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六十六节 厌恶
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对那批石头念念不忘,尤其这个人还是史湘云,贾玖不免有些无语。
转念一想,一千万两银子,对于朝廷来说都是一大笔钱,更何况是史湘云这样的姑娘家。
这么一想,贾玖倒是转了过来。
贾玖这样跟史湘云道:“云妹妹,真正重要的人事物,我会牢牢地抓在手里。只有那不怎么重要,或者说,别人根本就抢不去的东西,我才会放在世人的眼前。因为我知道,我并不能拒绝每一个人,所以,放在世人面前的东西,我都做好了准备,有去无回的准备。”
史湘云道:“二姐姐的话还真是稀奇。”想了想,却又笑了:“可不是。宝玉那个性子,见到好东西,必定是要开口的。宝玉一开口,只怕二姐姐也留不住。”
就跟贾玖屋里摆的那几样翡翠摆件好了,袭人没了以后,史湘云才从其他的丫头嘴里知道,袭人曾经打过这几样摆件的主意,却被晴雯发现了、被晴雯好一通要挟,不然,那盆翡翠兰花只怕也通过贾母→→贾宝玉这条线,到了袭人的手里,成为花家人到处炫耀的传家宝。
想到这个,想到袭人,史湘云的心里就不舒服。
袭人是史湘云的黑历史,被袭人糊弄、认为袭人是贾家的丫头中一等一的忠心更是史湘云的黑历史。
贾玖就好像没有发现史湘云的不对劲一般,道:“宝玉那个性子,就需要一个厉害的妻子管着他,不然,即便有再多的家私。也会被他屋里的那些丫头们给搬空了。可是跟宝姐姐这样的妻子,将他从头管到脚,只怕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而且宝姐姐性子看着是端庄大方,可那性子委实好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非要占了正理、占了大头、让周围的人都站在他这一边才好。这样的性子,放在姐妹之间。不过是一笑而过。最多也不过是远着他些罢了。可放到夫妻之间,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好,若是次数多了。哪怕是原来有再多情分,也会被消磨得一干二净。更何况宝玉是个娇养大的?宝玉的脾气看着软和,可该有的脾气他一样都不少,若是一次两次的。别人说宝玉不如宝姐姐,也许宝玉会当做夫妻情趣。可次数多了,宝玉只怕是不肯回家来、天天都往外跑了。”
史湘云听了心乱如麻,想起过往的一桩桩,却觉得跟薛宝钗的性子样样相合。
史湘云忍不住道:“这么说来。二姐姐是更看好哪个夏金桂了?”
贾玖答道:“这舌头还打着牙呢!更何况是过日子!除了父母,没有人会事事由着我们。宝玉若是娶了宝姐姐,那是憋屈。可跟着这夏金桂。虽然夏家如今已经败了,夏金桂本人也比不上宝姐姐。可日子却是他们自己过的。这吵吵嚷嚷的,虽然看着不像,可有多少事情是这种吵吵嚷嚷中说开的?”
在贾玖看来,如果贾宝玉跟薛宝钗结了婚,要么,贾宝玉最后被薛宝钗逼得出家,要么,就是贾宝玉跟薛蟠一样,被薛宝钗比得卑微到了尘土里面。
史湘云道:“二姐姐,你是说,宝姐姐跟着宝玉,两个人只会日渐离心,反而是这夏金桂,有可能跟宝玉长长久久?”
贾玖答道:“是。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其实不是贾玖真这么觉得,而是他三世为人,听过不少这样的事儿。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在外面辛苦也就算了,可回到家里,还要被妻子下面子,一丁点儿的小事儿,都要被妻子踩着脸,哪个受得了?
若是跟后世那样,关起门来,就夫妻两个,小夫妻怎么闹,那都是人家小夫妻的事儿。可现在呢?哪怕是现在贾宝玉落拓了,家里还有几个丫头、一房仆妇伺候着呢。薛宝钗要压在贾宝玉的上头,就已经不是夫妻间的小问题,而是下家主的面子、威胁家主的权威的大事儿的。
贾宝玉的公子少爷脾气可一样都不少。
看薛蟠就知道了,如果薛宝钗真在乎这个哥哥,薛蟠会是这个模样?在薛家一点威信都没有,由着人拿捏磋磨?甚至连亲戚们提起薛蟠,都是十分不堪的模样?
说白了,比起薛蟠这个哥哥,薛宝钗更在乎自己、非要踩着哥哥,才让薛蟠成为众人口中的呆霸王。这种行为本身就说明了薛宝钗的性子也不是很好,而且手段也不高明。真正手段高明的人,哪怕是哄着,也能够将薛蟠哄出几分样子来。
可实际上,薛蟠根本就是个风月场上的门外汉,连初哥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奶娃娃,连贾宝玉都不如。
当然,薛蟠这样的人,若是有人细细地教着,也比贾宝玉容易拐过来。更值得庆幸的是,薛蟠现在身边有王子腾王熙鸾父女,一个是舅舅兼岳父,一个是表妹兼妻子,薛姨妈又离了薛宝钗这个对薛家、对他本人影响甚大的女儿,自然会将目光转向薛蟠。
离开了薛宝钗的光环的薛蟠,终于有机会得到别人的正眼,也在别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学着走人生这条路、学着一点一点长大。
至于薛宝钗,他把自己定位在管家婆。他也只能是管家婆罢了,而且他的本事人品以及能否将日子过好的本事,还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好好斟酌一番。
至少贾玖是不看好薛宝钗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冲进来一个丫头,给贾玖行了个礼,道:“禀姑娘,甄家的案子发落了。甄家家主腰斩,所有十五岁上的男丁全部斩首,幼童、女眷发卖为奴。”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甄家剩下的人便是官奴了,除非有天大的造化,或者说甄家的男儿愿意去战场上拼命。否则,甄家将再无出头之日。
因为官奴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的。
史湘云立刻道:“那我叔叔婶婶呢?”
那丫头道:“回史大姑娘的话,两位侯爷已经被削职为民,爵位没有了,家产也被抄没,倒是太太们的嫁妆发了回来。”
只是这发回来的嫁妆,经过不少人的手。说不得里面值钱的宝贝早就被人摸了去。若是史家两位太太的陪嫁里面有庄子。日后吃喝嚼用还能宽松些,若是没有,那说不得要靠典当过日子了。
当然。如果史家的祭田什么的很多,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跟史家这样,哪怕现在落拓了,只要家里还是良民。过两年,史湘云的堂弟们考中了举人。不要两年时间,史家又能起来了。
不像甄家,从此翻身无望。
贾玖听说,也松了一口气。道:“云妹妹,你可放心了。”说着,又道:“既然如此。也该打发人去把表叔表婶表弟表妹都接回来才是。”
那丫头道:“回姑娘的话,侯爷得到了消息。立刻就带人出去了,还吩咐让人把客院收拾两座出来,预备着给两位表舅老爷落脚。方才奶奶已经带着人亲自去打理了。”
贾玖道:“嫂子也真是的。虽然距离生产还有两个月,可到底是头一胎不是?就是他交代下面的人去办,表叔表婶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的。云妹妹,这下,你可算是放心了。”
史湘云胡乱点着头,道:“担惊受怕了一整年时间,如今可算是安心下来了。”
话虽然这样说着,贾玖还是回去跟贾母说了一声。即便是躺在屋子里、半身不遂、嘴巴歪斜、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贾母,听说此事也十分高兴,连连催促贾玖史湘云两个快点去前面招待史家人。
史鼎史鼐兄弟是贾母的亲侄子,贾母如何不关心他们?
虽然说,贾母是贾赦的亲生母亲,在荣国侯府里的地位无可动摇,可史家是贾母的娘家,史鼎史鼐兄弟的地位直接就关系着贾母的面子。哪怕史家被问罪,也不会影响到贾母的权力和地位,贾母还是希望,这两个侄子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官宦之家的圈子里。
哪怕史家两位侯爷跟王子腾一样,都已经成了白丁、庶民,可在贾母的心中,史鼎史鼐兄弟跟王子腾是不一样的。王子腾是自己主动犯错,有逆谋的嫌疑,史家兄弟只是被甄家威逼、牵连;王子腾将亲戚们得罪了个遍,所以没人帮他,史家兄弟却有自己儿子这个表兄;王子腾获罪之后,家产全部被抄没了,连妻子的嫁妆都没有保住,史家兄弟虽然损失了些家产,可妻子的嫁妆却都发了回来。
在贾母看来,这些迹象都表明,史家要起来,也不过是上面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因此,对于史鼎和史鼐兄弟俩要住进家里的事,更是视为理所当然。
时隔多年,史湘云再度看到了他的叔叔婶婶,还有堂妹、堂兄弟们。多年不见,本来应该是最亲近的亲人们,到如今,已经陌生得连外人都不如了。史湘云的二婶三婶看见史湘云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大姑娘看着精神尚好,我们就放心了。”却一个拉着贾玖一个拉着商氏说了许多话。就连史湘云的堂妹们,也多上来跟商氏、贾玖说话,却不怎么理会史湘云。
这是贾玖头一次在家里见到史家的其他女孩子,史鼎的女儿史湘霓,史鼐的两个女儿史湘君和史湘龠。史湘霓的年纪大些,倒是看不大出来,可史湘君和史湘龠姐妹俩,看到史湘云的时候,居然扭过的头。
贾玖明显地看到史湘云的手僵住了。
倒是史鼎的妻子,史湘云的二婶,原保龄侯夫人见男人们还在站在这里说话,便寻了个空子,道:“看你们,等回头收拾干净了,有多少话说不得的?不如现在各自回房梳洗打理,回头坐下来慢慢说罢。别人倒也罢了,琏儿媳妇如今身子重了,可站不住呢。他又是小辈,我们这些长辈不落座,他也不好意思坐着。”
史鼎听了,连忙告罪,贾赦亲自招呼着,送史家人去了客院。
唯有史湘云,在原地略略站了站,找了个由头,说是担心贾母,转身也走了。
对于史家人的表现,贾玖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可贾家的那些丫头们却不是个个都清楚,自然在背地里窃窃私语。也亏得贾玖身边的几个姑姑、嬷嬷都是厉害的人物,在训练这些丫头的时候更是花了大力气。因此,即便是这些丫头们在背地里嘀嘀咕咕的,可在人前,他们还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露出来。
这让史家的女眷们松了一口气。
这也是他们这种犯官家眷很容易遇到的事情。
甄家势大,哪怕是被抄家问罪,那些牢头们也不敢得罪甄家,更不要说冒犯甄家人了。跟甄家相比,史家自然算不了什么,那些牢头们不敢折腾甄家女眷,自然是折腾史家等从犯家的女眷、拿着这些人家的女眷泄火了。
在南面的时候还好,南面的那些牢头们还不敢做得太过分。可京里的牢头们都是经过大世面的,背地里的路子也多,不止史家等从犯人家的女眷,就连甄家的那些女眷们也没有落到好。
如今,上头的发落一下来,甄家的几个姑娘就进了楼子。据说,其中一个跟丫头换了身份,一样被那些衙役、人牙子找了出来。
至于史家几个姑娘,虽然还顶着姑娘的名头,其实已经不是姑娘的身子了。
这也是史家几个女孩子不想理会史湘云的原因。在他们看来,就是因为史湘云死死地巴着贾宝玉,结果赔上名声、赔上青春,都没能有个结果,耽搁了自己的不说,害了史家所有姑娘的名声。
那些牢头们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甚至有的人还将大观园里的事情说得个七七八八。史家几个姑娘被这些人欺负,还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自然是迁怒史湘云的。在他们看来,史湘云自己不尊重,这种事情,应该由史湘云背着,可到头来,史湘云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反而是他们落到了那样的地步。
不止史湘云的几个堂妹,就连那些堂兄弟们,还有史湘云的两个婶子也厌极了史湘云。只是这里是贾家,有些事儿不好表现出来罢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六十七节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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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下来的嫁妆有三份,史湘云的母亲留的、保龄侯夫人的和忠靖侯夫人进门时带来的嫁妆。史湘云的那份还算好,当初他母亲去世的时候,特别请了中人另外立了册子封存起来的,不但包括了史湘云的母亲的陪嫁,还包括了私房。不管怎么样,史湘云的母亲也做过保龄侯夫人,甚至在丈夫去世的时候,将丈夫的私房一并收了起来。
对比之下,史鼎之妻和史鼐之妻的嫁妆可是特别按照进门时的陪嫁单子清理出来的,甚至里面好些值钱的小玩意儿都没有了,被人换上了三钱不值两钱的东西。
如此一来,最后史湘云到手的东西竟然比两位婶娘加起来都多。
在贾家借住的这些日子,史湘云一直呆在贾母的院子里,轻易不出门,史湘云的三个堂妹也不跟史湘云说话,即便是来探望贾母,也都是挑贾玖守着贾母的时候,甚至有的时候,史湘霓几个看到史湘云在屋子里,要么去碧纱橱里找贾玖说话,要么直接转头就走。
史家姐妹如此表现,就是贾玖想装作没有看到都不成。
好在史家出来之后没几天,上头就把财物发了下来,保龄侯夫妇和忠靖侯夫妇就跟贾赦告辞了。虽然史家如今已经败了,虽然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的陪嫁不多,发回来的财物更少,可忠靖侯夫人甚至连陪嫁庄子都没有,只有京里的一套三进的、只有二十来间屋子的小院儿。
史鼎和史鼐到底是贾赦的表弟,又跟贾政不是一路人,看在贾母的面子上,也看在两家的交情上。贾赦出了两万两银子,两位表弟一家一万两。史鼎史鼐兄弟俩拿着这些银子在京畿分别置办了一二百亩地,算是在京畿落了脚。
毕竟,科举、做官、补缺什么的,到底是京中的机会比较多。
史家搬走的时候,史湘云还不想走。史湘云觉得,自己若是跟着叔叔婶婶走了。怕是落不到好。史湘云的行为让贾赦很不高兴。硬是叫人将史湘云塞进了马车,宁可把史湘云屋里的那些摆设当成礼物送给史湘云,也不愿意史湘云继续留在自己家里。
对于父亲的安排。贾玖什么话都没有说,更不要说提出反对意见。唯有史湘云,即便是上了马车,还不停地回头张望。依依不舍,看得他几个堂妹都不约而同地翻了白眼。
无论是史湘云还是贾玖都很清楚。这次一别,也许未来就相见无期了。
贾玖是朝廷钦封的一等郡君,日后出席的,也是顶级权贵之家的宴会。而史湘云则是罪人家眷。哪怕他的嫁妆不少,也不会嫁得什么好人家,日后。除非是史湘云得到长辈或者是丈夫的允许来贾家作客,否则。只怕他是再也没有机会跟贾玖面对面了。
其实史湘霓几个对贾玖的印象还算不错。他们史家如今落败了,他们姐妹几个又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将来的婚事肯定要比别人艰难些。史湘霓几个原本都对未来不抱希望了。可谁想,贾玖居然给他们送了许多首饰,而且都是足金的首饰,花纹不多,做工也简单,但是份量十足。别的不说,单单他们姐妹都有的每人十副手镯,随便哪一只都有十两重。更不要说那些金簪子耳坠子金项圈之类的东西了。
有了这些金子,足够他们每人置办出一份体面的嫁妆。更不要说,贾玖为史湘霓姐妹三人每人准备了一支中空的金雀簪,每支金雀簪里面都夹带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靠着这笔在贾家人的眼里看上去十分单薄、可是在外头眼里却十分丰厚的嫁妆,史家四姐妹很快都陆续出嫁了。
其中,又以史湘云的婚事最为磋磨。
史湘云的嫁妆很多,房子、庄子、地,样样都不少。史湘云在大观园住了几年,也学了些王夫人薛宝钗的做派,将手里的金钱抓得很紧。至少是私底下,将自己手里的财物看得很紧。
在当年史鼎史鼐兄弟外放之前,史湘云就跟两个婶婶关系不好,到如今,史湘云越发忌惮两位婶婶了,甚至总是怀疑两个婶婶在背后要害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史湘云对叔叔拿来的人选都十分不满意。
史湘云喜欢贾宝玉这样,模样俊俏、能体谅人,也能包涵他的任性的人。同时,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史湘云也知道,没有钱财是万万不能的,只有钱财却没有权势也是万万不能的。
可是要达成史湘云的要求的,这天底下的人又有几个?
婚姻是女孩子一辈子的事儿,被娇惯大的史湘云根本不允许自己的婚姻有瑕疵。哪怕他明知道这很可能会激怒自己的两个叔叔,史湘云也不愿意轻易点头。
实际上,现在差不多是史家最为艰难的时候了。
史家已经是平头百姓,史家的女眷也进过女牢,这清白二字,更是不要想。史鼎和史鼐自己的妻子女儿也就算了,不少人都知道,是因为时运不济。史家先被甄家要挟,然后是被甄家牵连,史家的女眷会进了女牢,也是运气使然,不是史鼎史鼐的妻女有错。
反而是史湘云,明明是到了年纪,先是贪图荣国侯府的富贵安逸,然后是贪图贤德妃的权势,一点点委屈都受不得,可见是个淘气的。
别的不说,跟史家相熟一点的人都知道,当年史湘云大约十二三岁的时候,史家两位侯夫人看史湘云整日玩耍不成个样子,让史湘云学着做些针线,结果史湘云转头就在贾家抱怨自己在家做针线做得辛苦。可实际上,史湘云为贾宝玉做过不少针线。
如果说史家对史湘云的教养根本就不上心,史湘云哪里来的那些捷才?力压探春惜春不说,连薛宝钗在捷才上也比不上他。
当年,王夫人为了银钱,将大观园里那些调教好的丫头往外面卖。有的丫头运气不好,沦落到那些地方去了,更是心生怨恨。这些丫头不敢编排贾赦这边的贾玖贾倩贾清和林黛玉惜春邢岫烟几个,可是贾宝玉的风流事儿,他们可没少说,自然是少不了薛宝钗和史湘云的事儿。
更何况,有些事情本来就发生过。比方说史湘云不止一次替袭人做针线。
哪怕那个时候。史湘云身上没有婚约,可是这种事情到了别人的眼里,还是落了个不知自重的名儿。
当然。也亏得那个时候史湘云没有定亲,若是那个时候史湘云已经有了婚约,还给不是兄弟、堂兄弟,也不是亲表哥的贾宝玉做肚兜这种东西。只怕谁都会以为自己的头顶绿油油的了。
最后,史鼎史鼐兄弟用了史家最后一点情面。让一个受过史家恩惠的读书人家的儿子娶了史湘云。这还是看在史湘云丰厚的嫁妆的份儿上。
反倒是史湘云的那几个堂妹们,靠着贾玖给的财物置办了嫁妆,在史湘云摇头的名单上挑了几个风评不错、为人有几分机变、战功也还不错的人嫁了过去。
史湘云议亲一事对薛宝钗的婚姻冲撞不小。
薛宝钗是个很好强的人,而且他的好强跟别人有些不一样。别人好强是力争上游,薛宝钗好强,不但是力争上游。还非要压住别人一头不可。
就跟原著里一样,原著里大观园改革。探春提出的点子,薛宝钗几句话就把功劳抢了过来,下人们感激的却是他薛宝钗,跟探春一点事情都没有,而大观园里从此又生了多少事情。
而在这里,大观园是薛宝钗统筹安排的,薛宝钗坚持大观园是他薛家出的钱,在那几年里面,更是将大观园死死地捏在手里,根本就不让别人碰一下。
柳湘莲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被别人问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嘴上虽然维护妻子,可心里未必不嘀咕。
其实,柳湘莲对自己的婚姻生活未尝没有疙瘩。因为薛宝钗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他实在是太好强了。哪怕是在处理哥哥薛蟠的事情上也是如此。
薛姨妈提起薛蟠的时候,总说薛蟠如何如何不堪,薛宝钗如何如何好,将儿子踩进泥地里地给女儿垫脚。换了别的姑娘,好歹还会谦逊两句,说些“父亲早亡、没有人约束着哥哥、以致于哥哥任性了些,等哥哥大些嫂子进门了就好了”之类的话。
可薛宝钗不。
每每薛姨妈踩着薛蟠捧薛宝钗的时候,薛宝钗就好像天经地义一般。仿佛他的哥哥就应该不如他、甚至就应该那么不堪一样。
其实,这样的行为是很不符合这个社会对女子的道德要求的。
结婚之前,柳湘莲还觉得妻子很不错,端庄大方又撑得起家,可结婚之后,柳湘莲发现,妻子的控制欲不是一般的强烈。
作为一个男人,要想将家业支撑起来,不仅自己要有本事,这应酬什么的,自然也不能少。可是薛宝钗的控制欲实在是太强了,不但将家里上上下下都拿捏在手里,就连柳湘莲的小厮都被薛宝钗收买了,柳湘莲外出跟别人去吃酒,座位上有几个人,贵人几个、歌女几个,说了什么话,吃了多少东西,事后又做了什么事儿,薛宝钗都了如指掌。
这刚刚新婚未久,一次两次的,柳湘莲还能够当做妻子在乎自己,可次数多了,柳湘莲心里就不舒服了。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柳湘莲也许还不会多说什么。可当不得事后薛宝钗还会旁敲侧击,柳湘莲就受不了了。
他是薛宝钗的丈夫,并不是薛宝钗手里的泥,任由薛宝钗拿捏,更不是薛宝钗的囚犯,要被薛宝钗这样看得死死的。
哪怕柳湘莲本来不想在外头找女人的,也被薛宝钗的做法弄得身心俱疲。在这样的情况下,再遇到别人拿薛宝钗史湘云跟贾宝玉的二三事儿跟柳湘莲开玩笑,柳湘莲心里的难受劲儿就更加不要说了。
可柳湘莲还是没有忘记维护妻子的名誉:“内子不是这样的人。”
陪酒的那位歌姬一下子笑了起来,道:“柳公子大概不知道吧,我原来是大观园里的丫头,而且还是怡红院里面的二等丫头。当初宝姑娘在大观园里的时候,跟云姑娘两个可没少讨好大观园里的丫头。我记得那年初夏,宝二爷在屋里睡午觉,我们这些丫头不是出去躲了懒,就是在屋里睡得迷迷糊糊的。结果,那位宝姑娘可是直直地就进了宝二爷的卧室。宝二爷在屋里的大床上躺着,宝姑娘就坐在大床的床沿上,给宝二爷绣肚兜,而且绣的还是鸳鸯!”
“怎么可能?!”宴席上的人都叫了起来。
那歌姬笑道:“什么不可能。那针线原来是宝二爷身边的大丫头紫绡做的。宝二爷身边原有八个大丫头,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等进了大观园,身边一等的大丫头就只剩下了六个,其中檀云和绮霰两个是一心想回家去的。这两个虽然约束着我们这些二等三等的丫头,可宝二爷的事儿,却是轻易不上手的。可那紫绡却是一心想给宝二爷做姨娘。当年,宝姑娘和云姑娘可没少讨好他。这种贴身的针线,宝姑娘可没少帮着做。那日宝姑娘绣肚兜的时候,我和牡丹阁的玲珑都在。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我们还装睡装了大半天呢。”
柳湘莲听了,当时就炸了:“怎么可能,那个时候宝玉都多大了,怎么还戴肚兜?”
那歌姬道:“还不是那位小爷,睡着了就踢被子,我们这些二等的丫头近不了内室,也没有这个资格伺候这位爷,那些有资格的一等大丫头们,却是躲懒的躲懒,没本事的没本事。因此,也只有劳烦这小爷十来岁的,还穿着肚兜,好不被冰了肚子。”
边上便有人道:“你说的这位云姑娘可是那位史家大姑娘罢?他可帮那个贾宝玉做过针线没?”
那歌姬道:“贤德妃没有成为皇妃的那会儿,宝二爷是住在荣国侯府的太夫人的院子里的,后来大了搬到了左近的院子。那个时候,宝二爷身边有个叫袭人的丫头,可没少支使着云姑娘给宝二爷做针线。后来让贾郡君知道了,告诉了刚刚出了佛堂的二夫人,就是贤德妃的母亲。那个丫头就被当众打死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宝二爷屋里的丫头就再也不敢劳烦云姑娘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六十八节 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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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问宝姑娘,也就是薛宝钗为何还给贾宝玉做针线,而且还是这种极贴身的衣物。
那歌姬后来如何回答,柳湘莲已经没有这个心思去听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内心一片混乱,两只耳朵里面嗡嗡嗡地作响。
这天底下不介意女人的过去的男人还真没有几个。如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是结婚之前,薛宝钗明确告诉他,曾经王夫人跟他母亲有过约定,曾经他一度把贾宝玉当成未来夫婿,也许柳湘莲也不会被打击得如此严重。可自始至终薛宝钗都没有告诉过他,甚至还粉饰太平,将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一样。
现在,柳湘莲从别人的嘴里,而且还是歌姬的嘴里,在朋友们的面前得知了薛宝钗的旧事,柳湘莲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其实,打结婚以来柳湘莲也在好奇,为什么薛家会愿意把薛宝钗嫁给自己,而且还是薛家主动提亲的。柳湘莲自己也知道,自己过去靠着串戏获取银钱,在世交故旧的眼里,他柳湘莲已经沦落为跟戏子差不多的人物了。这也是柳湘莲为什么要取一个名门闺秀。因为他需要靠着妻子的名声、妻子的社会地位重振家业。
薛宝钗虽然只是一介商家女,可是薛宝钗的确够出色,贾元春当时还是皇妃,看在贾史王薛的旧招牌上,看在贾元春的份儿上,柳湘莲这才欣喜若狂地应允下这门亲事。
虽然贾元春现在已经没了,甚至连丧礼都不大好,可薛宝钗跟贾郡君的关系不错,逢年过节的时候,荣国侯府里还会送出应季了回礼。
可以说,虽然跟自己的预期有些出入,可柳湘莲对自己的这桩婚事还是相当满意的。
柳湘莲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居然曾经有过这样的桃色新闻。
柳湘莲甚至因为太过震惊而忘记阻止那歌姬继续说下去,以致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将妻子过去的事情打听了个底朝天。
那一天。柳湘莲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在面对妻子美丽的脸庞的时候,甚至都没了感觉。
薛宝钗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见丈夫脸色不对。他立刻就知道不好。薛宝钗不知道丈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以致于神色大变,却不妨碍他扶着丈夫回房休息,又张罗着热水给丈夫梳洗,又道:“今日庄子上送来了两尾活蹦乱跳的草鱼。这草鱼不少见。可从庄子上送到这里还活蹦乱跳的却不容易。我记得旧年二妹妹专门为贾县君、贾乡君特地做过杭帮菜,里面就有一道醋鱼,就是用草鱼做的,极为鲜美。要不,今儿个我亲自下厨,把这两尾草鱼给收拾了,给相公你下酒?”
柳湘莲一把拉住了薛宝钗的手,道:“你,你告诉我,你。你……”
柳湘莲你了个半天,却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薛宝钗定定地看着丈夫,异常平静地道:“相公想问什么,就直接问罢。”
柳湘莲道:“你跟那个贾宝玉……”
薛宝钗点了点头,道:“我很小的时候,我姨娘就跟我母亲商量着,要亲上加亲。我那块金锁就是姨娘专门打发人送给我的。只是那个时候,我爹没有应。后来,我爹没了,哥哥年纪小。撑不起家,母亲就跟姨娘去了话。只是那府里的老太太是个极厉害的,姨爹左右不了老太太的想法,因此。这婚事一直都定不下来。只是我姨娘信誓旦旦的,我母亲又信我姨娘的话,所以我们家才打进京的时候起,就住在那府里。那个时候,我姨娘已经进了佛堂,可老太太委实客气。又好客。我们家还以为老太太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只是碍着表弟年纪小,故而想晚几年定亲。”
柳湘莲道:“那后来呢?你为什么又搬了出来?”
薛宝钗道:“早几年,我姨娘在佛堂的时候,那府里的老太太好客,二妹妹,我是说贾郡君又客气又周到,所以还相安无事。可打大姐姐成了皇妃,姨娘又出了佛堂,事情就多了起来。因为犯了错,姨娘的私房都没有了,越发爱钱。不但磨着老太太为大姐姐的省亲别墅募集银钱,还打上了林家的主意。二妹妹气不过,便拿出了那批价值一千万两银子的石头,交到了我的手里,赌上了姨娘的嘴,却也因此让我跟姨娘生了嫌隙,从此为了银钱之事摩擦不断。”
柳湘莲道:“就是因为银钱,你才跟你姨娘生分了,也是因为银钱,才使得你虚耗了青春?”
薛宝钗点了点头,道:“省亲别墅的事儿,二妹妹从来是不沾手的。姨娘手里没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薛家负责。偏偏母亲耳根子软,哥哥那个时候又不顶事儿、身边也没个支招的人,所以大部分的事情,还是我来做。而且我也十分清楚,打我父亲去世之后,家里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柜上日渐消耗,手里的银钱也渐渐周转不开。那个时候,二妹妹拿出的那批石头,哪怕明知道是饵,我也不得不吞下去。我们薛家需要那批财货。而且,娘娘省亲之后,二妹妹第一次来大观园作客,还坦诚过,当初他拿出这么多财货,其实就有算计我的意思。那前前后后的事儿,我跟二妹妹两人心知肚明。”
柳湘莲听说,这才放了心。
他既然想重振家业,自然是不愿意得罪的贵人,现在听薛宝钗说,为了那批石头而得罪贾玖之事,根本就是两个人的默契,柳湘莲自然是安心的。
柳湘莲道:“我听说,你在大观园的时候,曾经帮贾宝玉做过针线,是也不是?”
薛宝钗沉默了一会儿,很镇定地告诉他:“是。我不但给贾宝玉做过针线,还事无巨细地关心他的饮食起居,甚至还放下身段讨好他的丫头。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大概是疯魔了罢,以为这样做,就能够感动贾宝玉,让他为我在姨娘面前说几句好话。毕竟,那个时候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我们薛家之所以愿意为省亲别墅劳心劳力,为的就是皇商招牌,可是大观园盖好了,皇商招牌却不见影子。那个时候。我就想着,哪怕是婚事不成,让宫里娘娘帮忙说句话,把皇商招牌拿回来也是好的……”
听到这里,柳湘莲终于忍不住。将妻子搂在怀里,道:“别说了,别说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外头听了只言片语就来问你的。这哪里是问话,这分明是挖你的心呢。”
听到柳湘莲这么说,薛宝钗忽然泪如雨下,他坚定地道:“让我说。这些话,我放在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听我说。那个时候,我哥哥就知道姨爹监督他读书的恩情。那个时候,我妈就信我姨娘的话,明明我才是薛家的人,明明我是哥哥的妹妹、妈的女儿,可是,无论是我哥哥还是我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他们不止自己信,还逼我,逼我相信,我那个姨娘一定会让我进贾家门的。偏偏那个时候。为了家里,为了姨娘,为了大观园,我将唯一一个能够理解我、能够体谅我的人。推开了,得罪了。在大观园的那个时候,我甚至怀疑,也许有一天,我会被家里用一顶小轿子从后门抬进大观园里面去。”
用小轿子从后门抬进去,那可是纳妾。
薛宝钗道:“后来。还是二妹妹帮了我一把,将舅舅的消息送到了我的耳朵里面。也因为二妹妹,才让我说服了母亲,让母亲同意哥哥娶舅舅家的表姐。也正是因为舅舅,哥哥才被说服,我们家才得以跟那边断了往来。其实,哥哥上找上你的时候,我其实很害怕,害怕你不喜欢我,害怕你看不起我……”
听妻子这么说,柳湘莲再也忍不住道:“是我糊涂,以后,我再不会问你这个了。”
薛宝钗哭了一会儿,也累了,居然在柳湘莲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而柳湘莲却是搂着薛宝钗坐到天明。
柳湘莲到底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比较有担当也比较重情的男人。关于金玉良缘的事儿,他也听说了,所以,薛宝钗的话他也信了。在他看来,王夫人跟薛姨妈有默契,跟薛宝钗那样说,让薛宝钗坚信自己接受了贾家的信物便是贾家的人,那么,薛宝钗为贾宝玉做针线这种事情就不是薛宝钗的错。
所以,哪怕对薛宝钗的某些行为不太能够适应,甚至可以说甚有微词的,可柳湘莲还是选择了宽容。
薛宝钗有这样的运气,可史湘云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史湘云嫁的那户人家姓胡,家里老少三代,就培养了这么一个秀才出来。本来,史家对胡家有恩,那胡家人也不会亏待了史湘云。毕竟忘恩负义这种事情,哪怕是落在一般人家的头上也足够被人戳脊梁骨了,更不要说那胡家少年还是个读书人,对品德什么的尤为看重。
只是,这胡家三郎既然是村子里仅有的三个秀才之一,还是唯一一个在二十岁之前中了秀才的,难免这桃花比较旺盛。村子里面的年轻姑娘们有不少人喜欢胡家三郎,好些人甚至不顾女儿家的羞涩请了家里的长辈帮忙说项,可谁想,这胡家三郎呼啦吧唧地就成亲了。
如果史湘云是跟林黛玉或者是薛宝钗那种级数的美女,一站出去就让那些女孩子自惭形秽,也许那些女孩子们还不会这么折腾。
可史湘云的容貌真心不够出色。原著里可是明明白白地说了,史湘云是鹤腿螳臂,具体的形容就是腿又细又长、胳膊又粗,身材很不匀称的一个女孩子。史湘云走出去,除了公侯府邸养出来的气派,可以说,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史湘云都不是顶好的,甚至连大观园里出色一点的丫头都比不上。更不要说村子里现有好几个姑娘,论相貌姿容,都不比史湘云逊色。
这些女孩子不甘心胡家三郎娶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少不得打听一二,自然就将史家的事儿打听得清清楚楚。然后,这闲言碎语就出来了。不少女人就跟史湘云的公公婆婆还有妯娌,甚至是当着史湘云的面讥讽史湘云,说史湘云明明是罪人家眷,还如此嚣张。
如果史湘云有薛宝钗的圆滑,如果史湘云有林黛玉的忍耐、宽容、豁达和机变,也许事情就不会那么糟糕。可惜的是,史湘云的脾气从来就很不好,嘴巴也刻薄。试想原著里,他好端端的就敢把林黛玉比作戏子,甚至事后还反咬一口,认为自己被欺负了、闹着他回史家去,而在进大观园之前,史湘云甚至把贾赦这边的几个女孩子都得罪了个遍。
这样的史湘云,脾气会好才怪。
在史湘云的眼里,哪怕他史家如今落魄了,他的父亲依旧是前任保龄侯,他依旧是公侯小姐。因此,那些姑娘笑话史湘云的时候,史湘云立刻就反击了。
史湘云的行为让他的婆母十分失望,就连他的几个妯娌在背后道:“还说是公侯府邸的小姐呢,居然是这个样子,跟村子里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妇都差不多。”
史湘云得知之后,立刻就道:“难不成,就因为我识得几个字,别人冲我吐口水的时候,我就该忍着?”
几个妯娌立刻就不说话了。
这村子就这么大,村子里的人拐弯抹角都连着亲,史湘云骂村子里的那些姑娘们,何尝不是骂胡家的亲戚?就连史湘云的婆婆也没脸。只是史家到底于胡家有恩,史湘云的公爹也不好数落这个儿媳妇什么,只好让妻子约束史湘云,不要让史湘云隔三差五地去外头晃荡。
史湘云生性外向,最是喜欢热闹的一个人,可是嫁进了胡家之后,不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连出门都被禁止了。
史湘云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关贾宝玉跟薛宝钗、史湘云的流言传到了这个偏僻的小村落里面。这下子,村子里面的人都成了公正的法官,那些村妇都认为自己是陪审员,认为自己有这个权利把史湘云定性为不贞的女人或者是道德败坏的女人,一个个都上门要求胡家处理掉史湘云。
可史家对胡家有恩,胡家哪里肯这么做?最后,还是胡家老爹做主,将史湘云关在了屋子里,这才算罢。(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六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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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缕是史湘云的陪嫁丫头,见情况不对,连夜翻墙,想回京里求救,却不想被人逮了个正着。胡家老爹看到被邻居五花大绑、押着跪在地上的翠缕,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虽然胡家是寻常百姓,虽然胡家老爹自己目不识丁,可为人来得,也有几分见识。因此胡家行事也跟村子里其他人家有些不同。史家对胡家有恩没有错,可史湘云在村子里可是犯了众怒的。胡老爹将儿媳妇关在屋子里,一来是行家主的权力,作为一家之主,他是有这个权力收拾一个儿媳妇的;二来则是保护史湘云,他都罚过史湘云了,虽然处罚比较轻,可到底是罚过了,外头也不好越俎代庖要求再处罚史湘云一次;三来,胡老爹认为,正经的大家闺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史湘云既然是大家小姐,这样的处罚也不算是处罚,也免去了史湘云外出跟乡亲们产生更大的矛盾,日后儿子回来了,有多少事情,小夫妻俩可以慢慢解决。
可以说,胡家老爹的决定,看着是处罚了史湘云,其实从好几个层面来说,都是在保护史湘云。只要史湘云在屋里乖乖地呆上些时日,大不了过些日子,儿子回来了,让儿子想办法在书院边上租间院子,让小夫妻搬出去住。这样一来,儿媳妇也不致于跟村人们生嫌隙,儿子也有人照应。
可谁想,翠缕居然翻墙了呢?
胡老爹想了想,决定将翠缕按照逃奴处理。虽然扫了史湘云的面子,但是,好歹能够把这事情交代回去。
可不想,史湘云居然披头散发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公爹,饶了翠缕罢。我身边如今就这么一个人了。”
胡老爹又惊又怒,喝道:“谁让老三媳妇出来的!”
上面两个儿媳妇低着头,不敢说话。
史湘云抱着翠缕不肯放手,道:“翠缕。都是我不好。原想着,至少你可以逃出去,至少宝玉见了你,会给你个安生的地方……”
听到宝玉这两个字。周围的人都炸了!
胡家老爹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胡老爹的妻子、史湘云的婆婆何氏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前面的两个儿媳妇眼里的幸灾乐祸没有了,只有恐惧。
胡老爹阴沉着脸,道:“这事儿不让老三知道不成。老大。你明儿个去城里一趟。”
胡家老二立刻应承了下来。
村里人见了胡老爹这个模样,就知道胡家接下来的事儿了,也纷纷离去。
史湘云以为没事儿了,当即就告了罪,带着翠缕下去了。他还在禁足当中,即便胡家人不让他出屋子,他也没觉得怎么样,至于第二天早上,他的小姑子没有给他送饭,史湘云也没觉得不对。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史湘云听到前面传来响动,知道丈夫回来了,想出门迎接,一推门,发现门被反锁了,这才惊慌起来。
对于乡下人来说,纸是很贵的东西,光供给家里读书的孩子使唤都不够,哪里又有多余的?所以,哪怕胡家现今住的房子是新盖的。可窗子还是典型的乡下农户家的窗户,没有窗纸,不可能跟贾家那样拿上等的纱糊窗户,更不要说比窗纱更稀罕的玻璃窗了。胡家新房子的窗户依旧是典型的乡下人的窗户。只用了一排粗粗的木棍,木棍的两头欠在泥砖里面,采光不好不说,遇上刮风雨雪天,还漏风。可就是这一排木棍,让史湘云主仆俩根本就出不了屋子。
史湘云在屋里胆战心惊了好半天。这才听见门口有动静。他还以为丈夫要进来了,却没有想到,公爹在前头喊了一声,丈夫把东西放进了隔壁的书房,转身就走了。
又过了好些时候,史湘云这才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
史湘云一下子站了起来。
看见丈夫站在门口,史湘云的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他觉得自己受了大委屈,他以为丈夫会跟贾宝玉一样,看到他流泪了,就会过来哄他。
实际上,胡三郎,不过是看了一眼史湘云,就在边上坐下了。
“娘子,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史湘云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你既然尽相信他们,又何必来问我?”
胡家三郎立刻就不说话了。
老实说,如果不是史家拿恩情说话,胡三郎还真不想娶史湘云。齐大非偶这个典故,胡三郎还是知道的。哪怕史家偷偷地告诉他,这门亲事是史湘云自己决定的,也不能让胡三郎安心,反而更加让胡三郎的心里更加不安了。
他觉得,史湘云要嫁给他,绝对是有事情,而且还不是小事。
胡三郎是读书人,又是在书院里面的,甄家出事儿的时候,他还跟同窗们讨论过这些事情。胡三郎的看法跟村里人不一样,反而跟贾母的想法有些相近。在胡三郎看来,史家现在是败落了,可史家的人脉还在,史家的家产是没了,却不是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了,甚至史家还是荣国侯府的正经亲戚。
从某些消息灵通或者说是脑洞巨大的同窗的嘴里,胡三郎知道了太上皇跟当今万岁争锋的事儿,胡三郎甚至还隐隐觉得,史家是故意借着这事儿躲开风头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胡三郎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史湘云。哪怕史家现在是庶民了,可获罪的是史湘云的叔叔婶婶,不是史湘云的父亲,现在史家两位老爷成了平头百姓,可史湘云依旧是前保龄侯仅存的嫡女。
所以,家里要他拿主意、处置史湘云,胡三郎是不敢的。
胡三郎也知道自己的两个嫂子,大嫂仁厚,当不得二嫂嘴巴刻薄还带着一双红眼病的眼睛,看到父母体谅自己的妻子、让妻子吃白米饭,只怕这个二嫂心里是不服气的。
胡三郎曾经跟翠缕打听过妻子的喜好,从翠缕的口中,他得知了许多事情,比方说,史湘云不喜欢白米饭。在荣国侯府里,用来熬粥的米是碧粳米,当然,这也是用来熬粥的二十多中米中。史湘云比较喜欢的一种;而荣国侯府里用来煮饭的,则是胭脂米。
胡三郎知道碧粳米和胭脂米,碧粳米且不用说,这天底下吃得起胭脂米的人家屈指可数。因为到目前为止,整个大齐。也只有少数几个皇庄上种了胭脂米。可翠缕就告诉他,贾家的老太太多年来,每天都吃胭脂米,而一直跟着老太太住的史湘云在荣国侯府里的时候,吃的也是胭脂米。
胡三郎根本就不敢想象,妻子未出嫁前,过得是何种金尊玉贵的日子,又如何会要嫁给他。
胡三郎认为,自己从来没有跟史湘云见过,自己也没有这个魅力。能够让公侯小姐折腰。甚至在听家人说,史湘云是因为贾宝玉另娶才嫁给他的时候,心里甚至还有几分窃喜的。
直到他听说翠缕翻墙去找贾宝玉的事儿。
胡三郎这才想起来,贾宝玉的庄子距离这个村子并不是很远,也就十二里的样子。
胡三郎不敢问妻子,他的心中是不是还念着贾宝玉,也不敢责罚妻子,那会让自己的家人跟自己一起背负上忘恩负义的罪名。
胡三郎受了家里的大恩,是祖父将自己的棺材本拿出来,是父亲和兄弟们没日没夜地种地、打零工。是嫂子和妹妹们没日没夜地做活才供得起自己读书,才让自己考中了秀才之后,还能去书院读书。
胡三郎不能看着这样的家人因为自己而背负上忘恩负义的名声。
胡三郎忽然站了起来,道:“我会从书院退学。然后在村子里教小孩子读书识字。你,……”
胡三郎最后到底要说什么,史湘云已经不想听了,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抓着丈夫的衣领尖叫道:“你说什么?!”
胡三郎不得不弯下腰,深深地看着史湘云的双眼道:“我会一边教书一边攻读。”
史湘云高声道:“可是。可是你读书的天分很好,你在书院里的功课也很好。来年,来年你说不得就是举人了。”
胡三郎道:“我是你的丈夫,本来就应该养你。可是,我不但不能养活自己的妻子,连自己也需要父母家人辛苦劳作才得以进书院读书。如今,又因为我的婚事,闹得阖家不宁,我又有什么脸面拿着家人用血汗换来的银钱去书院?”
史湘云又是心慌又是害怕,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丈夫。
果然,过了不久,胡三郎就从书院退了学,因为胡家村已经有了蒙学堂,胡三郎还是在这个蒙学堂里面的启蒙的,当然不可能跟自己的蒙师抢饭碗。所以,胡三郎去了二十里地外的隔壁村子教书,一个月只回家一回。
胡家没有分家,胡三郎的收入自然是交给父母的,一年二十两银子的束脩,史湘云一点儿都摸不到,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脸上自然也带了些出来。
胡三郎在蒙学堂里教书,除了束脩之外,村子里的人还经常送些鸡蛋、腌肉、米面之类的东西给他,胡三郎知道妻子吃不惯家里的伙食,这些好东西,他都一样不落地送了回来,一半交给家里,一半给妻子改善伙食,自己又接了抄书的活计,得了银钱,交给史湘云,让史湘云买花儿戴。
乡下的孩子都知道读书不易,家里能供得起自己读书,都是花了大代价的。因此胡三郎在教书上并不需要十分费心。可是他把好东西给了家里,自己吃到嘴里的自然就少了,加上他又接了抄书的活计,未免经常熬夜,虽然年轻看不出来,可这底子却是一点一点地上来了。
史湘云嫁过去的第三年的农忙时节,胡三郎回家帮忙,不想晚上吹了风,当晚就发起烧来。
那年翠缕本来是要被卖掉的,最后还是应史湘云的恳求,送回了史家,为此,史湘云跟婆家人彻底离了心,可是在史湘云的心中,丈夫还是好的。可是史湘云到底不会照顾人,最后还是只能把婆婆请过来。
经过大夫的诊断,胡三郎是气血两亏,日后竟然是受不得劳累,需要仔细调养,甚至连子孙都会有碍。
这下子,史湘云可真是懵了。
史湘云的婆婆何氏更是对史湘云厌恶到了骨子里,认为这个儿媳妇好吃懒做,平日里一点活计都不干也就算了,连丈夫都照顾不好。
因为胡三郎这个病,受不了劳累,自然不能继续坐馆,自然也不可能继续教授学童,这一年二十两银子的进项自然是没了,还要家里花费大量的钱财给他调养身子。史湘云的公公婆婆是心疼儿子的,可他们又不是只有胡三郎一个儿子,他们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待嫁的女儿呢。更何况,这两年史湘云不会做人,跟两个嫂子素有嫌隙,跟小姑子也不和,这可是村子里众所周知的事儿。
因此,胡老爹请了中人来,分了家。房子、地等家业一共分成五分,他们两个老人一人一份,三个儿子也是一人一份,至于银钱什么的,等两个老人百年之后再分。
胡家二嫂虽然对此颇有异议,可是一想到胡三郎以后就是痨病鬼、药罐子了,也乐意不用背这个负担。
史湘云这才知道他坚决不认错是多么要命的事儿。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后悔也是迟了。
史湘云到底是正经的古代闺秀,不可能抛下自己的丈夫一走了之。他盘算了两天,又跟丈夫商量之后,用自己陪嫁的银子另外起了大屋,买了四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在家里做活,又将自己的陪嫁清理了一回,那些压箱底的银钱,他直接换成了田地,然后租给村子里的人。
因为村子里有两家人租赁了史湘云的地,在人前倒是不说史湘云的坏话,也不许别人说史湘云的坏话,史湘云的丈夫在史湘云的照顾下,气色也一点一点地好起来,直到史湘云二十五岁的时候给丈夫生了儿子,史湘云才得到婆母的原谅。
只是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七十节 贵客
就在史湘云定下婚事还没有正式出‘门’子的那段日子里,商氏为贾琏生了一个儿子。 。抱着新生儿,商氏着实松连累一口气。
他生了儿子,就有理由堵住外面的嘴,也不需要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了。
就连贾赦和贾琏都十分高兴。
贾赦高兴的是后继有人。这些年来,为了贾琏的婚事,他是千挑万选,看谁家的‘女’儿都觉得不合适,结果把儿子拖到二十六七岁上。好在这些年的等待是值得的,至少,无论是处世还是为人,商氏都十分出挑,却又正好不会压着贾琏的风头,也不会让家里的几个‘女’孩子觉得拘束。
商氏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做法,让贾赦十分满意。尤其是当贾赦知道薛宝钗在大观园里的言行后更是满意得不得了。
在贾赦看来,让他跟贾政易地而处,让儿子娶了薛宝钗那种‘女’人,根本就是‘鸡’飞狗跳的节奏。这新媳‘妇’进‘门’,处处拔尖儿,在屋里压着丈夫不说,在人前还非要压小姑子和妯娌一头,甚至≧79,还跟婆婆争权夺势什么的,实在是叫人不敢领教。
贾赦绝对不会要这么张扬的儿媳‘妇’的,哪怕这个儿媳‘妇’表面上再光鲜,哪怕这个儿媳‘妇’还有丰厚的嫁妆。
商氏坐月子的时候,贾琏也想办法调回了京师。
虽然说,贾琏在任上做的不错,而且通州距离京师也不远,可考虑到贾母的现状。贾琏还是觉得,他有必要回到京师。如果贾母跟当初的邢夫人那样,状况一直被控制着。那当然是好的,可若是贾母不好了,他却在外地不回来,毫无疑问,那会直接在贾琏的名声上挖出一个大‘洞’,对将来的前程、对家族的未来也不是顶好的选择。
贾琏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再度回到兵部。这一次,他是兵部武选司郎中,掌管掌管武职官员的选授、品级。可以说。是一个看着品级不是很高、事情较少却十分有钱有权的位置。别的不说,就说权贵之家给家里的孩子买前途,好比说什么龙禁尉之类的位置,就要跟他打个招呼;
这也是一个功劳比较隐形、却需要较高的‘交’际能力的位置。
贾琏刚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贾赦还担心他会得罪人。实际上,贾琏长袖善舞,将方方面面的关系处理得十分出‘色’。贾赦从张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更是松了一口气。
贾琏才在兵部武选司郎中的位置上坐了不到两个月,宫里传出了一个消息,今年要举办秋猎,可把相关部‘门’给累坏了。
谁都知道,太上皇和当今之间的争斗已经日趋白热化。太上皇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权势。也没有当初的魄力。至少,当初太上皇能够把老义忠亲王说废就废了。可明眼人都知道,如今太上皇软弱了许多,不少人都知道,若是当初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现在的太上皇,说不定老义忠亲王就不会是那样的下场。
当然,这个假设如果成立的话,京里的格局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
而当今万岁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也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人物。看似软弱、事事被太上皇拿捏在手里,可是该行动的时候,出手还是相当狠辣的。别的不说,就说那甄家。甄家的那位比贾母大不了几岁的太夫人可是太上皇的保姆嬷嬷,伺候过太上皇好些年,也护着太上皇躲过许多灾难,因此,太上皇曾经一度把这位甄家老太太称呼为“吾家老人也”,就连太上皇嘴边最得宠的妃子也是甄家‘女’。
可谁又能想到,太上皇还没有倒呢,皇帝就把手伸向了甄家,还真的把甄家给收拾了。
所以,哪怕有许多人过去认为,当今是个软弱的、容易被拿捏的,经过甄家的事儿之后,这些人少不得偃旗息鼓,面对当今皇帝的时候,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地畏惧。
不过,这里面的人并不包括,长乐公主和贾玖。
赶在秋猎之前,长乐公主再度拜访贾玖,并在贾家小住。在探望过贾母之后,长乐公主再度住进了贾玖的院子。
看到窗前并没有收起来的期盼,长乐公主弯下腰仔细地看了看,忽然道“我当你在排什么名家残局,却原来是这个。”
贾玖将鲜榨的甜橘汁端给长乐公主,口中却道“既然看出来了,可能指点一二?”
长乐公主摇摇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无论谁占据了上风,都不会亏待了我。”
贾玖笑笑,不说话。
长乐公主倒是左看右看,道“好阵子没来了,感觉这里还是没变。”
贾玖笑道“好阵子?你的好阵子是几年来着?”
长乐公主听了,笑道“我当只有我念着你,却不想,你心里也是有我的?”
贾玖答道“你是我仅有的密友。”
长乐公主听了,立刻笑靥如‘花’,道“这么多年下来,我可算是等到你这句话了。”
贾玖笑了笑,道“难不成在你的心里,过去的那些日子都随风而去了不成?非要我说出口。”
“可是你现在不是说出来了吗?”
贾玖答道“这如何一样?那个时候我才多大,现在我多大?”
长乐公主听了,方才道“可不是。那个时候的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呢。”
贾玖道“你我都不可能是真正的孩子。”
“也是。”
长乐公主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来。就跟贾玖说的那样,他不可能是天真无邪的孩子。
作为皇家公主,长乐公主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局势。如果说当年是当今皇帝被太上皇压得死死的,以致于他这个皇帝的亲生‘女’儿不得不和亲的话。那么,现在可以说,经过了甄家事。经过了对朝廷的清洗,皇帝已经掌握了相当大的实权。不少墙头草已经投入了当今万岁的怀抱,也有不少人从太上皇的阵营里面退出来,成为了中立派。
可以说,他的父皇,当今万岁的形势一片大好。
但是,这并不等于说当今皇帝已经后顾无忧了;
至少长乐公主很清楚。他的皇祖父手里还有一支隐秘的力量。长乐公主确信,自己都能够知道太上皇手里有这么一股力量,他的父皇不会不知道。问题是。这股子力量到底有多大,又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
这一点很重要。
如果这股力量能够‘弄’死当今皇帝,当今皇帝又没有立太子,可以说。几位成年的皇子必定会有一番争斗。至于太上皇十分会在背后‘操’纵这些皇子,又能够做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
长乐公主唯一确定的是,目前来说,皇宫很安全,而皇帝会要求秋猎,却是因为形势一片大好,所以想引蛇出‘洞’。
以自己为饵,引出太上皇手里的那股力量。
长乐公主虽然很确定。自己作为和亲公主,受了那么大的罪。又无儿无‘女’,最后无论是谁获得胜利、无论是谁掌握权势,他都不会被亏待了。可是作为一个‘女’儿,长乐公主还是担心自己的父亲的,哪怕长乐公主的心中对当今皇帝有许多不满。
这也是长乐公主来到贾家见贾玖的原因。他希望借助贾玖的力量保护自己的父亲免于危难。
长乐公主道“玖丫头,这次秋猎,你可要跟我一起去?”
贾玖答道“秋猎,这有什么好去的?什么人能动什么样的猎物,最后能动多少猎物,都是事先达成默契的。换而言之,什么样的位置能得什么样的猎物也是事先约定好了的。除非自己不想动,否则,得到的,也不过是那些东西罢了。”
长乐公主道“如果我把我那份给你呢?”
贾玖看了看长乐公主,道“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
长乐公主答道“人都说,年纪越大,就越怕死,我之前还不相信,如今可算是知道了。”
贾玖道“因为感同身受?”
长乐公主道“没错。自打这次父皇忽然宣布说要秋猎,我这心里都噗通噗通的,怎么都安定不下来,所以特地找上你,想求个心安;”
贾玖答道“你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
长乐公主也不否认,道“你也知道甄家对我皇祖父的意义。父皇对甄家动手,明面儿上说,是为了国家,实际上还不是扫了皇祖父的面子?若是皇祖父将父皇臭骂一顿、让父皇颜面扫地,那也就罢了。可偏偏皇祖父什么表示都没有。叫人胆战心惊的,总觉得什么时候会发生大事儿。”
贾玖想了想,道“如此,我明白了。”
长乐公主道“你明白什么了?”
贾玖道“你放心。兵部的人会好好安排好此事的。这次的秋猎,你大可放心。”
长乐公主想了想,道“可不是,皇祖父的能耐,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知道么?其实,当初皇祖父让人在朝堂上发难、提出让我去和亲,我的心里是又惊又怒的,就是到了现在,每每想起来,也是害怕有之、怨恨亦有之。可是,那位到底是我的皇祖父。一面是我的亲生父亲,一面是我的亲祖父,祖父跟父亲生了嫌隙,我们这些小辈们……”
长乐公主没有往下说。
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发生在寻常百姓家,尚且会发生‘波’折,更不要说皇家了。
别的不说,就说贾家。之前,不就是贾赦不得贾母的心,这才导致贾母偏向贾政,结果养大了王夫人的心思和胃口,差一点就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这样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更不要说,贾母只是贾赦的母亲,可太上皇却是当今万岁的父亲、曾经的一国之君。
贾母能够挟制贾赦的,也只有孝道,可太上皇能够用的,却不仅仅是孝道了。更不要说,有无数的苍蝇围着权力团团转,就等着找到那个裂缝,填饱自己的肚子、养出无数的恶蛆来。
这几年来,长乐公主看得十分清楚,朝廷里面正人君子有之,国之栋梁有之,可那些等着用皇家的血染红自己的官袍的魑魅魍魉也一样不少。若是事情在控制之下那还好说,可若是事情闹大了,只怕最后皇家会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长乐公主没有说,贾玖却已经听明白了;
他们两人‘交’往这么多年,这点子默契还是有的。
贾玖道“所以你希望我跟你一起去秋猎?”
“是。”
“最好是先去宫里跟你汇合,回来的时候也是跟你一起先回宫里,然后再回家?”
“没错。”
贾玖想了想,道“我需要跟父亲说一声,然后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秋猎的具体日子……”
长乐公主立刻欢喜地道“放心。我不但知道具体出发的日子,还知道当日要去的是那些后妃,甚至连随‘性’的‘侍’卫、武官我都知道了。”
贾玖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看见长乐公主要了纸笔,将他说的内容一一写了下来。
贾玖屋里的那些姑姑、嬷嬷和丫头们在为长乐公主呈上纸笔的时候就退到了屋外,而且背对着屋子。
皇帝出行,自然是有一套仪仗的,但是,为了预防刺客,会准备好几套一模一样的御辇。这也是来自于秦始皇的误中副车的典故。跟长乐公主这样,把这种东西说给贾玖这个外人听,一旦走漏了,从安全的角度上来说,对皇帝是不利的。
贾家身边的那些姑姑、嬷嬷们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选择了避开,并且带走了屋里所以的丫头‘侍’‘女’。
就连长乐公主身边的人也都退了出来,一样背对着屋子站在院子里、站在廊下。
就连屋子里正在跟贾玖“说”这个的长乐公主,也没有用嘴巴,而是选择了跟贾玖笔谈的方式。所有用过的纸张,都被卷起来,在两个人的面前投入火盆。
无论是贾玖还是长乐公主,在这种事情上,一直都很有默契,也很小心。
要知道,一旦走漏了风声,别说是贾玖,就连长乐公主也会人头落地的。;
第十五章第七十一节 美人
贾赦得知此事之后,立刻挥手让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退下了。 -79-
“二丫头,你非去不可吗?”
“父亲?”
看着贾赦的脸,贾玖立刻明白,贾赦知道很多事情。
贾赦点了点头,道“其实这次秋猎,我不打算去,你的哥哥嫂子也一样。你侄儿还小,又娇嫩,怕是经不起路上颠簸。你嫂子要照顾儿子,自然是不能去不了的。而且,老太太又是那个样子,为父打算让你哥哥也留在京里。只是,为父没有想到,公主殿下会邀请你。”
贾赦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作为亲身经历过老义忠亲王的打断过去的人之一,贾赦恨不得捂住嘴巴、堵住耳朵躲在屋子里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看。
可贾赦知道,自己做不到。
贾赦微微动了动身子,挪过来,道“二丫头,对于这秋猎的事儿,你怎么看?”
贾玖刚想张嘴,可是看到父亲的神‘色’,话到了嘴边,还是该了口。
≤79,这几年,贾赦老多了。原来就‘花’白的头发,早就雪白,眼睛也浑浊了。因为那年‘药’房之事,贾赦不但将下面的奴才发卖了大半,就连他屋里的那些通房丫头们,也都打发出去大半,也只有几个年老‘色’衰无处可去又不是家生子,跟下面的奴才没有什么干连的留了下来;
因为不再沉溺‘女’、‘色’,加上吃得好,贾赦虽然苍老。可脸‘色’看上去还算红润。
只是,贾赦终究是老了。
虽然他被贾政王夫人给压习惯了,认为窝在家里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作为一个父亲。在儿‘女’需要的时候,总是帮不上忙,只能在边上看着,贾赦心中的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着这样的贾赦,贾玖便知道,贾赦有话说。
贾玖笑道“父亲,‘女’儿才经历过多少事情。有些事儿,我也不过模模糊糊地有个印象,可真要我说些什么来。‘女’儿还是不能够的。父亲,您经历多,不如您跟‘女’儿说道说道。‘女’儿就是应了公主之邀,去了猎场。也有底。”
贾赦连忙调整了一下身姿。让自己坐得更近一些,用极低的声音道“好孩子,若是换了别的事儿,为父还不一定能跟你说些什么,倒是这次的秋猎的事儿,让我想起当初老忠义亲王那阵子的事儿了。”
“老义忠亲王?”
贾玖万万没想到贾赦居然会提起这个人。
贾赦叹息一声,道“老义忠亲王第一次被废,就是太上皇动的手。可以说。如果不是太上皇动手,老义忠亲王是不会落到后来的地步的。”
“哪怕是后来……”后来。那位主儿可是自尽的。
贾赦点了点头,道“就是那个后来,也是被上面给‘逼’的。”
那个时候,老义忠亲王可是太子,太子的上头,可不就是当时还在那把椅子上的太上皇了?
贾玖道“太上皇果然如此厉害?”
贾赦道“你别看当今收拾了甄家,要知道,太上皇的手里也不止甄家!再者,甄家都做了些什么事儿,我们都是知道的,别的就不说,就说那盐政上,被那甄家害死多少官儿?就连你姑爹,也是折在甄家手里。 可以说,甄家靠着太上皇在江南作威作福,却让国家的赋税收不上来;这种挖皇家墙角的事儿,太上皇真的会忍、会为了这么个东西对自己选中的儿子动手?”
贾玖立马凑近了贾赦,道“父亲,您的意思是,这次秋猎不会有事儿?”
贾赦道“据我所知,太上皇跟当今之间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即便是有事儿,也是有心安排,想乘机邀宠、做投名状的‘弄’点子事情来恶心人,都是小打小闹的。你只要跟长乐公主好好地呆在你们这些姑娘家应该在的位置上,就不会有事情。长乐公主毕竟是无儿无‘女’、没有丈夫亦没有兄弟的和亲公主,除非有人想把太上皇一脉连锅端了,否则,没有人会寻他的不是。”
贾玖点了点头,道“如此,‘女’儿直到了。‘女’儿会一直跟在长乐公主身边的。”
贾赦道“若是长乐公主去拜见万岁,那你也去,不过,长乐公主离开的话,你也一定要跟他一起离开。反正你们俩‘交’情好,同进同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贾玖答道“是。父亲,‘女’儿明白了。”
贾赦又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本事好,只怕到了猎场上,寻你打猎竞技的人可不少。要记着,用最为寻常的弓箭,箭矢也必须是没有记号的,不然,别人拿了跟你一模一样的箭矢‘射’了不该‘射’的猎物,你就是有嘴都说不清。这事儿,董家人最是明白。倩儿和清儿虽然是我们家的养‘女’,可他们的亲祖母到底是董家的‘女’儿。到时候,让倩儿清儿两个跟董家那边暗示一下,他们会帮忙的。”
“是,父亲。”
贾赦道“再来就是太上皇那边。无论如何,你嫂子也是太上皇娘舅家的人,太上皇说不定会以这个为借口,将你召过去问话。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大大方方地去便是,不过,一定要跟长乐公主打好招呼,让他去救场。当然,若是你跟兰陵长公主、嘉善长公主的关系好,这两位公主愿意帮你,那就再好不过了。至于那些宫人,可以倚仗,却不能倚靠。你对他们有恩,可是他们的‘性’命却是掌握在上头的手里的。明白了吗?”
贾玖点了点头。
贾赦又‘交’代了许多话,这才放‘女’儿离开了。
长乐公主在荣国侯府里住了不少日子,等邻近秋猎的日子,这才带着贾玖回了宫;不过是略略修整。贾玖便坐着全副的郡君仪仗,排在郡君队列中的第一位,跟着大部队出发了。
半路上。贾玖应长乐公主之邀,爬上了长乐公主的銮驾,就连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也挤了过来,四人将随‘侍’的宫‘女’太监撵下了车,窝在车子上打叶子牌。
就当贾玖又输了一枚金瓜子的时候,忽然听到兰陵长公主问他“贾郡君,本宫听说。你已经参加道‘门’考核了。可有此事?”
“劳公主动问。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嘉善长公主连忙拉兰陵长公主的袖子,兰陵长公主看了看这个对自己摇头的妹妹,叹了口气。却还是开了口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了。听说,若是你通过了这次考核,你就要选择道侣了。可有此事?”
贾玖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之前臣‘女’用各种理由婉拒了‘玉’清山上的安排。可若是这次通过了考核。就是师长们再纵容臣‘女’。可是规矩在那里摆着,臣‘女’是不大可能推脱得了的。”
兰陵长公主忽然正‘色’道“那你会选颜洌颜公子吗?”
贾玖一愣,忍不住去看嘉善长公主,却见嘉善长公主早就涨红了脸,低着头,绞着手里的帕子呢。
虽然嘉善长公主的年纪不小了,可作为皇家公主,遇到这种事情。还是尴尬的。值得庆幸的是,因为他们要打叶子牌的缘故。已经将宫‘女’太监都打发了出去,现在这车子里面只有他们四个人,外面的马蹄声也大,倒是不怕被人听了去。
可饶是如此,嘉善长公主还是羞恼不已,恨不得自己面前有个‘洞’好让他钻进去。
贾玖这才转过脸,道“若是臣‘女’这次能够通过考核,那么,从此以后臣‘女’便是道‘门’的金衣道子,臣‘女’就是要选道侣也必须先从银衣道子中选择。实际上,颜师兄至今还只是银衣道子候补。所以,如果臣‘女’通过了考核,除非出现不可抗力的意外,否则,臣‘女’是不可能选颜师兄的。”
欢喜的颜‘色’立刻出现在嘉善长公主的脸上。
倒是长乐公主听到贾玖这样说,忽然道“本宫听说国师是银衣道子;”
贾玖点了点头,道“是的。一旦臣‘女’通过了考核,就只能从几位师长中间选择道侣。这也是为什么臣‘女’一直拖延考核的原因。”
兰陵长公主这才明白。他迟疑了一下,道“若是事情真如你所说。等你通过考核之后,‘玉’清山上应该回给出解释。”
贾玖点了点头,道“回公主殿下,具体的细节,臣‘女’尚不清楚。只是风闻,通过考核之后会提辈分。具体如何行事,臣‘女’也不知。只是,臣‘女’是正经献过拜师茶的。如今这样,实在是叫臣‘女’为难。”
兰陵长公主道“原来如此。确实。如此之事,的确有悖常理,叫人为难。”
正说着,忽然车子一晃,停了下来。兰陵长公主立刻用扇子敲了敲车窗,道“何事?”
“禀公主殿下,前面的琴美人吐了,得了万岁的允许,下车透气。”
话未完,就听见兰陵长公主道“区区美人,仗着宠爱居然越过众妃嫔,甚至越过本宫,走在了本宫的前面!”
长乐公主连忙道“姑姑!这琴美人是跟着父皇的銮驾,既然父皇允许了,我们就莫要苛求这位宫人出身的区区美人了。”
嘉善长公主道“宫人?这琴美人原来是宫人?”
打听得贾玖通过考核之后有可能选颜洌为道侣,嘉善长公主是又是高兴又是辛酸。高兴的是,颜洌那么好的人,终于不用孤老了。辛酸的是,自己贵为公主,终究是与自己的心上人有缘无分。
嘉善长公主原不曾准备现在就跟贾玖见面,也不曾想过要问这些事情,可是,他还是没能扭过姐姐兰陵长公主。他几乎可以说是被兰陵长公主绑到了长乐公主的车架上。
因为颜洌的事儿,嘉善长公主心烦意‘乱’了好阵子,自然忽略了许多事情。
长乐公主哼了一声,道“没错,这位琴美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宫人出身!即便是在进宫之前,也不是什么体面的身份;那个贤德妃,姑姑们还记得吗?这个琴美人原来是贤德妃的心腹,是他打宫外带进来的贴身丫头。结果贤德妃一死,这个丫头就踩着他的主子的尸骨上来了。”
贾玖一愣,道“抱琴?”
兰陵长公主道“贾郡君知道这个‘女’人?”
贾玖道“回公主的话。臣‘女’的那个堂姐是打小在祖母跟前大的,因为嫡出,祖母对他的期望很高。若不是当年皇后娘娘赐名,只怕等臣‘女’上册子的时候,就要跟着堂姐的‘乳’名取名字了。可饶是如此,不仅臣‘女’的堂妹,甚至宁国府那边的宗族嫡支的四妹妹,因为贤德妃生母当初的算计,哄着老太太顺着堂姐的名字取了‘乳’名。不仅如此,就连我们姐妹身边的四个大丫头,也是一套。堂姐身边有个抱琴,臣‘女’身边就有个司棋,堂妹身边便有个‘侍’书,四妹妹身边就有个入画。而且都是贴身大丫头。老实说,臣‘女’刚开始的时候是不高兴的。只是臣‘女’身边的那个司棋,原是母亲陪房的外孙‘女’儿,又是祖母亲自取的名儿,臣‘女’是撵走不好,改名儿也不好。后来到底寻了个由子,让这丫头去照顾舍弟了,前些日子,这个司棋也嫁了,嫁的还是他自己的表弟,是个良民。至于这个抱琴,他进宫的时候,臣‘女’年纪还小,如今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更不要说他的‘性’格为人。”
兰陵长公主道“之前长乐不是出宫去找你么?怎么没跟你说?”
长乐公主道“姑姑!我好端端的,出去是透气儿的,哪里耐烦说这个?”
兰陵长公主道“看见了没。能把长乐气成这个样子,可见这个琴美人的手段。”
长乐公主道“不过,又是一个季淑妃罢了。只是这‘女’人连季淑妃都不如。季淑妃好歹面具戴得好。若不是父皇查内府查到季家头上,季淑妃说不定还在妃子的宝座上坐着呢。倒是这个琴美人,才得了位分,就张狂起来。”
贾玖愣了愣,道“这个琴美人是最近才起来的吗?”
“是啊。”
“这就奇怪了。”
长乐公主一听,连忙问缘故。;
第十五章第七十二节 旧恨
贾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当初,臣女那位堂姐进宫进得稀奇,上位就更稀奇剑斩诸天。 如今这位也是。谁知道这背后还有什么事儿。臣女现在倒是庆幸了,当初家父更是被那边吓破了胆,使了无数的力气,好歹分宗出来;不然,将来有什么事儿,还不知道会被连累了去。”
长乐公主一愣,继而脸色也不好看。
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个琴美人怕是掌握了什么,或者说当初贾元春上位,可不一定是借了太上皇和当今万岁之间的那点子事情的光了。也许,这四王八公之家背后还有被的缘故。
兰陵长公主道“你可知道?”
贾玖摇了摇头,道“当年没有分家的时候,祖母就听那边的,家父在家,也不过是个样子罢了,大多数东西,家父都不知道。若是父亲知道,这次秋猎,父亲不会跟不跟臣女交代。”
“你父亲什么都没有交代?”
“是的,公主殿下。父亲只是交代了些,猎场之上,谁动什么样的猎物都是既定的,要臣女记得礼让。还说猎场上贵人多,要臣女不要随处走动,以免冲撞了贵人。其余的,父亲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嘉善长公主喃喃地道“你父亲也不知道么?”
贾玖答道“恐怕,这背后有什么,父亲还真不清楚。”说着,又顿了顿,道“其实说起我们家的事儿,还是因为我们家跟着太祖皇帝起兵,又因为太祖母照顾过年幼的高祖皇帝。这才有了我们家后来的富贵日子。与四王八公虽然是老交情,可是,因为当初太祖母拒绝了许多封赏的缘故,所以当初我们家跟同为四王八公的其余几家关系并不是很融洽。至少,太祖母在的时候便是如此,也是如此教导父亲的。因此,在那些年里头。四王八公之家往来的。多是二叔二婶那边,跟我父亲这边却没有什么交情。就是送礼,也多是送给二叔二婶的。知礼的。还记得我父亲的那份要比二叔多三成,不知礼的,干脆就送一模一样的,或者那边直接超过我父亲。甚至有的时候,干脆只有那边没有我父亲的。更不要说什么金陵四大家了。”
长乐公主一听。道“可不是。你们家跟史家的关系,也不过是因为你祖母是史家的女儿罢了。可若是说王家和薛家,那根本就是借着那王氏的亲事,这才搭上来的。”
比起什么史家王家薛家。长乐公主自然是站在贾玖这一边的。之前,外面不是没有人说,贾赦这边独善其身、冷血无情什么的;甚至有人说贾玖踩着亲戚的血上位,就连兰陵长公主。哪怕理智上也认为贾玖其实没有做错,保护自己的父亲、保护自己的家人更没有错,可从情感上来说,听多了这样的事儿,对贾玖自然是很难一直会保持着那种良好的感觉。 小说
兰陵长公主便是如此。
在听多了各种有关贾玖的事情之后,兰陵长公主对贾玖的评价并不是很高。也许事情发生的那会儿,他的确觉得贾玖如此行事,是因为无奈,是因为年少冲动,所以才采取了极端的手段。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尤其是看到王家和薛家的现状,看到史家被甄家牵连,贾赦一家子却是从来不开口求情,兰陵长公主不免觉得贾赦一家子太过冷酷。
王家和薛家也就算了,若是因为王夫人是王家的女儿,如果因为薛家的主母是王夫人的姐妹,那么,荣国侯府里不伸手帮忙,那也就算了。可史家呢?那可是贾母的娘家,贾赦亲娘舅家。哪怕上面的长辈们已经没有了,史家两位侯爷也还是贾赦的亲表弟。
在兰陵长公主看来,史家落难的时候,贾赦不肯帮忙求情,实在是冷酷得可以。即便有人跟兰陵长公主说,贾赦是个胆小鬼,所以才不敢求情,兰陵长公主是不信的。
因为对贾赦的感官不好,因为这两年来,荣国侯府这边的表现,让兰陵长公主对贾玖的看法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对于侄女长乐公主一直站在贾玖那边,帮贾玖说话的行为,兰陵长公主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府上太夫人,大小王氏,都不过是女流之辈,又能够有多大能耐?还能掀得起大波浪来不成?”
长乐公主一愣,嘉善长公主却道“这种事情谁知道呢?虽然说一个家族要立起来,靠的还是家里的男人们,而且只靠一个是不成的重生之聚宝千金。可若是坏事儿,一个女人就够了。他们家不就是如此吗?”
嘉善长公主比兰陵长公主年纪还小些,有些事情,兰陵长公主经过过,嘉善长公主却只能从别人嘴里听说,而且还是支离破碎的。比见识,没有经历过老义忠亲王之事的嘉善长公主当然是比不过经历过的兰陵长公主的。可论人生经验,嘉善长公主却比长乐公主年长许多,经历自然也多了许多。
嘉善长公主指着贾玖道“看他们家就知道。他们家兴起靠的是这孩子的太祖母?谁都知道,贾家兴起,靠的可不是那位顾氏太夫人,而是家里的男儿血战之功;不然,他们家也不过是另一个甄家罢了。顾氏太夫人去世之后,他们家又连连办丧事儿,等史氏上了台,没本事不说,还野心勃勃,不知道让家里的男儿上进,却动那歪门邪道,想靠着女人上位!”
听嘉善长公主这么说自己的长辈,贾玖怎么也该表示一二“公主殿下,那也是当时时事所迫,……”
嘉善长公主打断了贾玖的话“这才是我最想说的。你家那位老太太,看着是一团和气、养尊处优的模样,可实际上,着实心大。不说别的,就说皇后娘娘。一国之母,够尊贵了吧?最多也只能是管着这内廷的一亩三分地。不要说把手伸到前朝去,哪怕对内府的官员升迁多问两句,也要担着不是。可你们家那位,也不仅仅是要在家里一言九鼎,就连外头的事儿也想插手。原本你太祖母和你祖父弄得一手好棋,被他弄得乱七八糟不说。还连家风都败坏了。如果不是你父亲壮士断腕、另起炉灶。只怕你们家就跟甄家一起倒霉了。”
长乐公主原以为这个姑姑也是在抱怨贾家事,听到最后,方才知道。这个姑姑明着是数落,可实际上还是为贾玖说话。
长乐公主连忙道“可不是。甄家那会儿,宫里不是有人想着为甄家说话,好在太上皇那边露个脸么?结果。没讨到好,把自己家倒是赔了进去。”
长乐公主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都知道,他说的其实就是吴妃和周妃。这两个居然想两头讨巧,结果被皇帝甩了脸子,就连到手的贵妃之位也没了。贵妃的朝服礼服冠带金册金宝。都被收了,还被禁了足。这次秋猎,这两位就没有来。
嘉善长公主道“甄家在江南势大。甚至把手都伸进内宫里面来了。他们家一出事儿,万岁身边有好几位妃子求情。都落了不是。如今,也只有皇后稳如泰山了。”
兰陵长公主道“我们这位皇后,从来就是不多事儿的。虽然脾气急了些,可好歹知道分寸,可换了别人,就不一定了。”
长乐公主一愣,嘉善长公主倒是知道,兰陵长公主说的,正是前面的那位元皇后。
那位元皇后,虽然贤德,可仗着原配的身份,可没少做为自己的娘家兄弟们要官的事儿。对比之下,当今这位皇后,不但没有为娘家要过官不说,只要别人不对他的孩子动手,这位皇后一贯是不管事儿的;
也亏得是如今这位,若是换了那位元皇后,大概又要摆弄他的那张嘴,左右朝局了。
嘉善长公主道“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朝里又多要多一桩事情罢了,哪里还有这么安生?”
生在宫里、长在宫里的金枝玉叶,只要有点脑子,哪个对权力二字不是深有体悟?尤其是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两位,更是看多了。
他们很清楚,那位元皇后也亏得死得早。若是他活到现在,凭着他对皇帝的影响力,凭着他娘家那一串儿实权的官,只怕都落不到好。而元皇后的娘家,也亏得元皇后没有皇子留下来,不然也是被抄家灭族的命。
这样一想,反而觉得如今这位经常为着一点儿小事儿就大惊小怪,甚至还有些一惊一乍的皇后娘娘不那么可笑了,甚至还有了一丝大智若愚、高深莫测的味道来重启末世。
也是,如果没有一点手段,能让太上皇点头,让当今皇帝把他扶了上来做皇后?如果没有一点手段,他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呆得这么久,还生了两儿一女三个孩子?
兰陵长公主道“说起来,我们的嫡皇子也快到了成家的年纪了。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打算?”
长乐公主笑道“还能什么打算?冷着呗。”
兰陵长公主一愣,嘉善长公主连忙提醒他。
原来,当今皇后在成为皇后之前的十多年里面,一直没有生养,反而是成为皇后之后,连着生了三个。而元皇后的那位嫡公主,出嫁之后,头一胎就生了个女儿。论年纪,正好跟当今皇后的长子同龄。前些日子,这位嫡公主进宫,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跟皇后提起了嫡皇子的婚事,还说了什么亲上加亲,让皇后十分生气,将之赶了出去。
长乐公主道“这位三姐姐,可不是糊涂了,居然还跑去父皇跟前哭诉,让父皇雷霆大怒,对着母后大发脾气,结果母后直接就问父皇,是不是应该顺着大公主的意,让弟弟学汉惠帝娶了外甥女儿。父皇方才不说话了。”
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皇帝和皇后生气,可也就是那阵子罢了。可回过头来,等皇帝得知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怕就要彻底厌弃了元皇后的留下的这位嫡公主了;
贾玖答道“也许,当时这位公主殿下指的是另有其人。”
长乐公主答道“不管是谁,也不可能是皇后娘娘的娘家。皇后娘娘也就早就放出话儿来了,他的儿媳妇绝对不会要他娘家那些堂兄弟、族兄弟家的姑娘。哪怕是姻亲都不行。甚至连着几次宫妃大选,都将娘家姑娘的名字直接划了去。为此,皇后娘娘的娘家可对皇后娘娘着实咬牙切齿呢。”
嘉善长公主道“可不是。皇后娘娘没有亲兄弟,即便有堂兄弟,也多是不亲的。他这样做,名声也得了,家族也安生了,没有什么不好的。”
在宫里,越是闹腾,死得越快。
其实在很多时候,宫里跟寻常百姓家没有什么不同。是否安宁,却看一家之主,也就是当今皇帝。如果皇帝是个脑子清楚的,宫里的女人自然是安分守己、乖乖地呆着。可若是皇帝是个脑子不清楚的,那宫里就八仙过海、有得闹了。
兰陵长公主道“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几个人,可没有这个福分。”
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是寡妇,无儿无女,独居在公主府,跟夫家的关系也淡。长乐公主甚至连他们都不如,贾玖更不要说。别人家宅热闹,对于他们几个来说,却也只是别人家的事儿罢了。
兰陵长公主转头对贾玖道“贾郡君,这一次,本宫那位好姐姐,端荣长公主可也跟着来了。你可要小心。”
“端荣长公主?”
贾玖一愣。
这位长公主出嫁之后就向着草原,为草原争取到了长乐公主这位万岁亲生女儿做和亲公主不说,他的儿子还特地绕道安远卫,为狄人南下打开国门。
这样的一位公主,论理,应该被幽禁起来才对,上头怎么会允许他参加秋猎?不怕出事吗?
贾玖不禁糊涂了。
马车一晃,又开始行驶起来,只是不知道谁叹息了一声“他来了,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呢。”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七十三节 冷遇
端荣长公主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往小处说,不过是太上皇年纪大连累,越发记挂着小儿子和女儿们,因此特地把端荣长公主叫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往大里面说,这未尝不是一个讯号,对当今万岁施加压力。
这几年,万岁用长乐公主的遭遇,压下了朝廷里面的一部分臣子。除了王子腾之外,还有好几个臣子,都是用疑似逆谋、资敌、疑似通敌卖国之类的理由清理下去的。皇帝这边只有王子腾一个,可太上皇那边却有好几个,偏偏皇帝给出的理由,太上皇还不能躲说什么。
要知道,皇帝是现任,太上皇却是前任,无论是现任也好前任也罢,对于他们来说,大齐就是他们的。有人想挖大齐的国土,就是剥削他们的财产,这样的事情,他们如何能忍?哪怕这个人是他们的女儿也不成。
长乐公主之所以得宠,是因为他是皇帝告知世人君王的权力和疆土不可冒犯的重要标志,端荣长公主不得宠,甚至过着深居简出、连年节都不得进宫的日子,原因就是因为他背叛了皇家,企图让自己的儿子割据大齐的国土ra;空间种药之鬼手毒医。
无论是太上皇还是当今,可不会在乎端荣长公主当年也是被逼着嫁到草原上做了和亲公主的。
可以说,同为和亲公主,端荣长公主跟长乐公主的待遇根本就是天上掉下。端荣长公主不年轻了,他的丈夫死了,儿子也被杀了,只剩下一个孤家寡人。结果,皇家没有一点表示不说。甚至下面的奴才还敢克扣他的份例,以致于端荣长公主不得不靠着典当过日子。
对比之下,长乐公主虽然也没有丈夫没有儿子,却是长乐公主自己选择了单身,甚至只要长乐公主不粥官鬻爵,无论是太上皇还是皇帝都不会约束长乐公主,就是给长乐公主的待遇也都是上上份儿的。跟嫡出的公主都差不了多少。
这些年来。虽然宫里的人都不大提起端荣长公主,但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端荣长公主多的不好。而长乐公主十分清楚。这位姑母心中的恨意,就跟他的处境一样,随着时间的发酵而愈演愈烈。
长乐公主从来不会认为端荣长公主会悔悟,因此对端荣长公主也多有提防。如今。端荣长公主再度回到人们的视野中,长乐公主可不会认为。这个姑母会放下自己儿子的仇恨。
长乐公主认为,按照端荣长公主的性子,即便不会将怒火和恨意对准太上皇和当今皇帝,也会将仇恨的目光转向自己跟贾玖。
尤其是贾玖。要知道。端荣长公主的儿子可是死在贾玖的手里的。
得到长乐公主的提醒,贾玖特别注意了一下这位曾经在京师里风光无限的端荣长公主。出乎意料,端荣长公主打扮得甚为出彩。虽然衣料的样式不是时新的,但是色彩鲜明。头上的首饰也不是时新的,却也光彩照人,加上抹得恰到好处的胭脂,让端荣长公主虽然比不上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两位,却也不失皇家公主风范。
甚至在傍晚修整的时候,端荣长公主看到跟着兰陵长公主嘉善长公主长乐公主一起的贾玖,还很客气地跟贾玖问好。
端荣长公主那异常平静的态度,不止贾玖高度警惕,就连兰陵长公主和嘉善长公主的感觉也很不好。
甚至兰陵长公主也嘀咕了一句:“端荣姐姐今日好些古怪。”
嘉善长公主点了点头,附和道:“没错,太平静了些。叫人看着心里惶惶的。”
长乐公主听说,连忙道:“玖丫头,你今日也别回去了。跟我一起住着。”
贾玖道:“长乐,这不合规矩。”
长乐公主道:“你原是应我之请,这才参加这次秋猎的。我多照应你些,也是应当的。再者,今日,端荣皇姑母的样子看得我心惊肉跳的。有你在,我也能睡个安稳觉。放心,母后也是知道我的,断不会为了这样的事儿,就要你回去睡。”
贾玖听了,也不拒绝,只说谢过公主殿下的好意,就跟长乐公主去了他的帐篷。
秋猎场距离京师有点远,所以路上就要好几天。所以,哪怕是皇帝,也不得不住在帐篷里面。
长乐公主的帐篷,自然是符合他的身份的。无论是规格还是摆设,都十分符合规范。就连要水梳洗,长乐公主也是在几位姑母和嫡姐的后面。不过长乐公主得宠,因此,下面的人也十分奉承,不但长乐公主能够洗浴,就连贾玖也能有干净的水。
可长乐公主看到贾玖居然只有那一脸盆水,十分不高兴:“下面的人怎么办事儿的!居然就只给你这么一点水?这是够洗脸的,还是够泡脚的?”
说着,就要打发太监去厨房。
贾玖听了连忙道:“出门在外,自然有些不方便。这次秋猎,上上下下多少人,这会子都要水,哪怕是厨房里面人够多,这会儿只怕还忙不开呢ra;孟婆也是蛮拼哒!。我有这一盆水就够了。要不然,公主那澡盆子里的水分一脚盆与我,我擦擦身子就成了。”
长乐公主知道贾玖说得在理,可心里还是有几分怒火。他也知道,贾玖说得在理。按照身份,贾玖也只是一等郡君罢了,在这队伍里面,身份可不算高。这会儿,怕是太上皇和皇帝那边都要水要饭,烧厨房那边忙不开也是有的。
可长乐公主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觉得怕是有人是故意整贾玖。
果然,到了晚饭时分,长乐公主的份例菜送来了,也是一样都不少,可贾玖的份例菜居然只有四个,而且没有冷菜。只有四个热菜。就是那热菜,放到现在,也都凉了。这几个热菜,一个是烧羊肉,一个是四喜丸子,一个是鱼,另外一个却是茄鲞。都油腻腻的。明明应该是热腾腾的饭菜。这会儿凉了不说,那油差不多快冻上了。
长乐公主差一点就炸了。
“来人,来人。去,给本宫好好问问,今天这烧厨房里的人是怎么了?竟然……”
贾玖连忙拦住了:“长乐,这不是明摆的事儿么?端荣长公主得了太上皇的允许。参加秋猎,下面自然有人认为。端荣长公主要起来了。可不是可了劲儿地折腾我,想讨好端荣长公主么?今日是出京的第一天,若是为了这点子事情就闹起来,就不值当了。”
长乐公主道:“玖丫头。你可是我的客人!他们这哪里是折腾你,分明是扫我的面子!”
贾玖笑道:“可是说开去,这次出京。上上下下多少人,就是长乐。你的亲姑母都来了多少个?只怕这里头吃不上热饭菜的人也不是少数呢。若是闹大了,烧厨房一句忙不过来就应付了去,可你我就要丢大脸了。横竖这帐篷里就有茶炉子,这几个菜,用茶炉子热热,一样能吃。”
长乐公主也知道贾玖说得在理,可心里还是不服气。
“哼,人家都欺负到你的头上来了,你还帮着他们说话!”
贾玖道:“我哪里是帮他们说话,分明是帮你说话。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忍着?就凭我的武艺,哪怕是不跟他们争,跑出去打猎,弄点新鲜的肉食打打牙祭,那还不简单?!”
长乐公主听说,这才高兴了。
其实长乐公主生气归生气,但是他的份例菜,该凉的就是凉的,该热的就是热的,十二个热菜十二个冷菜,一点儿都不含糊。长乐公主也不会让贾玖吃冷菜冷饭,直接就让贾玖跟自己一起吃。
好歹吃完了饭,漱了口,盥洗干净了,长乐公主和贾玖两个歪在榻上说话,却不想,听见外面隐隐有骚动之声。
长乐公主连忙叫人出去打听。
过了一会儿,下面的小太监来报:“回公主的话,是,是南安王府的小郡主,为了食、水闹起来了。”
长乐公主道:“南安王府的小郡主?”
“是。这位小郡主乃是嫡出,偏偏现任南安王妃是继室,所以,小郡主就嚷着,他的嫡母亏待了他。”
长乐公主道:“本宫记得,这位小郡主今年才十三岁。”
“回公主殿下的话,这位小郡主过了年才十三岁。”
“哦?那是十二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可惜了,太沉不住气了。”
有比较才会觉得幸福ra;请保持沉默。长乐公主当然知道,烧厨房亏待贾玖,那几乎等于是给自己没脸。因为整个队伍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贾玖是跟他同进同出的,怠慢贾玖,就等于是不给他长乐公主面子。
皇室中人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被人扫了面子。所以那会儿长乐公主才会那么生气。
可这会儿,事情轮到别人头上,旁观者清,长乐公主自然有了不同的看法,感触自然也不一样了。
长乐公主道:“玖丫头,方才你还说呢。这里上上下下的人极多,烧厨房里忙不开,所以怠慢了也是有的。我方才还在生气,看到这丫头如今这个样子,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若是没有你,本宫今日怕是要丢脸了。”
贾玖却道:“长乐,我记得南安王府之前吃了败仗。虽然罪过是军需处顶了,甚至连兵部都有了不是。可这南安王府到底是败军之将,安敢如此嚣张?今日的宗亲可不少呢。而南安王府到底是异姓王。……”
长乐公主道:“你是说,大家嫡女好歹也是家里精心培养的,不会如此短视,更不会在这第一天就闹出来?”
贾玖点了点头。
长乐公主眯着眼睛,忽然坐直了身子,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小丫头背后有人?或者是南安王府背后有人,故而如此?”
贾玖道:“很难说。毕竟,这事儿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道:“可不是。最近,宫里的局势越发扑朔迷离了。”
太上皇和皇帝之间的争斗,长乐公主比谁都清楚。可是在太上皇和当今皇帝的争斗之下,还有几位皇子虎视眈眈地盯着那把椅子呢。
朝廷之中,纯臣不少,可墙头草一样不少。更有那漫天撒网的。过去的贾家便是如此,所谓四王公中,又一大半也是如此。到处下注,左右摇摆。就连长乐公主都厌极了他们,更不要说是上面的太上皇和皇帝了。
这样一想,长乐公主就忍不住想起了贾赦。
很早以前,长乐公主就听说过别人对贾赦的形容,那根本就是个鹌鹑,就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也不知道出头,只知道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醉生梦死。
换了以前,长乐公主一定十分厌恶贾赦,认为贾赦没有担当,还要靠女儿为他去争。可到了现在,长乐公主倒是庆幸贾赦的安分了。
长乐公主知道,贾赦分宗出来之后,就跟过去的荣国府宁国府的事情没有多大关系了。四王公之家多方下注、左右逢源,到处活蹦乱跳、勾勾搭搭,将来闹出来了,自然有人收拾他们。可贾赦轻易不出门,平日里在家,就是儿子女儿、刚出生的小孙孙,要不就是古董,就是想给他冠上一个朋党的帽子,看他那副德行,也没有人相信。
贾赦鹌鹑,贾琏虽然能干,却也是交际面很窄的人物。大部分官员都有的同窗同年,贾琏基本没有。至于姻亲什么的,就更少了。
现在的荣国侯府,可是京里最少出来交际的人家了。而且理由也跟过去不同。过去是人家嫌弃贾家没有规矩,而现在,却是因为贾家的男人太鹌鹑,贾家的女人又少,唯一一个能出来应酬的少奶奶,又刚刚生了孩子。
这么一盘算,长乐公主就安心了。
看起来,这事儿是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好友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长乐公主还真的有心看戏了。
果然,这南安王府的小郡主闹起来,是有目的的。长乐公主倒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冲着贾玖来的。未完待续百度搜-蓝色书吧<>
第十五章第七十四节 求亲
事情的起因还真的很简单,依旧是两个字,和亲。*xshuotxt/,访问: 。
南安王府在与茜香国对战中失利,倒是大齐颜面无存,茜香国的使者甚至在大齐的国都里面,多次公开表示,要大齐送上‘女’人财物以补偿茜香国的损失。
要知道,当今皇帝可是坚持不和亲的。茜香国使者的要求,无疑是往皇帝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这些日子,每每提起茜香国,皇帝的脸‘色’都是黑黑的。而导致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南安郡王和南安王府,自然是夹紧了尾巴做人。
因此,长乐公主身边的大太监何明如此道“这两年来,南安郡王和南安王府上上下下战战兢兢,如今这位小郡主这么一闹,怕是前功尽弃。”
南安郡王的人到底比贾家多了些脑子,不像贾政王夫人两个,没有本事还一个劲儿地往上冲;至少,这两年来,南安郡王和南安王府都乖得不得了。
贾玖道“怕是有人跟着孩子说了什么吧?这孩子好歹也是王府的金枝‘玉’叶,如果∧79,不是另有没有缘故,又怎么会为了一点子事情闹起来?而且还是在外头,万岁的眼皮子底下。”
长乐公主道“管他是什么缘故,反正这次南安王府是要倒霉了。之前因为皇祖父的缘故,父皇最终不得不将南安郡王高举轻放,现在,可不是让父皇找到由子了?南安王府两年多来,谨小慎微、附小做低。这番努力,就是希望父皇能够原谅他们。如今,可被这丫头给毁了。”
贾玖道“既然是败军之将。若是能够戴罪立功,那别人还不会怎么说。可不想这戴罪立功,只想着逃脱罪责,自然是落不到好的。那孩子,可惜了。”
长乐公主道“你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呢。本宫记得你那个表妹,跟这个小丫头一样,也是受不得委屈的。但凡有点什么,就会跟别人比一比。当初,你对你这个表妹都一般般。如今怎么有这个闲情对这个小丫头心软了?”
贾玖答道“也不算是心软。不过是年纪长了几岁,也看开了。”说着,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算是好姐姐。尤其是面对那位史家表妹的时候。”
长乐公主道“哦?怎么说?”
贾玖道“史家表妹在我家住着的时候。我才多大。那个时候,我家里也不安生,父亲是家主,二叔是客人。可是这家主不像家主、客人不像客人。别的不说,就看我那个堂弟,再看看我哥哥,不是明摆着的吗?我父亲尚且只能靠着自欺欺人‘混’日子,更何况是我?本来。我是父亲的仅有的‘女’儿,又是姐姐。礼让一下来客居的表妹也不算什么。可是我在祖母跟前竟然还没有他的丫头得脸。偏偏他受一点儿委屈就能够发脾气,伺候他的丫头也可以指桑骂槐的,凭什么我遇到什么事情都必须忍着,还必须对着丫头赔笑脸。 一次两次可以忍的,次数多了,我难道次次都忍着?那我成什么人了?乌龟吗?那个时候,我可没有这个心气儿宽容,也没这个底气宽容。现在,到底大了几岁,不再是小孩子了,想法和对人的态度,自然也不同。”
长乐公主想了想,道“说的也是。你小时候的事儿,我也听说过。说起来,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我还有父皇在暗地里照应着,母后又是个严厉的,若是没有父皇的关注,若是没有母后盯着,我怕是跟那些兄弟姐妹一样,被活活饿死了也不知道。可饶是如此,还是受过不少气。那个时候的你,却连我也不如。好在你们家的奴才还没有到那么猖獗的地步。不然,也是个有冤无处诉的。”
关于这一点长乐公主也是有气。那位元皇后名儿上是贤良,可那元皇后在世的时候,宫里又有几个孩子?就是有那生出来的,也有被活活饿死的。
那可是当今皇帝的亲生骨‘肉’!
除了元皇后的嫡公主之外,如今的几位皇子公主,都是元皇后病弱之后、当今皇后掌权之后,方才陆陆续续出生的。若是没有当今皇后,还不知道当今会不会有儿子呢。
不说别的,光凭这一点,长乐公主就看当今皇后顺眼许多。
“都过去了,……”
正说着,却听外面传来喧哗声。
长乐公主皱起了眉头,十分不高兴“来人,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公主。”
大太监何明连忙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折返回来,道“禀公主殿下,还是南安王府的小郡主。南安王妃亲自劝说继‘女’,却不想被小郡主骂了个狗血淋头。那小郡主说,若是家里想用他和亲,他干脆拿绳子吊死了自己。还……”
长乐公主便道“他若是真敢自杀,我还服了他。还有什么?说。”
何明道“回殿下的话,南安王府的小郡主还提到了贾郡君,说,说贾郡君是朝廷钦封的一等郡君,食双俸儿的,说,若是贾郡君和亲,说不得茜香国更满意……”
长乐公主听了,当即就气笑了“我当他能说些什么呢?却原来是这样的话。若是要拿玖丫头和亲,这里有现成的晋国皇子,还有那碎岛使节和虎视眈眈呢。”
何明连忙道“回殿下的话,边上也有人这么说,想不到那小郡主居然道,那让碎岛之人先灭了茜香国,岂不是更好。”
长乐公主的脸忽然放了下来,寂静蔓延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长乐公主道“想和亲,且不说和亲之事最后能不能成。就是那些人最后让父皇改了主意,父亲也宁可把我再嫁一次。也不会拿玖丫头去赌的。这些人算计到玖丫头头上,也不怕父皇生气!”
何照道“公主殿下英明。”
长乐公主道“本宫英明什么呀?本宫不英明!这些人哪里是算计玖丫头,分明是算计本宫!”
打小长乐公主就是一个人在深宫里面孤零零地长大的。身边没有一个‘交’心的人。结果,才刚刚成年,就被送到了草原上,经过了那么可怕的事情,方才借着贾玖逃了回来。贾玖哪里可不仅仅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更重要的是,贾玖会为他着想。却从来不会跟他开口要这个要那个,更不会向他为家人为别人要官。相反,贾玖却能够体谅他的遭遇。也能够体贴他,让他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
跟他这样的金枝‘玉’叶,又有几人有这样的福气,能有这样的朋友?
南安王府的小郡主拿着贾玖说事儿。哪里是看不起贾玖。分明是看不起他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眯起了眼睛,道“碎岛玄舸就在天上飘着,父皇也好,皇祖父也罢,都不敢得罪了碎岛使节,生怕人家生气了,就把京师给烧了。这个小郡主的话说得还真是轻松,就不知道皇祖父和父皇会怎么处置。本宫就等着看好戏了。”
长乐公主可不相信。在这队伍里面,太上皇和当今皇帝就没有耳目了。
果然。当天稍晚一些时候,太上皇和皇帝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太上皇听了,手里一顿,道“那个小丫头真这么说?”
暗卫道“回陛下的话,是。”
“说贾郡君一把年纪了嫁不出去?还说给贾郡君赐婚是给他恩典?这个小丫头的嘴皮子还真是利落。”
暗卫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明明是秋天,天气也十分凉爽,可他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太上皇道“朕知道了。你且退下罢。”
那暗卫头领连忙应了,立刻退了出去。出了这帐篷,他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内‘侍’。
皇帝那边也得了消息,当场就把脚盆给踢翻了。
“好、好、好,好个南安王府,上次兵败,朕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咬牙忍了。结果,他们不知悔过,居然要贾郡君和亲。有贾郡君在,敌得过北面十万大军!朕有这么蠢,把这么个人送给外人么?!”
当即下旨,南安郡王御前失仪,降爵三等,从此以后,南安王府不再,大齐有的,也只有南安伯罢了。南安郡王的爵位降等,南安王妃的品级自然是跟着下降,不再是王妃,而仅仅是一个二等伯爵的伯夫人了。
而皇后得了皇帝的话,立刻就将南安王府的‘女’眷们的品级降了下来。不仅仅是现任南安王妃,就连南安太妃也跟着成了南安伯太夫人,更不要说那位小郡主了。
那小郡主这才知道怕了,可太迟了。当天晚上,他就被他父亲拿着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顿,连夜送回了京师。结果,因为伤势严重,又没有及时请大夫,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这么没了。
可现在的南安伯还是不满意,甚至迁怒了小郡主的同胞哥哥,理由是这位小世子连自己的妹妹都管不好,如何能够中兴家业?想废了这个长子,让继室的儿子继承家业,因此处处看这个长子不顺眼,很快就让这个儿子抑郁成疾。
南安郡王世子,不,南安伯世子打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教导着,说他们家已经是异姓王了,不可能再往上升,所以,他不需要太出‘色’,只需要风雅就可以了。可不想,一招风云突变,妹妹口出无状,连累了家里,甚至连父亲都放弃他了。对于这位刚刚娶妻的少年郎来说,就跟天塌了,没有什么两样。
南安伯世子又不是他的继母弟弟,他的继母弟弟可是从小就被教导着,要靠自己,所以读书很用功,靠着自己的本事,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童生了,对比之下,南安伯世子除了世子之位,什么都没有。因此引发了一连串事情。
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儿了。
南安郡王被贬谪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秋猎队伍;现任南安伯明明心里懊悔的要命,却还要顶着笑脸,面对明着是来探望、实际上却是来取笑他的人,也因为这样,南安伯的情绪越发失控。在外人面前还端得住,可在人后,可没少责罚南安伯世子。
等消息传到长乐公主面前的时候,南安伯世子已经继妹妹之后,被送回了京,连带着,世子夫人也跟着回京了。
长乐公主听说之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道“这个南安伯莫非是蠢的?他责罚‘女’儿也就算了。毕竟他‘女’儿口出无状也是事实。可拿着儿子这么作践,他到底是在儿子身上逞威风,还是借此质疑父皇的决定?”
何明抬头,看了看贾玖,方才道“公主殿下,现任南安伯夫人是继室。”
长乐公主道“这么说来,这又是一桩为了爵位家业闹出来的事儿喽?”
何明道“回公主殿下,此事,奴才并不清楚。”
长乐公主挥手让何明退下,道“玖丫头,这事儿,你怎么看?”
贾玖摇了摇头,道“还能怎么看?万岁若是气过去了,想饶就饶,想罚就罚,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若是说这夺爵是因为一个小姑娘口出无状,万岁这才恼了他的家人,岂不是让人笑话。”
长乐公主道“可那南安伯不会这么想。说不定,他就是希望父皇的头上顶着这么一顶帽子呢。”
长乐公主说完,忽然坐直了身子,看了贾玖一眼,这才笑了“说不得这就是人家背后打的主意。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算计到了父皇头上了!”
接下来的日子,长乐公主依旧把贾玖带在身边,两个人同进同出。除了每日按时去给太上皇后、太上皇后、皇帝、皇后请安,他们俩都十分安静地呆在长乐公主的帐篷里面。如果不是长乐公主和贾玖的随从定时去取食水,只怕别人都要忘记长乐公主和贾玖两个人了。
果然,到了猎场不久,就传来消息,那位晋国皇子,居然向皇帝提亲,而提亲的对象,居然是贾玖。同时,碎岛使节也为自己的王求亲,对象一样是贾玖。;
第十五章第七十五节 不和
消息传到贾玖的耳朵里面的时候,贾玖跟长乐公主一起,都在皇后娘娘跟前。当时,在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去看长乐公主的脸色,就连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而长乐公主的脸,也正如大家估计的那样,立刻就黑了个彻底。
长乐公主眯着眼睛,微微一挑眉,冷冷地道:“早在本宫打草原上归来的时候起,父皇就当着文武百官和将士们的面发了誓,从此之后,我大齐不再有和亲之事。犹言在耳,怎么进来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提和亲?”
言下之意,皇帝若是答应和亲,那就是等于颜面扫地了。
这可不是交付出去一个女人两个女人的问题,而是很有可能影响到皇帝的威信,甚至是有可能引起朝局变化的大事。如果是别的事情,那也就算了,可皇帝前面才当着文武百官和将士们的面发过这样的誓言,现在若是打破誓言,那日后文武百官只怕都不会把皇帝的话当成一回事情,说不定日后皇家要指挥将士们都会有难度。
这可不是小事儿。
皇后娘娘也道:“可不是这话。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明明那些蛮夷、海寇必须死人才能够从我们大齐得到财货,若是和亲,他们的人倒是得到了补偿,我们大齐的将士百姓倒是白死了?这样的和亲,跟资敌又有什么两样?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说到最后一句,皇后的脸色也放下来了。
因为皇后很清楚,一旦违反了誓言,很可能让皇帝永远失去君王的权力。
那传话的小太监连忙道:“回娘娘的话,事情是从南安伯的事儿起来的。刚开始的时候。不过是几位大人在说南安伯的事儿,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理国公,也不外乎这几家而已。不想,却是让晋国皇子听到了,晋国皇子一开口,碎岛使节可开了口,那碎岛使节还。还说……”
“还说什么?”
“回娘娘的话。那碎岛使节说,自古以来,碎岛血脉不外流。贾郡君既然能够种活碎岛王树的树枝,毫无疑问,便是碎岛王族血脉。所以,碎岛使节说。不论以何种名义,贾郡君都必须回到碎岛。这是碎岛国本。”
这下子。众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停留在了贾玖的脸上。
不知是谁,只知道是某个小妃子忽然嘀咕了一声:“原来如此。”
也那诰命夫人不明白的,被折磨一提醒,都恍然大悟。
之前贾郡君年纪还小的时候
。人们都以为,这位贾郡君将来少不得是位贵人,自然是可了劲儿地巴结奉承。后来见他硬生生地被耽搁成了老姑娘。就有人避着他走。如今看来,可不是目光短浅?
哪里是人家不够好!
哪里是人家被宫里嫌弃!
分明是迫于碎岛的压力。不得不如此。
帐篷里面寂静得可怕,众多的妃嫔、诰命更是大气不敢出。
更不要说长乐公主了,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因为国本这两个字,一层含义是祖训,或者叫做基本国策。皇帝当众发誓,不再和亲,这便是国本,不但当今皇帝,只要日后继位的,是当今皇帝的儿孙,都必须遵循这一条。
国本的另外一个含义,则是储君。
也难怪长乐公主的脸色吓人了。
也难怪帐篷里面的人都不敢开口了。
皇后娘娘道:“贾郡君,本宫听说,你已经拒绝过一次了,是这样吗?”
贾玖连忙起身,长跪道:“回娘娘的话,的确如此。碎岛贱女的传统由来已久。在碎岛,女子只有两个用处,其中一个,就是生祭。以女子的鲜血浇灌树木,以女子的血肉为肥料,碎岛的这个传统由来已久。哪怕是王族也不例外。”
听到贾玖的话,帐篷里的妃嫔、诰命们又是小动作不断。这些贵妇人们互相打眼色,却不敢动手动脚,更不要说发出声音了。
皇后道:“原来如此。怪道呢。本宫之前也好奇,既然是出身王族,好歹也是金枝玉叶,好端端的,怎么会离开故土。原来还有这样的缘故。”
说着,皇后转脸又问:“后来呢?”
那小太监道:“回娘娘的话,万岁本来想寻荣国侯,不想荣国侯这次没来。梁相国本来还说,贾郡君既然不是待选的秀女了,他的婚事自然是由荣国侯负责。不想,晋国皇子和碎岛使节都不肯,只说这是军国大事。晋国皇子还说万岁平白无故地耽搁了贾郡君的青春,实在不地道,对不起贾郡君的功绩。”
“嗯?”皇后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很清楚,皇帝表面上还好,可私底下十分执拗,性子甚至可以说还有些软弱。不然,皇帝也不会上位十多年之后,还被太上皇压在头上了。
皇后很清楚,当时皇帝会有什么反应。
皇后道:“然后呢?”
那小太监道:“回娘娘的话,后来国师过来了。国师说,当年,贾郡君第一次参加大选的时候,国师就以道门的名义跟万岁做了约定,要求贾郡君在二十岁之前,就必须参加一次道门金衣道子考核。因为各种原因,贾郡君如今还在考核之中,因此才至今没有婚配。至于大选一事,国师称,纯属巧合。”
皇后点了点头。
国师对皇帝的影响力,皇后从来都是知道的。皇后也知道,经过此事之后,又或者晋国和碎岛对大齐施加压力,那么,事后皇帝只怕会更加依赖道门、依赖国师。
皇后道:“原来还有这种事情,本宫倒是第一次听说
。”
帐篷里的气氛也轻松了下来,也有人凑趣道:“当日,贾郡君得到道门青睐,不知道有多少人得了红眼病。谁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呢?可见有得有失。”
也有人道:“可不是。这几年。不少人可都在背地里笑话贾郡君,唯有公主殿下待贾郡君一如故往。日后贾郡君通过了道门考核,只怕这些人又有在背后艳羡不已了。”
忠顺王妃忽然道:“贾郡君,我听说,你若是通过了道门考核,就要上玉清山,并且在道门挑选道侣了。是也不是?”
贾玖想了想。道:“道门并没有明文要求。每位道者都必须呆在玉清山上。至于道侣,其实我当初成为金衣道子候补的时候,就可以在现有的银衣道子候补里挑选道侣了。不过。我没有这么做而已。道门讲究一切随缘,并没有明确规定此事。”
“原来如此。”
忠顺王妃说着,又似笑非笑地看了嘉善长公主一眼。
忠顺王妃以为他的话一定会引起嘉善长公主的震动,却没有想到。嘉善长公主根本就不为所动,而是直接转头跟兰陵长公主说话去了。
他不知道。在出发的第一天,兰陵长公主就带着嘉善长公主就找上贾玖,把事情说开了。
边上的北静王妃被忠顺王妃碰了碰手,只得开口道:“娘娘。臣妾听说,颜公子也是银衣道子呢。”
原来的南安王妃、现在的南安伯夫人听说,连忙道:“可不是。之前颜公子的两位侄儿刚刚娶了贾郡君的两位侄女。若是能够亲上加亲。也是喜事儿一桩。”
忠顺王妃笑道:“怎么,你想做媒?”
南安伯夫人道:“我就是有这个心思。又哪里有这个体面?将来能讨一杯喜酒,我便心满意足了。”
果然,他们几个人的话引起了嘉善长公主的注意。嘉善长公主到底是皇家公主,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仿佛这几个人说的事儿跟他全然无关一般。除非是刻意留心,没有人会注意到嘉善长公主手里微微发皱的帕子。
忠顺王妃、北静王妃、南安伯夫人这几个人的意思,皇后一目了然。不过,事关皇家公主的闺誉,嘉善长公主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小姑子,皇后也不可能让别人当众给嘉善长公主没脸。
皇后只得道:“你们即便是有心,也要看贾郡君最后的考核。贾郡君,对于道门的考核,急有几层把玩?”
贾玖想了想,道:“回娘娘的话,道门的考核也只有道门上层才知道。老实说,臣女的心中也没底。说不得,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对臣女的考核了。至于这评价,道门的评判与世俗不一样。若是说把握,臣女还真没有,只能尽力而为。”
皇后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个实诚的。”
南安伯夫人道:“那本夫人就在此先恭贺贾郡君马到功成了。对了,若是贾郡君通过了考核,有人怕是要伤心难过了吧?”
南安伯夫人如今不过是位伯爵夫人,又不是王妃,更不是皇家宗亲,在得到允许之前开口,未免失礼,就连皇后,都忍不住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皇后皱眉的,是南安伯夫人的失礼,可在其他人的眼里,则是在为南安伯夫人挑破了长乐公主跟贾玖之间的之前而不悦了
。
磨镜之缘跟结契一样又不一样。结契之事,跟寻常的往来是有明显的分别的,可磨镜之缘却很难界定,而且比结契更加难以杜绝。
毕竟,闺阁之中,除了女子,就只有女子。若是一定要指认、杜绝什么磨镜之缘,难道要将丫头换成太监?
所以,只要没有跨过那条线,世人对于某些事情都是十分宽容的。
就以贾玖跟长乐公主之事为例,长乐公主经过草原上的噩梦之后,对|情|事十分厌恶,甚至到了闻到那个味道都会呕吐的地步。所以,长乐公主和贾玖相交,也十分亲密,甚至是同进同出,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贾玖根本还是个姑娘。
因此,哪怕有人恶意揣摩长乐公主和贾玖,可有经验的人、经过事儿的人,都把贾玖当成了长乐公主的玩伴。
皇家公主要以为权贵家的小姐做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大多数皇族成员,包括皇家宗亲,对长乐公主和贾玖之间的事儿,都是相当宽容的。这不,睿王妃,也就是大宗伯之妻便道:“嗯?南安伯夫人,你难道是想说长乐和贾郡君?容老身提醒你,你不是皇家之人,更不是皇室宗亲,也不是长乐公主的长辈。这种涉及皇家之事,你是不能开口的。若是你再含沙射影,让老身觉得你有诽谤皇家公主之嫌的话,莫要怪老身让你颜面扫地!”
南安伯夫人一愣,刚想张口,想起对方的身份,只得低下了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门口有人道:“怎么了?谁诽谤皇家公主了?”
众人一看,却是太上皇后驾到,纷纷站起来。
皇后娘娘第一个走到太上皇后面前,跟太上皇后的行礼道:“恭请母后圣安。”
太上皇后虚扶起皇后,道:“今儿个好生热闹。我听说,有人先给嘉善这孩子没脸,然后又拿话儿刺长乐?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当着你的面说这个?这哪里是不把皇家公主放在眼里,根本就是不把你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太上皇后这么一说,帐篷里面呼啦啦地跪了一地人。
太上皇后先将嘉善长公主叫到面前,好生抚慰了一通,又赏赐了东西,这才把长乐公主叫到面前,道:“可怜的孩子,都是你父皇没用,害苦了你,毁了你一生不说,如今还要受这样的闲气。”
长乐公主恭恭敬敬地道:“回皇祖母的话,孙女儿身为皇家公主,享受着皇家的尊崇,自然是应该背负起相应的责任的。孙女儿,孙女儿只是运气不好罢了。只是和亲之事,这个例不能开,一来是资敌,几乎是用我们大齐的钱粮去养我们的敌人了。二来,则是与父皇的威严有损……”
长乐公主话没有说完,太上皇后就拦住了:“长乐,你既然是皇家金枝玉叶,就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开口的。”
长乐公主只好低头:“是,孙女儿知错。”
太上皇后拍了拍长乐公主的肩膀,让长乐公主起来,这才将手伸给长乐公主,让皇后和长乐公主一左一右扶着他在主位上坐下,这才开口。(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七十六节 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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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后到底是太上皇后,能在太上皇身边稳稳地坐着,最后登上太上皇后的宝座的女人,哪里会是简单的货色?哪怕是当今皇后,在国母的宝座上坐了十多年了,可论气场,还是差了太上皇后一筹不止。
只见太上皇后坐在主位上,拉着长乐公主的手道:“长乐有句话,跟本宫(太上皇尚在,哪怕是太上皇后,也只能称本宫,而不是哀家。哪怕是太上皇后,在太上皇尚在的时候用哀家自称,也是大不敬。因为哀家是给未亡人,也就是成为寡妇的太后、太皇太后用的。)不谋而合。身为皇家人,享受着皇家的尊荣,就应该担负起皇家的责任。这一点,无论是公主还是后妃,都一样。”
包括皇后在内的所有公主后妃,都向太上皇后行礼,表示对太上皇后的认可和顺从。
太上皇后道:“有些话,本宫早在多年前就说过,吾等身为大齐皇族,大齐好,我们才能好。当然,作为大齐的臣子也一样。有些事儿,碍着|后|宫不得干涉朝政的规矩,本宫也不能说什么。可是,你们回过头来看看,我们大齐的将士,用命在保护我们,结果呢?挨饿受冻,不要说娶媳妇儿了,连奉养家里的老子娘都没有钱粮。结果呢?这朝中偏偏有人怜悯敌人,拿着别人家的女儿和国库的银子不心疼。本宫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谁要是在说什么和亲只是,本宫就以冒犯本宫为名。让他连同他的女儿孙女儿,统统给将士们做媳妇儿去!反正,边关女人少。将士们互相交付性命,共妻什么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太上皇后这么一说,帐篷里面的女人都是浑身一颤,尤其是北静王妃,更是往后缩了缩。
北静王妃很清楚,太上皇后的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几个人听的。因为重提和亲之事的。便有他们几家。
大齐开国至今,连皇帝都换了四个人了,四王八公自然也不如当年那么荣显。尤其是这次南安郡王兵败之后。更是让四王八公的处境雪上加霜。
这里面,贾家又是例外。贾赦早就在十二年前就已经破门而出,分宗了。不但分了宗,连贾源贾代善留下来的人脉他也不要了。跟四王八公的其余几家更是断了往来。
贾赦当时的爵位。因为皇帝垂怜,依旧是一等将军,可是家里的正堂和正门都改了,贾赦当家之后的荣国府也不再是当年的荣国府,而仅仅是京师里,众多一等将军府中的一家而已。偏偏贾赦的运气就是这么好,被丢出了京里、被丢到了边关,还好好地活了下来。不但保住了卫所,还把长乐公主救了回来。
所以。现在的荣国侯府,虽然再度兴起,却已经不是四王八公中的一员了。
哪怕贾赦后来升了爵位,可他死宅的个性,除了自己的老丈人家里和自己的妹夫家,别人一概不认,哪怕是贾政依旧住在荣国侯府里,哪怕贾政跟四王八公之间的联系从来没有断过,可京师里面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贾赦是贾赦,贾政是贾政,跟四王八公有联系的,从来都是弟弟贾政,而不是哥哥贾赦。
到了后来,贾元春成了妃子,贾政搬出去了,四王八公除了宁国府,越发跟贾赦没了关系。等贾敬和贾政王夫人夫妇先后去世,贾赦越发跟四王八公,不,这个时候应该说四王六公才对。这两年,贾赦跟四王六公的关系越发远了。
这里面,宁国府也占了贾赦的便宜。贾敬回来之后,先是对儿子严加管教,将儿子的那些狐朋狗友们都清理了。贾珍当家的时候,四王八公的其余几家可没少哄着贾珍胡闹,结果贾敬一回来,发现不对,贾珍被禁了足,却也恼了在背后哄着贾珍胡闹的人,自然跟四王八公的其余几家远了。后来,贾珍去世,宁国府开始闭门不出,等贾珍的丧过去了,贾敬人又不舒服了,再来是贾敬去世。
贾蓉接连守孝,等出了孝,又是遵照祖父的遗折,请求朝廷将宁国府收回去。
毕竟宁国府可是官邸,贾敬的爵位到了贾珍身上已经是最后了,贾蓉也不过是一个五品龙禁尉而已。
不想,太上皇还记得贾蓉,也记得秦可卿,虽然收回了宁国府的招牌和功臣田,可那座大宅子却赏赐给了贾蓉。因此,现在的东府,已经不是敕造宁国府,而是挂着很普通的匾额,匾额上只有两个字:贾宅。
贾蓉也借着这一连串守孝,跟四王六公断了往来,如今也只跟着贾赦走动,别的,却是不顾了。哪怕秦可卿有心,可有贾蓉把关,秦可卿除了管好内宅的事儿并协助贾蓉管好族里的事儿,竟然是一点儿都不能上手。
更重要的是,贾蓉归还了功臣田之后,朝廷也盯上了四王六公家手里的权力和功臣田。
毕竟,宁国府不是四王八公里面第一个爵位到头的。可贾蓉却是第一个把功臣田交上来的。这也是皇帝为什么对太上皇将原来的宁国府这座大宅子赏赐给贾蓉一事没有提出异议的原因。
因为皇帝希望四王八公的其余几家一样爵位到头的人家学贾蓉的样儿,把功臣田归还国家。
四王八公,不四王六公之家,都跟贾家一样,讲究吃、讲究穿,却没有多少来钱的路子。四位异姓王中,现任北静王年纪最轻,多年来却是一直跟着皇帝的指挥棒走的。可北静王妃却不是。不管怎么说,北静王妃也是忠顺王妃的娘家表妹。很多时候,明知道丈夫不喜欢自己跟忠顺王勾勾搭搭,可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北静王妃还是不得不借助自己娘家的势力。
谁让北静王妃到现在都没有生下儿子呢?
北静王的妾室也多。有的暗地里给北静王妃找事儿,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在北静王妃看来,四王八公本来就是故交。也是利益共同体,在朝堂上,就应该共进退才是。可谁想到,贾家荣国府宁国府,居然先后退出了四王八公的利益共同体呢?
宁国府也就算了,除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老义忠亲王的女儿的秦可卿,也没有什么东西了。可荣国府却不是啊。现在的荣国侯府。借着张家和林家的关系,顺利地跟清流派搭上了关系,甚至借着两个孙女儿的婚事。加强了跟梁丞相这样的实权派的联系。更甚者,荣国侯府的后面,还隐隐站着儒门的颜家和道门!
儒门是何等的庞然大物,道门又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不要说外面的男人们了。就连北静王妃这样的女人都十分清楚。
越是清楚荣国侯府背后的力量,四王六公集团越是容不得贾赦脱离他们的集团。
这才是他们提出和亲的目的。
他们也知道和亲的可能性很小,他们只不过是希望能借此造成贾玖要和亲的假象,再吓吓贾赦。如果贾赦能够回到他们这个集团里面来,那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他们还可以伺机而动。
可是北静王妃自己也没有想到,先是四王六公中的南安王府先出了纰漏,让上头抓住了机会。削了爵。贾玖那边又跟着长乐公主,根本让他们找不到机会。现在。他们才刚刚跟鸿胪寺那边递了消息,结果,太上皇后居然公开表态了。
没有人会认为,太上皇后悔无端说这个。
太上皇后的谨慎可是众所周知的。如果他不是谨慎,他也不会走到今天,成为当今的养母,更不会成为太上皇后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确定,太上皇后会这么说,怕是太上皇暗示了什么。
太上皇虽然宠爱那些小妃子、美人之流,可对太上皇后却是十分敬重的。而很多时候,太上皇后的态度,的确能够代表太上皇的态度。
忠顺王妃听太上皇后这么说,只能尴尬地道:“母后说笑了。”
太上皇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心中有数便好。”
忠顺王妃立刻低了头,不敢多嘴了。
虽然说太上皇后是因为当今而登上皇后的宝座的,不过,他既然是太上皇后,他就是太上皇名正言顺的妻子,也是忠顺王的嫡母。哪怕是忠顺王妃再嚣张、再看不起皇后,也不敢对太上皇后放肆。
太上皇后跟长乐公主、皇后、嘉善长公主先后说了话,又关心了一番兰陵长公主最近的生活,这才将贾玖叫到跟前,仔细地看了看,道:“这孩子好生脸嫩。若是不仔细,还当他只有十三四岁呢。”
皇后连忙赔笑道:“看母后说的,要媳妇儿说,这孩子就跟当初媳妇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
太上皇后笑道:“你第一次见他?那是什么时候?对了,那个时候,这个孩子才八个虚岁吧?他哪里有这么小?”
皇后道:“可不是这话。若是不看个子也不看身量,媳妇儿还真能说一句,这么多年来,这孩子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太上皇后道:“可不是,从之前为了他父亲告御状,到后来为了他父亲上战场,再到现在,为了服丧。为了照顾祖母,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置于险地,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置于风尖浪口之上。偏偏就有人看不到这孩子的孝心,却一个劲儿地编排着有的没有的。那种人,本宫一看到就恶心。”
贾玖连忙长跪道:“是太上皇后娘娘抬举臣女。臣女不过是遵从本分,哪里有太上皇后说的那么伟大。”
“好一个本分。可惜,这个世界上的人,知道本分的,可实在是不多了。”太上皇后让身边的得用嬷嬷将贾玖扶起来,道:“有些人啊,享受着锦衣玉食,享受着荣华富贵,却不想想,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不知道惜福也就算了,还使劲儿地折腾……”
在下面坐着的端荣长公主却是越听越火。
他觉得,太上皇后的这一句句都在说他,忍不住道:“母后,您是在说女儿么?”
帐篷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哪怕是掉根针,怕是也听得见。
之间端荣长公主直直地站着,面对着太上皇后,两只眼睛就好似有两团火在燃烧一般:“母后,您是在数落儿臣么?”
太上皇后道:“端荣,在你说这话的时候,先好好想一想,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端荣长公主微微一笑,精心修饰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母后,您难道忘记了,儿臣跟长乐一样,也是和亲公主。可惜的是,儿臣当年可没有长乐这孩子的运气。朝廷上没有人帮儿臣说话,内廷中的人也多是看儿臣的笑话,更不要说有人千里迢迢地为儿臣闯入茫茫大草原,将儿臣带回来了……”
“你是在怨本宫吗?”
端荣长公主道:“母后,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在感概,同人不同命罢了。”说完,端荣长公主行了个礼,走了出去。
帐篷里这么多人,竟然一个都不敢阻拦。
等端荣长公主走出去之后,才听兰陵长公主道:“端荣姐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怎么会坐在角落里面?”
众人皆是一愣。
守在门边打帘子的宫女连忙跪了下去:“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并诸位公主的话,端荣长公主是跟在太后娘娘的后面进来的。进来之后便坐到了角落里,不是奴婢等有意怠慢。”
帐篷里面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请罪。
端荣长公主到底是皇后的小姑子,怠慢了小姑子,皇后也只能跟着请罪。看着皇后也跪下了,大家都呼啦啦地跪了下来。
太上皇后想了想,道:“方才端荣并没有在本宫那里。是了,他一定是半路跟在本宫身后,这才让你们以为,他是跟着本宫一起来的。皇后,这不是你的过错。’
话虽然这样说,可皇后还是恭恭敬敬地跟太上皇后行过礼之后,方才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七十七节 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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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荣长公主给太上皇后没脸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秋猎队伍。
从端荣长公主的遭遇来说,他被太上皇强压着,送去和亲,好不容易挣扎着在草原上活了下来,还有了个儿子,结果,丈夫被娘家杀了,儿子也被娘家杀了,他没有发疯已经很好了。
可从大齐的角度上来说,哪怕端荣长公主是太上皇的嫡女,他也没有资格背叛大齐。别说他的丈夫和儿子有异心了,即便是没有异心,只要那个部落对大齐有威胁或者是动了兵,大齐就有权力将端荣长公主的丈夫儿子送上断头台。更不要说,端荣长公主只是太上皇的庶女,而且还是一个名声和德行颇为让人质疑的庶女。
知道当年老义忠亲王旧事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在几位皇子之间左右摇摆,把兄弟们的命当成自己上位的阶梯之事。所以,经历过那些事情的老人们,大多都对端荣长公主敬而远之,就连官场的新人们,消息灵通一点的,或者是坚持原则之辈,都不会跟这位公主有联系。
因为风险太大。
一旦端荣长公主做了什么,一旦被认定背叛了大齐。端荣长公主作为太上皇的女儿和和亲公主,还能够落得个死后哀荣,可他的走狗和党羽们,是绝对不会落到好下场的。
更不要说现在,端荣长公主居然当众顶撞太上皇后!
要知道,太上皇后虽然是妾妃上位,可到底是端荣长公主的嫡母,端荣长公主在面对比他年纪小的甄太贵妃的时候,就必须保持礼节。更不要说太上皇后这位嫡母了。
因此,整个秋猎队伍里面的人,都避着端荣长公主走。
反而是端荣长公主自己,似乎是不知道自己被人避之蛇蝎一般,依旧每日里吃好睡好,该晨昏定省的时候就晨昏定省,哪怕太上皇后不理会他。只要太上皇后没有发作到他的头上。他就当那日的顶撞没有发生过一般。
端荣长公主的态度,让许多贵妇人摸不着头脑。
这次秋猎,其实来的女眷并不是很多。别的不说。就说几位宰相之家,梁鉴的妻子第一个以年事已高的名义,婉拒了秋猎的邀请。因此,梁鉴的几个儿媳妇、孙媳妇都没有在秋猎的队伍里面。朝堂上的实权派和清流派大多都是如此。这些人家的女眷们来秋猎的。几乎没有。不是长辈年事已高,就是产育。要么干脆就是病了,反正能不来的就不来。放眼望去,秋猎场上的女眷,除了太上皇和当今的后妃。就是公主宗亲,再不然,就是四王八公这等人家的女眷。
公主宗亲什么的也就算了。可四王八公,不。没了荣国府和宁国府,现在应该叫四王六公之家的女眷们,他们的政治眼光就不怎么样了。
或者说,现在的四王六公之家,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什么政治眼光。
北静王府是特例。
现任北静王水溶继任的时候,他的年纪还小,不过**岁,所有的事情,都只能依靠母亲北静王太妃行事。可这位太妃,也在水溶十一岁的时候没了。
可以说,从那个时候起,北静王府的兵权就已经不在北静王的手里了。北静王也知趣,知道自己不可能跟祖父、父亲那样掌兵,所以干脆养了些清客在家里,终日宴饮、听戏、赏花、游园,甚至还养了不少宠妾,装出一副不爱权势爱美人的状态。
不得不说,北静王的行动还是很有用,至少太上皇和当今皇帝对他表面上还是十分恩宠,更是时常有赏赐。
因此,北静王虽然没有实际权力,可在下面的人的眼里,他就是太上皇和皇帝的宠臣,而且还是极少数的左右逢源、两面讨好的宠臣。
这也使得,继南安王府兵败之后,北静王府隐隐有成为四位异姓王府的领袖的兆头。
这让北静王妃扬眉吐气的同时,却又隐隐有一股危机感。
如今这位北静王妃嫁入北静王府的时候,水溶已经是空头王爷了。据说,这门亲事,还是当初水溶自己挑的,为此,水溶还婉拒了太上皇和皇帝提出的人选。可以说,刚嫁入北静王府的北静王妃是骄傲的。
自己娘家不弱,北静王又为了他婉拒了太上皇和当今皇帝的人选,这样的情深意重的丈夫,这世界上又有几人?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
不过三年,因为北静王妃的肚子没有动静,北静王就开始纳妾。刚开始的时候,北静王还记得不忍让北静王妃脸上难看,纳的都是庶妃,虽然说是庶妃,可王府的规矩,只有侧妃才是正经的侧室,那些庶妃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北静王妃原本也没有把这些妾当成一回事情,只是在心里发酸、叹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罢了。
不想,那些妾被北静王一宠,心大了,居然联合起来,算计到了北静王妃的头上。北静王妃当时没有提防,被狠狠地坑了一回。哪怕后来真相大白,那几个妾也没了,可北静王和北静王妃到底离了心。
这些年来,北静王妃不但庶妃成群,就连几个侧妃的位置也都满了。那几个生养过的侧妃,明面儿上尊北静王妃是姐姐,背地里可没少笑话北静王妃是不下蛋的母鸡。当年北静王妃让姐妹们和闺中好友们艳羡的好姻缘、好郎君,如今更是成了一场笑话。
北静王妃都以为,自己也就这样了。可谁想到,以前被东平王府、南安王府、西宁王府压在头上的北静王府居然有翻身、成为四家领袖的一天呢?
以前,这三家因为手里有兵权,所以看不上做了皇家的哈巴狗的北静王府,就连北静王妃,在公共场合。也没少被这三家的女眷明捧暗讽。结果,现在这三家不但不讥讽他了,反而开始明着暗着讨好,甚至暗示他去太上皇后和皇后跟前讨情。
北静王妃的心中的第一感觉不是得意,而是恐惧。
北静王妃知道,上头怕是要收拾这三家了,故而东平王府、西宁王府和现在的南安伯府才会如此。
可是北静王妃的娘家本身就跟这三家有联系。他出身治国公府马家。是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的亲侄女。他的身世也类似史湘云。父母双亡,家里的爵位被叔父袭了,他的姑姑又嫁入了东平王府。是现任东平郡王的弟媳妇。
靠着这样的关系,北静王妃才在失去了丈夫的心之后,还牢牢地压着那几个生养过的侧妃。
现在,东平王府、西宁王府和南安伯府要不好了。那么,四王八公之家的其余几家呢?
北静王妃怕了。
他怕这几家倒霉之后。会连累到他,会让他在北静王府里名存实亡,成为吉祥物和摆设一般的存在。
抱着这样的心思,北静王妃不想得罪秋猎队伍中的任何一个人。他的想法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惜的是,忠顺王妃也好。东平王府也罢,都不可能放过他。这些日子。北静王妃的心里苦,吃什么都没有味道,整个人都恹恹的,还要打起精神,在皇后面前小心奉承,免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去。
端荣长公主在太上皇后面前发作的这一日,北静王妃明明知道其实不干自己的事情,也明明知道自己最好不要涉入其中,可当时的情形,让北静王妃胆战心惊。
他知道,那天自己是迫于无奈,才那么说的。可是他也清楚,忠顺王毕竟是当今万岁的亲兄弟,忠顺王妃再不好,他也是皇家的媳妇。可自己算是什么呢?那日的事情,只怕事后就要有人怪罪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北静王妃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人也憔悴了一大圈。
不想,这日北静王妃刚刚起来,让丫头给自己梳洗、上妆,掩饰自己憔悴苍白的神色,北静王忽然闯了进来,道:“你们都下去。”
北静王妃心中一跳,连忙站了起来,口中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别人给王爷气受了?”
北静王快步走到妻子面前,一把扯住了妻子的胳膊,道:“说,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儿!”
北静王妃一愣,看了北静王好一会儿,忽然道:“王爷也有些日子没来妾身这里了。今日怎么……”
北静王不等妻子说完,狠狠地捏紧了北静王妃的胳膊,疼得北静王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知道本王指的是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摆你四王八公家的千金小姐的架子?你可知道,你给本王惹了什么麻烦?”
北静王妃愣愣地看着丈夫,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在你的心中,我原来是这样的人?”
北静王狠狠地将妻子掼倒在床榻上,犹如困兽一般,在帐篷里面转了几圈,方才道:“你少来这套!东平王府早晚会出事儿,你娘家也一样!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别给我找事儿!”
北静王妃幽幽地道:“王爷,原来在你的眼里,为妻竟然是这样的人。为妻嫁于你多年,除了子嗣,自认没有过错。可是王爷为何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次,王爷为了那些女人给为妻没脸?”
“还不是你为人歹毒……”
北静王妃忽然笑了:“为妻歹毒?王爷,说这话的时候,你亏不亏心。为妻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占据着名分,只要为妻没有大错,无论是谁的儿子上位,为妻都是北静王府的太妃。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可对于那些姬妾来说,用一块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肉,换取您的怜惜,不是一桩好买卖?唯有只知道怪罪为妻,为何不曾怀疑过那些女人的动机呢?”
“你闭嘴!到这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北静王妃慢慢地坐了起来,道:“为妻为什么不能说呢?是了,为妻打小是被家里娇养大的,嘴笨,不会讨好人,可这些,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王爷还说过喜欢为妻的天真不设防呢。试问,如此天真不设防的人,又如何会害人?王爷就怎么不说,是那些女人联合起来坑害为妻呢?”
“够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你也是大家小姐,也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给我老老实实的,别给我惹麻烦!”
北静王发作了一番之后,拂袖离去。
北静王妃愣愣地看着北静王大不离去,哪怕北静王走了很久了,他还对着帐篷的帘子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北静王妃幽幽地道:“王爷,多年来,你一直装作一位|风|流|王爷的模样,为妻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是为妻错了。为妻居然一点都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更不清楚,你在背后谋划些什么。王爷,你为何不一直安安分分的、守着为妻过日子呢?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交友广泛,才会被上头怀疑你在结党啊。”
北静王妃的声音很轻很轻,只有帐篷里面的两个心腹丫头听见了。
这两个丫头都低着头,盯着地面,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他们钻进去。
他们根本就不想知道北静王和北静王妃之间的事情。
北静王妃在床榻上坐了好一会儿,看看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北静王弄皱了,只得让丫头给自己换了个发型,再换了首饰衣裳,这才带着人出来。
作为一个失势王府的女眷,哪怕他是王妃,也是没有抱病的资格的。北静王妃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收拾好了,他还要出门应酬,去皇后跟前奉承呢。
就在他踏出帐篷的那一刻,就看见端荣长公主站在帐篷门口,看见他出来,端荣长公主微微一笑:“北静王妃,真是好巧呢。你可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真巧呢。本宫也要去拜见皇后娘娘。不如我们同路如何?”
北静王妃背上的冷汗就出来了。
他知道,如果自己跟端荣长公主同行,只怕等他到了皇后跟前,这谣言就漫天飞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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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七十八节 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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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端荣长公主跟自己开口的瞬间,北静王妃就很想退回帐篷去。他甚至觉得今日抱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北静王妃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
北静王妃只能上前,跟端荣长公主行礼问安。
不是礼仪性的虚扶,端荣长公主真的微微蹲下身子,扶起了北静王妃,道:“当年水溶为了娶你为妻,不惜婉拒了父皇和皇兄,乃是京里的一段佳话,就连远在天涯的我听到之后,也为你感到高兴。我还以为你的日子很好,却没有想到,水溶在人后,居然是这个样子。”
北静王妃听得寒毛倒立,连忙后退了一步,道:“让长公主殿下笑话了。”
端荣长公主看了北静王妃好一会儿,方才道:“也是。本宫远赴草原的时候,你还小,大概不知道,本宫的母妃与你的母亲乃是堂姐妹。只是,本宫的母妃不得宠,生下本宫之后没几年就郁郁而终。说起来,你我姐妹二人的命运还真是相似呢。虽然生在富贵乡绮罗丛,可都是没有这个福分的。哪怕是玉粒金莼,又有几个人知道我们的?别人看着我们富贵又得宠,可又有谁知道我们心里的苦呢?”
端荣长公主这么一说,北静王妃就忍不住想起刚刚怒气冲冲地来又怒气冲冲地走的北静王来。
是啊。当年成亲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幸福,羡煞了一众姐妹一众好友。可现在呢?
想到方才北静王的举动,北静王妃只觉得心内一片冰凉。
北静王妃尴尬地笑笑:“让长公主殿下看笑话了。”
北静王妃的不自在,端荣长公主也不以为意,反而跟北静王妃说起他的堂姨母,也就是北静王妃的生母的旧事来。
北静王妃原以为端荣长公主说的,他的母妃跟自己生母有亲不过是一句客气话罢了,想不到端荣长公主对自己母亲的事儿知道的还不少。
北静王妃幼年丧母,如今连母亲的面容都不记得了,今日被端荣长公主一打开话匣子。北静王妃才发现,端荣长公主说的,竟然跟自己知道的样样相合,这心理上自然就倾向了端荣长公主几分。端荣长公主又没有摆长公主的架子。加上北静王妃着实被丈夫伤了心,难得有这么个体谅他的人,北静王妃就忍不住就这么跟着端荣长公主走了一路。
秋猎的队伍就这么大,不多久,北静王就得知了妻子的行动。
北静王都快被妻子给气死了。偏偏还要在人前粉饰太平,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一等伯牛继宗就腆着肚子,大大咧咧地对马尚道:“令侄女也太没有成算了。别人都巴不得离得远远儿的呢,怎么他偏偏就凑了上去呢?”
马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阴沉着脸的北静王,只得苦笑道:“牛大哥又何必取笑我呢?谁不知道,这孩子是我的侄女儿,因为我这爵位原来是他父亲身上来的,对他,从来是轻不得重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原以为他嫁了人会好些,却没有想到。……实在是下官的不是,还请王爷海涵。”
北静王冷冷地看了马尚一眼,道:“如今说这个有用吗?”
马尚立刻就不敢开口了。
倒是牛继宗,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般,道:“说起侄女,我就想起贾家的几个丫头。当初,我们嫌贾家没有规矩,所以,轻易不叫女眷上贾家的门,也从来不招待贾家的女眷过府赴宴。至于贾家的几个女娃。无论是贾赦的闺女还是贾政的丫头,我们都不曾好好理会过。可谁想到,贾赦贾政两兄弟的遭遇让人唏嘘,就是他们兄弟俩的女儿。也叫人拍案惊奇呢。”
三等威镇将军陈瑞文道:“老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呢?是稀罕贾赦的闺女,还是稀罕贾政的闺女?荣国侯贾赦如今跟我们远了,他的闺女又有公主殿下护着,也不需要我们费心。倒是那贾政,还有一个小女儿呢。”
牛继宗一瞪眼,道:“哼!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丫头是个婢生女!就是老子有庶子。就凭他的身份,也是够不上的。再者,我可是听说了,那丫头十分好强。我可不想让自己的这几个儿子为了一点子东西弄得祸起萧墙。”
陈瑞文道:“原来老哥哥还真打听过。”
牛继宗道:“四王八公都已经是老交情了,说起来,他们贾家跟史家、王家、薛家并称什么金陵四大家族,可谁都知道,这四家其实是借着女人的裙带链接起来的,论真交情,我们四王八公的祖上,可都是正经的打血里面滚出来的交情,可不是女人的裙带关系能够比得上的。可惜的是,贾赦这个家伙,是个愚孝的又没有决断。为了得到他的老娘的认可,宁可把荣国府的关系、人脉都白送给他人。结果,荣国府在军中的势力,大部分成全了史家,让史家一门双侯,小部分成全了王子腾,一度将王子腾捧到帝王心腹的份儿上。那个时候,大家都说,王子腾一定会入阁。这个老贾,他对老娘掏心掏肺,可他娘何曾把他放在眼里过?那个时候,我们这几个人,又有几个看得起老贾?”
北静王想起这个也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可不是。”
北静王也是看不起贾赦的。但是,北静王也看不起贾政。在北静王看来,贾政不但无能,而且还狠毒,竟然是将哥哥往死里面逼。虽然说,成王败寇,贾赦落到那般田地,有大部分是贾赦自己作的,如果贾赦不一味孝顺贾母,荣国府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可在北静王的心中,贾政能把哥哥往死路上逼,将来也未尝不会为了利益出卖他们这些人。
所以,北静王对狠毒又愚蠢无能的贾政,一惯是敬而远之的。
不过,北静王对贾政的两个儿子的感觉还不错。贾珠在世的时候,北静王就邀请过贾珠过府讨论文章,贾珠死后,北静王还想过,贾宝玉长大之后会是如何一副模样。
如果没有贾玖的话。北静王毫不怀疑,等贾宝玉差不多年纪、出来应酬的时候,自己会在自己的文会上,给贾宝玉留一个位置。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贾玖状告家奴,救了贾赦的同时,也让贾政王夫人夫妇彻底名誉扫地,贾珠更是被人们的口水硬生生地给淹死了。至于衔玉而生的贾宝玉,他的前程自然也没了。
北静王很清楚。除非贾宝玉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运气成为一国之君,否则,贾宝玉的这辈子也就注定了。所以,北静王放弃贾政一房、放弃贾宝玉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儿。
只是,这个时候,无论是北静王还是四王八公的其他人家,他们都相继发现,原来很好勾搭的贾赦,居然勾搭不上了。
贾赦贾琏父子被丢到边关的时候,北静王也知道。这父子俩是被人算计了。可出于种种原因,北静王什么都没有说,就冷眼看着。那个时候的北静王以为,贾赦贾琏父子会死在外面。
结果却是出了北静王的意料之外。北静王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半大的女娃娃居然有如此能耐,不但让自己的父亲兄长好好地活了下来,还建立了不朽的功勋,连朝廷都不得不封赏他的父兄。
也就是从贾赦贾琏父子得到封赏之后,同为四王八公之家的北静王和其余几家忽然发现,贾赦不跟他们玩了。
贾政王夫人当着荣国府的家的时候。是贾政拿着荣国府的帖子,是王夫人拿着荣国府的产业,贾赦就是跟别人应酬,也多是蹭别人的。很少自己请客。用贾赦的话说,就是,他的钱少,也没有地方请,所以只能减少请客的次数。
等贾赦升了爵位,大家都等着贾赦回请的时候。贾赦却缩回了荣国侯府的壳子,不出来了。
贾政宅是因为被皇帝变相禁足了,可贾赦宅却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
要知道,贾赦发达前,各家有事儿宴请各方亲友的时候,都是直接给荣国府下帖子,然后贾政王夫人代表荣国府出来应酬。那个时候,贾赦也没少仗着他才是荣国府正经爵爷这一身份,穿着一等将军的吉服半途出现,然后把贾政踢到一边去。
贾政长着一张好脸皮,又有王子腾帮忙说话,许多人都把贾政当成了人物,认为贾赦没脸没皮、十足的惫懒人物。即便有人认为贾赦乃是朝廷钦封的一等将军,可背地里没少笑话贾赦,认为贾赦少不了台面,也比不得贾政看上去体面。
可不曾想,贾赦从边关回来了,也发达了,别人就是宴请他,他也不来了。不但自己不来,也拘着儿子,不让儿子参加四王八公这些人家的应酬。
刚开始的时候,北静王还以为贾赦是发达了、摆起了架子,现在,哪怕是牛继宗、马尚之流也知道了,只怕打那个时候起,贾赦就起了心思,要跟他们这些人断了关系。
这种事情,北静王和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南安伯等人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发生?
女人们只看到了现在的贾家跟实权派和清流派有了关系,看到了隐隐站在贾家背后的儒家和道门,可北静王这些男人们看得很清楚,贾家对军队的影响力比以前大得多了。
拜贾玖为了保住贾赦贾琏的命而做的努力所赐,边关有了新的战法,朝廷不能满足边关的各种补给需要,这个缺口,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由贾玖主动联系道门和皇家合作填补上的。
单单就这一点,在北静王看来,贾玖就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女人强多了。
可惜,这个女人已经成了太上皇和当今抢夺了对象,甚至连晋国和碎岛也加入了抢夺,还有不肯退步的道门。北静王甚至怀疑,如果自己有这个资格的话,自己会不会也加入对这个女人的抢夺中去。
北静王很清楚,一个女人的价值,在于他的容貌、在于他的家世、在于他的修养,可比起这三个,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争夺他的势力有多大。一个女人,越是被强大的势力争夺,就越是有价值。
北静王甚至设想过,若是这个丫头能够早三十年出世,跟那个王氏女生于同一个年代,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没有这么多如果。
就跟贾赦已经逃离了四王八公的圈子一样,如今的贾玖也不是北静王可以肖想的女人。
北静王叹息一声,道:“老贾也是有福的,就不知道哪个有这个福气,能做他的女婿了。”
牛继宗却不以为意:“老贾的女儿再好,那也是老贾的女儿。我若是有这么个女儿,我都愁死了。更不要说,让家里的小子娶这样的女人。这样好强的女人,要进门来,一个不小心,长辈偏心某个儿子,家里还不鸡飞狗跳?女人嘛,还是老实听话、男人说什么是什么的好。跟老贾家的几代女人,无论是史太君这样的,还是王氏那样的,抑或是这贾郡君这样的,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得起的。我们这样的人家的女人,马马虎虎就好。”
北静王道:“还是老大哥有经验。”
嘴上这么说着,可这心里,还是存了休了妻子的想法。
在北静王看来,女人嫉妒可以,但是不能对夫家的子嗣动手,可惜的是,北静王妃曾经犯过这个禁忌,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女人冷了心;女人没有脑子可以,只要老实听话、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便好,可惜的是,北静王妃虽然不是很笨,却偏偏看不透这一点,明明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跟端荣长公主往来。
北静王觉得,自己对妻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也许自己也该找个理由,让那个位置换个人做了。
想到这个,北静王又忍不住想起了最近秋猎队伍里的两个风云人物,长乐公主和贾玖。可惜的是,这两个人都不是北静王可以肖想的。(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七十九节 死人
北静王确实打过长乐公主和贾玖的主意。但是他很清楚,作为臣子,哪怕他也是个王爷,他也没有这个资格让皇家公主给他做继室,哪怕这个公主已经有过婚姻。
北静王说起来很体面,可这个头衔的实际价值,还比不上颜家公子的名头,哪怕这位公子乃是个白身。
没有比这个更让北静王郁闷得了。皇家公主想要嫁给颜家公子,还必须先讨好颜家人,得到颜家人认可,方才能拿到进门的资格,可皇家公主站在北静王面前的时候,从来是高昂着头的,反而是北静王需要弯|下|腰。
至于贾玖,北静王根本想都不敢想。
北静王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跟太上皇、当今皇帝争夺。可是北静王的心中,终究是有那么一丝疙瘩。
要知道,在十二年前,贾赦就是亲自送礼、上北静王府,北静王也是不理会、直接让王府长史打发了的。可是现在,连北静王自己都知道,他跟贾赦贾琏父子,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在公共场合见面的机会少,面对面的时候就更少了。更重要的是,无论是贾赦还是贾琏,在公共场合的时候,都是避着北静王走的。
北静王也想过,让妻子试着跟贾玖搭上关系,让他绝望的是,他的妻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一次又一次地搞砸,就跟这次一样。这次秋猎,北静王早在出发之前,就跟北静王妃说好了,让北静王想办法跟贾玖说上话,可没有想到。北静王妃居然跟端荣长公主走到了一起,还闹得人尽皆知。
北静王头疼得厉害。
北静王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心仪过的女人会如此愚蠢,更不敢相信,自己过去的眼光会那么差。北静王只能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心没有向着自己的缘故。如果那个女人的心向着自己,他就一定不会不知道他的行为意味着什么。自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北静王很生气。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
北静王很清楚,现在不是找妻子的麻烦的时候,现在他应该做的。是想办法补救,而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更不能让人认定,自己的北静王府跟那个背叛了大齐的端荣长公主是一道的。
当年。北静王府失去兵权是不得已,现在的北静王府绝对不能再被上头找到由子。被人撸了王爵,就跟南安王府一样。
北静王心中定了主意,脸上虽然跟故旧们说着话,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实施、
这些年来。北静王刻意结交一些读书人,王府里也养着许多清客,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
。在他身上,根本就看不到历任北静王的武将作风。有的,也只是读书人的儒雅。但是,北静王结交的那些清客,也许档次什么的,比贾政养的单聘仁之流要高一些,但是,真想拿出手、派出大用场,那是不可能的。
读书人总是清高的。
有本事的人,早就凭着自己的本事爬上去了。运气好一点的、祖宗福泽多一点的,平步青云、意气风发,走到哪里都被人追捧;即便运气不大好的或者祖上的福荫不够的人,只要会做事儿会做人,一样能够稳扎稳打地往上升;即便有那不大会做人的,只要不是什么非常倔的脾气,不要把上司同僚往死里面得罪,一样也能有个差不多的位置,哪怕灰色收入不多,可好歹是个官儿。
所以,在这个时代,给权贵做清客,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不是学问不够就是不会做人,再不然,就是两者皆是。
也就是说,清客,其实是一个不怎么体面的活计。比给权贵家的幕僚都不如,更不要说给权贵人家的孩子做西席先生了。
偏偏北静王是异姓王,地位尴尬,他要是养幕僚,肯定会引起别人侧目。王府的属官又是固定的,北静王的孩子又少,西席先生的位置就更少,自然,他身边的人,除了那些可以被上面接受的世交故旧家的孩子,就只有陪他吃酒看戏的清客了。
清客大多是白身,靠着北静王府的供养过活,大多数还是白身,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秋猎场上,更不要说给北静王出主意了。
就在这个时候,北静王看到冯紫英带着卫若兰打前面经过,连忙招呼。
冯紫英刚开始还没有注意,等北静王叫了第二声,方才快步走了过来,走到北静王跟前,一抱拳,道:“末将见过王爷,王爷有何吩咐。”
北静王上下仔细地看了看冯紫英,方才道:“哟,往日见你,你都是一身箭袖,如今一身戎装,冷不丁地,还真认不出来。判若两人呢。”
冯紫英连忙道:“王爷见笑了。王爷是尊贵人,玩的都是文人的那一套,在王爷的府上,末将当然要收敛一二。”
话虽然客气,却扎扎实实地地将双方的界限划分开来。
北静王也听出了冯紫英的潜台词,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就好像有听没有懂一样,转头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好生面善?”
卫若兰立刻行了一个军礼,道:“卑下卫若兰,见过王爷。”
北静王道:“卫若兰?卫将军的孩子?”
卫若兰道:“正是。”
北静王笑道:“看你的模样,你今年怕是还不到二十吧?”
卫若兰道:“回王爷的话,正是。家里为卑下捐了个五品龙禁尉,卑下求了小冯将军,请小冯将军照应卑下一二。”
其实,卫若兰既然是冯紫英的麾下,按照军营里面的潜规则,冯紫英没有开口,他是不可能张嘴的,哪怕是北静王问他也一样。可是卫若兰偏偏在冯紫英之前开了口。
在卫若兰看来。冯紫英是个相当有侠气的人,不会在意这样的小节,可落在别人的眼里就不一样的。卫若兰跟北静王这一问一答,冯紫英是没有说什么,可在其他人的眼里,卫若兰可是踩着冯紫英,跟北静王这位贵人搭上了
。
这京师里面多的是人精子。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到了有心人的眼里,都会被揉碎了、掰开了,细细地揣摩上好几天、弄出好几层意思来不可。卫若兰的表现。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可不是大有文章可作?
北静王也知道,冯唐冯紫英父子可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物,他原也没想到能让冯紫英帮他什么。可卫若兰的言行,妥妥地叫北静王给误会了。
北静王也把卫若兰的表现当成了有心讨好。自然高兴。
龙禁尉虽然是皇家仪仗队,也有大量的勋爵贵胄子弟在龙禁尉里面镀金,可论战斗力却是比不上千牛卫的。在这秋猎场上,负责安全的。其实的禁军,可皇帝等重要皇室成员的安全的,还是千牛卫。不过。禁军也好,千牛卫也罢。能够呆在这两支队伍里面的,不是太上皇的心腹,就是皇帝的心腹,要不然,就是太上皇和当今皇帝都能相信的人。因此,从禁军和千牛卫的嘴里面得到某些消息这种念头,北静王是想都不敢想。
北静王想的,是没鱼虾也好。卫若兰好歹也是龙禁尉的人,禁军和千牛卫有什么调动,他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可龙禁尉里面有什么调动,身为龙禁尉的一员,他还是知道的。因此,能够从卫若兰的嘴里得到某些消息,也不枉他这节跟他交谈、说了这许多话。
北静王这样想着,对卫若兰就更加亲切了。
这一切,冯紫英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老实说,手下收了这么一个人冯紫英还是有些郁闷的。可是卫家跟冯家也算是有些关系,否则冯紫英也不会答应照拂卫若兰。可卫若兰这么没有眼色,实在是叫他太失望了。
冯紫英看不下去,只得再次抱拳,对北静王道:“王爷,失礼了。若是没有要事的话,末将要继续巡逻了。”
北静王只得道:“是了,是本王失态了。小冯将军请。”
“王爷请。”
再一个抱拳,冯紫英带着卫若兰走了。至于之后,他们会说什么,北静王道等人就不清楚了。
方才北静王的这一溜儿表现,牛继宗和马尚等人都看在眼里,至此,方才跟北静王打趣道:“早些年,王爷就是京里的美男子,可惜娶了王妃之后,渐渐沉寂了下去,这才有了颜公子等人横空出世。我还以为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方才知道,王爷宝刀未老。那个卫家的孩子,可不是被王爷的风姿给迷住了?”
北静王也笑了:“老牛,你,你也真是的,能不能少取笑我些个!若论容颜,我们四王八公之家,还少了容貌出色的孩子?别的不说,就说那贾二的那个次子,模样不好么?人家不过是看在我们几家的招牌上,客气一二罢了。若真论风仪,我哪里敢跟那位颜公子比?更不要说道门的上层了。别的不说,国师这次也来了。你们说,这京里,还有谁,能在这气度上胜过国师的?”
马尚笑了:“可不是,谁敢跟国师比?老牛,你说一个来听听。”
牛继宗这才不说了。
北静王见牛继宗和马尚都不开口,心里有些着急,微微侧过脸,对自己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那个小太监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着实机灵,看见北静王跟他使眼色,立刻就噗嗤一下,笑了
。
牛继宗立刻道:“你个阉奴,笑什么?”
那小太监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声音虽然不响,停在牛继宗等人的耳朵里面,却是震耳发聩。
只听这小太监道:“是小人冒犯了,还请大人赎罪。小人失笑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刚刚想到,听说贾郡君要选道侣了。若是他没有通过,便要在颜公子等人中间挑选;可若是他通过了考核,就要在国师等人中间挑选。小人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听说国师也是世家出身,居然这么不讲究,很有些意外罢了。”
这小太监这么一说,在场的人脸色大变,就连北静王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他原本不过是想要找个话头罢了,可不想得罪了贾玖,更不曾想过要得罪道门。这小太监乃是他的随从,说的又是这样要命的话,这传扬出去,他还能落到好?
北静王当然是脸色大变。
牛继宗等人也十分意外,马尚更是不敢置信地盯着这个小太监。
马尚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太监居然这么大胆子,什么都敢往外面说。方才,这小太监说的话,可不是京里的人都讳莫如深的吗?
国师也好,道魁也罢,名义上是贾玖的师叔,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两位差不多是贾玖的授业恩师了。若是贾玖真的通过了考核,在他们中间挑了道侣,那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可想而知,这个小太监的这几句话,接下来会造成多大的风暴。
果然,接下来,贾玖的道侣候选,成了秋猎场上最热门的话题,牢牢地越过了北静王妃跟端荣长公主结伴同行,成为秋猎场上人人都关注的事件。这些人都不敢在人前开口,可在这背后,却是止不住的各种流言,而且说得还十分难听。
长乐公主知道得不算晚,他听说之后当时就炸了:“到底是谁!居然敢编排这些有的没有的!给本宫找出来!本宫要扒了他的皮!”
贾玖连忙阻止道:“公主殿下,道门本来就有金银同修的旧历。毕竟,金衣道子和银衣道子配合的威力,多年来,一惯是道门的底牌。如今,金衣道子一脉能拿出手的,只有我一人,自然是少不了是是非非的。”
长乐公主道:“可是,你就不生气吗?”
“这种事情,生气也无用。”
长乐公主十分清楚,这样的流言对贾玖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也就是因为清楚,他才会如此生气。
长乐公主的心情,贾玖理解,也十分感激。如果不是为了维护他这个朋友,长乐公主根本就不用大发脾气,以致于失了公主的威仪、让别人看了笑话。也正是因为长乐公主如此待他,贾玖才不希望长乐公主被卷入此事,以致于被牵连了。
贾玖道:“公主殿下,出手的人绝对不会只有这一招。我们现在若是动手了,只怕会正中对方下怀。”
长乐公主刚想说什么,忽然听见外面嘈杂不已,过了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来,高喊着:“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好,不好了,死人了!”
长乐公主一听,立刻站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第八十节 玉陨
身为皇家公主,某些事情,当然不用他跟个宫女内侍一样亲自去看,或者说,即便长乐公主想看,也有人会极力阻拦。
所以,长乐公主也只能从下面的人的嘴巴里面听说了北静王身边得用的小太监没了,被人发现倒在猎场附近的小溪里面,死因是溺死。
下面的人报告给长乐公主的结论是,这个小太监是失足落水而死的,可有眼睛、有耳朵的人都知道,那条小溪,最深的地方连膝盖都不到,就连杂役打水也需要先将小溪挖深,才能让溪水没过木桶。
这么浅的溪水,怎么可能让一个大活人失足落水而亡?尤其就在这个小太监说了那么要命的话并且引起了轰动的时候。
“看起来,不仅仅是针对我,而且还有针对道门的意味在里面呢。”
不要说长乐公主,就连贾玖,听到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
贾玖很清楚,作为太上皇和当今皇帝争夺的中心,他不可能一直都保持置身事外。能得这两年清净日子、能撑到将嫂子娶进门、能撑到将贾倩和贾清姐妹都嫁出去、等撑到商氏把孩子生下来,贾玖已经很满足了。所以,被别人算计,他并不觉得惊讶,只有理所当然。
长乐公主看着贾玖一脸平静,道:“就这样?”
贾玖看了看他。
长乐公主道:“你就什么都不说吗?”
“长乐?”贾玖看了看长乐公主,笑了笑,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分析背后可能动手的人是谁,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以及多少人参与了进来,对道门又有多大的影响。”
长乐公主听了,立刻给周围站着的内侍女官们使了个眼色。这些个女官们立刻退了出去。年轻一点的,三五成群地凑成一个团体,或者在草丛间寻找着什么,或者是拿着扇子扑蝶,又或者。干脆是摇着扇子。一面走动一面闲聊。无论他们如何活动,他们都不动声色地围绕在帐篷的四周,不会让外人靠近长乐公主的帐篷。更不要说偷听。
帐篷里面,内侍们已经呈上了新了酒水和瓜果,长乐公主和贾玖就那么挨着,一面品着酒。一面低声交谈。
长乐公主道:“玖丫头,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贾玖道:“公主认为呢?”
长乐公主道:“若是依我说,这件事情,谁都有可能。若是往简单里面说,可以这么认为。北静王自己动的手,然后被人利用。”
“公主的意思是……”
“很简单。北静王那个人,看着是一派温和。实际上,他的野心。或者说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把他的王位传下去,让他的儿孙继续做这个世袭罔替的王爷。只是,偏偏遇到了这么个时候,父皇早就看异姓王不满了,皇祖父虽然宠爱这些老臣,也乐意给这些勋爵贵胄体面,却也未必没有别的想法。因此,多年来,没了兵权的北静王一直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上头拿住了把柄,除了他的王爵。”
贾玖道:“的确。按照北静王一惯地为人,不仅是他自己,就连他身边的人,也多是伶俐的。断不会轻易说出这种冒犯于你的话来。所以,这个小太监那日会那么说,除了北静王的命令之外,也有可能是被人要挟。”
长乐公主道:“基于这样的判断,我们可以得出第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可以说,北静王是在发现这个小太监违背了他一惯的谨慎、得罪了本宫这位父皇和皇祖父跟前得宠的公主,所以才选择了灭口。”
贾玖道:“如此,第一个矛盾点来了。北静王既然是如此谨慎之人,他为何偏偏要在秋猎场上杀人?将人送回京里,不论是在路上收拾掉还是送到地方再收拾,岂不是更加便宜?而且还不会引人注目,更不会触了霉头。”
长乐公主道:“所以说,不可能是北静王。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得罪死了,皇祖父和父皇。那么第一个问题也就来了,谁要这个小太监的命。”
“很多人都会想要他的命,无论是出于本身的意愿还是想嫁祸。这个小太监得罪了你我,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那些人一直在等待的机会。所以现在最先需要明确的是这个小太监能够接触到哪些人。这些人里面有可能是指使这个小太监当日说那些话的,也有可能便是杀害这个小太监的凶手。”
长乐公主道:“一个内侍,尤其是北静王这种人身边的内侍,大多家世都十分简单。之前我就派人查过了。这个小太监原来是京郊的乞丐,为了一口饭,把自己的子孙根给割了。后来又进了北静王府的管事的眼,这才得以伺候北静王。”
“也就是说,这个小太监没有什么亲眷。除了可能跟他一起乞讨过的小乞丐,就只有北静王府里面的人了?”
长乐公主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如此
。而且,负责北静王那边的侍卫们说,那天,北静王曾经为了什么事儿,一大早就去找了北静王妃的麻烦。夫妻俩的争执,大老远地就能听到。那天北静王妃出门的时间晚了一刻,因此才遇到了端荣长公主殿下,跟长公主殿下走了一路。”
贾玖道:“呵,这个北静王,若是他知道他的妻子会跟端荣长公主走在一起,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否会后悔。”
长乐公主道:“人就是这样,是看得到自己愿意看到的,却轻易不会反省。要我说,这种事情,怕是北静王已经做了很多次了。有意无意地给妻子添了麻烦,造成了后来的局面,却不想想自己的过错,只知道跟妻子生气,认为妻子不懂事儿。这样的人,这世上还少吗?这个北静王。也只配等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再来痛哭流涕求原谅了。”
贾玖没有反对。
甚至在贾玖看来,这个世界上,这样的男人多了海了去了。别的不说,就说原著里的贾宝玉和林黛玉两个,人人都说,贾宝玉是爱林黛玉的,可贾玖左看右看。也没觉得贾宝玉有多尊重林黛玉。袭人是贾宝玉的丫头。袭人的生母没的时候,袭人还搬出了贾宝玉的卧室,换了晴雯麝月两个。可林黛玉的母亲去世的时候。贾宝玉是如何对待林黛玉的?别说是贾敏的时候,就连林如海死的时候,贾宝玉也没有怎么的,反而很高兴林黛玉能陪他玩耍、吃酒!
在这个时代。只有一个真正意义上人,才有资格为父母守孝、服丧。贾宝玉对林黛玉为父母守孝的事儿那般轻慢。根本就等于是不把林黛玉当人看!
连尊重都没有,又何来的爱情?
在贾玖的眼里,原著里的贾宝玉待林黛玉,也不过是看在林黛玉的容貌气度在大观园内顶顶尖儿。所以才将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林黛玉的身上罢了。若论爱情,贾宝玉根本就没有。他就是一块石头,来享乐。却绝对不会真正体谅林黛玉的难处。
而北静王对北静王妃也差不多。虽然说北静王曾经求娶北静王妃的时候,也闹得很大。京里到现在还记得北静王为了娶到北静王妃,做了多少事情。可在贾玖看来,北静王对北静王妃的感情,就好像是赤字王后玛丽的空心吻一样,带着几分空虚、带着几分自我陶醉,唯独没有的,就是设身处地地为对方想一想。
说到底,北静王爱的,还是他自己,北静王对北静王妃的感情,也不过是那样而已。
所以,那个世界里,贾宝玉一直以为林黛玉会在大观园里面等他,可实际上,他也只能在睡梦中怀念林黛玉。就跟北静王以为,他的王妃会一直属于他,却不知道,北静王妃也到了崩溃的边缘,也许北静王妃的消失、凋零也就在一瞬间了。
贾玖道:“这会成为别人攻击北静王的切入点。”
长乐公主道:“北静王的盲点、北静王妃的绝望,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成的。想来,早就有人下手了。如今,不过是又添了一把油罢了。”
贾玖道:“下手的人既然能够算计得了北静王和北静王妃,那么,这个小太监是否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长乐公主想了想,道:“也许算计北静王和北静王妃之人,其实就是北静王府的那些姬妾。王府的规矩大,即便北静王妃没了,也不可能把侧妃扶正。所以,那些女人的目的也只是让北静王妃失宠,而不是让北静王妃消失或者死去。至于这个小太监,如果是北静王府里的人,应该知道什么是能说的,什么是不能说的。”
贾玖道:“所以,这个小太监身后的人,很有可能是北静王府之外的人
。”
长乐公主道:“不对,应该说,是人想到这里的时候,都会怀疑,是外面的人嫁祸北静王府。如果背后之人真的把道门也算计进去了。哪怕,他们所图肯定很大。北静王府会如何,也许根本就不在背后之人的考虑当中。”
贾玖想了想,道:“这也就是我们得到的第二个结论,也是一个比较合逻辑的结论,那就是,北静王府是头一个牺牲品,而这件事情也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长乐公主跟贾玖打了眼色,点了个头,不再开口了。
在这一点上,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要抓出幕后之人,还需要更多的线索。目前,他们能够得到的讯息还是太少了,只能选择按兵不动。
要知道,这里可是秋猎场,上面压着太上皇和当今皇帝两座大山。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其中的一座就是一个万劫不复,若是两个都得罪了,那绝对是早死早超生的节奏。
果然,当天下午的时候,太上皇和皇帝都得了消息。哪怕是太上皇的仁善之名名满朝野,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阴沉了脸,更不要说皇帝了。
年年秋猎,在过去的每一年里,都是太上皇先开弓。今年,好不容易有一回,太上皇退让了,让皇帝开了弓,还射中了一只鹿,就出了这么晦气的事儿,当今皇帝哪里不火的?
当今万岁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当即就发了一大通火,然后将北静王也降成了伯爵。
据说,那天晚上,北静王,不,应该叫靖北伯冲进了妻子的帐篷,发了好一通火,靖北伯夫人当场就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就昏迷不醒了。靖北伯当时就傻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知道要请太医。可是太晚了。根据太医说的,靖北伯夫人这些年早就被掏空了身子,已经十分有病,本来应该好生修养、不易劳心劳力。结果,靖北伯偏生带了妻子来秋猎,还提出了无数的要求。加上这短短两日内,靖北伯就冲着妻子发了两回火了,终于导致了靖北伯夫人心神崩溃,以致于吐血。
据说,得到这个消息的靖北伯当时就傻了。
据说,得到这个消息的万岁十分生气,认为靖北伯是故意找麻烦,又罚了靖北伯五年的俸禄。
正在帐篷里面赶围棋的长乐公主和贾玖两个都是手里一顿。不用他们吩咐,他们身边的人,自然会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
可是,他们都知道,靖北伯夫人这是活不久了。
即便是他本来有获得治疗并且好转的可能,可现在,靖北伯夫人在上头有了故意吐血、往皇家的脸上抹黑的嫌疑,只怕无论是太上皇还是皇帝,都厌恶了这个女人,哪怕靖北伯对妻子有无数的歉疚,出于保住家族的渴望,靖北伯也会让靖北伯夫人去死的。
贾玖道:“可惜了。也许靖北伯身边,也只有这么靖北伯夫人一个是真心待他的。”
长乐公主道:“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傻了,明明自己的身体不好,却还是用脂粉掩饰了自己的憔悴,装成一副没事儿的样子。自己都不知道心疼自个儿了,男人又如何会心疼他?如今他又成了上头处理靖北伯,不,处理北静王的借口,他如何能活得下来?”
贾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不对。不好,这事儿只怕是冲着万岁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