上的确没有功名。也没有官位,甚至这辈子最了不起的不过是带了几个徒弟。而且这些徒弟大多数也都没有做官。可是当不得他们的徒弟们牛啊。

    颜昰的徒弟们大多从事着跟老师一样的职业,在各大书院里面教书,其中好几位还是书院的山长。可是当不得人家的书院厉害。别的不说,就说如今的两位宰相,梁鉴出身于鹿鸣书院,他的山长便是颜昰的二弟子,而祁彬则出身于白沙书院,书院的山长和大师傅都是颜昰的弟子。

    如果颜昰收了贾清为弟子,作为再传弟子,两位宰相家里有什么事儿,都必须给贾清下一份帖子,甚至贾清不用跟他们明说就能够带人一起去他们家。

    大齐朝可不止他们两个出自于颜昰弟子门下,加上还有那些想奉承上司的那些官员,可以想象颜昰收贾清为弟子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京师社交圈会变得多么得疯狂,甚至连官场上都会出现动荡的。

    贾倩可以这样说:朝中一半以上的官员的大门对贾清打开了。

    至于贾母跟贾政的态度,贾倩已经不用去猜。

    看着贾清对自己行大礼,说颜昰不满意那是假的。虽然说贾清是个女孩子,这一点叫他有些失望,但是能够挖出这么一个好苗子,那的确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颜昰已经忍不住幻想跟自己的老友们嘚瑟的场面了。

    有了意外收获,颜昰的心情明显变好。

    从梁家和颜洌的嘴里,他已经知道了贾玖的计划,今日见贾玖,原来也不过是好奇想出这样复杂的连环计,把整个天下的人都算计进去的女孩子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捞到一个弟子。

    真是意外之喜。

    惊喜之下,他差一点就忘记了继续盘问贾玖。不顾,颜家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至少颜家的家主还在,颜洌的祖父、颜昰的侄儿颜笅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自己的叔父兴高采烈地模样。

    颜笅非常惊讶,他看得出来,颜昰并不是为了自己意象中的那件事情而高兴。颜笅道:“叔父,请问,可是有什么好事情么?”

    颜昰道:“自然是好事情。你要有新师妹了。高兴不?”

    颜笅看了看贾玖,道:“可是贾县君?只是他已经拜入道门……”

    “你当天底下就无人了么?是这孩子!”

    颜昰指着贾清。道:“这孩子很有悟性。若是好好指点,说不定我儒门又添一颗新星。”

    颜笅道:“那侄儿在此便先恭喜叔父了。只是关于那件事情……”

    颜昰摆摆手,道:“我要为我的新弟子确定读书计划。你去隔壁自己问罢。”说着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颜笅连忙与叔父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示意贾玖等人跟上。贾清原来是想跟着一起过去的,却还是被留下了。

    汉唐的屋子就是宽大,只要利用几帐和屏风,就能够随意地把屋子隔成自己想要的不同空间。说是隔壁,其实不过是几层帐幔之后,颜笅与梁丽华、贾玖、贾倩分别坐下。这才听颜笅道:“听说贾县君已经被道门正式收入门墙,不知道县君如何看待无为二字。”

    贾玖一愣。忍不住去看梁丽华,却见梁丽华半合着眼睛,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手里的紫金萧,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颜笅的问题一样。贾玖不免愣了一愣。

    这个问题倒是有趣呢。

    贾玖倒是不觉得颜笅问这个问题真的只是要字面上的回答,如果自己不好生回答的话,说不定自己的那个大计划就会出现漏洞了。

    也许这是一个争取到更多的同盟的办法。

    贾玖道:“方才颜师问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如何解释,而晚辈的侄女儿给出了五种句读,七种释义,而我个人认为……”

    颜笅一愣,道:“五种句读七种释义?是那五种句读。哪七种释义?”

    贾玖一愣,连忙解释了一番,然后道:“其实。要晚辈来说,用这句话来解释无为二字是最贴切不过了。”

    “哦?你说说看。”

    贾玖道:“天下之大,从董仲舒的独尊儒术开始,经过了这么多年,连科举也进行了数百年。如此漫长的岁月变迁,如今的社会结构。大概可以分成士农工商四个部分。其中士的结构最为复杂,请由晚辈放在最后面说。”

    得到颜笅的许可之后。贾玖道:“农,其实也有很大的区别,有的家里没有恒产只能给别人做佃户,这种农户,晚辈习惯称呼他们为贫农;有的家里有些田地,说不定还养着牛或者驴子骡子,还能够雇得起人帮忙,但是农忙的时节,家里的老老少少还要亲自下地赶农时,这种农户,晚辈习惯上称呼他们为富农。虽然家境有差异,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土地收成才是一年中最要紧的,跟他们说起种地的事儿,他们会兴高采烈、滔滔不绝,可跟他们说读书上进的事儿,他们也许就会说:‘老汉也知道种地是靠天吃饭,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有这么一大家子要养呢。难不成将家里其他人都活活饿死,就为了供养那么一个茂才公?’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吃饱穿暖就是大事了,至于读书中举这样的事儿,他们永远只会摇头,说不是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可以妄想的。对于这样的人,跟他说什么大道理,他们听不懂,也不觉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甚至会觉得跟他们说这些的人很麻烦,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还能够如何呢?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句话就可以解释为‘可以让老百姓按照我们指引的道路走,不需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因为这是最有效率的方式。但是,这种解释也只适合这些老农或者是生活在最底层、有一顿没一顿的贫苦之人,却不适合天底下所以的人。”

    颜笅道:“不错,继续。”

    “是。”贾玖道,“比这些贫农和小富农略好一点的是工匠。他们有着精湛的手艺,虽然说人在贱籍,虽然说每年还要服劳役,可是有那么的农户把家里的孩子送去学一门手艺,可见工匠的生活水平的确要略略好一点。也许他们这一辈子可能默默无闻,但是个别特别出众的人有可能接触到贵人,就好比因为首饰工艺而特别受皇家亲睐的董家人,还有宫里的那些工匠们。如果说他们不聪明,他们能够进入皇家的眼么?如果说他们沉不住气,他们能够有今天的地位么?都不可能。如果不够聪明,他们就不会拥有如此精湛的技艺,如果他们不够沉稳,他们就不可能拥有如今的地位。同样的还有商人。能够在短时间内积累大量的财富,需要的不仅仅是智慧,还有圆滑的手腕和机敏的反应。工匠和商人,是内府,也就是宣徽府手里重要的资源。问题是,工匠也好、商人也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并不容易,因为国家设下了重重门槛,为他们改换门庭设下了重重障碍。这些宫廷供奉们就那么愿意看那些内侍们的脸色么?要聪明,他们也聪明,要沉稳他们也沉稳,要聪慧和手腕他们也有,凭什么他们就低人一等?凭什么他们就要被人盘剥呢?我想,宣徽府下面肯定有很多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而没有人引导,结果在当年王氏女身上我们已经看到了。如果不是因为没有人指点,这些人也不会走入歧途成为王氏女手里的棋子。所以,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这句话应该断句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由此解读为:‘对于民,其可者使其自由之,其所不可者亦使知之。’类似观点还有:‘舆论所可者则使共由之,其所不可者亦使共知之。’”

    颜笅点点头,道:“那么,士呢?”

    贾玖道:“士的构成最为复杂,有的是土财主,有的是暴发户,也有的是世家,就连皇家,其实也可以归于这一类。这一类里面,大部分人都接受过不同程度的教育,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家有各家的打算。在绝大多数的生活,根本就不能够统一。在这个时候,这句话解释为‘在上者指导民众,有时只可使民众由我所指导而行,不可使民众尽知我所指导之用意所在。’是不是更贴切一点呢?”

    颜笅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无为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因地制宜、顺应时势而变化么?”

    贾玖道:“非也。晚辈心中的无为而治的确不是什么都不做,却也不是什么因地制宜顺因时势,而是尊重每一个人的希望,在确保他们能够吃饱穿暖的同时,晚辈还希望他们有做梦的权利和实现自己梦想的权利。晚辈想做的,不过是为他们提供这个机会而已。”

    颜笅一愣,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贾玖道:“晚辈当然知道。”

    梁丽华道:“你不可能帮助到每一个人。”

    贾玖道:“梁姐姐,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也许我不可能帮助得了这天底下的每一人,甚至要实现这个愿望也许需要数百年。但是脚踏实地做好每一件事情,总是会有成果的。而我要做的就是从京师的流民身上做起。让他们渡过这寒冬。”

    “贫苦人只会想着吃饱饭,吃饱穿暖之后,他们会想着学一门手艺不用出去卖苦力,有的手艺又有了一点资本之后,他们会想着置办一份家业。丫头,人心不足啊。”

    颜笅看了贾玖一眼,却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不免还是常常地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老夫便不再说什么了。丫头,你既然这样说了,那便做与老夫看看罢。老夫也想看一看你能够做到哪种地步。”

    关于贾玖的事情,颜笅也曾经听说过,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贾玖说的这件事情的艰难。

    不要说别的,就是要解决这京师这个城市的贫民就足够麻烦了,更不要说整个天下。、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贾玖的神色让他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且有了明确的计划,而且这个计划初步看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丫头的的确确是道门中人。(未完待续)

58刺客

    对于颜家两位大家长亲自接见贾玖一事,说嘉善长公主不着急是假的。

    说起来,嘉善长公主跟颜洌之间的那点子事儿,其实也只有嘉善长公主自己跟太上皇和当今皇帝比较热心而已,至于他的那些姐妹们,还真的没有几个看好嘉善长公主能够嫁入颜家。

    别的不说,绝大多数的皇家公主都是棋子。好比说雄才大略的秦始皇,一样把不到二十岁的女儿嫁给王翦。那个时候王翦都已经六十多了。一个武将,六十多岁的年纪,即便是常胜将军,也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更不要说王翦的孙子都比秦始皇的女儿小不了几岁。

    秦始皇时期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后来的公主们。武则天够牛吧,可是作为他唯一的女儿,太平公主的婚姻还不是一辈子的不幸。是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没有错,可是人家已经有了妻子了,然后逼着人家休妻,人家不肯就干脆把人家的妻子弄死,还把人家前妻的家人变成了贱民,毁了自己一直向往的一段爱情也毁了自己,最后差一点被逼着嫁给武则天的娘家侄儿。

    唐代最彪悍的公主也不过如此,更不要说其他了。

    嘉善长公主喜欢颜洌没有错,可是皇家没有办法给他赐婚!即便太上皇很心疼这个女儿,即便皇帝很宠爱这个妹妹,可是道门也好,儒门也好,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甚至连颜家他们也没办法命令得动。

    他们根本就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冒险,得罪了儒家之后再得罪道门。所以,嘉善长公主倾慕人家儿子。太上皇和皇帝只能在边上干看着。

    关于这一点,嘉善长公主也很清楚。如果说十五六岁的他还会做梦,认为会有一个年轻、英俊、才华横溢的世家公子来娶他的话,现在的他却不敢这么想。

    颜洌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公子,颜洌的背后不但是儒门,还有道门。要想得到儒门认可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更不要说还要满足道门的要求。

    数年来。嘉善长公主一直都相信,颜洌很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娶亲。所以他在边上默默地看着就好。只要让他能够不时地见到意中人,他可以不去想颜洌的亲事。

    但是颜家两位大家长亲自接见了贾玖!

    嘉善长公主不认为,一个才八个虚岁的女孩子,而且还是今年才开始读书识字的女孩子有这个能耐得到颜家家主的认可。不要说贾家这样的人家。就是嘉善长公主自己也不敢作这样的幻想。在嘉善长公主的眼里,自己也好,大部分的世家女也好,最多也就能够进入颜洌的父母的眼罢了。可是要进入颜家的两位大家长的眼,尤其是颜洌的太叔祖的眼,只怕也只有儒门大能。而贾家的女儿,无论如何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嘉善长公主相信,颜家人见贾玖只有一个原因,贾玖是道门金衣道子候补。

    让嘉善长公主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是颜家的现任族长颜笅和颜师出面。金衣道子对道门很重要,对儒家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么?如果说贾玖是现任的金衣道子,以道门尊者的身份前往颜家。那么,儒家泰斗颜昰带着家中子侄出面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仅仅是一个金衣道子候补,哪里有这么大的颜面?

    即便想不透其中的关节,并不妨碍嘉善长公主为自己谋划。他很清楚,只要贾赦好好的,而且一直都在四品和四品以上的官爵上坐着。那么贾玖就要参加选秀。除非道门出面,否则他就是皇家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成为颜家的媳妇。而道门出面的话,也等于说他将正式出家,不再是红尘中人,更不能嫁人。

    所以,只要贾赦好好的,那么这个小丫头就不会成为自己的情敌。

    嘉善长公主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关键的一点。他必须保护贾赦,即便自己不出面,让下面的人照应贾赦一二也是必要的。

    身为大齐如今最得宠的公主,上面有身为父亲的太上皇的怜爱,下面有身为兄长的当今皇帝的疼爱,即便嘉善长公主不开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奉承他呢。如今嘉善长公主自己想到了这一点,身边自然有那伶俐人猜到了公主殿下的心思。

    嘉善长公主府上的这一期簪花会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举行的。

    能来嘉善长公主府的女孩子们大部分都听说了贾玖被邀请去了颜家,而且还是颜洌亲自接送一事,也猜到了这件事情对嘉善长公主的影响力。所以,看到贾玖经过,他们个个都远远地站着、看着,窃窃私语,却没有人上来找贾玖说话。

    这里是嘉善长公主府,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跟这个小丫头说话,那等于不给长公主面子。

    当然,也有人不在乎的,比方说颜十一娘颜湄。

    颜湄当然知道嘉善长公主对自家堂兄的心思。不过他并不看好嘉善长公主。如果嘉善长公主能够摆平自己的堂兄的话,早就是颜家妇了,哪里还会有这样的流言存在。再者,颜家也不需要一个皇家公主来增加自己的筹码。相比之下,还是贾家这个女孩子更合自己的胃口。

    即便对方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即便对方年幼而且没有接受过多少教育。

    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出,但是他也是继室之女,而且还代行宗妇之责;没有接受过多少教育,相信对方在道门魁首的教养下会更加出色。对比之下,嘉善长公主就远远不及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颜湄在看到贾玖的时候,便走了过去:“贾县君,今日可是单独前来?”

    贾玖道:“原来是十一姐姐。姐姐也是一个人么?”

    颜湄笑道:“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呢。”

    贾玖道:“虽然我们家清儿蒙颜师看重,但是拜师礼未成。何况姐姐乃是我师兄堂妹。小妹在这里叫一声姐姐,如何不妥当了?就是将来清儿过了颜师的考验,我也希望能够继续这段姐妹缘分呢。”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各交各的。

    其实,这种事情在儒门里面很常见。因为辈分这种东西,在儒门里面很难讲得清,尤其是书院遍地的大齐。更是难说清楚。在大齐的书院里面,一个先生可能一辈子在书院里面教书。如果这位先生的寿命长一点,不好意思,也许他门下的师兄弟中会出现好几对的亲父子,所以。各交各的,在儒门并不少见。也只有正式收为入室弟子之后,才对辈分比较讲究。贾清没有拜师,不过是被颜昰看重得到颜昰的特别指点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贾玖这么说倒不是逾礼。

    颜湄笑笑,道:“如此,那愚姐便称呼你一声贾家妹妹了。妹妹可是在找梁家姑姑?”

    “是。”

    颜湄笑道:“三日后便是白沙书院的辩经会,梁家姑姑已经与太叔祖启程前往白沙书院了。”

    “是这样啊~”

    “是。”颜湄道,“白沙书院在儒门中相当有名。儒门中人更是以能够参加白沙书院的辩经会为荣。只是辩经会的帖子很难得,每次也只发出十二张帖子。”

    问题是梁鉴自己出身于鹿鸣书院,鹿鸣书院和白沙书院的山长是同门师兄弟。但是两座书院门下并不对付。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少年意气,在学生时代,两家书院为了就互别苗头,作为两家书院中出类拔萃的弟子,鹿鸣书院的梁鉴跟白沙书院的祁英。两个人从学生时代就不对付,如今更是政敌。甚至在皇帝面前大打出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如果不是清楚颜昰的身份,大概梁鉴也不会点头让养女去白沙书院了。要去也应该去鹿鸣书院才对!

    不过,梁丽华能够得到白沙书院的帖子,加上梁鉴的身份,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左相与右相之间又有连台好戏可以看了。

    这些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可对于贾玖来说,眼下他最关心的是,他的父亲和哥哥都到了哪里了,路上顺不顺利,父亲和哥哥身体状况如何。如今天气转寒,上次送去的衣裳父亲和哥哥可都上身了?身边的疮药够不够。

    这簪花会,贾玖还真的没有心思。

    看着贾玖的眼光不时地望向边上的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儿,见对方转身离去之后,贾玖脸上那止不住的黯然,颜湄微微叹息一声。

    颜湄当然不会因为贾玖忽视他而生气,相反,正是因为贾玖的这种表现,才让颜湄看高他一眼。

    如果换了薛宝钗跟史湘云这样的人,看见贾玖对自己不理不睬却不停地拿眼睛瞄着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就是表面上不说,这心里也是会生气的。跟史湘云这样的人,说不定就当场发作出来、给贾玖没脸了。

    可是颜湄不会。

    一来世家女的教养让他的眼界不同于薛宝钗和史湘云,二来是因为颜家的地位给了他超过一般女子的底气。史湘云会为了贾玖忽略他而不分青红皂白说贾玖奉迎权贵,颜湄却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出门在外的贾赦和贾琏。

    颜湄道:“贾县君?你可是担心令尊了?”

    “是的。抱歉颜姐姐。受邀来公主府参加簪花会,原来应该乘兴而来尽兴而返才对,可是如今我真的没有这个心情。昨儿下了一场雨,阴冷阴冷的,也不知道北面如何。家里送去的东西也不知道送到父亲与哥哥手上了没有。父亲的衣裳可合身?哥哥的衣裳可暖和?我……”

    颜湄笑笑,道:“如此,这里我也认识几个人,不如我替你去问问吧。”

    贾玖大喜,连声道谢。

    他也知道今日来嘉善长公主府的女孩子的态度不怎么友好,几次想上前攀谈,都被对方闪开了。贾玖想不透其中的关窍。只能在水边闷闷不乐。颜湄是今日第一个跟他说话的人,也是第一个愿意为他周全的人,他当然感激在心。

    就在颜湄离开没多久。只见一位宫装打扮的侍女走到贾玖身边,道:“贾县君,公主有请。”

    贾玖吓了一跳,道:“公主?”

    侍女道:“是。”

    贾玖以为是嘉善长公主要见自己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贾玖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公主一再宣召。听见嘉善长公主要见他,贾玖非常紧张,忍不住开了辅助视野。利用自己的金手指来辨别自己看到了植物和摆设,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只见那宫装侍女带着自己弯弯绕绕。走的也不是容易辨识的路,尤其是那弯弯绕绕的游廊,很容易让第一次走的人迷失方向。

    刚开始的时候,贾玖也没有发觉。只是当他跟着那侍女走过又一个月洞门。经过那漏窗的时候,不觉隔着漏窗多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中式的花园跟西式的花园不一眼。西式的花园讲究的是对称,而中式花园讲究的是一步一景。也就是说,西式的花园往往是走了半天都是一个模样,而中式的花园,出现了一样的景物,那就是败笔。

    贾玖有留心过嘉善长公主府的布局。虽然这不过是他第二次来,但是在玉清山上的时候。他的屋子正好对着京师,那个时候,他就曾经趁着天气晴好的时候。仔细地观察过京师,辨认过自己熟悉的地方,比方说:自己的家所在的宁荣街,以前的荣国府现在的将军府,荣国府,当然。自己只去过一次的嘉善长公主府他也留心过。

    嘉善长公主府种的玉兰树不少,荼蘼树也很多。但是,只有一个地方种了三株玉兰树、三株荼蘼树。而且这个地方的地势相对较高,也是嘉善长公主府后花园最北面的角落里。

    如果是大人,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会因为身高的关系挡住视线。看到的也只有重重的屋顶和漏窗下面的凤尾竹。可贾玖是个小孩子,他的身高决定了他的视线是往上的,而且那荼蘼树和玉兰树确确实实地立在他的头上。

    贾玖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天边的日头和地上的影子,赫然发现那六株树居然在自己的南面。

    那岂不是说,这里已经出了后花园了?

    心中一惊,贾玖立刻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侍女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立刻转过身来,道:“贾县君,怎么了?”

    贾玖迟疑了一下,道:“这位姐姐,请问公主殿下在哪里招待我啊?”

    那侍女答道:“畅音阁。”

    贾玖又道:“这个畅音阁在哪里啊?”

    那侍女道:“自然是公主府的东南方。”

    贾玖眯起了眼睛,道:“既然东南方,姐姐为何带我来这里?这里不是后花园的北面么?我听说过,公主府后花园的东北角上种着玉兰树和荼蘼树。可是看着地上的影子,那玉兰树和荼蘼树却是在我们的南面呢。”

    那侍女道:“贾县君说笑了,公主府这么大,又怎么会只有一处地方种了玉兰树和荼蘼树?你想多了。”

    贾玖道:“但是公主府里只有一处地方种着三株玉兰树和三株荼蘼树,而且还是在假山之上,我说得可对?我听闻,嘉善长公主府上的宫人最是知礼守规矩了,可是从方才开始,姐姐虽然礼仪周到,但是这眉眼之间隐隐出现了不耐之色。就不知姐姐是否是嘉善长公主府的人了。毕竟今日乃是公主府的簪花会,人多手杂,不是么?”

    言下之意,就是怀疑对方的身份了。

    只见那侍女大笑三声,道:“不错不错,听说贾县君乃是极聪慧之人,不然也不会当场就识破了骗局,将骗子血刃当场。只是今日贾县君可带了兵器?又可对付得了我们姐妹?”话音一落,却见房梁之上屋檐之下又跃下一人,与这个侍女一前一后将贾玖夹在了中间。

    小红一听,大惊,连忙挡在了贾玖面前,道:“姑娘,快走!”

    那侍女道:“迟了。”说着就冲了上来。只见他的手里寒芒一闪,却是多了一把短剑。对方的速度很快,刚刚听见“迟了”二字的时候,人还在对面,话音未落,寒光已经近在眼前。

    小红闭着眼睛等着那即将到来的疼痛,却没有想到,疼痛迟迟未至,耳边却已经响起了剧烈的打斗声。

    对方的人高手也长,手里还有一把锋利的短剑,赤手空拳的贾玖很难占到便宜。他连对方的手肘都够不到,只能攻击对方的手腕。

    贾玖可不想用自己的手指去确认对方手里的剑的锋利程度,也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够挨得住对方的攻击,甚至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在剑刃上下了毒。好在他手里还有一面团扇,虽然不怎么趁手,好歹也能够架住对方的剑刃。只是团扇不是折扇,收不齐扇面不能当短剑使唤也就罢了。扇面受风,要挥洒自如实在是很难,更不要说对方有两个人。

    一时之间,贾玖倒是陷入了苦战,甚至手臂上也挂了彩。

    很快,贾玖手里的扇子破了一个大洞,好好的玉兰花团扇,就这么毁了。

    贾玖心念一动,手一伸手腕一转,却是就势将手里的团扇伸了出去,然后一转,对方手里的短剑立刻就到了自己手里。

    贾玖不敢迟疑,立刻就换了这把短剑,想祭出《九阳天诀》第一试初阳燎空。

    对方既然胆敢在嘉善长公主府上动武,这来历和能耐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可是就在他要出招的时候,只觉得手上一疼,却是已经握不住那把短剑,剧痛之下,贾玖忍不住丢了那把短剑。

    只见自己的右手已经变得乌黑,甚至连渗出了鲜血。十指尚且连心,更何况整只手手了伤?贾玖当即站立不稳,觉得体内阵阵气血翻涌。

    贾玖这才发现,对方居然带着薄薄的手套。那手套看着极薄,跟肉色相近,之前对方的手又一直拢在衣袖里面,激斗之时自己又注意着对方的剑,居然没有注意到对方带了手套。

    “你们居然在剑柄上下了毒!”

    只见那宫女得意地笑了,另外一个也丢掉了自己手里短剑,道:“正是。只是您知道得太迟了。”

    两个人脱下手套,又从裙子底下拿出了一对峨眉刺,道:“贾县君,我们发现,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你,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别的不说,就说着军饷的事儿。大齐的军饷已经拖了好几年了,只要再拖两年,我们就有办法让大齐的军队反叛,可惜,这个计划让你给破坏了。所以,请你去死吧。”

    “方才你们没有对我下杀手、让我觉得自己有把握赢,也是为了麻痹我?”

    “是。”

    贾玖道:“为什么?”

    那宫女道:“贾县君,越是拖延,情况对你越是不利。不要说后天高手,就是先天高人,遇上了这种毒药也只有饮恨的份儿!你感受一下,是不是觉得五脏六腑宛如火烧一般?真气消耗的速度比以前快了数倍呢?你越是运功,这毒就越深,现在的你,怕是一招都用不出来了吧?更不要说用那《九阳天诀》了。”

    贾玖一愣,立刻立刻低头去看辅助视野。

    只见自己的真气消耗速度的确很快,就连血条也在下降。但是,这下降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至少自己还有一招的机会,一招使用初阳燎空的机会。

    贾玖当机立断,立刻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那是一支很普通的金簪,簪子并不是很长,只在簪头上镶着一枚白色的珍珠。这是贾玖用来固定头发一组小簪子中的一支。

    “贾县君,你以为我们会给你自尽的机会?”

    贾玖冷哼一声,道:“自尽?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只听贾玖轻斥一声,只见眼前金光万道,却是贾玖全力施为的《九阳天诀》之初阳燎空!(未完待续)

59胭脂恨

    对面的两个刺客来不及反应,就被万千剑气撕成了碎片。而初阳燎空升起的另一轮太阳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嘉善长公主刚刚才派出人去找贾玖呢,结果听说有人打着公主的名义先一步叫走了贾玖,立刻知道不好。

    这里是他的府邸,哪里来的第二位公主?如果让颜洌认为是他派去的人找贾玖的麻烦就不好了。

    嘉善长公主立刻就派人去找贾玖,自己也急忙起身去听思台找颜洌,才走到一半,就看见一轮光轮从公主府的小山坡后面升起。

    嘉善长公主一愣,立刻想起了传闻,当即催促着健妇们抬着肩舆往后面赶。而另外一边,在听思台上的颜洌也看到了这轮太阳,心中也是大吃一惊。

    发生什么事情了?师妹居然与人动武?

    颜湄知道梁丽华已经离开了京师,颜洌当然也知道此事,颜昰跟梁丽华离开京师的时候,他们可是去郊外送别的。既然梁丽华不在,那么贾玖又是跟谁动手呢?

    再一看,这方向也不对啊。

    颜洌当即就知道不好,立刻叫了个内侍带着他往外赶。

    才走到半路,就看见嘉善长公主坐着肩舆急匆匆地过来,不免奇道:“公主,您这是去哪里?”

    嘉善长公主不等肩舆停稳,便跳了下来,道:“公子,不好了,有人假作妾身的名义把贾县君带走了。”

    颜洌一听。吃惊非小,道:“当真?”

    嘉善长公主连忙道:“妾身打探到有关贾县君的父兄的事情,想亲自与贾县君说。谁知道派去的侍女说。有人先一步以妾身的名义带走了贾县君。公子……”

    颜洌道:“不妨事。师妹武艺超绝,方才又使出了《九阳天诀》,这会儿想来尘埃已定。我们过去看看再说。”

    嘉善长公主不便多说,只能紧紧地跟在颜洌身后。

    转过了几个转角,经过了几个穿堂,很快就看见了一片面目全非的游廊。

    《九阳天诀》本来就是道门绝学,加上又是贾玖全力施为。更是将威力催到了自己能够使用的极致。剑气摧毁的不仅仅是两个刺客的肉身,还有这一片的建筑。首先是贾玖面前的游廊的柱子。在剑气之下也变成了粉尘,而建在柱子上的房梁和瓦片自然就落到地上,跌成了碎片。

    收到牵连,贾玖头上的这片游廊也倒塌了。甚至远处还塌了好些房舍,甚至有两个院落已经被完全洞穿。

    显然,能够住在这后面的,都是公主府的侍女和内侍。今日是嘉善长公主举办簪花会的日子,公主府的侍女内侍们都有事情,并没有人呆在这两个院子里面,所以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只是坏了房舍与景致罢了。

    就在这空地上,贾玖盘膝而坐,身上白烟阵阵。而在他身边。两个丫头抱成一团,都是满脸担忧。

    颜洌连忙抢上前去,道:“如何了?”

    小红最先反应过来。先叩见了嘉善长公主,然后才对颜洌道:“回颜公子的话,方才有个侍女以公主的名义带着我们主仆走到这里,却是在这里设下了埋伏。不仅与另一人围杀我们姑娘,还在兵器上下了毒。”

    颜洌立刻四下寻找,就在他发现端倪。想弯下腰拾起来的时候,就听见小红道:“公子且慢。这毒药是下在剑柄上的。若非如此,我们姑娘也不致于中毒。那两个刺客虽然已经死了,可据他们所说,这毒药是专门对付先天高手的。我们姑娘就是中了算计,想夺过他们手里的兵器,这才中了毒。”

    颜洌一听,立刻知道不好,连忙与嘉善长公主道:“公主殿下,这世间能够对付先天高人的毒药并不是很多。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越发复杂了。希望公主殿下能够让我通知师门。”

    嘉善长公主道:“本宫立刻派人前往玉清山。另外,今日国师亦在宫中,公子之人不便出入宫廷,还是由本宫代劳罢。”

    颜洌连忙道谢。

    嘉善长公主又派人封锁这一带,不许人出入,又让下面的人互相监视,以备不测。出乎意料的是,先来这里的却是带着一溜儿属官的京兆尹与京兆府少卿。

    嘉善长公主奇道:“本宫不记得自己有命人去通知京兆府。”

    京兆尹道:“回公主殿下,之前已经有一桩案子与贾县君有关,这是第二桩案子,两桩案子有相通之处又都事关重大,所以本官就不请自来了。至于本官如何知道的,乃是上一桩案子的时候,无意中知道了部分有关《九阳天诀》之事,所以,见到公主府上出现另一轮光轮,而公主与端荣长公主个性南辕北辙,不会在府里弄什么以武会友,所以本官才知道出事儿了。”

    那边颜洌看见京兆府少卿带着下属往贾玖那边走去,连忙阻拦,道:“大人,师妹正在全力疗伤,不便打扰,还请大人海涵。”

    京兆府少卿看了看颜洌,道:“如此,本官想请问一下这两位侍女,他们可是目击者,能否为本官解惑。”

    颜洌还没有开口,小红已经拜了下去:“是,奴婢唤作小红,这是晴雯。婢子们跟着我们姑娘走到这里,也亲眼看见了我们姑娘跟那两个女刺客的打斗。”

    京兆府少卿道:“哦?从现场来看,这场打斗非常激烈,以致于现场一片狼藉。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何你们两个无事?”

    晴雯一愣,继而大怒:这个官吏居然在怀疑他么?是,他是个孤女没有错,可是害死了自家姑娘,他又有什么好处?

    正要开口间。却听见小红道:“回少卿大人的话,有人算计我们姑娘,婢子恨不能以身相代。代我们姑娘受罪。怎奈婢子二人并不会武功根本帮不上忙,贸然冲出去也只会碍事儿。而且我们姑娘心善,即便是面对两个刺客,还将我们两个护在身后。所以自始至终,婢子二人都没有受伤,只受了些惊吓而已。”

    晴雯也连连点头。

    方才他跟小红可是一前一后挡住了自家姑娘,可谁想到自家姑娘居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保护了他们这两个婢女。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姑娘背上有一道伤痕,却是为自己挡下哪一剑而受伤的。

    如果不是为了护着自己二人。他们的姑娘也不会伤得那么重,到现在还在血流不止。

    当时他也想冲出去叫人,或者替自家姑娘挡刀子,如果不是小红按住了他对他说自己二人只会碍手碍脚。只怕他还在试图挣开小红的胳膊呢。

    京兆府少卿又问了几个问题,做了笔录,这才道:“把这两个丫头带走。”

    颜洌大吃一惊,道:“大人,这是为何?”

    京兆府少卿指着小红道:“谁家的丫头胆子如此之大,见了本官也不知道畏惧?此其一,其二,这个丫头的气度可不是一般人家,尤其是贾家这样的人家能够使唤的。所以本官要详细调查。”

    嘉善长公主一愣。仔细地看了看小红,边上有个嬷嬷立刻上来解释道:“公主,虽然出了宫的老宫女会被各家请去做教养嬷嬷。可是贾县君家里的嬷嬷却是今年才请的。而这个丫头的规矩礼仪却不差。方才京兆府少卿只是跟着京兆尹向公主行礼,没来的及报官位公主就让起来了。这丫头能够一眼就认出京兆府少卿,可见他对官员的品级与官服相当熟悉。”

    嘉善长公主道:“不是说之前贾县君也遇到过一次骗子,也是京兆府去处理的么?也许他是那个时候见过少卿的也不一定。”

    京兆府少卿道:“回公主殿下,那一次本官见到的丫头是这个,而且这个丫头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在本官面前呆了不到一刻钟就离开了。本官确定这个叫做晴雯的丫头没有看清本官的官服。”

    小红皱了皱眉头,道:“大人容禀。婢子的父亲原来是宫里负责官服的宫绣师傅,当年犯了过错被撵出宫廷,后来被营缮郎大人收留,作为秦家大小姐的陪房一起到贾家的。因为认了贾家老管家为义父,这才改了姓氏。有关官服的事儿,婢子也是小时候听父亲说的。”

    京兆府少卿一愣,不觉多看了小红一眼。

    嘉善长公主大吃一惊,道:“官服?宫绣师傅?难道是大公主的那桩子事儿?”

    这件事情,嘉善长公主是知道的。当年有位妃子跟季淑妃争宠,由子便是大公主的一件宫装,后来季淑妃是一点事情都没有,那个妃子也不过是被禁足了,可是宫里的绣房里却裁了不少人。

    虽然嘉善长公主已经嫁人了,可是作为皇家公主,宫里每年每季都有份例的。那一年,因为宫里的绣房里少了不少人,其中有两个还是手艺精湛的大师傅,使得他们姐妹的份例晚了两天,这件事情嘉善长公主记得很清楚。

    京兆府少卿道:“这件事情,本官会查清楚。但是,你还是要跟本官走一趟。”

    小红一愣。

    他原以为,抬出这件事情,他就不用跟这些京兆府的人走了。大家小姐们进了京兆府还能够得到优待,他却不是什么大家小姐,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去了京兆府,回来之后还能够在姑娘的屋子里伺候么?就是姑娘自个儿不介意,只怕那位老太太也留不得自己吧?

    毕竟,进过大牢的女人名声肯定是坏了。谁家会容忍自己家的孩子身边有个名声败坏的人在?

    至于对方要查,小红当然不怕他们查。当初他们一家离开宫廷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可是安排得极好的。

    就在京兆府的小吏要带走小红当儿,京兆尹开口了:“这件事情本官知道。当年那桩案子本官也是负责的官员之一,也知道其中根由。”又道:“本官记得当初两位大师傅。一位姓何,一位姓刘,其中刘大师傅唤作刘之孝。他的女儿唤作……”

    “红玉。婢子的闺名原作红玉。只是二老爷的嫡次子唤作宝玉,所以婢子只能避讳,府里如今都换婢子小红。”

    京兆尹道:“原来如此。罢了。这丫头原没有说谎,过府审案一事就算了吧。”

    小红连忙拜谢京兆尹。

    自己的上司都这样说了京兆府少卿也不好驳了上司的面子,也只得罢了。

    京兆府之人尚在忙乱,就看见一身便服的皇帝跟着国师来了,连忙上来行大礼。

    皇帝很随意地摆摆手。道:“朕今日是听说皇妹这里出了刺客,方才过来的。皇妹。你可安好?”

    嘉善长公主红着眼睛,道:“皇兄,在妹妹的府邸里,居然有人冒充妹妹的名义对妹妹的客人下手。皇兄说妹妹好不好?”

    皇帝道:“皇妹放心。这件事情,朕一定让京兆府给你一个交代,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冤枉气。”

    嘉善长公主没有看皇帝,却是偷偷地打量颜洌,只见颜洌已经站到国师身边去,跟国师交代今日的事情去了,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嘉善长公主的心里就更加委屈了。

    那边,国师凌风子在下面的小吏手里的匣子里看了一看,道:“原来是胭脂恨。”

    皇帝心中一动。道:“国师知道这个?”

    凌风子道:“抹在这柄短剑上的毒叫做胭脂恨。这种毒是一种混合毒,主要成分是两种不同的药粉,一种为红色。一种为蓝色,跟胭脂水粉的颜色相当接近。怎奈中了这种毒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根基皆毁,只能如普通人一般度过余生,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因为他们的余生只能躺在床上跟一个废人一样。胭脂恨的名字由此而来。”

    颜洌大吃一惊,慌乱地道:“那师妹现在……”

    凌风子道:“这才是我最惊讶的地方。从时间来上看。胭脂恨的发作时间很短,这会儿你师妹应该已经无法运功、形同废人才对。可是你师妹偏偏还在运功疗伤。只是这会儿他不便打搅。罢了。贫道就在此为他护法便是。”

    颜洌道:“师叔,既然对方用的是胭脂恨,只怕是针对道门的阴谋,还请师叔三思而行。”

    凌风子摆摆手,道:“无妨。胭脂恨的确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对我等修道之人有用的毒药。有得便有失,这种毒药有效的时间非常短,而且必须是同时中了两种药粉才会发作。如果他们不是先砍伤了你师妹,你师妹也不会想到去抢他们手里的短剑,更不会中了他们的算计。此刻那把匕首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信,你可以去闻闻看,你师妹的伤口附近还残留着一股甜腻的香味,而那把匕首上的香味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颜洌一听,立刻去看贾玖。

    好在他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不然,嘉善长公主应该担心了。

    皇帝道:“国师,难道这是针对道门的阴谋么?”

    凌风子摇摇头,道“万岁,现在下结论还太早。”

    就在此时,却看见眼前人影一闪,众人面前却是多了一个人,不是道魁又是哪个?

    与皇帝简单地见礼之后,道魁便问凌风子:“如何?”

    “胭脂恨。”

    “什么?”道魁大吃一惊,连忙去看贾玖。

    国师道:“师兄放心,这孩子体质异于常人,……”道魁已经无心细听,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贾玖。

    边上之人,包括皇帝也不敢打扰,只能低声与身边的人交谈。

    虽然皇帝对胭脂恨有兴趣,但是看到贾玖还能够运功,就觉得这种药粉并没有他听到的这么稀奇,连一个小丫头都奈何不了,又哪里威胁到其他人?

    皇帝也好,道魁也好,都不相信这里面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贾玖的体质。

    前文说过了,贾玖正在一步一步地融合【禳命女功体】,这种功体最大的特点便是,一点一点地改造贾玖的体质,让贾玖的体质带有树木的属性。对于人类威胁极大的药物。对于树木来说,很可能没有效用。

    别的不说,就说这自愈能力。人与树木是有极大的区别的。

    割开人的皮肤,伤口小的,的确能够愈合,但是伤口大了就会留下伤疤。如果砍下人的手臂,没有奇遇的话,绝大部分的人都会变成残废。

    问题是,树木是不一样的。

    将树皮剥掉。除非是绕着树干剥掉整整一圈,否则。这树皮迟早会长整齐。砍掉树木的枝桠,用不了多久就会长出来,甚至还不用等到来年春天。甚至只剩下一个树桩,时机成熟了。也会发出新芽。

    如果用游戏效果来形容的话,那么胭脂恨就跟附带封锁功能的特殊药物一样,先封住了人物的状态,冻结人物的蓝条,然后给人物套上一个负面光环,无时无刻都在扣除人物的血和蓝,甚至还自动扣除人物的血条上限。

    可问题是,贾玖的身上自带树木属性,免疫这种封锁。胭脂恨就只能不停地在扣除血和蓝。至于血条上限。既然没能封住贾玖的蓝,贾玖当然能够用灵疗术给自己加血、提高自己的血条上限。

    一面不停地在扣血,一面不停的拉血。最直接的后果便是贾玖的蓝在以两倍乃至是三倍的消耗急剧减少。

    没有蓝就等于死亡降临。死亡的危机逼迫得贾玖的体质在如此险恶的关头进一步融合【禳命女功体】。

    在其他人的眼里,贾玖不过是做垂死挣扎,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乃至是身上白烟阵阵,哪里想到,这根本就是贾玖将灵疗术催到了极致。乃是产生了类似树木的蒸腾现象呢?

    就在道魁等人的忧心忡忡中,贾玖果然喷出了一口血。慌得颜洌惊叫一声:“师妹。”

    贾玖挣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却来不及跟道魁说话,却是高高跃起。在半空中,他看清了公主府的湖泊的方向,飞快地往那湖里冲了下去,激起巨大的水花。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了。

    只有大量的水才能够保证压制住胭脂恨这种毒药。哪怕丢脸,他也顾不得了。

    割开人的皮肤,伤口小的,的确能够愈合,但是伤口大了就会留下伤疤。如果砍下人的手臂,没有奇遇的话,绝大部分的人都会变成残废。

    问题是,树木是不一样的。

    将树皮剥掉,除非是绕着树干剥掉整整一圈,否则,这树皮迟早会长整齐。砍掉树木的枝桠,用不了多久就会长出来,甚至还不用等到来年春天。甚至只剩下一个树桩,时机成熟了,也会发出新芽。

    如果用游戏效果来形容的话,那么胭脂恨就跟附带封锁功能的特殊药物一样,先封住了人物的状态,冻结人物的蓝条,然后给人物套上一个负面光环,无时无刻都在扣除人物的血和蓝,甚至还自动扣除人物的血条上限。

    可问题是,贾玖的身上自带树木属性,免疫这种封锁。胭脂恨就只能不停地在扣除血和蓝。至于血条上限,既然没能封住贾玖的蓝,贾玖当然能够用灵疗术给自己加血、提高自己的血条上限。

    一面不停地在扣血,一面不停的拉血,最直接的后果便是贾玖的蓝在以两倍乃至是三倍的消耗急剧减少。

    没有蓝就等于死亡降临。死亡的危机逼迫得贾玖的体质在如此险恶的关头进一步融合【禳命女功体】。

    在其他人的眼里,贾玖不过是做垂死挣扎,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乃至是身上白烟阵阵,哪里想到,这根本就是贾玖将灵疗术催到了极致,乃是产生了类似树木的蒸腾现象呢?

    就在道魁等人的忧心忡忡中,贾玖果然喷出了一口血。慌得颜洌惊叫一声:“师妹。”

    贾玖挣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却来不及跟道魁说话,却是高高跃起。在半空中,他看清了公主府的湖泊的方向,飞快地往那湖里冲了下去,激起巨大的水花。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了。

    只有大量的水才能够保证压制住胭脂恨这种毒药。哪怕丢脸,他也顾不得了。(未完待续)

60试探

    在普通人看来,这是一副蔚为壮观的景象,一个稚龄女童端坐在地上,神情肃穆端庄,而在他的头顶,则蒸腾着无数的水汽。

    但是对于贾玖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他的体内的水分在大量的流失。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人体的百分之七十是水分,也就是说,一个人的体重,假设为一百斤的话,他体内的水分就占去了七十斤。而这些水分广泛地存在于血液、体液和细胞之中,维持着生命的活性。脱水到一定的程度,人会感觉到明显的疲乏软弱、四肢无力、头昏头痛、精神倦怠,有时有恶心感。继续脱水下去,会视力模糊,若是失去体内一半的水分,那就等于宣告死亡。

    贾玖的情况更加严重,他的体质决定了比一般人更依赖水。

    树木只要扎根在大地之上,只要有阳光和水,就能够茁壮成长,这也造成了阳光和水分就成了决定树木生长状态的必要条件。阳光与水分对树木的制约比人类来得大得多得多。

    贾玖如此运功,就等于说他在大量地消耗自己体内的水分。很快,诸人就在贾玖的嘴唇上看见贾玖的状态不对。

    原本粉色的双唇渐渐地变深了,甚至出现的皲裂。

    这可不是一个好印象。

    贾玖原以为自己应该已经控制住状态的恶化才对,可实际上,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灵疗术提升得很快,可是到了后来,灵疗术的cd越来越长。消耗越来越大,偏偏效果却是越来越微弱,甚至连熟练度也不涨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在停下灵疗术的瞬间,剧烈的头疼就好像要把他吞没,嗓子更是跟冒烟一般。

    “水。”

    贾玖只是呢喃出这一个字就歪了下去。嘉善长公主反应很快,当下就抢过内侍给他们兄妹沏的茶就要起身喂贾玖。比他更快的是道魁。道魁当即就解下腰中的青玉葫芦,当即就往贾玖的嘴巴里面灌了进去。全然不顾自己足足三年的等待、两个月的辛苦才收集了这一葫芦。

    贾玖在迷迷糊糊之间就感觉到咽喉的一阵清凉。他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现在,每一滴水对于他来说,都是宝贵的。

    贾玖已经顾不得了。他感到焦灼之感大减,立刻再度运起了灵疗术。让抱着他的道魁大吃一惊。

    道魁原来以为坚持到现在,贾玖已经精疲力尽,却没有想到,不过是喝了一肚子的水,这孩子又开始了。

    道魁当机立断,立即将元功源源不断地输入贾玖的体内。得道魁之助,贾玖几近干涸的真气再度充盈起来。

    不得不说,胭脂恨这种东西的确霸道,不过是耽搁了这么一会儿会儿。贾玖的血就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线。如果不是道魁及时注入元功,让他不用担心真气,只怕这会儿他也回天无力。

    有道魁之助。又有智能管家辅助,贾玖再度运起了灵疗术,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把自己的血拉到了五成以上。

    等贾玖睁开眼睛,道魁连忙问道:“如何?”

    贾玖道:“暂时压制住了。弟子需要一个安静的所在闭关。”

    “如此,你与我先回玉清山。”

    道魁跟皇帝唱了歌道喏。便带着贾玖化光而去,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国师凌风子。

    等到了玉清山上。贾玖才跟道魁说:“禀师叔,关于弟子所中之毒,弟子有话说。”

    “但说无妨。”

    “是。弟子发现,要压制这毒,必须定时饮水,不然会因为干渴而陷入昏迷。其二,弟子不知道他人修习九阳天诀是如何情况,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弟子发现,每每到了日落之后,弟子真气回复的速度都会变慢。弟子担心,逼毒逼到一半的时候,会因为真气衰竭而导致功亏一篑。”

    道魁道:“无妨,我与你众位师叔轮番为你注入元功便是。”

    “是。”

    贾玖没有说他回复需要多少时间,道魁也没有问。在道魁看来,能够从胭脂恨注定的结局中逃脱,本来就是一桩值得庆幸的事。如果贾玖能够摆脱胭脂恨,无论是逼出毒药还是毒药最后失效,都无关紧要。

    只要这孩子没有散功,只要这孩子还是《九阳天诀》的传人。

    不得不说,贾玖作出了一个聪明的选择。如果他选择隐瞒,然后回到贾家自己兑换时间回【高级修炼场】里兑换时间的丹药一个人疗伤,说不定道魁会因为担心而派人专门前去探望。那个时候,贾玖的秘密就有可能被戳穿了。

    哪怕是只有短短一瞬,如此明显的气息的消失与再现,跟道魁这个等级的修道者是不会注意不到的。

    贾玖再度遇险一事,无论是对于道门也好,还是贾家也好,抑或是嘉善长公主也好,都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尤其是嘉善长公主,恋爱会降低人的智商一事,还真的没有说错。

    如果今日遇刺的人不是贾玖而是梁丽华,只怕嘉善长公主根本就不会当一回事。但是出事的偏偏是贾玖,颜洌的师妹,未来的同修,也有可能是未来的道侣乃是更进一步。

    等皇帝走了,颜洌也在诸多的客人之中跟着告辞,看着离去的心上人,嘉善长公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等公主府里只剩下他的时候,更是方寸大乱,跌坐在正殿的田漆榻上。

    看着这样的嘉善长公主,他的奶嬷嬷非常难受,道:“公主,没事的。颜公子也是世家公子,怎么会随随便便地把事情都推在公主的身上。”

    嘉善长公主道:“本宫知道自己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外人看来,本宫却有做这种事情的动机。若是有人在颜公子的耳边多嘴,那本宫……”

    奶嬷嬷道:“公主殿下是何等的人物。哪里需要对那样一个小丫头动手?公主殿下不是也说过了么?若是贾将军平安无事,他的女儿就必须选秀,这是京中权贵女儿们必须走的一步。”

    嘉善长公主摇摇头,道:“嬷嬷,以前我是这么想的。可是你看今日,他只是中了毒,不但国师推延了皇兄的道经讲解。亲自来了这府里,就连从不踏入红尘的道魁也来了。这还不能解释么?如果这孩子对道门真的那么重要,那道门为他求情免了他的参选资格也是必然。”

    “公主也说过,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事儿,这丫头也注定了是方外之人。”

    嘉善长公主摇摇头。道:“那样一来,他们还可以是同修,还可以是道侣,而我,只怕连远远看着公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奶嬷嬷知道,嘉善长公主之前说的不便对贾玖动手一事也是事实,道:“公主,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件事情是因那位贾县君而起。那么想解开这个僵局就必须从这孩子身上开始。”

    嘉善长公主道:“可是这孩子中了那么凶险的毒,连国师也说……”

    “公主,国师也说了。中了此毒之人在一刻钟之内就会变成废人,可是那孩子却没有事情,不过是需要修养而已。可见,那毒药并没有什么稀奇,又或者,对那孩子没有效。”

    嘉善长公主皱了皱眉头。道:“可能么?那么多的仙师,怎么就这孩子例外?”

    奶嬷嬷连忙道:“公主殿下。你莫忘记了,国师说过,之前中了这毒的仙师都成了废人,也就是说,现在这些仙师都没有中过这种毒,自然这话就打了折扣。再者,那《九阳天诀》也是,也只有那孩子练成了。也许是那套武学与众不同,也许是那孩子与众不同,谁说得准呢?”

    嘉善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不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来了一个小太监,在门外轻叩门框,那奶嬷嬷出去了一会儿,回来道:“公主,派去打探的人回来了。也许特别的不仅仅是那本武学,而是这丫头身上本来就有些古怪。”

    “嗯?”嘉善长公主迷惑了。

    只听奶嬷嬷道:“老奴派了人去跟贾家的那些老人们打探,尤其是伺候过贾家那位太夫人的丫头们,他们被撵出贾家之后,日子并不好过,不过是几句话便透露出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什么大事?”

    那奶嬷嬷立刻凑过来在嘉善长公主的耳边道:“公主,听说早年的生活,这位贾县君跟一般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因为被人欺负惯了,比他的堂妹要懦弱很多。只是那年,他突然落了水——听说好像跟二房的那个衔玉而生的少爷有很大的关系——听说他在水下呆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被人救起来。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死了,而他却没事儿,只是人有些呆呆傻傻的,好像连家里人包括伺候他的人都认不得的模样。”

    “还有这事儿?”

    “是。那会儿正好是那位王氏当家,本来说是救不活的,要请道婆的,偏偏这孩子的嫡母邢氏说,淹死的人必定是全身浮肿不成人样,而这孩子却是跟睡着了一般,身上凉也不过是在水里呆久了。邢氏坚持是王氏心存歹意要害了他们大房的女儿。那邢氏又是哭又是骂,说出的话又刻薄又尖刺,还是那府里的太夫人看不下去了,强行压了下来。不过那样一来,就不能跟王氏说的那样拿出去埋了,只能任由孩子躺在屋子里。……”

    嘉善长公主叹息一声,道:“不管这孩子是不是那邢氏亲生的,那个邢氏当年怀过孩子是肯定的。也许他只是把一腔爱女之心移到了这孩子身上,也许是真的母女天性。只是那王氏……那些丫头听起来似乎跟那王氏更亲近一些,故而到处说贾将军一家的坏话也不一定。别的不说,谁家出了这样的事儿,不是急着请大夫呢?”

    奶嬷嬷道:“可不是这话?还是公主殿下看得明白。”

    “继续。”

    “是。”那奶嬷嬷连忙道:“说也奇怪。那孩子在屋里放了大半天,这才醒来。喜得邢氏连忙通知丈夫,这才给这孩子请了太医。太医说。这孩子是受了惊吓,也不需吃药,好好静养便是。”

    “可怜。若是不是这邢氏坚持,只怕这孩子就要被活埋了。”

    “可不是。听说这孩子刚醒来的时候,不但人都认不得,眼神也直直的,至于说话。更是过了大半年才开口,还磕磕碰碰的。也就是因为知道这孩子不得宠。又不怎么吭声,下面的奴才们越发作践这孩子。”

    “将幼虎当成了猫,那王氏是个蠢的,那些奴才们更是没眼色。”

    奶嬷嬷道:“可不是。从这些日子打探来的各种琐事上来看。这孩子是个大气的。要紧的事情都抓在手里,不是非常要紧的事情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若是换了别人家里,谁不夸他的,只可惜生在那样的人家家里,将来的前程也有限……”

    嘉善长公主摇摇头,道:“嬷嬷,你又忘记了。”

    那奶嬷嬷连忙道:“看我,看我,就记得皇家天威。能够进宫是这天底下大多数女子求都求不得的福气,却忘了这孩子却是一半进了道门了。”

    嘉善长公主弯起嘴角,想笑。却是千头万绪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嘉善长公主道:“若是他能够跟普通女孩一样,那本宫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公主……”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公主露出这样的神色,奶嬷嬷的脸上也踌躇了。

    只见嘉善长公主道:“罢了。现在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也没有意思,不如等过了这阵子,那孩子也大好了回家了,本宫再亲自给他下一道帖子。请他过来赏花好了。”

    “是。”

    嘉善长公主原来以为不久之后就能够请到贾玖,却没有想到等他再度见到贾玖的时候。已经是元月里,并且临近灯节。

    腊月二十三到年底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祭祖,而元月才是各家应酬的日子。只是贾赦贾琏都不在家,贾玖一个人也无处可去。嘉善长公主也一样,他是出嫁的女儿,不能随意地出入宫廷,偏偏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女,只能守着一座空荡荡的宅子。

    每到过年的时候,嘉善长公主是最难过的。

    正是因为如此,正月初十一过,嘉善长公主就派了自己的长史去接贾玖。他已经事先打听过了贾玖要二月里才去玉清山,元月都在家。那个时候,京师里面谣言四起,话里话外都说要害贾玖的是这位嘉善长公主。只是这样的流言还没有传到贾家,更没有传到贾母跟贾玖面前而已。

    对于贾母来说,今年过年比不得往年热闹。自己的大儿子嫡长孙子不在家,次子那边也折了一个成年的孙子。虽然添了重孙子,可是自己跟前两个儿媳妇都不在,孙媳妇又一身孝,也不便在这个时候出来,跟前除了几个孙子孙女们更是冷冷清清的。

    贾母有心把贾政这个次子叫到跟前,一家子坐在一起亲近一下吧,大房那个孙女马上找借口带着弟弟侄女儿们离开,偏偏他的理由也委实正当。既然是两家人,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不然坏了名声对不起列祖列宗,那便是他这个做儿孙的不是。

    贾玖口口声声是自己的不好,可听在贾母的耳朵里面,却是声声刺在他的心上。所以,除了除夕那天的守夜,贾母再也没有吧贾政叫到跟前来。

    不仅仅是因为贾政来了,他跟前时冷场了,还因为他从贾政的眼里看到了他不想看的东西。

    贾母再一次认识到,贾政也只是他的小儿子而已。他虽然心疼小儿子,但是他也不可能让大儿子一家子死绝了来成全贾政。就是他的情感上偏向贾政,可是贾母的理智依旧告诉他,如果贾政会因为荣华富贵要他的同胞哥哥的命,那么日后这个儿子对自己也有限。

    所以,贾母故作糊涂,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在守夜的时候跟次子聚了一聚。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这件事情。

    贾母也在发愁啊。

    以前贾赦在家的时候,贾母愁的是小儿子,如果他走了。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小儿子可怎么办,能否适应分家以后的日子。

    如今贾赦不在家,贾母也愁。他愁的是,如何保护好大儿子的儿女,不让人算计了去。

    所以,看到公主府的长史来接贾玖的时候,贾母很开心地把贾玖连同贾琮、贾倩贾清都塞进了去嘉善长公主府上的车子。

    “打进了腊月。这祭礼就不断,也难得你们几个小孩子支应了下来。既然公主相邀。你们便去松快松快,早去早回。”贾母压根就没提贾宝玉的事儿。

    贾玖万万没有想到贾母是担心他们的安全,还以为贾母是想利用他们攀附权贵,更没有想到的是。今日嘉善长公主府上居然就只有他们这几个客人。

    嘉善长公主看到了贾玖的惊诧,道:“贾县君,你很惊讶?”

    “回公主,是。”

    嘉善长公主示意贾玖坐在自己的面前,道:“小的时候,本宫很喜欢过年,可是从好几年前开始,本宫就开始讨厌过年,你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孤单?”

    “是。”嘉善长公主盯着正坐在自己面前的贾玖道。“县君可知道,有人差一点就破坏了本宫的梦想。”

    贾玖低着头没有开口。

    嘉善长公主道:“贾县君,你就不说什么么?你可知道。如今京兆尹还没有结论,可是京师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直指本宫呢。”

    贾玖道:“公主殿下,不管事情的起因于经过,臣女都不认为公主会是幕后黑手。”

    嘉善长公主盯着贾玖道:“为什么?如今京师里面谣言四起,你为何就这么相信本宫?不怕本宫真的跟谣言那样由爱生恨?”这段日子。为了这些流言,嘉善长公主可是承受了不小的压力。甚至因为患得患失害怕给颜洌留下了坏印象,更是过得非常煎熬。

    贾玖道:“说公主倾慕师兄,臣女相信。因为师兄的确出色,又跟公主年纪相当,的确是眼下京师里最般配公主的世家公子。但是说公主要害臣女,臣女并不相信,因为公主出身于宫廷。皇家给予公主的是精英教育,让公主拥有超乎一般女子的智慧。就跟此事一样,臣女看不到公主对臣女下手有任何的好处,而且臣女相信,您是一位优秀的公主。”

    嘉善长公主在贾玖的身前坐下,摸着贾玖的脸,道:“你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若是这天下人能跟你一样聪明就好了。”

    贾玖摇摇头,道:“公主殿下,之前臣女还以为对方只是要除掉臣女,可是如今看来,公主也成了他们算计的目标。公主殿下,请您小心,背后的人在等您犯错。您一定要小心行事。”

    “算计本宫?”嘉善长公主冷笑一声,道:“那你认为是谁在算计本宫?”

    贾玖摇摇头,道:“公主殿下,这个就不是臣女能知道的了。也许是觉得您碍着他们的事儿了,也许仅仅是嫉妒。”

    “嫉妒?”

    嘉善长公主皱起了眉头。他乃是皇家公主,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身份,又有什么好嫉妒的?他婚姻不幸,驸马靠着他得到富贵却不曾给过他一天的幸福,这又有什么好嫉妒的?他青年守寡,天天守着灯烛挨过一个又一个长夜,这又有什么好嫉妒的?

    嘉善长公主皱起了眉头。

    倒是他的奶嬷嬷,听见贾玖这样说,猛地想起一个人来,脸色发白了。

    嘉善长公主晃了晃头,道:“如今你可大好了?听说那胭脂恨乃是一种极为霸道的毒药,也难得你逃过了这一劫。”

    贾玖摇摇头,道:“公主殿下,关于这件事情,也是臣女的幸运。如果不是臣女如今在京里,如果不是公主帮忙传信,如果不是众位师叔不惜耗费元功。只怕此刻臣女就不能这样坐在这里跟公主说话了。只是当日从那两个刺客的言辞上看,似乎是蛮夷之人,不知道公主可有相关的消息来源。这件案子最后结果如何了?”

    “

    。(未完待续)

61符文

    ps:ps:前面两章大修。

    求不喷。

    ps:前面两章重写了,所以今天有些晚。大家记得往前面翻。

    重要梗。

    贾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道魁那蓝黑二色的袍子。他两眼发直地瞪着道魁好一会儿,这才把两只眼睛的焦距对整齐。

    视线先在道魁那张很水很水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再度下滑,确定了道魁身上的袍子,这才确定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授业恩师,道魁,凌波子。

    话说,现在看来道魁的那张脸更祸国殃民了好不好?

    贾玖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明明是一张很水很水的脸,就是京里的给娘家都没有这么漂亮水嫩的脸蛋,偏偏还能够让人看出他是个男的,还能够让人觉得他帅气俊朗,而不是跟贾宝玉那货一样,都染上的女气了。

    可见道魁是个大帅哥,而且还是颜值爆表的大帅哥。问题是,这么个大帅哥还有个孪生兄弟,顶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蛋。这杀伤力,不是乘积,而是幂。

    听说自己那位便宜师父更是力压道魁和国师两位师弟,乃是一位绝代风华的大美人。希望将来自己站在对方面前,不会被闪瞎了眼睛。

    贾玖开始吐槽,说明他的情况真的变好了。至少脱离了危险。

    道魁见贾玖傻愣愣地望着自己发呆。也心情大好。他当然看得出来,贾玖是真的好了。至于现在的模样么……

    道魁咳嗽了两声,道:“彤云流。你可大好了?你的家人可等了你足足一个月了呢。”

    贾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啥?”

    道魁道:“彤云流,过两天就是腊月了。”

    贾玖傻了。

    我擦,难不成这四十天的日子就那么飞了?

    熊孩子智能小管家道:[亲爱的主人,这些日子以来,道魁凌波子可是定时为你输入元功呢。不然,以你那一点点真气。早就把自己抽干了。记得要给对方一个感激的亲亲哦。么么哒。]

    胭脂恨乃是对先天们最大的威胁。贾玖中了胭脂恨,对于道门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道魁在里面跟着贾玖一起闭关,外面却是诸人轮流当值。今日守在外面的便是犀利哥燕翩跹和莫问。

    犀利哥的耳朵最是尖,里面传来说话声的时候。他便听见了,听到这里,立刻闯了进来:“师兄,如何了?”

    话听来是在问道魁,可是这眼神却是不离贾玖左右。

    对于贾玖的身体状况,犀利哥是最为关心的。他虽然出身于道真一脉,可他跟道灵的云书子灵书子师兄弟两个关系极好。当年,灵书子中了胭脂恨而不得不离开道门,云书子满心愧疚。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师弟,从此自罚将自己关在火云洞中。如果胭脂恨有解,也许这是一个让云书子离开火云洞的契机。

    贾玖还没有回过神来。

    道魁倒是猜到了燕翩跹的意图。

    他叹息一声。道:“彤云流,你能解胭脂恨?”

    贾玖连忙摇摇头,道:“才不是呢。是这个啦。”贾玖蹭蹭蹭地跑到边上的书案边,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图画,道:“这个是旧年我落水的时候,在水里看到的一个符号。只是那个时候我也小。也不知道这个符号代表什么意思。只知道很害怕,那天的水真的好冷好冷。冷得我根本就动不了。当时我的眼前就飘浮着这个符文,后来,居然是在梦里也都看得见。这次也是,我也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总是飘浮着这个字不像字、画不像话的符号。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谁想到,勉强按照这个运行真气,居然能够缓解痛楚。”

    燕翩跹一愣,立刻抢过贾玖手里的这张纸。

    “这是!”

    燕翩跹跟云书子灵书子两个交好,自然对道灵一脉的符文并不陌生。这张纸上写的符文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却也是一种特殊的阵法符文,这个他却是看得出来的。

    道魁道:“你曾经落过水?”

    贾玖道:“是的,道魁。关于小的时候的事儿,其实晚辈已经基本不记得了。据说就是因为当初落水受了惊吓才忘得一干二净的。有一段日子,我很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即便努力去想,除了一片蓝色,就只有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剩下的,就只有不停地浮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符文了。一片蔚蓝中,就这个在闪闪发光,没有比这个更漂亮了。”

    道魁看了看纸上的符文。叹息了一声。

    这是一种特殊的符文,而且不是道门的符文,甚至不在道门收藏的任何一本典籍之中。如果说这是这孩子的福缘,那么这孩子能够这样坦坦荡荡地交给道门,可见他的心性。只是对比之下,自己也不好就这么白白地拿走属于门下弟子的东西。

    道魁正要组织言辞,却听见贾玖道:“既然马上就是腊月了,那么京师的那些臭水沟收拾得怎么样了?马上就要过年了,难道腊月里也不放人回去过个团圆年么?”

    燕翩跹大笑。

    道魁也微笑道:“放心。那些乌黑的河水下面的确藏有大批的金子,已经提炼出来,放在妥当的地方了。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月,不过京师里面的流民多,活计做起来自然也快,如今已经把京师的几条臭水沟都收拾干净了。来年,道门会清理其他四个大城的臭水沟。这已经跟金陵、扬州、杭州、洛阳四城的府尹说定了的事儿。这下你可安心了?”

    贾玖勾起嘴角刚要笑。却又想起一件事情来,道:“明年要清理四座城池的河道,钱粮可够?”

    道魁道:“道门要拿出这些钱粮并不困难。不过跟你说的那样。为了防止太过打眼,打算将那些房舍重新翻修之后再卖掉,以此来混淆他人的视线。”

    贾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嗯,这样一来,那些流民就能够找到活计养活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了。”

    道魁笑道:“的确。今年京城里的人都能够过个好年了。”说着,又道:“这个符文你且收好。”

    贾玖莫名其妙:“师叔不要么?”

    方才燕翩跹的神色可是非常清楚。显然。这个符文非常重要。

    道魁道:“这是你的福缘。”

    贾玖摇摇头,道:“那是什么?不管了。横竖我已经会了。这个符文就交给道魁处理吧。”

    道魁一愣,道:“你不用……”

    贾玖道:“我已经会了啊。”

    道魁其实是想说,贾玖不用把这个拿出来的。可是贾玖却理解错了。燕翩跹问他的时候,他就想过要不要撒谎。可这个念头也只是闪过他的脑海罢了。贾玖很清楚,以自己的阅历和演技,根本就瞒不过那些老狐狸。撒谎也只会让道魁等道门中人对他失望,那对他的未来是不利的。

    所以贾玖做了个决定,那就是十句话里面九句是真的,只隐藏起最关键的那一点。

    贾玖当然不会说这个符文是他花了一万积分兑换来的。更不会让人知道他有个系统什么的。但是别的他可以乱说啊,他说他掉进水里看见的,谁又能说不是?毕竟那事儿已经过去两年了。而且用自己已经掌握了的符文维持道门对自己的好感度,那是绝对有必要的。

    更何况。这个符文不过是一星的。如今他手里还有一个三星的呢。既然有了更好的,那他也不会吝啬这么小小的一个东西。

    道魁看着贾玖微微叹息一声。他知道贾玖并不明白这个符文的意义和珍贵。符文,就等于春秋战国时代的书籍。甚至比那个时候的书籍都珍贵。在春秋战国,书籍是王族和权贵们的所有物。在那个时候能够读书识字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哪怕是赵高这样的大秦宗室、秦始皇的远亲,他也不过是拥有三十万的阅读量。

    三十万,那还是文字的字数的单位,不是词的单位,甚至还不是一句完整的话的单位。

    符文更珍贵。道魁很确定。道门典籍中的符文也不多,很可能还不够两千个。其中治疗的符文就更少了。如果这个符文真的能够让胭脂恨不再是无解之毒,那么对于道门来说,将是一个无比重要的砝码。

    道魁心思电转,迅速地计算着得失。这是作为一位优秀的领导者必备的素质和义务。

    另外一边,已经记下了灵疗术符文的燕翩跹已经开始试验了。不得不说,这货模样很犀利,动作也一样犀利。他居然就给自己一剑,不顾自己血流如注,立刻对自己施展灵疗术。

    看着在极短的时间里面就愈合的伤口,燕翩跹真是笑得合不拢嘴。

    方才燕翩跹刺自己的那一剑可不轻,真真的一剑扎透。透过那血窟窿,还能够看见他的腿骨呢。这么重的伤,就是他们这些修道者也要修养上一个月才能够愈合,如今却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长好了。虽然大腿上留了疤痕,虽然消耗了他不少真气,可是这个符文的的确确是治疗的符文,甚至连他身上以前历练留下的暗伤都好过许多。

    燕翩跹跟道魁唱了一个道喏,道:“师兄,我去找云书子了。先告辞。”

    说着就跑了,徒留下一地烟尘。

    倒是莫问,方才听到里面有动静的时候,他就去找国师了,等他们师徒两个来的时候,燕翩跹已经不见了人影。

    “师兄,燕师弟呢?”

    道魁笑笑道:“燕师弟去火云洞了。”

    国师一愣,道:“师兄,你这手里是什么?”

    道魁笑道:“治疗符文。”

    国师愣了半天还没有反应过来。

    国师没有问。作为国师的弟子,莫问也不敢插嘴,倒是道魁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去清波池。”

    清波池是道魁为诸位内门弟子授业的地方。除了贾玖这个初学者,其余的诸内门弟子都是在这个地方接受道魁的教导。道魁居然说要去清波池,那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这个符文将传授给内门弟子。

    对于莫问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他看了贾玖一眼。

    就不知道道魁会不会传授给这个小丫头了。

    其实莫问真的是白担心了。道魁将这个符文传授给道门内门弟子,自然是为了保护贾玖。这个符文是道魁从贾玖手里得到的。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那些人可不会相信。这个会是贾玖这个小丫头的福缘,又或者。大部分的人会将信将疑。但是道魁觉得,大概有相当一部分人会认为自己把好东西传给了贾玖,却没有传给他们。

    自己身为道魁,威望甚重。自然是无碍的。可是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年幼了,加上他又是俗世中人,家中又是那么个情形,只怕遭人嫉妒甚至给他带来伤害。现在拿出这个符文来,又说明是贾玖意外所得的治疗符文,并且上贾玖指点这些人,也许将来真的有什么事情,这些弟子们会顺水推舟帮这孩子一把。

    跟贾玖一样,道魁也认为不把这个符文藏着掖着会比较好。

    得到通知。今日还在三清山上的、数得上号的道者都来了,包括离尘道老了凡道老等老一辈道者,包括独照松月慕青霜等中生代道者。也包括了莫问等新生代道者,还有五色银色道子候补及五色道子和道子候补,甚至连颜洌也得了消息。

    这些日子以来,颜洌也非常担心贾玖的状况,所以特地留在了玉清山上,一面跟慕青霜交流一面则想在第一时间打听到贾玖的消息。可谁想到一个多月都过去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无论怎么打探都是闭关二字。

    颜洌焦心不已。

    虽然说他本人跟贾玖不过是见了这几面而已,可是贾玖的侄女儿贾清通过颜家已经专程来找过他两次了。如果贾玖再没有消息。只怕那丫头就要亲自过来了。

    看见道魁的飞信,颜洌非常惊讶:“道魁这是,已经出关了?那贾师妹如何了?”

    慕青霜道:“还贾师妹,你跟云流一样,都忘记了你们是道门弟子么?什么颜师兄贾师妹的,等到了京里你们这样叫也不迟。在这玉清山上,记得要用别号,要称呼他为彤云流师妹,或者云流师妹也使得。”

    说着拿着手里的剑鞘轻轻地敲了一下颜洌的肩,道:“道魁传信,我们还是先去清波池罢。”

    颜洌也好多耽搁,赶到清波池才知道今日道魁将众人召集过来是为了传授一个治疗符文。道真一脉是剑修,练剑是道真一脉上上下下每日必修的功课,但是符文,那是选修课,有的爱学就自己找典籍自学,不爱这个的不学也成。像这样为了一个符文而大费周章的,这还是头一回。

    等符文入了手,颜洌才知道这个符文的厉害。

    虽然对别人施展还有难度,但是用于自我疗伤却是极好的。

    只听上面的道魁道:“从这个符文上开了,即便是中了胭脂恨这样的毒药,只要真气足够、只要能够施展出这个符文,就能够压制胭脂恨对血脉和经脉的伤害。根据彤云流的经验,中了胭脂恨并不能期望解毒和逼毒,只能用这种灵疗的办法,熬过这一关,熬到胭脂恨失效的那一刻。”

    离尘道老道:“熬过去?”

    “是。用灵疗术熬过去。胭脂恨是针对血脉和经脉的。只要护住血脉和经脉,熬过去之后,就没有事情。”

    怎么可能!

    下面一片喧哗声,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道魁却没有顾得上这个,而是让贾玖开始教导诸人如何使用这个符文。不得不说,这个符文还真的非常简单,简单得几乎让人过目不忘。道门里面有的是天资超绝的人物,能够坐到这碧波池畔的人,无一不是万中挑一的天才中的天才——大概也只有贾玖是靠着金手指充数的——道门中人很轻易地就记下了这个符文。然后简简单单地用出来了。

    似乎这个符文真的很容易。

    熊孩子智能小管家已经在贾玖的识海里面跳脚了:[价值上万的符文,你说送人就送人了,你圣母啊!]

    贾玖冷哼一声。道:[那似乎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如何处理是我的权利。还是说,你希望别人发现你的存在,然后通过杀死我来换新主人?]

    [胡说!我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就在这个熊孩子智能小管家跳脚的时候,就听见有人道道:“胭脂恨乃是无解之毒,道魁,你可莫要让一个例外就误导他人。”

    只见外面来了三个人。一个为首的那人一身红黑二色长袍,而站在他身侧的一人却是一身紫黑二色的袍子。后面还跟着一个满头白发、手持碧玉箫、一脸沉静似乎习惯性地眯着眼的道者。

    没有得到允许,贾玖只能站在边上看着。他看见道魁起身相迎,看见诸位长辈也跟着道魁一起站起来,心里便揣度着对方的身份想来不简单。

    贾玖在观察来的两个人。而后面的那个身穿紫黑二色袍子的道者显然也在打量他。两个人的视线交集,对方的眼神却是让贾玖觉得有些奇怪。

    贾玖哪里知道,对方不过是以为他被道魁利用了。

    一个治疗符文,对道门的利益当然是巨大的。也许道魁的威望也会因这个符文而大大增加。这样一来,对道门其他的流派就不利了。尤其是阴阳流,作为道门无数流派中的一个,阴阳流出现了后续不济的状况。老一辈的人的确不差,可是下面的新弟子,还真的不怎么样。若是他们老去。下面的新弟子却没有出类拔萃之人,那么阴阳流至少要沉寂三十年。

    三十年,很多人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长。若是三十年后也没有一个出色的弟子。将来阴阳流的没落是肯定的。

    为了未来的弟子资源,这三位道者在听到贾玖逃脱了胭脂恨的悲惨结局之后,立刻就来玉清山了。

    大家互相礼让了一番,这才各自落座。

    走在最后的那位手持碧玉箫的道者突然放慢了速度,等贾玖为了几乎撞上他而道歉的时候,他突然在贾玖的头顶上道:“你便是彤云流?这个治疗符文真的这么厉害?”

    贾玖非常奇怪。道:“若是这位师叔不相信,我可以再试一次胭脂恨。师叔有胭脂恨么?”

    那道者一下子站住了。眼睑微抬,宛如电光一般的视线扫过了贾玖。

    他以为贾玖在算计他。

    天知道,贾玖不过是那么一说,可是在这位道者看来,贾玖这是挖坑给他跳。

    若是他有胭脂恨,那岂不是说他就是连着两次要贾玖的命的幕后黑手?

    他可没有这么笨。

    在这一瞬间,对方对贾玖的印象跌倒谷底。

    倒是走在中间的那位身穿紫黑二色袍子的道者闻言多看了贾玖一眼。他听得出来,贾玖这样说完全是无心的。只是遇见了这位潇湘子,偏偏又是一个素来以小肚鸡肠闻名的,还有个护短的大哥。若是让他记恨了就不好了。

    这样想着,对这个小丫头又多了一丝抱歉。

    他道:“你便是彤云流?这个符文原来是你的?”

    贾玖连忙点头,道:“是的。这个符文原来是我在一次意外中得到了,可是我直到这次中了胭脂恨才知道这是个治疗符文。怎么了?”

    对方笑笑,答道:“贫道出身阴阳流,对各色符文也略有研究。今日怕是要占了你的便宜了。”

    贾玖道:“那好吧。如果见面礼合适那我就不计较了。”贾玖也是个顺杆爬的。他见对方好说话,还真的敲上了竹杠。

    问题是,对方真的太好说话了。居然在沉思了片刻之后,道:“好。如此,这本剑诀便送与你好了。”

    走在前面的那为道者非常生气,道:“师弟!这是你的绝学,怎么可以传给外人?”

    那道者居然笑笑,道:“师兄,若是这符文真的有用,那等于在绝境中多了一条命。一本剑诀又算得了什么?”说着又加了一本书,道:“这本是我一次历练中得到的琴谱。也一并送与你好了。”(未完待续)

62王熙凤

    虽然贾玖很好奇来人也很想留下来听听道魁要与他们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年龄在那里摆着,最后的结果便是道魁将三位客人留下谈话,而贾玖则是在收了见面礼之后就在知柳的护送下打道回府。

    半路上,知柳忍不住隔着车窗问贾玖:“师叔,你当时说愿意当众再实验一次胭脂恨,这句话是真的么?”

    贾玖答道:“自然是真的。”

    贾玖有些奇怪。说起来,按照他的阅历,他不应该为这样的一句话生气。人的一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人误解不知道多少次,按理说,贾玖不应该会生气才对,可是知柳开口的瞬间,贾玖心底还真的有那么一丝不舒坦。

    知柳没有再问,贾玖也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路上就那么沉默着,直到车子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隔着窗纱,贾玖听到不同于普通的街面喧哗声,里面还掺杂着女人的高音。更重要的是,车子停下来了。

    大齐的女子,尤其是上流社会的女子很讲究风范,哪怕是吵架也是细声细气的。而下层社会的女子,哪怕是那种在街面上摆摊做小买卖的女子,也很少与人高声争执。因为那只会坏了他们的生意。

    这里路口临近金水街,路口的转角处有一座三层的酒楼。拜宫廷之中到处可见的高大的殿堂所赐,京师二层的楼房也很多,三层的楼也不少。

    但是。无论这些酒楼是多么的装饰华美,无论这些酒楼是多么的金碧辉煌,无论这些酒楼是多么的高端大气上档次。跟贾玖这样的身份的贵族之女如果将来也是嫁给门当户对的贵族之家的嫡系子弟,那么他很可能一辈子都不曾来过这样的地方,就是吃这里的食物的可能性也是无限接近于零。

    因为就是要吃,他们也只会把厨子叫到家里,让厨子们另外煮给他们的吃,又或者,干脆让下面的人学回去了。天天做给他们吃。

    这座酒楼也很有趣,只在门口放了一个大蒸笼。而蒸笼里面一放了几片叶子。那是一种非常特殊的香菜的叶子,却非常好闻。在金水街的弥漫着各种各样的味道中,这种清爽的味道无疑是特别吸引人的。

    拜这个蒸笼所赐,当大家走累的时候。只要喜欢这个味道的,总是会在诸多的酒楼茶楼中选中这家酒楼。

    偏偏是这家号称是老字号酒楼瑞德楼被人闹场了。看热闹的人堵住了街口,贾玖的车子卡在半中央进退不得。

    贾玖皱了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知柳道:“师叔,您只要用扇子轻叩车窗便好。”窗纱太薄了,靠近车窗容易被人看见脸,这对任何一个大家闺秀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知柳跟边上的道仆、小厮两个略略交流之后才道:“是两个蛮夷女子,嫌瑞德楼的牛肉太甜。没有放大把的孜然,跟瑞德楼的掌柜的闹起来了。”

    贾玖一愣,道:“就为这个?”

    知柳还没有开口。就听见有人用高高的女音操着不熟练的汉语,道:“怎么,我不过说你这牛肉烧得不好,难道我们说说都不成了么?还是说,你们的店铺就这水平?”

    边上有人笑呵呵地道:“这两个蛮婆子有病。谁喜欢跟他们那样,吃带血的牛肉?!再说了。耕牛轻易差不得的,瑞德楼能卖牛肉。显然是背后有人。来这里闹事儿,不是找死是什么?”

    立刻有人道:“可不是。虽然说大唐的时候,人们还吃脍,但是如今会吃那个?照他们的那种吃法,又不清理口牙,一嘴的腥气,臭死了。”

    贾玖沉默了一会儿,道:“这瑞德楼的牛肉如何?”

    知柳道:“瑞德楼的招牌就是这牛肉。这可是他们祖传的手艺。”

    贾玖道:“是么?这样,那就给家里带几份罢。老太太那里要一份,我一份,浣纱馆也一份。另外再加两份。说不定老太太看着喜欢,会想着给二叔和堂嫂。知柳,麻烦你了。”

    贾玖完全不知道,这瑞德楼每天卖出去的牛肉都是有数儿的。也是,如果不是限量供应,瑞德楼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牛?就是有专门的商队为他们去草原上找牛都不够。

    不要说一般的人家,就是权贵们要吃这个,也要提早跟瑞德楼定。

    不过,这件事情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是一件困难的事儿,但是对知柳来说,绝对不是问题,因为这瑞德楼就是他们曹家的产业。

    知柳当即下了马,一甩袖子,走到那掌柜的面前道:“五份招牌牛肉,带走。”

    不得不说,知柳的皮相真的很好。高高的额头,点漆一般的双眸,俊朗的脸庞,原来就出身于大富之家,经过道门的熏陶之后,越发显得神采飞扬。不要说那身月白镶边的圆领袍更是为他增添了一份神秘气息。

    那两个外藩女人显然也非常中意知柳,其中看着年纪较小的当即就道:“这位公子,他们这里的牛肉一点都不好吃。”

    知柳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跟自己搭话,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就是宫里御膳房的首席大师傅也不敢说自己的手艺能够让天底下所有的人满意,更何况这区区一份牛肉?只是这瑞德楼能够做得这么大,自然是因为有他的道理。”

    很快,那掌柜的就让三个店小二拎着五个食盒出来,送到车上,知柳又跟掌柜的点点头,这便走了。

    那两个女人看见知柳走了,这才急了,又怕让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知柳上了马。在众人的护卫下离开(他们忽略了那后面还有一辆马车)。等知柳走远了,那外藩女人立刻抓住掌柜的问知柳的事,只是这些事情。已经远去的贾玖跟知柳两个却是不知道了。

    说起来,这些日子,贾家也不怎么平静。

    贾玖遇袭的事儿,贾母也知道了。虽然跟这个孙女儿不怎么亲近,虽然对这个孙女儿喜欢不起来,虽然对这个孙女儿有许多的不满意,可是贾玖终究是贾母的亲孙女儿。如今贾赦留在家里的就这一儿一女,贾玖出了事儿。贾母如何不担心?!

    怎奈贾玖被道门接走了,之后整整一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贾母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是满目珍馐,他也吃不下去。让贾母更加心塞的是,这段日子,他的次子居然来他这里了,还经常来。

    刚开始的时候,贾母还以为儿子是孝顺自己,可是等他明白贾政的意思之后,贾母差一点倒下。

    这个儿子,居然到现在都还惦记着哥哥的家业!

    这个时候。贾母才是对这个儿子真的失望了。他觉得,以往是他把这个儿子想得太好了。侄女儿出事儿了,也不想办法帮忙打听消息。却在这里算计着哥哥的家业,这是什么人啊!

    这一次,贾母是真的对儿子失望了。只是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儿子想得那么糟糕,只能说是王夫人带坏了贾政,或者是贾政身边的人带坏了贾政。

    可即便是如此,贾母对贾政也没了好心情。

    他无比庆幸。自己早早地就把宝玉这个孙子抱过来了。不然,说不得又是一个凉薄的。

    对比之下。贾母对贾倩和贾清姐妹两个倒是缓了颜色,甚至当颜家再度给贾清送来的东西的时候,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老迈,长子不在家的如今,就是自己压得住次子,下面的人也人心惶惶。如果能够借着颜家的光环压制住下面的人,贾母不介意贾倩和贾清姐妹两个跟颜家更亲近一点。

    贾母还不知道,贾清已经被颜师给内定,就等着通过考核正式拜师了。

    所以,听到贾玖回来的消息,贾母还真的松了一口气。

    贾玖扶着小丫头的手走入正堂,规规矩矩地给贾母行礼,细声细气地道:“老太太,孙女儿回来了。”

    贾母摸着贾玖的头发,老泪纵横,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个孙女儿在家的时候,贾母还不觉得,可是这一次,他可是清楚地看到这个孙女儿对家里的重要性。

    贾母没有让贾玖在面前继续跪着,连忙让贾玖起来。与贾宝玉史湘云探春和薛宝钗等人互相厮见过,史湘云立刻就开口了:“二姐姐,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啊?好香啊。”

    贾玖笑道:“今日经过瑞德楼,听说那边的招牌牛肉极好,特地给老太太带了两份。”

    史湘云道:“如今也只有二姐姐,隔三差五地会给我们带这些零嘴了。”

    贾玖笑道:“你呀,难道史家两位侯爷就短了你的了?还是说,我们家的厨子不好?别的不说,什么藕粉桂糖糕、松穰鹅油卷、螃蟹馅的小饺子还有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这些精致又费时的点心,光听着就叫人流口水。难不成,这些妹妹都吃腻了?”

    史湘云一瞪眼:“既然二姐姐这么喜欢吃这些,为什么不叫人做去?反而吃得越发清淡了?”

    贾玖咳嗽一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旧年我大病一场,醒来之后,这嗓子眼总是有些怪怪的,吃了油腻的东西能够让我的咽喉难受上两天。如今虽然是调养好了,可到底还是不得不改了饮食。”

    史湘云听了,吓了一跳,道:“还有这事儿?不要紧吧?”

    贾玖摇摇头,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吃了甜腻的东西老是想咳嗽。或者是秋冬季节的时候嗓子就发痒。如今我还在吃冰糖炖秋梨呢。说起来,我酿的那些果子露,有几样味道不算顶好的,可是用来润嗓子却是再好不过了。”

    史湘云锤了贾宝玉一下,道:“一定是这家伙的不是。若不是他。二姐姐也不用这么难受了。”

    原来就愧疚不已的贾宝玉越发坐立不安了。

    贾玖道:“这关宝玉什么事儿?”

    史湘云道:“难道二姐姐不知道?当初是这家伙不小心,把二姐姐撞到池塘里面去的啊。”

    贾玖道:“原来是宝玉。这个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呢。不过那个时候宝玉年纪也小,说不小心也是有的。而且。若不是我太靠近池塘,我也不会掉下去,若是说宝玉有错,那我岂不是错得更加厉害?”

    贾母这才道:“二丫头说得是。你们年纪小,日后玩耍也不要距离池塘太近了,进进出出的也多带几个人才好。”

    贾母对贾玖的感情复杂,但是他更心疼贾宝玉。因为贾宝玉是孙子。即便这事儿真的是贾宝玉的错儿,贾母也不可能怪罪贾宝玉只会说贾玖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如今贾玖自己把过错揽了过去。贾母虽然觉得这个孙女儿受了点委屈,却也觉得这是贾玖应该的。

    坐在下面的薛宝钗可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不免多看了贾玖一眼。

    在他的眼里,如果贾玖落水一事真的跟贾宝玉有关。那就等于说贾宝玉欠了贾玖一条命。如果换成他薛宝钗,薛宝钗不认为自己有这么个气量,轻易地原谅害死自己的人。

    只是这样的事儿,薛宝钗也只会压在心里,留到日后做砝码。

    坐了这么一会儿,贾母也累了,挥手就让贾玖等人下去了。

    贾玖这才起身去看邢夫人。

    邢夫人还是那个样子,甚至比贾玖离开之时还不如些。至少贾玖摸着邢夫人的手脚,觉得邢夫人受了很多。

    王善保家的抹着眼泪道:“姑娘。太太是好不了了。老婆子跟费妈妈两个轮番给太太揉按四肢,可是太太还是那个样子,甚至比之前还不如了些。太太这个样子。老婆子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贾玖叹息一声,道:“太太将来会如何,那是将来的事情。我也只能做好现在的事儿。我带了一份瑞德楼的招牌牛肉来,妈妈帮我切些下来,细细的打成肉末,我喂太太吃些。至于剩下的。妈妈与费妈妈两个辛苦,拿去尝个鲜罢。”

    王善保家的连忙谢过贾玖。等贾玖再度给邢夫人按摩过身体。也施展了好几个灵疗术之后,方才送贾玖离开。

    虽然说,邢夫人自打躺下之后他们这些人的日子也就这样的了,可是贾琮还是邢夫人的儿子不是?只要贾琮好好的,他们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所以,他们看贾政那边的人不顺眼,看远在天边的贾琏也不怎么顺心。

    他们以为,只要贾琮在,凭着如今贾琮是贾赦的嫡幼子这个身份,一定会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好处。他们现在要做的,只是忍耐。

    可是贾玖出事儿之后他们却发现,若是贾玖没了,就是贾琮如今是邢夫人的儿子,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老太太看得严实着呢。

    他们如今只能依靠这位姑娘。也只有这位姑娘会买他们的账。

    不过四十几天,王善保家的就跟老了十岁一样,如果不是他的外孙女儿是贾玖屋里的大丫头,又经常来宽慰他,只怕他还撑不过来。

    回到自己的屋里,贾玖这才有时间见贾倩和贾清。这些日子,贾琮可是由他们帮忙带的,贾玖原以为,这些日子下来,贾琮应该很想他、一看见他就扑过来才对。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跟贾倩贾清两个说话的时候,贾琮居然很乖地缩着头,坐在那里玩着手指,就是不抬头看他一眼。

    贾玖非常惊讶。

    他叫人把贾琮抱过来,让贾琮坐在自己身边,谁想到,贾琮的确是坐过来了,却依旧低着头玩自己的衣裳,却不看贾玖一眼。这样的贾琮可把贾玖给吓着了。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贾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贾倩和贾清,却见他们两个面面相觑,显然也不知道原因。

    赵栋家的忍不住插嘴,道:“姑娘,哥儿到了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开始认人了。姑娘到底已经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哥儿了。也许哥儿是认不得姑娘了。”

    贾玖一愣,道:“怎么可能。上个月月初的时候,琮儿就已经会叫姐姐了。你是说他把我忘记了吗?”

    赵栋家的不敢搭话。

    他也很清楚,如今这家里就这么一个男丁在家,可以说,这么小小的一个孩子是家里这么多女子的希望。哪怕贾玖是姐姐,哪怕贾玖是朝廷册封了的县君,若是没有个兄弟,将来也是艰难的。

    毕竟贾琏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也是个未知数。

    赵栋家的不敢搭话。可是贾玖却没有放弃,依旧缠着贾琮让贾琮叫自己姐姐。虽然说是穿越女。虽然说贾玖觉得自己有底气,但是贾琮不认他这种事情,贾玖根本就不能接受。

    显然,贾玖的焦躁也传达给了贾琮。只见他小嘴一扁一扁,却是哭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冒金豆豆,到了后来,却是放声大哭,引得贾玖也鼻子酸酸的。

    哭,那也需要哭的本钱,至少身边要有一个舍不得自己哭的人在。不然,就是自己哭瞎了眼。又有谁会多看你一眼?

    将贾玖抱进怀里,任由泪水顺着自己的脸颊往下淌,贾玖来了这边以后。这是第一次顺从自己的心意哭泣。他的样子可把身边的那些丫头婆子们都吓了一跳。

    小红是个细心了,立刻传了热水,将手巾准备好,等贾玖的情绪稳定些,立刻送上了手巾。

    贾玖胡乱抹了抹脸,这才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细细地为贾琮收拾。

    等贾琮睡着了。贾玖这才轻轻地把他放进摇床里,这才有时间问小红:“那日我离开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红连忙道:“原来京兆府少卿大人还想让婢子们去公堂的,好在京兆尹大人宽宏,这才免了这一遭。不然,婢子也没脸伺候姑娘了。”

    贾玖点点头。小红话语中带着暗示,他有清楚小红的底细,如果不知道这里面必定有一番波折?既然如今小红没事儿依旧在自己跟前伺候着,可见这事情并不怎么厉害。

    倒是绣橘,这些日子以来可着实受了不少气。他原来是邢夫人陪房的孙女儿,没有小红的素质,也比晴雯多了不少底气,如今自家姑娘回来了,当然第一时间找自家姑娘诉苦了:

    “姑娘,您大概还不知道,刚传出姑娘您出事儿的那会儿,二老爷可是天天来老太太跟前奉承,好像大家伙儿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就是老太太也烦了他。姑娘,您可要小心。”

    贾玖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这些日子,也委屈你们了。”

    绣橘连忙道:“姑娘,婢子们算什么身份,哪里说得上委屈二字?倒是两位侄姑娘可真是委屈了呢。若不是二侄姑娘抬出了颜家,只怕有人对三爷出手了。”

    贾玖一愣,道:“琮儿?”

    “是。若不是两位侄姑娘细心,又有嬷嬷们帮衬着,只怕他们的算计已经得手了。”

    贾玖沉默了一会儿,道:“可有查出来是谁做的么?”

    绣橘连忙在贾玖的耳边说来了一个名字。

    贾玖奇道:“他怎么还不死心?”

    绣橘道:“这事儿老太太虽然跟王家打了招呼,薛家也送了礼来。不过婢子冷眼看着,似乎那人还没有死心。听说他还放出话儿来,说我们二爷一日没有成亲,他就有机会。若是二爷出了事儿,他宁愿过来嫁给牌位。”

    贾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我哥哥好着呢!哪里需要他来咒人!更何况,他已经跟薛家定了亲,是薛家的人了,跟我们家又有什么关系!还嫁给我哥哥的牌位?谁稀罕!”

    绣橘道:“姑娘,也许这就是他目的呢。要婢子说,若是这位愿意嫁给我们去的了大爷的牌位,婢子说不得还会点个头。可他这个算计,谁不知道他是不想嫁到薛家?当日跟我们府里定亲的时候就看不起我们老爷,如今跟薛家定亲了又看不上薛家。也不想想如今还有谁会要他!”(未完待续)

63毛遂自荐

    贾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道:“这事儿老太太知道了没有?”

    绣橘道:“老太太还不知道。”

    贾玖道:“想个办法,让老太太那里也得个风声。宝姐姐是个有心人,若是老太太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一定会知道,也会跟家里人说。”

    晴雯这才反应过来道:“姑娘,您是说,这些都是那位王家姑娘……”

    贾玖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哼!”

    王熙凤,真是不作不死。

    还真以为放出这样的话来,他们贾家就会点头让他进门了不成?若是跟薛家定亲之前,他寻死觅活的闹着什么好女不二嫁,也许还能够混个贞烈的名儿。现在他已经跟薛蟠定了亲,还再来闹腾,他把他们贾家当成了什么?又把薛家当成了什么?

    晴雯跟小红两个对视了一眼道:“姑娘,虽然这事儿原来不是婢子等人可以开口了,不过事关三爷,婢子等少不得讨姑娘一个嫌了。想那王家姑娘怎么也是个大家小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是不是有人打着他的名号做事?”

    绣橘道:“他都把那两个字放在嘴边了,还有什么事儿是他做不出来的?”

    小红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的还有人对三爷下手,我们若是只顾着那位,不是白白地放过了真凶却把自个儿置于险地?姑娘。我们不能不怀疑那位,却也不能完全把其他的可能性排除在外。”

    听说王熙凤胆敢算计自己的弟弟,贾玖怒不可遏。差一点就冲到王家去把王熙凤砍了。可是听到这里,贾玖却反应过来,似乎如今的王熙凤已经没有了这么大的能量。且不说把手伸到别人家的后宅里面来,就是在王家,他如今能够有多大能量,明眼人也是一看即知。

    换而言之,动手的是王熙凤的可能性极小。

    别的且不说。就说那句放出来的话那样,嫁给贾琏的牌位。且不说贾琏现在没有事儿。就是贾琏真的出事儿了,他也是订了亲的姑娘,就是要嫁也是嫁给薛蟠,怎么可能嫁到贾家来?再者。贾琏的母亲是因为王家的女儿才出事儿的,家里给贾琏结阴亲,怎么也轮不到王熙凤的头上。

    也就是说,放出这话的人,也许是为了羞辱王熙凤,也许是为了拿着王熙凤作筏子掩饰别的东西。

    贾玖不用猜都能够知道,这样的话,很可能是贾母放出来的。而贾母会这样做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贾政。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贾玖就跟被人抽了骨头一般,软在了位置上,慌得绣橘和锦绣两个连忙过来扶持。

    贾玖摆摆手。道:“也是我关心则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层。看起来,这次王家姐姐也是被人算计了。”

    晴雯连忙道:“姑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贾玖道:“那边既然传出这样的话来,我们若是不表示表示,只怕被人看轻了。罢了。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让老太太屋里的丫头们私底下讨论两句,不过这一次。一定要想办法让宝姐姐恰好听到。”

    那重重的“恰好”两个字,让屋里的丫头们都听懂了。

    能够成为贾玖的丫头,这些人也不是笨蛋。之前他们不过是心底疑惑,现在却是都明白了。显而易见,贾政做了什么事儿,贾母为了替这个儿子打掩饰,又找不到现成的靶子,这才把罪名推到已经没有多大能耐的王熙凤身上。贾琮出事儿,得到好处的人也只有二房,而跟二房有利益纠葛或者看大房不顺眼的人里面,贾宝玉史湘云这些人有没有这么硬的心肠且不说,他们自己都是小孩子,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而有能耐又有这个动机的,当属贾政,其次才是外人。

    至于贾政,他到底也在这府里做了几十年的二老爷,就连贾玖在公开场合里,也还是称呼他为二老爷而不是二叔。这样的贾政,如果他真的有心,还是有人愿意奉承他,为他谋好处的。

    但是贾母并不是那种狠心的人。也许贾母是一个偏心的母亲,但是贾母也不会偏心到漠视大儿子家的小孙子的性命。也许在贾母的心中,贾琮是比不得贾政来得亲近,但是贾政要算计贾琮性命,这绝对不可以。

    怎奈世俗要求便是隐尊者讳。既然贾政是贾母的儿子,那么即便分家也分了宗,贾政也是贾玖的亲叔叔,贾玖不可以说贾政的坏话,他屋里的丫头也必须对贾政保持最基本的礼数。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贾琮差一点出事就是贾政的手笔,可是谁都不能把这样的事儿说出口。

    贾玖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次倩儿和清儿他们两个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道门这次送来的物件里面有两盆山茶,之前养的两盆水仙也快开花了。你们把这四盆花给他们送去……”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通报:“禀姑娘,宝姑娘来了。”

    贾玖一听,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又示意锦绣和绣橘两个在屋里守着贾琮,自己则带着小红与晴雯两个出来见薛宝钗。

    显然,薛宝钗也是听说了流言,特地跑来澄清的。所以他一进门便道:“不知道有关琮儿险些着凉的事儿,二妹妹可有听说了?”

    贾玖道:“未曾。”

    薛宝钗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道:“横竖二妹妹迟早也是会知道的,不如就由我来说与二妹妹听可好?”见贾玖点头,薛宝钗便道:“这是半个月前的事儿。二妹妹遇了事儿,家里面人心惶惶,更有谣传说二妹妹不好了。还有人说老爷跟琏二哥哥在外面出事儿了。那会儿传出什么话儿的都有,哪怕明知道这里面十有八九是假的,可那会儿就是定不下来。老太太见此。便把琮儿抱了过去。谁想到,琮儿认生,白天的时候还好,晚上的时候哭闹得厉害,还一连好几个晚上都是如此。没了办法,老太太才把琮儿交给了两位侄女儿,谁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贾玖连忙道:“出了什么事儿?”

    薛宝钗道:“有人掀开了琮儿的被子。还把窗户给打开了。如果不是倩丫头半夜里起来,琮哥儿这么一点点大的人。怎么经得起这一晚上的寒风?也亏得发现得早,这才拿住了肇事的丫头,谁想到,那丫头一句话都不说。当场就投了水。”

    “谁,到底是哪个丫头?”

    贾玖当即就落下了脸。他可不管对方是谁,家里又有哪些人,既然胆敢对自己的弟弟下手,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再一想,立刻觉得不对:“锦绣和绣橘呢?他们两个不是跟着琮儿的么?”

    薛宝钗道:“小红与晴雯两个妹妹带走了锦绣与绣橘两个又要照看这屋里,又要照顾琮儿,哪里忙得过来的?就是有嬷嬷们守着,也难免有个疏漏的地方。老太太就是看见琮儿都满十八个月了。却没个妥当人照顾着,这才把碧玺和珍珠给了琮儿,哪里想到。这两个在老太太屋里还好,才伺候了琮儿就犯了这么大的错儿。老太太也气得不行,再一查,居然跟……跟……”

    贾玖道:“怎么了?跟谁有关系?”

    薛宝钗狠了狠心,道:“这便是我为什么橙着这会儿过来。盘问下来的结果却是跟我那个未过门的嫂子有关。”薛宝钗很清楚,跟贾玖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说谎。但是也不能说的太直白,把罪责兜在自己头上那是那傻瓜。

    贾玖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事儿我不相信是王家姐姐做的。即便他不够聪明,可是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他在王家也大不如前。他把手伸到他自己哥哥的屋里都困难了,更不要说伸到我们家来。碧玺和珍珠?我记得这两个丫头都是老太太把袭人给了宝玉之后才进老太太屋里伺候的吧?往日凤姐姐来我们家作客的时候,他们的确被派去伺候过凤姐姐,但是要他们作出算计琮儿的事儿,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如今他们人在哪里?”这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小红说的。

    小红连忙道:“回姑娘的话,事情闹出来之后,老太太非常生气,当日就叫人把他们给卖了。”

    “卖了?”

    “是。”小红道,“按照老太太往日里的脾气,非给他们五十个板子不可。可是这一次,老太太直接叫人把人连同他们的家人都卖了。”

    贾玖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们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原来都是哪个行当上的?”

    “回姑娘的话,碧玺的娘是针线房里的,他原来有个婶子,跟着赖嬷嬷一家做了不少的事情,早就被卖了。据说,这一次他是为了给他的婶子出气。至于珍珠,好像是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足够他们家赎身之后还能够买个小庄子做地主,他才铤而走险。不过,珍珠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在二老爷跟前做长随。”

    小红说了这半天真正有用的是这最后一句话。

    贾玖道:“这个珍珠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一事,有多少人知道?”

    小红道:“回姑娘的话,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

    “说说他们家的事儿。”

    “是,姑娘。”小红道,“珍珠的娘原来是二老爷屋里的丫头,二太太进门不久就把二老爷屋里清理了一番,珍珠的娘便是那个时候配人出去的。出去以后不到八个月就生了珍珠的哥哥。只是他命不好,孩子不到五岁男人就没了。他一个寡妇家家的,带着一个小子,委实可怜,又进来求了二太太,二太太把他又许给了马房里的胡大。这胡大原来有过老婆,给他留下三个儿子,自然不喜欢这个便宜儿子,珍珠的娘在刚开始的时候也委实艰难,直到后来又给胡大生了一儿一女才好些。不过珍珠的娘改嫁的时候。他的大儿子已经有点记事儿了,所以有了差使之后就很少跟后爹一家进出。”

    “他跟珍珠熟不熟?”

    小红道:“不熟。倒是旧年珍珠回家探亲的时候,会偷偷地跑去看看他。”

    贾玖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呢?只要贾赦贾琏没有回来。只要贾政贼心不死,这样的事情还是会一再发生。

    听见小红这样说,薛宝钗可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就跟贾玖猜测的那样,王熙凤如果想要动手,也只能通过薛家的丫头婆子们动手。如果别人要怀疑,肯定是先怀疑他们薛家。

    问题是,薛家如今必须依靠着贾家。就像薛宝钗需要依靠贾玖才能够见到京师权贵圈子里的其他女孩子一样。没有贾玖的引见,薛宝钗就是给人家写信。人家都不一定会理会他。

    这就是现实,薛宝钗千方百计地想要改变的现实。作为薛家的女儿的他,无论他是多么的美貌、多么的有才华,只要他是薛家的女儿。别人可以把他写的信件、短笺随意丢弃,并且还能够用万分不屑的口气嫌他烦。而贾玖的信件,哪怕是再狗屁不通,对方也会让下面的侍女带个口信回来。

    这就是区别。

    社交这种东西,本来就要求双方的身份对等的。薛宝钗至于贾家,还可以说亲戚家的姑娘,可要是放到京师的权贵圈子里面,薛宝钗就是讨好权贵的商人家的女儿。

    这个身份,在薛家的社会地位没有彻底地发生改变之前。会一直跟着薛宝钗,哪怕他嫁人之后,也不会改变。

    贾玖道:“宝姐姐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到底是老太太处置的,我也不好多说。就是不知道宝姐姐家里是怎样的章程?”

    薛宝钗当即就道:“其实,要我来说,以我那嫂子的品性,他会做这样的事儿并不稀奇。也难怪别人把事情都推到他身上。只是这门亲事却不是我们家想退就能退。光舅舅的怒气,便不是我们家能够承受得起的。”

    薛宝钗就差跟贾玖说。如果你能为我们提供庇护的话,我可以代表我们薛家分分钟跟王家一刀两断。

    可是薛宝钗一很清楚。贾玖到底年幼,又是个女孩子,根本就不能作什么保证。即便是以道门唯一金衣道子候补的身份,他也不能做出保证。因为他刚刚进入道门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贾玖一听就跳了起来,他跟薛宝钗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立刻就冲了进去。

    果然,贾琮已经醒来了。他正拿着贾玖给他做的布偶砸面前的栏杆,显然,他显得有些烦躁,就连锦绣和绣橘两个站在摇床面前哄他,他也不抬头。

    看见贾玖进来了,锦绣和绣橘两个立刻让开了,贾琮依旧自顾自地玩着布偶。

    贾玖叹息一声,在贾琮的面前站定,道:“琮儿,你知道么?这一次,姐姐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有坏蛋要杀姐姐,他派了两个人来,还带了一种非常非常厉害的毒药。姐姐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贾玖这样说这,锦绣和绣橘都非常吃惊,锦绣忍不住道:“姑娘,三爷还小呢,怕是听不懂。”

    贾玖根本就没有理会,道:“我的琮儿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对不对?琮儿见不到姐姐很害怕,姐姐也害怕见不到琮儿。这些日子以来,姐姐不是不想早些回来,只是姐姐中了毒,很厉害的毒,如果没有解开这种毒,姐姐就没有办法回来,也没有办法回来见琮儿了。”

    说到这里,只见贾琮手里的布老虎已经掉在了摇床上,瞪着大大的眼睛扁着小嘴向姐姐伸出手。他的眼眶里面都是眼泪。当贾玖抱起他的时候,贾琮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嘴巴里面还口齿不清地叫着:“加加,加加。”

    锦绣和绣橘两个也不停地抹着眼泪,过了好一会儿,贾琮才止住了哭声,贾玖想把他放入摇床,却因为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裳而不得不放弃。

    一直站在门边的薛宝钗终于开口了:“二妹妹怎么知道琮儿听得懂?”

    贾玖将贾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贾琮在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一点,这才轻声道:“宝姐姐,你也坐。”

    薛宝钗道:“如此,那我就失礼了。”说着,这才走进屋来,跟贾玖告了坐,这才在炕上坐了。

    薛宝钗道:“到底是亲姐弟,二妹妹离家一个多月,这孩子也着实挂念二妹妹呢。”

    贾玖笑道:“你看着好了,等他醒来,只怕越发黏人呢。虽然他年纪小,可若说他不懂事儿,你说的话他也能懂一点儿,若是说他懂事儿,有的话你跟他说了,他也理解不了。我说的话,他大概也只听懂一半。他要的,也不过是我亲口跟他说,我不是不要他,只是有事耽搁了归期而已。”

    贾玖怀里的贾琮不舒服地晃了晃脑袋,在姐姐的怀里找了个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薛宝钗迟疑了一下,道:“那二妹妹可听说了,这些日子,颜家送了好些东西进来,而且多是送到浣纱馆的。”

    贾玖道:“我道姐姐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颜师看中了清儿,有意收入门墙而已。不过清儿根基薄弱,如今也只能接受颜师的函授。”

    薛宝钗一听,就来了兴致。

    作为一个商人,没有自己的消息来源那是假的。别看薛蟠那副混不吝的样子,看薛宝钗就知道了,薛家作为一个商人之家,对真正的学者和高官,都是非常尊敬的。

    别的不说,颜家的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薛宝钗甚至还知道颜家对官场上的那些官员们影响力不小。有一瞬间,薛宝钗恨不得得到颜师的赏识的人是自己,这样,自己就能够为家里谋划一二了。可是得到认可的是贾清。薛宝钗甚至有些怨恨,他认为,以自己的出色,当日若是自己跟着一起去了,说不定也会得到颜家的认可。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问题是,如何让颜师知道自己。

    薛宝钗想了想,故作疑惑地道:“这正是我好奇的呢。按理说,既然是拜师,那也应该是做弟子的孝敬老师才对,为何是颜家对侄女儿照应有加,真叫人捉摸不透。”

    贾玖沉默了一会儿,道:“弟子孝敬老师,这是本分,老师照拂弟子,也是道理。清儿毕竟年幼,我们家又是这么一个光景,颜师对此挂心,下面的徒子徒孙们为师长祖师分忧也是有的。既然人家已经把东西送来了,那就收下便是。若是实在过意不去的,回礼的时候尽心一点便好,也不算什么大事。”

    薛宝钗道:“话虽如此,可是侄女儿还小呢,又住在这里,多有不便,可需要我帮忙?”

    贾玖笑道:“那是他的老师、他的同门,该怎么做,自然是看他自己。若是真的有需要宝姐姐的地方,我想清儿也不会勉强自己强撑着。”

    薛宝钗乐意帮忙,可是贾玖还真的吃不准贾清会不会放下脸面向薛宝钗求援。就跟原著里史湘云请客那样,其实他们这样的姑娘家请客,一两百钱弄上几碟茶果子几碟干果子也就差不多了,可是到了薛宝钗的手里,就弄成了螃蟹宴,弄得人人都知道他薛宝钗有钱、史湘云没钱,甚至连史家两位侯夫人都被编排上了,说他们妯娌两个怠慢了史湘云云云。结果好处薛宝钗拿去了,史湘云却被坏了名声,还让整个史家跟着丢了面子。

    贾玖也好、贾清也好,都很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所以对薛宝钗的毛遂自荐,无论是贾玖还是贾清都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

    谁知道会不会被这位宝姐姐给卖了?

    如果这事儿交给宝姐姐去办,自己丢了面子还是小事,若是被他当成了踏脚石,甚至引起别人的反感,那可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64又见逼命

    对于薛宝钗的品性,贾玖也好,贾清也好,他们都不敢赌。毕竟薛宝钗的算计和城府实在是太出名了,就是他们两个是穿越女都扛不住。

    薛宝钗想毛遂自荐,但是他越是这个样子,贾玖也好贾清也好越是不敢让他代劳。

    薛宝钗也是没有办法了。

    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在茫茫的黑夜中见不到一丝亮光,只能依靠摸索前进,像史湘云这种冲动的人会大呼小叫地往前冲,可换了薛宝钗,他会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竖起耳朵仔细听、用皮肤去感觉、用心去仔细思考,根据声音来确定自己周围的环境,并且确保自己每一步都不会踏错。

    之前的薛宝钗就宛如在黑暗中摸索的旅人,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家族,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踏错了一步。

    可是现在呢,他发现自己感觉到了希望之光,甚至他还亲自去体验过了。

    他距离那权贵之门那么近,近得似乎只要他伸出手就能够够得到。

    现在的薛宝钗毕竟不是原著里的那个薛宝钗,原著大观园里的那个薛宝钗到底是已经及笄了大姑娘,背后又靠着王夫人和贾元春,自然是有底气的,也不怕输不起。现在的薛宝钗,不但年龄只有十个虚岁不说就是后盾也薄弱很多。至少现在,贾元春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妃、王夫人名声败坏被禁足在佛堂。甚至连王子腾也比不得原著里圣眷在身、威风赫赫。

    现在的薛宝钗是没有底气的,也正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底气,他在贾玖面前就显得小心翼翼许多。而不是大观园里的薛宝钗,就是三春他也不放在心上。

    所以,在面对贾玖的时候,薛宝钗比不得原著里来得冷静,也没有原著里的高高在上。

    更重要的是,原著里的薛宝钗只能够在大观园、薛家的小院儿里打转,偶尔才去一次王家。可现在,放在薛宝钗面前的是比贾家更富贵更有权势人家的帖子。只差那么一点点。他薛宝钗就能跟那些权贵搭上关系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让人家知道他薛宝钗了。

    薛宝钗如何不急。

    他就好像是一只发现自己面前悬着一根胡萝卜的骡子,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把胡萝卜吃到嘴里了。这个时候薛宝钗不跑起来才怪。

    当然,薛宝钗不是骡子,偏偏那根胡萝卜就掉在他眼睛面前,让他没有办法注意到其他。

    只要贾玖或者贾清中间有一个点了头,让他帮忙准备回礼,他就有办法让那些官宦人家注意到自己。

    不得不说,薛宝钗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即便他有着超过同龄女孩的眼光,看到了这里面的益处。却忘了计算他人的反应,或者说,他在有意无意间忽略了这一点。他不知道。当着贾玖的面说这个的时候,就已经等于是瞧不起贾家、认为贾家这会儿置办不起一份体面的回礼了。

    现在的贾玖和贾清就跟原著里的史湘云差不多。史家一门双侯,作为史家大小姐,史湘云本来应该事事遂心才对。可实际上,史湘云父母双亡,如今史家的侯爷是史湘云的两位叔叔。两位侯夫人是史湘云的两个婶婶,就是两位侯夫人待史湘云还不错。可终究差了一个肚皮。所以说,史湘云在家也多有不顺心的地方,尤其是银钱上,史湘云也只能够动用自己的那一点月例月钱而已。加上史湘云又是个大大咧咧的,难免出现银钱不凑手的情况。

    贾清跟史湘云的情况非常相似。虽然挂着贾赦的孙女儿的名义,可到底不是亲的,就是贾玖护着他,可有的时候贾母还是把他当成外人。贾母的态度在那里摆着,下面的人自然跟风。有眼色的看见贾玖对他们姐妹还好,做人做事上还知道给浣纱馆留点子颜面,没有眼色的丫头婆子们则根本不把他们姐妹当一回事情。贾清跟史湘云一样,他能够动用的也只有自己的那点份例,就是他姐姐早早地表示愿意帮忙、自己的份例可以由着妹妹随意支取,就是他们姐妹任何一人的份例都远超史湘云,对于那庞大的礼单来说,都是杯水车薪的。

    贾玖也一样。不过贾玖没有贾清的烦恼。因为贾玖需要回礼的人家比贾清要少得多得多,而且道门每个月还会专门给贾玖送来属于金衣道子候补的份例,再加上贾玖再准备祭祀之物的时候,尤其是那些酒水,总是习惯性地多准备一点,使得贾玖只要安排一下就能够支应过去。

    但是贾清手里的名单委实太多了,而且很多人家都是朝廷里面的实权官员。

    如果没有薛宝钗的提醒,贾玖说不定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情,可薛宝钗都这样说了贾玖觉得,这事儿还是要跟贾母打个招呼。

    想了想,贾玖最后决定先去浣纱馆问问贾倩贾清姐妹再说。

    贾玖也不小了也不像半年以前终日昏睡,他姐姐不过是想把他交给身边丫头锦绣,才把胳膊抬起来,他就睁开了眼睛。只见他张开了刚刚才长好牙的小嘴,冲着姐姐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贾玖的心头就冒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要自己陪他玩吧?

    再看看贾琮,他见姐姐不理会他,居然伸出了手抓住了贾玖的衣襟。

    显然,这会儿将贾琮放下来,他绝对会放声大哭,而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贾玖的嘴角抽了抽,道:“锦绣,把琮儿的大衣裳拿来。”

    锦绣和绣橘两个立刻抱来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是贾琮的虎头帽、虎头鞋。还有斗篷和披风。贾玖给贾琮穿好帽子和鞋,再穿上外面的披风裹好斗篷,这才抱起了被裹得像个球一般的贾琮。

    显然。贾琮也不喜欢穿这么多。他嘟起嘴巴,很不高兴地用手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不时地偷瞄贾玖。

    贾玖道:“好琮儿,我们现在要去浣纱馆找倩儿和清儿玩,先穿上这个,等到了地方我们再换下来,知道了么?只路上这一会儿便好。不许扯衣裳。知道了么?”

    贾琮扁扁嘴巴,扑过来。抱住了姐姐的脖子,却忘记了如今他的个头也不小了,把贾玖的视线挡了个结结实实。

    贾玖叹息一声,侧过身子。看清了脚下,这才迈步。

    冬天了,这白天越发漫长,即便已经过了酉时,就连戌时也过了一大半,这天上还是明晃晃的,早上的时候,这寅时才刚到,这天上就极为明亮。所以。这会儿时间上来看的确不算早,可是光看天色,外面还亮堂得紧。即便不下雪。依旧有几分松窗霜雪明的意境。

    在这样的情况下,贾玖自然是不用掌灯的侍女,倒是丫头婆子们带了不少。

    贾琮看见外面的景色非常兴奋,不停地啊啊啊地叫着,甚至对着路边的树伸出了手。贾玖顺着贾琮的的手指道:“琮儿,这是树。”

    “树。”

    贾琮的音带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这个树字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贾玖道:“是啊,这是树。”

    贾琮指着面前依旧苍翠的柏树道:“树。”却又把目光转向边上的一株掉光了叶子的柳树道:“树。啊,树……”

    显然,他的词汇量并不足以让他明白地表述出他的意思。

    倒是贾玖,微笑着指着松树的叶子道:“松树的叶子细细的,跟针一样,光光的,还有蜡,所以不怕冻,柳树的叶子扁扁的、薄薄的,没有蜡,所以到了冬天就掉叶子。”

    贾琮立刻点头,重重地道:“叶子。”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走在前面引路的丫头婆子们发出惊呼声,紧接着是落水的声音。贾玖一抬头,只见两个教养嬷嬷一左一右抱着小小的木头桥墩,而那水里传来呼救声。

    贾玖一愣,立刻将贾琮交给身后的锦绣,让锦绣和绣橘抱着贾琮后退,自己则疾行几步,走到桥边一看,居然有两个丫头落水了,而且还是一左一右,分别在桥的两边。

    这腊月眼看着就要到了,即便这几日没有下雪,即便之前的雪已经消融,可是这几天每天早上,窗棱上也好,台阶的背阴处也好,都有霜冻的痕迹,甚至连池塘和岸边交接的池湄也有冰渣子出现。这样的天气,这池水的温度可想而知。

    贾玖等锦绣站稳了,立刻提起一跃。

    这个时候,等下面的婆子找竹竿绳索救人或者把船撑出来显然是来不及了,与其耽误了救治时间,还不如由他动手比较快。

    在一众丫头婆子惊叹的视线中,贾玖很快地就从水里捞起了这两个丫头,并且在桥墩上借了力,回到了岸边。

    贾玖将这两个小丫头交给下面的丫头婆子,道:“这么冷的天,落了水也不是闹着玩的。先送他们会屋里去,让厨房里面烧些水,给他们好好泡泡,另外给他们熬两碗浓浓的姜茶。若是情况不好,就让婆子用烈酒给他们好好地搓搓身子。好歹别留下病根儿。怎么样,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跌成了一团?还落水了?”这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前去调查桥面的李嬷嬷说的。

    李嬷嬷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桥面,道:“姑娘,这桥面上撒了茶油。上好的茶油,就是这水都冻起来了,他也冻不上。又轻薄,撒在桥面上只会让人觉得桥面映着水特别亮。如今已经是霜冻的日子,大家都是来去匆匆的,谁也不会留意到脚下会不会被人抹来了油。”

    贾玖道:“这座桥不大,不是我从这里过来找倩儿和清儿便是他们过来找我。算计倩儿和清儿,对他们没有好处,所以也只能是算计我。问题是,谁都知道我是个会武的。就是我站在池塘边上让人推,我也不一定会落水。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人知道我要带着琮儿打这边来找倩儿清儿说话,这才在这桥上撒了油。若是我带的人不多。又或者今日我若不是顾着教导琮儿说话而是跟往常一样抱着琮儿走在前面,说不定我就中招了。来人,彻查。另外,派个人跟老太太打个招呼,也派人去跟东府打个招呼。如今我们家里也只有老太太一个正经长辈,不通知老太太可不成。父亲又是亲自将我们托付给敬大伯爷的。出了这样的事儿,不跟长辈们打个招呼。那是不成的。”

    虽然时间不长,可是这动静倒是不小。至少贾倩和贾清都被惊动了。他们原本要过来迎接贾玖。却还是被贾玖隔着那座桥给拦住了。贾玖派人检查了浣纱馆的三座桥,确定只有这一座被人动了手脚之后,这才转道假山那边从假山边上的那座桥来了浣纱馆。

    贾清一见贾玖便道:“姑姑,又有人动手了?”

    贾玖摇摇头。道:“现在要说到底是谁动的手脚还能难说清楚。我们先进去吧。即便是我不怕冷,你穿了这么一点儿就跑了出来,也不怕冻着。”

    贾倩贾清两个可是听到动静之后,便胡乱披了一件斗篷就出来了。他们里面的衣裳可是在温暖的室内才穿的衣裳,斗篷底下连大披风都没添一件。

    处理好那两个落水的丫头之后,贾玖就抱过了贾琮。如果真的有人要算计他们姐弟的话,贾琮还是自己抱着才好。毕竟自己武艺还算不错,就是有事也能够及时反应过来。

    贾倩和贾清听说,连忙一左一右站到贾玖的身侧。跟着贾玖一起进了浣纱馆。

    进了浣纱馆,贾玖满意地点点头。不说这屋里的摆设跟之前他布置的相比,多了很多女儿家的东西。就是这堂屋里也暖和得紧,更不要说套间和卧室里面了。

    看起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浣纱馆的份例没有出现太大的亏空,至少这炭火还是够的。

    一到暖融融的室内,贾琮就开始扯身上的衣裳,贾玖不过是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他去了斗篷和大披风。他就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贾玖连忙抱着他走到贾倩的套间里面,将他放到炕上。这才为他去了斗篷和大披风,却依旧让他穿着虎头鞋戴着虎头帽。

    等收拾好了,贾玖这才问贾倩和贾清两个:“今日你们可注意到那座桥上有人走动?”

    贾倩连忙摇头,道:“姑姑,这几日清儿都在我这里跟我一起做功课,在完成了东府大老爷布置的功课之外,清儿还要研读颜师布置下的典籍,几乎每日里都不得闲。我们倒是真的没有留意那桥上有没有人经过。”

    贾清迟疑了一下,道:“姑姑,我跟姐姐屋里的人都是有数儿的,这些丫头婆子们不是在这屋里伺候,就是坐在堂屋里做针线,要不然,便是在后面准备饭食或者是休息,等闲不会往那桥上走。只要把这些丫头婆子都叫过来问一问便知端倪。只是侄女儿觉得,若是真的能够问出来,那倒还好些,若是问不出来,只怕这事儿就麻烦了。”

    贾玖点了点头,连忙让李嬷嬷与赵栋家的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那李嬷嬷果然回来说,他们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因为天气冷了,这些丫头婆子们都不喜欢到室外去,不是在屋里伺候便是在炉灶前烤火,就是有要茶水的,也是当着他们的面从堂屋往后面去的。就是那些出去提水的丫头,可是这脚步声却是瞒不过人的。

    没错。因为入了冬,地下又有冰渣子,为了防止滑到,这些丫头婆子们出去办事肯定是穿木屐的,而踩着木屐过桥的时候,声音就特别响。这声音是骗不了人的。

    这一下,问题大了。

    贾玖跟贾倩贾清两个面面相觑,正在思考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就听见有丫头过来通报,道:“姑娘,老太太来了。”

    贾玖吓了一跳,连忙抱着贾琮带着贾倩贾清姐妹出来迎接:“为着我们的事儿,让老太太专程跑这一趟是我们的不是。”

    贾母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都起来罢,我们且进去说话。”

    这里祖孙们方才进屋坐下没多久,贾敬也带着尤氏和秦可卿也来了。

    贾敬一进屋变问事情的经过,听了事情的始末便道:“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老太太,虽然我是外人,却也是这三个丫头的启蒙恩师,又是大兄弟亲自将孩子托付给我的,我便在这里讨老太太的嫌了。这事儿,我管定了。”

    贾母非常尴尬。

    贾母也吃不准这事儿到底是不是贾政的手笔,但是作为一个母亲,贾母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轻慢贾政,更不会愿意看到大家怀疑贾政。

    贾母当即便道:“二丫头,你可发现什么眉目没有?”

    贾玖连忙道:“回老太太,这事儿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今日打老太太屋里出来之后,孙女儿走的是荣禧堂后面的穿堂,直接从孙女儿那个院子的正门回去的。后来宝姐姐也过来了,还与孙女儿和倩儿清儿说了好一阵子话呢。倩儿和清儿先走,他们走的也是那座桥。若是那会儿这桥便被人撒了油,那绝对不会等到现在才出事儿。宝姐姐在孙女儿屋里多留了一会儿,他走的时候,孙女儿这才给琮儿换了衣裳,带琮儿来这边。所以,从这时间上看,最有可能的便是倩儿和清儿回屋之后这一小段时间。”

    贾清在边上听了这会儿,道:“姑姑,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姑姑可能忽略了,那便是方才跌跤的几个人。也许他们的荷包被人偷换了。若是荷包里装满了油,又恰好有人跌跤了,那么很有可能撒满整个桥面。若是这种法子,侄女儿想着,也许布下这个机关的人并不希望这会儿就爆发出来,而是等入夜了,夜色降下,那个时候,只有有人不小心,和后果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只是两个丫头掉下了水这么简单了。”

    贾玖没有开口,贾母和贾敬都道:“不无这个可能。若是浣纱馆的丫头婆子们没有问题,这周围这段时间里面也没有人走动,只怕这背后之人就是打着这样的算计。”

    贾倩看看上面的两位长辈,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开口。

    倒是尤氏,听到这里,便道:“老太太,老爷,方才我听说宝姑娘刚刚回去,也许宝姑娘有看到什么。毕竟经过刚才的事儿,这四周的脚印也乱了,也没有人说得清从两位侄女儿们回到浣纱馆到二妹妹过来的这段时间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从这里经过,我们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贾母道:“如此,我便知道了。这件事情,就由我来办。”

    贾母都这样说了,贾玖还能够如何?

    如果事情真的跟贾政有关,那么贾母铁了心地要保护儿子,那贾玖也无可奈何。

    贾玖也不好在这事儿继续纠缠下去,当即便道:“老太太,关于这些日子清儿收到的礼物,孙女儿也有看到那些人送来的礼单。送礼物来的人家跟儒家跟颜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不是京畿的名儒便是京师里的官员。这些人送礼物来,不但孙女儿有,就是他们姐妹也是一人一式一份的。孙女儿想请问一下老太太,这回礼该怎么处置?”

    贾母吓了一跳,道:“大多是官员?”

    “是。”

    贾母道:“如此,你去库房里面好好挑挑,尽量选价值相近的。就是找不到合适的,那比送来的礼物贵重些个也无妨,总之,无论如何,绝对不能丢了我们家的面子。”

    倒是贾敬,迟疑了一下,便问道:“二丫头,把名单给我看看。”

    贾玖连忙双手呈上了一份名单,贾敬一看,吓来了一跳:“二丫头,你跟梁相家有往来,甚至跟梁相千金交好,梁家送来礼物我不觉得奇怪,怎么连祁丞相也送来了厚礼?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未完待续)

66贾敬苦心

    即便临近朔月,月色昏晦,可是依旧天光明亮,甚至还能够在月白色的天空之上看到星月交辉的奇特景象。在这样的明空之下,若是换了其他人,只怕早就忍不住诗兴大发对酒当歌,可是对于贾家的人来说,诗兴这种东西,有金钱和权力来得重要么?

    至少贾母此时此刻的心里绝对不会有什么欣赏景致的念头,他的心中最重要的是,祁丞相。

    贾玖跟梁家已经搭上了关系,但是那也仅仅是梁丞相的养女维持了比较好的私交而已,可是祁丞相,这些年来,尤其是贾代善去世之后,贾母可是第一次接到在位的宰相家里送来的东西。

    贾母有些不确定地道:“贤侄,真的是祁丞相?”

    贾敬有些不高兴地道:“难道老太太认为,我已经老眼昏花到连上面的字都不认得了么?”

    贾敬对贾母可不怎么感冒,尤其是这些年来,贾母的所作所为,无论是捧着贾政压着贾赦,还是对他们宁国府里的事情指手画脚,贾敬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当初他倒霉的时候,这为西府的老太太可是没少生事,为了还不是宗族嫡支四个字。也怪自己太蠢,跟惊弓之鸟一般,认为这满世界都是自己的敌人,可要不是这个女人在背后动手脚,自己会觉得连跟自己一起长大的贾赦也不可信?

    也是,都是同一个妈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贾赦为人却要厚道许多,可贾政就只能呵呵了。

    也难怪自己那个时候没办法相信贾赦,谁让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又是那个样子呢?

    若非这么多年下来。若非贾赦闹着分宗,只怕贾敬还不敢相信贾赦呢。

    往事历历在目,贾敬的心情便不好了,只见他一抬眉,道:“老太太,我听说这些日子送来的各色礼物,都是先送到老太太屋里再交给丫头们的。老太太难道之前没有注意到么?”

    贾母能说什么呢?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有仔细看,可看来看去。不是些小官就是些以教书养家糊口的穷酸——在贾母的眼中,那些书院又不是什么国子监,在外地的书院里面教书的先生们,自然都是穷酸。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先生们大多都是桃李满天下的牛人。光他们的弟子就能够把贾家踏平——等到了后来,发现了贾政的心思之后,贾母就不再在贾政面前处理这些东西,不过是让身边的丫头们看一下,然后送到贾玖屋里、送到浣纱馆。

    贾母哪里知道这里面会混着祁丞相送来的礼物?

    贾母将目光转向鸳鸯,鸳鸯连忙跪下来,道:“老太太,您难道忘记了么?两位丞相的礼物是同一天送来的,二姑娘有。下面的两位侄姑娘也有。婢子先看到梁丞相府上送来的单子,想呈给您看,可那天二老爷在您跟前。您不过是略略扫了一眼就让婢子照常办理。鹦哥捧着祁丞相的礼单跟您回话的时候,您也是这么吩咐的。”

    贾母一听,立刻开始回忆。

    其实也不怪贾母。按照送礼的礼节,地位越是卑下之人,往往送得比较早,地位越是高贵的人。这礼物送的越迟。两位宰相,无论是祁英也好还是梁鉴也好。他们都是宰相没有错。可是在儒门的地位却不属于头一波的,也不属于第二波,他们的地位充其量也不过是第三代弟子比较靠前而已。

    如果按照世俗的官位来算,祁丞相和梁丞相两个都是位极人臣,都是皇帝的左右手,可若是以儒门的地位和影响力来看,他们也不过是比普通弟子略略高一点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在贾母的眼中,送礼物的人会那么参差不齐,甚至还出现了相当数量的穷酸,要知道,那些被贾母认定为穷酸的存在,在儒门中的地位只比祁英和梁鉴只高不低。

    贾母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自然就不会那么在乎,再加上正好遇上了贾政的事儿,贾母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清就把帖子交给了鸳鸯等丫头们处理。

    回忆完毕,贾母也有些尴尬,只得再度问贾倩:“丫头,把那些礼单拿出来看看。”

    “是。”

    贾母的话,贾倩可不敢拒绝,连忙亲自去开了柜子,捧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拿给贾母看。里面都是各家送来的礼单,他都好好收着呢。

    贾母看了看,道:“清儿?”

    贾清见姐姐如此,只得让红叶回房把他的那只黄花梨盒子抱出来。贾母找到几份出来看了看,道:“都是一样的东西。”

    “回老太太,是。”

    贾倩和贾清连忙答道。

    贾母晃晃其中的两份除了收礼之人的名讳没有什么差别的礼单,道:“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啊?二丫头,你那里收到的东西也是如此?”

    贾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鸳鸯道:“老太太,您忘记了,外头的人送礼过来,要么是单单给二姑娘一个人的,要么便是三位姑娘都有的。若是三位姑娘都有,二姑娘的那一份就要多出两样来。若是二姑娘只得了六色礼物,这浣纱馆得到的便是每位姑娘一样的四色礼物;若是送到浣纱馆里是一模一样的六色礼物,那二姑娘得到的便是八色礼物。”

    贾母一听,道:“正是这话,二丫头怎么也是他们的姑姑,是他们的长辈。这一点,这些人可不会弄错。”

    贾玖道:“老太太,那这些东西该如何回礼呢?道门的事情,道魁有专门派人为孙女儿打理,可是这些却不是孙女儿能够应付得来的。”

    贾母没有说话,倒是秦可卿,凑过来在贾母的身边看了看。沉吟了一会儿,便对着贾倩和贾清道:“两位妹妹,我能看看这单子上的茶砖么?”

    贾清一愣。道:“嫂子,这上面有什么不对么?”

    秦可卿道:“只是一个猜想而已。到底如何,还是要仔细看过蔡知道。”

    贾倩和贾清面面相觑,只得叫丫头们各自回去取茶砖。贾倩这里的还没有动过,可是贾清屋里的却是已经拆了一块。

    秦可卿仔细地检查过抱着茶砖的竹叶,还检查过上面的戳印,甚至还把那拆开了的茶砖细细地放在鼻尖里面嗅了嗅。闭着眼睛。闻到鼻尖那若有若无的特殊香味,秦可卿终于点了点头。

    秦可卿道:“果然如此。”

    贾母道:“如何了?”

    秦可卿道:“这是鸣风书院特有的茶砖。虽然看着一样。可实际上却是不一样的。大妹妹的这个茶砖若是我没有弄错的话,应该是储存了七年的老茶砖,虽然稀少,可是宫里还是有那么一地那。而二妹妹的这个就金贵了。十五年的老茶砖,就是宫里也找不到两块整齐的出来。”

    贾母一愣,道:“这个鸣风书院听着有几分耳熟。”

    秦可卿笑道:“回老太太,鸣风书院原来叫做凤鸣书院,前朝立国之前凤鸣书院的学子们就是站在抵御蛮夷的第一线,前朝的时候,大部分的宰相都出于凤鸣书院。也正是忌惮于凤鸣书院对天下学子的号召力,太祖皇帝才特特为他改了名字。”

    贾母听了,道:“原来是这个鸣风书院!我记得。当初太上皇身边的好几任宰相也是出自这个书院。若不是当年鸣风书院的学子戳着了老义忠亲王跟王氏女的痛处,也不会招来刺客。老义忠亲王倒台,这便是其中一个罪名。”

    秦可卿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贾母看了看秦可卿,正要说什么,贾敬却忍不住开口了:“这鸣风书院的事儿且放在一边。问题是,人家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来?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人家又是什么身份?这些不用我来提醒罢?人家会冷不丁地送了这么些东西来?丫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说着贾敬的脸就放了下来。

    贾玖立刻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是侄女儿的不是。请大伯爷原谅。因为这事儿没有最终定下来,所以侄女儿让他们姐妹先不要大声宣扬的。那日这两个孩子跟着侄女儿去颜家,见到了颜家的家主也见到的颜家上代家主的弟弟。清儿得到了颜师的青眼,颜师有意收清儿为弟子。”

    “什么?”贾敬当即就跳了起来。作为一个前科进士,贾敬的、当然知道颜师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如果贾清真的被颜家人收为弟子,即便不是颜师本人,也是一桩极为体面的大事儿。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贾敬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颜师真的收清儿为弟子了?”

    贾玖道:“还没有。因为清儿说,自己的根基浅薄,如今不过是刚刚开始读书识字,让颜师这样的大儒来教导他这么个小孩子,实在是太……”

    贾敬当场就跳了起来:“什么?颜师真的有这个打算?你们还婉拒了?你们可知道这机会有多难得?不要说皇子皇孙们,就是当今万岁想拜颜师为师人家都没有点头呢。”

    贾母听了,当即也多了几分热切:“万岁想拜师都不能够?那……”

    贾敬深深地看了贾母一眼,那眼神激得贾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贾敬很了解贾母,正是因为了解,所以贾敬很轻易地猜出了贾母的想法。

    贾母,不,也许应该说贾家的男人也好,贾家的女人也好,都是富贵场里面打滚过来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看不起这家看不起那家,看不起这个人看不起那个人,就连贾家的奴才们也一样,明明都是些下人,居然胆敢编排林黛玉这样的正经官家小姐。

    仆随主行,仆人是什么样的做派就能够看出主人家的教养。贾家的奴才都是那个样子,贾家的主子们又能够好到哪里去?

    贾家号称是皇家之下公卿第一家。可实际上京师里的人都知道,贾家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就连冷子兴这样的奴才的女婿都能够说出贾家“……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这还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谁知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这样明显地看不起贾家等着贾家倒台的话。

    连冷子兴都知道贾家败亡在即,贾母又如何不知道?可是家里的男人们都没有用,叫贾母又有什么办法?贾母也只得用女人们的办法来尽力支撑着贾家罢了。

    女人们的办法。无非是依靠他人,就跟女人们小的时候依靠父亲、长大嫁人之后依靠丈夫、老来依靠儿子那样,贾母拼命地想抓住可以让贾家依靠的权贵之家。

    贾敏的丈夫林如海是一个,可惜如今的林家肯定是跟贾家分心了。即便贾母想利用林家,没了女儿贾敏,林如海对贾家也不过是面子情分。

    而其他的人家,王家已经是漏了水的船,史家靠不上,薛家更不用说。

    可以说。如今贾母手里的筹码也所剩无几。如果颜家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贾母不介意拿贾清当棋子。

    贾母的打算瞒不过贾敬,贾敬用眼神止住了贾母未出口的话。道:“老太太,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我在这儿奉劝您一句,什么都不要做。颜家不是我们能够得罪得起的人家。若是得罪了颜家,我们贾氏,无论是我的宁国府还是你的将军府抑或是后街上的族人和金陵的老人们。都不要走科举的路子了,甚至连想找个好点儿的地方读书都不能够。”

    贾母不服气地道:“这话说得倒好。难道我们贾家句没有家学了么?”

    贾敬哼了一声。道:“我们的家学这么多年出了几个秀才?就是过了童生试的又有几个?人家颜家是颜回的嫡系子孙,在儒门中地位超然。天底下的读书人听到颜家,哪个不是竖起大拇指的?若是您做了什么,不用颜家动手,就是人家的徒孙们就够让我们受的了。老太太,您就是不为自个儿想想,也请您为大兄弟想一想。大兄弟父子两个还在边关讨命呢,这个时候得罪了人家未免不智。要知道当朝的两位宰相都是人家的徒孙。”

    跟贾家这样的人家,很多事情都是往含蓄了说,但是如果真的把事情说得这么直白,要么就是这件事情可以摊开了说,要么这件事情就是非常重要,重要到不能含含糊糊的。

    贾母听见贾敬这么说,心里就是有千万的不舒坦,他也只能忍下。

    至少贾赦也是他的儿子,贾母可以不顾孙子,却不能不顾儿子。

    贾敬不理会坐在一边的贾母,转头对贾清道:“我当你们这几日的功课进步的那么快,却原来是得了颜师的指点!我想,你们也是因为颜家的盛名,所以不敢接受颜师的好意吧?”

    贾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低声回答了一声是。

    贾敬笑笑,道:“不妨事。既然如此,那我就厚着脸皮在这里跟你们讨个情了。关于功课,我依旧教你们读书识字,若是有不懂的典故,你们也可以来问我。只是,若是颜师的书信里面有有关学问的部分,希望你们能够摘抄出来给我。”

    贾清道:“颜师的书信,晚辈都收着呢。若是您需要,晚辈现在就可以去取来。”

    贾敬连忙摆手:“你们呀,就是太不懂事了。颜师是什么身份,哪里是能够这么轻慢的。颜师的手迹你们要好好地收着,不要轻易拿给别人看。这可是极要紧的。至于那些摘要,我不过是研究学问,只需要你们摘抄无误便好,别的,我倒是不讲究。”

    到底是正经的读书人,又是中过进士的,这态度就是与众不同。

    贾清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些礼单,我们又该如何回复呢?”

    贾敬顿了顿,道:“他们正经的读书人的规矩跟我们这样的人家到底是有些不同的。你们还是写信去张家问一问,若是不行,我记得二丫头有个师兄是颜家子弟,问问他也使得。我把蓉儿媳妇给你们留下,有事儿你们尽管使唤他。”

    秦可卿在边上听了,又惊又喜。

    对于这个太公公,秦可卿可是无措得很。

    他素来是个心细的,就是下面的丫头婆子们在背后嘀咕上两句,他也要回房琢磨个两三天才罢。这样的秦可卿,如何不知道贾敬对他的态度古怪?与其是厌恶他,不如说是忌惮和防备。

    这些日子以来,秦可卿是又委屈又难受,背地里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今日贾敬当众点他的名,却是给了秦可卿一个大惊喜。他以为之前贾敬对他的提防是对他的考验,却不知道贾敬也是没有办法才选他的。

    首先,这种事情不可能交给尤氏。尤氏是继室,不曾生养过也就算了,娘家偏偏又是那种情况。别以为贾敬什么都不知道。他早就清楚,尤氏的两个便宜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不愁吃穿的人家,却贪慕富贵,结果一个两个都做了暗娼粉头,为了些金银首饰就拿着自己的身子名声不当一回事情,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金玉一般的人。

    这样的女人,说是亲戚,贾敬都害臊。

    以前贾敬也没有想到走出去体体面面的尤氏,娘家居然是这样的玩意儿!

    既然贾敬能够查到这样的事情,人家就未必查不到。让有着这么糟心的两个便宜妹子的尤氏去帮贾倩贾清两个打理这些事情,就怕人家是以为他们贾家故意羞辱他们。

    西府这边肯定是找不出来人了。贾母老迈,在有的事情上肯定是要先为自己的儿子打算的。若是贾母把持不住,那不但是害了两个孩子,更是得罪人。西府这边第二代就不要说了,说第三代,大的不是没了就是不在家,唯一能够顶事儿的人也只有贾玖这个刚刚才知点事儿的孩子,年纪小,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的。要事事都依靠他,肯定是不成的。

    贾玖小,下面的更小,也不可能叫外姓人来帮忙。所以,最后的最后,贾敬也只能让秦可卿来做这件事情。

    一来秦可卿是个心细的,二来辈分也小些,也不可能借着辈分压着贾倩贾清两个,三来,就是可以借着这事儿让秦可卿远离自己的儿子贾珍。

    没错,虽然时日不长,可是贾敬到底是贾珍的亲爹。贾珍对秦可卿的那点子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贾敬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见?

    贾敬很清楚,这事儿不能完全怪秦可卿,因为秦可卿已经尽量在避免了。可贾珍到底是他的公爹,若是自己没能回来,以自己儿子那肆无忌惮的性子,只怕已经成就丑事。

    贾敬也不可能在这当儿把秦可卿给休掉,因为秦可卿并没有失德的地方,甚至如果秦可卿被休弃了,回头贾珍很有可能把秦可卿金屋藏娇。

    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为了自己的孙子为了整个家族,贾敬也只能拘着贾珍,顺便让秦可卿尽量不要出现在自己儿子的面前。这也是他这个老父亲唯一能为自己儿子做的了。

    秦可卿的身份实在是太棘手,若是有个不妥当,随时都有可能为家里招来灾祸。

    抱着这样的盘算,贾敬道:“跟这些人家的往来很有可能影响到大兄弟和琏哥儿未来的前程,所以一点都不能马虎。若是有什么不凑手的地方,开了我们东府的库房也无不可。”

    贾玖立刻站了起来,道:“大伯爷,哪里能开你们东府的库房呢?这事儿毕竟……”

    贾敬摆摆手,道:“大兄弟既然把你们交给了我,这事儿你们就要听我的。再者,你们这一点点大的孩子手里又能够有什么好东西?走礼这种事情原来就该是长辈们来操心的。”(未完待续)

67阴影

    贾敬的心思跟薛宝钗其实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薛宝钗想通过贾玖跟贾清的路子搭上那些官员为薛家、为自己谋求名利,而贾敬则是想通过贾清得到颜师的指点提高自己的学问。

    虽然都是利用,可是因为最终的目的不同,给人带来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薛宝钗想要名和利,结果他不过是在贾玖的耳朵边儿上提了那么一提,就引起了贾玖的十二万分的提防;贾敬当众表示,他希望看到颜师对贾清的指点,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就是典型的读书人心态,读书人偷书不算偷。而且这种心态,在很多人——不仅仅局限于读书人——的眼里,还是相当有市场的。

    在那个时代,用任何方法追求学问的人,都不会招来别人的鄙视,大家只会赞扬他的好学之心。而且贾敬也没有直接说让贾清把颜师的书信给他,而是叫贾清将之摘抄出来给他,这件事情最后传到颜师的耳朵里面,也只会让对方一笑了之,或者说虽然惋惜于贾敬的年龄,但是看在他好学的份儿上说不定还会故作不知却在信件中增加对贾敬的指点。

    以颜师的为人与修养,暗中指点贾敬的可能性还是非常高的。

    这就是儒家思想,有教无类,活到老学到老。

    至于贾敬说的开了宁国府的库房来帮贾清应付应酬什么的。要知道贾敬是宁国府辈分最高的人,他不但是宁国府这一支的族长,还是贾珍的父亲。是贾氏一族正儿八经的嫡系男性长辈。他要开库房。谁拦得了?又有什么资格拦他?此其一。

    其二,虽然分宗之后,贾赦与他的儿女孙女们对于贾敬这边来说都是外人,可是贾敬却是贾玖跟贾倩贾清三人的启蒙恩师,这是按照古礼,在孔子画像前送了枣子、肉干等六色礼物并正儿八经地敬了茶的。不要说颜师还没有正式收下贾清为弟子,就是日后颜师真的收下了贾清。颜师也只是贾清的授业恩师,而不是蒙师。

    蒙师的地位总是不同的。

    其三。贾赦离家的时候,可是慎重其事地把家里的几个孩子都交给了贾敬,贾敬帮忙并不算插手别人的家事。再者,贾珍也是有私心的。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七十岁的人了,身体也不是很好,而他的儿子贾珍却在壮年。贾珍那个性子是改不了了,自己趁着身子好还能够压着他,等他身子不好了,说不定就奈何不了这个儿子了。与其让偌大的家业都败在这个儿子全部败坏了,还不如趁现在自己还算硬朗把事情安排好了。

    花些身外之物就当结个善缘,将来家里真的败落下来了,今日的善缘也能够照拂到将来的孙子、重孙子。

    贾敬看得明白:他的儿子贾珍是掰不过来了。孙子还算有救,但是要多花一点心力,问题是自己已经老迈。能够做到哪一步还要看老天成全不成全;隔房的贾母是靠不上的,后街上的族人就更加靠不上,他们也只会盯着宁国府的财产而已。如今也只有自己这三个弟子将来能够照拂到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孙子重孙子,为了自己的女儿和孙子,贾敬也不得不这么做。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为了自己的女儿孙子和未来的重孙子,贾敬可是煞费苦心。要知道。宁国府里面不止包括了属于贾敬一家子的祖产私产,还包括了贾氏一族的族产。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招来整个宗族的不满。

    这些事情,尤氏也好秦可卿也好,婆媳两个都很清楚。

    其实尤氏和秦可卿这对婆媳的情况都差不多。他们两个为人都相当不错,做事也来得,可是他们的出身都不好。

    尤氏的亲生父亲是个小官也就罢了。谁让尤氏是填房呢?如果他的娘家很强大,那么贾家又怎么可能在贾蓉的儿子出生之前让他一个亲生骨肉都没有?为母则强,若是他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那贾蓉哪里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到今天?尤其是讨了秦可卿做老婆之后?尤氏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问题就在于尤氏的两个便宜妹妹,他们的那种做派根本就是往尤氏的身上泼脏水,让人怀疑尤氏是否也是个嫌贫爱富的荡妇。

    在这个时代,寡妇再嫁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就跟尤氏的继母一样,之前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还能够带着两个拖油瓶嫁给尤氏的父亲做继室,成为官夫人。虽然比不得贾家来得富贵,却还是为他和他的两个女儿换来了一个官家出身。

    对于寡妇再嫁一事世人不苛责,因为王氏女之故,大齐损失了上百万的人口,同时,每年大齐边关都需要大量的兵员补充。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齐鼓励生育鼓励寡妇再嫁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儿。

    可在另外一个方面,男人娶妻,经常说的便是娶妻娶贤,要求的是贤惠,指的是妇女有德行,态度和气,善良温顺而通情达理,心灵手巧。一般用来形容妇女的意思是指成家后的妇人持家有道,心地善良,通情达理,懂得相夫教子,能够孝敬父母。这第一条就是德行。

    如果一个未嫁的女子,天天跟别的男人鬼混,衣着暴露、出卖色相换取金钱,这能说有德行么?

    原著里面并没有提及尤二姐尤三姐具体是什么时候跟贾珍勾搭上的,却在贾敬死后尤氏“独艳理亲丧”的时候,提及了尤氏的继母尤老娘带着两个女儿以帮忙的理由来到了宁国府。这也是尤二姐和尤三姐正式的出场。也就是这个时候而正在送殡的贾珍和贾蓉在半道上听到了这个消息。立刻快马加鞭,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赶回了京师。从贾珍和贾蓉的表现上来看,色中饿鬼的贾珍显然很早就知道了二尤的美色。所以才会如此急切。但是在这之前,他跟二尤有没有真的勾搭到一起,这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现在,贾珍却比原著里更早地就跟二尤勾搭上了。

    也是。

    原著里贾敬终日呆在道观里面,对宁国府的事情根本就不管,所以曹雪芹才会在暗示了秦可卿的命运的十二支曲子《好事终》里面这样写到:“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这支曲子的最后三句说的就是:贾氏一族的败亡是从宁国府开始的。如果宁国府不是对祭田的事儿一点都不上心的话,就是抄家之后,贾氏子弟还有个退路。可就是作为宗族嫡支的宁国府没能为族里添置足够的族产祭田,才使得抄家之后。整个贾氏一族穷困潦倒,乃至于家里的子孙们在寒冬里连酸齑(腌渍的咸菜)都吃不上。

    而这一切的开始就是因为贾敬的不作为,关键却是在秦可卿身上。

    秦可卿跟贾珍之间的关系看着是一层原因,可实际上,秦可卿背后的身份让贾敬没有办法管贾珍,而没有了贾敬的管教,贾珍就胡作非为从而造成了这段孽缘,也造成了秦可卿的死,秦可卿的死又使得贾敬越发没有办法回到宁国府去。

    贾敬、贾珍、秦可卿。三个不同辈分的人,造就了三段纠缠、互相牵制的因果,也造就了一个悲剧的开始。

    但是现在不同了。因为贾玖。贾赦分宗出去了,把隐藏在水下的那张绵绵密密的网撕开了一个口子,贾敬就顺着这个口子,找到了一个理由,回到了宁国府。

    贾敬回到了宁国府,就是他什么都不做。贾珍也不可能在贾敬的眼皮子底下对秦可卿做什么,这也间接地挽救了秦可卿。

    秦可卿到底也是接受过教育的。如果没有人逼迫,他当然不可能做出扒灰的事情来。

    秦可卿也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贾敬回来对他影响。即便贾敬对他并不喜欢,甚至还有些厌恶他,可是无论如何贾敬的存在就等于救了他、保护了他,所以他对这个太公公只有感激的份儿。

    对于贾珍来说,父亲的归来只有坏处没有好处。风流袅娜、风情万种的儿媳妇是偷不到手了,家里的丫头婆子们也不许他碰,甚至还被遣走了好些姬妾。对于色中饿鬼贾珍来说,这是根本就无法忍受的。

    贾敬是贾珍的父亲,贾珍根本就不可能反抗得了贾敬,甚至于贾敬不许贾珍在家里摆酒席宴客,贾珍也只能忍着,偷偷摸摸地出去找乐子。

    贾敬回来了,即便贾敬没有短了贾珍的月钱零花,可是大宗的银钱贾珍是摸不到手了,因这些银钱为都被他的父亲拿去买祭田了。而贾珍的那点份例,根本就不够他日日出去喝花酒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两个年轻又漂亮的女人,只要几个小钱就随便他玩,甚至还提供寻欢作乐的场所,叫贾珍如何不开心的?即便尤家的房子不尽人意,在这当儿,贾珍也不计较了。

    对于尤二姐来说,他早就跟张华有了婚约,不肯嫁也不过是因为张华不能让他过插金戴银有丫头婆子伺候的富贵日子罢了。

    贾珍的那点子份例的确不够他天天出门喝花酒的,可是养尤二姐尤三姐却是足够的。在京师,要租赁一个二进十来间屋子的小院儿对于那些赶考的士子也许是件负担,可对于贾珍来说并不贵;尤二姐尤三姐的衣裳首饰可以在宁国府的公账上报销;买一房仆妇外加两三个小丫头的钱花不了五十两,贾珍每个月再给二十两的家用、尤氏姐妹每人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

    贾珍把一切都搞定,也不过是花了他一个月的份例的一半而已,连他的私房钱都没有动用到。他还发现,包养了这两个女人之后,他甚至多了一个玩耍的地方,因为他能在这里招待他那些狐朋狗友。

    贾珍的行为瞒不过他的妻子尤氏。自然也瞒不过贾敬。因为知道了这些事情,尤氏在宁国府的威望越发低了,甚至在儿媳妇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倒是秦可卿,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却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贾珍跟二尤好起来了,那么他暂时就能够松快些个了。

    是的,虽然尤氏有意隐瞒,可是秦可卿是何等的人物,又如何不知?如今他也不过是故作不知而已。贾珍跟二尤的事情,其实也就瞒着这后花园里住着的几个小姑娘而已。前面和外面的人,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了。

    对于尤二姐尤三姐这样的女人。对于大宅门里面的女人来说,那根本就是谁也同情不起来,甚至连下面的丫头婆子们都看不上来的。

    就是那些沦落到贱籍、倚楼卖笑的女子,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有个好出身。都偷偷地把自己的儿女丢到那些道观、慈恩堂的门口,为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有个好出身,不用过那种迎来送往的日子。

    可是这两个女人自甘堕落,明明过得俭省一点,靠着尤氏的接济还是能够把日子过下去的。即便嫁妆不是那么丰厚,即便嫁的人家也不是非常好,但是还是买得起小丫头,也能够陪嫁上几亩地。可是他们放着这样安生的日子不过,为了几件金银首饰、几件漂亮衣裳就做了暗娼。这种人,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不仅仅是连累尤氏的名声。就连他们宁国府的女人的名声也会被牵连。

    所以贾敬根本就当没有这么一门亲戚。

    所以秦可卿也就当尤家彻底没有人了,根本就不让尤老娘那边的人靠近宁国府的大门。

    他怕丢人。

    的确,跟尤二姐这样的人,就是贾玖和贾清两个也不会对他们抱有同情心。

    说他可怜?也许的确有那么两分可怜,可这两分可怜也是他自找的。难道他不知道这个世俗对女人的要求么?就是抛开古人对女人的各种束缚来说,一个连妾都算不上的女人。居然巴望着贾琏的正妻王熙凤死了,好给他腾位置。无论王熙凤到底如何、有没有给贾琏生下儿子。对于任何一个合法的婚生子女来说,这都是一件不能忍受的事情。

    贾清表示:对于尤二姐这样的女人,他不赶着踩他两脚算是好的了,难道要等他起来了给自己添堵么?就是有那种无聊的人给这种女人同情,这才让这种女人有了底气,认为自己生下孩子以后有机会跟人家的正经妻子、正经的婚生子女争财产、争属于妻子孩子的合法权益。

    这样的行为,在没有足够的法律和道德的约束的情况下,最后也只会变成谋财害命。

    尤二姐可怜那是因为他流产了又早早的死了。如果他把儿子生下来了,可怜的那就是王熙凤和王熙凤的女儿巧姐了。

    尤二姐可不是什么正经的妾,因为纳妾也要去官府立文书呢。他也不过是个外室而已。

    对于那些同情尤二姐的人,贾清表示,如果不是那些无聊的人一味地同情尤二姐这样的女人,社会舆论也不会导向尤二姐这样的女人。也就是因为社会舆论给了尤二姐这样的女人足够的底气,他才会变得更加可怕。

    看起来不过是尤二姐这样的女人和他的私生子也应该有人权、应该承认他们的继承权这样小小的问题,最后会变成危及到合法的婚生子女的生命财产安全的大问题,甚至会造成社会的动荡。

    外室和私生子奸生子应该有人权,那么合法的妻子和婚生子女,他们的人权谁来保证?

    外室和私生子奸生子应该有继承权,那么,是否等于说,害死了婚生子女,外室的私生子奸生子就能够得到父亲的全部财产,包括婚姻共有财产?

    外室和私生子奸生子与合法的妻子和婚生子女之间的矛盾从来是不可调和的。如果社会承认了外室和私生子奸生子的相关权益,那么谁来保证合法妻子和婚生子女的生命财产安全?

    难道婚生子女就该死?!!!

    作为一个受害者,贾清表示,尤二姐如果不惹到他,他可以当做没有看见,如果尤二姐认为算计了他的家人就能够成为贾家的一员,贾清不介意亲自喂尤二姐吞金子!

    在被贾赦承认的那一刻,贾清就考虑过这个可能。如果这一次,尤二姐再度主意打到他的叔父贾琏的身上,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尤氏和秦可卿之间那微妙的变化,贾玖还没有注意到,可这些日子以来,贾清却注意到了。

    贾敬对尤氏的倚重对秦可卿的厌恶,贾清都看在眼里。在他看来,只要贾敬在家,那么尤氏的地位就不可动摇。可是今日看来,尤氏倒是为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对自己的儿媳妇格外客气。

    贾清看不到尤氏有任何失德的地方,需要他在秦可卿面前这样木木的。

    贾清猜想着,可能是有其他的原因。而贾清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就是尤二姐和尤三姐。一想到原著里对尤二姐尤三姐的描述,贾清就跟吞了苍蝇一般,格外不舒服。

    难道这两个女人在这会儿就跟贾珍父子勾搭上了?

    想到贾敬这段日子对贾蓉的功课的上心程度,贾清觉得,很有可能被二尤钓上钩的人的只有贾珍一个。

    虽然对尤氏充满了同情,但是对于宁国府来说,贾清也只是一个外人,再加上这种事情不是他这个女孩子能够打听的,他也只能暗自留心罢了。

    听见贾敬这样说,他踌躇了一会儿,方才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为何他们送来这么贵重的礼物?”

    秦可卿看了看上面的贾母贾敬,道:“这些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极为贵重,对于有些人来说,其实也不过尔尔。就跟这茶砖一样。别的地方也有这种茶砖,可妹妹的这个却是鸣风书院的茶砖,据说鸣风书院上上下下从先生到学生都会制茶,他们又是顶顶有学问的人。妹妹试想一下,这出自一般茶农之手的茶砖能跟宰相亲手所制的茶砖相比么?鸣风书院的茶砖贵重,贵重的可是学问。”

    贾清秒懂。

    他答道:“这么看起来,也许我们的回礼也不需要太贵重,只要重心意就好。也许我们可以自己酿酒作为回礼。”

    秦可卿道:“我只知道二姑姑酿了不少酒,除了祭祖之外,就是送人也紧巴巴的。哪里够你们使唤的?你们这里的帖子有这么多呢。”

    贾玖笑道:“不妨事。虽然葡萄酒剩下不多了。可是这苹果也能够拿来酿酒,还有秋梨。如今天气虽冷,可是只要愿意花钱,还是能够买到苹果和香梨的。不过是费些功夫。想来诸位大人也不会计较我们的回礼晚些时候的。”

    贾敬正要点头,贾母却道:“不行。那些教书的也就算了,可是给两位相爷的回礼可不能寒酸了。”

    贾敬道:“老太太,您口中的教书的,那很有可能是两位相爷的恩师。轻慢了他们,就等于是把两位相爷的颜面往地下踩。老太太,您可要三思啊。”

    贾母一滞,不敢再接口。

    贾敬又道:“虽然这样做也不算失礼,不过还是不大好。酿酒总是要时间的,人家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在儒林中极有身份的,怠慢了也不是好事。”

    贾清想了想,道:“那么,我送些亲手做的香胰子给诸位先生家的女眷可不可以?那个快,最多也就一旬时间就能够得。而且还能够做出各种变化。”

    贾敬道:“这样也使得。”

    贾清已经想过了,如果找不到谏果油(即橄榄油),也可以是茶籽油,如果没有脱了色的茶籽油,也可以用羊油,甚至菜油也可以。至于添加剂,外面买的干花香花、牛奶羊奶,甚至是冰片之类的药材,这些都可以用。反正只要作出三四样就可以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果做得香香甜甜的,很有可能被小孩子当成点心误食。(未完待续)

68无奈

    贾母不是尤氏,尤氏是填房,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在宁国府里不会拥有太大的权力和地位。在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尤氏可以装聋作哑,扮成一个木头人一样,把别人的轻视和羞辱当成耳边风。就跟尤二姐尤三姐的事情一样,即便明知道这两个便宜妹妹给他抹黑了,他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贾母做不到这种程度。多年来贾母一直是荣国府里高高在上的太夫人,两个儿媳妇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小辈们紧密依附着他过日子,贾母在贾家的威望是一言九鼎,轻易没有人能够反驳。

    这样的贾母他绝对做不到被当成吉祥物一样装聋作哑。他固执起来的时候,是相当可怕的。

    就跟贾清拜师的这件事情一样。当听见颜师要收贾清为弟子的时候,贾母的第一个反应是,贾清是个女孩子,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好心,哪里来的机会进入颜家的大门?他一个小丫头,根本用不到这样好的老师,这样的老师,应该属于贾家的男丁的,即便自己的小儿子不够格,自己还有贾宝玉呢。

    在贾赦让贾玖贾倩贾清三个拜贾敬为师的时候,贾母就觉得太浪费了。如果不是知道两家的渊源,如果不是知道贾敬对贾政的各种不满,如果不是知道贾敬心中的心结,贾母老早就跟贾敬说,让贾敬一并收下贾宝玉了。

    眼下有了更好的机会、更好的老师。贾母就忍不住为贾宝玉争一争。在贾母的眼里,贾清终究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将来总是要嫁人的。更何况是个养女?终究不是自家人。而贾宝玉才是男丁,是贾母的亲孙子。

    贾敬跟贾政这一房有嫌隙,怕拿宝玉撒气,自己才不开口的。现在有了更好的机会更好的老师,为何宝玉就不能跟着去读书?

    这才是贾母的想法。至于贾宝玉的本性是个熊孩子,还是个糟心的熊孩子,根本就不喜欢读书。贾母根本就不在乎。在贾母的心里,自己的宝玉是千好万好。如果有什么不是,那就是做先生的不好,没有好好教导他。宝玉绝对不会有错,有错的是先生。不是宝玉。

    在这边上听了半晌的贾母终于开口了:“怎么颜师要教导清丫头?那宝玉呢?宝玉能不能一起去读书?”那感觉,就好像颜师是他们府里花了几个银子请来的寻常西席先生一般。

    贾敬听了叹息一声,道:“老太太,颜师只说了要教授清丫头,不要说二丫头了,就是连他的亲姐姐倩丫头,颜师都没有点头呢。宝玉还到现在,都没有正式读书,如何能够拜入颜师门下?”

    贾敬没有把话说完。哪个先生也不愿意要贾宝玉这样糟心的学生啊。

    贾宝玉读书的事儿,贾敬自然是知道的。原来他这个年纪的小学生,逃学躲懒不好好完成功课什么的。都是正常事儿,家长们就是不配合,只要不干涉,先生们下两个狠手,说不定这毛病就改过来了。可是贾母偏不,贾宝玉装病不去上学。贾母不说请个大夫确定一下贾宝玉是真病还是假病,直接就说先生不好吓着了他的宝玉。这一回两回下来。贾宝玉会好好跟着读书才怪!就是人家做先生的,也不愿意在这上面白瞎功夫,自己费了心还不讨好。

    按照贾敬的看法:那就是,投入人家颜师的门下读书完全靠自觉。跟贾宝玉这样的货色,还是不要打这样的主意为妙。不然,人家说不定就当他们贾家是去砸人家招牌找人家颜师的麻烦的了。

    贾敬一点都不想让贾宝玉沾这个光。如果贾家真的有人能够沾这个光的话,贾敬宁可是自己。

    与其让贾宝玉这个只知道逃学的小鬼浪费掉这个机会,还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他呢。

    贾母可不管这些,他道:“清丫头不是已经拒绝掉了吗?就不能写信跟颜家说一声,就说把这个机会让给宝玉都不成么?”

    贾敬当场就气笑了。敢情他在这里废话了半天,贾母还是把人家颜师当成了一般的教书匠了不成?他贾敬这个前科进士尚且不敢提拜颜师为师的事儿,贾宝玉这个熊孩子算老几?

    其实,这真的不能怪贾母。

    当他听到皇帝都为了不能拜入颜师的门下的时候,贾母就心动了。贾宝玉这一辈子,不可能做官,很多东西他都不能拥有,甚至只能一辈子只能做个废物。贾母很清楚这一点,贾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能耐有限,虽然对这个仅剩的嫡子还有几分疼爱,可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自己的小儿子还真的不会顾及这个孙子。自己在世的时候还好说,等自己过世之后,又有谁来照顾贾宝玉呢?

    因为知道这个孙子注定了一生坎坷,贾母就希望自己能够为贾宝玉多做一点。贾母会开口让贾宝玉去颜家拜师,不仅仅是希望贾宝玉能够得到更好的教育,更希望贾宝玉能够得到人家的照拂。人家的徒子徒孙都是高官,随便出来个人,就能够罩着贾宝玉了。

    贾母的心思,贾敬懂,正是因为贾敬明白贾母对贾宝玉的心才会越发心寒。

    生来有来历的贾宝玉在贾母的心中是一块宝,可在其他人的面前,贾宝玉就是那索命的阎王帖。跟颜师这样,若是真的收了贾宝玉为弟子,只怕颜家跟他们的徒子徒孙们都要上断头台了!

    贾母让贾宝玉拜颜师为师,人家说不定还以为贾母是故意找他们家麻烦的呢!这根本就不是跟人家交好,而是在得罪人!而一得罪就是一大片。

    更何况,贾政父子在京师里面好吃好喝的,还有这个心情害人——此时此刻贾敬也不去想到底是谁在害贾琮了,直接把这个罪名挂在了贾政的头上——贾赦这一房却是风雨飘摇,贾母还要给贾赦这边招仇恨!

    的确,为了贾宝玉贾母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可惜他的这份心思此时此刻只会让人觉得更加讨厌。

    在贾敬看来,贾母这样的行为固然是对孙子的怜爱,却将家族放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甚至还威胁到了贾赦这一房的安危和传承。

    的确,贾母心疼小儿子,看到贾政这一方只剩下贾宝玉一个嫡子,想为他小儿子一家多打算打算也是正常的慈母心态。但是问题在于贾赦这一边情况也非常不好。贾赦带着儿子贾琏去了边关。谁都知道现在边关不妙,草原上战事频繁经常骚扰大齐边境,大齐呢,对边关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兵源不足、补给不足。常年来,军饷军粮军械从来就不够,战马什么的更是将官们的专属,大齐甚至连专门的骑兵阵都是有数的。盔甲之类的东西更是士兵们自己准备的,无法满足需要,以致于连后勤部队都必须上沙场。可以说,边关的残酷已经到了某个界限,就等着爆发出来给大齐的权贵们一个狠狠的耳光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贾赦和贾琏,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个是还没加冠的少年郎,之前从来没有上过沙场的人去边关,那就等于是去送命!

    偏偏这个时候贾母还来这一招,他就不怕别人拿贾赦贾琏撒气,直接让贾赦贾琏把命丢在外头?

    对,贾赦贾琏死在外面了,贾琮再有个意外,贾政可以正式登堂入室接受这祖宗基业了,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以前贾敬就觉得贾母偏心的厉害,只是很多事情,他并没有在场,只是事后得知罢了。但是此时此刻,贾敬严重怀疑,贾赦是不是贾母亲生的。有这么坑儿子的娘么?

    秦可卿也是聪明人,贾敬想到的她也想到了。他看看上面坐着的贾母贾敬,再看看下面站着的贾玖贾倩贾清。他一知道贾玖贾倩贾清三个人年纪小辈分低又是当事人,有些话不好开口,而他的婆婆尤氏又是继室,就是说了贾母也不当一回事情。这种事情,只怕最后也只能由他来说了。

    只听秦可卿道:“老太太,只怕这不大好吧。宝叔虽然聪明,可到现在也没有学完四书中的任何一本。虽然二姑姑和大妹妹二妹妹也没有读完四书中的任何一本,但女孩子跟男孩子是不一样的。女孩子以贞静为要,女红中馈管家才是重中之重,晚一点读书、只学女四书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男子不一样。大家子弟,就是不走科举,也要修身齐家。就是宫里的皇子们,也是四个周岁的时候进学,每日寅时开始学习,一直到酉时才下课,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如此。京师重臣之家的公子们,更是日日只睡三个时辰。宝叔,宝叔今年七岁了,日日睡到日高起,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学完一本论语,这……”

    听秦可卿这么一说,贾母倒是想起了他之前的决定来。都已经决定了要把贾宝玉养废了的,怎么听说有好先生,又忍不住了呢?

    贾母叹息一声,道:“罢了,老婆子也就那么一说。可惜了,我还想着让琏儿也跟着去读书呢。若是珠儿在……”(未完待续)

69林家有变

    贾母的行为对于贾玖跟贾倩来说,不过是意料中事,可对于当事人的贾清来说,他差一点就失去了一个机会,一个梦寐以求的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即便最后贾母还是在秦可卿的劝说之下改变了主意,可是贾清还是不甘心,越想越不甘心,结果自然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他姐姐面前。

    贾倩看见妹妹的样子,只得对妹妹道:“昨天的事情,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贾清忍不住道:“姐,事情没有轮到你身上,你自然轻松。”

    贾倩挥手让丫头婆子退下,这才坐在妹妹的身边道:“妹妹,我们既然来了这里,有些事情,我们必须习惯,比方说老太太一贯的偏心。”

    贾清也知道自己不该跟姐姐发脾气,只是他实在是忍耐不住,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姐姐是习惯了么?”

    “是。”

    “那姑姑是不是也习惯了?”

    贾倩想了想,道:“姑姑跟我不同。我想,姑姑不是习惯了,而是因为姑姑知道老太太的念头不会达成,姑姑不会为了这种不可能成立的事情而焦躁。”

    贾倩是个有心人,只是有些事情他早已经习惯了压在心底不去争不去抢,却不等于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贾清泄气地道:“看起来就我白白地折腾了一个晚上。姐。你倒是了解姑姑,可是我怎么觉得姑姑跟宝姑姑有些仿佛呢?”

    贾倩摇摇头道:“你这孩子,若是让姑姑知道你把他跟宝姑姑比。一准儿生气。在我看来,姑姑跟宝姑姑是不一样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还是这样觉得。宝姑姑虽然一派端庄的大家闺秀做派,可是宝姑姑内心其实对权势很热衷,对身份地位也很看重。至于姑姑,虽然跟宝姑姑一样,表面上冷冷清清的样子。可是我总觉得,姑姑似乎对很多事情跟一般人的想法不同。就拿这选秀进宫的事儿来说罢。宝姑姑是一心想进去的,即便他没有这个资格,他也在钻营、寻找进宫的机会。可姑姑,姑姑给我的感觉似乎并不喜欢进宫。哪怕他有参加大选的资格。”

    贾清当即就跳了起来:“姐,你说什么?你说姑姑……若是老太太知道了,绝对会压着姑姑进宫的。”

    贾倩点点头,道:“没错。在我看来,姑姑宁可出家修道也不喜欢去那个地方。只是这原因,我倒是看不透。”

    贾清慢慢睇挨着他姐姐坐了,道:“换了我,我也不喜欢。放着正经的正房奶奶不做,去给人做妾。还跟菜场里面的白菘一样被人挑挑拣拣,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贾倩忍不住取笑道:“不害臊,多大的人呢。居然现在就开始着急这个来!”顿了顿,还是道:“说不定被你说中了,姑姑怕是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老太太在家一日,是容不得姑姑有这样的心思的,说不定会压着姑姑去参选呢。哪里会遂了姑姑的心?!就是我们……”

    贾清道:“姐,我们又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养女,就是祖父为去的了父亲挣了恩荫回来。这选秀也轮不到我们。姐,你我尽管放心好了。祖父可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贾倩叹了一口气,很想跟贾清说,也许贾赦为了些许银子就把他们胡乱嫁了出去,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

    他也知道,前世家里这么多姐妹,只有他一个是堂堂正正带着嫁妆坐着花轿嫁出去的。像贾元春,明明没有资格参加宫妃大选、明明可以求了恩典免了宫女小选,明明凭着好家世好娘舅可以嫁到好人家做正房奶奶,可最后,贾元春还是入了宫,熬了十几年,做了十几年的女史,最后成了皇宫版的爬床丫头;像贾探春贾惜春,名声被败坏了,十几岁了都无人问津,最后一个被当成别人的替代品当成了礼物一样送去了外藩,一个年纪轻轻就出了家。

    跟贾家这样的人家,姑娘们的嫁妆都是有数的。嫡女的嫁妆三万打底,七万八万不算多,十万更是常有的。庶女的话,嫁得好又得宠的,陪嫁上万儿八千的嫁妆不稀奇,不得宠没人理会的,三四千银子就打发出门了。

    贾倩自己也很清楚,自己上辈子,那是大房不得势自己不得宠,而且自己又跟探春不同,不知道争也不愿意去争,所以最后到手的嫁妆比应有的还要少近一半。

    嫁妆不仅仅是新嫁娘的面子,也是婆家的面子。孙家给的聘礼不算少,孙绍祖求贾家办事还另外给了五千两银子,可是自己的陪嫁只有那么一点点,难免会被人嫌弃。再者,孙绍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求人办事出银子,这本来就是官场上的规矩,但是不等于说人家一定要给你办成了。别的不说,人家为你走门路花人情,这些也是开销,不能说人家没有为你办成,你就一定要把银子要回来的。

    事情没有办好,就问贾赦讨银子,贾赦没有给他就拿贾迎春出气,孙绍祖原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上辈子的自己也不过是运气不好遇人不淑而已。可是自己一把年纪还无人问津,父亲能够想到给自己找个人家,而老太太和一贯慈悲的二太太却是不管不问。更何况,自己的嫁妆原来就是公中出的,而那个时候公中是归二太太管的。自己的嫁妆里面的猫腻那位慈悲为怀的二太太说不知道,谁信?!

    在家里那么多年,自己只知道敬着二太太却连给父母请安都做不到,父女之情淡漠至此,这大部分的过错还是在自己身上。若是自己真的孝顺父亲,若是自己有这位姑姑的一半,当日就不会是那个样子。

    如今看来,这个妹妹对自己前世的父亲今生的祖父尚且这般信任,对比之下,自己实在是不孝之至。

    沉吟片刻,贾倩道:“昨日老太太只顾着宝二叔,却忘记了琮叔可是连着两次遇险。只怕姑姑心里会存了心结。”

    贾清道:“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琮叔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得了好儿的人还有谁?说句不好听的,姑姑也好,我们也好,都不过是借着琮叔的光,这才这么自由自在。若是琮叔不在了,那边就有借口插手我们的事儿了不是么?现成的银子呢!”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却很清楚地指出了幕后黑手和得利的人。

    贾倩庆幸,妹妹说这话的时候还记得压低了声音,不然,传扬出去了,只怕对他们姐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贾倩默不作声,但是贾清知道,姐姐其实也是赞同自己的话的。

    贾清道:“姐,帮忙想个法子呗。我可不想被老太太盯上。现在老太太是没有想到,可要是老太太想起来了,让那个宝玉跟我一样接受颜师的函授,那我……”

    贾倩道:“不会的。若是知道你会不高兴,宝玉一定会放弃的。”贾倩不知道该如何跟妹妹解释,当初第一个教他识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宝玉。可是这件事情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要他如何跟妹妹开口呢?

    宝玉纯善,他会尽力满足身边的女孩子的心愿,就跟自己上辈子那样,看见大姐姐教导宝玉读书识字,自己羡慕不已,在知道自己想识字之后,宝玉可是把自己正在用书给了自己,为此还挨了罚。

    所以,即便明知道后来姐妹们的名声有一大半是因为贾宝玉而被毁掉的,贾倩还是没有办法恨他。因为在他的心中,贾宝玉始终是那个纯善又能够体谅人的孩子。

    听贾倩这么说,贾清非常奇怪,正要开口,却听见外面有人轻叩门框,只得扬声道:“什么事情?”

    “回姑娘,老太太昏倒了。二姑娘已经赶过去了。”

    贾倩和贾清唰地一下,站了起来,道:“怎么可能,好端端的,老太太怎么昏倒了?”

    那丫头道:“回姑娘的话,是王家太太带着凤姑娘来探望老太太,还带来了林家姑爷要续弦的消息。老太太听了就昏倒了。”

    贾倩和贾清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小。

    贾敏去了也半年多了,林如海的年纪也不小,膝下听说只有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子。林家后继无人,作为林家的家主兼族长,林如海当然要续弦,这可是关系到家族传承的大事。可问题是这位老太太,可是极厉害的。他可不一定愿意看着林如海续弦。

    知道这件事情关系着未来贾家跟林家两家的关系变化,贾倩和贾清都坐不住了。

    他们都知道,贾家如今这副富贵气象其实是靠着姻亲们撑起来的。林家跟王家是贾家两门最重要的姻亲,如今王家已经废了,这林家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只怕贾家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会相当不好过。因为林如海一旦续弦,那么贾家就不再是林如海的岳家,而仅仅是前岳家,对林如海的影响力也会减弱。若是这继室夫人生了儿子,那么贾家能够从林家得到的好处就微乎其微了。(未完待续)

70嫉妒

    贾倩和贾清感到贾母的屋子里的时候,估计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了。

    不用说薛姨妈和薛宝钗母女肯定是在的,贾玖也带到了正在拿着帕子给贾母擦脸,贾宝玉和史湘云也趴在榻前,就在他们身后,探春也一脸关切地张望着。而贾母跟前的两个绣花墩上,坐着的正是王子腾夫人和王熙凤。

    只听贾母嘤嘤嘤地哭着道:“我可怜的女儿啊,他才走了多久?女婿就要续弦了。留下我可怜的外孙女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贾宝玉在边上也嘤嘤地哭着道:“老太太我们把林妹妹接过来吧。林妹妹这么可怜,来了我们家,我们陪他玩给他穿漂亮衣裳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大家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边上的王子腾夫人,刚开始的时候还作出一副安慰贾母样子来,听见贾宝玉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是王熙凤也看了贾宝玉一眼。

    虽然说这对女子并不公平,但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嫁人之后最重要的责任就是生孩子,而且是必须生一个儿子出来为家族传宗接代。

    贾敏嫁入林家这么多年只生下一个病歪歪的女儿,好容易养了一个庶子吧,可是庶子的生母早两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贾敏,哼哼,王熙凤表示这样的女人还真是厉害。好处已经得了、名声已经得了、实惠也得了。贾敏真是好手段。如果不是这次他突然没了,只怕林家那个庶子也活不过几天。更不要说林如海的儿子的生母了。那可是良家女子,经过官府报备。立过正式的纳妾文书之后,正正式式从侧门进入林家的女子,还为林家生了儿子,如今谁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现状如何。

    明明是自己想岔了,王熙凤还是觉得贾敏是个手段高超的的坏女人。

    屋里的人除了贾宝玉和懵懵懂懂地史湘云,其他的人都很清楚,林黛玉是别人家里的女孩。他住在林家跟着父亲过日子才是正常的生活方式,如果他不顾年迈的父亲一个人跑到贾家并且在常年在贾家。不给母亲守孝,甚至自己父亲娶新夫人都不在场,别人肯定是要说闲话的。那些人可不管林黛玉的年纪小不小,只会说林黛玉不孝并且怀疑林家的家教家风。

    再说了。贾敏去了还不到一年,这个时候林黛玉应该在家里为母亲守孝。按照贾宝玉说的那样,现在就把林黛玉接过来给他穿漂亮衣裳,那就等于夺情。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太上皇和皇帝有这个权利夺情。

    贾宝玉是什么身份?居然胆敢阻拦林黛玉为母亲守孝。知道的人知道他是什么都不懂,不知道的人只怕个个都认为他不把林黛玉当人了。

    也难怪王子腾夫人的脸色不好看,就连王熙凤的神色也不对了。

    只是这样的事情外人是不好插嘴的。王子腾夫人是王家的当家太太,王熙凤是王家的姑娘,贾赦贾政兄弟两个分家分宗了,根本就不是一家人。对于贾宝玉。跟王夫人有龌蹉的王子腾夫人、王熙凤是外姓人,贾玖也是外人,他们可没有这个责任教导贾宝玉。更不要说。贾宝玉是养在贾母跟前的,怀疑贾宝玉的教养就是怀疑贾母的教育水平,那根本就是下贾母的面子给自己找不自在。

    王子腾夫人更是来找贾母的麻烦给自己出气的,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哪里会做多余的事情?

    王子腾夫人也好,王熙凤也好。薛家母女也好,甚至是贾玖贾倩贾清几个。都看得出来,贾宝玉的这番话明显的说到了贾母的心坎上,现在反驳贾宝玉,只会激起贾母的不满。若是贾母当众给自己没脸,在很多人看来,那也是自己自找的。所以,在座的几个姑娘都轻易不开口。

    薛宝钗不会开这个口,贾探春不敢开这个口,贾倩贾青姐妹两个是辈分小不能开这个口,但是作为姐姐、作为这将军府里一等将军贾赦唯一的女儿,贾玖就不能不不开口。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叹息一声,道:“宝玉,林妹妹要守孝呢!”多的贾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贾宝玉是贾玖的堂弟而林黛玉只是贾玖的表妹而已。

    果然,贾母听到贾玖这么说当即就不高兴了:“二丫头你说什么呢?宝玉,也许心疼你表妹。”

    又对贾宝玉道:“宝玉,你放心老太太一定把林丫头接过来。哪个当填房的便宜娘对是丈夫的孩子真心好的。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终究两样。你姑爹真要娶了填房,你林妹妹的日子就苦啦!”

    说着就连声叫人:“来人来人,去,去林家把丫头接来。”

    贾玖吓了一跳,若是让贾母把人派去扬州,那岂不是说把林家得罪死了?边上的丫头婆子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各个面面相觑。显然,这屋里的人都没有忘了,林如海会被贬到扬州,完全是被贾家拖累的关系。若是真的派人去了扬州,那也只会被林家人打出门来。

    贾玖无奈,只得连声劝阻道:“老太太,林妹妹要守孝呢,姑妈去了才半年呢!”

    贾母高声道:“怎么,二丫头,我连这点主都做不了啦?!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太太!”

    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贾玖当即跪下了,边上的小辈们也跟着纷纷跪下来。

    只听王子腾夫人笑吟吟的道:“姑妈,您生什么气呀?二丫头又没有说错,林丫头本来就是林家的女儿,待在家里为母亲守孝是他的本份。您现在执意要把她接来,知道的人说你心疼他,不知道人还以为您对去了的表妹有意见故而不许林丫头给他母亲守孝呢!”

    贾母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子腾夫人,道:“林如海要娶新夫人了。”

    王子腾夫人道:“是啊,姑妈,您着急什么呀?那是林家的事儿,新夫人好那是林丫头的福气,新夫人不好,那便是林丫头的命。谁让表妹嫁入林家这么多年就留下了一个丫头呢!”

    贾母怒道:“怎么是我闺女不好,明明是林家几代单传,若是一定要说有人不会生孩子那也不是我闺女不会生,是他们林家男人不会生。”

    王子腾夫人道:“既然林家的男人不会生,那林丫头又是怎么来的?这话传扬出去,只怕表妹在地下也不得安生呢。姑妈,还请您慎言。再说了,既然您知道林家几代单传,为什么又把表妹嫁到了林家呢!人家可不会说林家的男人不会生孩子,只会责怪表妹不会生。谁家娶媳妇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跟林家这样的难道他们自己就愿意断子绝孙吗?”

    贾母被说得脸红脖子粗,王子腾夫人心中却是升起一股快意。

    谁让贾敏嫁得好呢!林如海是林家的家主兼族长,林家有钱有田有地,家大业大,当初下聘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林家的家底可不比他们贾史王薛四家的任何一家差。林如海本人能干又上进,还遵纪守法,坚持执行“官员四十无子方纳妾”这一法令。多年以来林如海身边只有贾敏一个,即便贾敏身体不适,林如海身边也是没有一个通房丫头,更不要说妾了。

    王子腾夫人数遍了亲戚家的男人们,也只有林如海一个做到这份上,至于别人,哪个不是姬妾成群,通房丫头更是数不清。贾敏的好命王子腾夫人如何不嫉妒?即便现在贾敏已经去世了,王子腾夫人说起贾敏还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甚至贾敏去世的时候他还在拍手称快。

    贾史王薛四家合称金陵四大家族,大家阿大莫笑阿二。一样都是暴发户人家家里的女孩,谁又比谁高贵了?凭什么你能够嫁得好事事顺心?我却只能看着男人在外面寻花问柳、左拥右抱,还必须在外人面前打肿了脸、装成个没事儿的人一般?把自己熬成了黄脸婆还没有记得自己的好!

    想到贾敏,再看看自己,王子腾夫人心中各种不痛快。

    贾母终于知道了,这个侄女儿不但对自己心里有怨气,对自己的女儿还是诸多不满呢。

    贾母道:“虽然说女人嫁人就跟投第二次胎一样,可是做父母的哪里不为孩子好的?就跟我们敏儿一样,为了他婚事,莫要说我,就说他父亲,在背地里都不知道操了多少的心!好容易才选了这个林如海,求了指婚。敏儿他父亲有眼光,可日子却是人过的。有本事的人,就在绝境里面都能够过得自在,没本事的人,也只能越过越差。”

    言下之意,却是说王子腾夫人没有贾敏这么会过日子了。

    王子腾夫人哪里听不明白的,当即就涨红了脸。他原来跑来跟贾母说这个是为了气贾母的,却没有想到贾母到底高杆,不过是刚开始的时候伤心了一会儿,回头就把他给气着了。

    看着这样的贾母,王子腾夫人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未完待续)

71史湘云怒

    跟王子腾夫人说了这半晌的话,贾母也反应过来了。

    贾母微微在心中自嘲,原来他自己从来都没有从女儿的死中走出来。只是贾母一贯是高高在上的,他不习惯将自己的软弱暴露在别人的面前,尤其是面前的王子腾夫人今日显然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贾母坐正了身子,对贾玖道:“方才我想起了你姑姑,伤心太过倒忘记了他早在多年前就嫁了,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这时间过的真快,昨儿个还觉得你姑姑跟你一般大跟着他哥哥在我面前晃荡着呢,怎么忘了他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这年头,又有几个人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到四十岁的?只是你姑姑就留下你林妹妹一个女儿,年纪小身子也弱,他母亲走了,他还不知道怎么伤心难过呢。二丫头,你派个人去南面看看,若是他好倒也罢了,若是不好,叫我这个老婆子可怎么不难过?!”说着,贾母就哭了起来,众人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劝住了贾母的眼泪。

    贾母道:“可惜了。这会儿林丫头要守孝不可能进京;等他出了孝,他也不可能赶着他父亲要娶新妇的档儿进京;等到若是他父亲成亲后,那头一两年内他也不可能来,不然,坏了继母的名声,对他们林家对他自己都不是好事儿。这粗略算下来,若是他父亲没有回京,我们要见他怎么也要五六年后呢。他母亲已经没了。若是再没有个人照拂着,也不知道这五六年会多艰难。二丫头,你可不能忘了你林妹妹。”

    贾玖立刻道:“老太太您放心。这事儿父亲有交代,要孙女儿不要忘了林妹妹,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要记得给林妹妹送一份去。父亲还把历年来家里给姑姑的节礼的单子给了孙女儿。只是父亲也交代了,林妹妹如今年纪小,很多姑姑用得上的东西林妹妹反而用不上,送多了又怕姑爹和林妹妹多心,加上今年林妹妹又在守孝。很多东西都需要忌讳,孙女儿也为难着呢!也不知道之前送合不合林妹妹的心意。要不。这给林妹妹的新年礼和生辰礼,老太太您帮忙掌掌眼可好?”

    贾母非常惊讶,道:“怎么,你都准备了?”

    贾玖道:“是的。老太太。这些还是父亲在家的时候拟的单子。中秋节和重阳节的时候都给林妹妹送去了,林妹妹的回礼却没有到,孙女儿在心中也嘀咕着呢,是不是送的礼犯了忌讳,还是说姑爹还在生我们家的气。”

    贾母叹息一声,道:“若不是我们家,你姑爹也不会去了扬州,你姑姑也不会舍我而去。”说着,又抹起了眼泪。发狠道:“林如海也真是的,我们敏儿已经赔上了一条命,他还能怎样?难不成老婆子想见见外孙女儿也不成么?”

    王子腾夫人在边上坐着。他也好,他身边的王熙凤也好,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神色。

    王子腾夫人跟王熙凤的想法很简单:林如海已经为了贾家的事儿买单,从堂堂御史台二把手正三品的官员变成了七品的巡盐御史,十年寒窗、二十年的宦海沉浮转眼成空。如今林如海已经是四十几岁临近五十岁的人了,将来还有没有这个机会起来真的很难说。说不定人家随时都有可能把命丢在南面。

    谁不知道这扬州巡盐御史。别名盐政巡查御史,是朝廷上下有名的坑人又熬油的位置?品级不高。责任却重。做得不好,朝廷不满意,妥妥的是丢官又丢命的节奏;做得好了,盐商和盐商背后的权贵们不满意,他们联合起来使绊子,这最后的结果,还是丢官又丢命。大齐立国至今,又有几个人好好的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的?还不是送了名声送了命的多?

    眼前这位老太太还有胆子这样说,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因为清楚林家面临的困境,王子腾夫人才对贾母这么多意见。为了他的一点私心,人家林家几辈子都填进去了,将来说不定就是家破人亡的节奏,你还想如何?难不成你想谋财害命,收了人家的家私,然后把整个林家都灭了?

    王子腾夫人看了看贾母,又看了看屋里的几个贾家的女孩子,心中冷哼一声。他们王家女儿不好嫁,贾家的姑娘就好嫁了?就那林家的事儿来说,王子腾夫人不相信林如海夫妇没有跟贾母提过让贾政住在荣禧堂里面不合规矩礼法,王子腾夫人也相信,即便贾敏跟贾母说了,贾母也不以为然说不定还会生贾敏的气呢。如今,贾家是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可是林如海这二三十年辛苦却是完了,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起来呢。

    没错儿,大家都知道林家被贾家坑惨了。其实在听到贾母要打发人去接林黛玉的时候,王子腾夫人其实就在心里琢磨着,贾母是不是想着要算计林家的家业了。毕竟林家已经连着几代单传,现在也只有一个才三岁的庶子。小孩子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很正常,以贾母的能耐,他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那个孩子,然后以各种理由磨着林如海把女儿送来,等林如海一死,林家的财产就到了贾家的手里。横竖林家那孩子也是个病歪歪的,在及笄以前没了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只要上面没有人问,林家又没有人了,谁来管林家女儿在贾家的内宅的生活?甚至时间久了,被贾家蒙混过关也不一定。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有贾玖的蝴蝶翅膀,只怕事情就真的跟王子腾夫人猜想的那样走下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贾玖告御状,世人也不会看见贾家的奴才的猖獗,林如海也不会惊醒,也不会再私底下开始排查家里的奴才。也正是因为林如海开始查家里的奴才,才使得林如海的那个庶子保住了一条小命。也正是因为这个庶子的存在和贾赦给林如海的信件,也使得林如海知道自己的儿女眼下只能依靠自己。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贾玖,只怕此刻林家的那个三岁的庶子已经没了,林黛玉也进了贾家,林如海仕途绝望、家庭破碎开始消极颓废生出了死心。而现在,两个年幼的孩子要长辈的照顾,林如海当然不可能那么消极,就是硬撑着,他也要给孩子挣出一条路来,因为他是个父亲,他还有儿子女儿,而现在,他的儿子女儿谁都依靠不上只能依靠他这个父亲。

    儿子跟女儿是不一样的。在这边的世界,没有儿子,哪怕有成群的女儿,还个个都是嫡女,也是断子绝孙。可要是有了儿子,哪怕只是庶子,也等于是家族的未来有了希望。

    一个病歪歪的、年幼的庶子,让林如海坚持了下来。

    关于这些贾玖跟贾倩贾清三个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他们正在忙着应付贾母呢。倒是贾宝玉,被贾母口中的林妹妹吸引住了注意力。

    他见贾母改了主意,当即就垮了脸,显然他非常失望:“老太太,我们不接林妹妹了么?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林妹妹呢。”

    贾母一愣,继而叹了口气,道:“宝玉,你林妹妹的事儿,来年再说罢。”

    贾宝玉当即就不依了,扭股糖一般地腻歪在贾母身上,道:“老太太,来年是什么时候?我现在就想见林妹妹。姑爹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把林妹妹带到南面去做什么?林妹妹应该跟云妹妹一样长住我们家才是。”

    贾宝玉只知道这位林家表妹是他的林妹妹,却不知道一个姓氏就已经把他们分开了。是的,林黛玉是贾母的亲外孙女儿,但是又如何呢?林如海才是林黛玉的父亲,贾母如何越过林如海做林黛玉的主?将来林如海真的续娶了,在林黛玉的事情上,那位新夫人也比贾母有话语权,因为林黛玉是林家的女儿,不是贾家的女儿更不是贾母的孙女儿重孙女儿。

    但是这些事情,贾宝玉是不管的。他只知道,有个姐妹他没有见过,他要见一见。如果对方生得好的话,他更希望能够朝夕相处,天天耳鬓厮磨才好。至于那些规矩礼仪什么的,贾宝玉却是懵懵懂懂的,没有人跟他详细地说过规矩礼法,他也完全不懂。

    又或者,即便真的有人跟他说这些东西,贾宝玉也是不在乎的。

    他从来就不知道,规矩礼法,对于大多数的女孩子来说,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基础。

    就跟林黛玉一样,在贾宝玉心中,林黛玉跟史湘云差不多,都没有母亲,应该常住他们贾家才对,这样才是一家人,却完全没有想过林如海还在世,林黛玉有父亲有弟弟根本就不需要他来多事。

    王熙凤看了看贾宝玉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倒是史湘云忍不住,道:“爱哥哥,你说什么呢?”

    史湘云不高兴了。(未完待续)

72

    听见贾宝玉心心念念都是林黛玉史湘云顿时不高兴了,当即便道:“爱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比得上林姐姐?他有父亲有弟弟陪着,又有老太太心心念念牵挂着,如今还有你记着他,我有什么?不带这样欺负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贾宝玉连忙道:“云妹妹你想多了。我是说,林妹妹来的话,我们大家可以一起开开心心的玩,人多也热闹些。如今二姐姐事情多,倩丫头和清丫头事情也不少,我几次想找他们玩他们都有事情。你又不是天天在家里的,我有的时候难免寂寞的慌。”

    史湘云,非常惊讶:“那宝姐姐呢?”

    贾宝玉道:“快别提了。宝姐姐不是说这个不应该就是那个不符合规矩,哪里玩得痛快。”顿了一顿,又道:“宝姐姐也真是的,老太太从来不说我,老爷也只略提了提,至于家里的姐姐妹妹们一个都不会说这些有的没的,就他把规矩放在嘴边。”

    贾宝玉果断忘记了他的二姐姐贾玖也不止一次说过规矩的事儿还以此为借口撵他走。在贾宝玉心中,他的二姐姐只会在被惹毛了、生气了的时候才会把规矩拿出来挡一挡,也不会跟薛宝钗一样天天挂在嘴边有事没事拿出来说一说。更重要的是贾玖只会说规矩,不会把仕途经济放在嘴边也不会要求贾宝玉上进,而薛宝钗说了规矩之后肯定会要求贾宝玉多读书为科举做准备、要求贾宝玉上进。

    所以。贾玖说规矩的时候贾宝玉会在第一时间反省自己是不是惹二姐姐生气了,但是如果同样的话从薛宝钗的嘴里出来,贾宝玉只会觉得心烦气躁。

    史湘云听见贾宝玉这样说薛宝钗心中非常高兴。只是脸上还要作出样子来,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宝姐姐呢?宝姐姐也是为了你好。”

    按理说薛宝钗也是待嫁的姑娘,不管怎么样,贾母也该给薛宝钗一点面子,但是贾母也好还是王子腾夫人也好抑或是王熙凤也好,他们都没有开口。因为在他们的意识中,薛宝钗只是商人之女不值得他们扫贾宝玉史湘云的面子。

    在这个世界上。身份二字非常重要,拼脸拼爹。实际上拼的还是投胎的本事。薛宝钗的身份就在那里摆着,他只是一户商户人家的女儿而不是官家小姐。如果今天贾宝玉说的是王熙凤,哪怕王熙凤现在已经名声扫地,只要她没有嫁入薛家。在王子腾夫人面前,贾母还要给王熙凤一点点颜面。但是换了薛宝钗的话就完全没有必要,哪怕薛宝钗的表现在外人看来还是相当不错的,也没有名声上的瑕疵。

    此时此刻,史湘云终于明白:贾宝玉不喜欢薛宝钗,贾母也不喜欢薛宝钗,甚至王子腾夫人也不喜欢薛宝钗,薛宝钗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他史湘云的敌人也不会成为他史湘云成为宝二奶奶的阻碍,在这一刻史湘云终于接受了薛宝钗。

    而同时史湘云也确认了他一直没有见过的林黛玉将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这人还没来呢。老太太念着爱哥哥念着甚至一贯跟姐妹们不远不近的二姐姐也处处记着顾虑着,若是人来了,这府里还有自己的位置吗?自己在家里跟叔叔婶婶并不亲近。也只有老太太平时对自己有三分亲昵,自己能够过着这么松快的日子也是因为老太太的罩拂。还有爱哥哥,爱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如果那林黛玉来了,老太太先顾着他了,爱哥哥也不要自己了。那自己怎么办?

    因为恐慌、因为对未来生活的不确定,史湘云把林黛玉当成了妨碍自己获得幸福的坏人。所以他不喜欢林黛玉,看林黛玉各种不顺眼,这也造成了他日后针对林黛玉的种种。

    贾母可不管这些他听说贾玖已经把礼单列好了,立刻就要求检查。

    老年人就是有这个权利任性。

    贾母年纪大了,趁着病弱故作糊涂,忽视了王子腾夫人也在的事实,当即就管起了家里的事情来。

    贾母可以不顾王子腾夫人,但是贾玖却不能。

    贾玖转脸看了看王子腾夫人,只见王子腾夫人笑道:“二姑娘你忙你的去吧,不用在意我的。”

    贾玖这才欠了欠身表示告罪。少时,丫头把单子拿了过来,贾母一看,立刻皱起了眉头:“二丫头这单子上是不是单薄了点?怎么只有四色礼物?”

    贾玖笑道:“老太太,林妹妹到底是我的亲表妹,这礼物送的太丰厚了,反倒见外。这四色礼物是孙女儿按照外面送礼的惯例定的。”

    贾母道:“虽然是嫡亲的姑舅表姐妹,但是四色礼物未免太轻薄了。再加两样凑齐六色方好。不如就加上,上好的茶和香,你看怎么样?”

    贾玖一听就知道贾母打上了道门送给他的茶饼和香料的主意,若是自己没有回答好,不止自己,就是贾清那里也逃不过。

    只是他也不好说直接拒绝贾母,只能说:“老太太如今这上好的茶饼和香料可不容易得,尤其是这香料家里的姐妹们也没几个用的,家里常备的也只有宝玉惯用的香香甜甜的苏合香百合香,再不然就是礼佛用的香和记时用的橼香。虽然孙女儿也很想尽一分心力,但是道魁配的香是有数的,孙女儿也不好转送他人。若是孙女儿有学过合香就好了。”

    贾母刚开始听贾玖不愿意,当下就放下了脸,等听贾玖说合香,贾母也忍不住微微脸红。

    换了那些世家小姐,在贾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耳濡目染在长辈跟前学了好些香道的知识,若是有那天资聪慧的只怕现在也会配一两种简单的香了,哪里跟他们贾家的女孩儿一样,平日里用的香还要靠别人送。

    贾母便道:“既然如此那这次就给林丫头送些百合香苏合香去吧。等将来你学了合香,再送你自己亲手制的香也不迟。倒是这茶,也不知道林丫头喜欢吃什么样的茶。”

    贾玖连忙道:“老太太,孙女儿在玉清山上的时候就听前辈们说过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子不宜吃太多的绿茶。小孩子娇弱,很容易被绿茶伤了脾胃。孙女儿这里倒是有上好的龙凤团茶茶饼,不如由孙女儿这里匀些林妹妹吧!”

    贾玖很清楚,贾母提到了两件事物茶和香,既然贾母已经允了其中的香,那么这茶,贾玖就必须退一步,既然贾母已经看中了他那里茶,贾玖也不能说一样都不拿出来。

    再说了,对于真土鳖贾玖来说,再好的茶还不如白开水来得有味道。这个世界没有污染,贾家的地段好,就连贾玖的院子里都有独立的井,那井水带着一股甘甜,居然是一口甜水井。虽然比不上山上的山泉水,却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那些茶叶,什么茗戏什么煮茶,那些他都不会好吗?!道门送来团茶的茶饼的时候,他拆开了其中的一块就抓瞎了。因为他屋里连煮茶的用具都没有。如果用绿茶的方式沏茶,那就真的辜负了这么好的茶饼了。如今那方拆开的茶饼还在上好的梅青将军肚瓷罐里面呆着呢。

    那这些茶饼送人,尤其是送给林黛玉,贾玖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在他的眼里,如果林妹妹真是原著里的那个林妹妹的话,也只有这样的茶才配得上林妹妹,既风雅又养人,比贾家管长吃的那些茶好多了。

    贾母听说之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贾母这么大的年纪了,自然也知道东西的好坏。说实在的,在贾家,茶叶的好歹不是根据他对人体的好处来区分的,而是看哪一种在宫廷里面更受欢迎。如果是贡品,无论是听过没听过,在贾家总能够找到市场。

    换而言之,贾家吃的不是茶,而是面子。即便每年要在这上面花不知道多少钱,只要能长面子,贾家就一定会花大价钱。

    其实贾母自己也知道,这世界上真正的好茶并不多,有的只专供皇家,有的则是某个世家、某个势力独有的。就跟鸣风书院的茶一样,人家吃的书卷气,这种茶叶,贾家就是拿着千金万金也买不到。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的茶是非卖品呢。

    如果说贾家常吃的茶是金钱和面子的话,人家吃的茶,好比是鸣风书院的茶,那就是人脉和声望。

    这种东西,还真的不能比较。因为金钱容易得,而声望和人脉这种东西就只能依靠积累。可就是声望和人脉两种东西,是贾家如今最缺的。

    也不怪贾母会把主意打到贾玖和贾清的头上,实在是贾母找不出比他们手里的茶叶跟体面的礼物来了。也只有贾玖跟贾清手里的茶叶,才能够让贾家不在林如海面前失了面子,才能够震住林如海。

    为了不在林如海面前丢面子,为了挽回自己在林如海心中的形象,贾母也是蛮拼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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