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八十一节 开始
听见贾玖这么一说,长乐公主也是一愣,继而坐直了身子。
虽然说因为注定了不可能拥有婚姻,所以长乐公主对某些事情比较八卦,尤其对男人跟女人之间的事情也比较在意,可这不等于说,长乐公主的政治触觉都被这种八卦给消磨了。相反,借着八卦的遮掩,长乐公主藏起了自己的锋芒,让自己在众人的眼中显得相当的安全无害。
听见贾玖这么说,长乐公主先是吃惊,在位置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宫里每年不明不白地死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不过被一床锦被给盖了去罢了。就是大家都知道这种事情,也仅仅是知道,断不会让上头看见、听见的。所以,除非是特别留心,否则,不要说父皇和皇祖父,就连我,也不过是知道又有人没了。至于这个小太监,若是换个地方、换个时间,他即便死得再惨烈千倍万倍,也不会有人在意。只可惜,这个小太监死的时机和地点实在是太显眼了,就是父皇不在意都不成。”
贾玖道:“是了。换了往年,即便真的没了一个人,只要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下面的人早就让人将尸首收拾了。哪里会搁在那里,由着一大群人观看?”
长乐公主道:“没错。这才是我想说的。即便是这个小太监死得不明不白的,可要想让他的尸首搁在那里,被那么多人围观,又谈何容易?别的不说,就说这巡逻了侍卫们,他们每天定时按照固定的线路巡逻。千牛卫、龙禁卫、虎贲军,加起来少说好几万人。越是靠近父皇和皇祖父的帐篷。这卫士就越多,巡逻就越是严密。就是靠近外围,每个时辰还有三拨人沿着固定路线巡逻。即便是被人抛尸在溪水里面,试问,一具不能动的尸体,如何要瞒过那么多双眼睛?”
贾玖转头望向跪坐在边上,为他们添酒加菜的何明。
这个太监立刻道:“禀公主殿下。那句尸体被发现的地点。并不是秋猎场的最外头。那个地方,距离北静王,不。应该说靖北伯的帐篷不远,距离靖北伯夫人的帐篷也不远。”
“嗯?他们夫妇没有住在一个帐篷里面么?”
“回公主殿下,是的男人使用手册~。靖北伯和靖北伯夫人并没有住在一起,而是分别住在两个帐篷里面。靖北伯夫人的帐篷。距离东平王妃、西宁王妃的帐篷很近,靖北伯的帐篷。却略略靠后,没有跟东平郡王、西宁郡王搭建在一起,反而有些靠后。”
长乐公主跟贾玖面面相觑。
长乐公主道:“这个北静王是怎么想的?虽然说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可这秋猎场上的规矩却是一丝儿不能乱的。就是你我,也是事先报备过,所以你的仪仗在后面跟着。人却在我这里。就是现在,你我住在一个帐篷里面。后面也没有另外给你搭建帐篷。这可是事先跟礼部打过招呼的。秋猎场上的帐篷,位置、规格、配置的人手,都有一定的章程?怎么可能由着北静王的性子,想搭在哪里就搭在哪里?”
贾玖答道:“现在看起来,北静王十分可疑。”
长乐公主道:“如果单单从这上面看,北静王的确很可疑。北静王,不,应该叫他靖北伯了——我还真是不习惯用靖北伯称呼他——靖北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量,让礼部点头,同意他把帐篷往后面挪?礼部那些官员一个一个,在这上面极为固执,轻易不会点头,更不要说这种涉及了尊卑的事儿了。靖北伯居然事先就挪了帐篷,这的确十分可疑。可疑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事先就计算好的,要在秋猎场上杀人。”
贾玖道:“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靖北伯的帐篷的问题,也十分符合人们的猜测:靖北伯之前就想杀人,为了保密,所以他没有用那些奴才,而是自己亲自动手。靖北伯到底是个文人,体力有限,即便是想抛尸,也走不远。所以,靖北伯才事先调动了自己的帐篷。”
长乐公主道:“如果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有足够的经验的新人,的确会如此推断。但是,这个猜想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靖北伯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他这样做了,对他有什么好处?有什么样的好处,能够让他情愿冒险,选择得罪父皇和皇祖父。”
贾玖看长乐公主望过来,便盯着长乐公主做了一个口型。
长乐公主道:“父皇和皇祖父只见还没有分出胜负,我的几个兄弟,更是不成熟,根本就拉拢不了什么人。不过,别人拥立,那就两回事情了。”
贾玖答道:“所以,除非是从龙之功、拥立之功,否则就不能解释靖北伯的行为,是这样吗?”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道:“是。所以,如果不是这样的理由,那么,靖北伯就不可能对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动手。那只会让父皇和皇祖父暴跳如雷。如果是他觉得这个小太监十分丢脸、居然冒犯了你我,他大可以将人五花大绑地送过来,本宫自然不好跟他计较。出了事情,不是想办法让赔礼道歉,而是选择了逃避责任,也不像靖北伯能够做得出来的。”
贾玖道:“因此,基本上可以肯定,这个靖北伯是被人算计了。”
长乐公主道:“靖北伯和靖北伯夫人被人算计,夫妇俩即将成为弃子,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而幕后之人选择了对靖北伯的人动手,原因怕是有三,其一,此人大概是觉得靖北伯碍眼了,所以才会动手,除掉靖北伯;其二,隐藏自己的身份;第三试探父皇和皇祖父的反应。”
贾玖道:“后面两个且不说,我倒是好奇,幕后之人为何要舍弃靖北伯?”
长乐公主道:“因为靖北伯不听话?还是为了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
长乐公主和贾玖都是一愣[韩娱]幸福的纪年。
这样说来,岂不是说,靖北伯并没有多少错误。只是有人想收拾他?
只是,原因呢?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通报声,却是皇帝派人来邀请长乐公主和贾玖前去参加秋猎。长乐公主连忙叫人请进来,不想,看见的,居然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继恩。
长乐公主和贾玖都吓了一跳。双双站了起来。
“父皇要见女儿。随便打发人过来吩咐一声便是了,何必让王公公亲自跑这一趟?”
王继恩在下面陪笑道:“公主殿下见笑了,奴婢也只是奴婢。哪里就这样轻狂起来?再者,如今这秋猎场也不安全,万岁方才让奴才跑着一趟。万岁心疼公主殿下,奴婢又如何敢在公主殿下面前拿大?公主殿下请。贾郡君请。”
长乐公主和贾玖连忙表示,他们需要更衣。王继恩笑呵呵地应了。当即就退了出去,让宫女太监进来伺候长乐公主和贾玖梳洗。
匆匆梳洗完毕,换了衣裳,长乐公主和贾玖方才一前一后地出了帐篷。
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端荣长公主从那边过来。
端荣长公主是长辈,即便是长乐公主也不得不跟端荣长公主行礼问安。端荣长公主也没让长乐公主起来,而是站在长乐公主和贾玖的面前。让长乐公主和贾玖就那么保持着行礼的姿态,半蹲着。道:“时间过得真快,当年的小女娃已经出落得如此出众了。可惜,年纪一把了,还是嫁不出去。”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道:“看姑母说的,我们这样的身份,只要大齐不灭,我们就锦衣玉食,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嫁人也不过是希望未来能有人陪罢了。可惜,不是每一对夫妻都能够白头偕老。长乐没有这个福气,也只能得过且过了。”
端荣长公主看了看长乐公主,道:“你倒是维护他维护得紧。只是,他就真的如你想象的那样吗?”
长乐公主道:“让姑母费心了。”
端荣长公主定定地看着长乐公主好一会儿,方才似笑非笑地道:“希望未来会如你所愿。”
却是不再说什么,而是当先走了过去。
等长乐公主和贾玖来到皇帝面前的时候,皇帝身边聚集着好些人,看见长乐公主和贾玖行礼,皇帝连忙让两人起来,道:“长乐,贾丫头,你们来了秋猎场,也不出来耍,天天窝在帐篷里面又有什么意思呢?如果是这样,之前,你们还不如不要来呢。”
长乐公主只得请罪。
皇帝摆了摆手,道:“罢了,若是说请罪,倒是不急。贾丫头,长乐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你却不是。不如,今日你也下场,给长乐打些狐狸皮,做件大披风?”
贾玖只得道:“既然万岁吩咐了,那臣女就斗胆了。”
皇帝道:“你的武功一向是厉害的,千万别输了哦。若是输了,朕就只能罚你了网游之夫夫双双把家还。”
贾玖笑着,微微躬下身躯。
他隐隐觉得皇帝话中有话,又觉得皇帝似乎什么都没有说。
这些年来,贾玖自认对当今皇帝也有些了解了。他也知道些有关当今皇帝的事情。
当今皇帝看上去很和气,可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又会变得很神经质,会胡乱发脾气。现在看着好好儿的,回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对于皇帝的吩咐,贾玖认为有两层意思,一层,便是要自己好好表现,不能输人,更不能输阵。另外一层,就是希望他贾玖权衡得失,在发挥水平的时候,也要权衡各方面势力的因素。
贾玖回头看了一眼长乐公主,见长乐公主对他点头,心里也有了主意。
秋猎场也就那么大,动物注定了不会很多。而现在,秋猎场上会有这么多的动物,那是内府负责放进去的,甚至还调动了庆丰司的菜兔子和羔羊,这才凑齐了需要的各种动物。
其中,秋猎场上的鹿,注定了只有那么几头,而且,还不是一般人能动的。、贾玖一开始就没有把眼光停留在那些鹿、羊、牛的身上。他骑着马,默默地跟在前面一直队伍后面,大约一箭之地。
东平郡王早就注意到了后面跟着的贾玖,他忍不住对西宁郡王道:“这位即将跟在我们身后可有不少时间了。”
西宁郡王也不回头,只是道:“管他呢。即便他只有一个人,能从茫茫草原里面找到公主殿下,并且把人平平安安地带回来,这样的人会是易与之辈?就凭他一人的武功,要想宰了我们,顺便宰了我们的随从,而不让不让注意到,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东平郡王道:“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
西宁郡王道:“不说这个,你我还能说什么?如今,四家异姓王,就只剩下你我两家。靖北伯够奉承上头了吧?可惜,他手里没有兵权,上面高兴的时候留着他,不高兴的时候,还不是说贬谪就贬谪?老哥哥,你我如今就靠着这兵权过日子,可别错了主意。”
东平郡王道:“这我还不知道?靖北伯那小子,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小,保不住兵权,情有可原。可是我就不明白了,这贾家到底是怎么了?祖上藏着那么多的好东西,居然不好好守着,说送人就送人了?”
西宁郡王道:“贾家惯出蠢货,你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可是……”
西宁郡王道:“老哥哥,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保住我们的兵权,保住了兵权就是保住了我们的王爵,我们的子孙后代才能够安享富贵。老哥哥,我跟你说……”
东平郡王立刻竖起了手掌,示意西宁郡王道:“噤声。仔细被人偷听了去。”
“老哥哥,这丫头距离我们远着呢。”
东平郡王道:“天知道这丫头是不是长了顺风耳。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西宁郡王一愣,继而回过神来,连忙跟东平郡王道谢。
东平郡王道:“好兄弟,如今你还跟我客气!”(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八十二节 马匹
贾玖并不是有意跟在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的后面的,实在是他的马不行,跑不快。
打贾代善去世之后,荣国府其实就不行了,贾赦很早就知道,上面不会愿意让自己沾兵权的。所以,为了让上面放心,贾赦变成了宅男,而且还越来越宅,除了古董玩器就是女人。武将应该不离身的刀剑,他根本是碰都不碰一下,更不要说亲自过问马匹之事了。
受到贾赦的影响,加上贾政又自诩读书人,不理俗务,王夫人的胆子越发大了。贾代善留下的好马和培育出来的小马乃至是种马和马奴,都陆陆续续地被王夫人或者是发卖或者是送人,等贾玖懂事之后,已经是丁点儿都不剩了。
即便是贾玖身边的丫头们私底下也不止一次盘算过,王夫人在贾代善的马上得了多少银钱,又拿贾代善的马暗地里跟别人交易、做人情又得了多少好处。
后来贾政王夫人被扫地下堂,贾赦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马房那边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因为那个时候,马房里面不但没有马,就连贾代善训练出来的马奴也不在了。没有经验丰富的马奴,又如何培育出好马呢?
如今的荣国侯府里的马,除了温顺,也就耐力好这一点可以拿得出手了——因为拉车需要——根本就跟神骏搭不上关系,最多也只能说,还过得去。
贾玖骑的这匹马,就是典型的荣国侯府的马,模样一般般,速度一般般,却很温顺。不会轻易伤人,更不要说吓到了太太奶奶姑娘小姐们了。这匹马也是荣国侯府里少数的负重过关的马,背着贾玖和贾玖的或天戟,还能够跑上一段不小的路程。
当然,这样的马,速度自然是不快的,只能在后面慢慢溜达。
贾玖不习惯将自己的武器交给别人保管。所以。或天戟也好。倾雪剑也罢,都在他自己的身上,加起来。好几百斤的重量,马儿当然跑不快。
贾玖在后面溜达,他的随从们自然也只能跟着他慢慢溜达
。
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原本是想找个地方说说体己话的,却不想。后面缀了这么一个人。哪怕对方跟自己的距离并不近,可就这么跟着。也着实让他们不能放心大胆地说话。
其一,他们听说过,有些内家高手,只要将修为聚集在双耳之上。就可以听见很远的地方的声音。其二,贾玖身边的人,很多都是长乐公主给他安排的。而长乐公主身边的人,则是皇帝安排他。很难说。这些看见某些事情之后,不会跟皇帝打小报告。
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只得停下来,等贾玖骑着马,慢慢地赶上来,方才客气了几句:“大侄女,你武艺高强,怎么不跑前头去?跟在我们两个老家伙身边可打不到好猎物呢。”
贾玖连忙在马背上欠了欠身,道:“晚辈见过两位王爷。”
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都道:“侄女实在是太客气了。这里虽然说的秋猎场,却也是行军。行军的规矩,大侄女应该知道的吧?甲胄在身,一应礼节全数从简。大侄女也不用这么一本正经的。”
其实按照正经的礼节,贾玖应该从马背上下来。不过,贾玖没有这么做,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也没有要求贾玖这么做。贾玖不行礼,是因为他是女子,还因为如今的荣国侯府可不想掺和到某些事情里面去。
他们荣国侯府跟东平王府、西宁王府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更重要的是,贾玖在出门前,贾赦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求贾玖跟所谓的四王八公之家保持距离。贾玖牢记着父亲的话,因此,嘴巴上虽然客气,可这礼节上却是扎扎实实地表现出了对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的排斥。
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可不是六岁的孩子,如何看不清楚这一点?
他们原来就是王侯之尊,从来都是别人奉承他们的。尤其是这些年,东平王府、西宁王府和南安王府再度把手伸到了军队里面、在军队里面占据了一席之地,就连皇帝面对他们的时候,也比十二年前要客气了许多。可以说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在北疆战事之后,脾气暴涨了许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贾玖如此怠慢他们,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如何不生气?
可生气又能如何呢?贾玖的战斗力如何,这两位王爷清楚得很。他们知道,他们和他们的随从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贾玖的武力值。
就是因为打不过贾玖,又知道皇帝和太上皇在争夺贾玖,这个小丫头眼下可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他们方才选择了停下来,等贾玖过去,他们休整一下,再出发。
说白了,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就是想把贾玖早早地打发走,所以才跟贾玖这么客气。
总之,到目前为止,双方都是社交礼仪,说的也都是客气话。
贾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客气话,可社交礼仪还是不允许他就这么走了,他还必须跟对方废话两句。
贾玖道:“哪里,两位乃是王爷之尊。晚辈今日又没有身披甲胄,哪里当得甲胄在身这四个字?”
东平郡王连忙道:“当得,当得。我们两个虽然不是闲散王爷,却也差不多了。本王虽然比令尊略小几岁,可惜的是,本王上战场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都在京里呆着呢。”
东平郡王这句话,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说的,还是客气话
。因为东平郡王年轻的时候,可是跟着老东平王爷上过战场的。可惜的是,后来当今皇帝上了位,找了个借口,就将四位异姓王养了起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东平郡王被变相地软禁在了京里。
这些年来,东平郡王做梦都想着恢复祖先的荣耀。
那年大齐整个北疆都沦落于狄人的铁骑之下,大齐将士死伤惨重。朝廷害怕晋国东进。也害怕宋国北上,因此启用了旧臣,四王八公之家更是宛如嗅到了血腥味儿的苍蝇一般围了上去。
贾赦是自己躲了去,可东平王府和西宁王府、南安王府这三家,却在那时候借势东山再起,拉起了不小的人马,再度在军队里面有了一席之地。就连跟宁国府荣国府齐名的其余六位国公府邸。也都跟着得了不少好处。
只除了北静王府。
北静王府不同于这三家。哪怕是十五年前。这三家几乎是软禁在京里的时候,还是留了些百战老兵在王府里充当亲兵的。因此,只要这些亲兵在。这三家很快就能够重起炉灶。可北静王继任的时候年纪还小,北静王府里面的那些老兵不是被挖走了,就是被太妃给打发了,加上北静王自己认为接下来武将没有多大用处。因此主动向文臣靠拢,也造成了北静王府的老兵们的失势和大量流失。
所以。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东平王府和西宁王府、南安王府都抓住机会,重新掌握了兵权,北静王府却没能抓住。
北静王府的状况。北静王,不,现在应该叫靖北伯。靖北伯的打算,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也十分清楚。可是他们看不透的。却是贾家。
在他们看来,贾家是那场战争中,唯一一家活着从边关回来的勋爵之家,而且还是打了胜仗、立了功劳的。当时,如果贾赦站出来,那么贾家势必会成为军队里面的新的巨头,即便不能跟当年的贾演贾源和贾代善那样,也能够成为第二个杨家。可是贾赦偏偏躲了去。
也就是因为贾赦躲了去,他们几家才得到这么多的好处。
这些年来,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在背地里嘀咕贾赦傻的时候,可没少庆幸:如果当日不是贾赦选择了退缩,他们还得不到这么多的好处。
因此,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对贾赦一家子的感觉十分复杂。
在他们眼里,当时的贾赦只要一伸手,荣华富贵就垂手可得,可贾赦偏偏就做了缩头乌龟。
在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的眼里,如果贾赦不是真的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贾赦怕是早就做了皇家的走狗,才会在那个时候顺着上头的意选择了退缩。
因此,对于贾赦也好,对于贾赦的儿女们也罢,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都是十分忌惮的。加上他们都知道,跟着贾玖的人,好些是皇帝的人,这心里就越发没底。
就跟现在这样,他们还巴不得贾玖能够走到前面去,免得他们老是担心自己两人的言行被打了小报告。
在这样的情况下,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不得不选择了跟贾玖废话。
西宁郡王还道:“大侄女,你武艺高强,为何不跑前面去?你不是答应了,要给长乐公主打火狐皮做新衣裳的吗?”
贾玖笑道:“让两位王爷见笑了。不是晚辈不想。而是晚辈的马儿跑不快。”
西宁郡王指着贾玖的或天戟道:“方才我还在说呢,你父亲对你的事儿未免也太不上心了
。这秋猎,谁家不好好准备的,只有你,连弓箭都没有,就扛着这玩意儿。这种东西用来上阵杀敌是好的,可这秋猎,他又有什么用呢?还有你这马儿,一看就是给家里拉车、伺候女眷们出行的挽马。你家难道就到了这个地步?连匹好马都没有吗?”
贾玖连忙道:“让王爷见笑了。家父对这些东西向来是不上心的,晚辈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家里有几匹好马,听说,不止是家里的好马,就连祖父当初调教出来的几个马奴,也早在晚辈出生之前就被送了人。上等好马,自古以来就是千金难求。若是为了晚辈就花上四五千两银子买一匹马,一不符合家里的规矩,二来,这两年家里也周转不开。横竖也不是日日要用他,能使唤就成了。?
第十五章第八十三节 失策
明明双方都没有什么‘交’情,明明双方都知道他们不可能有什么‘交’情,可出于礼仪,双方还是不得不寒暄了一阵,这才道别。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超多好看小说]。更新好快。贾玖带着自己的随从、打马慢慢地颠了下去。
看着贾玖那慢腾腾的样子,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都郁闷了。
东平郡王道:“得,今日,你我也不用与人争个高下了。”
西宁郡王道:“你我本也不需与人争个高下。”
东平郡王一愣,继而大笑:“正是这话。我可不是魔障了么?”
这里可是皇家秋猎场,能够争第一的,也只有皇家之人。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两个本来就是异姓王,若是再不知死活地在这个时候,跟皇家人争高下,那根本就是找‘抽’的节奏。尤其是现在,皇家正在找机会夺回兵权呢。
东平郡王道:“罢了,我们就沿着这条溪慢慢的溜达一阵子,有了收获就打道回府。”
西宁郡王连忙应了,又道:“说起溪流,老哥哥可还记得……”
东平郡王道:“你是说水溶身边的那个?”
西宁郡王道:“正是。”
他们这种人,最是忌讳某些事情,更不要说死人这种晦气事儿rads;。想到这条溪流跟那小太监溺死的是同一条,西宁郡王的心里就觉得‘毛’‘毛’的。
东平郡王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好兄弟,好端端的,你怎么提起他来。”
想到死人,东平郡王心里也不舒服。
实在是太晦气了,好好打猎的兴致都没有了。
可是,比起水溶身边的小太监,东平郡王更反感的,则是水溶本身。在东平郡王看来,如果水溶对身边的人管教严格,那么,这个小太监根本就不会到处‘乱’走,也就不会被人灭口了。——除非动手的人是水溶自己。
东平郡王可不认为。水溶有这个胆子,敢在太上皇和当今皇帝眼皮子底下杀人、触两位君王的霉头。所以,东平郡王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有人拿着水溶作伐子。杀‘鸡’儆猴。只是,到底谁才是那只猴子,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西宁郡王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大约是兔死狐悲罢。”
不管怎么样,在这次秋猎之前。北静王跟他们两位一样,都是异姓王。可现在,当初的四大异姓王,如今,就只剩下了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两个,又如何不叫西宁郡王感伤?
而感伤之余,西宁郡王更担心的则是,皇家何时会拿他们开刀。
兔死狐悲的,又何止是西宁郡王?
东平郡王道:“也是。水溶他,他最要命的地方不是他奉承上头。也不是他违逆了上面娶了如今这个‘女’人,他最要命的地方在于,他缺少保命的东西脑子还不清楚。若是他手里有兵权,或者跟贾家那丫头一样武艺超群,别人谁敢算计他、拿他作伐子?不说别人,就说贾家那丫头,就是有人算计,万岁还护着呢!要我说,水溶别的不说,就在这婚事上。[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就一塌糊涂。”
西宁郡王道:“老哥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平郡王看了看西宁郡王,道:“水溶媳‘妇’跟我媳‘妇’有亲,这些话可不是我偏袒我媳‘妇’的亲戚rads;。而是我真心这么觉得。水溶这是被宠坏了,根本就不知道‘女’人争斗起来,那才叫可怕!他求娶他媳‘妇’的时候,闹出了多少事儿来,别人不知道,我们兄弟几个还不知道?原本他们家的老太妃就他一个儿子。自然看得极紧,结果,水溶为了他媳‘妇’,拒绝了上头的赐婚。我们知道这是水溶不希望自己身边多一个探子,可放在他们家太妃的眼里,就是水溶为了他媳‘妇’拒绝了更大的富贵。你说,以他们家老太妃的‘性’子,如何能容忍这样的媳‘妇’?”
西宁郡王道:“这么说来,水溶的内宅‘乱’,也有他们家老太妃的关系?”
东平郡王道:“这也是我媳‘妇’跟我说的。我媳‘妇’曾经说过,内宅里面,要想让一个‘女’人生不出孩子,这法子多了去了。水溶虽然宠自己的媳‘妇’,却不曾护着自己的媳‘妇’,让自己的媳‘妇’被人算计了去,这又怪得了谁来?”
西宁郡王想了想,道:“也是。我刚成亲那会儿,人前我母亲也是再三地跟我说夫‘妇’和睦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固然看见我跟我媳‘妇’腻歪在一起,也会念叨几句男人不能天天窝在‘女’人屋里,可转头,若是有人给我媳‘妇’没脸,我母亲也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我媳‘妇’的。可水溶家却是……”
东平郡王道:“所以我才说,水溶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如果他脑子够清楚,他也不会那么宠‘女’人。先是把自己的‘女’人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一直宠下去也就算了,谁让那‘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呢?结果,没两年,他又把自己的媳‘妇’抛在一边,开始一个又一个地往府里抬‘女’人,还嫌他媳‘妇’不够贤惠。也不想想,他那些‘女’人被他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有的当着他的脸就敢给他媳‘妇’难看。要我说,他媳‘妇’能撑到今天,已经是不易。”
当年的北静王成亲的时候,因为北静王妃跟东平王妃有亲,东平王妃还特地跟东平郡王说过此事。那个时候,北静王十分得上面的心意,东平王妃还为北静王妃高兴过很久。
东平郡王打一开始就不看好北静王和北静王妃的婚姻,觉得北静王是个风|流|种|子,虽然学了些文人的做派,却也不过是学了些样子而已。文人真正的‘精’髓,水溶是一点儿都没有学到。在东平郡王的眼里,水溶对一个‘女’人情深意重,并不是因为他至情至‘性’,也不是因为他真心待这个‘女’人,而是因为新鲜。再加上水溶没有兵权,有更多的时间在家里‘吟’诗作画,北静王妃除了家世,又不是顶顶儿出挑,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让北静王厌倦了。
果然,北静王和北静王妃的婚姻就跟东平郡王预料的那样,经过了最初的悸动之后。很快就同‘床’异梦了。
西宁郡王道:“老哥哥这是看不上靖北伯?”
东平郡王道:“不是看不上他,只是觉得他被养坏了。”
其实东平郡王很想说,水溶是被养废了。可想到水溶的人生经历,再想到水溶受皇家影响颇深。最后还是改了口。
西宁郡王也道:“是啊。男人么,就应该以事业为重,天天窝在家里给‘女’人当枪头又有什么好的?他又不是老贾,有个偏心得没边儿的娘,还有个一心想算计哥哥、算计祖宗家业的弟弟。就是跟老贾那样。天天宅在家里,也多是自己玩古董、玩‘女’人,却从来没有被‘女’人拿捏在手里,当枪使唤的。”
东平郡王道:“可饶是如此,老贾的闺‘女’还要自寻生路呢!”
谁说男人不八卦?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更厉害也更放肆。
只听东平郡王道:“人人都拿长乐公主和老贾的闺‘女’说事儿,甚至有人说老贾为了荣华富贵把‘女’儿给献上去了,要我说,这未尝不是老贾他闺‘女’自己的选择。任谁长在那样的家里,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他一个小姑娘家的,难保没有心理‘阴’影。说不定就是因为看多了,这才不想嫁人,故而顺水推舟地,拖到了现在。”
西宁郡王道:“老哥哥,你,你怎么又扯上他来!”
东平郡王道:“哈,看我!又说跑嘴了不是?”
说着,大笑几声。催着马,往另外一边走了。西宁郡王见状,连忙跟上。
往前走了不多时,就看见靖北伯和南安伯打另一边过来了。四人连忙约束好马匹,遥遥地对望着,却是平添了几分尴尬。
就在秋猎之前,他们四个都是异姓王,如今,却是两个依旧高居王爵。另外两个却是已经被降成的伯爵,如今在人后见面,又如何不尴尬?
靖北伯看到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的时候,还着实愣了一下,反而是南安伯先反应过来,在马上跟东平郡王西宁郡王行了个礼,道:“两位老哥哥真是好兴致,我们才出发,两位老哥哥却是已经溜达了一圈了。”
东平郡王也反应过来,道:“呵,好兴致什么呀?方才,贾家那丫头跟了我们半路,我们等他走了,方才找了一个方向,却不想才跑了这么一会会儿,就遇到了你们。早知道,就跟你们一起出来了。”
南安伯道:“贾家?可是贾郡君?”
东平郡王道:“正是。”
靖北伯道:“如今这位贾郡君可真是受宠呢。明明在‘女’眷之中坐着,万岁却是亲自派人去请。这么多的‘女’眷,也就他这独一份了。”
西宁郡王看了看东平郡王,之间东平郡王好似没有听到水溶的话外之音一样,道:“这天底下,跟贾郡君一样武艺高强的‘女’子可不多。更何况,他还救了长乐公主,就冲着长乐公主的面子,万岁也不好怠慢了他。不过,那孩子也着实实诚,竟然没带弓箭,只带了戟和剑,也不知道他打算如何为公主殿下猎狐呢。”
南安伯一愣,道:“连猎犬都没带?”
东平郡王点了点头,道:“是没带。我看他带的人,也多是长乐公主的人。”
南安伯道:“这个贾郡君,也惫懒到了一定程度了。罢了,他就是有不好的地方,也比我家那个强了许多。”
东平郡王道:“是了,你也莫要嫌我这个老哥哥多嘴。侄‘女’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那天怎么就闹了起来?”
南安伯道:“我也纳闷呢。我那闺‘女’在家的时候,虽然娇宠些个,却也没有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这孩子可是打小放在我母亲身边养大的。我母亲又哪里是那等不知道轻重的人?”
东平郡王听了,叹了口气,道:“贤弟,有句话,不知道老哥哥当不当讲?”
南安伯连忙道:“老哥哥有话但说无妨。”
东平郡王道:“其实打那年,你在南面出了事儿,我这心里就跟打鼓一般,总觉得不好。后来,听说,你们求了太上皇,保住了自家的爵位,我这心里越发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出事儿。反而是这次,虽然说是因为侄‘女’儿的一点点小过错,可在我看来,却是贤弟在南边儿的事儿总算是可以揭过去了。这是老哥哥我的一点浅见,不知道贤弟是如何看的?”
南安伯一愣,忽然道:“老哥哥的意思是,这次的降爵,不是因为我闺‘女’不懂事儿,而是因为那年的兵败?!”
东平郡王沉重地点了点头。
南安伯先是沉默,继而忽然打马,发疯一样地把马速催到极致,飞快地往来路回去了。
南安伯的行动可把东平郡王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南安伯已经是跑出去很远了,根本就追之不及。
东平郡王一愣,道:“他这是怎么了?”
西宁郡王想了想,道:“难道是侄‘女’儿……”
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如果犯了错儿,一般是禁足、罚抄书,很严重就送家庙,非常严重,就会直接让孩子病逝。
南安伯的‘女’儿在御前失仪,换了其他情况下,最多是上面责罚几句,或者连累父兄被罚些俸银禄米罢了,哪里跟南安伯这样,连爵位都跟着被降了?
如果降爵真的是因为南安伯的‘女’儿而起,只怕这孩子是留不住了。这也是大户人家经常采取的手段。
可如果南安王府降爵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女’孩子,而是因为之前的兵败之故,那么,这个时候,若是这个孩子出事儿了,那么,就等于是在上头哪里记了一笔。若是一直好好的,那也就算了,若是有个什么事儿,只怕南安伯又要倒霉了。
东平郡王担心的还有一层,那就是,如果上面只发作南安伯也就罢了,最让人担心的,便是上面不止会发作南安伯,还会以此为引子,借机发作东平王府和西宁王府。
毕竟,他们南安伯也曾经跟他们并列四大异姓王。
79小说
第十五章第八十四节 同哀
南安伯发疯一般地催马赶回去,可他还没有到达营地,就得到了消息,他的女儿没了。
那个从小被娇惯大的、仅存的原配嫡女没了。
南安伯当时就傻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妻子的速度会这么快。可惊讶过后,南安伯的心里就升起一股恐惧。
如果说,南安伯对女儿有很深的感情,那是假的。南安伯的原配去世多年,这个女儿更是从小就养在南安太妃的跟前,一年到头,南安伯能见到女儿、跟女儿说的上话的次数,根本就屈指可数。更重要的是,比起女儿,南安伯更在乎儿子,也更在乎他的权势。为了保住权势、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南安伯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实在是分不出什么精神来关注女儿。
父女之间虽然少不了晨昏定省,可是南安伯在女儿身上花费的时间精力实在是不多,关注就更少,很多时候,都是母亲和继妃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南安伯对女儿有很深的感情,那当然是假的。
南安伯喜欢这个女儿,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女儿的母亲出自高贵。更直白地说,南安伯的原配出身宗室,这个女儿的身上流着皇家的血。
南安伯听说女儿的消息就知道不好。
如果真的跟东平郡王说的那样,自己被夺爵并不是因为女儿的骄纵,而是因为自己的兵败的话,那么,真正的缘由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女儿也不过是给自己做了替罪羊。如果女儿好好的在家。那也就算了,可若是女儿出事儿了,或者是没了,说不得前岳父家里会有别的心思,就连上头,也会认定自己是心存怨望,故意给上头脸上抹黑。所以才弄死了女儿。
毕竟。这时间上也太巧了。明明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才送回家去就没了,是人都不会信这里面没有别的文章。
此时此刻。南安伯只希望,这个世界上最好没有人记得他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只要没有人记得他的女儿,只要没有人提起他的女儿。他就可以以女儿得了风寒,重病为由。先拖个一年半载的,然后再想办法蒙混过关。
可事实证明,南安伯想得实在是太天真了
南安伯的前妻到底是宗室贵女,哪怕是别人不记得他了。可宗亲之家,总是有人记得的。睿王妃就是其中之一。
睿王乃是宗正令,皇家和宗亲之事。便是睿王管着的,皇子出生、上玉蝶。宗正令负责处理;公主郡主出嫁,宗正令也要出面。因此,宗亲家的女眷们的事儿,睿王妃自然说得上话。
这日傍晚,在太上皇后跟前,睿王妃就说起了靖北伯夫妇,也说到了被水溶拒绝了的慧敏郡主,自然也说到了慧敏郡主的另外一个堂姐、嫁给了南安伯的慧仪郡主。
睿王妃道:“真正想不到,当初,靖北伯为了他夫人可是拒绝了太上皇的提亲,给了慧敏好大一个没脸。谁想到,如今慧敏儿女成双、夫妇相得,靖北伯夫妇倒是差一点把日子过成了怨偶。”
睿王妃说的慧敏郡主,其实就是忠顺王的大女儿。
水溶自幼丧父,皇家收回了北静王府的兵权,却也没忘了补偿水溶,可以说水溶年轻的时候,跟着皇子皇孙们一起在上书房读书。因为水溶长着一张温柔俊秀的脸,可迷昏了不少姑娘的头,这位慧敏郡主便是其中之一。
慧敏郡主是个胆大的,就跟父母提了。忠顺王知道自己跟自己的儿子们不可能再进一步,所以抛却了男子的雄心壮志,约束着自己和自己的儿子,甚至还将自己的儿子往歧路上引。因为这种压抑的日子,让忠顺王将满腔的慈爱都给了自己仅有的两个女儿。忠顺王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们的身不由己,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活得自在。当知道了大女儿慧敏郡主的心事之后,忠顺王虽然不大喜欢水溶,却还是跟太上皇开了口。
怎奈慧敏郡主看中水溶,可水溶却看不上慧敏郡主。
那个时候,水溶是北静王,大齐仅有的四位异姓王之一,基本的政治觉悟还是有的。在水溶看来,忠顺王跟当今皇帝虽然是亲兄弟,可实际上,说他是当今皇帝的政敌也不为过。娶了慧敏郡主,虽然看上去是体面了,可实际上,却是站到了忠顺王的阵营里面,跟皇帝做了政敌。
水溶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在拒绝了太上皇的提亲之后,很快就把现在这位夫人娶进了门。
这件事情,让慧敏郡主在背地里偷偷地哭了好几场,也让忠顺王对北静王起了嫌隙,最后还是东平郡王帮忙说项,忠顺王才跟北静王和好的。宗室里面,只要上了年纪的、有点地位的,差不多都知道此事。
睿王妃就记得,当初的慧敏郡主可是因此被人笑话了很久,甚至还连累了后来的婚事。
太上皇后听了也连连点头,道:“可不是这话。水溶的容貌生得好,跟慧敏的几个哥哥一块儿大的,跟慧敏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慧敏那个时候能够接触到的男人,除了自己的长辈,再除去自己的亲兄弟堂兄弟,也就水溶了。慧敏会心仪于他,一点都不奇怪。偏偏有那无聊小人,编排了无数的话儿出来,累得慧敏被非议了好些日子不说,还被连累了婚事。那个时候,万岁为了慧敏的婚事,可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太上皇后这里说的万岁,并不是指当今皇帝,而是指太上皇。
慧敏郡主到底是太上皇的亲孙女儿。
当年,老义忠亲王闹事儿的时候,把成年的皇子们差不多都牵扯了进去。后来事发,老义忠亲王是倒了霉,可那些跟老义忠亲王争权夺势的皇子们一样没落到好。当今皇帝是太上皇亲自挑选出来的。可忠顺王却是当时仅有的几个没有参与到夺权的皇子之一。只不过忠顺王表现不如当今,也跟当今之间的情分一般般,甚至有些冷罢了。
忠顺王跟当今合不来,一方面是两个人的性子南辕北辙,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两个人都看对方不顺眼。当今登上皇位之后,是处处不顺心,处处被掣肘。尤其是面对太上皇的时候的压抑。让他格外羡慕忠顺王的随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忠顺王成了亲王之后,没有了远大的前程,只能随波逐流。放任自己颓废地享乐、浪费时间。
所以,这兄弟俩都羡慕对方的生活,都看到了自己的不如意,也看到了对方的心思。在皇帝的心中。忠顺王的那种不情不愿还能够享受生活,那是在自己面前显摆;而在忠顺王的眼里。皇帝已经富有五湖四海、后|宫三千,却还是这种不如人意的模样,未尝不是显摆。
这兄弟俩,在君臣名分定下来之前。两个人的交情就平平,如今,却是格外看对方不顺眼。落到某些人的眼里,自然就成了政敌。
至少。水溶是这样认为的,忠顺王是当今皇帝的政敌。
水溶拒绝慧敏郡主一事,宫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也知道水溶的心思。只是他们都没有点破。
在他们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看得多了,经历得多了,对于世情自然有自己的理解。、
在太上皇后看来,水溶既然是因为他认为忠顺王是皇帝的政敌这样的原因而拒绝慧敏郡主,那么,自己就是强求也无益。水溶把忠顺王定为为皇帝的政敌,本来就说明了很多问题,慧敏郡主就是嫁过去,也未必能获得幸福。所以,当初被水溶婉拒之后,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并没有强求,太上皇后甚至把慧敏郡主接到宫里,留在自己身边,直到水溶大婚、跟新娘子回门,这才放慧敏郡主回家。
睿王妃道:“知慕少艾,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慧敏郡主不过是在那个年纪遇到了这么一个清俊些又十分讨人喜欢的人罢了。可要臣妾说,这日子是要两个人努力,一起过下去的。光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蛋可没有用。”
太上皇后点了点头,道:“可不是这话。慧敏不愧他的封号,的确是个有算计的。刚开始的时候本宫还为他担心,后来看到他夫妇相得、儿女成双,倒是让本宫松了一口气。反倒是水溶这孩子,以前看着还好,可他府里,着实乱着呢。”
这新媳妇才进门,婆婆就已经准备了一连串的侍妾通房丫头;新婚没有过去,那些侍妾通房就在太妃的支持下跟正妃打擂台了。北静王府乱成这个样子,可叫宫里看了不少的笑话。
太上皇后也知道,这也许是北静太妃讨好他们的做法,可在太上皇后看来,北静太妃这种做法,实在是愚蠢。
他们有那么嫌,因为被拒了婚,就要报复水溶?还是说,皇家郡主嫁不出去了?
睿王妃也道:“慧敏郡主到底是陛下的亲孙女儿,也是娘娘一手教养出来的,哪里就比不上别人了?”
太上皇后道:“看老姐姐说的。若是皇家女真的这么好,下面的这些孩子,又如何会愁嫁?别的不说,就说长乐……”
睿王妃连忙道:“娘娘,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公主殿下自然是好的,只是那样的遭遇,也难怪公主殿下被吓坏了。如今公主殿下好歹能够平静地生活,有知心好友,能开开心心地笑着闹着,又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他没有丈夫又无儿无女的……”
睿王妃道:“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人能有人陪着到白头?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也没有丈夫儿女呢。”
听见睿王妃这样说,太上皇后又是一声长叹,道:“是啊,多少皇家女儿,哪怕是嫁到跟前,也多是无儿无女的。老姐姐,你说,皇家女儿的婚事怎么就这么不顺?!”
睿王妃笑道:“娘娘,要我说,这可不一定是公主们的过错呢。”
“哦?”
睿王妃道:“娘娘,既然您这样说了,那臣妾就斗胆,多嘴两句,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娘娘海涵。”
太上皇后连忙道无妨。
睿王妃方道:“娘娘,你我都是过来人,我们需要儿女,是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要在我们要想在这世上有立足之地,就必须生下儿女。所以,宫里的妃嫔们拼命地争宠、竞相生孩子。即便是臣妾在家里,哪怕是如今,臣妾儿孙满堂,依旧在我们王爷跟前小心翼翼。可公主们的婚事正好相反。不是公主们依靠驸马,而是驸马依靠公主。驸马们靠着公主成为宗亲,享受着荣华富贵,自然是在公主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竟然是这样?是了。公主出嫁的时候也不过十来岁,驸马就是年纪大些,也不过二十出头。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一位已经是功成名就的。即便有那功成名就的,因为迎娶了公主,所以大好的前程也会被搁置。所以……”
睿王妃道:“娘娘,可不是这话。皇家才是这天底下的第一家,多少人是靠着皇家过活的。有些人,借着皇家的光,才得以安享荣华富贵,可回过头来,却对皇家贵女百般嫌弃,认为是皇家女不够贤惠。实际上,还不是自己心里不平衡,觉得自己的前程被葬送了,所以想在皇家女的身上找回来,故而每每生事儿。”
太上皇后道:“老姐姐,你这是……”
睿王妃连忙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道:“娘娘,臣妾说的,不是别人。娘娘可还记得慧仪郡主?”
太上皇后道:“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孩子应该是义忠亲王同母妹妹?当年嫁给了南安伯。只是很早就去世了?”
睿王妃答道:“正是,娘娘。这门亲事还是老南安郡王在的时候,为南安伯定下的。当初,为了这么亲事,南安王府不知道在背后做了多少文章,这才讨了老义忠亲王的欢心,为两家的孩子定下了娃娃亲。可娘娘,您知道吗?慧仪在这个世界上,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上次还好端端的,今儿个就有人说,这孩子没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八十五节 流风
太上皇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
睿王妃道:“回娘娘的话。臣妾是说,慧仪留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骨肉,之前被送回京,现在已经没了。”
太上皇后道:“老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之前还好好的,还有精神争洗脸水。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沉吟了下,太上皇后便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一个好端端的、精神十足的孩子,忽然没了,太上皇后立刻就阴谋了。
在宫里,算计别人的生死乃是十分寻常之事,就连太上皇后,他也曾算计过人,也曾经亲眼看着自己的对头走向死亡,只不过,太上皇后从来就没有把手伸到皇家的子嗣上去。
在宫里,女人们争风吃醋乃是平常,但是,把手伸到皇家子嗣上的,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也是一条铁则。
想到南安伯的婚姻,再想到那位早早地就走了的慧仪郡主,太上皇后立刻阴谋了。
看来,这南安伯早就后悔了,所以慧仪当年才没得那么蹊跷,现在轮到慧仪的骨肉了。
睿王妃道:“娘娘,此事不可轻慢。”
睿王妃虽然也是嫁进皇家的女人,可到了他这个年纪,重要的,已经不是他的娘家,而是他的夫家、他的儿孙。现在有人敢算计到太上皇的孙女儿和孙女儿留下的骨血头上,下次未必不会有人算计到他的儿女头上。
睿王是宗正令,并不等于说,睿王的儿子将来也会是宗正令。从长远计,睿王妃必须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个风头给刹住了。
这才是保护自己的儿孙的最好的手段。
睿王妃看得很清楚:若是开了这个头。今日他们会算计皇家郡主的头上,来年,他们就能够算计到皇子乃至是万岁的身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连皇帝的生死都被人算计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又要如何保护自己?
太上皇后点了点头,道:“如此,本宫知道了。”
得知此事之后。太上皇后的心情大坏。也没有兴致继续招待睿王妃了。两个人略略坐了坐,说了几句闲话就散了。
等睿王妃一走,太上皇后就问自己身边的人:“这件事情。陛下知道了吗?”
这一次,太上皇后问的,不是皇帝,而是太上皇。
从后宫里的一个不是非常得宠的妃子走到今天。太上皇后凭借的除了运气和本分,还有对太上皇的了解。
太上皇后很清楚。这些旧臣,尤其是四王八公之家,其实靠的还是太上皇。就拿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为例,他们就是靠着太上皇的力量。这才再度掌握兵权。如果不是太上皇给皇帝施加压力,如果不是太上皇需要收买人心,压制皇帝的大权独揽。这几家根本就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门口有人道:“什么事情。朕需要知道?”
太上皇后一抬头,不是太上皇又是哪位?
太上皇后连忙起身与太上皇见礼,礼毕,请太上皇在主位上坐了,自己亲自奉茶与太上皇,然后方才在边上坐下,道:“陛下还说呢,方才睿王妃还在这里,跟我说起慧仪的事儿来。”
“嗯?”
太上皇正好接过太上皇后奉上的茶,才到了嘴边,就听见太上皇后这样说,不免奇怪地看了太上皇后一眼,道:“怎么了?”
太上皇后道:“陛下,慧仪是我们看着大的,虽然他父亲犯过错儿,可到底也是陛下的亲孙女儿。慧仪如今就留下了这么一点骨血,如今也没了。”
太上皇手里一顿,道:“没了?谁没了?”
太上皇后道:“就是南安伯家的那个孩子。说起来,老三家里也是子嗣不丰的,当年一场大火,将老三连同他的嫡妻、嫡子嫡女并几个得宠庶子庶女都带走了,留在这世界上的,也只有那么几个。慧仪是老三仅存的几个孩子之一,也是早早地没了,想不到慧仪仅有的骨肉也没了。”
太上皇后口中的老三,就是老义忠亲王。老义忠亲王就是再不肖,却也是太上皇的儿子,而且还一度是皇太子。哪怕是曾经被废过,却也是太上皇曾经最为看重的儿子。这个儿子最后落到那样的下场,太上皇的心里也着实不舒服。
太上皇盯着太上皇后,道:“那孩子不是好好的吗?”
太上皇后道:“这还是睿王妃跟我说的呢。我也奇怪,那么精神的孩子,才几天呢,就没了。”
太上皇道:“可是被吓坏了?”
太上皇后道:“老三没得惨烈,留下的儿女也不多,因此我们对老三剩下的几个孩子都极为宽容,就是犯了错儿,也不过是训斥两句就完了。往年,这孩子在我跟前的时候,不也是淘气儿的吗?我们何尝重罚过他?”
太上皇点了点头,道:“可不是,这孩子惯是个没心机的。”
太上皇坐在那里,愣愣的,直出神。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就跟老义忠亲王一样,即便这个孩子背叛了大齐被圈禁了起来,可太上皇当时也没想要这个儿子的命。想不到,这个儿子居然是个左性儿的,一把火,把自己一家子都给烧了,只有几个庶子庶女,因为不得宠,又生了病,在偏院儿里面躺着,这才躲过了一劫。
可以说,那个时候,得知老义忠亲王的死的时候,太上皇的心里十分不好受。嘴上说着这个儿子罔顾圣恩,可实际上,未尝不伤心儿子的死。
因此,太上皇才让这个儿子仅存的庶子继承了亲王爵,还对这个儿子留下的孙子孙女十分上心。慧仪郡主便是如此。慧仪郡主虽然是庶女,却因为太上皇对儿子的怀念,所以从小就是养在宫里的。就连慧仪郡主的婚事,如果不是老义忠亲王跟当时的南安郡王有约定,只怕太上皇会为慧仪郡主另寻良配。
太上皇在位多年,如今还大权在握。身在他那样的位置上,太上皇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在太上皇看来。南安伯对于他其他的孙女儿来说。算得上是一个还不错的选择,可对于有个逆谋的父亲的慧仪郡主来说,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可是。当时老义忠亲王已经先一步将女儿许给了当时还是南安王世子的南安伯。
想到老义忠亲王仅存的几个孩子,太上皇就忍不住想起了秦可卿来。
秦可卿跟那个王氏女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见过王氏女的人,谁都不能否认秦可卿跟王氏女的关系。可秦可卿身边用的人。却都是老义忠亲王留下的人,而且还是硕果仅存的几个逃过清洗的人。
想到秦可卿。太上皇就忍不住对老义忠亲王生气。
这个儿子实在是太不成器了,被一个女人拿捏在手里。先是没能收服这个女人,让这个女人嫁了人,结果。别人嫁了人了,还不知道挥剑斩情丝,反而跟那女人私底下偷偷来往。堂堂一国太子。居然成了臣子之妻见不得光的情夫不说,还成了那女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护|伞。到了最后。将自己手里仅有的人脉用来保护那女人刚出生的孩子,自己却带着妻儿死得那般惨烈。
太上皇也不可能肯定,秦可卿就是老义忠亲王的女儿,可是,事到如今,太上皇也只能把秦可卿当成自己的孙女儿。
想到秦可卿可能是自己的孙女儿,太上皇就想到了贾家,想到了宁国府。
秦可卿的身体不是很好,太上皇很清楚。如果秦可卿病死了,太上皇也不会意外。因为从情报上得知,秦可卿是个很柔弱的女人,每年都会大病一场,在屋里躺上一两个月。
让太上皇意外的是,贾家,宁国府在明知道秦可卿的身份有问题的情况下,居然选择了保护这个女人。先是贾珍,然后是贾敬。因为贾家两代家主的牺牲,这才让秦可卿得以活下来。不然,秦可卿怕是又一个慧仪郡主。
想到这个,再想到慧仪郡主的遭遇,太上皇的心中对南安伯倒是升起了一股厌恶。
太上皇道:“此事,你就跟皇帝打个招呼罢。”
竟然连茶也没用,就离开了。
送走了太上皇,太上皇后立刻就派人去找皇帝。
皇帝得知母后宣召,立刻就过来了,听了太上皇后的话之后,皇帝也愣了愣:“那么,请问母后的意思是……”
太上皇后道:“无论如何,慧仪已经没了,而且他就留下这么一个骨肉,落到如今的地步,实在是叫人唏嘘。”
皇帝还没有反应过来,道:“可是母后,那孩子是南安伯的女儿。南安伯……”
太上皇后道:“你呀,你只想到那孩子是南安伯的女儿,就怎么没有想到虎毒不食子呢?南安伯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够舍弃,他图的,又是什么呀?”
皇帝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跟太上皇后行了一礼,道:“还请母后指点。”
太上皇后道:“多大的人了,还要我指点。”
皇帝陪笑道:“无论儿子多大,都是母后的儿子。”
太上皇后听了,也笑了。
皇帝这话说得熨帖,让太上皇后满心舒服。太上皇后没有儿女,就连皇帝,也不过是他的养子罢了。在太上皇下旨之前,皇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登上至尊之位,太上皇后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穿上皇后的翟衣,更没有想到,到了今天,皇帝已经上位多年,还如此孝顺他。
太上皇后很清楚,皇帝在他的位置上做得有多出色,也十分清楚,皇帝在背后的杀伐决断。不过,皇帝会这样说,太上皇后总是高兴的。
太上皇后道:“好了,陛下,如今你才是九五之尊。这件事情往小里面说,不过是臣子之家夭折了一个孩子,往大里面说……你明白我的意思。皇帝,这件事情,你自己掂量着办。只是有一点,不止是我,就连宗亲那边的意思也十分明确,那就是皇家血脉,绝对不允许怠慢。”
皇帝连忙应了:“是,母后。”
太上皇后道:“四王八公,除了先后退出来的贾家两支,其他人都不算什么好东西。到底要如何做,就全看你自己了。”
皇帝听了,立刻就明白了太上皇后的意思。
别人他都可以动,但是贾家,无论是宁国府还是荣国侯府,都不是他能动的。
皇帝也不是蠢人,他当然知道贾玖如今的份量。可以说,如果他动了荣国侯府,这个丫头发作起来,不是一般人能够扛得住的。皇帝已经知道了,之前太上皇来过这里,如今太上皇后又这么说,怕是太上皇跟太上皇后达成了某个协议,那就是,不动贾家。
皇帝不是笨蛋,当年老义忠亲王的|风|流|事儿,他可是清清楚楚。所以,太上皇不让他动宁国府的原因,他也明白。
对于皇帝来说,秦可卿不过是老义忠亲王的私生女,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根本就不需要他费心计较。太上皇既然不许他对这个便宜侄女儿动手,那他就当做不知道。再者,这些年,宁国府也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没了贾政和王子腾这两个上蹿下跳的,贾家也没有做什么两头下注的事儿,而是选择了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这样的人家,皇帝也愿意给脸面,就跟他看在长乐公主的面子上对贾玖多有宽容一样。
不到两天时间,原本被南安伯瞒得死死的消息,竟然被闹得人尽皆知。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南安伯杀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事。甚至还有人在私底下绘声绘色地说,是南安伯亲自下令,弄死了这个女儿。
当然,背后之人提起此事的时候,总会多嘴一句,说一声慧仪郡主也是太上皇的孙女儿呢,然后偷偷地望着南安伯的方向。
南安伯气得要死,可比起生气,南安伯的心中更是充满了恐惧。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八十六节 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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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伯在流言中恐惧着,生怕太上皇和皇帝想到他的女儿身上,不想,太上皇和皇帝好像对这些流言一无所知一般,压根就没有提起此事。
南安伯的心就那么七上八下地悬在了半空。
如果太上皇或者是皇帝真的发作了他,南安伯说不得就认为靴子已经丢来了,也可以放心了。偏偏太上皇和皇帝什么都没有说,越发让南安伯恐惧不已。
仅仅是五六天,南安伯就瘦了一圈,眼眶深陷,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哪怕他用女人的脂粉掩饰了自己憔悴的脸色,可是别人一看就知道他的状况很不好。
太上皇道:“看起来,我们的南安伯心中有事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遇到了什么美人,让你魂不守舍呢?”
南安伯尴尬地赔笑道:“让陛下取笑了。”
太上皇笑道:“诶~食|色|性|也,不管怎么说,爱美乃是人之常|性,靖北伯尚且为了他夫人推辞了朕的赐婚,你为一个美人神魂颠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不如,说来听听,如何?”
被太上皇点名的南安伯也好,靖北伯水溶也罢,瞬间汗透重衫,出了一声冷汗。
他们心里都有鬼。
一个女儿在自己的默许下被弄死了,偏偏这个女儿身上流着一半的皇家血,南安伯还怕太上皇责问呢。要知道,这孩子的生母乃是太上皇的孙女儿,亲孙女儿。
当日南安伯完全忘记了,是他默许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对女儿动手,也是他,在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想起来了。自己的前妻可是皇家郡主,太上皇的亲孙女儿。
如果是皇帝来责问,南安伯还不会这么害怕,可现在,却是太上皇开的口。
陛下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这个念头闪电般地划过南安伯的心头,却很快就被南安伯甩出了脑海。南安伯很害怕,如果这个念头停留在他的脑海里面。太上皇会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至于前北静王。现任靖北伯水溶,在担心害怕的同时,更是郁闷。水溶很郁闷。他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杀死他身边的随侍太监的凶手。
像水溶这样的身份,他身边的人自然都是千挑万选的,没有把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水溶如何会让他们近身伺候?更不要说。这种能够跟他来到秋猎场上的内侍了。水溶很清楚,自己的小太监。除了自己能够使唤得动,也只有自己的王妃能够有限度的使唤自己的人了。
水溶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做到这一点,可是他心中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却是自己的妻子。
尤其是现在。太上皇以他的旧事为例,敲打南安伯,可听到水溶的耳朵里。却是太上皇字字句句在敲打他。
水溶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当初就不应该拒绝太上皇的指婚才对。
太上皇接下来的话,越发触动了水溶的心弦。
只听太上皇道:“朕在老大身上花费的力气最多,对他的期望也最多。当然,老大也是朕的儿子里面让朕最满意的一个。可惜的是,他走得太早了。谁能想到,小小的一次风寒,就让我们父子天人永隔呢?老大没了之后,朕才把目光转向其余的儿子,那个时候,义忠是最出挑的。论本事论能力,义忠都仅差老大一线,比他的兄弟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可惜的是,义忠是个不争气的,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乱了方寸。唉,朕的儿女众多,可无论是哪个儿子,儿女都不多。别人就不要说了,就说皇帝,如今才几个儿子?成年的才六个!他宫里的来来去去的妃子就要多少?孙子少,孙女就更少,而且都不孝之至,才多大岁数啊,就撒手人寰,丢下朕这个老头去天上享福去了。”
南安伯只觉得太上皇字字句句都在抱怨自己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原配妻子,再想到刚刚没的女儿,更是胆战心惊。
这会儿,他已经不是汗透重衫了,他连额头都冒出了汗,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可他却像是打水里捞出来一样。
可即便是这样,南安伯依旧没敢说实话,告诉太上皇,慧仪郡主留下的女儿已经没了。
南安伯低着头,当然看不到太上皇眼底的寒光。太上皇微微眯了眯眼,转过头,道:“还是我们的水溶长情,多年以来,一直对王妃情深意重。可惜的是,朕的孙女们无缘。”
水溶很像大喊一声:我后悔了。
实际上,水溶也只是躬着身子,恭敬地道:“蒙陛下错爱。微臣并没有陛下想象得那么好。”这几句话,说得是情真意切,也说得实实在在。因为水溶真的是后悔了,所以这几句话里面,带着说不出的怅然和遗憾。
太上皇哈哈大笑,好像完全没有听出水溶的话外之音一般:“你还是这么谦虚。对了,今天的秋猎场上,还有一个相当不谦虚的家伙,也不知道他今日的收获如何了?”
正说着,就看见太上皇的心腹权昌急匆匆地赶来。
权昌在太上皇身前五步的地方行了一礼,道:“禀陛下,贾郡君抓到了三只小狐狸,两只火狐,一只白狐。”
太上皇道:“嗯?只有三只狐狸?”
权昌道:“回陛下的话,贾郡君抓到的,乃是活的狐狸,而且一根杂毛都没有,尾巴又大又蓬,端是可爱。贾郡君将两只火狐分别送给了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将白狐留给了长乐公主。”
太上皇听了就笑了:“怎么他把两只火狐给了兰陵和嘉善?朕还以为他会跟长乐一人一只呢。”
权昌答道:“回陛下的话,贾郡君一回来,就将三只小狐狸都抱给了长乐公主,不想,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都在。所以才一人一只。”
太上皇道:“这个贾丫头,实在是太奸滑,跟他爹一样,算盘打得精细着呢。不过,论八面玲珑,他就比不上他们家老太太,也比不上他那个不是堂姐的堂姐。依朕看。他不是不知道八面玲珑。而是跟他爹一样,根本就不想四处讨好。走,去看看这丫头又整出了什么好东西。”
太上皇也不打猎了。随手把手里的弓箭往权昌怀里一抛,当先便走。
权昌领着众宫人连忙跟上。
南安伯和靖北伯两个,其实很不想跟着去。他们可是怕了,怕被太上皇逮住了机会。若是太上皇只是暗暗地讥讽几句。那也就算了,偏偏他们都知道。太上皇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哪怕是他们几个,若是惹太上皇生气,也只有死无葬身之地的份儿。
靖北伯水溶想的是。自己的内侍在太上皇的眼皮子底下死了,这件事情,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大不敬。可是太监无儿无女,尤其是跟靖北伯之前使唤的这些太监一样。甚至还是孤儿。这样的太监就是有家,也不过是他们一个罢了。可水溶却不是。水溶很清楚皇家是多么地忌惮异姓王,而自己好死不死地,正好是四大异姓王中的一个。
虽然很清楚,自己没有兵权,是四大异姓王中压力最少的,可是水溶的内心还是十分不舒服。
将自己的性命、荣辱寄托在别人的怜悯上,这个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与其说水溶对妻子的情感已经消失,还不如说,到了现在,水溶已经看清了现实,不再像当年那样,认为太上皇和皇帝会宠信他一辈子。可是水溶却不能记恨太上皇也不能记恨皇帝,也只有将满腔的负面情绪倾泻到妻子的头上。
在水溶看来,南安伯是父亲,在这个世界上,父亲要儿女的命,甚至告发儿女不孝,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更不要说,南安伯并没有直接下令。只要说一句小孩子胆小,把自己吓死了,或者说下人照料不周,都是容易过关的。对比之下,自己冒犯天威,这才是大问题。
南安伯的想法跟北静王正好相反。
在南安伯看来,水溶的内侍会出事儿,不过是有人想找借口除了水溶的王爵,换而言之,只要水溶不再是北静王,就不会有事儿了。可南安伯的事情却不一样。虽然说,没的那个孩子是南安伯的亲闺女,可这个闺女的身份特殊,南安伯更害怕上头认为自己的原配妻子慧仪郡主的死,会跟自己有关系。
就在这两个人胡思乱想间,却听见太上皇打发权昌过来招呼他们:“两位伯爷,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呢?陛下邀两位一起去长乐公主那边呢。”
水溶的反应快,连忙行了一礼,道:“公公,公主殿下到底是年轻女子,我乃是外男,就这样去公主殿下的帐篷,是不是不大好?”
权昌笑眯眯地道:“靖北伯说得哪里话来!这不是陛下也在么?陛下是长乐公主的亲祖父,有陛下在,当然是无妨的。再者,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也在那边呢。不妨事。”
水溶很想说很妨事,可是他到底不敢扫了权昌的面子,更不敢违逆了太上皇的意思,只能慢慢地跟了上去。
秋猎场上的帐篷很多,长乐公主的帐篷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走了大约两刻钟,太上皇一行人就来到了长乐公主的帐篷前。
还没等帐篷门口的宫人通报,太上皇就闻到了一股极好闻的味道,说了一声好香,不等宫人打起帘子,太上皇就自己动手,掀起了帘子,进去了。
太上皇这一进来,可把帐篷里面的四个人给吓了一跳,纷纷站起来给太上皇行礼问安。
“免礼。”太上皇挥挥手,让女儿、孙女并贾玖起身,自己却径直往主位上坐了:“你们倒是好生自在,居然躲在帐篷里面吃肉。这是什么?看上去不像是御厨们准备的。”
之间帐篷的中央,一只小小的四方桌子,桌子上摆着铜铸的火锅,锅下烧着上等的银霜炭,上面的烟囱里不时地冒出火星子。围着那小小的烟囱,是一只不大不小的环状的锅子,这会儿,汤水已经烧开了,发出嘟嘟嘟的声音,伴随着破碎的气泡,一股子鲜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太上皇翻着面前绿褐色的东西,他觉得这个应该是某种植物的叶子,偏偏这种植物,他还不认得。
长乐公主道:“皇祖父,也是玖丫头特地准备的,说是一种叫做海带的海里的植物,无论是油煎了,还是油炸,又或者是煮着吃,都是极鲜美的。”
太上皇挑了挑眉毛,道:“当真?”
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都道:“自然是真的。女儿们都吃了一大堆了。”
太上皇顺着兰陵长公主的手指看了看那一堆竹签子,忍不住道:“你们倒是会享受。”说着,就做了下来,道:“玖丫头,你弄些我尝尝。”
贾玖笑道:“陛下,您要的海带,就在您手边的小坛子里面,都是已经处理好的,只要放进锅子里面烧热了就可以吃。此外,除了海带,还有香菇、青菜和豆腐,至于别的,就是牛羊肉和御厨弄好的各色鱼丸肉丸子了。这个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也不过是借着好汤底,吃个热闹罢了。而且这东西火气大,回头还有吃菊花茶败火。”
太上皇道:“罢哟,朕不过是说了两句,倒是引得你这一车轱辘的话来!”太上皇也不客气,左右看了看,学着两个女儿将盘子里面的食材往锅子倒。
这张桌子也不大,本来就是刚刚好让兰陵长公主、嘉善长公主、长乐公主和贾玖四个人围着一起吃火锅的,如今多了太上皇一个,五个人挤一挤也就算了,可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外加南安伯靖北伯几个,位置肯定是不够的。
贾玖到底也没好意思让着五位在边上站着,看他吃,转头还是吩咐了几句,让下面的人将另外一个锅子拿出来倒上汤底,又支了一张桌子,请这四位入座。
好在长乐公主的帐篷不小,这桌子又不大,两张小桌子也摆得下。可没成想,桌子支好了,食材也取来了,东平郡王四人没来得及入座,皇帝带着国师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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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八十七节 封赏
小小的帐篷里面,挤进来这么多人,越发显得拥挤了。/xshuotxt/长乐公主和贾玖没有办法,干脆将帐篷的帘子摘掉,将茶炉子放到中间来,上面搁上不大不小、深浅也刚刚好的砂锅,边上用六张不大不小的高几,高几上放着各人的碗碟餐具,包括吃火锅必须的漏勺和长筷子,每人的身后,又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是各种食材,有小太监随时注意需要。
当然,有资格坐下的,也只有太上皇、皇帝、国师和三位公主殿下,就连东平郡王西宁郡王靖北伯和南安伯几个,也只能坐在边上的小桌子上,用之前的火锅。
至于贾玖,就只能在地下伺候了。
他的身份太低,又是女子,以他的身份,在太上皇和皇帝面前能够捞到这样的活计已经算是不错了。要知道,东平郡王几个还没有这个资格呢。
至于贾玖本人的意愿,早就被上面的两位君王无视了。反倒是国师,在别人不曾注意的时候,将目光停留在贾玖的身上。
自打贾玖成年,不,更早一点,自打贾玖参加过宫妃大选之后,贾玖就开始一点一点地跟道门拉开距离了。虽然说这是出于女性的矜持和出于男女之别的考量,可对于道门来说,对眼下唯一一个有可能通过金衣道子一脉的考核的金衣道子候补放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偏偏之前贾母又病着,如今贾玖难得出门一趟,道门当然要过来逮人。
国师坐定之后,他的眼睛留不时地往贾玖身上瞄,虽然国师做得相当隐秘。加上国师的气度在哪里摆着,也没有让别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国师注意贾玖实在是天经地义。唯有长乐公主,对国师的行为无端地生出几丝不安。
长乐公主道:“本宫发现,最近几年,只要玖丫头离开家门,出现在外头。国师也会在不久之后到场呢。”言下之意。国师的各种围追堵截做得太过频繁了。
国师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酒盏,道:“公主所言甚是。确是如此。贫道奉命。随时留意彤云流的状况。”
长乐公主万万没有想到,国师居然一口承认了。
长乐公主道:“国师有这么闲吗?”
国师道:“非是清闲,实乃彤云流对道门意义非凡,不容有失。”
长乐公主道:“可是。您是国师呢。难不成,连您都比不上玖丫头来得重要?”
“是。”国师很干脆地承认了。“贫道乃是银衣道子,若论地位,与金衣道子齐平。不过,如今玉清山上的银衣道子不下五位。其下的银衣道子候补更多。而眼下,道门唯一的金衣道子却不在,同样。金衣道子候补如今也只有彤云流一位,而且。道魁认为,彤云流很有可能在最近的时间里面通过考核,成为下一位金衣道子。”
长乐公主听说,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一旦通过的考核,玖丫头就要选择道侣了,是不是?”
国师道:“公主殿下,并不一定是道侣,而是同修。”
“同修?”长乐公主先是一惊,继而一喜,忍不住追问道。
国师答道:“是的。道真一脉最高剑典需要一位金衣道子和一位银衣道子共同修习。道门并没有明确规定,修习最高剑典的金衣道子和银衣道子必须成为道侣。”
长乐公主道:“可是玖丫头是女子,而道门的银衣道子,听说都是男子?”
“是的。”
长乐公主道:“这还用多说吗?”
兰陵长公主道:“这不就是说,贾郡君若是通过了考核,就能选国师为同修?”
国师很坦然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只要彤云流有这个意向,他可以从玉清山上所有的银衣道子里面选择一位作为同修。不仅是贫道,贫道的师兄弟,包括道魁在内,都是候选。”
嘉善长公主的眼睛里生出几分喜气,随即又黯淡了下去。
对于自己嫁给颜洌为妻一事,嘉善长公主早就不抱期望了。他很清楚,自己不符合颜家对儿媳妇的要求。如果是别的世家女子,如果那个人够出色,也许嘉善长公主只会祝福,而不是跟对贾玖那样排斥。
嘉善长公主可以接受颜洌迎娶别的世家闺秀为妻,但是他绝对不可能接受贾玖。因为贾家是个暴发户人家,因为贾家太没有规矩,因为贾家的名声太糟糕……有太多的因为,嘉善长公主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接受自己不如贾玖的现实。
而现实也是,除了那身武功,贾玖还真是样样不如嘉善长公主。从容貌到家世再到教养,哪怕贾玖是道魁教养大的,可是他身上,贾家的痕迹实在是太深了,很多方面,他的确不如嘉善长公主。
可作为一个在情场上泥足深陷的女人,嘉善长公主又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够得到最好的。
嘉善长公主知道,颜洌在银衣道子候补的位置上呆了很久了,颜洌自己没有开过口,可嘉善长公主却希望颜洌能够更上一层楼。可颜洌若是成为银衣道子,那么,一样要面临因为缺少同修而止步不前的窘境。
所以,嘉善长公主十分为难。
情感上,他不能接受颜洌成为贾玖的道侣,可理智上,却又十分清楚,贾玖选择颜洌却是对颜洌最好的选择。
嘉善长公主迟疑了。
倒是太上皇,听完这些之后,将视线在两个女儿的脸上微微停留了一会儿。
太上皇很清楚自己的两个女儿的心思。他知道,嘉善长公主爱着颜洌,希望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献给颜洌,也知道兰陵长公主对妹妹的爱护之心,想成全妹妹。对此,太上皇也只能耸耸肩。让事情顺其自然。
太上皇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耐能够左右颜家公子的决定,更不要说,这位颜家公子还是道门的青年才俊之一。
太上皇道:“说起来,朕十分好奇,今日,你们几个怎么这么好心思。躲在这里吃东西?而且。如此寻常的东西,你们也吃得有滋有味?”
宫里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取天下而供养一人。这才是宫里的生活状态。皇权下滑的时候,皇帝被下面的人掌控,可皇帝若是大权在握,又有哪个敢糊弄皇帝?
就跟太上皇这样。哪怕是退位之后,他的权力依旧不减。御膳房里的好东西,也是优先供给给太上皇的。所以,火锅这种东西,对于太上皇来说。不过是偶尔拿来寻开心的玩意儿,还不如兰陵长公主、嘉善长公主和长乐公主贾玖四个人私底下聚餐的真实原因来得有吸引力。
长乐公主听说,连忙道:“回皇祖父的话。当年,各位母妃家里修省亲别墅的时候。孙女儿就跟玖丫头在弄化肥了,如今七八年过去了,可算是小有成果。不止孙女儿的庄子上,就连两位姑姑的庄子上也都用上了,效果还不错。”
太上皇先是一喜,继而大惊:“那东西真的成了?”
粮食的重要性,身为君王,太上皇如何不知?就连国师也竖起了耳朵。
长乐公主道:“的确成了呢。孙女儿跟两位姑姑高兴得什么似的,偏偏玖丫头说,东西虽然好,却还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不能大肆推广。皇祖父来之前,我们还在闹呢。”
说着,便忍不住抱怨道:“以前总以为那么麻烦的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出成果,结果弄出来之后会那么麻烦,即便是有说明书这种东西,没有经过专门的学习还是不知道正确的使用方法。”
太上皇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贾玖的身上,道:“贾郡君,你是怎么看的?”
贾玖笑道:“陛下,这化肥乃是用海盐经过无数道工序精制而成。别的,臣女不知道,海边儿的滩涂地是什么样子的,臣女却是听说过的。因此,这化肥不能用太多,而且常年使用化肥的土地很容易造成板结,必须用石灰等物进行中和。这些,臣女也不过是得了个大概而已。臣女到底也只是个高门大户里的女儿家罢了。因此,臣女坚持,推行化肥之事,必须慎重。”
太上皇笑道:“不错,涉及百姓民生,是应该谨慎行事。不过,你既然立下如此功劳,朕也不能亏待了你呢。”
贾玖答道:“陛下,此事,臣女不过是起了一个头,真正为之付出的,却不是臣女呢。”
“哦?那是谁?”
“是臣女的表妹一家。”
太上皇终于止不住惊讶:“你说的,可是林如海的儿女?”
贾玖答道:“是。林家为了海盐付出不少,就是臣女挪用了不少资源过去,林家每年在这些东西上的花费,也不下三四十万两银子。”
“林如海啊……”
林如海是太上皇一手使唤出来的人,也是少数几个同时能够得到太上皇和皇帝的信任的人,不然,林如海也不会再盐政上一呆就是好几年时间。而且,林如海也不像甄家、贾家这些人家,在肥缺上中饱私囊,把盐政和织造上的银子当成自己的银子。相反,林如海兢兢业业,他在盐政的时候,江南每年的盐税要比他的前任们多出一百多万两银子。
无论是太上皇还是皇帝,都对林如海很满意,这也造成了林如海无法离开那个位置,最后以致于硬生生地耗尽了气血,活生生地累死在那个位置上。
太上皇怀念林如海,皇帝又何尝不怀念林如海呢?林如海在的时候,皇帝的手里也松泛许多。后来林如海死了,皇帝的手里一下子紧了起来。如果不是后来长乐公主打贾玖手里拿到了那些庄子,皇帝如今还在为自己的腰包苦恼呢。
皇帝道:“既然这化肥之事,是你跟林家一起弄的,自然不会忘了他们。”
长乐公主立刻抱住了父亲的胳膊:“父皇,那么,女儿跟两位姑姑呢?我们也出了不少力呢。”
皇帝忍不住刮了刮女儿的鼻子,道:“父皇对你不好么?你连这个也争?”
太上皇道:“那是自然,有功便赏。兰陵、嘉善和长乐既然出了力,自然也应该得到封赏。”
太上皇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封赏。
本来,兰陵长公主乃是太上皇的嫡公主,身份待遇已经是顶顶尖儿了,所以太上皇也只是额外赏了两座庄子、衣裳首饰若干。嘉善长公主和长乐公主也是如此,不过是皇庄的大小、规格有些出入,首饰的款式也有细微的差别罢了。
他们是皇家公主,封号和位分早就有了,就是能封赏,也不过是这些东西了。
倒是贾玖一举从郡君爬上了县主的位置。太上皇原本想册封贾玖为一等县主的,可贾玖不敢要,最后还是只要了二等县主的位置。依旧是食双俸,依旧赏赐了皇庄。
反倒是林家,得到的赏赐更丰厚一点。
林黛玉作为林如海的原配嫡女,成了一等县君,林如海的嫡子林礽成了一等伯爵,林礽的弟弟林禛是一等子爵,而作为庶长子林禔,在翰林院呆了这些日子之后,被调往户部,负责化肥的推广事宜。
因为户部本来没有空缺,也因为化肥的重要性,太上皇和皇帝一致同意,新设立一个部门,专门管化肥。而林禔便是这个部门的长官。至于化肥的生产,则被皇家、三位公主、道门和林家掌握在手里,其中,林家的份量显然是最少的。
对此,贾玖十分坚持:“陛下,化肥到底有哪些不好的影响,如今还不知道。臣女希望,陛下能够慎重。化肥的种类繁多,不同的种类,使用的方式也不尽相同。如今,还没有找到最适合的使用方法……”
太上皇道:“贾郡君,不现在应该叫贾县主了。贾县主提起百姓民生一事,还是如此小心。放心,此事朕会注意。这东西,要推行开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八十八节 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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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虽然才过去一半,长乐公主和贾玖就得到了封赏,按理说,应该很和谐才对。实际上,长乐公主并不觉得高兴。
因为林黛玉姐弟几个也得到了封赏,而且还是大手笔。
在长乐公主的印象里面,无论是他的父皇还是以仁德闻名的太上皇,其实在封爵上都不是大方的主儿。看太上皇对甄家够好了吧?把整个盐政都送到了甄家的嘴边,让甄家祸祸干净了,可太上皇就是没有主动给过甄家一个爵位,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云骑尉。甄家倒台之前,家里的确有几个男丁身上背着云骑尉的身份,但是宫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是甄家花了银子买来的。
这就是太上皇。表面上大方得很,可事实上,却是十分吝啬。爵位这种在关键时候可以用来抵命的玩意儿,太上皇是轻易不会给别人的。
从那年和亲之后,长乐公主就对太上皇少了几分孺慕之情,因为长乐公主很清楚,那些坚持要求和亲的人的背后,站着的,就是太上皇。因此,长乐公主在面对太上皇的时候,还能够抬出笑脸,可是跟从前那样,抱着太上皇的胳膊跟太上皇撒娇的行为,那早就成了过往云烟。
经历过那样的噩梦的长乐公主就是做不到。经历过那些的长乐公主对他的皇祖父心存芥蒂,故而才在第一时间抱住了父亲的胳膊,选择了跟父亲开口。
长乐公主知道,自己的态度、自己的言行,也许会让太上皇心生不悦,不过,此时此刻的长乐公主也顾不上了。长乐公主知道。如果太上皇对自己的行为不满的话,太上皇的身边自然有人提醒太上皇自己遭遇过的可怕的事情。而自己和贾玖立下的功劳,也决定了太上皇虽然会对自己有不满,却不会轻易降罪的现实。
长乐公主在意的是,贾玖对林黛玉的态度。
长乐公主相信,以贾赦手里的财力,以贾玖的能耐。以道门对贾玖的重视。别说是每年三十万两银子了,就是再多出一倍也不是问题。可是,贾玖偏偏将自己的家族拦在了化肥这个大蛋糕的门口。却让林家得到大笔的封赏,还让林家在接下来的大蛋糕中占据了一大块。
长乐公主吃不准贾玖的心思,因此闷闷不乐。
贾玖跟长乐公主住在同一座帐篷里面,长乐公主的神态有异。他当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长乐,你怎么兴致不高的样子?可是吃得不开心?不然。我们再弄一锅?”
长乐公主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本宫是什么人,难道就在乎这一口吃的?”
“是,是。是。那么公主殿下,您到底为了什么事儿不开心?何妨说来听听?也好让我给你排解排解。若是一直闷在肚子里,闷坏了身子。可不好呢。”
长乐公主道:“你就这么担心?”
“是,我很担心你。”
长乐公主让帐篷里的人都退下。这才回身搂住了贾玖,道:“那我问你,你为何对林家那么好?可是看上你的表妹了?”
贾玖先是一愣,继而失笑:“长乐,你为何这么说?”
“难不成,是被我说中了?”
贾玖想了想,道:“与其说是看中了他,不过是跟过去的自己告个别,同样,日后,他们林家的路也就靠他们自己走了。我已经不欠他们了。”
长乐公主道:“你这话说得稀奇。”
贾玖拍了拍环在自己脖子上的长乐公主的胳膊,道:“长乐,我父亲要求分宗的事情,你知道吧?”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道:“知道。父皇曾经派人调查过。毕竟,很多人家,哪怕真的出现弟弟为了前程、家业谋害哥哥的事儿,大多数人家也不过是等罪名确立之后,将弟弟一家子扫地出门的,断没有受害人的哥哥自请分宗的。为此,皇祖父和父皇在背后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
贾玖点了点头,道:“那么,那次我从宫里回去之后,大病一场,在屋里昏睡了好些日子的事儿,你也知道了吧?”
长乐公主道:“知道。那个时候父皇从季淑妃那里听说此事之后还非常生气,说你不识抬举,还说,你会这样,一准是把皇宫当成了龙潭虎穴,所以才会在出宫之后,心神一放松,就大睡好几天。”
实际情况却是,当时皇帝听了季淑妃的话之后,龙颜大怒,几乎要找贾家的麻烦,虽然后来被劝住了,可是皇帝当时也是发了狠的,还放出话来说,如果贾玖没有按时清醒,那么,贾家的爵位、官位就到头了。
当时皇帝的怒火,据说连最先开口的季淑妃都吓了一大跳。
贾玖道:“长乐,其实那日,我打宫里回去之后,就做了一个怪梦。”
“怪梦?”
“是的。与其说是怪梦,还不如说是先祖示警。在那个怪梦里面,林家因为我们家而绝嗣,至于我那位表妹,也在林家的财产随着大观园的建立而消耗殆尽之后,也过着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日子,甚至在最后,被人用动了手脚的药丸硬生生地掏空了身子,以致于未及及笄就去世了。”
“竟有此事?”
贾玖答道:“是的。后来,我还在梦里见到了我们家的老祖宗,老祖宗要求我转告父亲,必须分宗,不然,梦中的景象就是未来。”
长乐公主道:“梦中景象?听上去,好像只有林家倒霉了啊?”
贾玖道:“不,实际上,在梦境的最后,我的父亲、我的哥哥背负了全部的罪责,一个被砍头,一个被流放,而二房那些人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还安享富贵。”
长乐公主道:“就是那些包揽诉讼、放高利贷的罪名?”
贾玖道:“还有通敌平安州。”
“这……这怎么可能?”
“对,事情是老太太吩咐的。好处全是二房拿走的,可是抄家问罪的却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才会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将老祖宗的话转告父亲,请求父亲分宗。”
长乐公主道:“怪不得。”
贾玖道:“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二个知道这个怪梦的人。”
长乐公主道:“我是第二个?”
“另外一个便是我父亲。”
“原来如此。”长乐公主听说,立刻心花朵朵开,“可是。你还没有解释你那个表妹的事儿呢。就因为那个梦中。你的表妹因为这种算计而夭折吗?”
贾玖道:“梦中的我懦弱得可怜,而梦中的表妹却是大观园里唯一一个真正宽容的女孩子,虽然他自身难保。虽然他明知道我们家对他算计,可是他依旧选择了宽容和原谅。可以说,他是那个梦境里面,唯一的一道光。也是沉沦在梦中的我的心灵支柱。所以,我待他也与别的姐妹不同。”
长乐公主道:“不同到挖他们家的墙角。让他们每年拿出三四十万两银子来,就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用的化肥?”
贾玖也忍不住笑了:“是啊。不过,那个化肥我是知道一定能成的。只是不清楚需要多少银钱,又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罢了。”
长乐公主道:“这也是你梦中得到的?不对。既然是你的老祖宗给你的,你又何必让给林家?你要知道,你几乎是白送给林家了。”
贾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但是我更清楚,如果老祖宗地下有知。也会赞同我这么做的。因为我们家已经在风尖浪口之上,这个东西拿捏在我们手里,不是荣耀,只会是大麻烦。”
长乐公主将贾玖扳过来,直直地盯着贾玖的眼睛道:“你可知道,你这一送,可把一个国公之位送出去了。”
贾玖答道:“有什么不好的?爬得越高摔得越疼。现在这样,不高不低的,正好啊。”
长乐公主定定地看着贾玖好一会儿,道:“罢了,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贾玖道:“长乐,我知道,你觉得我在这上面付出了无数的心力,应该得到回报。不过长乐,你要知道,我要的回报并不是荣华富贵,而是长长久久。最好这个化肥的技术能够长长久久地停留在这个世间,让百姓得到实惠,也希望你我能够平安、长久。”
长乐公主一愣,继而放低了声音,道:“玖丫头,你在不安。”
贾玖答道:“是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偏偏你我还要装成没事儿的人儿一般。”
长乐公主叹息一声,道:“是啊,我何尝不是得过且过呢?”
两个人相互偎依着,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贾玖晋位一事,很快就跟着册封林家的天使进了京,传到了贾家的耳朵里面。
贾玖在背后做的事儿,贾赦知道,贾琏也知道。商氏虽然不知道,但是他不会轻易质疑丈夫公爹、小姑子,反而是贾母院子里的人在私底下嘀嘀咕咕的不止。
贾母已经中风,贾母身边的丫头们自然也不比以往风光。早几年,鸳鸯是贾母身边的第一丫头,有的时候,他甚至可以不甩贾赦、在贾琏面前摆架子。可是现在,贾母虽然是荣国侯府里的太夫人,可鸳鸯却已经不是荣国侯府里的第一丫头了。因为无论是贾玖身边的丫头还是商氏身边的丫头,都比他体面。
哪怕现在,鸳鸯逢年过节得到的金银镙子依旧是荣国侯府里头一份,鸳鸯的心里依旧说不出的失落。
这种失落,在贾宝玉夏金桂夫妇并探春来探望贾母的时候,被探春第一时间注意道了。
探春道:“鸳鸯姐姐,你这是怎么啦?可是太医说了什么?”
鸳鸯道:“并无。”
探春道:“那可是下面短了老太太的使唤?”
鸳鸯道:“怎么可能?老太太屋里的东西,多年来一直是府里的头一份儿。老爷那样孝顺,又怎么会短了老太太的东西?”
探春道:“那又是怎么了?是了,老太太一直很看重二姐姐,可是二姐姐有什么事儿了?”
鸳鸯答道:“若说二姑娘,的确有事儿。”
“真的?”
“三姑娘放心,是好事儿。二姑娘已经晋了二等县主,这凤冠、朝服、礼服、吉服和皇庄都已经送来了。”
探春道:“二等县主?二姐姐还真是好命。”
那话语中,说不出的怅然。
探春虽然比贾玖小两岁,可是贾玖高御状的时候,他已经记事了。当初贾玖在贾母的院子里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下面的人又是如何待他们姐妹的,探春记得一清二楚。就是因为清清楚楚,探春的心里才格外难受。
他觉得,过去他在这座府邸里面,过的那种千金小姐一般的日子,似乎是一个是非美妙的梦境,而如今,梦醒来了,却倍感失落。
探春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是这亲事迟迟没有定下。
不是没有人向探春求亲,而是探春的眼光早就被贾政王夫人养高了。探春看得上的人根本就看不上他,而来向探春求亲的人,探春自己又嫌弃得紧。
现在的探春,他经常往荣国侯府里跑,经常来探望生病的贾母,除了希望借着荣国侯府的面子给自己的婚事加分,更是希望贾赦贾玖能够注意到他,能够帮他一把。探春的希望不多,只希望自己的嫁妆能够好看一点。
探春还在发愁自己的未来,贾玖就已经是二等县主了,这其中的差距,叫探春如何不嫉妒、如何不失落?
只是现在的探春,已经没有了嫉妒贾玖的资格了。
反而是夏金桂,听鸳鸯这么说,忽然插嘴道:“可是鸳鸯姐姐,二姐姐不是在万岁跟前吗?这朝服礼服什么的,二姐姐不用吗?”
鸳鸯答道:“宝二爷,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只是隐约听说,这郡君和郡君以下,凤冠朝服什么的就只有一套,可县主的朝服,宫里送来了两套。二姐,秋猎场上,大家穿的都是猎装,可不一定要穿朝服。”
顿了一顿,鸳鸯忽然道:“宝二爷可知道,林姑娘家里是跟我们姑娘同一日得到的册封?”
“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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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八十九节 不成
贾宝玉从来是对金钱没有什么概念的,即便是一件落魄了的如今,很多事情,其实还是夏金桂在管着。贾政王夫人是罪人,贾宝玉也不可能参加科举,对农事也不通,加上之前因为贾母的溺爱,功课也不好,那字也一般般。
换而言之,如今的贾宝玉在家里的唯一作用便是跟荣国侯府的链接。
夏金桂知道,就是因为贾宝玉是贾母的宝贝金孙,就是因为贾宝玉是贾赦的亲侄子,贾赦才愿意照顾他、荣国侯府里才会接纳他、会逢年过节的时候送节礼来。就是因为有荣国侯府的存在,那些地痞流氓们才不敢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一家子才能够过清净日子。
饶是夏金桂尖酸泼辣,刻薄成性,可他在原著里跟薛蟠闹,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独占这个男人,而不是将薛蟠扫地出门。贾宝玉虽然在外面样样不如别人,可是在家里,在内宅里面,对夏金桂也是极好的。因为夏金桂不喜欢他纳妾,贾宝玉就真的没有纳妾,只守着夏金桂过日子。
对于贾宝玉的表现,夏金桂也越来越满意,自然,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脾气也温和了许多,不像原著里,一点点事情就会闹将起来。
虽然夏金桂也十分清楚贾母的嫁妆私房有许多,不过考虑到贾母在,他们才能够借着探望贾母的机会常常出入荣国侯府,也只有贾母在,荣国侯府才会记得他们,因此,夏金桂倒是极盼望贾母能够好好的。
至于林黛玉等人,对于夏金桂来说。不过是夫家的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表妹而已。虽然是嫡亲的,可连自己的丈夫都没有见过两次,可见两家的交情也就一般般。所以,探春极度震惊,夏金桂倒是寻常。
夏金桂也发现了探春的不对劲,连忙赔笑道:“林表妹家里本来就是官宦之家,林姑爹又是在任上兢兢业业。如今上头记得林表妹家里也不奇怪。”
鸳鸯摇了摇头。道:“若是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听说,是我们姑娘将天大的功劳让给了林家,林家才得了封赏的。”
夏金桂一愣。道:“是这样吗?”
鸳鸯道:“我们姑娘经常如此,倒是不顾着家里,反而先顾着外头。结果别人飞黄腾达了,可这府里呢?不过是几样玩意儿罢了。也亏得我们老爷疼他。二爷**奶也不计较。换了别人家里……”
“鸳鸯,你在跟弟妹说什么呢?”
鸳鸯和夏金桂连忙转头。正好看见商氏抱着肚子、带着人站在门口。
没错,商氏又怀孕了。
若是换了别人家里,贾政王夫人乃是亲叔父亲婶子,作为侄媳妇。商氏肯定是要为叔叔婶婶守孝的。可是贾赦已经分宗出来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惜春还要为贾政王夫人穿两天素的。商氏却不用。
而且,商氏怀孕。最高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贾赦。在贾赦看来,儿媳妇能生养,那是再好没有的事情。所以,商氏和贾琏成婚以来,贾赦没往贾琏屋里放过一次人,也没有让商氏为贾琏安排通房丫头,甚至还敲打过贾琏好几次。
贾赦甚至这样对贾琏说:“平白无故的,别找事儿给你媳妇闹心。你媳妇管着这么大的家,还要伺候你,本来就够累了,你还找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给他添堵。若是实在忍不住,我这里有钱,你去外面找楼子里的女人便是。”
可实际上,贾琏就是拿着钱,也不敢去那种地方。因为一旦被上面抓住了,他的官位也就到了头。
也因为贾赦的支持和贾琏的包容,商氏的气色极好。商氏本来就出挑,如今更是容光焕发,让人移不开眼睛。贾宝玉在看到商氏的那一瞬间,就呆住了。
夏金桂看见丈夫不争气的模样,当时就来气。好在他也知道,自己跟对方的身份,因此连忙过来给堂嫂见礼,顺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丈夫的视线。
商氏连忙跟夏金桂回了半礼,又与贾宝玉见了礼,方才问鸳鸯:“老太太可醒来了?”
鸳鸯道:“回**奶的话,老太太刚吃了药,才睡下,还没醒呢。”
“可是我来得不巧了。”
鸳鸯仔细地看了看商氏抱着肚子的手,忽然脑子里面灵光一闪,道:“**奶,您这是有了?”
商氏红着脸,道:“是的,昨儿个刚知道,太医也确诊了,所以才来告诉老太太一声。”
鸳鸯先是一愣,继而大喜:“真的确诊了?阿弥陀佛!老太太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商氏的小日子一惯很准时,这次突然推迟了十来天,商氏就心里有数了,只是当时不敢说出来,怕人说他轻狂,生了一个儿子就抖了起来。如今两个多月了,太医也确诊了,他方才敢开这个口。
夏金桂看着十分眼热。
他跟贾宝玉新婚的时候,贾宝玉屋里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好不容易等他把贾宝玉身边的那些人都清了出去,结果贾政王夫人和贾元春先后出事儿,倒如今,他们夫妇还在为贾政王夫人守孝,又哪里生的出孩子?
夏金桂道:“那弟媳妇就在这里先恭喜嫂嫂,贺喜嫂嫂。望嫂嫂再生一个侄儿,好字成双。”
说得商氏和鸳鸯都笑了起来:“看弟妹(宝**奶)说的,若是要一个好字,也要这肚子的这个是女儿才是。”
夏金桂听了,一想,也笑了:“可不是我开心糊涂了么。我是说,最好是生对龙凤胎,一儿一女,可不是好字成双了吗?”
商氏听了,笑得眉眼弯弯:“那就借弟妹的吉言了。”
探春道:“是啊,琏二嫂子又有喜了,林姐姐家里也得了晋封,如今林姐姐也是县君了。老太太知道了一准很高兴。”
商氏刚开始还没有听出探春的弦外之音,甚至在听到探春这么说的时候,还道:“是啊,可不是双喜临门。”
夏金桂这才想起贾玖辉煌的过去,也想起了贾倩贾清姐妹的事情,探春是个未嫁的姑娘家,很多事情不方便说出口。可夏金桂却是当家媳妇。有些事儿,探春不好开口,夏金桂却是可以开口的。再者。虽然明知道希望渺茫,可夏金桂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这样的好运能够轮到自己的头上,也希望贾玖能够想起他们这些贫家亲戚来。
夏金桂道:“二嫂子。您别笑话,其实听到林家的事儿的时候。我也嘀咕着呢。到底是什么事儿,居然连林表妹这个姑娘和下面的两个不大不小的娃娃都得了封赏了,可林家大爷反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这件事情搁在我的心里已经好些日子了,就跟踹了个奶猫儿一般。心里直痒痒。好嫂子,你能不能跟我说到说到,到底是什么缘故。”
探春一听。立刻就竖起了耳朵。
商氏想了想,道:“也是。你们终归是会知道的。就在筹备省亲别墅的时候,这个盐肥,也就是化肥,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当中。只是这个东西极为耗钱,需要的人力物力不知凡几,要多长时间才能够见到成果,这些都是未知数。所以,当时知道的人,也不过是寥寥几家而已。就连妹妹也说,能在七年内看到结果,已经是天之幸了。”
探春忽然道:“这个盐肥,我看是二姐姐弄出来的,故意让给林家的吧?”
商氏先是一愣,然后笑了:“是妹妹弄出来的。那些资料是妹妹辛辛苦苦搜集来的;里面的每一道工序也是妹妹反复推敲过的;最后的文件,也是妹妹辛辛苦苦整理起来的。只是当时我们家没钱,或者说,当时我们实在是太惹眼了,若是把这个放在家里,只会给家里带来更多的麻烦。也亏得林妹妹和林弟弟,哪怕他们明知道这些东西很可能是纸上谈兵,哪怕他们明知道这些东西很可能是十来年都不见成效的,哪怕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最后很可能带来麻烦,可是他们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且每年投入不下四十万两银子,就为了弄这个盐肥。”
夏金桂吓了一跳:“每年不下四十万,七年,那不就等于说是近三百万两银子了吗?”
商氏道:“可不是。为了这些盐肥,林家可是把家底都给赌上了呢。好在老天爷可怜见,在林家彻底被榨干之前,看见了成果。”
探春道:“怎么可能。东西既然是二姐姐给林家的,二姐姐一定会想办法补贴林家。当初为了大观园,二姐姐随随便便就可以丢出上千万两银子的财货,这每年四十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商氏道:“实际上,在钱财之事上,妹妹没能帮林家多少。事情毕竟是妹妹起的头,所以,妹妹不但将自己在北面的那些庄子上得到的银钱全部砸了进去,还动用了道门的力量,把自己能够挪用的道门金衣道子一脉的资源也投了进去。妹妹从来没有说过,可是根据你琏二哥哥打听到的,妹妹在这盐肥上花费的财力物力人力更是难以计数。”
夏金桂忍不住道:“到底有多少?”
商氏道:“大约每年一二百万罢。”
探春道:“怎么可能?若是有一二百万,都足够再建一座大观园了。”
商氏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那盐肥,听说有无数工序,光需要建立的各类作坊就有上千个,这些作坊还必须有一定规模才能够看到结果。妹妹为了这些作坊,可是挖了道门的墙角,把道门好些能人都给挖走了。”
探春道:“那道门就能忍?”
商氏道:“所以,最后妹妹只是自己晋了位,而原本属于妹妹的那些,则归到了道门手中。”
商氏是何等聪明的人物,探春想要挑拨离间,刚开始的时候,商氏的确没有听出来,可到了这会儿,商氏如何不知道的?
商氏也很清楚,林家姐弟搬出这荣国侯府也没有多久,甚至因为林家的两个嫡子还没有满十五岁,所以林家的不少家当还是在封存在这荣国侯府的库房里面的。而林家的产业每年带来的进项也是公开的。换而言之,若说林家每年出了四十万两银子,这四十万两银子里面没有贾家的钱,商氏跟探春一样不相信。
不过,商氏也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
商氏进门之前可是细细地探查过婆家的底细的。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子,只怕自己的公爹和丈夫都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也就是这个小姑子,让大齐赢得了安远卫之战。就冲着这两点,这每年一二十万两银子,商氏出得心甘情愿。
再者,男人们的前程,总是要靠男人自己去争,总是靠女人也不是办法。
商氏很清楚,至今为止,这荣国侯府大部分的荣耀,其实还是贾玖挣来的。其实这很不可取。如果是从前,商氏也不好说什么,现在,贾政王夫人和贾元春这三只碍眼的玩意儿已经没了,贾母也病着,可以说贾琏面前已经是一片坦途,如果这样贾琏还不能学会靠自己,那商氏才会生气,才会瞧不起丈夫呢。
只是这种心思,商氏是不会跟贾宝玉、夏金桂和探春说的。
探春原本想挑拨,却不想被商氏先一步挡了回来,不免有些讪讪的。
探春知道,商氏这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了。
探春只顾着留意商氏,却不想自己的嫂子也在看他。
在夏金桂的印象里面,这个庶出的小姑子从来是个精明的,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做得这么显眼,因为想要给堂姐下绊子,竟然把自己这个亲嫂子给拖下水。
夏金桂可不想得罪了贾玖和商氏中的任何一个。毕竟,他也不过是外面嫁进来的女人,跟商氏、贾玖两个并没有多少交情,现在又是自己需要巴着人家,又哪里敢得罪了人去?因此,明白过来的夏金桂对探春又升起了几分厌恶之心。
不过,夏金桂也知道,眼下不是跟探春算账的时候,现在,他们是在荣国侯府里,一切也应该以讨好荣国侯府为先,别的事情,也可以等回去之后再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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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九十节 亲事
看着站在商氏面前赔小心说好话的夏金桂,探春也知道自己失策了。
毕竟,自己是来求人家帮忙的,若是得罪了对方,人家凭什么帮你?跟夏金桂一样,商氏也是嫁进来的女人,跟探春之间并不熟悉。更重要的是,贾玖是个未婚姑娘,为别人做媒牵线的事情,贾玖是不能做的,探春若是想借荣国侯府的力给自己谋算个好婚事,也只能依靠商氏。
现在,探春因为自己的各种羡慕嫉妒,竟然挑拨着商氏跟贾玖之间的姑嫂情谊,这让商氏如何愿意帮他?
探春也知道自己造次了。不过,好在商氏说话有技巧,没等探春说出更出格的话儿来,就把探春的话给挡了回去。探春也十分庆幸,自己方才说话的模样,跟史湘云有些仿佛,不是十分注意,倒是不会给人留下特别的印象。
探春收拾了一番心思,换上了笑容,道:“这盐肥的事儿,旧年我在这府里住着的时候,依稀听过一点儿
。不过,那个时候,我在为老爷太太的事儿担心,倒是不曾留意。万岁既然因为此事而晋封二姐姐,想来是因为见到了好处?”
商氏点了点头,道:“是的。江南那边还有北面的庄子上都见到了成效。”
探春道:“原来如此,既然见到成效,得到封赏自然是理所应当。说起来,二姐姐再这种事情上素来是极大方的。当年二姐姐打北边回来,明明是二姐姐立下的功劳,却让给了倩儿清儿这两个丫头,让着两个丫头平白无故地得到了好处。如今,林姐姐也是如此。只可惜。这一次,大老爷和琏二哥哥就没有份儿了。”
商氏没想到自己都那么说了,探春还这样说,当即便道:“男人有男人自己的路要走,若是靠内宅女人替他们去争,未免阴阳错位、让人耻笑。我承认,在这盐肥上。家里这些年来。每年都拿出了一二十万两银子。不过,那又如何?人家说,为家国何惜生死荣辱。老爷和二爷当初为了家国连命都赌上了,这点银钱又算得了什么?每年一二十万两银子,我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负担不起。”
商氏忽然把话说开了,夏金桂和探春都愣住了。
探春的脸上忽红忽白。他从来就没有想到。商氏会这么不客气。他原本只是想解释一二,或者只是感慨两句。却没有想到招来商氏这样的话,不觉又羞又臊又愧。
事情是探春惹出来的,夏金桂当然不会帮他说话。
反而是贾宝玉,到底是怜惜妹妹的。见状连忙跟商氏作了一揖,道:“让嫂子见笑了。多年以来,二姐姐对两个侄女关怀备至。又借着各种机会给两个侄女儿谋福利。家中下人议论纷纷,有的时候。也难辨真假。那个时候,我们虽然也在一处住着,可有些话传到我们兄妹耳朵里面却已经变了模样。若是有不到之处,还请嫂嫂海涵。”
商氏看了看贾宝玉,这才点了点头,道:“既然叔叔这样说了,那么我这个做嫂子的就多嘴几句吧,也免得叔叔和弟妹、妹妹误会。这个世界终究是男人的世界,功名利禄,还是要靠男人去争的。之前我们家是没有办法,老爷和二爷都上了战场,稍有差错,一个家就散了,所以妹妹才会选择亲赴战场。至于借着两位侄女隐藏行踪,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毕竟,女孩子的名声总是要的。若是被人看出痕迹,一家子的姑娘的名声也都完了。所以,那个时候妹妹才会将功劳让给两个侄女,不是妹妹偏爱两个侄女,而是妹妹在意家里的每一个人,想维护家族的名誉。若是当时一个不好,妹妹自己的名声出现瑕疵,只怕三妹妹的名声就更加难听。”
探春一听,立刻低下了头。
贾玖赶赴边关,有缇萦救父的先例在前,事情又关系到贾赦的生死,外面的人在议论贾玖的时候,总是会高抬贵手,体谅贾玖的不得已,说上两句:“这孩子的胆子也太大了。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边关那么惨烈,若是换了我,若是我的父兄遭遇此事,我也会恨不得以身相代。”
换而言之,在贾赦的性命的前提下,哪怕贾玖再胆大妄为,哪怕他学花木兰跟那些军汉们混在一起名节不再,可是有了救父这个前提在,没有人会苛责贾玖,反而会称赞贾玖的孝顺。
只不过,胆大妄为肯定会成为世人对贾家女的第一印象,贾玖有孝道护航,不会有事儿,可贾探春和贾惜春两个,就肯定要饱受世人非议了。
贾惜春年纪还小,也就罢了,可探春却只跟贾玖相差几岁而已,世人的眼光会停留在探春的身上,百般挑剔。本来,有王夫人这样的嫡母,世人对探春的评价就已经够低了,若是再多个胆大妄为的标签,只怕别人就要把探春当初王夫人第二
。
探春本来就是婢生女,连正经的户籍都不能有,如今再得了这样的评价,只怕探春这辈子都不用嫁了。
这些话,商氏没有说出口,他认为,以探春的精明,应该想得到。更重要的是,贾赦早就分宗出来了,除了贾母跟前的一点面子,两家人已经没有多少联系。贾宝玉和夏金桂、探春三个是客人,作为主人家,他还是要给对方留点面子。
商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他左右看了看,道:“怎么不见环三爷?他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子,怎么不来?”
夏金桂连忙道:“前儿个环三弟还说要过来呢,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忽然得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了老太太,所以未能成行。”
商氏连忙道:“病了?这可不是小事儿呢。环哥儿到底二叔的老来子,这底子怕是不如宝兄弟的。若是不好生将养着,怕是会落了病根。可若是将养身体,上等好参固然是好物。可是这当归天麻却是补气血的好东西呢。郑妈妈,你让人挑两支上等好参出来,当归和天麻也多多地收拾一些。环哥儿住在庄子里,买这些东西怕是没有我们家这么便利。”
商氏的陪房郑晶家的连忙应了。
郑晶家的很明白,这人参是给贾环换钱的,这当归天麻才是给贾环养身子的。人参有虚不受补的说话,而有小人参之称的当归却不会让人虚不受补。相反。当归与仔鸡一起熬汤,对身体可是极好的。
探春见商氏关心贾环,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他很害怕。若是商氏因为他的话起了嫌隙,从此不管他了,那他就完了。
这几年下来,探春很清楚。自己过惯了千金小姐的日子,根本就适应不了乡下生活。虽然说。无论是在荣国侯府里还是在大观园里,作为婢生女的探春,身份是姐妹中最为卑微的,甚至到了后来。王夫人为了省钱,可是将大量的丫头往外面卖。可作为贾政的女儿,探春依旧是家里的娇客。依旧是一屋子的丫头婆子。
所以,探春对未来的婚姻的要求也是如此。怎么说。也必须是个能使唤得起仆妇的人家,要他亲自操持家务什么的,那根本就不可能。
史湘云的遭遇,探春可是听说了。
在探春看来,哪怕是给别人做填房,哪怕跟邢夫人一样,不得丈夫的喜爱,不得原配嫡子的敬重,甚至被那些小妾瞧不起,也比亲自操持家务来得好。
探春对未来的这些个打算,商氏是不知道的。商氏只知道,探春往这府里跑得这么勤快,无非是希望自己为他谋个前程。
只是,商氏的想法跟探春不同。
探春希望做官太太,哪怕是给人做填房,只要年龄不那么出格,探春都可以接受。探春的人生遭告诉探春,人活一辈子,重要的是身份和名位,其他的,都是虚的。男人的宠爱更是靠不住。
可在商氏看来,探春最好是找个乡下的老实人嫁了。乡下人的手段有限,以探春的本事,自然是能够压得住的。若是换了个有出息的,哪怕是个读书人家的孩子,等将来人家发达了,未必会愿意让探春这个罪人之女占据着正室之位。
更不要说,给达官贵人家做填房了。
做填房,第一要紧的便是贤惠,能善待原配留下了孩子
。可探春的名声并不好。别的不说,光他踩着赵姨娘和贾环讨好王夫人的行为,就足够别人摇头了。对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尚且如此,别人如何能信他是个贤惠的、会善待家里的孩子的?再者,王夫人是探春的嫡母,探春又一度那么讨好王夫人,在别人看来,也难说探春不会学了王夫人的做派。
所以,跟探春这样的女孩子,哪怕是儿子已经很大、儿媳妇已经进门的人家,也是轻易不敢领教的。换而言之,哪怕是原著里的贾迎春,也比探春容易嫁。
因此,除非是太婆婆或者是公爹开口,否则,商氏是绝对不会伸手的。
他怕到时候自己费了无数的心力,结果还里外不是人、多方不讨好。
夏金桂见商氏关心贾环,第一时间就站起来跟商氏道谢:“还是嫂子怜惜我们。如今我们家也不比从前了,就是我这个嫂子有心,可能帮得上的,实在是有限。”
商氏连忙让郑晶家的扶夏金桂起来,道:“弟妹实在是客气了。你也是不容易的,要照顾家里,又要忙里里外外的事儿,至于环儿那里,他有赵姨娘和周姨娘两位照应着,即便是你我,也能做的事儿,也不过寥寥几件罢了。”说着,便是以夏金桂入座。
夏金桂顺势站起来,又告了座,坐了,方才道:“说起来,环儿也不小了,可是乡下那种地方又有什么好姑娘?如今赵姨娘和周姨娘也在发愁呢。对了,我记得林家大爷跟环儿差不多大,他又是探花及第,如今又得了好前程,只怕这说亲的人家早就踏破了门槛了吧?”
商氏道:“弟妹不知道?当年,东府的大老爷去世的时候,在病榻前将四妹妹托付给了林家,希望林家能够照应四妹妹一二。四妹妹乃是宗族嫡支的嫡小姐,论身份,这一辈的姐妹里面,数四妹妹最高,若是那府里的大老爷在,四妹妹肯定是要参加大选的。不过,如今的四妹妹跟云妹妹、林妹妹一样,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女,名字倒是从册子上去了。林家大爷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两家早就说定了,等四妹妹及笄,就去官府立婚书。如今,两家就等着林大弟弟再大些,好办喜事儿呢。”
夏金桂道:“四妹妹原来定给了林家大爷?”
商氏道:“是啊。林大弟弟虽然是林姑老爷启的蒙,可是林姑老爷去世的时候,他才多大?那个时候,还不是东府的大老爷指点他功课?所以,四妹妹之于林家大爷可不仅是亲戚家的表姐,还是恩师之女。这事儿还是林家大爷自己开的口呢。”
夏金桂道:“四妹妹真是好福气。一进门就是官太太。”
商氏道:“也亏了东府的大老爷一片爱女之心,早早地为四妹妹筹备。林大弟弟也不愧是林家人,真真的正人君子。”
夏金桂也连连点头。
探春没有想到,比他小那么多的惜春,他的婚事都已经定了,顿时觉得,好似三九严冬被泡在冰水里面,这寒气从骨子里面往外面冒,全身都冰了。
贾宝玉道:“既然四妹妹的事儿已经定了,那么,能否请嫂子帮个忙,给三妹妹也看看?”
探春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如果不是在商氏面前,他几乎要喜极而泣了。他觉得,这么多年来,对贾宝玉的讨好,如今能换来这句话,算是不枉了。
这些年来,他一年一年地耽搁出去,看不到一点希望。探春都要对自己的未来绝望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九十一节 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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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贾琏从衙门里面回来,跟贾赦请安之后,回到自己的屋子,商氏就在第一时间跟丈夫说起了贾宝玉夏金桂和探春到访一事。
贾琏歪在贵妃榻上,手却不安生地摸着商氏的腰,听见商氏提起这几个人,十分不爽:“管他呢。如今我们算是跟他们彻底分开了。他们会如何,也与我们不相干。”
商氏道:“可是我看那位三妹妹的意思,似乎是想我帮他张罗婚事呢。”
贾琏立刻就道:“别,那边的事儿,你最好不要插手。现在托你帮忙找亲事,等婚事不合意,又恼你不尽心。何苦来!只要老爷没有开口,我们就当做没有这回事情。你肚子里还怀着爷的孩子呢,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管这些有的没有的。”
商氏道:“也是。可惜了,三妹妹也算是出挑的。怎奈生在那样的家里,有那样的哥哥,弟弟又小,也不帮不到他。”
贾琏摇了摇头,道:“你到底嫁进来没两年,所以不知道。我们这位三妹妹,从小就是个心大的。他跟妹妹不一样,妹妹关心我的时候,也没落下琮儿,琮儿读书的事儿,妹妹一惯抓得很紧。这位三妹妹却是典型的那边的人,你知道他曾经说过什么话么?‘若是我能走出去,我自有一番道理。’呵!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都被他给逗笑了。”
商氏有些不明白,道:“难道三妹妹想走出内宅?”
贾琏点了点头,道:“他以为是这内宅困住了他,还认为自己有本事、以为外头很容易呢。别的不说,光头一件,这户籍就是个大问题。再说了,他一个年轻女子去了外面又能做什么?他有这个想法,也不过是看妹妹风光,所以认为自己也能够做得到,却不想想。妹妹在背后做了多少努力,如今有了这等能为,还不敢直接站到外面去呢。”
商氏道:“三妹妹的心气儿好大。”
贾琏点了点头,道:“是啊。心气儿的确大,可惜,也是个没脑子的,把外面看得太简单,也把自己看得太高。别的不说。就说他的婚事。他希望我们帮他,无非是看中了我们的身份,认为借着我们的光,他能够嫁个好人家,就跟倩儿清儿两个一样。他也不想想,他拿什么跟倩儿清儿两个比?”
商氏道:“三妹妹也是娇生惯养大的,又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儿,有这样的想法并比稀奇。”
在贾琏面前,商氏说话一惯很小心。
贾琏支起身子,挨着商氏坐了。将妻子搂在怀里,道:“好媳妇儿,别管他们。那个三妹妹,他家里的名声不好,本来就嫁不到什么好人家,而他自己对自己的亲弟弟又是那个样子,落进别人的眼里,就是一个为了讨好嫡母、为了自己对前程完全不顾手足同胞的货。有道是娶妻娶贤,这样的女人,谁家敢领教?若是做原配。我们认识的那些人,他肯定是不够格的。即便是做继室,外头的女子那么多,没有子女的人家为何要将就他?若是有那子女的。又有哪个会要他?若是他学了那王氏的做派对继子继女下手怎么办?这种事情,看得上他的人,肯定是不能叫这位三妹妹满意的。三妹妹看得上的人家肯定是不会要三妹妹的。好媳妇儿,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们不做。”
商氏笑道:“我早就跟宝兄弟三妹妹和弟媳妇说了,我连着怀了两胎。家里担心我太过辛苦,不许我操心呢。”
贾琏这才安心:“好媳妇,你这是故意在等我吧?”
商氏笑道:“那爷可吃这个?”
“吃,当然吃。有什么不好的。我媳妇紧着我的孩子呢。”说着,贾琏就伸手捂住了商氏的肚子,道:“小子,你可不许累着你娘,不然,等你出生了,看我不打你屁股。”
商氏取笑道:“二爷,你怎么就知道我肚子里的这个是儿子?若是女儿,二爷也舍得?”
贾琏一愣,又摸了摸商氏的肚子,道:“儿子女儿有你要紧?只要你好好的,将来还能少了孩子?”
商氏一听,心中一甜,忍不住低下了头。
“妾身能嫁给相公,是妾身的福气。”
贾琏一愣,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微微长叹一声,道:“能娶到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福气?”
关于王熙凤的事儿,贾琏也听说了,他心中最后一点对王熙凤的感觉,也被王熙凤的死前的疯狂给带走了。
王熙凤毕竟曾经一度是贾琏的未婚妻,人又生得漂亮,言语也伶俐,又讨贾母的欢心,加上从王夫人那边得到的消息,王家本来给王熙凤准备的嫁妆也不少。可以说,当年的贾琏对王熙凤的感觉还是相当好的。
可谁让张氏的死跟王夫人有关呢?
隔着深海血仇,贾琏又如何能娶王熙凤?
两人的婚约是断了,可在商氏进门之前,贾琏的婚事一直拖到二十六七岁。谁家的少爷在这个年纪都没有娶亲的?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所以,在那几年里面,夜深人静的时候,贾琏偶尔也会想起王熙凤,也会幻想自己若是早早地娶了媳妇又是怎样的光景。
可惜这也只是幻想而已。贾琏很清楚,他的母亲、他的哥哥两条人命搁在他跟王熙凤之间,注定了他不可能跟王熙凤有结果。
只是,王熙凤毕竟曾经是贾琏的未婚妻,在这个订婚几乎等同于结婚的年代,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女人嫁给别人,贾琏的心里到底有股子不舒服,尤其是贾琏自己的婚事迟迟不见着落的那时候。
也亏得那几年贾琏很忙,忙得头昏脑涨几乎找不到**的机会,等他忙到了头,王熙凤的结局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现在,贾琏想到王熙凤只会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幸亏他没有娶这个搅家精。商人们有应酬,他们这样的人家应酬更是多。他先后两次在兵部做事,兵部,尤其是军队里面的人都直来直往。需要钱粮的时候,可不会拐弯抹角,直接送女人都有可能,更不要说去外面吃酒、叫歌姬作陪这种事情了。
如果家里蹲着个王熙凤这样的女人。男人去外面吃酒应酬他也要管,那他也别想做事,更别想升迁了。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别人越是管着,就越想跟别人对着干。
贾琏很清楚。若是屋里有人管着自己、不许自己那样做,说不得自己就越是想折腾,相反,跟自己媳妇这样毫不在乎,自己反而觉得没劲,跟那些人坐坐也就回来了。
在婚姻问题上,贾琏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配不上王熙凤的,相反,面对商氏的时候,贾琏总是觉得自己心底少了那么点底气。
贾琏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商氏被之前那家算计了,如果不是太上皇指婚,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娶到商氏这样的女人。想想商氏那个哥哥,再看看商氏,贾琏都有种自己捡了便宜的感觉。所以,贾琏对商氏格外看重,轻易不会做让商氏伤心、为难的事儿来,日常的甜言蜜语什么的,更是只多不少。
尤其是得知王熙凤最后的结局之后,贾琏更是不止一次庆幸。还好自己没娶那个女人,逃过一劫。
每每想到王熙凤那个倒霉男人的遭遇,贾琏就在心中多一分队父亲妹妹的感激。
贾琏道:“对了,妹妹如今是二等县主了。这身份不比以往,你看看,我们该送些什么作贺礼?也许父亲也会想着好好热闹一番。”
商氏讶道:“二爷怎么忽然说这个?妹妹虽然成了县主,可一等郡君跟二等县主之间又差不了多少。而且妹妹又是二爷的亲妹子,若是大张旗鼓的,只怕让外头笑话。就是妹妹也未必自在。”
贾琏摇摇头。道:“不管怎么样,这县主什么的,惯例是封赏给王爷家的庶女并宗亲家的嫡出姑娘的。我们家是什么身份,能有这样的体面,如何不能热闹热闹?”
商氏有些为难:“可是二爷,妹妹那边不要紧么?”
贾琏道:“怎么了。”
商氏道:“不管怎么样,妹妹的年纪都不小了,若是请了外头的客人来,未婚的都比妹妹年纪小,跟妹妹一般大的,大多都成亲好几年了,甚至连孩子都有了。我怕妹妹心里有疙瘩。”
贾琏叹息一声,道:“你是个好的,会体贴妹妹的难处。不过,妹妹在家的日子不会很多啦。”
“怎么了?”
贾琏道:“玉清山上那边传来的消息,若是妹妹这次通过考核,就要住到玉清山去了。”
商氏道:“妹妹要出家?”
贾琏道:“出不出家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妹妹成为金衣道子之后,要选道侣的事儿,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
商氏听了,也笑了:“可不是。希望上头不要把颜公子安排给妹妹,不然,这辈分不好算不说,嘉善长公主那边也不好交代。”
因为颜师的关系,颜洌的辈分比较高,商氏的哥哥商清逸还是颜洌的兄长的弟子,而从贾倩贾清姐妹的婚事来说,他们嫁的又是颜洌堂兄弟的儿子。这辈分说起来,还真有点乱。
贾琏摇了摇头,道:“没这么简单。道门的规矩是金衣道子对银衣道子,金衣道子候补对银衣道子候补。妹妹现在就是金衣道子候补,若是妹妹要选颜家公子为道侣,也不用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商氏一愣,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商氏差一点没跳起来。
“二爷,你的意思是,若是妹妹通过了考核,成为金衣道子,那就等于说,等于说……”
接下来的话,商氏因为说不出口了,反而是贾琏,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妹妹如果要选道侣,也许会在几位师长中间选择。”
这对商氏的刺激太大了。
商氏当场就晕了过去,慌得贾琏连忙抱住了他,又一叠声地叫人去请太医。
商氏接受的到底是正经的儒门教育,辈分什么的,儒门还是比较看重的。跟商氏自己嫁给贾琏,还有贾倩贾清的婚事造成的辈分错乱,还能说是因为太上皇赐婚的关系,而且商氏跟贾琏的婚姻也好,贾清的婚姻也罢,都不在五伦之中。
可是,如果贾玖通过了考核,成为了金衣道子之后,要在师长中选择道侣这种事情,对于商氏来说,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贾玖不是现在的玉清山上的几位道者的弟子,却是道魁代师兄收下的,更甚者,道魁与国师两个,虽然名为师叔,可对于贾玖来说,他们还是贾玖的授业恩师。如果说,贾玖将来的道侣会是道魁和国师中的一个,这种事情,毫无疑问,是极为挑战商氏的三观的。
过了好半天,商氏才悠悠醒转。
他对贾琏道:“二爷,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贾琏沉痛地道:“是真的。”
商氏道:“那你说,妹妹通过考核的可能性有多大?”
贾琏道:“据说,妹妹通过考核的可能性非常高。”
“真的?”
“这是国师说的。”
商氏忍不住扯起了帕子:“道门,道门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儿?”
贾琏道:“我想,道门也没有想到,妹妹的修为进益会这么快。”
“诶?相公,你说什么?”
贾琏抱着商氏道:“想道门那些银衣道子们,哪个不是修行了上百年?据说,道魁早在七十多年前,就已经是如今的模样了。就是下面的银衣道子候补们,其中颜洌颜公子是最年轻的一位,可饶是如此,颜公子也是经过诸多师长强行灌输功力,这才勉强过关。颜公子可是从奶娃娃的时候就投入道门门下的,如今已经快四十岁了。可妹妹……”
贾琏忽然说不下去了。
该不会,该不会道门对自己的妹妹做了什么吧?
商氏也想起来,道:“是了。妹妹的进益太快了。快得有些不合常理。”
贾琏忽然道:“不,不行。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娘子,能请大哥来一趟吗?我有些话,想请教一下大哥。”
商氏也知道轻重,连忙点了点头,立刻起身给自己的哥哥商清逸写了一封信。(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九十二节 探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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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清逸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他是跟颜洌一起来的。当听清楚了贾琏请他过来的用意的时候,商清逸忍不住抬眼看了贾琏一眼:
“妹夫,敢情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如果商清逸跟贾清一样,两世为人,一定会吐槽一句,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一点。
事实上,无论是商清逸还是颜洌,都看了贾琏好一会儿,确认贾琏不是在说笑之后,方才严肃地点了点头。
贾琏的神情是崩溃的。
此时此刻,贾琏十分希望,自己的父亲也在场,这样,自己就不用跟父亲再开一次口。而现实却是,贾琏不得不再确认一次:“若是舍妹通过了道门的考核,那么舍妹就要在诸位师长之中选择道侣?”
颜洌跟商清逸对视一眼,肃容道:“不是道侣而是同修。彤云流这次若是通过了考核,太上府将会出面,将他的辈分往上面抬一倍,然后再为彤云流选择同修。”
贾琏垂死挣扎:“不能不选吗?”
“不能。”
看着贾琏已经实话的模样,商氏都不忍心了。
商氏只得开口道:“请问,这个太上府是……”
颜洌道:“世人都知道玉清山。实际上,玉清山不< 过是道门的一个据点,负责与俗世,主要是与皇家之间的各种事宜。真正遇到要事的时候,玉清山也必须听从太上府的指挥。”="" 贾琏道:“比方说?”="" 颜洌道:“比方说彤云流的事情。实际上,早些年。太上府就已经注意到了彤云流,还派出了道令过问了彤云流的事情。那个时候,玉清山上就有数了。”="" 贾琏道:“舍妹真的这么厉害?”="" 颜洌答道:“不是厉害。而是彤云流的进益实在是让人侧目。实不相瞒,在下虽然也是银衣道子候补,可实际上,在下的这个身份,其实是有相当的水分的。当年,在下天生之疾,根本就无法习武。偏偏在下的师尊手里正好有对症下药的奇药。在下得师尊垂悯,用奇药洗筋伐髓之后,师尊又牺牲了一甲子的元功。为在下打好根基。家中的长辈后来又输了不少功力与我,在下方才得以忝为银衣道子候补之一。金衣道子武学跟银衣道子武学一样,都不是速成的武功,可彤云流不但进益极快不说。根基还十分扎实。会惊动太上府是很自然的事情。”="" 顿了一顿。颜洌又道:“实际上,不止是彤云流。之后跟着彤云流学过《九阳天诀》第一式的其余几位,包括贵府已经出嫁的两位姑娘,也包括林家那位姑娘,都在道门的关注之中。”="" 贾琏道:“然后呢?结果如何?”="" 颜洌道:“林姑娘的进益是三位姑娘中最快的,但是也不过是跟道门过往的那些道者一样罢了。跟彤云流的进益是不能比的。”颜洌迟疑了一下,又道:“实际上,太上府已经知道了彤云流隐藏修为的事情。”="" “什。什么?隐,隐藏。修为?”贾琏结结巴巴地道。="" 颜洌严肃地道:“是的。彤云流一直在隐藏修为。按照道令的说法,彤云流至少将功力压制了一半。甚至,甚至太上府那边有人说,彤云流已经完全习得《九阳天诀》了。”="" 贾琏跟商氏面面相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作答。="" 好半天,贾琏方才反应过来,却说了一件似乎不相干的事情:“那么,我那位表妹,我是说林丫头,他也会上玉清山吗?”="" 颜洌道:“虽然天资比不上彤云流,可林姑娘的资质也算是极好了,至少远胜在下。实际上,林家两位姑娘的天资都相当不错,上面也有意收这两位入门。事实上,几位师长也在考虑,是由哪位将林家两位姑娘引入门墙。若是跟彤云流一样,早早地就通过考核、成为金衣道子,那么,由几位师长收徒就不大合适了。”="" 贾琏道:“连他们也要收入门墙?”="" 颜洌再度点了点头。="" 贾琏已经反映不能了。="" 从颜洌的话里面,他可以听得出来,林家两姐妹的资质,比颜洌略略好一点,介于颜洌的几位师长和颜洌之间,却被自己的妹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道门连林家姐妹尚且不放过,更不要说自己的妹妹了。="" 看来,自己的妹妹上山是肯定的了。="" 当然,这选择道侣,不,同修的事情,也是板上钉钉了。="" 看着贾琏的模样,颜洌和商清逸都觉得十分可怜,可是可怜的背后,又觉得十分可笑。="" 敢情这位这么多年来,一直把贾玖有可能选同修的事儿当成玩笑呢。可事关道门金衣道子银衣道子两脉的传承,又岂会是儿戏?="" 贾琏略略坐了坐,不过,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商清逸和颜洌就知道,此时此刻,贾琏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便如此对贾琏道:“看来妹夫对有些事情并不清楚。事关令妹,妹夫会如此挂心也是自然的。不如,妹夫去寻令尊商量一下,看看令尊有什么表示?”="" 贾琏宛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跟商清逸、颜洌两个告辞,然后就跟火烧眉毛一般,才大步出了们,就跑了起来,害得那些小厮长随们也跟着气喘吁吁地跑动起来。="" 看着这样的贾琏,商清逸也道:“看来,妹夫是真不知道。”="" 商氏也道:“说起来,我也是吓了一跳呢。若是没有抬辈分一事,只怕妹妹会受人非议。”="" 颜洌道:“的确如此。如果不是金衣道子一脉的现状,如果不是彤云流的修为引起了太上府的关注,太上府也不会出面。”="" 商氏道:“原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妹妹已经走到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就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贾宝玉忽然打外面走了进来。="" 商氏十分惊讶,连忙站起来迎接:“宝叔。您怎么来了?”="" 贾宝玉道:“我听说琏二哥哥回来了,不知道……”="" 商氏连忙道:“是的。不知道宝叔找相公有什么事情吗?”="" 贾宝玉找贾琏还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探春的婚事。="" 这几年,时间和生活的残酷让贾宝玉成长了许多,不再是当年贾母院子里的贾家第一少爷,因此,贾宝玉也越发贪恋在贾母跟前的日子。每次来荣国侯府里探望贾母,贾宝玉总是十分殷勤。走的时候也恋恋不舍。荣国侯府,不,贾母院子里的那些丫头们待贾宝玉依旧。也让贾宝玉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多年前,贾宝玉一直是住在贾母的院子里的,如今来荣国侯府作客,贾宝玉夫妇也是住在贾母院子侧后方的、贾宝玉住过的小院子里面。这种熟悉的环境。让贾宝玉几乎有种错觉。就好像他一直都住在这府里,一直都是这府里的少爷,从来就没有搬出去过一样。="" 贾宝玉是前天来到荣国侯府里的,他以为昨天贾琏会见他,就跟之前他来荣国侯府的那几次一样,可实际上,贾琏原本是有这个打算,可跟商氏交谈过后。全部的心神被妹妹的未来给吸引住了,自然就没有去见贾宝玉。="" 现在。贾宝玉听说贾琏今日特地早早地从衙门里面回来了,所以才特意跑过来,却没有想到,贾琏居然不在。="" 贾宝玉当时就懵了。="" 贾宝玉愣愣地抬起了头,看见了商清逸和颜洌两位。="" 商清逸比贾琏还大几岁,颜洌更是年近四十。可是,无论是商清逸还是颜洌,都是修为精深之辈,颜洌更是很小的时候被家中长辈灌注了许多元功,因此,这两位明明都已经可以说是中年人了,可单单从外貌上来说,他们看上去比今年刚刚才十九岁的贾宝玉还年轻。若是论学识气度风姿,更是甩了贾宝玉不知道多远。="" 贾宝玉愣住了。="" 他傻傻地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在看清楚颜洌和商清逸的瞬间,贾宝玉的呆|性|儿又上来了。贾宝玉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回到了大观园新建的那个时候,就好像自己还是那个富贵窝绮罗丛里面娇生惯养的富贵公子,他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心中呆呆的,只有一个念头:“天下竟然有这等人物,如今看了他,我竟然成了泥猪癞狗了。若是能早与他们二人交接,也不枉了这一世。”="" 看着贾宝玉直愣愣的模样,商氏十分无奈。="" 商氏对贾宝玉的了解不多,可是贾玖对贾宝玉的各种提防和厌烦,商氏还是知道的。为了不惹了小姑子,也为了自己的名声,商氏一惯是跟贾宝玉保持距离的。可是贾宝玉这个样子,商氏就是不为贾宝玉介绍都不行。="" 当商氏为自己介绍两位客人的时候,贾宝玉立刻反应过来,他风度翩翩、礼数周到地跟商清逸和颜洌问好,就好像他还是荣国府的少爷一般。="" 贾宝玉的态度让商清逸和颜洌都微微惊讶,不过,他们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们礼数周到地回应了贾宝玉。="" 听了商氏的介绍,贾宝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贾琏为探春寻的人家的公子,而是自家亲戚。可是转念一想,亲上加亲也是很好的。虽然说跟商清逸的年纪相比,探春的年纪可能小了一点,可是这世界上,到了探春这个年纪还没有出嫁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少了。加上年纪大一点的男子会疼人,贾宝玉越想越是觉得是门好亲事。="" 这样想着,贾宝玉对商清逸的态度又亲近了几分。="" 好在贾宝玉也有些脑子,知道外面风传的嘉善长公主心仪的颜洌不是自己妹妹能够招惹得起的。="" 贾宝玉自以为高明地打探着商清逸的喜好,实际上,他的行为早就引起了商清逸和颜洌的注意。这两位,自打进京以来,一直都是世人的焦点。若是认为,他们为别人问得烦了,直接回告诉一个初相识的人自己的喜好的话,那就太小看他们的教养了。="" 贾宝玉的打探,立刻就让颜洌和商清逸想到了那些有意为自家闺女攀亲的达官贵人们,也想到了贾宝玉的妹妹探春身上。="" 商清逸摇着扇子,却乘着贾宝玉不注意的时候,跟妹妹打了眼色,看见妹妹微微点了点头,便知道了贾宝玉的打算。="" 哦,还真是一个家里有女(妹妹)愁嫁的。="" 作为商氏的哥哥,当初商清逸把妹妹嫁进贾家之前,可是细细地打听过贾家的事情,包括贾玖、贾倩贾清三人的事情,也包括了贾政一家子的事儿,还包括寄住在荣国侯府里的几个女孩子的事情,无论林黛玉姐弟还是薛宝钗、史湘云、邢岫烟几个,商清逸都曾经了解过。="" 对于探春的精明,商清逸虽然有同情有欣赏,甚至比起史湘云和薛宝钗两个,史湘云对探春的接受度还要高一点。可是这也仅仅是跟史湘云薛宝钗两个做对比罢了。实际上,如果是要娶亲,无论是贾玖还是林黛玉,抑或是贾倩贾清姐妹,他们在商清逸的心中,排位都比探春高了不知道多少。="" 对于探春的处境,商清逸表示这是庶女的无奈也是婢生女的悲哀,可对于探春踩着贾环往上爬的行为,商清逸一样表现出了不认同。="" 越是大家族,越是在乎大家族的每一个男丁。跟贾环这样,哪怕是个婢生子,若论社会地位和对家族的意义,也比探春这个婢生女来得要紧。若是放在商家,哪怕真有这么个婢生子,商家的人也会好好待这个孩子,将这个孩子培育成材。="" 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成为栋梁,也不一定是为了这孩子未来将来能为家族带来的好处,而是因为,家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从来都是靠着平日的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这种事情,需要家族的每一个人去努力。="" 跟探春这样,一个婢生女胆敢作践家里的男丁,哪怕是他的同胞弟弟,也会遭到惩罚。这是毫无疑问的。="" 同样,有过折腾自己的亲弟弟讨好嫡母的行为的探春,自然会在第一时间,被商家和颜家拉进黑名单。(未完待续……)="" 过是道门的一个据点,负责与俗世,主要是与皇家之间的各种事宜。真正遇到要事的时候,玉清山也必须听从太上府的指挥。”="" 贾琏道:“比方说?”="" 颜洌道:“比方说彤云流的事情。实际上,早些年。太上府就已经注意到了彤云流,还派出了道令过问了彤云流的事情。那个时候,玉清山上就有数了。”="" 贾琏道:“舍妹真的这么厉害?”="" 颜洌答道:“不是厉害。而是彤云流的进益实在是让人侧目。实不相瞒,在下虽然也是银衣道子候补,可实际上,在下的这个身份,其实是有相当的水分的。当年,在下天生之疾,根本就无法习武。偏偏在下的师尊手里正好有对症下药的奇药。在下得师尊垂悯,用奇药洗筋伐髓之后,师尊又牺牲了一甲子的元功。为在下打好根基。家中的长辈后来又输了不少功力与我,在下方才得以忝为银衣道子候补之一。金衣道子武学跟银衣道子武学一样,都不是速成的武功,可彤云流不但进益极快不说。根基还十分扎实。会惊动太上府是很自然的事情。”="" 顿了一顿。颜洌又道:“实际上,不止是彤云流。之后跟着彤云流学过《九阳天诀》第一式的其余几位,包括贵府已经出嫁的两位姑娘,也包括林家那位姑娘,都在道门的关注之中。”="" 贾琏道:“然后呢?结果如何?”="" 颜洌道:“林姑娘的进益是三位姑娘中最快的,但是也不过是跟道门过往的那些道者一样罢了。跟彤云流的进益是不能比的。”颜洌迟疑了一下,又道:“实际上,太上府已经知道了彤云流隐藏修为的事情。”="" “什。什么?隐,隐藏。修为?”贾琏结结巴巴地道。="" 颜洌严肃地道:“是的。彤云流一直在隐藏修为。按照道令的说法,彤云流至少将功力压制了一半。甚至,甚至太上府那边有人说,彤云流已经完全习得《九阳天诀》了。”="" 贾琏跟商氏面面相觑,根本就不知道如何作答。="" 好半天,贾琏方才反应过来,却说了一件似乎不相干的事情:“那么,我那位表妹,我是说林丫头,他也会上玉清山吗?”="" 颜洌道:“虽然天资比不上彤云流,可林姑娘的资质也算是极好了,至少远胜在下。实际上,林家两位姑娘的天资都相当不错,上面也有意收这两位入门。事实上,几位师长也在考虑,是由哪位将林家两位姑娘引入门墙。若是跟彤云流一样,早早地就通过考核、成为金衣道子,那么,由几位师长收徒就不大合适了。”="" 贾琏道:“连他们也要收入门墙?”="" 颜洌再度点了点头。="" 贾琏已经反映不能了。="" 从颜洌的话里面,他可以听得出来,林家两姐妹的资质,比颜洌略略好一点,介于颜洌的几位师长和颜洌之间,却被自己的妹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道门连林家姐妹尚且不放过,更不要说自己的妹妹了。="" 看来,自己的妹妹上山是肯定的了。="" 当然,这选择道侣,不,同修的事情,也是板上钉钉了。="" 看着贾琏的模样,颜洌和商清逸都觉得十分可怜,可是可怜的背后,又觉得十分可笑。="" 敢情这位这么多年来,一直把贾玖有可能选同修的事儿当成玩笑呢。可事关道门金衣道子银衣道子两脉的传承,又岂会是儿戏?="" 贾琏略略坐了坐,不过,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商清逸和颜洌就知道,此时此刻,贾琏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便如此对贾琏道:“看来妹夫对有些事情并不清楚。事关令妹,妹夫会如此挂心也是自然的。不如,妹夫去寻令尊商量一下,看看令尊有什么表示?”="" 贾琏宛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跟商清逸、颜洌两个告辞,然后就跟火烧眉毛一般,才大步出了们,就跑了起来,害得那些小厮长随们也跟着气喘吁吁地跑动起来。="" 看着这样的贾琏,商清逸也道:“看来,妹夫是真不知道。”="" 商氏也道:“说起来,我也是吓了一跳呢。若是没有抬辈分一事,只怕妹妹会受人非议。”="" 颜洌道:“的确如此。如果不是金衣道子一脉的现状,如果不是彤云流的修为引起了太上府的关注,太上府也不会出面。”="" 商氏道:“原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妹妹已经走到了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就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贾宝玉忽然打外面走了进来。="" 商氏十分惊讶,连忙站起来迎接:“宝叔。您怎么来了?”="" 贾宝玉道:“我听说琏二哥哥回来了,不知道……”="" 商氏连忙道:“是的。不知道宝叔找相公有什么事情吗?”="" 贾宝玉找贾琏还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探春的婚事。="" 这几年,时间和生活的残酷让贾宝玉成长了许多,不再是当年贾母院子里的贾家第一少爷,因此,贾宝玉也越发贪恋在贾母跟前的日子。每次来荣国侯府里探望贾母,贾宝玉总是十分殷勤。走的时候也恋恋不舍。荣国侯府,不,贾母院子里的那些丫头们待贾宝玉依旧。也让贾宝玉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多年前,贾宝玉一直是住在贾母的院子里的,如今来荣国侯府作客,贾宝玉夫妇也是住在贾母院子侧后方的、贾宝玉住过的小院子里面。这种熟悉的环境。让贾宝玉几乎有种错觉。就好像他一直都住在这府里,一直都是这府里的少爷,从来就没有搬出去过一样。="" 贾宝玉是前天来到荣国侯府里的,他以为昨天贾琏会见他,就跟之前他来荣国侯府的那几次一样,可实际上,贾琏原本是有这个打算,可跟商氏交谈过后。全部的心神被妹妹的未来给吸引住了,自然就没有去见贾宝玉。="" 现在。贾宝玉听说贾琏今日特地早早地从衙门里面回来了,所以才特意跑过来,却没有想到,贾琏居然不在。="" 贾宝玉当时就懵了。="" 贾宝玉愣愣地抬起了头,看见了商清逸和颜洌两位。="" 商清逸比贾琏还大几岁,颜洌更是年近四十。可是,无论是商清逸还是颜洌,都是修为精深之辈,颜洌更是很小的时候被家中长辈灌注了许多元功,因此,这两位明明都已经可以说是中年人了,可单单从外貌上来说,他们看上去比今年刚刚才十九岁的贾宝玉还年轻。若是论学识气度风姿,更是甩了贾宝玉不知道多远。="" 贾宝玉愣住了。="" 他傻傻地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在看清楚颜洌和商清逸的瞬间,贾宝玉的呆|性|儿又上来了。贾宝玉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回到了大观园新建的那个时候,就好像自己还是那个富贵窝绮罗丛里面娇生惯养的富贵公子,他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心中呆呆的,只有一个念头:“天下竟然有这等人物,如今看了他,我竟然成了泥猪癞狗了。若是能早与他们二人交接,也不枉了这一世。”="" 看着贾宝玉直愣愣的模样,商氏十分无奈。="" 商氏对贾宝玉的了解不多,可是贾玖对贾宝玉的各种提防和厌烦,商氏还是知道的。为了不惹了小姑子,也为了自己的名声,商氏一惯是跟贾宝玉保持距离的。可是贾宝玉这个样子,商氏就是不为贾宝玉介绍都不行。="" 当商氏为自己介绍两位客人的时候,贾宝玉立刻反应过来,他风度翩翩、礼数周到地跟商清逸和颜洌问好,就好像他还是荣国府的少爷一般。="" 贾宝玉的态度让商清逸和颜洌都微微惊讶,不过,他们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们礼数周到地回应了贾宝玉。="" 听了商氏的介绍,贾宝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不是贾琏为探春寻的人家的公子,而是自家亲戚。可是转念一想,亲上加亲也是很好的。虽然说跟商清逸的年纪相比,探春的年纪可能小了一点,可是这世界上,到了探春这个年纪还没有出嫁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少了。加上年纪大一点的男子会疼人,贾宝玉越想越是觉得是门好亲事。="" 这样想着,贾宝玉对商清逸的态度又亲近了几分。="" 好在贾宝玉也有些脑子,知道外面风传的嘉善长公主心仪的颜洌不是自己妹妹能够招惹得起的。="" 贾宝玉自以为高明地打探着商清逸的喜好,实际上,他的行为早就引起了商清逸和颜洌的注意。这两位,自打进京以来,一直都是世人的焦点。若是认为,他们为别人问得烦了,直接回告诉一个初相识的人自己的喜好的话,那就太小看他们的教养了。="" 贾宝玉的打探,立刻就让颜洌和商清逸想到了那些有意为自家闺女攀亲的达官贵人们,也想到了贾宝玉的妹妹探春身上。="" 商清逸摇着扇子,却乘着贾宝玉不注意的时候,跟妹妹打了眼色,看见妹妹微微点了点头,便知道了贾宝玉的打算。="" 哦,还真是一个家里有女(妹妹)愁嫁的。="" 作为商氏的哥哥,当初商清逸把妹妹嫁进贾家之前,可是细细地打听过贾家的事情,包括贾玖、贾倩贾清三人的事情,也包括了贾政一家子的事儿,还包括寄住在荣国侯府里的几个女孩子的事情,无论林黛玉姐弟还是薛宝钗、史湘云、邢岫烟几个,商清逸都曾经了解过。="" 对于探春的精明,商清逸虽然有同情有欣赏,甚至比起史湘云和薛宝钗两个,史湘云对探春的接受度还要高一点。可是这也仅仅是跟史湘云薛宝钗两个做对比罢了。实际上,如果是要娶亲,无论是贾玖还是林黛玉,抑或是贾倩贾清姐妹,他们在商清逸的心中,排位都比探春高了不知道多少。="" 对于探春的处境,商清逸表示这是庶女的无奈也是婢生女的悲哀,可对于探春踩着贾环往上爬的行为,商清逸一样表现出了不认同。="" 越是大家族,越是在乎大家族的每一个男丁。跟贾环这样,哪怕是个婢生子,若论社会地位和对家族的意义,也比探春这个婢生女来得要紧。若是放在商家,哪怕真有这么个婢生子,商家的人也会好好待这个孩子,将这个孩子培育成材。="" 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成为栋梁,也不一定是为了这孩子未来将来能为家族带来的好处,而是因为,家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从来都是靠着平日的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这种事情,需要家族的每一个人去努力。="" 跟探春这样,一个婢生女胆敢作践家里的男丁,哪怕是他的同胞弟弟,也会遭到惩罚。这是毫无疑问的。="">
第十五章第九十三节 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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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跟商清逸攀谈了没多久,贾赦就急匆匆地带着儿子进来了,还没有进门,就听见贾赦急吼吼地道:“贤侄,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因为跑得太急,贾赦连头上的发冠都有些歪了都不知道。
商清逸和颜洌连忙以晚辈礼见过贾赦,贾赦不等这两位弯|下|腰,就急急地扯住了商清逸的袖子,道:“贤侄,是不是真的?”
贾赦已经是个老人了,满脸的皱纹和老年斑,顶着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让贾宝玉看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贾宝玉是个颜控,妥妥的。如果贾赦年轻个六十岁,今年才十几岁,以贾赦的五官,贾宝玉说不定还会帮着说话。可是贾赦如今这副模样,贾宝玉看着就不舒服。
商清逸倒是没有觉得贾赦这样表现有什么不对,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世伯,晚辈方才与妹夫所言,句句属实。”
因为当初在边关的情谊,因为妹妹嫁给了贾琏,所以商清逸称呼贾赦为世伯。实际上,在很多人看来,贾赦是没有这个资格的,至少贾宝玉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从商清逸第一次称呼贾赦为世伯的时候,他的言语中就没有一丝敷衍,因此,跟商清逸交好的友人,包括颜洌,都跟着商清逸称呼贾赦为世伯。而在此之前,颜洌都是直接称呼贾赦爵位的。
贾赦完全没有这个心思计较这些有的没的。此时此刻,他已经傻了:“可,可是,我,我的女儿……”
贾赦怎么开这个口呢?
跟贾玖身份相当的银衣道子候补里面,最年轻的就是颜洌,年三十九。而正经的银衣道子们,哪个不是百岁开外却顶着青葱少年皮的老怪物?贾赦自己是绝对舍不得将自己捧在手心儿里的宝贝闺女送到那些年纪比自己还大的老怪物的嘴里的。
可是,要跟道门斗,要挑衅道门数千年的传统。贾赦也知道,自己是没有这个资本的。
贾赦当初点头送女儿上玉清山,是因为希望女儿能够借此机会镀层金,将来婚嫁的时候不会被贾母王夫人给拖累了。可是谁会想到。当初全然为女儿打算,如今却硬生生地将女儿送进了一群老狐狸的嘴边。而贾赦自认,自己是属兔子的,别说是一群,哪怕就是其中的一只。贾赦没这个信心,认为自己能够对付得了。
事到如今,贾赦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迫切地希望有人给他出个主意,或者……
贾赦苦着脸道:“不,不行,我必须乘着这会儿,给我女儿找个人家。”
颜洌道:“贾世伯,恕晚辈直言,在眼下这个时候,您是不可能为令爱定下什么婚事的。哪怕身份家世低些、少年郎自己也十分上进的也不可能。彤云流,在下是说,道门对令爱的关注,绝对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了。”
从知道贾玖有可能通过考核的那一天起,颜洌就再也没有把贾玖称为师妹。
现在,他都是直接用道号称呼贾玖的,他也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要用尊称称呼贾玖了。
贾赦迟疑着道:“那,那我闺女知不知道这个?”
颜洌答道:“晚辈早些年就问过了。彤云流曾经亲口说过,只要父母家人过得好,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颜洌相信,当时贾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也是贾玖跟探出最不同的地方。探春为了自己的前程,可不止一次踩着自己的亲弟弟讨好王夫人以求上位,可贾玖为了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兄长、为了自己的弟弟,却是明知道前路满是荆棘,一样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哪怕是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毫不退缩。
一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选择伤害家人,一个是为了家人而选择委曲求全。
两个人高下立现。
探春和贾玖都是在贾母的院子里长大的,为何会如此南辕北辙的性子,在颜洌看来,这应该就是父母的影响。贾赦极为孝顺,所以贾玖也处处为父母考虑;贾政卑劣,算计着妻子、算计着哥哥,所以探春精明却没有多少手足情。贾玖跟探春两个人其实就是他们的父亲贾赦和贾政的影子,他们身上折射出来的,就是贾赦和贾政的为人和本性。
不止颜洌是这样想的,对贾家的事情有所了解、知道探春的为人的人,绝大多数是这么想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对探春摇头,不敢领教探春的原因。
若是没有踩着弟弟往上爬的事儿,探春还不致于这么难嫁。毕竟,探春也是荣国侯府里大的,他生活的环境决定了他的见识不会比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孩子差;他受到的教养虽然有偏差,可是他到底是贾赦的侄女儿,哪怕两家不是同一宗了,可到底藕断丝连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现在,身为罪魁祸首的贾政王夫人已经去世,贾赦又是个念情的,贾赦连贾宝玉都能容得下,更何况是探春一个女娃?
所以,如果没有踩着贾环的事儿,看在贾赦的面子上,看在贾玖的风光上,自有那想讨好荣国侯府的人、向跟荣国侯府攀亲却又身份不够的人会将目光停留在探春身上。
可问题是,探春的性子实在是太像贾政王夫人了。
太冷情。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利,就踩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若是真要娶进了门,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伤害夫家的孩子?又或者,为了自己的利益,学王夫人的样子,挖夫家的墙角?
没有人敢保证,探春一定不会那么做。贾政王夫人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呢。
因为贾政王夫人,因为踩着亲弟弟往上爬的行为,外面的人对探春的信任差不多都是负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会求娶探春?
对比之下,贾玖反而被许多人家看好。如果不是道门出手,只怕贾玖早就进了宫,或者,干脆就嫁入宗亲之家了。
贾玖的身份、地位和德行,在很多人看来。虽然跟标准的名门闺秀有些出入,却是完全够格的。
贾赦终于忍不住,拉住颜洌的衣袖就哭了起来。
明知道自己被弟弟夫妻算计,可贾赦从来就没迁怒到侄子贾宝玉的身上。就可以看出贾赦的为人了。
贾赦很重情。
这也是贾赦跟贾母贾政最大的不同。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贾政绝对不会吝啬一个女儿——就跟把贾元春送进宫做宫女一样——甚至将女儿送进宫去之后,还会堂而皇之地告诉别人,这是因为国法。好像自己有多么忠心一般。实际上,谁都知道。宫里根本就不喜欢这种半路出家的宫女。
至于贾赦,老实说,他的三个孩子中间,贾赦最宝贝的,就是女儿。而贾赦最大的愿望,并不是把女儿送到宫里去博取富贵,而是希望女儿一辈子能够平安喜乐,能够活得自在随心。
这也是贾赦对女儿一惯的态度。如果不是贾赦的支持,这些年来,贾玖根本就不可能活得这么自在。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自由。贾玖在家,几乎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贾赦几乎不曾对他说过一个不字。
甚至在贾赦的心里,哪怕是将女儿送去大选,他也是不情愿的。
贾赦很清楚宫里是什么样子的,也很清楚那些宫妃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在贾赦看来,自己的女儿是天下最好的女孩子,应该被人捧在手心儿里,而不是过那种必须跟别人抢男人的日子。
所以,虽然是国法规定。可贾玖十三岁那年第一次参加宫妃大选,贾赦还是捏着一把冷汗的。而后来的大选被推迟,直至被取消,贾赦人前没有表示。可在他的心里,他是偷着乐的。
在贾赦看来,把女儿送出去,跟白菘一样被人挑挑拣拣,这未免也太委屈自己的女儿了。贾赦甚至不止一次盘算过,要给自己的女儿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之前邢夫人和贾敬先后去世。又赶上贾政王夫人的事儿,拖了这两年,可实际上,贾赦在私底下也没少压着指头,盘算着京里还有几个少年郎适合自己的女儿的,甚至贾赦都已经准备好,将自己私藏里面的好东西拿出来给女儿压箱底了。
谁想到,现在有人告诉他,他的那一番谋划都落了空。因为他的女儿早就被一群老狐狸盯上了,对贾赦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若是女儿进了宫,贾赦自认自家好歹还能够帮衬上一二,可若是女儿真的上了玉清山,贾赦很肯定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贾赦其实很想求颜洌,让颜洌娶了自己女儿得了,可是贾赦自己也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道门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选择颜洌这个银衣道子中修为最低的一个成为道侣,或者说是同修的。
贾赦就是不哭都不行了。
看见贾赦失态,贾琏只能连声跟颜洌道歉,又跟商清逸两个,将贾赦抬到上面坐好,商氏早就让下面的人打了水,给贾赦净面。
等贾赦收拾好了,贾琏方才道:“父亲,是儿子的不是。若是儿子能注意一下,也……”
贾赦一把,把手里的带着水的巾子甩在贾琏的脸上,怒道:“都是你这个混小子。你妹妹的事儿,你也不上心!若是早早的知道这事儿,我还能想办法,现在呢?”
贾赦无处撒气,只能指着儿子一通骂。
贾赦一生气,贾琏就跪了下去,商氏无法也只能跟着跪了下去。
贾赦一看到商氏下跪,就踹了儿子一脚:“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扶你媳妇起来!若是我的小孙孙有什么事儿,仔细你的皮!”
贾琏苦笑,却还是照着父亲的话,将商氏扶了起来。
贾宝玉这才反应过来,道:“大老爷,二姐姐怎么了?”
贾赦这才注意到贾宝玉:“咦,这不是宝玉吗?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儿找你琏二哥哥?”
贾宝玉连忙过来跟贾赦见礼,道:“侄儿见过大老爷。侄儿这次除了探望老太太和大老爷,还希望府上能帮一下三妹妹。毕竟,三妹妹的年纪不小了。”
贾赦没好气地道:“你没看见我在为你二姐姐的将来发愁吗?你二姐姐比三丫头还大呢。”
贾宝玉立刻就哑了。
贾宝玉从来就不是一个刚强的性子。他不仅在那些丫头们跟前是软的,就连在自家长辈跟前,也是软的。
贾宝玉一惯是个懦弱的。在贾政面前就跟避猫鼠儿一样。在王夫人面前,王夫人心情好的时候,贾宝玉还敢在腻歪两下,王夫人心情不好,贾宝玉一准大气都不敢出。至于贾赦,贾宝玉虽然知道这位伯父是爱护自己的,也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父母的事情迁怒过自己,可贾宝玉就是跟伯父亲近不起来。
当初贾宝玉在这府里住着的时候,跟贾赦见面的机会就少。一个在内宅厮混,一个在前头自己的屋子里醉生梦死,一年到头几乎见不到几次。后来贾宝玉搬出去了,两个人见面的机会依旧不见多。贾宝玉来探望贾母,走的是亲戚们走的侧门,不用贾赦这个家主兼长辈迎接,贾宝玉一家子在探望贾母的同时,又在这府里小住几日,这里里外外的事情,也不需要贾赦费心,只要贾赦吩咐一声,自然有人去做。
可以说,贾宝玉跟贾赦两个人,虽然是亲伯父亲侄子,可是两个人真心不熟。
怎奈事到如今,哪怕是再不熟,贾宝玉也不能不开这个口。
贾宝玉对着贾赦再度行了一礼,道:“大老爷挂心二姐姐,侄儿知道。侄儿也知道二姐姐耽搁到今天,也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方才侄儿在这里也挺了一会儿了,显然,二姐姐的将来也是定的了。”
贾赦立刻就气了:“定了?什么定了?你知道什么呀?!”
贾赦跟贾政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模样自然是有些像的。贾赦一发火,贾宝玉立刻就变成了鹌鹑。
可贾赦被挑起的怒火,却没那么容易消下去。(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九十四节 发怒
在这一点上,贾赦跟贾玖不愧是父女俩。
平时,这父女俩都是老好人的模样,别人得罪了他们,他们也都轻轻放过了。可真要有事儿,他们的嘴毒得能把人硬生生地气死。
当年,贾玖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可就是他的三顿骂,葬送了王子腾的前程也葬送了整个王家,而现在,贾赦也头一次对着贾宝玉展现他的毒舌。
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以前,贾赦可从来没有对贾宝玉疾言厉色过。
贾赦道:“宝玉,我知道你心疼你妹妹,所以想为他找户好人家。想来,这些日子以来,你媳妇也没少操心,说不得也请了媒人来问过话了。只不过,三丫头自己看不上,你又宠着三丫头,故而摇了头。要我说,你们知足吧。别说什么人家看不起三丫头的身份。哪怕是你们家里没有出事儿,哪怕你大姐姐还是娘娘,就三丫头那个样子,别人也看不上!你看看三丫头之前是怎么对待环儿的,再看看他是怎么讨好你的?有道是娶妻娶贤,就凭他那个做派,哪个能信他是个贤惠的?连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能狠心地踩,谁又能信他会贤惠地打理家事、照顾老人孩子?……”
贾赦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数落,贾宝玉则早就低了头。
在贾宝玉的心里,探春自然是好的,探春会给他做鞋子,而且还做得极为漂亮。但是贾宝玉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探春从来没有为贾环做过些什么。哪怕是这两年,贾政王夫人过世了,贾环也得了庄子产业,探春还是没有为贾环做过什么针线。
贾宝玉以为,这是因为探春跟自己夫妻住的关系。赵姨娘曾经邀请探春过去跟贾环一起住,但是没多久,探春就让人带信给贾宝玉,说他在贾环那里不习惯。因此贾宝玉又把他接了回来。
在贾宝玉的眼里,探春自然是千好万好的,有错的一定是赵姨娘这个死鱼眼睛。曾经夏金桂也曾在背后嘀咕过,但是贾宝玉不喜欢。夏金桂说过一两次之后,就没有再说了。
贾宝玉从来就没有细细地思考过其中的原因,只是凭着探春的年轻、凭着自己的喜好,所以直接就站在探春这边。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探春会被贾赦嫌弃成这个样子。
等贾赦骂完了。贾宝玉鼓足了勇气,道:“大老爷,就是三妹妹年轻,曾经真的有错儿。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三妹妹的婚事,还请您多多费心。”
贾赦道:“过去的事儿?那也要看三丫头知不知错!你……”
看着贾宝玉的头顶,贾赦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贾宝玉跟他小的时候太像了。过去的贾宝玉就是当初那个在祖母的跟前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少年贾赦。就是贾宝玉跟少年时期的贾赦太像了,看到贾母宠着贾宝玉,贾赦就想到过去的自己,那个以为世界上只有甜的自己。看到贾宝玉在贾母跟前撒娇、胡闹,贾赦就仿佛看到自己在祖母跟前的日子。又或者是少年时期的自己得到了母亲的全心全意的疼宠。
因为这种心情,因为对祖母的怀念,无论贾政王夫人做了什么,贾赦从来就没有因为贾政王夫人而迁怒贾宝玉。
贾赦知道,探春跟他的女儿是完全不同的人,而贾宝玉也好,探春也罢,不是他的儿子女儿,甚至,甚至连户籍也不在他这边。而在宁国府。探春嫁得好,跟他没有关系,自己辛辛苦苦为对方做媒,说不定探春还会嫌自己不尽心、随便应付了事。
可若是要贾赦为探春去卖人情。贾赦也做不到。
即便贾赦再重情,他的感情也没有泛滥到这个地步。为探春忙前忙后,好不容易为探春找到了一个愿意要他的人家,结果探春还嫌人家不够富贵或者是不够体面,等一过门,人家看到不情不愿的探春。说不定心里还多不舒服呢。
这种两面不讨好事,贾赦为何要做?横竖最后终究是得不到一声谢的。
贾赦最后道:“宝玉,话,我今儿个就放在这里了。三丫头若是想要得一个好姻缘,还是要看他自己。他的眼睛若是一直那么高,那结果永远都不会让他如意。”
贾宝玉道:“大老爷,三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贾赦摇了摇头,道:“是不是那样的人,不在我,而在三丫头自己。若是三丫头自己不做改变,别人对三丫头的看法也不会变。外头对三丫头的看法可不好呢。”
贾宝玉听到这最后一句,只得恹恹地垂了头。
世道就是这般。
之前贾元春风光的时候,哪怕他们是住在郊外,哪怕贾宝玉十分不耐烦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可贾宝玉不得不承认,那些人在哄人方面,很有一手。哪怕自己明知道对方的话是假的,贾宝玉也十分乐意听那些话。
可贾宝玉自己也知道,那些人十分不可靠。贾元春上位之初,这些人百般奉承着贾政王夫人,也百般奉承着贾宝玉,探春作为贾元春的亲妹妹,自然得了许多好话。可贾家出事之后,跑得最快的是他们,在背后说坏话的也是他们。就是贾宝玉一度被这些捧得飘飘欲仙,也不会相信这种人会好好地照顾好他妹妹。
可除了这些人,其余的人,像冯紫英、卫若兰这些贵公子们,贾宝玉虽然跟他们见过几次,但是他们并不熟悉。更重要的是,贾宝玉比任何人都清楚,冯家也好卫家也罢,绝对不会同意家里的儿郎迎娶一个罪人的女儿。如果在出事之前,探春跟这些人家中的哥儿已经有了婚约,若是对方守诺,探春还有可能嫁过去。可是现在,探春跟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人家又为何要委屈自家的哥儿将就一个罪人的女儿?
贾宝玉方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打算竟然错了。
贾宝玉的嘴里发苦。
难道一点机会都没有?
“没有。”
贾宝玉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居然说出口了。
贾赦大概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态度不大好,吓到了这个侄子,又见贾宝玉似乎有些明白了,便放缓了神色。语重心长地道:“宝玉,三丫头的事儿,不是我这个做伯父的不肯帮忙,而是实在是无能为力。我认识的人家里面。即便家里有庶子,即便是跟他一样是婢生子,就是为了名声,人家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屈就三丫头。至于那些为了前程想借着这府里的光而娶三丫头的,你怎么保证等事后人家不会迁怒与三丫头?若是那样。三丫头只怕更可怜。你回去好好跟三丫头说一说罢。要求莫要那么高。要求太高了,对他没有好处。”
贾赦是男人,他不能理解女人的那一套。也许女人会觉得探春会踩着贾环讨好王夫人是不得已,可在贾赦看来,探春做了就是做了,没有那么多的原因,也不需要那么多的解释。无论探春这么到底有多少的原因,又有多少的不得已,在贾赦看来,探春的行为就是错。就是不合规矩。
如果探春能够跟贾环修好,那么,一切还好说。
可事实却是,即便如今贾环有了产业,即便赵姨娘很希望这个女儿在自己跟前,探春也不乐意跟生母、弟弟住一块儿。
也许在探春看来,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可在贾赦看来,这是探春在看不起贾环。
而这也是探春最最失策的地方,也是世人最为诟病的地方。如果探春不能明白过来,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贾宝玉见无法说动贾赦,也只能罢了,却关心起贾玖来:“是,侄儿明白了。。侄儿回去之后,会跟妹妹说的。大老爷今儿个心情不好,可是二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儿?”
贾赦想开口,才张了张嘴,便颓然闭上了:“罢了,说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贾宝玉道:“这……”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老太太说不得又要找你了。老太太最疼的就是你,你不在跟前,老太太就想得慌。你就多陪陪老太太吧。至于你二姐姐的事儿,这不是你能插嘴的。”
贾宝玉听了,怏怏地走了。
等贾宝玉一走,贾赦的腰立刻就弯了。
对于贾宝玉和贾探春兄妹俩,贾赦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若是这兄妹俩以为他们能一直靠着自己,那就是错了主意。
贾赦又叹了一口气,方才将注意力转回自己女儿身上:“颜公子,你说,我们家二丫头之前说过,他……”
颜洌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道:“是的,彤云流曾经说过,只要家里安好,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贾赦道:“这,这孩子,居然说这种话。这不是在掏我的心嘛。”
颜洌道:“贾侯爷,恕晚辈直言,当时府上的情况,也容不得彤云流作其他的选择。”
贾赦呆呆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当初,如果不是我无能,如果不是我混沌度日,这孩子也不用背水一战了。说来说去,还是我这个做爹的不中用,却要他一个小孩子|操|心。”
听见父亲自责,贾琏和商氏连忙站了起来。
贾琏最先请罪:“父亲是哪里话。是儿子无用,不能为父亲分忧,方才让妹妹受了那么久的委屈,还不得不为家里挣命。都是儿子的错。”
“罢了,罢了。”贾赦摆摆手,道:“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还是想想,你妹妹的事儿到底该怎么办?若是你妹妹打小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就好了。”
贾琏失笑:“父亲,妹妹打落地,名字就在那册子上,哪里来的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若是真有这么一个未婚夫,只怕上头先要找父亲的不是了。”
贾赦闷闷地道:“可不是,我这不是魔怔了么?琏儿,你也认得不少人了,你说,哪里找一个跟你妹妹合得来,又愿意好好地待你妹妹一辈子,又不会在乎道门的人呢?”
贾琏忍不住将视线往颜洌身上溜。
他老爹说的这个人,除了颜洌,还有哪个?跟自己妹妹一样是道门弟子,修习的武学也是配对的。更重要的是,这位颜公子的修为也不错,是银衣道子,将来即便夫妻两个有矛盾,最多也就闹个全武行,不致于闹出人命来。而且,颜家乃是儒家名门,颜家现坐着一位儒门巨擘,身为颜家嫡公子,自然是不用担心道门的举动的。
可是当着商清逸和颜洌的面,贾琏还不能这么说,贾琏只能说:“父亲,玉清山上的道长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哪里会坐这种事情来?也许是我们想多了。毕竟,颜公子方才也说了,妹妹选的是同修,并不是道侣。同修跟道侣不一样。”
贾赦扁扁嘴,道:“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颜洌手里的动作一僵。
其实他想说的是,道门里面道侣和同修虽然有很多重叠的地方,但是,依旧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道侣不一定是同修,而同修也不一定是道侣。这是道门里面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可是如今从贾赦嘴里听来,总是那么古怪。
不过,贾玖是女孩子,而道门的历史上,也的确只有贾玖一人将金衣道子一脉的武学练到如今的地步。就是当年道门跟碎岛之战之前,金衣道子一脉中也有不少女修,可是这些女修中,最厉害、修为最精深的,也不过是刚刚通过金衣道子候补考核,距离金衣道子考核还不知道多远呢。
道门里面不乏天资卓越之辈,可想要从金衣道子候补成为金衣道子、从银衣道子候补成为银衣道子,没有百年的苦修那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为什么贾玖会成为焦点的原因。
他的进益实在是太快了,而且根基还十分扎实。也难怪会惊动太上府。
因此,看到贾赦明显地,跟外面的人一样,曲解了道门的传统,颜洌也只得一再重复道:“就这么简单。道侣和同修的确不同。”
贾赦闷闷地闭上了嘴巴。
虽然颜洌跟他这么说了,可贾赦如何能相信?(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九十五节 难放
得知最后的结果,探春的心内一片冰凉。
他没有错过嫂子夏金桂嘴边若有若无的冷笑。
正如贾赦说的那样,夏金桂的确为他找过几门亲事,其中一位,甚至还是夏金桂娘家那位嗣兄。探春听说过那个男人,不但不事生产,还好酒好美色。这也的男人,他如何会嫁?因此,看到夏金桂拿来的资料里面有这么个人,探春就发了一通火,剩下的名单,探春也没有细看。
在探春看来,既然夏金桂的嗣兄都在这名单里面,那么,这剩下的人只怕也是差不多的货色。
因此,探春不但没有看,还喷了夏金桂几句,姑嫂两个闹了很久的不开心,甚至连累得贾宝玉跟夏金桂两个之间也闹腾了好一阵子。
那个时候,探春还以为,就是夏金桂不尽心,自己还有荣国侯府里可以依靠,现在他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妄想。
探春的嘴巴里面发苦,心里也堵得厉害。
他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贾赦会不理他。
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甚至连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他不能让贾赦误会他心存怨望,那样,他就真的完了。
如今贾家的奴才们都是经过邱典赞等宫里出来的姑姑、嬷嬷们训练过的,他们不会把不该说的事情往外面说,可事关家主的态度,还是很快在这座府邸里面传扬开来。大家都知道,贾赦是厌恶了探春。如果换了从前王夫人当家的时候,如果贾政明显地表现出了对家里或者是来客居、小住的哪个姑娘小姐不满意,只怕下面的仆妇们早就跟着使劲儿地踩了。可现在,这里终究是荣国侯府,这些年来,这里的仆妇们到底被训练出了几分样子来,因此,明显地踩着探春的事儿倒是没有。
只不过探春心里存了事儿,越发杯弓蛇影。哪怕是几个丫头一起坐在廊下做针线,他也怀疑这些丫头们在说他的坏话。
探春将越来越多的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了贾母身上。
探春明显地瘦了下去。
贾玖回家的时候,看见脸上的婴儿肥都快消退干净的探春,更是吓了一跳。
就是贾政王夫人没的时候。也没见探春瘦成这个样子啊。
贾玖给祖母和父亲请过安,又跟哥哥嫂子问过好之后,回到自己屋子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把留守的大丫头明秀叫到跟前问话。
明秀连忙如此如此地细说了一番。
贾玖叹息了一声,道:“终究是我让父亲费心了。”
明秀不过是个普通的姑娘家,见此十分忧虑。道:“可是姑娘,您真的,真的要在那些道长们中间选择道侣吗?”
贾玖答道:“是同修,不是道侣。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师长们之中选择道侣。”
明秀道:“可是,可是上次颜公子来的时候,还对老爷说过,既然是同修,就要同进同出,甚至还要住在一起。这不是道侣是什么?”
贾玖答道:“同进同出也好,住在一起也罢。哪怕是吃同样的食物,这些都是为了培养默契而已。实际上师徒之间,也能够培养出默契的。”
明秀一愣,忽然轻声道:“姑娘这是早就决定人选了?”
贾玖先是一愣,继而道:“也不是决定了人选。而是从我的过往里可以看得出,我比较熟悉了,也只有道魁,然后便是国师。至于其他的几位师叔,就是见过的次数也是有限的。”
明秀迟疑地道:“那,姑娘可想过公主殿下?”
贾玖一愣。想了想,道:“陛下亲近国师也信赖国师,而国师也曾经指点过陛下武学。若是长乐有心,他是可以学到的。只是不知道长乐的进益如何。毕竟。之前长乐公主乃是天之骄女,根本就不用在这个上面花费时间精力。”
明秀忽然道:“姑娘是说,公主殿下也学过道门的武功?”
贾玖答道:“应该是学过一点花拳绣腿。毕竟,道门的许多武学,都是不传外人的。我在拿到那两本书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今天的命运。所以。现在来讨论这个,实在没有必要。”
听贾玖这样说,明秀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小红和晴雯在贾玖屋里的时候敢跟贾玖大声说话,固然是因为他们的个性使然,更重要的是,小红是过了明路的、皇帝派出来的人,而晴雯的背后则站着贾母。小红是有底气,而晴雯则是早就养成了那副性子,加上那个时候贾家的丫头婆子们各种不规矩,所以贾玖也没有强求。
可明秀几个却是邱典赞他们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们在接受邱典赞等女官们训练的时候,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学会在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闭嘴。
显然,接下来的问题,不是明秀这样的丫头可以开口的,所以明秀选择了闭嘴。
贾玖在那里坐了一会儿,默默地想着心事。
秦典宝早就将贾玖这次秋猎的收获都清点好了,贾玖只留下几样,然后指着余下的皮子道:“这几块猞猁皮给老太太送去。虽然比不上老太太旧年给宝玉的雀金裘,却也是我在猎场上得的,用来孝敬老太太,自然是极好的。这几块貂皮留着,回头我做了斗篷给父亲送去。那几块熊皮给嫂子送去。别的不说,等过阵子下雪了,铺在屋子里作毯子也是极好的。至于那些狐狸皮,红狐皮给林妹妹送去,林妹妹最是衬红色了,雪狐皮给四妹妹。那些老虎皮都给哥哥。剩下的皮子,拣几样出来,给宝玉夫妇、环儿和三妹妹送去。”
说到探春的时候,贾玖明显地迟疑了一下,道:“罢了。三妹妹的亲事,我们家不好插手——那只会造就一双怨偶——倒是这嫁妆,我却是可以帮忙的。这两年,外面也孝敬了我不少首饰,拣那真金白银的,拿到外面重新打了,给三妹妹送六套头面去。样式不求多精致,但是份量一定要足。另外。再给三妹妹二十斤金子。三妹妹从来是个精明的,有了这样的嫁妆,只要他能放得下,他自然能将自己的日子经营得有声有色。”
二十斤金子就是三百二十两。按照如今的金价,一两金子兑换一斤白银,这二十斤金子,就是五千一百二十两银子。就是以前的荣国府里嫁个庶女,差不多也就这么多嫁妆而已。更不要说贾玖还另外给了六套首饰。
明秀应了。却又忍不住插嘴道:“姑娘,您这么做,老爷那里是不是应该交代一声?”
贾玖道:“放心,重新打首饰也是需要时间的,这段时间里面,我什么时候不能回禀父亲?”
邱典赞听到这里,微微躬身,道:“县主,明秀的意思是,即便姑娘为这位三姑娘准备了这些。只怕这位三姑娘也未必会记得姑娘的好。”
探春和赵姨娘、贾环的事儿,邱典赞也十分清楚。在邱典赞看来,赵姨娘为了这个女儿可算是费尽心思。明明是贾家最出挑了丫头里面挑出的,明明做丫头的时候方方面面都让贾母点头的人,可是做了贾政的妾之后,在生养了一双儿女之后,赵姨娘硬生生地毁掉了当初那个姿容俏丽、言行伶俐的好丫头的模样,变成了一个人人都十分厌恶的形象。赵姨娘这么做,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可怜天下父母心。
赵姨娘为了自己的女儿儿子可以说是费心了全部的心力。可惜的是,探春完全不明白。甚至跟着王夫人一起作践赵姨娘,不止一次踩着赵姨娘。如果说,探春踩着赵姨娘是赵姨娘心甘情愿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探春能够讨好王夫人。将来能有门好亲事,可探春踩着贾环的行为,就是往赵姨娘的心上插刀、往伤口上撒盐了。
会进宫做奴才的人,背后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的。
每每看到探春、听说探春跟赵姨娘的那些事情的时候,邱典赞就会想,如果自己有这么一个爱自己、会为自己打算的娘。那么,是不是自己就不用进宫?是不是自己就不用在宫里为了活下去而拼命挣扎?是不是自己不用一把年纪了,还没有丈夫孩子,只能依靠别人的善心来保证自己的晚年?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但是,对于邱典赞这些从宫里出来的人来说,探春实在是奢侈得可怕。他挥霍得,可是别人一辈子都求不到的幸福。
因此,在邱典赞这些人的眼里,探春才会那么可恶。
如今的荣国侯府的丫头婆子们都是经过邱典赞等人严格训练的,邱典赞等前宫廷女官们的思想也直接影响了这些丫头婆子们的思想,甚至也间接影响到了荣国侯府里的几位主子们的想法,就连宁国府那边,也是如此。
贾敬在的时候,贾蓉不觉得,可贾敬死了之后,贾蓉想起这个曾经让自己害怕也不曾被自己放在心上的祖父,那满心满眼的,都是祖父对自己的关爱。
而这种沉甸甸的心情,随着时间的迁移,发酵成了对亲情的渴望,以及对过去的自己的厌恶和憎恨。
贾蓉从来没有这么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好好地听从祖父的教导,也没能好好孝顺祖父。而现在,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的痛苦,时时刻刻在煎熬着贾蓉的心。抱着这样的心情,贾蓉再来看探春,越发觉得探春不可原谅,就跟贾蓉无法原谅过去的自己一样。
这就是贾赦会当着客人的面,数落探春的不是的真正原因,也是宁国府对探春的婚事不闻不问的真正原因。也是贾玖潜意识地没有帮助探春更多的原因。
这一世,贾玖一步一步地走来,虽然贾母偏心,可贾玖曾经也从贾母那里得到过来自于祖母的关爱,虽然份量不多,也比不上贾宝玉,却实实在在地有过;刚来的那会儿,贾赦的确对他不闻不问,可告过御状之后回到家里,贾赦给了他最多的宠爱和最大的自由,无论他做什么事情,贾赦都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可以说,一个父亲能够为女儿做到的,贾赦都做到了;因为年纪的关系,贾玖跟贾琏一个在内宅住在,一个在前头,可是贾琏有良心,贾玖为贾琏做的,贾琏一直都记在心里,哪怕贾琏不能轻易地见到妹妹,可是贾琏还是隔三差五地给妹妹送些贴心的小礼物来,哪怕不是年节也不曾落下;还有贾琮,虽然七个虚岁的时候就搬出了内宅,可至今,贾琮也从来没有忘记过给贾玖的礼物。
可以说,这辈子,祖母之爱、父爱和手足之情,贾玖都得到了,他唯一没有得到的,就是母爱。
贾玖这辈子的生母早早地就去世了,邢夫人也长年人事不知地躺在屋里。
哪怕贾玖已经拥有了许多,可是母爱却是任何人事物都无法代替的,哪怕是跟母爱相当的父爱。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爱都是如此的纯粹。就好比贾元春,他是王夫人的亲孙女儿,可是为了荣华富贵,王夫人一样把他送进宫里去做伺候人的宫女。要知道,贾元春可是那个时候的荣国府里唯一嫡出的姑娘。
惜春更是生而丧母,连母亲的面都没有见过。
探春拥有贾家所有女孩子们都没有的东西,却将之视为敝履,如何不让人侧目?
对于贾玖来说,金银财物他有许多,随便漏出一点也不算什么。真正值钱的是人情。贾玖为了贾倩贾清姐妹能够学剑,曾经向道门请求过;为了薛宝钗,贾玖也背上了上千万两银子的负债;就连林家,贾玖也极力谋划。哪怕是史湘云,贾玖也曾经恼怒过,最后也放下了。
唯有探春,贾玖从来就不曾放下。
其实贾玖自己也没有发觉,探春拥有的,是他三辈子都没能得到的珍宝,一个母亲对他的女儿最纯粹的,也是实实在在的、看得见的母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