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科里部与荷兰村
委员会搬到了悉尼后,传统小弟荷兰村与科里部也都搬了过来,尤其是科里部,巴兰加鲁在委员会的支持下没少骚扰莫迪亚洛克人,现在要是自己一走了之,科里部可能就会直接被团灭了,鉴于他们平时帮委员会干了不少黑活儿,李时珍号在撤退的时候便将他们带了过来,为了方便管理,人力资源部专门设立了一个管理土著的小组,叫做“落后民族帮扶小组”,小组组长由义和担任。
这位义和是何许人也呢?他原来是技术团队的燃气专家,但是现在空有屠龙技,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平时便在家里鼓捣洗煤炼焦等技术,准备将来开炭厂生产蜂窝煤,不过现在这些项目还远远没到上马的时候,闲来无事脑子里便动了歪心思,这位义和祖上原来是京城开煤厂的,厂子大了就得养些猛犬看场子,所以驯猫驯狗的技艺便传了好几代,如今到了澳洲也没闲着,本来从新喀里多尼亚进口了一批东南亚犬,但是这些狗实在太小,根本没意思,他便把歪心思打到了土著身上了,所以他一听说有这个职位,立马主动请求委员会将他调过去。
人资本来为了这个组长的位置很头疼,根本没人愿意干,现在义和主动请缨,便跨部门让他当了这个小组的组长,双方皆大欢喜。义和走马上任后第一把火就是整合周边部落,原来悉尼地区的是艾奥纳部,这个部落一开始就跟委员会敌对,所以统合起来只能用武力了。科里部作为委员会第一打手,这种任务当然是当仁不让,而且巴兰加鲁也不想多个竞争对手,双方是一拍即合,立马制定了征服艾奥纳部的计划。
巴兰加鲁现在阔气得很,通过黄金换铁器,科里部直接从石器时代飞升至铁器时代,所以对艾奥纳部的征服战争根本就没看头,艾奥纳部直接被彻底征服,所有男女老少直接被巴兰加鲁俘虏打成了奴隶。
作为巴兰加鲁的顶头上司,义和直接把俘虏的青壮给要了过来,私下里开始使实行他的“文明融入计划”,拿出祖传的手艺结合土著的性格加以研究,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了方法。
义和前期训练了一批稍微机灵点的土著在生活区当仆人和清洁工,有了这批人之后,生活垃圾的清扫基本就被土著承包了,大家反响都还挺好,不过劳力的使用也不是免费的,这笔物业费基本都进了帮扶小组的小金库,有钱了义和的业务自然是越滚越大。所以现在不管在潘坤的火锅店,还是沐清雨的醉仙楼,侍应生基本都是黑皮的澳洲土著,他们的打扮大同小异,都是身着白色棉布做的短袖无领衬衫,藏蓝色棉麻制宽松裤子、袋鼠皮鞋,这已经成了悉尼街区的一道风景。至于义和为啥能把这群野人训得服服帖帖,谁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关键是人家有本事,所以这个位置还就得他来当。
义和平时喜欢研究各类人类志,要不是委员会现在投射能力不足,他早就想去新西兰抓一帮毛利人了,这次趁徐致远回来,也赶紧过来打打招呼,要徐致远下次去大陆一定要帮他带一批女直人回来,他想和这帮野人驯化专家讨教讨教技术经验,徐致远听了后简直头大如斗,这种要求太奇怪了,不过看在香烟的份上就勉强答应了。
“巴兰加鲁,这次你们部落必须再送一百名成年人过来,男女不限。”义和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他的煤焦化资料,眼皮也没抬一下。
“义大人,我们部落上次才交了两百人,再出人的话整个部落就要伤筋动骨了。”不得不说巴兰加鲁是个语言天才,跟着委员会混了半年,汉语已经学得很熟练了。
“我不管这个,没人你就去抓,布奈人不是才被你收编吗?周边还有几个部落,你最近多搞搞业务,这个月底你必须把人交给我。”义和的话不容置喙,巴兰加鲁看起来很怕他,见这个要求没有商量的余地便回去准备去了。
最近由于私营企业增多,服务人员的缺口越来越大,义和见状便跟委员会申请成立了一家土著劳务输出公司,这样整个悉尼街区的土著人员便能够统一管辖,委员会对于这个提议没有异议,营业执照立马颁发了下来,这家劳务输出公司就成了帮扶小组名下的资产,盈利资金全部用来培训各地送来的土著,当然现在都是培训服务人员,以后也可以培训仆从军队。
巴兰加鲁的业务能力果然够强,义和下了死命令后他便将方圆一百公里内的小部落全部清扫一空,这些人现在都被送到了土著劳务输出公司的后院里。
几名科里部的管理人员手持木棍对着眼前的土著生气地吼着,对方显然对穿在身上的这层布料感到很不适应,是的,你没有看错,训练的第一步就是要他们适应穿衣服。盛夏的悉尼气温比较高,脱光了确实比较凉爽。
这些土人被打散了部落,分成了十人一队,队长都是由土著担任,谁要是能完成任务,在这个热天里都能喝到加了糖和薄荷的凉开水,而一个组一旦有人没有坚持下去脱了衣服,整组都要在太阳下罚站,很显然有不少人吃过这样的苦头。
义和巡视完新成立的劳务公司满意地笑了笑,现在公司规模还比较小,他担任总经理,巴兰加鲁担任副经理,草台班子就搭起来了,底下办事的员工都是科里部的人。
“义大人,这帮土怂就是欠管教,按我说您还是对他们太好了,过去在咱们部落,一天能吃上一顿就不错了。”巴兰加鲁现在越来越圆滑了。
“巴兰加鲁,他们是咱们公司的员工,你要懂得关怀,我们又不是在卖奴隶,你可得给我当心点,打坏了你得赔委员会资产!”。义和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巴兰加鲁,他不能做得太过分,不然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就这样都有人私下里叫他奴隶贩子了。
巴兰加鲁碰到这么个领导也是无语,人是自己抓的,训练也是自己出人训练,弄坏了还得自己赔,合着整件事上下就他一人在出力,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很多事只要交给手下去办就好,他也就认命了。
科里部自从和劳务公司搭上活后是越来越繁荣了,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一个荷兰村,荷兰村就在穿越众街区的外围,经过半年的相处,大家觉得他们还算比较安生,这次便没有安排到岛上,算是正式接纳了他们,除去在“泽兰”号上担任水手的二十几个荷兰人,荷兰村里现在还剩六十几个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渔民,剩下来的基本就是铁匠、木匠、皮革匠和鞋匠。
托马斯的铁匠铺还是一如既往地红火,在委员会铁厂建起来之前,他一直都是整个地区的铁器供应商,托马斯的两个侄子如今已经不再跟他打铁了,现在在城区和中国人学习一些商业知识。
迪门斯住在托马斯隔壁,他是个制革匠,委员会在菲利普岛生活的时候捕杀了不少袋鼠,袋鼠体型大,要是把皮给扔掉真的就太浪费了,尤其在整个基地还缺乏布料等物资的情况下。技术部的几个植物学爱好者在莫迪亚洛克的图书馆里穷经皓首终于找到了富含鞣酸的植物,鞣酸是制作皮革的植物鞣制剂的重要材料,不经过鞣制这一过程,皮只能是皮,而算不上革。
鞣酸一般从葡萄藤或者橡树里面提取,但是现在这两种植物在澳洲都比较稀少,根本无法量产鞣酸,还好几个植物学爱好者发现附近地区的葡萄科植物还挺多的,再加上迪门斯这个制革匠,委员会的第一家制革厂便建立了起来,为了感谢荷兰人的贡献,也突出迪门斯家乡的手艺,这家新的皮革厂便取名叫做“尼德兰皮革厂”。
皮革厂里有一个萃取锅,雇佣的土著部落每天都将采集的藤和袋鼠皮送到这里,植物藤下锅萃取鞣酸,鞣酸有个好处是,它既溶于乙醇,也溶于水,虽然后者效率差一些,但是至少以目前的条件能够立马有产出,几个土著负责不停地在大锅里搅拌,下面另外一个人则在控制温度,冷凝管里的液体从另一个端口流了出来,这就是我们制作皮革的原材料鞣酸萃取液。
迪门斯指挥几个打下手的荷兰人将一张张袋鼠皮去毛,然后鞣制,整个皮革厂里一股臭味,还好皮革厂在下风口,不然这味道可有的大家受的呢。
现在皮革厂已经建立起一套完整的产业链,每日能产革六十张,完全能满足委员会现在的需求,不过新移民来了后就要扩大规模了,军队的需求尤其大,军靴,武装带都要消耗大量的皮革。迪门斯带着一脸疲倦,但是脸上充满了笑容,他在尼德兰只不过是个小皮匠,没想到在悉尼却成了这么大的一个皮革作坊负责人,真是命运垂青。
第五十章 新军整训
徐致远在家没待几天便又带着两艘船北上了,倒不是他工作积极,而是各处都在催,他路上每遇到一个人,话题都跑不了要人,搞得他根本没心思待这地方了,自己主动登船去了北方。
不过金无恙这次就没有和他过去,新来的军队他比较熟悉,委员会派了几个军人出身的安保队员过来整训部队,这当中还要通过他协调。
现在八个连队都站在操场中央,金无恙也身穿绿色军服,对下面的士兵们介绍到:“大家都欢迎欢迎我们的训练主官,他们以后几个月里将会和大家都吃住在一起,将大家训练成这个世界上最精锐的军队。”
底下的士兵们纷纷鼓起掌来。这几个训练主官也分别和大家点头致意,为首的主官赫然就是“醉仙楼”经理沐清雨,现在整个委员会人才都很紧张,有能力的都是身兼数职。
沐清雨笑了笑,看起来很斯文的样子,“你们现在行军负责饮食的有专门编制吗?”
小笠原上前一步,“报告长官,我军无专门的炊饮人员。平时都是自己带干粮。”
“很好!以后你们就有了,你们的编制以后还会被调整,我将重点给你们训练行军饮食,让我们每一个士兵在前线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沐清雨的话一讲完,整个营地里就爆发出阵阵欢呼声,谁还不喜欢吃饭啊。
其他几名主官也纷纷做完介绍,本次的训练大纲也简单,就是立正,齐步走这些内容,不过动作虽然简单,想要真正练出效果却也不容易。金无恙才没这个觉悟陪着这帮大头兵站在太阳下立正呢,他找了个躺椅躲在树荫下,看这几个主官把这帮老兵油子练得要死要活。
此时正是澳洲最热的时候,外界温度快达到了三十四度,所有人都站在太阳下汗如雨下,为了防止烫伤,所有人的头盔都被卸了下来放在一边,换上了用莎草编织的草帽。一开始军训官让大家立正的时候所有人都很不屑,就这么站着谁不会?本来以为这帮人会教什么新东西,没想到一开始就让立正。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这样想了,站了十几分钟后大家就开始腿发软。
“长官,这么站下去也不是事,让我们休息休息吧。”一个广西兵在队伍里叫了起来。
“谁在说话!出来!”一个块头很大军训官吼了起来,然而说话的人并没有出来。
“不出来是吧,现在你们全连加时半小时,午饭取消。”军训官恶狠狠地吼道。
被罚的连队顿时怨声载道,不满地叫了起来,其他连队都在偷笑。沐清雨等声音安静下来后,“八个连队全部加罚,刚刚的二连处罚翻倍。”
底下顿时有人不干了,“你是个什么鸟官,爷爷是来当兵吃粮的,是来找罪受的吗?”
这话一说,金无恙脸上顿时不好看了,在大陆的时候,他和徐致远多次给他们灌输,给委员会当兵不是为了当兵吃粮,委员会给他们安家分田,为委员会而战那就是为自己而战。
沐清雨脸上也没有表情,“纪律官,此人开除军籍,永不录用,让他自己出去找饭吃,我们的军队不需要这样的人。”
纪律官立马带了几个手持木棍的土著把刚刚喧闹的兵给拖了出来,这个人立马就慌了,在这边的军队里伙食和薪水都不克扣,比在明军和清军里好多了,他立马开始拒捕,“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跟陈将军出生入死。我要见陈将军。”
沐清雨见场面实在混乱,挥了挥手,两个安保队员手持电棍对准他的腰间电了几下,这人便瘫了下去,几个土著像拖死猪一样把他拖走,连带着铺盖一起扔在军营大门之外。
下马威一下子有了效果,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几个尝过电棍滋味的人已经忍不住打颤,尽管外边气温这么热,所有人都止不住流冷汗,这沐长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下起手来这么狠。
在太阳下站了一个小时后,沐清雨也没有为难他们,因为是第一次,便赦免了所有人的处罚。所有人都瘫倒在地,根本无法站起来,想要去阴凉的地方躲躲太阳,可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
几个土著抬了几桶凉薄荷水上来,委员会在山区挖了几口冰窖,这些凉水都用冰镇过,里面加了薄荷、澳洲茶树等等,喝起来清新解渴。不一会儿几个土著又抬过来几个木桶,里边是土豆泥和烤鱼,在菲利普岛的时候,委员会种了不少土豆,土豆产量高,对土壤又不挑,在缺乏大米和小麦的情况下立马成了这边的主粮。
“所有人都按照自己所在的连队排好队,到这里来领午餐!”。沐清雨下了开饭令,本来所有躺在地上的人顿时充满了精神,立马站起来排队领午饭。
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小笠原他们宿舍的人领到午饭后凑到了一个桌,陈麻子看着饭盒里的食物,不禁感慨万分,“这澳洲佬虽然严格了点,但是伙食和军饷不克扣,给他们卖命也值了,就这伙食,咱们村的地主怕是也不能天天吃上吧。”
“舅,我在地主家放牛的时候,他吃的啥玩意儿,都是稀的,完了还得让我舔干净。澳洲人虽然不吃米饭,但是这劳什子土豆泥还挺管饱的。”王有财想到他们村的地主舔盘子的样子不禁一阵恶心。
小笠原五郎摇了摇头,“诸君,我出生在澳门,所有人都嫌弃我们,小的时候一直饥一顿饱一顿,居无定所,要是我父母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开心。”说完小笠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斯图尔特狠灌了一大口冰水消了消暑气,他对此到没什么感觉,反正也没什么家人了,在澳洲过一天算一天吧,总比在欧洲随时会丢小命好。
其它桌上也在议论纷纷,这澳洲人待遇好是好,就是训练也忒严格了点。王有财又去要了一碗凉水,回来神秘兮兮的。
“大伙快过来,我刚刚在舀凉水的时候听军训官儿说咱们好像要改制了。”王有财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偷听。
小笠原五郎对这事最关心,他原本是第一连的代理连长,就等着回来转正呢,但听王有财说要改制,也不知道怎么改。
小笠原脸一沉,“你清楚他们怎么说的吗?”
王有财抱歉地笑了笑,“长官,他们澳洲人的新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广西人哪听得懂那么多啊,反正就是说什么军队建制要改。”
小笠原带着心思吃完了午饭,他是无法接受降职的。
下午的训练照常展开,经过一个上午的胡萝卜加大棒,所有人都服服帖帖的了,全都按照训练教官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完成任务。那个被电晕了扔到外边的家伙一直在大门外哭喊,不过又被看门的土著教训了一番,金无恙见他可怜在澳洲也无依无靠,送回去又不大现实,就给塞到施工队里去了。
除了训练立正,练习踏步和正步走也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很多人根本分不清左右,这东西不像纪律,通过棍棒教育就可以实现,不懂就是不懂,上棍子了表现反而更差。不过沐清雨早就预见到了这个情况,很多时候借鉴前人经验是个很大的优势,袁大头当年训练新军也是这么个情况,跟南洋军很多知识分子不同,袁大头的北洋军更喜欢招不识字的农民,但是在训练上就成了很大的问题,当时他们的解决方案是左右脚分草鞋和布鞋,左脚统一出草鞋,右脚统一出布鞋。
现在士兵们都穿的是袋鼠皮鞋,没法这么办,沐清雨便让所有人都脱光了鞋子,找了几个土著用白垩石和黑浆果的汁液将左右脚染成不同的颜色,喊左统一出白脚,喊右统一出黑脚,这样下来效果就好了很多,不过大家的脚就很受累了,不是被石子刺的问题,以前很少有人有鞋子穿,赤脚惯了,但是这里温度实在太高,要是空气温度达到三十四度,地面上的温度估计五十多度都有,所有人都被烫得哇哇乱叫,沐清雨不得不叫了几个土著灌了几大桶水过来,走一个来回就必须在整个场地上用水洒一下。
除了简单地立正和正步走之外,就是负重跑了,这个时候的火枪很笨重,长矛枝枝丫丫拿在手里似乎也妨碍跑步,但是高强度行军是快速穿插作战的基本技能,士兵们对于这一样训练倒是很能理解,只不过过去当兵的时候,饭也吃不饱,根本没有多余的热量支撑高强度的训练,但是现在就不同了,醉仙楼消费不振,很大程度就是靠军方的这些订单才能支撑下去,他们有一家自己的小型食品厂,每天收购土著和自己渔船上打捞上来的海鱼,用海鱼和袋鼠下水、土豆淀粉搅碎制成的一种豆腐块状物,烘干后能保存不少时间。刚开始大伙还挺欢迎这种管饱的食物,不过吃久了就发现实在拉嗓子,大伙儿宁愿饿肚子也不愿意吃这劳什子了。
第五十一章 军队改制
王有财听到的传闻确实不错,委员会的确想对军队进行改制,根据徐致远带回来的两次战场报告,大家觉得现在这个编制还是存在很大的问题的,尤其士兵由多种族构成,语言不通,当时剿灭李为平的时候就造成了日本人和德意志佣兵进攻秩序脱节的状况。因此改制势在必行。
首先要确定军队的名称,当时各种五花八门的名字都有,但是很多名字不太和谐,最终都落了选,既然现在打的是大明的名义,册封的是宣慰使兼南洋将军,那就叫南洋讨逆军,宣慰是职责,讨逆是大义,军队名字确定下来后设立参谋总部、装备总部、后勤总部、训练总部等等,将原来的安保部裁撤,委员会总指挥担任参谋总部一把手,挂南洋将军、澳洲提督,徐致远确定了以后是海军的负责人,陈偲暂时领陆军,金无恙考虑了他个人意愿后也拉了进来,算是正式进入军队系统。
参谋总部考虑了几天,最终决定在军制上采用北洋军制,由于现在这个军制适合排队枪毙,但是以后委员会武器肯定是要自产,往近代化发展,而军制具有惯性,到时候再改阻力就大了,倒不如一开始就用近现代军制。
根据北洋军制,一共分成了镇、协、标、营、队、排、棚七级,鉴于现在军队人数比较少,原先分成了八个连,现在八个连合并成五个队,每队辖三排,每排辖三棚,除去这五个队以外,还需要设置炮兵,骑兵,工程兵,辎重兵各一队。这里面营级开始设参谋部,每级都设相应相应的指导员。最小的军官是棚目,往上依次为排长、队正、管带,陈偲成了事实上的第一营管带,再往上,由于现在委员会也没这么多人,就不设置这么多官了。
改制之后每队广西兵有八十多人,德意志兵有六十左右,而日本人则有四十人左右,在普通队这一级别上不可能设置单一种族,肯定是混编,防止有不法之徒私下串联,各个种族诉求不一样,语言不一致,很难形成队这一级别的哗变,但是又不能分得太细,分太细又会因为语言不通导致政令不达,造成上次进攻脱节的局面,所以在排这一级就必须是单一种族,排长和副官都必须会流利的汉语。
改制后小笠原就成了第一队队正,由委员会任命,监察委确认,完全去掉了代理两个字,这下他的担心就烟消云散了,而且还相当于官升一级,原来只管辖一百人左右现在可以管辖一百六十人左右,他捧着任命书,手都在抖动。
小笠原找了个休息天一个人去了海边,带上祭品,虽然他是个罗马公教徒,但是东亚文化印记仍然深刻,每年在父母的忌日他都会祭奠一番。小笠原向北方拜了拜,告慰父母小笠原家族将会在南方大陆开枝散叶,武士的荣誉也会由他来继承。
接下来的两个月,所有士兵都在适应新的编制,根据新的训练方案,部队现在看起来纪律性更高,这是战斗力的一个重要保障。义和的劳务输出公司也给军队贡献了一百五十多人,这些土著兵就是上次巴兰加鲁训练的那一批,委员会可花了不少钱,这帮土著兵会独立编制成工程队,队正由科里部的勇士班盖担任。
其实让土著参军委员会多多少少是有些顾虑的,这帮人根本没有组织文化,原来在新石器时代只需要部落里一起行动就行,贸然拉入近代战争,土著根本无法适应,但是军队现在严重缺人,不少职能队只是空架子,不建起来的话根本无法协同训练,所以参谋总部就妥协了,向土著劳务输出公司购买了一批年轻力壮的土著,他们已经接受了几个月的现代社会和纪律训练,上手没有原来那么难。
工程队现在也涉及不到架设电线、铺电缆等活动,现阶段就是挖壕沟,架铁丝网,未来还有铺地雷等等,总之活还是比较简单的,另外由于土著的特殊性,也就不和其它种族混编了,直接自己成一队,当然他们的军服和其他队也有区分,土黄色的棉布衣服,头戴木髓盔,整一个热带仆从军形象。工程营现在不配备火器,所有土著全部配备长矛和飞去来器,等火器和铁匠工坊产能上来了,所有土著全部换装工兵铲和大喷子,一营六队就是传说中的喷子部队。
就在新军紧张训练的时候,徐致远的船队也回来了,除了“广福”和“广昌”号,后边还跟了三艘大福船,这三艘船是买的荷兰人手里的,水手也是在巴达维亚直接聘用的,一共六艘船浩浩荡荡地驶向了悉尼港,饶是见过了后世繁华大都市的现代穿越众都跑到港口来一睹奇观。
徐致远从舷梯上一边挥手一边下来,岸上委员会带着一帮人搭了个大舞台搞迎接大会。
“爹,这澳洲怎么这般热。腊月寒冬里日头这么高。”沈小虎牵着他爹的手,沈时忠由于帮了不少忙,被任命成了移民管理人员,因此带着沈小虎就跟在徐致远身后,算是第一批下船的移民。
“爹看这太阳都在北方,实在匪夷所思啊,莫不是东西也颠倒了?”沈时忠掐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太阳在北方实在令人费解。
徐致远听到了父子俩的谈话有些想笑,沈时忠作为这个时空的高级知识分子,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程度也这么浅薄,想想西方国家,这个时候已经在全世界满地跑了,中国哪有不落后的道理。但是这也不能怪这老头,环境所致,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左右的。
沈小虎抱着爹的手攒得更加紧了,因为他发现了黑色的澳洲土著,以前在南洋他见过白人,但是就没有见过黑色的人,他拉了拉老爹的袖子,沈时忠弯下了腰,小虎在他爹耳边鼓捣:“爹,这地头这么热,我们不会晒成这个样子吧,你看那些人都焦了。”
“虎儿不可乱说,你看大人们不都好好的吗,这是昆仑奴,爹以前让你好好读书你不读,书里什么没有?”沈时忠佯怒了一番。沈小虎登时把脖子缩了回去,生怕老爹给他布置功课。
讨逆军经过两个月的训练,全部换上的统一的军服,此时也站在岸边欢迎移民,船上的人按照顺序以此通过舷梯,几个土著侍应生在前方引导,新移民看到有一魁梧的德意志大汉,身穿金盔金甲,手持大旗,上书八个大字“尊皇攘夷,奉诏讨逆”,纷纷表示这澳洲军人是虎狼之师,大明中兴的希望,多少青年男子想着要不也进去弄身衣服穿穿。
陆正祥看到这么多移民和物资脸上乐开了花,他拿着资料单子跟王仁东请示能够上马的工程,“王总,这三百多名铁匠就不说了,咱们的炼钢厂肯定是要开始建设的,没有钢材其他工业都是假的,冲压厂也从这批铁匠里征调,有了冲压厂,不仅仅可以压制货币,拉金属丝,压模具,这都是工业之母啊。”
王仁东自然也是喜不自胜,“老陆,这些你别跟我说,去找施工部和技术支持部,他们决定,我负责签字就是了,不过我看到还来了这么多女工,他们都是什么身份啊。”
“王总,是这样的,他们大部分都是梧州城的老百姓,这里边就什么职业都有了,至少纺织是人人都会,另外还有不少裁缝厨娘。剩下来一部分是琼州来的,他们纺织织布技术一流,可以全去服装厂,还有一小部分是……日本人?”陆正祥读到最后以为自己看错了。
“估计和军队里的日本人是一起的,你把单子给我看看?”王仁东接过单子翻了翻,“可不是吗?这后边也有不少日本小孩,估计是那些武士的家人,我听金无恙告诉我,他们以前在南洋居无定所,都是苦命人啊,不过根据两次战后报告,大家都反映日本人敢打敢冲,是很好的兵员,咱们以后是不是也得经常去日本逛逛。”
“去日本也可以,虽然这个时代日本闭关锁国,但是咱们现在就是大明,明日通商不受限制,所以这个没多大问题,要说我委员会人才济济呢,跟日本交往的话我到有个好人选,咱们技术支持部有个小姑娘叫林菲碧,是个中日混血儿,日语很不错,到时候可以让她帮忙协助。”陆正祥对整个船队所有人的资料可以说是滚瓜烂熟。
“这技术支持部可真出人才啊,前番找了个金无恙,听徐致远反应不错,在大陆几次危机中都能沉着应对,就是还需要磨练一番,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样,下次你帮我做个统计表,谁有特殊才能的都给我列出来,省的我每次都要找你。”陆正祥忙不迭地答应了。
移民团的代表已经快接近欢迎团的位置了,王仁东整理了下衣服,前方来人正是沈时忠,徐致远在旁边告诉理他这位就是澳洲宣慰使、南洋将军王仁东先生。沈时忠当即就跪下了,“小民沈时忠叩见将军,冲撞将军大驾罪该万死。”
王仁东本来想伸手跟他握手的,现在手只能尴尬地晃了晃,他也不知道明朝官场礼仪怎么样,便胡乱让沈时忠起来了,沈时忠此时心里激动万分,现在见到了将军本人,将来进入将军府做个幕僚简直是轻而易举啊。
第五十二章 新的规划
早在这批移民到达之前,委员会就牵头技术支持部、施工部、人力资源部、后勤部四个部门成立了发展规划小组,王仁东担任小组长,所有移民到达后,小组立马召开了一次会议,几个部门负责人将大体情况介绍了下。
所有的事情里边人最重要,所以人力资源部经理陆正祥首先介绍了一下移民情况,“咱们第一批移民总共一千六百多人,男女基本均衡,其中有佛山铁匠三百多人,泥瓦匠四十几人,木匠八十多人,烧窑工三十多人,酿酒师十几人,箍桶匠十几人,医生八人,知识分子二十几个,裁缝,纺织工数量不等,剩下来的都是普通农民,总之还是符合咱们这边前期的要求的。
后勤部经理吴国瑞紧跟着拿出自己的单子,“咱们此次物料收获也是很丰富的,主要是一些原材料和引进的动植物资源,当初荷兰人援助了一批硫磺,总共十八吨,棉布布料八百匹,火枪还剩六百多支,炮有四门,剿灭李为平获银三千两,字画两百多幅,香料八十担,五百吨笛型船两艘,后来到大陆后梧州之战缴获库银两万多两,粮十二吨,丝绸一百多匹,书籍两千多册,各类生活用品八十箱,侵扰佛山获铁三千多斤。剩下来是引进的一些动植物,滇马二十匹,驴二十头,黑猪三十头,黄牛水牛各十六只,狼犬三十只,鸡鸭鹅不等,安南稻种两吨,番薯两百斤。”
王仁东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委员会急需的物资,他顿了会儿,“现在除去钢铁厂和冲压厂各位还有什么提议吗?”
吴国瑞补充道,“王总,许大夫前天找到我向我提一些药,库存上其实不多了,咱们好些药现在根本无法复制,所以我想咱们是不是该上马一座制药厂?确认有效的中药制剂可以直接生产,用来替代咱们的药品。”
在场几人纷纷点头,王仁东作为中科院的专家,对此还是有些了解的,“药厂要上马,那酿酒厂肯定也必须上马,乙醇是很多有效成分的溶剂,没它制药就是空谈,但是你说得也对,随着咱们这边移民越来越多,还有以后在各地执行任务,总不能一直用现代药品,这两个厂子必须加快落实,另外还得跟许文忠说一下,下次徐致远他们出去让他就别跟着了,咱们这边刚来了几名医生,让他把船上的医疗室搬下来,先把医院的框架搭起来。”
医院是民生之要,这个提议根本就没有人提出异议,不然自己生病了怎么办,吃饭和医疗总是整个委员会的优先解决项目。
陆正祥等王仁东说完,“王总,人手够了是不是可以开矿了,咱们人资系统下边有个土著劳务输出公司,现在训练了不少土著,我看效果还不错,我提议给他们适当武装一下,咱们内陆还有很多部落没有清缴,而且矿工也缺人。”陆正祥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那可不成捕奴队了吗?”在场的几个人议论纷纷起来。
“王总,咱们现在土著服务生,土著部队,土著清洁工不也用得好好的嘛,我看没什么区别。”陆正祥仍然想为自己的提议正名。
王仁东考虑了一会儿摆了摆手,“这个计划不可行,咱们治下是不允许出现奴隶制这种倒退行为的,先前使用土著劳工已经是打擦边球行为了,但是想要主动去内陆掳掠土著人口切不可行,咱们跟莫迪亚洛克有些约定俗成的底线都还是要遵守的。”
陆正祥有点为难,“那矿上怎么办,劳力总共就这么多,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挖矿啊。”
“这个不急,先开地表矿,我听搞地质的老陆说这附近就有不少地表矿,雇佣土著们去挖,用武器跟他们换,咱们前期这么多人够用就行了,等下次徐致远去大陆,让他招募些四川打井工人,矿工用战俘就可以。”王仁东提了个想法,陆正祥也没法反驳,便应承了下来。
“其他人都有什么想法?”王仁东环顾了一下整个办公室。
“我倒是有几个提议。”技术支持部经理方毅举了下手。
“你说”
“我们前期来的时候,将菲利普岛的砖瓦厂和火药厂的技术也学到手了,这个肯定是要复建的,咱们火药的性能是不是该提升一下?还有这次既然又来了不少烧窑工,他们应该有会烧瓷器的吧,我们这边跟外边交易到现在一直处于吃老本的状态,是不是得研究下骨瓷怎么烧,将来好出口创汇。”
“但是我听说骨瓷要用牛骨来做啊,咱们现在哪来这么多牛骨?”夏乐群想起来好久之前自己就查过相关资料。
方毅一脸嫌弃的表情,“老夏,这你就不懂了吧,牛骨好是用牛骨烧出来的最白,咱们一来可以向莫迪亚洛克人购买牛骨炭,二来咱们可以用其它动物骨头试验嘛,倒不一定做纯白的,中国好些名窑就不是烧白瓷。”
王仁东也不否决,这骨瓷能否烧出来纯属锦上添花的事,倒不是那么急,不过万一弄出来倒也是一个出口利器,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方毅,让他回去把技术搞成熟了再评估是否可以投产。
“提到出口创汇产品,我倒有个想法,这玩意儿肯定畅销,而且对咱们现阶段来说不难。”王仁东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件事,“在菲利普岛的时候我问过许医生这岸上的桉树有啥用,许医生说,做木材呢就是废木料,但是它可以提炼桉油,桉油可以用来制造风油精,澳洲这边还盛产茶树,茶树提取的茶树精油也具有消炎杀菌的作用,咱们过去去非洲,非洲友人就喜欢讨要风油精,这个在热带地区防暑防蚊可是个好东西,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肯定喜欢。”
夏乐群听完笑了笑,“王总真是善于观察,不过这却没必要单独建厂了,等酿造厂开建的时候蒸馏车间多加几条生产线的事,这倒是和方毅的法子可以结合起来,方毅那边去烧小瓶子,用小瓷瓶装起来,包装好了价格更贵。”
“咱们怎么都成奸商了呢?”方毅开了个玩笑。
“都是为了委员会嘛,况且经过后世的商业套路洗礼,想不赚钱都难呐。”
“那既然能生产风油精和茶树精油,干嘛不投产一个洗化用品厂,别说荷兰人了,肥皂要是开发出来,咱们整个基地空气能清新一大截啊,哈哈。”陆正祥想起一些土著身上的味道就觉得不行了,大家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甚至有必要将优先度提前。
“这个其实也不难,之前就是没人提罢了,要制造肥皂,让人去上游的天然水库里找找有没有碳酸钠矿,没有的话咱们这边烧草木灰,用草木灰加水过滤,滤液里含碳酸钾,这个也成,现在大家都在家里烧柴,这玩意多的是。”方毅看起来化学学的很不错。
“那你不早说,船上的洗化用品早就用完了…”
会议没开多长时间,基本确定了第一批需要上马的项目,一座钢铁厂,烧炭厂,冲压厂,这些都是重工业厂商,此外还有酿酒厂,制药厂,洗化厂,制衣厂等民用项目,委员会分派了各人负责,一些技术不成熟的地方就仍然使用十七世纪的工艺。
金无恙这两天也没闲着,根据委员会现在的金融体系,驻外人员的工资系统是另算的,月底并不清零,不然根本无法消费。在大陆待了半年,他已经攒下来不少资金,去年潘坤火锅店开业的时候问他想干什么,他说想办个农场或牧场,现在手里资金有富余,悉尼也没啥消费的地方,他便准备去找委员会批一块地。
委员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确定以后的土地性质咋样,具体是公有还是私有尚且还没有定论,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只能说土地是暂时租给他,象征性地收取了一部分租金,因为现在土地确实是最不值钱的生产要素。
拿到了一百公顷土地后,他找夏乐群帮他平整了一下土地,这就花去了一半的资金,现在整个施工队档期排得紧,不加钱谁给你办事?剩下来的钱前期也就只够买了四头驴,四匹马,两头牛,鸡和狗若干。又找徐致远和潘坤借了点钱,去义和那里雇了四个土著,这四个人就交给了霍巴管理,现在大家都叫他星期五,经陆正祥引荐,又在此次移民当中雇佣了四个庄稼汉,等所有的东西都备齐后,金无恙已经负债累累了。不过作为悉尼地区的第一家私营农场,金无恙根本不用担心销路,两千多人的肚子放在这里呢。
金无恙现在除了每天在军队里干活外,一有时间就赶回自己的农场查看工作进度,大家都笑他现在成了地主老爷在压榨长工,金无恙自己倒充满了干劲,不管怎么说,得先把牲畜棚搭起来。农场这块地距离悉尼城区不远,现在其实大部分地方都没有开发,只是让四个庄稼汉播种了一批蔬菜,夏季实在不是什么播种的好季节,尤其在这么干燥的情况下。
不过牛马驴养起来就简单了,直接栓到草场让它们吃个够,现在所有人对大规模牲畜养殖也没什么经验,前期只能慢慢摸索。
金无恙带着一顶木髓盔,身穿麻质白衬衫站在地头里,星期五一身土著仆从兵的打扮,身后跟着四个小弟。
四个农民第一次到农场来,看到主家后立马过来请安。他们在难民营里都换上了比较干练的衣服,头上梳着发髻。
“小的们给金老爷请安,承蒙陆老爷关照,小的们才能在这里寻口饭吃。”为首的一个汉子长着黝黑的皮肤,说话干练,一看就是在地主家常年吃饭的好把式。
金无恙在大陆待了半年,知道和这个时代中国人打交道的方式,过于客气反而会让他们感到不自在不信任,人民的自信不是一两天可以建立起来的,需要在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去影响。
“不必多礼,你们四个过两天也可以把家室接过来吧,农场距离城里的公共宿舍还是有点距离的,在这边我其它好处不一定有,但是唯一有一样其他人享受不到的,你们在这边可以自己建房子,我这边地这么大,前期你们自己可以先佃几亩过去,我的地里也得帮我打理好。”一百公顷的土地现在根本无法完全开发,送几亩地给这几个农民也算是收买人心了。
四人自是感恩戴德,自从梧州失陷后,他们的地基本就被清军给瓜分完了,完全沦落成了无地佃农,现在有了地,自然对金主家死心塌地。
第五十三章 沈时忠
沈时忠由于在整个移民活动中表现突出,况且原来还当过梧州学政,是本次移民中少有的知识分子,委员会鉴于管理部分大陆移民的复杂性,便在人力资源部下新设立了一个移民咨询室,沈时忠暂时就担任了咨询室主任,下辖了其他几个读书人,专门用来给人资提供管理建议。
“恭喜沈大人,贺喜沈大人,沈大人学富五车,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方大员的座上宾啊,此次前来澳洲,沈大人飞黄腾达旋踵而至,前途无量啊。”新办公室成立的那一天晚上,办公室里的几人便在潘坤的火锅店开了间包间庆祝起来了。
沈时忠红光满面,“诸位同僚日后一定要同心协力啊,王大人和陆大人平时日理万机,又因这澳洲风俗与我中原相异,这才请我等来协助,这办公室的明目虽然名字和我中原不一样,但是不管官大官小,诸位都要恪守本分。这澳洲是新辟之地,官还是有的升的。”
底下几个科员自是听得心痒痒,忙给沈时忠敬茶,悉尼这地方还没有奢侈到喝酒,不过酒不醉人人自醉,权力就是最好的酒精,众人都被沈时忠说得心里麻麻的。
跟几个同僚告辞后,他径直回了家,作为委员会治下的正式管理人员,他就不必住大通铺了,在新开发的居住小区,他也分到了一栋砖瓦房子。
“老爷,您就不能跟上头的老爷通通气,给咱们换一所大一点的房子?奴婢身边还是有几两银子的,这总共才一进院落,哪有官家的气派?别让那些泥腿子给小瞧了去。”沈时忠一回家,婆娘便在他耳边唠叨起来。
“妇道人家,你知道啥?连王将军都是一进院落,你是想让我人头落地吗?”沈时忠甩了甩袖子。
沈家婆娘顿时感慨起来,“这澳洲怎地这般穷,我原本以为梧州是南蛮荒僻之地,没想到这澳洲竟还比不上梧州,当时说不得跟了大清也要比这般田地好了。”
沈时忠没想到这傻婆娘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虽然当时他确实短暂地投了鞑,但是自从弃暗投明后,自然是要和黑暗势力一刀两断的,登时捂住他老婆的嘴巴,“你个死婆娘,你不害死我你不安生是吧,要是外人听到了,你看我休不休了你。”
沈小虎听到爹娘吵了起来,立马哭了起来,沈时忠是个恸子的,这根独苗是他的心头肉,也不管老婆是如何不讨人喜,只要有沈小虎在,沈家婆娘总能获得最大的宽容。
第二天是澳洲逢五休二的休沐,沈时忠现在作为一方小官儿,自然需要常常去体察民情,沟通上下,再加上这地方自然山水跟中原迥异,他便带着小虎趁机游山玩水去了。
“爹,这澳洲的鼠儿怎地这般大。”小虎还是第一次看到袋鼠,“那这抓鼠儿的猫岂不是有牛这么大。”
沈时忠也不知道为啥,不过作为一个父亲,他肯定不能在儿子前面露怯的,“这是南方的瑞兽,瑞兽出则天下太平啊,我前番怎么跟你说的,山海经里都有,让你不好好读书。”
沈时忠看到鸸鹋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慌张的,老鼠有人高,连这鸡也有这么大,怕不是小虎说的有几分道理,弄不好这里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巨人国。
“唉,要是徐振之在世,一定要邀他来同游一番,这海外景象真是闻所未闻啊。”沈时忠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摇着扇子感慨道,这时间已经快到了日心,令人燥热不安,沈时忠便找了一片树林带着小虎坐下来打开背上的包袱。
包袱里是婆娘用土豆粉糊的饼,还有两只鸡蛋,这是委员会给儿童的补助,“小虎,快来吃东西,”
沈时忠刚说完,一只澳洲白鹮立马就飞了过来,将他手中的饼子给抢了去,“哪来的扁毛畜生!果然是荒僻之地,禽兽这般嚣张。”就在他跟垃圾鸟较劲的时候,转头一看,发现小虎已经上了树。
“小虎你快下来,可不能摔着啊。”沈时忠急得直跺脚。
“爹,树上有熊。”小虎三脚并作俩脚像个猴子似的攀上了桉树的枝丫。
“你快下来!”沈时忠一听树上有熊,那还了得,急得在树下直转,沈小虎也不管他爹,这毛茸茸的小熊看着真可爱,便往上爬得越来越高,直到空心的树干支撑不了他的重量,
“小虎啊!”一声惨叫回荡在这个树林里。
许文忠医生当时正在委员会新批的房子里鼓捣设备,忽然一辆工程车开了过来,现在所有燃料都管制,很少能看工程车在市区瞎逛了,他们每天的油耗都有指标的。
“许医生快救人!”夏乐群抱着个孩子从副驾驶上跑了下来,沈时忠就跟在后边,已经哭得不成人样了,一根树枝从沈小虎的腹腔里穿了过去,眼见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许大夫,你一定要救活犬子啊,小人年逾不惑,膝下就这么个独苗,他要是走了我也就不活啦!”沈时忠跪在许大夫面前,头磕的梆梆作响,这边的地面都是铺的碎石子,他额头上已经有了隐隐的血迹。
“沈先生你先起来,这孩子还能救。蓝护士,你快把孩子抱到手术室。”夏乐群见状连忙去拉沈时忠,这个时候只能控制住他,不然反而帮倒忙。
蓝护士正在给小虎量血压、验血型、测过敏,“许大夫,这孩子已经有了明显的休克症状了,怀疑有脏器受损,需要剖腹探查。”
许文忠点了点头,同意了蓝护士的方案,“赶紧验血型,验完了在场的人准备献血吧。”
沈时忠一听要剖腹,简直要晕过去了。“许大夫使不得啊,小虎他还小,吃不得刀子上的罪啊!”夏乐群一看他又要胡闹,立马指挥两个工人把他叉走,沈时忠一时急火攻心,一口痰没出来就晕了过去,现场更加忙乱。
许大夫也不管他,这是一时间大脑供氧不足,只要搬到通风的地方去掐掐人中就可以,蓝护士指挥几个刚分配过来的郎中去照顾沈时忠,这几人跟沈老爷也算是老相识了,自然是尽心尽力。
由于条件简陋,手术室也不可能像原来船上那么先进,等验出了血型后,凡是B型血的都过来献血,小虎的生命倒是一时无忧了。
文安澜是这批迁徙过来的医生之一,他从来还没有见过这种行医方法,但是在梧州的时候他又亲眼见过许医生救治伤患,知道他不是坑蒙拐骗的游方郎中,只是这方法有些奇特,他还从来没有见识过给人输血。
“蓝大夫,血不够用还能用我的。”文安澜也伸出手臂。
“你知道你什么血型吗?不知道就在一边看着。”蓝护士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个时候实在不是耐心讲解的时候,“穿上防菌服,等会儿进来观摩。”文安澜讪讪的退下了,不过一想到能观摩手术又兴致高昂起来。
手术室里所有的人都神经紧绷着,许文忠小心翼翼地打开孩子的腹腔,“你看,孩子的腹膜下呈蓝色,这说明他腹部有血管破裂或者脏器受损,等会儿取树枝的时候注意止血。”文安澜仔细地观察了小虎腹腔内的情况,点了点头。
许医生又逐一分段对胃肠道进行加压,发现并无溢出气体或者液体的状况,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血管破裂,脏器完好,这样手术的成功率就大很多。
手术一共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他给小虎用上了抗生素,这种情况下,不用抗生素就是死路一条。当时许文忠让蓝晚舟去取抗生素的时候她是迟疑的,委员会刚刚下过命令,所有医疗药品管制使用,尤其在出现陈美婷叛逃事件后,对药品的管控更加严格。
“快去,就说是我的主意。”许文忠有些愠怒。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医者父母心,见死不救是你在学校里学的道理吗”许医生打断了蓝护士的话。
蓝护士见状立马打了一份申请报告交给夏乐群,夏乐群去冰库里取了抗生素过来。打完抗生素,许医生一直在监察小虎的状况,直到他状态稳定下来才离开。
沈时忠虚弱地躺在隔壁,他婆娘哭成了个泪人,儿子已然没有救活的希望了,丈夫再有个三长两短,她可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俩人一看许文忠进来立马坐了起来。
“许大夫,我儿是不是没了?你可不要将他剖腹啊!”沈老爷仿佛苍老了几岁。
“沈先生你放心,小虎状态很平稳,这两天再监护一下,没有危险再住几天就可以回家养伤去了。”沈文忠满面笑容地安慰着这个中年人。
沈时忠一听说小虎没事,也不管自己虚弱的身体,立马下床要去看小虎,众人拗不过他,只得搀扶着他到病房外观看,看着小虎红润的脸庞不再像刚来时那样苍白,呼吸平稳。沈时忠立马给许医生跪了下去:“许医生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将军府但有驱驰,小人哪怕粉身碎骨也必不推辞!”对于他这样的墙头草,此番表态可是出于真心了。
第五十四章 医药问题
沈小虎是救回来了,但此事也给委员会敲响了一个警钟,船上原来带的医疗器械和药品是有期限的,以后药物过期了怎么办,日后移民也会越来越多,各类传染病,外伤等等,总不能一直空耗库存吧,况且现代人用惯了抗生素,17世纪的药品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顶事,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剩下来的现代药物必须管制使用,同时也必须找到本时空的替代药物。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许文忠带着几个中医徒弟不得不进行一项实地考察,澳洲动植物资源众多,很多都可以入药,这个资源不能浪费了,另外当时船上的部门资料室也有相关资料,还有从梧州城运回来的医药书籍,这些都要梳理一遍,把真正有效的药物提炼出来。
许文忠第一站就找到了金无恙,他跟徐致远有点距离感,说话办事没那么亲切自然,跟金无恙是老舍友,金无恙自然将他委托的事放在心上。
许文忠一提这要求,无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并且给他出了个好主意,现在这里所有人除了土著都是外来人口,对本地动植物的了解并不如土著们深刻,因此想要最快地做一个普查,找土著才是最便捷的途径,而整个悉尼地区,哪里土著最多,这就要问问义和了。
义和的公司早上刚开门,金无恙就领着许文忠上门拜访来了,他公司选的地方紧邻着码头,风景很好,也是整个悉尼港最繁华的区域,两个白衣蓝裤的土著门童将两人像大爷般迎了进去,尽管现在整个基地都还很朴素,但义和的公司大厅已经极尽可能地去向奢侈靠拢,四根粗大的山毛榉柱子伫立在大厅中央,木地板上全部打上了蜂蜡,桌子上铺着白色丝绸,瓶子里装着早上由土著刚摘回来的鲜花。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站在迎宾台后,用跛脚的的汉语向两位打招呼。许文忠心里怎么看怎么不踏实。
不一会儿义和亲自跑了出来,他这边来客户不多,但是来一个就能大赚一笔,义和见是老客户,又是军方的人,看到金无恙客气的不得了,“哎呀,金老弟,快来坐坐,许医生您到我这儿就当回自个的家。伊莲娜,看茶!”
金无恙疑惑地指了指这个伊莲娜,不解地看着义和,他不记得从巴达维亚拉过欧洲女人过来啊。
“啊呀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伊莲娜是莫迪亚洛克投诚过来的积极分子,当时阿奇博德扰乱小镇的时候,他爹在混战中被当成阿奇博德的帮凶给打死了,小镇高层没人愿意给她道歉和补偿,她寻了个机会就来咱们这边了,她以前在超市当收银员,我见她有潜力,就给拉我公司当前台来了。”
金无恙和许文忠这才恍然大悟,“老哥我需要你帮个忙。”
义和以为他买的四个土著不听话呢,忙说到,“老弟,哥哥我亲自去帮你训,您看成吧。”
“老哥我说的不是这事,那四个人好着呢。”金无恙连忙把他按到了椅子上,“这事和咱们所有人都有关,你也知道船上的药品数量是有限的,现在医疗卫生保障部在进行本地动植物药物考察,将来好投产替代咱们的药,许医生现在负责这块呢,你这块不是土著最多吗,所以找你帮忙做普查来了。”
义和怕了下双腿,“弟弟唉,我以为啥大事情呢,许医生您甭客气,今儿个我这边土著你随便用。”
许文忠也不客气,“那还请义老板帮我带一下路,我这就不喝茶了,时间还紧。”
义和跑到巴兰加鲁的办公室,他现在就住这边了,“老巴子,快起来,贵客来了,把你那帮小弟们都叫起来,我要训话!”
巴兰加鲁懒洋洋地穿上衣服,吹了一下铜哨,庭院里各处的土著们立马跑了过来排成了三列纵队。
“小的们,大人们要问话,你们给我好好听着,有谁不尽心尽力,巴老爷我棍子伺候!”当然巴兰加鲁不是这么说的,他用的是土著语。
接下来巴兰加鲁又将许文忠的要求给翻译了过去,一众土著议论纷纷起来,最后统计上来资料还不少,有止痛用的,有消炎的,有止血的等等不一而足。
拿到统计数据后,两人也不在义和这边多耽搁,准备去野外把植物标本弄回来,义和的服务真没得话说,知道两人的目的后立马找了两个认识植物比较多的土著给两位当向导,这下活儿就轻松了很多。
两个向导加两个保卫,许文忠金无恙一行六人花了一个星期把悉尼周围方圆一百公里都走遍了,一共找回来七八种具有生产意义的药用植物。
植物找回来后还要进行药理分析,这一步其实最难,因为船上的中国药典没有记录澳洲这边的资料,所以提取出标本的成分后还得一一和药典上进行对比,好在21世纪全世界对天然药物的研究已经很透彻了,有效成分基本能得到确认,不同植物如果有相同效果的话,很可能就是相似成分在起作用,所以先找土著了解这些药物的特性,然后再从药典和植物分类里查找相应的有效成分,当然医生和制药其实很难搭上关系,但是现在条件简陋,只能先做一个粗糙的筛查。
“无恙啊,这个还得去莫迪亚洛克的图书馆,单凭我们想把具体有效成分搞明白那是不可能的,搞不清药理,谁都不敢轻易拿上临床试用。”许文忠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些植物的名字他根本不知道叫什么,很难从植物分类学的信息里获取有效内容。
“他们的图书馆里一定有本地的植物志,这些植物志可以让我们理清这些药物的生物学分类,同源的植物他们的有效成分也不会差太远,这个只有去莫迪亚洛克才能查的到。”
金无恙表情也严肃起来,“这确实是个问题可是自从我们双方都出现叛逃事件后,两边的关系已经下降到了冰点,我不知道咱们还有没有渠道进行沟通。”
“这个事我必须反应给委员会,我相信以后不仅仅是我们一个部门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和莫迪亚洛克进行接触不可避免。阿尔伯特我相信他也不是一个死板的人,咱们双方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利益是一致的,没必要搞成这个样子。”许文忠难得说这么多话。
金无恙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立马给委员会提交了报告,王仁东对这件事还是很重视的,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很多部门打了相似的报告,前一段时间在搞基础建设,这些问题还不紧迫,但是一涉及到产业升级问题立马就来了。
委员会搞了一个内部会议,最终决定还是向莫迪亚洛克派出大使,这次务必要和对方关系正常化,现在他们自己徒徒拥有一个图书馆,却没相应的人才,面临的问题甚至会比这边更严重一些,当然大哥不笑二哥,这对难兄难弟继续隔阂下去只会让后来的殖民者渔翁得利。
敲定了出使计划后,委员会选派了原外联部经理为主要出使负责人,队伍中带着各部门的技术人员,准备了一些物质上的礼物,这么一个庞大的使团就建立起来了。
金无恙由于跟阿尔伯特以及议会上层都是老熟人了,另外这次也肩负着和莫迪亚洛克军方和谈的责任,他便也加入了这次的使节团队。
在出发去莫迪亚洛克之前,使团团长张明启召集所有使团成员开了个会。
“我们这次去和莫迪亚洛克谈合作,很多技术上的问题能保留就保留,他们的优势比我们好太多,我们只能在技术上领先他们,另外各位,能拷贝的资料就拷贝走,具体怎么弄,是用脑子记,还是用技术手段,各位怎么看?”使团团长问。
方毅经理首先搭话,他作为技术部门的总负责人,对这部分内容更加清楚,“张经理,我原则上不认同物理拷贝的方法,原来我们和莫迪亚洛克已经闹僵,这次出现这种事的话,外交信任的基础就没了。”
“方经理说出了我内心的想法,咱们复交还是要开诚布公地去谈。”
方毅又补充道,“我们仍然在技术上进行合作,我前一段时间已经请示过委员会,这个是能打擦边球的,比如我们这次医疗部门去查植物志,莫迪亚洛克具体知道咱们要干啥吗?咱们即便开诚布公地说是要研究药物,就算卖配方,他知道咱们搞到了多少配方吗?所以关键点在这里,具体难度自己把握。”
方毅这么一解释大家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剩下来就不是技术上的问题了,关于这次去政治上的任务,委员会的意思是,希望大家能互相承认,互相合作,以前种种不快不互相追究,澳洲的土地暂时不划分,这个世界上土地多的是,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建立双方对旧大陆的优势,在移民和技术上都可以合作,现在蛋糕大的很,还不到抢蛋糕的时刻。
第五十五章 出使莫迪亚洛克
这次出访计划由“泽兰”号执行,不过徐致远人就不过去了,现在船上的水手已经很熟练,没必要把所有人都拉过去。外联部经理张明启在过了巴斯海峡后就命令船只下锚,停靠在一个近海岸,贸然来访不给莫迪亚洛克准备的话,这次谈判很可能会因为民众情绪无果而终。
张明启下午带着金无恙以及几名士兵乘着小艇向墨尔本开去,在临近皮特森角的地方登了陆,这地方大家都很熟悉,原来住在菲利普岛的时候没少来。队伍在皮特森角过了夜,然后两天连续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莫宁顿半岛的外围。几人现在可不敢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去,只能等到晚上再行动。
这天晚上月亮高高挂在天空,各种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小镇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整个地区都在薄雾里沉睡了。
金无恙翻进了一座农场的栏杆,这块地方是华裔二代王凯文的农场,他原来指导过委员会的农业,并且私下赠送过种牛和种马,跟委员会的关系一直不错,金无恙过来找他就是想让他当个中间人给阿尔伯特带个话,后续的操作阿尔伯特完全能自己解决。
金无恙悄悄地走到了王凯文的屋子前,敲了敲门。“咚咚咚”
“谁?我这里没多余的物资,赶紧给我滚!”屋里传来了一阵骂声,以及猎枪上膛的声音。
“凯文兄,是我,原来菲利普岛上的金无恙,咱们在农场见过。”金无恙压低了声音,退到了墙后,他真怕里边不由分说给他一枪子,那这可就好玩了。
里边愣了一分钟,然后门终于打开了,王凯文睡眼惺忪地看着门外,“你一个人吗?快进来吧,我还以为你们这帮人走远了呢。”
金无恙这才从墙后走了出来给了王凯文一个大拥抱,两人进了屋关好门窗后,王凯文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金,我一直以为你们回到了中国,他们有人说你们去了悉尼,有人说你们去了美洲,这样看来估计还是悉尼的可能性大一些。”王凯文上下打量了金无恙一番,“你们还算混得不错,至少没有被野人同化。”
金无恙笑了笑,“我们跟莫迪亚洛克发生矛盾的时候我并不在,不然我一定会全力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们都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有再大的分歧,我们的价值观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似的,没必要搞成这个样子。”
王凯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当时大家都太冲动了,现在终于明白对方的好了,你们不来,阿尔伯特和柏龙也会沉不住气的,镇上出现了很多问题,当然现在叫莫迪亚洛克国。”
金无恙听了这话不禁放心了几分,只要对方有需求,合作的可能性就十分大,“是的呢,因为我把你当自己人,有些话就直说了吧,我们有些地方也需要莫迪亚洛克的协助。”
“看出来了,不然谁会去找曾经的敌人呢。”
金无恙摇了摇头,“王,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有摩擦的朋友,灾难发生后的初期,咱们不就共渡难关了吗?朋友间有摩擦很正常,我们不希望将来演变成仇恨。”
王凯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不管你怎么说,我已经被一些极端分子当成敌人了,你也知道的,他们不待见中国人,尤其在矛盾发生之后。总之你们这次仍然需要小心。”
“既然在这里被当成敌人,那不如就跟我们回去吧,我们那边正好缺你这样的专家,我也开了个农场,咱们还可以交流交流。”
“不,金,我是不会离开的,要是想走的话当时我就跟你们走了,脚下的这块土地是我父母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们都是中国人,我想你明白我的感情。”王凯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们今晚先在我的农场住宿,明天白天我去市政厅找阿尔伯特,他会愿意和你们交流的。”金无恙同意了凯文的建议,将其他几个人接到了农场。
王凯文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完了行李,骑上他最爱的马向原来的市政厅,也是现在的首相府邸走去,随着距离镇中心越来越近,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少人都在跟他打招呼,不过也有让他滚回中国的极端分子。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操蛋生活后,莫迪亚洛克人也不再教条主义般要求自由平等了,议会通过了新的劳务法案,引进了一些友好部落的土著人,通过对他们进行社会纠正和就业培训,将他们安排到了一些低级岗位部门,比如路上清扫垃圾的,渔船上安排充当劳力的渔民等等。双方都在文明的幌子下打着擦边球。
到了首相府邸之后,一个土著门童将他的马牵到了马厩里,现在整个社会都在与时俱退,汽车没油了,农场里的马一时间成了热手货,现在在莫迪亚洛克,谁要是没一匹马,还好意思出去约会泡妞?
现在镇上人口不多,阿尔伯特也没那么忙,王凯文很容易就见到了老头子。
“首相先生,你知道我不喜欢城市,如今过来是因为有十分紧急的事情,我们需要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王凯文看了看周围。
阿尔伯特盯着他看了两眼,“跟我来吧。”说完转身带着王凯文从办公室的壁橱后进入了一间小密室,这个地方也算不得是秘密,不过胜在隔音效果好,又在办公室内,比较隐秘。
“是跟中国人有关的吧。”阿尔伯特边说边坐了下来,“你们那边疆,除了野人抢劫还有啥事呢,想来想去只能跟你的那些同胞有关。”
“阿尔伯特先生,我现在不想和你争论身份的问题,但是确实和他们有关,你肯定希望见他们一眼。”王凯文对此有点不悦。
“王先生,你不要误会,我对中国人没什么反感的地方,我妈妈在世的时候一直叫我爱尔兰人,这没什么可惜的。”阿尔伯特笑了笑,“那就告诉我紧急的信息吧,我需要干什么?”
“现在中国人的使团就在我的农场,他们想和咱们接触,恢复一些合作关系,你也知道,分开后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哈哈哈,他们真的很务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他们,真没必要搞成这个样子,当时那女孩投奔到我们这边,我原则上是不同意收留的,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不好的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议会的那帮顽固分子现在也老实了,没了中国人的工程队和医院,他们可没少向我发难,我日子也不好过啊。”阿尔伯特苦笑了一声,当时议会觉得莫迪亚洛克是人类的灯塔,不顾各方反对意见执意收留陈美婷,现在天天向政府发难,公共设施什么时候才能建好,医疗体系什么时候建成,这帮人是只管嘴炮不管实际后果的。
阿尔伯特顿了顿,“有些蠢货发现生活质量倒退了,就把责任完全推在中国人身上,什么工程队威胁小镇安全,医疗团队窃取小镇机密,工厂盗窃图书馆的知识产权,掀动人民对船队的厌恶情绪,现在使节团队还不能直接过来,难保有蠢货会做出什么极端事情,我们双方不能再分裂了。”
“那怎么办?”王凯文有点疑问。
阿尔伯特摆了摆手,“你不要着急,先让使团在你的农场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和柏龙运作一下,等氛围成熟之后再过来,接下来的合作会水到渠成。”
王凯文对政治上的弯弯绕绕也不懂,既然阿尔伯特已经表了态,他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当日便回了农场和金无恙他们报告了事情的进展,使团成员觉得这样也比较稳妥,就同意了阿尔伯特的方案。
阿尔伯特在王凯文走后就径直找到了柏龙,“柏龙,船队的使节要来了。”
柏龙拍了拍脑袋,“这下可好了,昨天还有老人在游行,要求我们扩建医院,可是我们有医生吗?我感谢中国人他们愿意回来。”
“柏龙,不是他们要回来,他们已经在悉尼安家了,这次是来谈合作的。”阿尔伯特见柏龙又要开口,连忙把他按了下去,“你先静一静,柏龙,这么长时间下来你觉得我们是一伙的吗?”
“那当然!我们有很多共同的敌人,反对党领袖、法官克莱尔,当然还有该死的极端分子头子!”柏龙对这个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你就不要问这么多,总之相信我就是了,我们要务实一些,和中国人合作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这一段时间多搞点事情,让大家记得中国人的好处。这件事千万不能向外界透露消息。”
“好吧,谁都想他们的好,毕竟红脖子们是少数,好多人都看不惯他们,运作这种事情我在行。”柏龙得意地笑了笑。
阿尔伯特跟柏龙合作这么长时间,两人已经是十分默契,老狐狸心里已经有办法了。
第五十六章 风波
一群黑白黄多种颜色的老年人团体手里举着游行牌子,“我们要医疗,还我医疗保险!阿尔伯特滚蛋吧!”这些老头老太天天都到首相府来游行,说幕后没人指使都没人敢相信,不过这确实也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他们年轻的时候辛辛苦苦地交保险,结果年纪大了说没了就没了,而且现在整个莫迪亚洛克就那么几个小的社区家庭医生,他们过去也就是写写处方单子,对真正解决问题屁用都没有,两千多人的医疗问题已经成了老大难。
不过今天的游行团队似乎多了十几个人,他们也在里边喊着:“我们要医生,我们要医疗。”不过怎么看怎么不像病了的人,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十几个人的嗓门一下子盖住了几十个老头老太,不过这效果上就棒多了,一下子吸引了路上行人的兴趣,不少有切身体会的人也纷纷加了进来。
“克莱尔这个王八蛋,就为了一个叛徒,把我们大家的生活都毁了!”有个戴墨镜的年轻人站到了台阶上,今天首相府的卫兵也没像往常一样驱赶人群。
“没有克莱尔,我们还跟中国人好好的,他们帮我们免费治疗,派出医疗队,这有什么不好!克莱尔滚蛋!”年轻人继续骂道。
台下的老头老太面面相觑,明明有人告诉他们这些都是新任首相阿尔伯特的锅,他没能力发展医院,不过大家想想这话也没错,收留了一个叛徒,赶走了中国人,于是纷纷倒戈骂起克莱尔来。
法院大楼就在原来市政厅的隔壁,楼下的叫骂声很快吸引到了克莱尔的注意,他站在窗口气得胸都在发抖,这帮屁民实在朽木不可雕,被人一操弄就立马转变了立场。
“快去通知诺伍德,让他们反对党也发挥点作用,我现在很怀疑找这样的盟友是个错误的选择。”克莱尔现在还是莫迪亚洛克的大法官,但是他对阿尔伯特和柏龙很不满,这两人在灾难发生后实施了一定程度上的军管,这侵蚀到了他法官的一部分权利,而且和军队勾结越深,法官的地位越不利,所以他勾结了反对党头子诺伍德,希望把阿尔伯特换掉。但是阿尔伯特在对毒贩和土著侵袭两件事情中表现实在太过于抢眼,导致莫迪亚洛克在独立建国之后直接高票当选首相。
诺伍德很快就赶了过来,“克莱尔,这些不是我们的人,我们被老狐狸给利用了!”
“我知道,我是来找你商量解决办法的,不是来问你原因的。”克莱尔不耐烦地说,“如果你还有点能力,就把那些该死了老头子们带走。”
“你去把陈美婷带过去,让她现身说法!”克莱尔事到如今只能想出这个法子,“让她诋毁中国人的医疗水平,揭露阿尔伯特勾结中国人卖国的黑幕!”
陈美婷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墨镜,自从叛逃到小镇之后她一直深居简出,并没有想象中获得的自由,当时莫迪亚洛克人给的黄金和汽车也没有了用处,每次只能靠着诺伍德的政治作秀换一点口粮。
很快就有人给她搭了一个台子,底下也出现了一堆拥趸,陈美婷比较牛逼的是,她手里竟然还有扩音器这种高科技产品。
“大家听我说,中国人的船上医疗药品也已经快消耗光了,他们用过期的药品来欺骗莫迪亚洛克人,这些阿尔伯特都知道,阿尔伯特企图用这些谎言来迷惑大家,这个卖国贼,竟然默许中国人在我们的土地上建立国家!”她声嘶力竭地喊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中国人和阿尔伯特真的跟她有深仇大恨一样。
不过底下很快有人就不同意了,“我在和阿奇博德的战斗中被击穿了腹部,就是在中国人的船上治好的,许医生给我做的手术!”
“是呀,我被土著打破了头,当时是蓝医生给我包扎的,请不要罔顾事实。”所有的人都在下面嘘声不断,医疗队在莫迪亚洛克这段时间救治过不少人,很多人对陈美婷的说法嗤之以鼻。
“他们都是骗子,请相信我!”陈美婷立马用扩音器盖住了现场的声音,“他们一点也不民主,不民主的医疗能是好的医疗吗?我们不需要他们!”这个女人已经有点偏执了。
底下的人群对这话简直反感到了极限,我现在腿断了,你告诉我因为中国人不民主,所以我就不能去找他们治疗?简直荒谬到了极点,不过只要有人提反对意见,就会被她的高音喇叭给盖过去,终于有人忍不住朝她扔了一只鞋子,鞋子准确地命中了陈美婷的脸,打出了一个完美的鞋印。陈美婷的拥趸很多都是红脖子,他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中国人赶出澳大利亚大陆,所以只要是反对中国的他们都支持,眼见着陈美婷被人扔鞋子,双方便开始推推搡搡起来。
阿尔伯特站在楼上看着这一出好戏,柏龙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今天不会有警察来了,我让北边的农场主报了警,说发现了阿奇博德的踪迹,萨维尔正钻在北方的林子里头呢。”
阿尔伯特笑了笑,“这次干得不错,诺伍德一个卡车司机当了反对党领袖,就以为自己是个政治家了?真是不自量力,不过这次就要让萨维尔背一下黑锅了。”
首相府的卫兵按照首相命令全部撤进了首相府,双方之间推推搡搡越来越严重,不过红脖子们在武力上占了上风,诺伍德和克莱尔一看风向不对,立马派人过去准备拉开双方,不过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双方都以为对方叫来了帮手,推搡很快演变成了混战。
人群中一群老人被打得哭爹喊娘,在情况就要继续恶化的时候,首相府的卫兵们终于出来了,几声枪响打破了小镇上空的宁静,所有人瞬间清醒了过来。不过事件已经发生,已经难以挽回了,红脖子们被卫兵用枪押在墙角不敢动弹。
路上围观的人群见有人受伤立马过来救助受伤的老人,老人们骨头疏松,根本不像年轻人那样结实,饶是红脖子们手上收了几分力,还是有好几个人骨折了,还有不少人被打破了鼻子,流了满脸的血,陈美婷此时口罩和墨镜也被人抓掉了,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哭泣。
“快去叫医生!”现场有人喊道
“这帮庸医会治吗?他们只会给我们开药!”
“他们哪里是医生,就是骗钱的骗子!”有人骂了起来,不过这还真不能怪社区诊所,诊所医生是没有资质做这些手术的。
首相府此时也没有置身事外,立马派人将伤者运送到了首相府大厅。
阿尔伯特在最正确的时间里到达了现场,他一脸愧疚地向所有的市民鞠了个躬,“我对不起大家,实在无法在短时间内建立我们的医疗体系,这件事过后我会自己辞职的。现在这么多伤者,我们根本无法救治,除非中国人的医疗船在场。”
一提到中国人的医疗船,底下的老百姓立马叫了起来,“他们现在在哪里,再不救治,他们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阿尔伯特耸了耸肩,“可是我们跟中国人都断绝来往了,他们远倒是不远,就在悉尼,如果我们动用燃油储备的话,用汽艇明天晚上就能到达……可是……”
“可是什么……”底下的人愤怒起来。
“没有议会的批准我无法单独和中国人交涉……好吧,不过这么多伤者,哪怕是给我安上叛国贼的罪名我也认了。”阿尔伯特默然地垂下了头。
“士兵们,快去码头上备船,这边有我的手令去油库取油,现在立马带人去悉尼。”阿尔伯特对现场的士兵们命令道。
陈美婷半边脸肿的像馒头一样,现在她再也不敢在现场多待一会儿,整个事故就是因她而起,她可不想被人打死,立马灰溜溜地逃走了。
汽艇准备好之后立马向东开去,没想到在皮特森角就遇上了“泽兰号”,开船的士兵们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这正好缩短了航程,如果顺利的话,根本都不需要拖到明天晚上,他们的船上都是配备船医的。
许文忠这次出使莫迪亚洛克还真就带齐了全套医疗设备,当时委员会觉得医疗队是双方友好的见证,就打算让许文忠搞一场免费义诊来拉拢小镇的民心,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当然整个使团都没想到阿尔伯特会用这种手段,不禁对老狐狸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下可不是中国人来求莫迪亚洛克了,直接反客为主,变成了莫迪亚洛克有求于人,双方恢复关系也是顺理成章。
这几个骨折手术都很简单,没有粉碎性骨折,许医生这种手术不知道做了多少,对此已经是手到擒来,三个病人没用一个晚上就做好了,他们也没有坐汽艇回去,而是在“泽兰”号上修养,大船比较平稳,许文忠可不希望伤口被汽艇颠一颠。
第五十八章 农业与制药
金无恙回到家的时候接到了委员会的通知,今年的第二轮秋播要开始了,作为悉尼地区唯一的私营农业大户,必须和国营农场协调一直,不准抛荒。
为了这事简直愁死人了,当时买地的时候也没注意问相关政策,只以为买了地就可以开始田园牧歌的生活,没想到后续这么麻烦。自己家里现在除了投靠的星期五,只有土著仆人四人,土著根本没有农业习惯,能充当顶梁柱的只有四户农民,但是这四户跟他并不是人身依附关系,他们只是自己土地的租户和佃农,想要全心全意侍弄农场土地根本不可能。
找了个周末,金无恙找到了国营农场的负责人赵丰利,这人原来是船上的厨师,不过这一行干腻了,就换个新职业,王凯文去菲利普岛指导农业计划的时候他便报了名,没想到最终只有他坚持了下来,成了国营农场的负责人。
“老赵,我这农场不比你的,梧州来的农民可都在你这儿呢,我那百公顷地要是没有机械,全凭我那几个人干到死都开垦不出来啊,要是这样的话我倒不如申请破产了。”金无恙一来就跟赵丰利诉苦,当时买地的时候可没少跟他打交道。
赵丰利自然知道他的苦楚,“金老弟,我也不为难你,委员会的意思是咱们这次秋播依然以土豆为主,蔬菜为辅,你那块地方你先尽可能把土豆蔬菜种上去,种多少我们不强求,剩下来的你先改成牧区。”
“可是我也没多少牛羊啊,现在那几头要是放上去,估计都跑没影了。”金无恙觉得这事还是让人头大。
赵丰利露出一股奸商的表情,“委员会新从喀里多尼亚拉过来一批牲畜,你要不要?不过净是些小黑猪和鸡。”
金无恙连连摆手,“这我不行,首先我没钱了,第二猪和鸡都需要圈养,要是来一场瘟疫,我肯定血本无归了。”
“唉~小金,我还能坑你不成?这次所有猪和鸡都是新喀里多尼亚品种,比较适合这里的气候环境,你养着肯定亏不了,咱们农场现在统销统购。”赵丰利补充到,“你可以先赊账赊回去嘛。”
左右磨不过赵丰利,金无恙回去的时候竟然又背了一年的债,也不知道这次找他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管怎么说,粮食还是要种的,金无恙带着四个农民去了国营农场取回了三百亩的土豆、秋红薯和蔬菜种子,这里边包含每户三十亩的租用保留地,剩下来的一百八十亩才是他自己的,几个农户之前根本没有见过土豆和红薯,现在也是大眼瞪小眼,赵丰利没办法只能亲自上门指导。
赵丰利拿起一只蕃薯藤,“各位啊,这蕃薯就怕涝,所以种番薯一定要开排水沟,和种其它粮不一样。”说完拿马鞭在驴屁股上抽了一下,没有耕马和耕牛,现在只能用驴代替,驴子叫了两声,很不情愿地向前耕了起来,四个农民跟在赵丰利后,对这种新粮无比好奇。
对土地进行深翻之后,众人用铁锹把碎土垒上去,没到一个上午,一亩地的垄沟就已经翻完,几个农民心里仍然有怀疑,趁着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几人交流起来。
林有水拿着手里的番薯藤,“天下还有这种好粮?我是不信的,不要种子找根藤栽下去就能活,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回事,要我说主家不要被骗了,官府没一个好人。”
“有水你瞎说什么呢,金老爷不是官府的人吗?这粮官手里还是有把刷子的,扶犁耕地、开沟聚垄,一般没几年手上功夫是做不来的,而且这澳洲看着跟广西一点也不一样,粮估计也不一样。”另外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人反驳到,其他两个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林有水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碍于辈分也不好当面反驳。
下午工作起来就快多了,不仅将两亩地开垦完毕,连所有的蕃薯藤都种上了,金无恙拍了拍裤腿,这还是他第一次下田,“老赵,这也不是事啊,一天才开两亩,三百亩得开到什么时候?”
赵丰利摇了摇头,“小金,哥也没办法,不过委员会对粮食很看重,你这边已经纳入粮食统筹,改肯定是不能改了。”
金无恙扔掉手中的锄头,“老赵,我怎么净觉得你在坑我呢,我跟你讲,这种不完,苗子烂掉你可别怪我,老子大不了不干了,不就是两年的债吗?谁还没还过贷不是。”
赵丰利一看他要撂挑子,心里暗下着急,“小金,我还没说完呢,我农场上有三四百农民,帮你开垦还不行吗?”
“能有这好事?”金无恙不禁冷笑一声,“你现在说什么我也不信了。”
“我帮你开垦,但是今年种出来的成果归国营农场,就当帮你免费熟地了。”赵丰利实在不情愿地说到。
金无恙考虑了一下,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农业时代效率这么低,拼的就是人口,这事还得慢慢来,得跟徐致远督促督促了。
既然农田包给了国营农场,自己只需要把鸡和猪给围起来,周边树很多,几人没用几天就把场地圈出来了,几个土著每天就负责给这些动物喂食,以及驱赶丁狗这种捕食动物,忙了两天,金无恙的腰都直不起来了,现在要是再问他愿不愿意搞农场,先得问问腰答不答应。
就在为秋播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许文忠找上了门,他手里拎着几个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许文忠也不废话,从袋子里拿出了七八种干瘪的植物,很宝贝地一一码在桌子上,生怕把叶子弄坏。
金无恙打趣道:“老许,你这是准备到我农庄里腌咸菜了吗?”手里拿起一根植物仔细端详着,也不知道许医生卖的什么关子。
“我哪有那闲工夫跟你腌咸菜,这些是我前几天跟当地土著讨要过来的本地植物药物,以前不敢确定药物成分,一直没敢上马,上次不是跟你去了莫迪亚洛克的图书馆吗?那里的植物志我拷贝了一份,现在所有植物全部识别出来了,有效成分也搞清楚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咱们要开始囤积这些植物了,等以后规模大起来还要专门种植。”许医生跟无恙解释道。
金无恙一听要种药材头就大了起来,这粮食还没搞定呢,连忙摇手说自己没时间种这个。
许医生夹住了金无恙挥舞的手,“没让你种这个,要种也过两年再种,我是说你这边很多荒地要开垦了,这些植物就收集起来不要浪费,我们现在建了一个阴干房,所有的药材全部储备起来,等药材厂建完就可以直接当原料上了。”
金无恙这才冷静了下来,连忙答应了许医生的要求,许医生也不跟他打哈哈,拿出每一株植物要求跟着他辨认。
“你看看这个,这个是茄科的澳洲毒茄,土著部队都说他们用这个来止痛,这个药物我们要是提取出来,那就是黄金。”许医生戴着手套拿起一株蔫吧的枯草。
金无恙一听是黄金,立马来了兴趣,“这是啥啊?没开玩笑吧,你快告诉我。”
许医生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这玩意儿具有致幻作用……你先别激动,我开个玩笑,正儿八经的这是止痛药物,澳洲毒茄含天仙子碱,可以对人进行麻醉,以后咱们的麻醉剂用完了,这玩意的提取物就可以当替代品,战场上用起来也很方便。”
金无恙怎么看怎么觉得许医生有点不正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搞了点尝了尝。
许医生也不管金无恙的异样目光,抽出另外一根枝条,“这个是互叶白千层,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澳洲茶树,精油可以杀菌,平时可以处理外伤,除此之外这个是柠檬桉,我刚刚砍了一根枝条,你家附近好一大片,这个提取的柠檬桉油可以杀灭黄金葡萄球菌和伤寒杆菌。”许医生看着金无恙迷茫的目光补充了一句,“对了,你知道一场伤寒要死多少人吗?古代就不用讲了,大战后必有大疫,很多时候瘟疫就是伤寒,死亡率能达三分之二,即便在21世纪,死亡率仍然有3.7%。”
金无恙怀疑地看着屋外的柠檬桉树,“要是这玩意儿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的话,为什么还有3.7%的死亡率呢?”
许文忠有点后悔跟他解释这么专业的医学问题,金无恙见他不想说,也就知趣地不问了,反正不管怎么说,原料在自己手上,卖给他自己还能回笼一点资金,当下便答应了许医生的要求。
“许医生,你的医院和药材厂建的怎么样了?”金无恙关心地问道,这可关系着他的药材贩卖大业。
“医院没什么问题,委员会批了三栋楼和几十亩地,设备么直接从船上搬下来了,现在就是药材厂还没个影。”许文忠摇了摇头。
金无恙最关心的就是药材厂,连忙问:“药材厂是怎么回事?你缺什么跟我说,过两天我和徐致远又要出门了,我帮你带。”
许文忠抱了个拳,“这还真是个问题,不过你现在估计也解决不了,好多药物提取需要乙醇和甲醇做溶剂,咱们现在可没这么多余粮来酿酒,其实只要粮食到位了,酒厂就直接可以建起来,制药厂也就水到渠成了。”
金无恙在屋子里踱步走来走去,“我其实有个法子,咱们能不能购入波特酒、白兰地,这些酒的度数就已经挺高的了,我们回来蒸馏一下。或者让陈偲在雷州直接建酿酒厂、蒸馏厂,咱们直接往回拉酒精。”
许医生觉得这个方法倒是不错,两条线并入,药物很快就能产出,到时候这些药可就是主打出口创汇产品了。
第六十章 荷兰人的大甩卖
徐致远在于飞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乘坐难民营的马车去了荷兰人的主城,这次马车上还骚包地把旗子挂了上去,大书大明澳洲宣慰司七个大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样,其实就在昨日他们进港的那一刻,雷尼尔兹已经知道了几人的消息,早就准备好了等他们来访了。
传令官鲍德温带领着几个卫兵站在棱堡外的护城河桥上,直到马车停下,满面笑容地迎了上去,身后的仆人搬过来两张落脚凳放在马车台阶下。
“大使大人,很高兴又见到您了,总督阁下一直在念叨呢,上次带回去的镜子简直轰动了整个尼德兰,无数商人准备到东方明国澳洲领地来冒险呢,哈哈哈。”鲍德温提起了上一次徐致远送奥兰治亲王的镜子,虽然回去才得到亲王殿下已经逝世的消息,但是仍然让共和国政府上下惊异不已,雷尼尔兹得到了上下一致赞誉,很多贵族和高官私下里都在打听制作这面镜子的澳洲人在哪里。
“哈哈哈,如果能做到烂大街那就不是宝物了,总督大人不明白吗?不过请相信我们明国人的手艺,波斯人说天下技艺大秦占一,而希腊只有其一半,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本次过来我的确还有很多商品需要和贵公司进行交易。”徐致远在一个印度仆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跟鲍德温边走边谈。
“我毫不怀疑您说的是事实,不过最近共和国和英格兰的关系日趋紧张,国内对于奢侈品的流入进行管控了,我不得不稍微提醒大使一下,现在只有军事物资才不愁销路。”鲍德温好意地提醒着众人,“如果这次来还是销售水晶杯、丝绸,那大使大人可能要空手而归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看来第一次英荷战争就要开始了,委员会后来在和莫迪亚洛克建交之后去图书馆查阅了相关时间线,荷兰基本在1654年战败,也就是这一年后英国东印度公司正式进入东南亚,英国的海上扩张必须被得到遏制,荷兰人或许是贪婪的商人,而英国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了,一定不能让英国人介入东亚地区。此事回去后一定要和莫迪亚洛克做好协同准备。
几人边走边打探欧洲局势,没过多长时间便到了总督办公室,雷尼尔兹放下手头的事务跟几人行了贴面礼。
“总督阁下,别来无恙啊,我看您红光满面,肯定有喜事临门。”徐致远不要脸皮地乱拍一通马屁。
“哈哈哈,徐,你总是这么讨人喜欢,你们最近在明国大陆的复国事业进行得怎么样了呢?你一定要告诉我好消息,我可不希望我的投资打水漂!”雷尼尔兹伸出胖胖的手取出一叠文件,一脸神秘地看着徐致远“我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公司现在有很多资产正要发卖,我知道你们会感兴趣的,所以昨天一听说你到了巴达维亚港,我便让人把资料准备好了,只要你看上的,我绝对不会卖给其他人。”
“我们在明国已经狠狠地教训了鞑靼人,这个总督阁下完全放心吧,不过到底是什么货物?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殖民地的项目很少需要奢侈品。”徐致远委婉地提醒雷尼尔兹,他估摸着荷兰人现在在筹措军费,要是想发卖丝绸和茶叶,委员会肯定不会当冤大头的,这还不如直接从清占区缴获呢。
“当然!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不会坑你的,您可能不知道,我们最近在欧洲的局势有些紧张,英格兰人到处挑衅,外交上咄咄逼人,亚洲远离纷争的中心,我不妨告诉你,欧洲的战争已经避免不了了,共和国政府现在会将殖民地的一部分武装力量撤回欧洲,这下就多出了一部分物资,你肯定会喜欢的。”雷尼尔兹一眼看透的表情,不过说实在的,这些裁撤下来的装备在东南亚也只有大明出得起这些价钱了,优质客户自然要抓在手里。
徐致远这下来了兴趣,接过了鲍德温递过来的资料单,“轻型火绳枪三百支,穆什克特火绳枪六十支……”“这些我全要了,不过价格上可不能按照新的来,我甚至不知道你们打过多少发子弹。”徐致远自然是开始砍价了。
“你放心,徐,这些都是我们驻屯士兵的武器,他们平时根本用不到,要不是急忙赶回欧洲,谁会把它们当烧火棍卖呢?其实枪械也不占地方,我们主要是想筹措资金,日后跟英格兰人的战争很有可能在海上开打,我们需要将它们变成造船和炮的钱。”
“如果你肯以四两和五两一支的价格卖的话,这些我就全要了。”徐致远将价格砍成了原来的一半。
“成交!”雷尼尔兹根本都没有讨价还价,这只是添头,剩下的的才是大餐。
徐致远继续向下看到,“福船24艘,广船6艘,笛型船3艘……”他放下手中的单子,“总督阁下,这么多我肯定吃不下,你可能高估了我们的实力了。”
“徐,我们可以欠账,只要在两年内还清,这些都可以统统拿走。”雷尼尔兹诱惑着徐致远,这些船并不便宜,如果能够发卖,这将会是一笔很大的资金。
“总督阁下,我们也用不了这么多福船,你知道去南方大陆的航路有多难走,福船根本过不去,我们上次购买了几艘福船,只能在大陆和巴达维亚之间来回航行,这些福船太多了,我们最多只能吃得下6艘,不过广船和笛型船倒是可以谈谈。”徐致远这时候可不能双十一剁手,买一堆多余的船回去会被委员会弹劾的。福船大家都见过,广船可能就少有人知了,由于其使用东南亚铁力木制造,故抗风浪性能比较好,夏季的时候可以对抗台风。这次再买这么多福船,运力上就浪费了。
雷尼尔兹叹了口气“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个价格了,共和国只要击败英格兰,贸易量一定会是现在的几倍不止,到时候想要买船可就不容易了。”
“总督阁下,对于贵方即将到来的战争我们可以另谈,但是生意归生意,我们暂时只需要广船和笛型船。”徐致远坚定地摇了摇头。
“全新的广船,五百吨左右的造价差不多是四千两白银,我只能出三千两,一艘笛型船造价两万荷兰盾,差不多五千两白银,我们只能出四千两,高于这个价格我们就不能接受了。”徐致远将价格报了出来。
“徐,你这简直是在抢钱。”雷尼尔兹对这个价格完全不能接受,“你知道的,我们完全可以将这些船卖给郑氏!”
“总督阁下,郑氏的海船游弋在这片海域,早就对贵公司的海上贸易造成了威胁,你难道想资助敌人吗?请相信我,这是一个诚恳地价格,现在你根本找不到这么大的买家。”徐致远戏谑地看着雷尼尔兹。
雷尼尔兹在大厅中来回踱步,眼前的这个奸商说的没错,这些船根本就不能卖给郑氏,双方已经是竞争关系,另外其他的一些小海盗和小土邦也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钱,考虑了一会儿后,雷尼尔兹不得不承认他被说服了,“徐,这个价格可以,但是你不能只买广船和笛型船,必须再加上十二艘福船,不然我们宁愿将它们封存起来。”
“十二艘福船?我只能出每艘两千两的价格,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多水手……”这真是鸡肋,食之有味,弃之可惜,诚如雷尼尔兹所说,过了这个村再也没这家店了,日后再想要买这么多船,可能再也没机会了,但是就现在委员会的状况,这些船的运力是很大的浪费,根本没这么多水手。
“这根本不是问题,我帮你想个主意,你看看现在洋面上这么多海盗,他们可都是技艺最精湛的水手啊,把他们俘虏过来不就是了么。”雷尼尔兹笑了起来,他们以前可没少这么干过。
“徐,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我们现在正再收缩兵力,以后岛上各处的土王肯定要造反,跟他们在一起的有不少海盗,我们正准备对他们进行一次清剿行动,你要是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这样你不仅仅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水手,还可以得到不少战利品,譬如人口、黄金、水牛,这些都是你们急需的物资。”
还能这么干?就因为怀疑人家将来要造反就直接把人家给灭了?徐致远现在看雷尼尔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果然是罪恶的殖民者,不过雷尼尔兹的条件实在令人心动,徐致远想来想去,“我们干了!”回答得好不拖泥带水……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个痛快人。”雷尼尔兹开心地伸出双臂就要和徐致远抱在一起。
“先等等,这次需要登陆战吗?也许我们可以投入地更多,但是我们也想得到更多。”徐致远想起来件事,荷兰人的军队在远东本来就不多,还要收缩兵力回欧洲,清剿土王可不是在海上轰碎他们的小船就行,那得士兵上岸清剿的,现在雷州军营还押着一帮俘虏,不如拉过来干这个,也不怕他们反水,土人可不管你是清军还是明军,只要是外来的华人和白人,他们都照杀不误。
雷尼尔兹眼睛亮了起来,这简直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立马答应了徐致远,双方约定荷兰人出武器武装士兵,而战利品五五分成,东南亚的岛屿上又要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了。
第六十一章 清剿前的准备
徐致远跟雷尼尔兹商量完细节后也不耽搁,三艘笛型船和四艘福船带着于飞营里的两百多名武士和雇佣兵立马北上,清剿行动设置在三个月后,船队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七艘船组成的船队在南洋洋面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也没有宵小敢打他们的主意,因此只花了一个月左右,船队便到达了雷州港,现在雷州港已经完全成了委员会的地盘,当时俘虏的一千多人可不是干完难民营就结束了,雷州港的码头也搭建了起来。
陈偲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徐致远给盼来了,一听到船队的消息,他立马带着谢强骑着两匹马到了码头。
徐致远和金无恙正躺在码头的招待所休息,缓解从船上下来的眩晕感。
“老徐啊,金兄弟!”只听院子外马蹄声越来越近,还没看到人,院子外就响起了陈偲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陈偲身穿绿色明军战袍走了进来,看到两人连忙上上前跟两人拥抱,这真做不得假,几人已经大半年不见了。
“不是老陈,你不说我还真就以为你是明军了呢,你自己的衣服呢?头发怎么这般长了?胡子也留起来了。”徐致远左右打量着陈偲。
“谁让你过这么长时间才来呢?南方这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地根本不好走,我在外面打仗,没两个月衣服就破得不像样子了,这边的裁缝就只会做汉服样式,就做了好几套,不过本地明军穿红袍,咱们穿绿袍,本地百姓都叫咱绿袍军,也算打出点名气来了。”陈偲跟徐致远等人埋怨道,不过话里行间看得出来他最近应该混得不错。
“知道你小子在这边不容易,我这不是给你带物资来了吗?我船上还有两百多武士和雇佣兵,四百支火绳枪,另外还有六十支西班牙穆什科特火绳枪,你这边更需要,我就全给你了。”徐致远大手一挥,将从荷兰人那里赊账赊来的火枪全给了陈偲,陈偲上次只留下了两百支火枪,两门炮,火力实在算不上强大,现在又怕三藩进攻广西,陈偲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你可真是我亲哥哥,咱这关系根本没得说!”陈偲一听可乐坏了,前段日子火药短缺,他不得不打了一阵子冷兵器战争,真是让人头疼得要命,还好几艘福船一直往来于巴达维亚和雷州,于飞给他解决了不少困难。
徐致远跟金无恙不断打听陈偲这大半年的进程,陈偲虽然早写好了报告,但是哪有当事人口述来得刺激,况且陈偲、谢强两人又是牛皮吹惯了的,听起来真跟说书的一样好不热闹。
据他俩说,上次兵不血刃占领了梧州之后,李元胤就把大本营给移防了过去,钦州的城防是比不上梧州的,这期间肇庆的清军又来进攻了好几次,不过都没成功,现在明清双方都处在强弩之末,根本无法分出大规模兵力向前推进,战线就这么僵持在梧州肇庆一线。
徐致远对现在的雷州基地很好奇,几人寒暄了会儿便乘上陈偲带过来的马奔向雷州基地,早上陈偲出发的时候早就交代了马蛟麟,因此几人在离基地十公里开外便被探马发现,马蛟麟站在营外毕恭毕敬地等着上官来视察。
几人看到营寨的时候,它已经不像众人离开的时候那样孤零零的几座营房、一个难民营那么简单了,现在营房扩充了三倍,此外还多了马房,历次缴获的战马都养在这里,难民营的规模也扩大了两倍不止。
“下官恭候上官徐大人。”马蛟麟见到几人立马单膝跪下。
徐致远是认得他的,不过半年来头上的头发倒长出来不少,现在用网巾箍着,他和陈偲一样也穿着绿色的战袍。
“马大人平身吧,都是在为皇上效力。”不得不说徐致远的适应能力十分强悍,到了大明,大明官场上的这一套也用的有模有样了。
马蛟麟和几个侍卫随声而起,跟在几人后面,陈偲给两人介绍道,“老徐啊,看这大半年来我这里发展的还不错吧,我这里直接控制的就不下四千人,广西这块,不管清军还是明军,现在我根本不怵谁。”陈偲在马上豪迈地指向前边一块营地,不少士兵正在负重跑,“老徐,那个是咱们的直属军,我们原来留下来有一千人左右,现在差不多有两千人。”
陈偲继续用马鞭指向右边的那块营地,:“那块营地是马将军的营房,马将军自从弃暗投明后,为咱们立了不少功劳,我便委任了他当个代理营长,你看回去请示一下委员会,能不能把委任书带过来。”马蛟麟一听陈偲在为自己请官,立马谄媚地跟徐致远报了个拳。
“老陈啊,我回去后安保力量进行改革了,现在编制和以前都不一样了,你这边还是先按照原来的编制不变,等咱们那边训练完,所有人员整合完毕,就会跟你这边进行轮换,到时候你和马将军都要回去进行适应性培训,委任状现在还下发不了。”徐致远只能提前打个招呼,现在整个委员会上下对人员任命越来越严格,尤其在军队这块,可不像以前那么好办了。马蛟麟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也没事,咱么在大陆这块还是就这么来,马将军,你看如何。”陈偲看向马蛟麟,后者哪敢说半个不是,现在陈偲能放心把一千多人交给他带,当中可是经历过不少苦头。
陈偲继续指向左边,“这边呢是我们新附的土司军队,广西狼兵果然名不虚传啊,虽然人数不多,总共才五百多人,不过抓来的俘虏都快两百多人了。他们的头领今天不在,不然我可得好好给你引荐引荐了。”
“偲哥,咱不说别的,你在大陆的兵力已经远远超过咱本土的人数了,你这将军真不赖。”金无恙左右瞅瞅,虽然自己现在也是军队系统里的人了,但是哪有陈偲这真将军当得实在,在外领军一方,天天还有马蛟麟在后边拍马屁,心底不禁也活络起来,还是外派权力大。
一行人参观完整个军营后也不耽搁,徐致远把在巴达维亚和雷尼尔兹商议的事情和陈偲交了底,这事没陈偲帮助还真办不成,委员会在东亚能打的兵都在他这边。
“老徐啊,咱们新募兵肯定会来不及了,我这边估计也没法给你分多少兵力,你也知道现在清军蠢蠢欲动。”陈偲皱着眉头考虑了会儿,徐致远以为他要拒绝,当下就有点不悦,陈偲一看闹误会了立马解释。
“老徐,咱俩什么关系,你的忙我能不帮吗?我倒是有其他个法子,这方面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明廷是咱们的基本盘,这边肯定是不能动的。”
徐致远虽然在气头上,不过也是一方头领,自然知道轻重,当下也不置气了,连忙问陈偲有什么好的办法。
“老哥,还记得咱身边有不少俘虏吗?这可是跟着满清转战南北的老兵啊,全当苦力有点可惜了……”陈偲欲言又止,生怕徐致远不要这种二流部队。
不过东南亚土王战斗力不咋样,况且还有荷兰人助阵,顺风仗也不难打,徐致远考虑了下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也和自己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便立马将营里的俘虏们全部讨了过来,不过想要自己去率领这帮前绿营兵有点不大现实。徐致远连忙跟陈偲耳语道:“陈兄弟,既然兵没借到,我倒是想借你一员大将,你把马蛟麟借给我吧,他原来和马骥就是一部的,用起来也顺手。”
陈偲当即就笑了起来,连忙把马蛟麟招了过来,“老马啊,我这是又给你送功劳来了。跟着我在这边和清军小打小闹想升官不容易,暂且将你调拨徐将军麾下,你去领了营里的一千俘虏,海外有大仗给你打。”
马蛟麟满脸不情愿,不过陈偲给了他一个眼神后立马就老实了,“下官谨遵陈将军命,必定奋勇杀敌,报效将军知遇之恩。”
“老马,行了行了,不是坑你去了,南洋在咱们讨逆军心中不比大明这一块差,而且南洋土人战斗力差,你去那边倒是好建功立业,比守在这儿一亩三分地强,其他我不敢说,这一次你要是办成了,不要说转正,官升一级都有可能,跟着老徐大有可为啊。”陈偲立马给马蛟麟一个甜枣。
马蛟麟想想自己反正孤家寡人一个,离了这中原乱世也没啥可惜的,立马回去交了印信收拾收拾去了俘虏营,众俘虏一看是老长官顿时个个跪倒在地,请求马蛟麟看在往日的面子上帮大家求求情,马蛟麟自然不会说这是陈偲的主意,把所有的人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众人对他自然是感激不已。
不过俘虏编成的部队自然不能装备齐全,徐致远找李元胤淘换了一批明军旧装备给他们换上,再跟荷兰人报销新装备,不过这些对付南洋土著也绰绰有余了。
第六十二章 卜弥阁
徐致远在雷州并没有待多长时间,他在这三个月里还需要去一趟澳门,陈偲建议他既然来了不如去南宁朝见一下永历皇帝,如今讨逆军在南明朝廷中很受用,讨逆军既不属于顺军和大西军,也不属于东勋,这个优势很大程度上削减了朝廷的顾虑,重用讨逆军只需要付出钱粮人员物资,而没有被架空的危险。徐致远想想去南宁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顺便去看看吧,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再走。
陈偲如今在靠近永历行宫的地方买了一进院落,专供和朝廷联络使用,徐致远下榻后立马拜访了庞天寿和马吉翔,二人见财神爷到了,自然是欣喜不已。
到底是庞公公跟澳洲宋人更亲近一些,趁还没有朝见皇帝,二人私底下搞了个宴会。
“徐大人,距离上次一别半年有余了,哈哈哈,咱家听闻澳洲距离中土万里之遥,到底是澳洲远还是鲁迷远?”庞天寿不知怎的忽然对地理感兴趣了。
“鲁迷?”徐致远满脸疑惑,这个地名他根本没听说过,穿越前作为海员,徐致远跑遍了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可以称得上是个地理通,但这个地名还真就难倒了他。
庞天寿见徐致远不解,连忙解释道,“就是教宗陛下的驻跸所在。”
“教宗,鲁迷?”徐致远脑子里一闪,这不是说的罗马嘛,连忙跟庞天寿解释道,“庞公公,那地可比澳洲远多了,距离上可能有三倍,来回时间必定一年有余,而且路上风高浪急,非巨舟而不能至啊。”
庞天寿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一会儿又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只顾一个人闷了一盅酒。徐致远见缝插针地问道,“不知庞公公有何烦恼啊?莫不是跟那鲁迷城有关?”
庞天寿放下手中的酒杯,“咱家在万历年间便受了洗,教名阿基里斯,如今国难当头,咱家便上奏太后写了封求援信,准备让卜弥格神父出使鲁迷教廷搬救兵,佛郎机这么个弹丸小国军队都这么强盛,更何况是他们头上的教皇呢。”
徐致远听完就知道庞天寿误会了,在东南亚待了这么长时间,他基本对这边的基督教势力分布还是比较了解的,庞天寿落入了当时中国人心中的一个误区,以为教皇大于国王,那么教皇的军队一定更厉害。
“庞公公,我对此倒是有些不同见解。”徐致远也不当面说破,“教皇陛下的兵怕是很难请的到了,欧罗巴现在自己也不太平呢,而且两地距离遥远,路途艰险,教皇陛下根本不可能发大军过来。”徐致远云里雾里绕了一通,这个计划本身就很异想天开,想要寻找逻辑漏洞还是很容易的。
庞天寿自然也觉得这个计划有点飘,对徐致远的回答还颇为赞同。
“不知道徐大人有何高见呢?”庞天寿真诚地向徐致远请教到。
“不敢当不敢当,下官也是心忧国事,我们澳洲跟西洋红毛洋人交好,对欧罗巴局势也算了解,在打仗能力上,红毛番倒不一定比得上我澳洲宋人,无奈我们人丁稀少啊。”徐致远自吹自擂到。
“咱家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讨逆军最多能出动几千人,但是这对大陆局势根本顶不上用啊,咱家心里也不偏颇,对于澳洲这块肯定是能支持就支持,只是另外也要做准备,该借的兵还是得借。”庞天寿摇了摇头,澳洲人现在力量太弱小了。
徐致远也不多说,既然老庞坚持,那就随他去吧,反正自己是没听说过中国历史上成功从欧洲借过兵,南明朝廷是病急乱投医啊,想要教皇组织人手,拿什么回报人家?确定以后是要君权教皇授了吗?南明答应,委员会也不会答应的。
不过庞天寿有个好,他是打心眼里忠心于永历皇帝,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忠于国家了,虽然有时候招数确实不咋地。不过既然有一片赤子之心就好办了,徐致远打着大明的名义捞好处,庞公公自然是鼎力支持,刚刚提到澳宋人数少,直接大笔一挥,多少工匠民人军士又到手了。
“徐大人,听说你这次要去濠镜澳?让卜大人跟你同行吧,他正好也要回去坐船。而且卜大人是耶稣会的人,在濠镜能帮你不少忙。”徐致远先前跟庞天寿透露过去澳门的计划,既然有这等关系,那自然是方便了不少。
跟庞天寿宴会后两天,徐致远正式朝见了永历帝,永历帝对澳洲风物很好奇,两人东拉西扯竟然也搞了一天的君臣对,外人要是不理解状况的话,还以为俩人在心忧国家大事呢,不过也正好借此机会,徐致远第一次见到了卜弥格。
卜弥格出现的时候穿着文官的补子服,除了那张欧洲脸,根本看不出来和普通大明士大夫有什么区别。永历皇帝介绍道:“徐卿家,卜神父是朕的宫中告解神父,此次去鲁迷搬救兵,就得仰仗他了,你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如今我大明国事多艰,外有强虏,内有国贼,今后可就靠尔等匡扶社稷了。”
卜弥格和徐致远互相抱了个拳,他用带着西洋口音的官话跟徐致远打招呼道,“徐大人果然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久仰久仰,哈哈哈。”
徐致远心下倒很诧异,这西洋番人怕是在大明官场浸淫日久,套话比自己说得都溜,连忙回应道:“卜大人,到了濠镜澳还得仰仗卜大人关照,大人您家乡在欧罗巴哪一国呢?”
“我来自波兰立陶宛联邦,距离大明实在遥远,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国家。”卜弥格至今还未见到一个知道他祖国的中国人。
“卜大人,您的家乡我倒听人提起过,瑞典人和罗斯人可不是好邻居,哈哈哈。”徐致远想起荷兰人保罗告诉他的一些传闻。
卜弥格眼前一亮“是啊,不过都是跳梁小丑,我国家兵强马壮,他们终将引颈就戮。”卜弥格对波兰立陶宛联邦还是很有信心的,此时也正是联邦的强盛期,周边国家被他摁着打,难怪卜弥格有这样的自信,不过提起罗斯,徐致远真想告诉他,后世他的祖国真的会被罗斯人吊起来打。
从朝堂上退下来后,卜弥格带来了他的搭档陈安德,三人骑马从南宁回到雷州,再从雷州走水路去澳门。
三人中倒没有一人是闷葫芦,一路上没过多长时间众人便熟络了起来,徐致远难得高兴,给二人倒了一杯葡萄酒,卜弥格尝了一口。
“好酒啊,欧洲也不见得能喝得上这么好的葡萄酒,酒体清澈,没有酸味,我看澳洲一定有西洋人,中国人不喝葡萄酒的。”卜弥格环顾了一下船长室的陈设,这明显不是中国风的产物。
“卜大人果然高见,我澳洲靠近南洋,南洋有不少荷兰人和葡萄牙人,我邦中人民习俗受他们影响颇大。”徐致远抱了个拳。
“哦,那澳洲有主的子民吗?”卜弥格好奇了起来,传播教义正是他们耶稣会的宗旨。
徐致远摸了摸下巴,虽然现在委员会还没有制定有关宗教的政策,但是无法否认基督教在悉尼还是有很大群体的,归附的荷兰人、德意志佣兵不算,委员会内部也有十来个教徒,对宗教方面中国人也不太感冒,估计还是沿用原来法律的居多,考虑到耶稣会的影响,也应多亲近才是。
“我们国中当然有很多主的子民,卜大人有空可以去澳洲走一走,另外我澳洲还有很多土著需要开化,不知道大人可有兴趣,卜大人去澳洲时可得多带些欧洲数学家、天文学家、画家、钟表匠哈。”徐致远见缝插针地找卜弥格要人。
卜弥格噗嗤一笑,“徐大人,看皮需看骨啊,你到底是个中国人,老夫刚刚走眼了,哈哈哈,这个完全没问题。”耶稣会和巴黎方外会不一样,耶稣会通常对中国礼仪和文化抱有亲近包容的态度,历史上也比较亲近中国政府,所以对中国人这种“务实”的宗教态度可谓是相当了解,所以徐致远一提出这些要求,卜弥格就笑了。
就在两人聊到兴头上的时候,陈安德敲了敲门。“两位大人,濠镜澳快到了,巡检的税务官正在附近游弋。”
“哼,葡萄牙人真会钻空子,以前我大明巡检司还在的时候,抽税的事还能轮得到他们?”卜弥格一脸愤怒,徐致远倒是无所谓的,不过这卜老头真够意思。徐致远连忙安慰老头,“卜大人,算了算了,咱们船上也没多少货,抽就抽吧,有赚回来的时候。”
卜弥格还是一脸不开心,“徐大人,这事我去交涉,费苏沙总督总得给耶稣会点面子,走吧。”
税务官带着卫兵在船上水手的帮助下登上了甲板,他环顾四周,水手们清一色白色水手服,还配备了火铳,又看了看桅杆上的波浪日月旗,看来不是一般的海商,等徐致远出来后连忙打招呼,“这位大人午安,我是濠镜澳的税务官,请问你们来自哪里呢?”
“我们是大明的官船!快去和总督通报。”徐致远本以为报上大明名号就行了,没想到税务官一脸轻蔑。卜弥格一看这场景更加气不打一出来,他为明王朝兢兢业业侍奉几十年,可不是这么个小官就能侮辱的。
“你打算把耶稣会的高级修士就这么扔在海上吗?先生,我需要好好和费苏沙谈一谈。”卜弥格说一口纯正的葡语,税务官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一听说是耶稣会的人,立马摆正了态度,回总督府通报去了。
第六十四章 厨艺大赛•西洋餐
费苏沙听闻明国大使要跟林守业的二儿子比厨艺下巴都要惊掉了,要不是今早耶稣会的人来邀请他当裁判,他都不敢相信这一事实,还从来没有明国官员这么接地气地来濠镜澳博彩。
“塞维拉,你安排一下,会谈推迟,两天后我们总督府承办这场厨艺大赛,这么大的赌资,咱们抽成就能拿不少,另外赶紧去私人档里看赔率,明国大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比中餐我觉得还有赢的机会,比倭餐和西洋餐,他们输定了。”费苏沙站在总督府的窗口,事情越来越热闹了,看样子耶稣会的人很青睐这个明国官员,正好趁这次比赛狠狠地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
徐致远这两天也没闲着,各个地下盘口都去逛了一趟,赔率都上到一比七了,徐致远立马把自己的身家全部押了自己。船上的厨子魏文华和陈小富俩人自然是看不上竞争对手,也把自己的余钱押了徐致远。
徐致远拍着两人的肩膀,“老魏、小陈,今天老哥我给了你们发财的机会,明天你们可得好好表现,虽然我知道你们不可能输,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林家的两个厨子都不简单,不要败走麦城了。”
“徐哥你就放心吧,我小陈可把全部工资都押上了,一比七啊,要是赢了我可就发财啦,哈哈哈哈。”陈小富一直没大没小的,笑得直流口水,发财美梦近在眼前啊。
魏文华年纪大点,做事说话也老成,“船长你就放心吧,我擅长烹饪,小陈适合刀工,我俩商议了下,我准备以法餐和西班牙餐为主,小陈做日料,我这边没多大问题,就看小陈那边食材的挑选了。”
“你们没问题就好,这次要是赢了,不光你们资产翻倍,我还要为你们请功,给委员会赚这么多钱,不奖励不应该。”徐致远给俩人画大饼,现在委员会有啥好奖励的呢,人家钱不缺地也不缺,说实在的,这也就骗骗人罢了。
卜弥格回到耶稣会之后向澳门副省会长报告了此事,沙勿略会长对此很重视,“卜弥格,此事一定要促成明国使臣的胜利,这对人们的信心有很大的鼓舞作用,而且明廷缺钱,这次正好可以缓解他们的财政危机。”
“沙勿略会长,秉持上帝的公正,我认为此次比赛我们还是公平的好,我对徐将军颇有信心,只要比赛公平,他是输不了的,本次裁判除了我们耶稣会,还有不少本地的头面人物,总督府承办,就怕他们到时候偏袒林家,那明濠关系可就真的毁了。”卜弥格忧心忡忡地对沙勿略说到,这种情况并非不会发生,不过也不能怪徐致远多事,本次在濠镜澳处处被人压制,他自己也早就想出一口气了,如果能赢的话,也能引起总督的重视。
比赛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这天早上天还蒙蒙亮,陈小富便去了鱼市挑好了新鲜贝类、墨鱼、虾和鲷鱼,又从冰库里拿来了冷藏金枪鱼、鲔鱼,后两者就渔民的小船根本无法捕到,这些库存的还是“泽兰”号在深海附近捕上来的库存,若是没有后来加装的冰库,还真弄不到这两种鱼。而魏文华则拿出了黄油,高级面粉,又向本地农户购买了两头牛,专门取了眼肉。
费苏沙等所有来宾都上场后,发表了本次比赛前的一场演讲,并宣布了规矩,众人对此次裁判团的高级阵容感到不可思议,很少有什么赌博能聚集齐澳门几乎所有的高级修士、富商以及政府官员。
“那么下面,有请我们的四位厨师上场吧。”费苏沙宣布到,四人分别从两侧走到总督府大厅中央,陈小富和魏文华两人是标准的后世厨师打扮,灰色条纹裤子,白色上衣和高帽,围着袋鼠皮围裙,两人看起来就很专业。而对方两名选手,第一个是日本老头子,身穿浆洗过的和服,上台后跟所有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躬,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双眼炯炯有神,实力不容小觑。第二个是个法国人,但是看起来就没那么专业了,很显然服侍前任总督是他最大的资本,他对两个中国厨子想要做西洋餐这一行为根本就很不屑。
由于本世纪很多厨子把不少技艺当成看家本领,并不想公之于众,所以日本人和法国人在介绍完毕后立马退到了后厨,两个澳洲厨子则相反,他们把厨房搬到了大厅中央,准备搞个厨艺现场直播,令人惊奇不已。
林纪阁冷笑一声,“装神弄鬼,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等会儿便知分晓。
四个土著仆人将两个案板搬上了大厅,一个给陈小富做日料,一个给魏文华做西餐。当第二次几个仆人把将近二十把刀具拿上来的时候,观众席上顿时屏住了呼吸,不锈钢的刀具反射着天窗落下来的阳光,卖相上直接震慑住了所有人。
魏文华第一道菜是惠灵顿牛肉,严格意义上来讲,这道菜算不上法餐,但是胜在量大,可以让很多观众也能吃的上,观众反应还是很能左右评委意见的。
魏文华在案板上将高筋面粉和低筋面粉充分混合,再加入精盐、打发的鸡蛋清,然后倒入一杯水牛奶,高级厨师会很多花样,揉面的时候跟打太极似的,看的人眼花缭乱,只见面团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仿佛活了一样,这些大人物从来没进过厨房,再加上魏文华夸张的表演,一下子竟入了迷,直到魏文华把面团重重地摔在案板上,“梆”的一声,这才让大家回过神来,魏文华揉好了面团,再加入了点黄油,然后将面团放入瓷钵中,上面盖上细纱,周围用冰块围起来。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林纪阁也隐隐约约感到有些不妙,冰块不是凡物,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将军可以拿得出手的,看来本次比赛并不是一边倒的情况,这不禁让他手心里捏了把汗。
魏文华也不管观众反应,取来排过酸的厚牛肉,牛肉上撒上粗海盐、胡椒粉、罗勒叶,撒上少许橄榄油然后开始按摩,等肉充分入味后先放一边,接下来就是酱汁了,酱汁才是整个肉排入味的关键。
将新鲜的灰蘑菇切碎,用研钵打碎巴旦木、榛果以及大蒜充分混合,少许黄油热锅,酱料一下去,香味便立马充斥在整个大厅,不少人甚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魏文华用小火收干酱汁,保持酱体不薄不厚,助手也在魏文华准备酱汁的时候将牛肉用黄油煎了一下,这个步骤是为了让牛肉锁住水分,等会儿烤出来的牛肉才能外焦里嫩。
魏文华取来刚刚醒好的酥皮,用擀面杖擀薄,上面再叠上一层层帕尔马火腿,在场的很多葡萄牙人眼睛都看直了,这等高级火腿也只有回到伊比利亚半岛才能吃得到,还未尝到大餐,食材倒已经让人开始思念家乡了。魏文华专心致志地在火腿上铺上刚刚熬好的蘑菇酱,又加了一点芥末蛋黄酱,整个准备工序才完成,将整块牛肉用酥皮裹起来,外边刻上纹路,然后交给助手拿回后厨,后厨搞了台小发电机,而且是用的现代厨具,锡纸啊,烤炉啊什么的能保证烤箱温度稳定,但是这个肯定是不能让人看到的。
魏文华举手向观众示意,观众纷纷叫好,这一下子就把林家的西餐厨子比了下去,到现在他们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哪有现场做饭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大,林纪阁虽然是个二世祖,但是对美食的追求不得不让他承认,西餐这块可能危险了,但是这还远远没到结束,最终成品很考验厨师对火候的把控,火小则肉过嫩,火大则容易焦,林家的厨子厉害就厉害在这里,他能够直接用眼睛看火的颜色来判断火温,这个技能才是他真正制胜的关键,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徐致远有电烤箱这种玩意儿,设定好温度想加一度或是减一度都不可能,连秒数都给你掐的不错分毫,人终究干不过机器。
魏文华这边继续准备其他菜品,包括一些餐前小甜点之类的,就不再赘述,陈小富同样也吸引住了观众席上所有日侨的目光。
这个时间的日料很简单,但是日本人吃饭讲究仪式感,说得不好听就是中二病发作,简简单单的腌萝卜非得扯出一大堆玄学和佛学道理,所以日餐不能用常理度之,必须在表现力上更夸张,这一点徐致远着重跟他交代过,另外还给他配了个讲解员,陈小富为了自己的小金库,自然是拿出了看家本事,中二厨艺比赛一触即发。
第六十五章 厨艺大赛•倭餐
陈小富站在案板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桌上放着十几把不锈钢刀,以及各种鱼。观众屏住呼吸,等着这位厨子开始表演,谁知大厅的侧门忽然打开,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忽然走了进来,虽然这里基督徒众多,但澳门是个开放的城市,很显然人们对佛教并不排斥,商人们多多少少对异国文化都有些猎奇,只有耶稣会的人稍微惊讶了一番,不过也镇定了下来。
大和尚一脸祥和,径直走到天窗透过的阳光光束下,手持拈花状,竟比庙里泥塑的菩萨还要逼真上三分。
“祇园精舍之钟声,奏诸行无常之响,桫椤双树之花色,表盛者必衰之道。”大和尚用日语吟诵起来,在场的日侨无不神情一凛,瞬间觉得进入了某种禅定状态。
大和尚的声音刚落下,陈小富猛地睁开眼睛,抽出两把刺身刀,哗哗哗地在空中耍了几个刀花,目光凌厉地看着观众席上的诸人。
“搜噶!以《平家物语》开篇词开场,刀法精湛,目光凌厉,简直就是平清盛公在世啊!明国大人果然是东方世界的领路人,对我日本武家内核的了解果然非同一般,厨子将料理和武士精神完美地结合,这场比赛真是妙啊!”观众席上一个武士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对在座的所有人免费讲解到,众人纷纷点头。
陈小富取来新鲜的鲷鱼,鱼肉已经去头去鳞,闪着寒光的不锈钢刺身刀插入鱼背脊,迅速向后一拖,鱼的身体迅速分成了两半,根本没有遇到一丝阻碍,然后剔去鱼骨,两半剔透的鱼肉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才是武士该有的刀法,快准狠,不拖泥带水!多少武家没有参透的奥术竟然被一个厨子体现地淋漓尽致。”在场的不少日本人若有所思,有些人甚至羞愧地低下了头。宰鱼不比砍人,切肉刀也比不上专门的刺身刀,但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要把姿态摆出来,日本人自然会去替你自动脑补。
大和尚很合时宜地开始吟诵了:“迷蒙马背眠,月随残梦天边远,淡淡起茶烟。”陈小富的两个助手开始打抹茶,整个会场只听到茶筅的刷刷声和刺身刀击打在案板上的声音,恍如一个寂静的早晨,武士收拾行装,骑上马匹出门准备上战场了。
和尚眉眼低垂,陈小富的刀声也缓和下来,只听到“君行是长路,如席卷成团,愿有天来火,焚烧此席完。”就在众人还沉浸在怨女送别的情绪中,陈小富忽然低吼一声,一刀斩断鱼尾。和尚痛苦地说道:“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儿女私情俱是梦幻,死亦何所哀?”
观众仿佛在看一出剧,和尚先打一偈语,道出人生无常的幻灭感,随着斩断鱼头,代表武士征战沙场,回到家中,妻子再去送别,这一别却又是阴阳两隔,武士在死前斩断情丝,告诉他人只有忠勇才是恒常。在场的观众的情绪完全被陈小富的刀声操控者,时而刀枪分明,铁马铮铮,时而缓和婉转,如珠玉落盘,一时间竟有不少女眷留下眼泪来。
“我们输了。”林纪阁叹了一口气,“我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跑遍了南洋就尝到了天下美食,没想到光一个做菜过程就充满了玄妙,真是井底之蛙啊,这澳洲到底是在哪里?徐将军说我们的食客不如野人,这下我是彻底相信了。”
“少爷,我们就这么认输了?小的去跟裁判通通气,咱们林家什么时候认过输?”林纪阁身边的一个仆人气的脸都变形了,他把自己的钱都押上了。
“混账,聒噪什么?不要打扰本少爷看剧。”林纪阁果然家大业大,对这一万多两银子根本不在意,主要是又发现了一个做菜方式,他早就沉浸在其中,输的心服口服。
陈小富那边还没完,精湛的刀工加上锋利的刀具,把鲷鱼片切得薄如蝉翼,助手拿来几个大盘子,洁白的盘子上铺着刚采摘回来的箬叶,生鱼片层层叠叠摆在冰块上放到盘子里,鱼生背脊是红肉,下部晶莹剔透。
仆人把几个盘子分别分给评委和观众席,陈小富介绍道,“各位大人,我的这道菜名叫’武士的一生’,武士生于忠勇之家,最后抛弃尘缘为主家战死沙场,他就这么离去了吗?。”陈小富边走边说,用目光问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刚刚那个免费解说的武士已经热泪盈眶,连忙站起来说,“陈先生,武士绝不是一粒尘埃,我们虽死犹荣。”在场的其他武士纷纷叫了起来,什么主家万载,武士荣耀,一时间大厅里喧闹起来了。
陈小富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缓慢说道:“武士就如同那樱花一样,虽然生命只有七日,但是绽放的刹那就是生命的爆发,虽死而此生灿烂,本厨子用这道武士的一生向各位致敬。”陈小富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在场的日侨全部起立,纷纷鞠躬还礼。
土著们将盘子端到评委席和观众席上,除了生鱼片还有清酒和抹茶,按照个人口味自取。
武士们难掩激动的心情,哆哆嗦嗦地用筷子夹起一片生鱼片放到嘴里,有人当场就嚎啕大哭起来,他们生来就是为死而生,还从来没有人像这样专门为他们做过一道菜,情绪的感染力是可怕的,有一个人哭,就有第二个,结果整个大厅都被日本人搞的惨兮兮的。
费苏沙看着这些日本人难掩心中的失望,日料大比拼林家肯定输了,而且输的一塌糊涂,接下来只能靠西餐了,他夹起一片鱼生,沾上酱油和芥末放进嘴里,忽然眼前一亮。将盘子递给站在后面的助手,“塞维拉,你来尝尝,味道很不错,确实比林家的厨子更好。”塞维拉不置可否,也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意思,跟着品尝起来。
当众人刚刚品完生鱼片的时候,魏文华的西洋餐也做好了,他主菜是惠灵顿牛肉、西班牙海鲜饭、红酒烩鸡,外加葡萄酒和刚做好的小甜点。这些菜都是后世西餐厨子总结了几百年的经验才发明出来的菜品,口味上绝对符合西方人的口味,又加上了摆盘艺术,每盘菜上来的时候根本就是一幅画。
十几个仆人站得笔直,左手放在后背,右手顶着盘子,徐致远手持铃铛按了下去,“叮零,叮零”两声,仆人们从两侧鱼贯而入,将餐盘放在每一片席位前的桌子上,桌子上摆满了不锈钢的刀叉和瓷杯装的葡萄酒。
林纪阁已经无心比赛了,这种新颖的上菜方法让他瞬间开悟,便也过去取了刀叉,等着尝这西洋餐。一个仆人揭开扣在餐盘上的大铁罩子。
大家先喝了杯葡萄酒去去口里异味,然后开始分食盘子里的美食。
塞维拉吃得满嘴流油,“大人,刚刚你让我吃倭餐的时候我还不以为意,都是生的有什么好吃的,不过现在这西洋餐一上来我就明白了,明国厨子的技术水平真高,不要说里斯本,就是马德里和巴黎也吃不到这样的食物,难怪明国的那位将军会骂我们吃的是野人的食物,如今看来,我确实不如野人了。”
“哈哈哈,塞维拉,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很有一套的,尽管这些菜我在本土没吃过,但是绝对符合我们葡萄牙人的口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偏袒林家了,这事真难办。”费苏沙总督同样也很开心,美食总是能引起人们的愉悦感。
沙勿略和卜弥格同样也沉浸在喜悦中,这不仅仅是食物好吃的事,主要他们押宝押对了。“会长先生你看,根本不需要我们额外的支持,上帝会告诉我们谁是胜利者。”卜弥格喝了一口葡萄酒。
沙勿略边喝边问,“卜弥格神父,他们都是中国人,如何能将西洋餐做得这么精妙?明国我也去过,他们的皇帝身边都没有这样的厨子吧。”
“会长大人,我先前告诉过你,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明国人,是明国人祖先的一个分支,如今住在南方大陆,他们那里常常会接触西方人,您也知道明国能工巧匠之多非其他国家所能比,这肯定是他们学习后自己发展的产物。”卜弥格骄傲的跟沙勿略炫耀起他对澳洲的了解。
“卜弥格,这次你回罗马一定要跟教皇大人谈谈这件事,既要为大明争取援兵,也要申请去南方大陆开分会,你的担子不小啊,要辛苦你了。”沙勿略若有所思地说道。
“为上帝传播福音是我们的本分。”卜弥格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第六十六章 比赛之后
评审团后来连林家厨子的作品都没有吃到,林纪阁直接让他们放弃了比赛,在这种情况下再上去就是丢人现眼了,虽然林家爽爽快快地认输了,但是面子还是要的。总不能在明知要输的情况下再去送人头。总督这下也轻松了很多,林守业是这里的大商人,一开始还需要考虑林家的意见,结果林家直接认输,那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直接判定明国使臣赢了这场比赛。
“哈哈哈!”徐致远站在船舷边,意气风发。“这一场比赛我就为澳洲赚了将近三万两,可比陈偲打梧州赚得还多,果然还是博彩来钱快啊,有了这钱,可以多买多少船啊。”
“徐大人果然是祥瑞附体啊,哈哈哈。老夫跟着你也发了一笔小财。”卜弥格笑道。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是在夸我呢?另外你这个老头能玩这个?”徐致远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卜弥格。
“教士也要生活,救助贫苦众生也不能做无米之炊啊,放心吧,徐大人,我都已经把自己奉献给了上帝,这点钱自然也是献给了祂。”卜弥格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徐致远在想什么,也不去争辩,“另外徐大人,我这次来还是当一和事佬的,林纪阁托我过来请您赴一趟宴席,这孩子想要跟你亲自倒一下歉。”
“嗨,我说什么事呢,我怎么可能会记恨他,拿了人家几万两银子还恨人家就太不地道了,我倒是怕他记恨我,他的宴席我一定准时奉陪。”徐致远对跟林纪阁的会面倒很感兴趣,比赛过后林纪阁爽爽快快地认输掏银子,说明他不是个好争高下的人,林家又是南洋的大海商,要是能结交,以后在人员与物资的运输方面都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卜弥格见徐致远痛快的答应了,也不多做停留,当下便回林府复命去了。
卜弥格前脚刚走,又有人来报,说有两个日本人求见,徐致远估摸着还是厨艺比赛这件事,连忙吩咐仆人,“不见不见,我澳洲厨艺也不是能轻易授予别人的。”仆人见徐致远累了,也不多问,就下了船去回绝了两个日本人。
徐致远休息完已经是下午了,仆人正站在船长室外候着,见船长起床,忙拿着洗漱脸盆进来。
“老爷,外边的两个日本人还没走,您看要不要再见一下?”
“咦?这都四五个小时了,小鬼子还真是执着啊,见就见吧,反正现在也没啥事。”徐致远吩咐道。
洗漱完毕后徐致远到了船上的会客厅,仆人带着两个日本人已经在大厅等候,见徐致远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将军大人,鄙人朝仓有实。”“鄙人青木拓也。”两个日本人鞠了一个躬。
徐致远上下打量一番,“你俩是不是去参加过厨艺大赛?我认得你,你是林家的倭餐厨子,你是品尝的武士吧?”
“将军大人还记得鄙人,实在是我等的荣幸,今天我二人来求见将军,是想投入将军麾下,为将军效劳。”二人说完就立马跪了下去。
徐致远吓了一跳,这日本人怎么老是喜欢走极端,比赛的时候还剑拔弩张,现在纳头便拜,实在让人转不过弯来。
“将军,鄙人输得心服口服,但求去澳洲学习真料理之奥义,我已蹉跎半辈子,在您到达濠镜澳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名动长崎,已然是天下料理之座宗,两日前一战,我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从前也只是坐井观天罢了。请将军给我一次机会。”朝仓有实诚恳地说道。
“那林纪阁能同意吗?我这不是挖他墙角了?”徐致远摸了摸下巴,“我这才跟林家恢复关系,要是林纪阁不愿意放你走,我也不会同意的。”
“大人,我已经从林家辞职了,鄙人孤注一掷,已经斩断了所有的退路。”朝仓有实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且慢,这个我得和林纪阁核实,他如果同意我断然不会拒绝的,你想要去澳洲也可以,但是我澳洲人丁稀少,不似濠镜澳这般繁华,你愿意吃得了这个苦吗?”徐致远问道。
“大人,小人不在乎,小人毕生所求唯有料理的最高奥义。”朝仓有实坚定地回答道。
徐致远见他那么坚决,便答应了下来,“那行吧,等我跟林少爷确认后,你就把家室接过来,我船上还有空地方,不过这期间不一定直回澳洲,可能要随我在海上漂一段日子了。”
“谢大人!”朝仓有实郑重的磕了一个头。青木拓也见状连忙给徐致远跪下,“将军大人,鄙人是萨摩藩的武士,自从幕府开始驱逐一些切支丹武士后,我便随父母沦落到了濠镜澳,我的父亲是个真正的武士,但是鄙人在日本所受的正统教育有限,父亲至死都在责备我没有参悟武士精神的奥义,但是上次尝过‘武士的一生’后我终于开悟了,此生愿追随将军,为主家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徐致远喝了口茶,“青木君,我不妨透露个消息,在我澳洲治下,像你这般的切支丹武士至少有四百人,加上他们的眷属,不下七百人,你愿意像他们一样投靠我澳洲南洋将军,我自然不会推辞,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去我澳洲当武士,特权是没有的,只能从军队的士兵做起,当然我们的士兵和大明其他地区不一样,另外我们对武士的需求是多多益善,你带多少人,将军府就封你相应的头目,这点话我还是说得上的。”
青木拓也从小就跟父母在外流浪,哪里体会过武士的特权,如今能在濠镜澳生活下去,很大程度上是靠帮大户人家做打手,帮海商做护卫过活,如今有人给机会做正规军,自然是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二人得了许可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回去了,青木在走的时候还透露了一个消息,暹罗的日本人町被暹罗王烧掉之后,很多武士在缅甸和寮国当雇佣军,也是居无定所,不过徐致远考虑到现在还没有深入中南半岛的计划,便打了个报告归了档,等去暹罗的时候再启用。
两日后,徐致远盛装出席林纪阁的宴会,卜弥阁跟随。两人乘着林家的马车到了林府,虽说林守业已经皈依了公教,而且妻子儿子都是一水的西欧装束,他自己倒是道袍交领、网巾发髻,一个典型的士大夫形象,不过一个做海商的,怕是肚子里的学问并不如形象上这么纯粹。
“徐将军,久闻大名啊,前日犬子不知天高地厚,非得跟将军比试,卜大人您也不拦着,哈哈哈。不过遗憾啊,老夫未能亲临现场观看比赛,现在整个濠镜澳都传得神乎其神,日后有机会徐将军一定要让老夫见识见识。”林守业亲自出来欢迎,可见对这场宴会十分重视,不管怎么说,这次厨艺大赛直接让澳洲人的名号在濠镜澳出名了,所有人都说那里有天底下最厉害的厨子和最精妙的食物。
“林先生久仰久仰,我在巴达维亚就听说过濠镜澳林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海商,只是一直无缘相见,这次能与先生相见,还得讨教讨教这海上的生意经啊。”徐致远也是马屁拍的响。
林守业这下来了兴趣,连忙领进门,“徐大人,南洋地方鄙人经常跟马尼拉做生意,倒不怎么去巴达维亚,前几年的时候去过两趟,但是当时巴达维亚有个叫李为平的甲必丹一直打压我濠镜澳商人,因此一直没有站住脚,徐将军要是有关系的话到时可以帮我们和李为平拉一拉关系,钱么大家都有的赚。”林守业一谈到生意经就自然熟络了起来。
“咳咳……”徐致远一听到李为平就尴尬不已,当时杀了李为平回去后没少挨批评,只得讪讪地说道:“李为平他死了,被仇家做掉了,如今巴达维亚那边我们和总督府有外交关系,林先生只管去,我帮你做介绍人。”徐致远这个话题不想多讲,连忙转移开来,不过忽然想起个事情,“你刚刚说经常去马尼拉做生意,跟西班牙人关系怎么样?”
“西……班牙?”林守业立马反应过来,“以西巴尼亚国!我们去马尼拉的华人和巴达维亚一样,都由一华人甲必丹统一治理,想直接结交以西巴尼亚人不容易,不过却也不难,只需结交甲必丹即可。小民与那甲必丹林守民正是同宗兄弟,徐将军要是想做这边的生意的话,小民倒是可以引荐一二的。”林守业听闻徐致远说可以帮他在巴达维亚疏通关系,自然是投桃送李。
“这可巧了,林先生,我们南洋将军生平爱好的东西不多,却最好那草木金石,原来有一以西巴尼亚人曾跟我家将军炫耀他庭院里的珍奇,有几株植物我家将军是日思夜想,但是这些植物据说都产自以西巴尼亚国在亚美利加的州郡,林先生,您要是能帮我弄上这些植物,我家将军根本不吝惜钱财,要个官儿都能帮你跟皇帝讨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还想找其他代理人帮忙收购橡胶木、金鸡纳树和巴沙木,现在直接找林守业就可以了。
“哦?将军真是雅兴,小民这点忙还是帮得上的,只是那亚美利加距离我中华遥远,贩来的草木异兽怕是存活不易,而且单只有名字,寻找起来估计也要枉费时日啊。”林守业虽然没去过美洲,但是西班牙人经常从美洲运白银到吕宋,从时间上也能预估出航程不近。
徐致远走近林守业身旁,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林老爷是福商的楷模,我澳洲至今还未对外地商人开放,林先生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吗?听说过八尺镜和水晶杯吗?只要先生让我家将军高兴,自然不会亏待林家的。”
林守业心中一凛,原来南洋流传已久的传闻是真的,荷兰人搞了一面八尺镜,各路海盗和西班牙人垂涎已久,货源竟然在澳洲人身边,当下便表示无论如何都会帮将军办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