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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无恙     新世界札记txt下载     新世界札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一章 湖云苏松布行

    “炊饼咯,刚蒸好的炊饼咯!”公鸡才刚刚打鸣,街上就有了货郎卖馒头的声音,鲍学廉探出头,给了货郎一块钱,买了四个馒头上屋。

    他打开了悉尼的地图,现在南秀街处在整个城市的中心位置,是子午大道的支系,昨天考察了一下,这地方繁华归繁华,但貌似都聚集是普通商贩以及酒店饭堂,正真卖大宗货物的商铺并不多,问了本地居民后,才知道原来各处商贩都聚集在莎莉山附近。

    莎莉山那地方并不是有啥政策支持或者规划,而是临近倭子岗跟红毛营,这些人来澳洲真正是为了追求财富才过来的,所以聚集了好大一批异国商号,尔后形成了规模,后边不少内地商号也搬了过去,所以如果说南秀街是老百姓的商业步行街,那莎莉山就是悉尼的商场聚集地。

    鲍学廉吃完早饭,背上自己的双肩包,里边都是各色丝绸、云锦的样品,还有一些江浙地区的特色产物,他今日就要去莎莉山那边看看,若是门市好的话,就可以当场把地方定下来了。

    沿着子午大道,公交车便可以直达莎莉山,鲍学廉下车后仔细看了下,这莎莉山说是个山,原来也就是个百十来米的土包,其上有一个小教堂,日本人跟红毛络绎不绝,

    莎莉山山脚下,商铺沿着等高线排列,形成了一个环形的商业街,整个一一种同心圆的模式向外扩散,跟中原方方正正的格局完全不同。

    这地方入口便是一大牌坊,上书“礼义廉耻”四个金漆大字,不知是穿越者恶搞,还是真的想提醒这里的红毛倭子注意道德,这牌子原本就是纽约法拉盛唐人街牌坊的翻版,看上去一股浓浓的唐人街味道。

    道路两侧大部分建筑也很有域外特色,日式跟荷兰式的红砖房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再加上那些大红灯笼,不说是莎莉山,来人绝对以为是纽约唐人街。

    “虾夷皮货发客、立记川广杂货……”鲍学廉边走边读商户的青龙招牌,这看上去果然要比南秀街正规的多,不管是汉人、日本人还是红毛,店铺大都干净整洁,再加上道路宽敞,逛起来真让人心旷神怡。

    他走进一家荷兰人的皮货行,里边一个红毛小伙计立马给他端上一杯咖啡,“这位先生,请问您是想要贩卖皮具去内地吗?”

    “你们这边都有什么皮啊?”鲍学廉假装问道。

    小伙计从货架上抱下来一盒子样品,“我们的皮具不仅仅有澳洲本地产的,还有新大陆的野牛皮跟海狸皮,质量包您满意。”

    鲍学廉将这些皮托在手里,甚是觉得惊奇,因为用草木灰鞣制的皮具颜色拢共就那么几种,要么土黄,要么黑色,但红毛的这家店里的皮具不仅仅有靛青色,甚至还有朱红色、杏黄色。

    “先生,我们的皮具都是用的莫迪亚洛克最新染剂,皮子不仅柔软,而且颜色经年不退。”小伙计极力推销着自己的货,“有澳洲特色的话,那就选红袋鼠皮以及鳄鱼皮。”

    鲍学廉真是大开眼界,才逛了一家店就发现了这么多宝藏,后边岂不是要几个月才能逛完,就这些皮具贩卖到江宁都能大赚一笔。

    小伙计热情推荐,鲍学廉也不好意思黄了人家大早上第一笔生意,便买了一身骚气的朱红鳄鱼皮马甲,“小友,问你个事,这条街上可有卖云锦、湖丝的店铺?”

    红毛小伙计摸着脑袋,“你说的是一种绸缎吗?”

    鲍学廉连忙从包里拿出几片样品给小伙计瞧,小伙计仔细端详了一番,“差不多的有,不过都是日本人在卖,有一家最大的在里边一点,名叫“京都上林斋”,他们卖的是倭缎,你可以去那边瞧瞧。”

    倭缎鲍学廉是知道的,日本人从中国进口湖丝,回去自己按照内地平织法织成绸缎,但他们喜欢用天鹅绒将图案给浮出来,所以倭缎看起来华丽无比,不过这种织法牺牲了丝绸的透气性,其缎重量大,厚度也是普通绸子的好几倍,用来裁剪礼服可以,做寻常服装那可就不是很舒服了,这样看来悉尼的丝绸市场还是很有潜力的。

    离开了皮具行,鲍学廉亲自考察了“京都上林斋”的倭缎,果不其然,跟自己想的一样,这样自己心里就有了底。

    吃过午饭后,鲍学廉找到本地的牙行,他们叫中介所的地方,当即就跟人家定了一套两间房大小的铺子。

    “你这边铺子做什么用的?”莎莉山派出所范.黑尔米修斯所长拿着鲍学廉的房屋销售合同。

    “开一家丝绸布行。”鲍学廉朝所长作了个揖,“卖普通的内地湖丝、江宁云锦。”

    黑尔所长也听不懂这些种类的区别,便在他经营范围上写了布料、丝绸,“报上你店铺的名字。”

    “湖云苏松布行”

    黑尔好几个字还不太熟练,一边翻字典一边才把字给画完,“鲍先生,感谢你选择了我们莎莉山作为您的家。以后您就是我们社区的一份子,我希望您能够遵纪守法,多为我们社区做贡献。”所长在文件上敲了一个章,然后双手递给了鲍学廉,“以后合作愉快。”

    “应当的,应当的。”鲍学廉连忙作揖,心道怎么这边当官的怎么跟给人看门的老汉一样,不过还是很谦逊地接过了文件。

    走出了派出所大门,鲍学廉神清气爽,自家在湖州的商号几十年下来一直没有多大的变化,这两年来又因为战乱频繁,生意一落千丈,这下能在南方这个太平桃花源开个分号,说不定是家族翻身的机会。

    “这不是鲍掌柜的吗?可等等咱家。”鲍学廉正哼着小曲,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原来是鲁王府上的贴身太监王伴伴。

    “王伴伴?您咋有空跑这边来了?”

    “这不是殿下刚刚乔迁,那屋子还空着呢,我听人说这里南北货行比较多,便过来采买一些家具跟盆栽。”王伴伴拱手道,“鲍掌柜可有认识的行当?”

    “我也今天才刚过来,不多若是要用的上绸缎的话,我这边可以匀点出来,就当给殿下的随礼了,殿下近来如何?”

    王伴伴笑道,“殿下新居依山傍水,澳洲人果然是说话算数的,王府也很气派,我听说隔壁是个亚奇国国王,南洋将军气度就是就比郑成功高,此处无人监视,行动自由,殿下心满意足。”

    “这就好,我们浙江人跟鲁王殿下亲近,我就是把您的话带回去,家乡父老也会开心的,我这边安顿下来后就到府上拜访。”

    小太监难得遇到故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期间多次提到黄山跟张煌言,不过这两位可不像鲍学廉有闲工夫,如今正在军营里挨训呢。

第三百零二章 澳式军队

    南半球的寒风里,黄山、张煌言、张名振等一众原大明将领,他们身穿羊毛呢子风衣,头戴澳式钢盔,正背着手背风而立,他们后边是郑成功选派的一百多号新军种子,一如讨逆军士兵打扮。

    “诸位,想要学成澳式军队的样子,你们第一,要明白军队里的纪律,咱们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所有的条目总结起来就只有服从!服从!还是他妈的服从。”沐清雨手指着自己的额头,“长官的命令就是真理,长官让你子弹朝这里招呼,你犹豫了一秒钟就是犯了军纪!明白了吗?”

    “明白了!”

    “沐大人,请问如果长官是错的呢?”

    沐清雨严肃地看着众人,“刚刚那位有疑问的,下次讲话请先喊报告,如果有第二次,俯卧撑一百个。我现在就告诉你,长官会错吗?在战场上,长官永远是对的。”

    沐清雨走到诸将官面前,从他们身前一个个走了过去,“你们要想学会看家本领,就要比澳洲兵要更刻苦,更努力,因为你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而且你们回去后,将会成为其他官兵的老师,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们可有信心在三个月内完成训练?”

    “有!”黄山使出他浑身的力气,喊得脑门上青筋暴露,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爽快的感觉了。

    “好!”沐清雨拍了拍手,“咱们今天是第一课,主要是让大家了解一下,成为澳洲军队后你们手里的武器,晚上回去写一份心得,仔细考虑一下不同武器在战场上如何影响战法。”

    一提到新武器,黄山喉咙就忍不住上下动起来,说实话郑军自有自己的规矩,澳洲人的规矩不一定适合自己,但澳洲的武器火力凶猛,所有人无不伸头探脑,欲一堵之而后快。

    沐清雨站到了一一辆大车后边,士兵们正从上边往下搬武器以及装备,下边的人已经排好了桌子,武器一个个都放在上边。

    “都过来了啊,按照自己的编号排好队伍。”一个队正摇了摇手中的彩旗,“大家跟着我向前,每一个展桌之上都有相应的武器,以及讲解员,他们会告诉你们各种武器的用途以及使用方法,等三个月后,你们离开的时候,再决定为你们的主家配备什么武器吧。”

    郎昊俊带着手套从火炉上取下杯子,里边装着热滚滚的咖啡,“沐长官,没想到你还挺会做生意的啊。”

    沐清雨笑呵呵地看着学员在展桌前兴奋地操弄,“你可别埋汰我,我还不是帮左武卫跟林炜推销的,他们仓库里积压了上万把褐贝斯,结果林宇带信回来,说清军也开始进口西班牙波尔式燧发枪了,你说这弄得,现在只得强行升级火帽版夏普斯击发枪,这当中亏空的数目可不小,年底之前不清空一部分,怕是度支院要扒了他俩的皮。”

    “我看他们未必看得上褐贝斯……”郎昊俊指着黄山,他一个人左手一把转轮步枪,右手一把燧发喷子,正玩得乐不释手。

    “他也就自己玩玩……到时候装备大部队,这些价格高的郑军承受不了。”沐清雨笑着道,“这些身居高位的将领,平时一个个吃香的喝辣的,哪里知道茶米酱醋贵不贵。”

    黄山却不管沐长官在背地里说什么怪话,他可乐坏了,从来还没见到过这么多的各式火器。

    “黄将军,我们的燧发枪上可以套三棱刺刀,有了带刺刀版本的火枪,贵军可以裁撤掉长矛手。”讲解员咔咔地将刺刀给黄山装上,黄山接了过去,在手里比划了两下,“一寸长,一寸强,火枪加上刺刀长度太鸡肋了,要是遇上敌人骑兵,不如长矛手好使。”

    说完他走向下一个展桌,桌子上都是一些小玩意儿,比如工兵铲、老虎钳、铁丝网,黄山还不知道堑壕战的威力,对此当然不感兴趣。

    “这个是什么?”

    展销员从桌上拿起一个小型掷弹筒,“这是我们澳洲的新式小炮,单人就可以携带,只要会三角函数,就能精准轰炸敌人目标。”

    所谓的掷弹筒,其实就是一个半封闭的铁管加了个底座,而它的炮弹原理跟二踢脚一样,发射药在铁管里爆炸,然后将战斗部打到预定地点。

    郎昊俊在一旁看着展销员唾沫横飞地介绍着,他疑惑地看着沐清雨,“这玩意儿不会用来糊弄人的吧,这么小的爆炸弹,如果装黑火药,岂不是一开两半,给满洲太君熏个脸黑?”

    沐清雨摇了摇头,“这种技术问题就不要问我了,问了我也不懂,后天要带这帮人去参观三厂的工厂,到时候你亲自问问林炜,林工设计的这款掷弹筒,打的是白磷弹。”

    “草!”郎昊俊立马把烟头扔到脚下踩灭,白磷这东西炸起来效果确实好,但它不认人呐,只要跟氧气接触就会燃烧,而且沾身上烧起来后极难去除,它会烧穿皮肉,直至烧到骨头……

    沐清雨拍了拍郎昊俊,“跟我过来瞧瞧。”然后跳上了身后的车厢。

    “哐哐哐……”沐清雨双手拎着一个大铁皮桶放在郎昊俊面前,“炮弹都在这里面呢。”

    “你小心一点。”郎昊俊吓得连连后退,“这玩意儿给我我可不敢用呢。”

    “你咋就对林工和左厂长这么不放心呢?”沐清雨拍了拍手上的灰,“他们俩搞出来的东西,你顶一万个放心。你看这铁皮箱,里边一共是五个炮弹,其余都是水,用水封,让炮弹隔绝氧气,不过操作起来打开一箱子,就必须把五枚全打出去。”

    郎昊俊走近看着这个绿铁皮箱,“挺精妙的啊,我就怕到时候士兵手贱给拆了。”

    “所以这玩意儿必须经过严格的操作训练,普通人不给用,林工厂里还有一批库存的24磅炮使用的白磷弹,据说要装配给海军使用。”

    “凭啥啊,咱们陆军就没有?”郎昊俊不满地叫道,“咱们就不跟左厂长争取一下?”

    “你用那么大的白磷弹干嘛?海军用来烧敌方战舰的,而且炮弹那么大,你运输起来也是个很大的问题,万一运输不当,一报销就是一个队的人。”

    郎昊俊看着脚底下的烟屁股,“我才过了几分钟就忘了这玩意儿的魔鬼属性,还是留给海军去当个宝吧。”

第三百零三章 老兵油子

    黄山在展销台看了一上午,总算对澳洲讨逆军的武器装备有了个大致的认识,这些武器看起来确实不如刀枪剑戟威武,但遭遇过库成栋火器之后,他却开始对明军先前鲜衣亮甲,弓马刀矢鄙视无比,乃至连满洲的八旗都看不上了,这些关外的蛮子还没有正式和纯火器化的澳洲讨逆军交战过,等自己火器化之后,可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突破清军的江南防线,光复旧都指日可待啊,现在唯一的变数就在库成栋那边。

    “大家都看好了吗?”沐清雨吹了声铜哨,诸军官纷纷站在原地。

    “这些武器,你们在未来三个月内都会涉猎,所以不存在你们喜欢哪一种,将来就用哪一种的情况,因为你们的目光还很狭隘,看不懂未来战场上的变数,武器也有适用它的环境,不存在谁强谁弱之分,明白了吗?”

    “明白了!”

    “报告!”一个受训军官并不标准地举起了手。

    “讲!”

    那军官双手抱拳,单膝下跪,“沐大人,下官曾经跟库成栋的火器部队交战过,我有一个疑问,如果我们不配备长矛手跟刀盾兵,只要敌军一鼓作气,他们还是能冲上来的,到时候肉搏,火枪兵可占不了便宜,而且将来若是碰上真满洲兵,他们骑兵一旦冲散火枪队列,咱们可就完了。”

    沐清雨拿起一把褐贝斯,“这个问题问得好,你们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还没见过火枪兵如何吊打骑兵,有这个担心我能理解,不过要让你们心服口服。”

    郎昊俊扯了扯沐清雨,“你打算咋弄?战棋推演?这帮人看不懂的。”

    “给他们放一场电影不就完了嘛,咱们作训署是有用电配额的,一个月放两场电影没问题,去年一段时间所有的队正以上的军官都看过教学片了。”沐清雨笑着道,“这帮老兵油子你不能当新兵来训,新兵是白纸上画画,可塑造性很强,但老兵油子不行,他们有了自己的想法,在训练中会抵触的,所以必须从一开始就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都有哪些片子啊?”郎昊俊一脸神秘地看着沐清雨,“我电脑里还有好几个G,你用电配额省一点下来……”

    “滚滚滚,不跟你开玩笑,主要是《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和《安娜.卡列尼娜》,里边的线列跟方阵用得很标准,能给军官们一个直观的感受。”沐清雨的这些电影都是船上搜集来的,其实莫迪亚洛克人那里更多,只不过他们的审查委员会对这些敏感资源限制出口,连拷贝都不行。

    “里边都是欧洲白人人在打,万一给他们造成了欧洲人很强的心里阴影咋办?”郎昊俊笑道,“电影这东西,他们第一次看很容易中毒,看完了你就得给他们看看什么黄飞鸿手撕俄国大力士洗洗脑……”

    “那八成更完了……黄飞鸿拖了根大辫子,他们以后都觉得满洲太君能飞来飞去,那仗还能不能打了!”

    不过笑话归笑话,观看影片还是很有必要的,作训署让人专门制作了一张大幕布,这一百多号人将会分成两个批次把电影看完。

    “立正,稍息,现在立马按照顺序归队!”沐清雨下了命令,诸军官快速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武器也看完了,规矩也跟大家立了,所以我丑话说在前头,虽然你们不是我讨逆军的人,但是国姓爷把你们交给我,我就要对你们负责,从今天开始,所有吃穿住行,赏罚升降,一律跟我讨逆军一样,如果有人接受不了,现在就可以退出。”沐清雨扫视了一圈,“否则从明日起,我就要给大家行军法了。”

    黄山一步上前,“沐将军宽慈并济,这是我等的福分!我等必定苦练本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他举起右手,“大明万岁!”这一百多受训军官纷纷高声齐呼口号,士气高涨。

    沐清雨点了点头,他大手一挥,十个讨逆军作训长官站了出来,“他们将会在后边三个月里边陪你们一起吃,一起住,你们爬刀山,下火海,他们也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王麻子!”沐清雨把为首的一个叫了过来,“后边这些就都是你徒弟了,可不要藏着掖着,有什么就教什么,知道了吗?”

    “沐长官,以后都是活命的本事,哪能坑人家,您就放心吧。”王麻子嘴皮子溜,这一说话就赢得了不少受训军官的好感。黄山作为他们的事实头领,见到师父们来了,连忙站了出来,要带着大家要跪下磕头行拜师礼。

    “免了免了……”沐清雨扶起了黄山,“咱们讨逆军里都是战友,没有师徒人身关系,我只希望大家将来能信任师父,尊重师父就行,其他我不多讲,你们自己先熟悉熟悉。”

    十个作训长官每人分到了十二个徒弟,十二个徒弟差不多正好是一个棚的士兵数量,第一个月他们将会按照最普通的士兵来训练,考核达标后才会进阶到军官的课程,所以任务还是很紧张的。

    “王长官你好。”黄山学着澳洲人的方式,朝王麻子伸出右手。

    “黄提督你好,后边三个月要是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啊。”王麻子摘下手套,握了过去,“我听说你们曾经跟清军的火器部队干过,没想到他们进步也这么快,有些问题后边还要跟你讨教。”

    “哪里哪里。”黄山摇了摇手,“清军跟西班牙红毛勾结了,我跟他们交手过好几次,吃了大亏,不过要论军法、器具之精妙,他们还是不如讨逆军的。”

    王麻子点了点头,“总之后边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问,虽然是把你们当成新兵在训练,但你们将来回去都要统兵一方,现在囫囵吞枣,回去后带的兵肯定会走样。”

    黄山笑了起来,“那后边就要劳烦师父上心了。”他现在可能还不明白三个月速成是啥意思,这里边包含了军事技能、组织技能、动员技能以及文化课程,真正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零四章 澳洲影戏

    “黄山,让你的人拿好小板凳,今晚吃过晚饭后去大会堂看影戏。”陈麻子擦着满头的汗水,他刚刚跟自己的队员跑完了十公里越野。

    黄山扶着大树,他已经站不直了,“陈长官,先容我歇歇,我脚板底都快磨破了……”

    “才十公里就这样子了?”陈麻子抱着双臂,似乎连大气都没喘几个,“负重越野是我们讨逆军的基本技能,后边还有更刺激的,这个都忍受不了,我担心你后边能不能撑下去。”陈麻子这话倒不是在讽刺,而是黄山已经四十几岁了,他这个年龄如果不是经年累月地训练,贸然投入这么高强度的训练确实有风险。

    黄山擦了擦禁不住流下的口水,“不碍事不碍事,陈长官你正常训练就行,我不坚持下去,将来如何服众。”

    陈麻子拿着水壶递给黄山,“有这份心意是好的,但是切记不要逞能,身体如果有什么不适请立刻告诉场内医生。”

    黄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抱拳代替。

    其他诸军官也没好到哪里去,全都累得跟狗一样,恨不得当场就躺地上,十个作训长官不停地催着他们慢走,防止出现猝死的状况。

    “我日他奶奶的……”几个军官刻意避开黄山,窝在食堂的角落里,他们刚刚洗完澡,食堂也开放了,每人一个金属餐盘,里边一条筷子长的鱼,一份炒青菜以及六两水牛肉,旁边一杯番樱桃汁,这种澳洲特有浆果维生素非常丰富,能迅速补充人体所需的量。

    “练习跑这么快准备逃跑时用吗?”某人不满地嘟囔了句。

    “蒋兄你就少说两句吧,若是让提督听到了,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一提到黄山,几人顿时蔫了,餐桌上只剩下筷子扒饭的声音。

    这姓蒋的拿着手中的陶杯,“不过有一说一,澳洲人的伙食不赖,这吃食可比咱们在家好得多。”他敲了敲自己的金属餐盘,“就连盘子都是钢铁制造的,竟然都一模一样,真不知道他们咋弄的,难道是一个妈生的吗?”

    “咕咚”对面的把果汁一饮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他悄悄凑了过去,“咱们过来学人家,你说能学几分?我可是看了,对方连小兵都是这个伙食。”他扯了扯身上的呢子外套,“这身上的衣服,虽然看起来不咋样,但用料实在啊,没个二两银子能置办下来?其他的咱们都不说了,我看最后效果悬。”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同意,原本他们以为这是军官特供,带队长官说这就是普通吃食,他们还以为澳洲人在吹牛逼,有人便偷偷去看讨逆军自己的食堂,发现还真是这样,吃食上除了正餐外,澳洲人每月还定量发二两茶叶、一斤咖啡粉,十个“唐兰记”的豆沙馅儿甜饼,二十支香烟,这种豪华组合,简直要把郑军的下巴都要吓掉了。

    “吃完了赶紧回宿舍把物件放好,全体换常服,七点后一到五队到大会堂集合。”黄山拍了拍手,“大家别迟到啊,我可听人说,这澳洲影戏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黄提督,是皮影戏吗?”一个来自北方的军官问道,“皮影戏我看过的,我家乡就有。”

    “去去去,你咋不说你家乡在悉尼呢!”众人一起哄笑道,一听说晚上有娱乐,顿时士气高涨,腿也不酸了,脚也不疼了,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六到十组羡慕的不行,他们今晚是文化课,一听名字就让人昏昏欲睡。

    黄山以身作则,自己搬了个小板凳提前到了会场,没想到里边已经差不多来了一半人。

    “黄提督,来这边,我帮你留了位置。”副官施太朋朝他招了招手。

    黄山将板凳举过头顶从人群中穿了过去,只见前边一个两丈见方的白布挂在墙上,几个工作人员正忙来忙去,也不知道在调试什么东西。

    “这会堂里乌漆麻黑的,到时候咋看得见?”黄山看了下四周,现在就几个工作人员挑着油灯,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乡下看社戏,那至少也得用大火把将戏台给轰亮了才行。

    “大家安静啊。”郎昊俊站在台上,手里拿了个麦克风,“喂喂,大家听得清我说话吗?”

    会堂底下却死一般的寂静,他们还从来没听过音响发出的声音,黑暗中偶然传来这么具有穿透力的人声,要不是各位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恐怕人早就吓跑了。

    郎昊俊抱歉地让人打开了会堂大灯,这忽然亮如白昼,顿时让诸人倒抽一口冷气,这尼玛也太可怕了,不少人吓得浑身颤抖,以为自己不知道进了什么妖精的窟窿。

    “不好意思,刚刚忘记跟大家提醒了,这个是我们澳洲的传音术,”郎昊俊拍了拍话筒,“大家淡定,这就是个话筒,各组作训长官维持好纪律,我跟大家提醒一下,等会儿影戏会投影在这片幕布上,他们看起来都是真人,实际上其实都是影子,大家别害怕,谁要是不服从纪律,明天罚负重越野二十公里!”

    黄山也心里直打鼓,啥玩意儿还能把人的影子投在布上?一个人只有一个影子,你把人影子弄来演戏,那这个人不就没有影子了?家里老人都说只有鬼才没有影子……那……卧槽,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陈麻子站在黄山身边,他拍了拍黄山,“我一开始也害怕,现在还就好这一口,哈哈,你走之前让郎参谋给你放点好东西,别说是我说的。”

    会堂里灯又忽然灭了下去,只见一个小方盒子射出一道蓝光,然后布上就开始出现了红毛文字。

    “它动了,它动了!”场内有人惊呼,立马就挨了作训长官一藤条,“肃静!”

    “啊……卧槽!”当第一个人像出现在幕布上面的时候,场内顿时爆发了,各种“娘唉,爹呀”此起彼伏,有人扔下凳子就想逃跑,可没走两步,就被旁边的秩序维持士兵给按倒在地上,他们的名字都被记上小本本,明天可都是要拉清单的。

    “大家莫要害怕!”郎昊俊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这些都是影相,只是光!”

    黄山在心里暗骂,尽他娘地胡扯,当老子没见过光?这明明是个人好吗?再加上郎昊俊的传音术,他开始怀疑澳洲人是会法术的,千里传音那不是《封神榜》里才有的吗?这屏幕上的红毛肯定手被澳洲老道收的魂魄。

    诸将纷纷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谁手里没几个人头?身上都是有血沫子味儿的,鬼魂不敢近身,澳洲人这就更加不得了了,还能驱使魂魄做戏……

    不过随着剧情的发展,大家也终于恢复了冷静,尤其当小矮子拿破仑率领大军返回巴黎的时候,连黄山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

    “敌军的骑兵开始冲锋了!大家注意看着。”郎昊俊作为旁白讲解员,时不时得说几句话拉回大家的注意力,倒不是大家看电影不认真,而是电影太过新奇,容易让人神游物外,代入其中。

    黄山紧盯着屏幕,他屏住了呼吸,千军万马扑面而来,每到激动处,他甚至想提刀上马,亲自去砍杀个痛快,其他军官也好不到哪里去。

    “砰!砰!”当骑兵越过山坡后,英军结成了方阵,黑色的骑兵就像溪流的水被红色的石头给分开了一样,凡是想要冲击方阵的都被刺刀给捅死了,方阵里的火枪手时不时打出几枪,骑兵根本无法奈何步兵。

    “暂停一下。”郎昊俊拍了拍话筒,“之前你们问就凭刺刀能不能防得住骑兵,我这边告诉你是可行的,就是按照影片中的空心方阵,但是想要习得此大阵,非得组织能力与训练能力都有质的飞跃。”

    郎昊俊忽然从台上走了下来,他将话筒递给黄山,“黄提督,我想问问,就凭贵军现在的组织度,战场变阵做的如何?”

    黄山拿起话筒不知所措,他尝试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声音吓一跳,“咳咳……郎参谋,这个变阵当然要挑上勇,能临阵不脱逃者加以训练,还是能做到的。”他说这话其实有点心虚,封建军队能在战场上维持住一字长蛇阵都已经不错了,想要精准地从横列变方阵根本不可能。在座的军官心里都门儿清,只不过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郎昊俊也不当场戳穿,“黄提督说要上勇,在我澳洲讨逆军看来是不合格的,我们的训练方法,就是要你每一个士卒,每一个连队都要有这种组织度。”

    大家打心眼里怀疑郎昊俊在吹牛逼,普通的伍卒能做到这种程度,他郑军敢直扑北京城,问题是连八旗真满洲也做不到啊……

第二百零五章 学渣脑子不够用了

    “昨天晚上那影戏真够带劲儿!”看完电影的一到五组军官早上跑完五公里后,趁着间隙跟六到十组的人吹牛逼。

    “澳洲人摄了红毛的魂魄,当场做法让红毛在里边打仗,其实他们都被关在一个小盒子里。”

    “这不是很损阴德?”听者无不心中暗自称奇,尽管大家都很想去看,嘴巴上还是要谴责一下。

    “到时候别吓尿裤子就行了!”说的人纷纷摇头,“我猜你们撑不过一回合,那里边的骑兵就跟朝你脸上扑一样。知道王老二他们五个人今天早上为什么要跑二十公里吗?”

    “为啥?”

    “啧啧……他们昨晚吓得要跑路,结果当场被澳洲人给抓住了,哈哈哈!”

    “那你们昨晚没看影戏,都去干啥了?”这军官嘴里叼了个馒头,一边回味着电影情节,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尤其是拿破仑被再次流放,这简直比项羽还要悲剧啊!

    对方却沉重地叹了口气,“唉……昨晚我们被拉过去上文化课去了,学什么劳什子汉书!你说我连字都认不全,这不是要了我老命么……而且下个周末还要考试,不过的要自己加钱补场。”

    “汉书?那不是老夫子读的玩意儿,我们学这个干嘛?”军官放下嘴里的馒头,“老子从小就是怕读书才去当兵,咋还要读书咧。”

    “不是那个汉书……”说者摇了摇头,“我弟弟的汉书我瞧过,不是那样子的,这老师给我们画了个三角形,就是三条边分别是三寸四寸五寸,他说把这汉书学好了,炮弹指哪儿打哪儿,今晚还布置了我们作业。”

    “拿来我瞧瞧。”

    那军官从挎包里掏出一本揉得像狗肉账簿似的本子,打开一看,里边画着歪歪扭扭的十几个三角形,然后还有一些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题目。

    “草!我也不会啊!”看的人惊得一身冷汗,这澳洲人到底在培养当兵的还是培养秀才……

    那军官沮丧地把本子收进包里,“明天检查作业,你晚上要是做好了,借我抄一抄,我把这个月的香烟都给你。”

    ……

    他们俩讨论的其实是炮兵的三角函数课程,这个课你放后世给一个初中生都能轻松完成,但给这帮兵油子那就很困难了,不过人家是军官,你总不可能在澳洲这边学完后,进口了澳洲的火炮,然后回去盲打?作训署从悉尼大学借调了一名数学老师,让他晚上回来给这帮老哥们上课,这课上的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一个个愁眉苦脸,不知人生前路在哪里。

    黄山还不知道晚上要经历怎样的痛苦,因为他部下也不敢跟他说呀,直到他自己遭受了这一当头棒喝。

    陈麻子晚饭结束后给他们这组十二个人拿了本子以及圆规跟三角尺。

    “晚上的课好好听,有什么不会的就问老师。”陈麻子拍了拍黄山的肩,意味深长地感叹了句,“你以前算过账没有?”

    “算过,我爹在海上捕鱼,我条数总能数的清的。”黄山笑了笑,他指着后边的副官施太朋,“施副官是秀才,他算数非常好,我以前军中的粮食调运,军饷发放都是让施副官做的。”

    陈麻子点了点头,“都明白我说的意思,晚上好好听课。”

    施太朋看着自己手里的三角尺,问黄山道,“看来今晚是要学几何跟算数了。此乃统筹大军的屠龙之术啊!”

    “学了这个有啥用啊?”

    施副官举手对着青天,“算术既然是一门术,那就窥得了天地之间的奥妙,诸葛孔明之所以能列九极八卦阵,那就是算尽了天机啊!”

    黄山心中一凛,“澳洲人连这种禁术都愿意交给咱们,那是真拿出看家本事了,大家都要好好学,学好了咱们一百多孔明,就是曹操也弄死了!”

    “铛铛铛……”文化课教室的铃声响了起来,黄山把工具收进挎包,然后吹了声铜哨,他这组的学员立马排好了队伍。所有人按照顺序进了教室,这个阶梯教室前后很宽敞,大家不明觉厉,以为是像昨晚看影戏一样的好东西,纷纷坐到最前面几排。

    老师身穿悉尼大学的教授服,在大家注视的目光中走了进来,他身边还有两个红毛小助教,“大家晚上好!”

    “老师晚上好!”黄山带头起立,对着教授行了一个军礼。

    “同学们坐下吧。”教授脱掉帽子,“在上课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以前在家里怎么瞄准火炮的?”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报告!”声此起彼伏。

    “你来回答一下!”教授点了一个坐在最中间的学生。这家伙显然是个**兵出身的。

    “老师,俺们打火炮主要有两种打法,一种完全是凭手艺,就像俺,看到了敌军,这炮仰多少心里就有数了!”这汉子神情无比骄傲,黄山也对他夸赞地不行,他是火器营何明总兵最得力的干将,炮确实打得厉害。

    “那另外一种呢?”教授饶有兴致地问道。

    “另外一种是登州火炮营传出来的打法,据说是佛郎机人首创,他们制作了一个半圆尺,尺上边标了一里要抬炮口多少寸……”那军官笑道,“不过俺们营里没人用它,打起来其实没有手感准。”

    教授点了点头,葡萄牙人教他们的方法其实就是用三角函数对应里程做的半圆尺,经过昨天的了解,这些家伙在学习过程中似乎学偏了,他们四磅炮跟八磅炮都用的同一个尺,打的准才怪,而且这只是其中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郑军用尺算完角度,他们是不修风的,说实话这么大的个球形物体在空中飞,你说呈抛物线也对,但阻力那么大,不修风偏个几十米都很正常。

    “谢谢这位学员,先坐下去吧。”教授挥了挥手,“我今天教大家的这门课叫三角函数。”他的助手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大大的汉字。“三角函数就是用来教大家打火炮的,刚刚那位学员说,他能指哪儿打哪儿,咱们不能否认,但你们一个火器营能找的出五个这样的人吗?”

    黄山摇了摇头,其他诸军官也纷纷摇头,要都像他那么准,还怕清军个屁啊。

    教授笑道,“我教给你们三角函数,只要你们学会了这套理论,我保证人人都能做到像刚刚那位同学一样指哪儿打哪儿!”

    这五六十个学员纷纷炸开了,这不是吹牛逼么,昨天晚上说,要让普通伍卒能战场变阵已经是天方奇谈,今天说要让人人都变成神炮手,大家根本不信。

    “我知道大家不信,但一个星期后,咱们合格的同学都去校场操练一下,你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教授拍了拍手,“好了,闲谈到此结束,我们先从三角形开始。”

    教授开始在黑板上画三角形,什么一圈三百六十度,三角形内圈之和是一百八十度……黄山嘴里咬着铅笔头,这尼玛讲的都是啥啊!为啥一圈就得是三百六十度,我三百六十一度不行?

    施副官也学得有些懵逼,这好像在《几何原本》里看到过,但科举又不考这个,所以有些忘了。

    其余诸将更加好不到哪里去,有些人听着听着眼睛就开始翻白眼了,教室里的纪律军官上去就是一棍子,打得哇哇直叫。

    这一堂九十分钟的课,黄山感觉好像过了十几年,他面对库成栋都没有这么劳心费力过。直到教授喊下课,他脑子才清醒了过来……

第二百零六章 测量课

    黄山坐在桌子前抓耳挠腮,张煌言跟张名振坐在他一左一右。

    “黄兄你看,这是个抛物线,咱们四磅炮、六磅炮等等不同的炮弹有不同的抛物线的……”张煌言拿出一张表格,“抛物线的测定都在这个表格上,你找到对应的六磅炮。”

    黄山用铅笔沿着六磅炮画了一条横线,“然后呢?”

    “然后咱们看横轴,横轴是距离,竖轴是角度,假设咱们炮兵距离敌军三里地,三里下边对应的角度就是25度,所以炮兵炮口就应该抬25度。”

    “这跟三角函数有什么关系?”黄山放下笔。

    张名振摇了摇头,“没关系,因为澳洲人已经帮你算好了。”

    黄山把笔一摔,“有表还做啥算数啊!不做了不做了。”

    张煌言笑道,“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施秀才还稍微能跟得上。”

    黄山转过身来,“那以后咱们炮兵岂不是要招账房先生跟秀才?我就觉得这张表,咱们那些打渔的大老粗也看不懂啊。”

    “确实是这样,秀才倒不至于,但至少要识字,还要粗通数理,光读死书的酸子也不行的。”

    张名振站了起来,“大家也累了,咱们出去走走吧,正好出去看看六到十组今天在干啥。”

    黄山揉了揉眼睛,“走吧,听说今天是参谋跟幕僚的必修课,做地形沙盘,咱们没有这门课。”

    “澳洲人的沙盘我倒是见过。”张煌言回忆起自己在琼州见到过的情景,金无恙的大办公室中央就有一个,他曾经仔细地看了一下,大体上跟自己的认知相符合,但他不信澳洲人能做到百分百还原,毕竟在地图都虚画的时代,你要说服一个古人地图地形可以按比例放大缩小几乎不可能。

    黄山合上作业本,三人一同走到屋外,沙盘制作老师待的地方有一个几十米高的小山坡,此处给学员们练习如何测量等高线,继而制作沙盘。

    “沙盘制作的前提就是要绘制等高线图,你怎么绘制呢,肯定不能凭空想象,地形地貌都是我们测绘人员一脚一脚走出来的。”讲解老师正是原勘探专家老陆的嫡传弟子李国饶,他身穿广西山民的服装,身边所有的学生也都做边民打扮。

    黄山三人悄悄坐到了外围,跟李国饶点头打了个招呼。

    “按照讨逆军的正式课程,咱们一开始要学的其实是民俗与民风,你们将来跟满清作战,肯定会深入敌后测量地形,在敌后工作,口音不对,饮食习惯不对,这些都可能造成测量失败,甚至被敌军俘虏,因此为了方便大家以后的工作,我先教大家一个简易的方法,以后贵军可以发动敌后反清志士进行测量。”

    大家笑了起来,怪不得上这门课还得穿奇怪的衣服。

    李国饶命人拿来两根笔直的竹竿,约莫一米五左右的长度,两个半圆尺,三根绳子,一根五米长度,另外两根稍短,最后还有两个小秤砣。

    “来,你们两个过来帮我一下。”李国饶拿起两个半圆尺,“你们把短细绳从半圆尺中间的孔穿过去,将这一段打死结。”

    两个学员比照着老师的方法,将半圆尺系好固定在长绳子上,然后将两枚秤砣吊在半圆尺的中央。

    “好了,接下来要把长绳的两端系在两根竹竿的距离顶端15厘米左右的凹槽内,大家切记,这个绳子一定要绷紧,否则测量出来的结果会有偏差。”李国饶把杆子头递给学员们一个个传阅。

    黄山把杆子拿到手里,“小小的物件还挺别致的。”

    张煌言跟张名振两人捏着胡子,“竹竿、秤砣跟绳子都是民人常用之物,如果再化妆成木匠,连半圆尺都好解释了。”

    等简易测量仪又回到李国饶手中后,他拍了拍手,“现在我们就来看看这个物件怎么测量等高线。两位张师傅,你们俩过来做个示范如何?”

    “我们?”张煌言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还是看着学吧。”

    “过来嘛,我听学员们说你俩算数学的很好,半圆尺应该很熟悉。”

    二张也不再推辞,李国饶把两根竹竿交到两人手中,他把住其中一根,找到山坡上的一个点,“这个点就是咱们测量的基准点,在这个点,你要用罗盘确认好自己的南北方位,竹竿一定是要跟咱们的铅摆垂直。”

    张煌言伫立在自己的点上,将竹竿竖好后拿出罗盘,“一号基准点确认完毕。”

    李国饶在一张大图纸上点了一个基准点,“现在请张名振先生将竹竿向后拉,直到细线绷直,站在原地寻找一个位置,这个位置就在你两个铅摆都指示在半圆尺的90度位置上。”

    张名振按照指示,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挪,不一会儿这个位置就找到了,“二号点确认完毕,在一号点62度方向。”

    “二号点确认方位角,张煌言先生,你现在按照我对张名振先生说的方法,依葫芦画瓢,确认三号点。”

    二张越来越熟悉,基本确认一个点差不多用时一分钟左右,这样看来,测量一个南方山头差不多十天左右就够了,如果人手比较多,可以同时对多个山头进行测量,速度还是很可观的。

    李国饶按照二张的报点在纸上画图,“咱们在画等高线图的时候,要本着大弯就势,小弯取直的原则,进行适当的调整,连线要圆滑丰满,不要太曲折,否则后边制作沙盘会很困难。”

    “报告教官,一圈已经测量完了。”张煌言将两根竹竿抱在手中,“接下去是不是去测另一个山头?”

    “咱们还没完呢。”李国饶笑道,“等高线哪有一条线就好的,我们设计上高距是十米,你们就要再爬十米的高度,再测量一圈,如此往复,直到山顶。”

    李国饶拿了个石灰罐,在刚刚戳下去的洞里做标记,防止第二道线串线,“大家记住,在野外作业,有些地方比较陡峭,或者人没法攀爬,可以适当拉宽行距。”

    学员们手里拿着笔记,将关键点一一记下,跟李国饶想的相反,学员对这繁琐的测量过程并不抵触,因为原本山川理势只能朝廷出人堪舆,跟历法一样是天下禁术,没想到澳洲人连这种学问都教,哪有不好好学的道理?

第三百零七章 制作沙盘

    李国饶手里拿着张煌言跟张名振一个上午测量的结果,“不错不错,你们测量技术掌握的很快。其他人都测量完毕了吗?”

    “好了!”学员们三人一组,纷纷将自己的作业交了上来,“教员,我们画的对不对。”

    “都还不错。”李国饶都对了一下,虽然画的图都有些歪歪扭扭,但毕竟是第一次,“你们以后回到内地,多实践几次就好了。祖国大好河山,我希望以后你们,还有你们的徒子徒孙可以都走一遍,等大家把自己的手稿合并到一起,那中华大地就尽在纸上了。”

    “李教员,堪舆测量之术历来是朝廷禁术,如果不加以限制,流落到歹人手中危害也更大。”黄山看着场中的诸位将领,“各位在做完测量后,谁要是泄露了秘密,可是要受军法的。”

    李国饶点了点头,“黄提督说的很好,这正是我想说的内容,虽然我只是个大学老师,但军中的规矩还是知道一点的,讨逆军参谋室规定,测量组的三人必须是临时指派,所有手稿都必须如数上交,如果出现私藏手稿,会被当成间谍细作送军事法庭。”

    黄山点了点头,“大家心里都明白了吧,禁术既然交给了你们,就应当用在正道上,否则可别怪军法无情。”

    李国饶拍了拍手,“现在我们按照流程走,取下自己包里的打火石,把手稿烧掉吧。”

    诸将遵照要求,咔咔地将手中的测量稿焚烧殆尽,纸灰在空中打旋,所有的秘密都随风而去……

    李国饶取下黑板上自己的画的那张等高线图,“好了,我们接下来就要进行参谋室最重要的一门绝技,沙盘制作。”

    两个助教扛着一个三米见方的大木框,还有几个小桶、铁铲、木梯等等工具。

    “哐当!”李国饶把木框扔到地上,“干这个活儿没点力气不行,大家今天吃饱了没有啊?”

    诸将哄笑道,“教员,力气活我来干,我其他不行,就是吃得多!”

    “好的,那就你来。”李国饶把铲子交个这个壮汉,“先用准备好的细沙将木框内填平,记住,这个平不是你感觉的,要拉线测量。”

    壮汉挥起铲子卖力地干了起来,别看这木框看起来挺大,往里边填沙子却是个精细活儿,壮汉觉得就跟张飞绣花一样,填一会儿就要蹲下来那线量一量,看沙子面平不平,当真是累死个人。

    “教员,填好了。”壮汉花了半个小时,他满头大汗,“这真不是个好活儿,我宁愿去跑步!”

    李国饶打趣道,“这就遭不住了?赶紧的,咱们才刚刚开始嘞,现在你帮我在沙平面上把坐标系给标出来,跟咱们测量手稿一样。”

    两个助教将梯子横放到木框上,这样人就可以趴到梯子上作业,壮汉很老实地想要趴上去,李国饶连忙制止住,“开玩笑的,还是让我来吧,这个工作必须要身体比较灵活的参谋来干,防止梯子禁不住重量。”

    李国饶亲自趴到梯子上,用绳子绷住经纬,“黄提督,帮我报一下三个制高点。”

    “好嘞!”黄山将制好的等高线平铺在地上,“洞三两高地,坐标2,12,洞四幺高地,坐标5,2,洞七八高地7,11。”

    黄山每报一个位置,李国饶便将一个小红旗给插上去,“把沙子桶给我。”

    那壮汉将一个小木桶递给李国饶,“教员,旁边有湖泊咋办?”

    “稍等,我们那边还有染色的蓝色沙子。”李国饶将木桶沿着插着的小木棍倒了下去,很快便堆起了一个小沙丘,“高度三两确认!”

    “三两确认。”助教将一勺植物制作的粘合剂倒了上去,小沙丘很快便湿润了,李国饶沿着线脊部把多余的沙子铲掉,这样第一个高地便成型了。

    助教将一些修剪好的树枝插到了山丘上长树的位置,然后又在湿润的沙丘上撒上绿色丝绒,第一个高地就成型了。

    “好!”黄山拍起手来,其余学员也跟着纷纷叫好。

    “李教员,真的,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幕僚赞画有你这么专业。”黄山咧着嘴,“就这一手功夫,您要是去国姓爷手下都是屈才了,出阁入相简直轻而易举啊!”

    李国饶趴在梯子上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也就会这些技术活,参谋可不仅仅要会测量地形、制作沙盘,最主要的是给军队出谋划策,这个我就啥也不懂了。”

    黄山仍然盯着刚做好的洞三两高地,“有了这沙盘,天地环宇都在掌握之中,敌军的行军路线简直一目了然啊!”

    张煌言跟张名振也是钦佩不已,以前要是会做这玩意儿,清军来打宁波就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了,心中直呼可惜可惜。

    李国饶将另外两个高地,外加一个湖泊都做完成了,两个助教连梯子一起将他抬了下来,“各位学员,你们都看清楚了怎么做吗?”

    “看清楚了!”众人围在沙盘前齐声高呼,“李教员,要不是今天你叫我们如何测量等高线,再去制作这个沙盘,我简直以为你是天上的神仙!”

    “为啥啊?”李国饶将手洗干净,“现在就不是了么?哈哈。”

    说话的军官抱了个拳,“我从上边望过去,简直就像从天上看地上一样,这不是神仙才能看到的么!至于您老,那还是我们的活神仙,您教的这个可以挽救多少士兵啊,活万人性命,那可不是神仙么!”

    诸将纷纷跟在后边赞和,这个课跟三角函数不一样,不是说三角函数没用,而它是作为算数太抽象了,学员们暂时还体会不到它的好处,但等高线测量以及沙盘制作却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这样一对比,数学老师就很可怜,这两天天天被学员们背地里诅咒,骂的什么难听的都有,李国饶却成了活神仙……

    “大开眼界啊,大开眼界。”黄山跟李国饶抱拳,“李教员,我看这几次来给我们上课的老师都是悉尼大学来的,这悉尼不教四书五经吗?”

    “我们四书五经只是一门课程,只占学生所学的十分之一。”

    黄山点了点头,“这样就是很好,光读死书容易成酸丁腐儒,你们大学里还有啥教的?”

    李国饶想了想,“其实我这门课还不是学沙盘制作,我们主要学的是矿物勘探,咱们系之外还有医学、建筑学、农学、美术学、经济学、水利学等等。”

    黄山抱了个拳,“我竟没想到澳洲个个都是人才,改天我去悉尼大学走一趟,到时候再让国姓爷送上百八十个学生过来,这都是咱们急缺的人才啊!”

    “非常欢迎!”李国饶张开双臂,“悉尼大学不拘一格,广纳天下贤才,我们任何时候都对大家开放。”

    张煌言跟张名振对视一眼,“我们也能跟着一起去看看吗?”

    “只要你们有时间!”

第三百零八章 唐兰记

    “过了就好,过了就好。”黄山拿着自己六十分的考卷面露喜色,不过他立马换了一个面孔,“咱们班还有几人没过?”

    “你们班有12个人没及格。”数学助教将名单递给了黄山,“他们将在下周末进行补考,中间有两堂答疑课,可不要错过了。”

    黄山把没及格的考卷要了过去,打算今晚给他们几个敲敲警钟,后边的课程立马就压了上来,这一门驮着一门,啥时候能毕业呀。但自己也才六十分,似乎骂人也没什么底气。

    “黄提督,今天休息天,不打算出去玩玩吗?”副官施太朋背了个双肩包,“那十几个家伙刚刚已经被我训了一顿了,他们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你放心好了,这周我亲自督促。”

    黄山把试卷塞到施太朋包里,“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提督大人,您就放一万个心,我立军令状!”施太朋举起自己的右手掌就要赌咒发誓。

    “行行行……你们今天准备去哪儿?”

    “准备去一趟金家村,另外我看澳洲兵还里还有不少是医生,咱们是不是也要学一学……”

    黄山考虑了一下,“医生可也是要识字的,三个月学不成,下次跟留学生一起过来吧,金家村是啥好地方?”

    “金参谋的庄园,里边有养猪场,还有唐兰记军粮厂跟常胜制药厂。”施太朋笑道,“昨晚我问李教员,他说金参谋家在郊区有一个农场,现在是他的内室帮忙打理,据说讨逆军的肉类就是他们家供应的。”

    “别人内室在家,我们这样去也太突兀了些……”黄山想到金夫人一介女流,自己去能说啥啊,还徒徒引人说闲话。

    “军中的军需官正好要去拉货,我们只是跟着一起去瞧一瞧,毕竟粮草后勤也是一门大学问,我想看看讨逆军怎么做的,咱们在福建,士兵最多只能吃到咸鱼干,但讨逆军奔袭上万里,却茶叶、咖啡一应俱全,这样虽然靡废银两,但若能学到点东西,也不枉来这里一趟。”

    “施副官,最近长进不少啊!”黄山笑道,“那成,我跟你一起过去,我这个做长官的总不能落你后头。”

    军需官的货运车就停在军营门口,十几辆牛车并排而立,黄山跟施太朋找了个副驾位置,正好跟车夫路上聊聊天。

    牛身上的驼铃随着步伐有规律地响着,车夫也不着急,正好有内地来人,都关切地问着战争的情况,当听闻朝廷的军队正在反击时,所有人无不叫好。黄山也乐得跟本地人唠嗑,这些车夫大抵是来悉尼没到两年,不管是思维还是用词都跟内地更亲近一些。

    “老乡,我听你口音,似乎是北方人士?”黄山看着眼前这个健谈的老头,“他们我看都是广西广东的,你咋跑这么远呢?”

    “饿是陕西的,原来闹闯王,后来投了左良玉,再后来左孟庚投了鞑子,没奔头了,所以在雷州又投了澳洲人,他们嫌弃我年龄大,不中用了,但饿是个驾车的好把式,所以就留在军营里拉物资。”老头头发花白,但精神看上去很好,军服笔挺,皮鞋擦得锃亮,看来他很喜欢现在这身行头。

    车轱辘嘎吱嘎吱响着,老头指着自己后边硕大的车厢,“跟着讨逆军打仗舒服呀,饿以前跟着闯王,一般情况下是吃不饱的,后来跟着贼他娘的左良玉,不仅吃不饱,还要被克扣军饷……可在讨逆军这里,我们吃的可比地主家吃的还好,饿跟着闯王也撬了几个屯子,那些瓜怂老爷,吃饭还要舔饭盆,连港里的土著都不如……”老头摇了摇头,“后生,你咋不投了讨逆军咧,饿看只有日本人跟琉球人这些外国人才过来训练,你们也是中原来的,还要分两家,这是要闹哪样嘛。”

    “都是为一个朝廷嘛。”黄山笑道,“不管帮谁打仗,都是为了匡扶社稷。”

    车夫心里暗道,真是个瓜娃子,不过黄山为人厚道,给老头又是点烟,又是吹捧,车夫也没说什么,到了金家村后就把他直接送到了食品厂门口。

    食品厂的工人们正在卸货,他们从工厂大门一筐一筐地往外搬着这次采购的食品,旁边一个头戴唐幞头、身穿圆领袍的年轻人在一旁清点着数目。

    黄山心下纳闷,澳洲不是宋人之后么?咋还有人穿得跟古画里打扮的一样?看起来既不大明,又不澳洲。

    “肉松一百箱,坛子肉二十箱,奶粉五十箱,确认好了签字。”这个头戴唐幞头的年轻人跟车夫说道。

    “看来是个真澳洲人,这一口地道的悉尼官话新移民说不来。”黄山心道,他走上前去,“这位仁兄,我是郑军在训练营的负责人,能否让我进去看看这些物资?若是好的话,我回去也想采购一些?”

    “你有内务院的条子吗?”年轻人抬头看着黄山,“食品厂是军事重地,不管是何人,没有条子都不能进去。”

    黄山只是想跟他套个近乎,“知晓知晓,我还不知道有这规矩,看来今天得白走一趟了。”

    “你先等等。”年轻人从筐子里拿了一个牛皮纸盒子送给黄山,“我知道你,你是不是曾在汤掌柜的顺天烤鸭帮了一个女人?”

    黄山接过牛皮纸包,“您是?……”

    “我是唐兰记的掌柜。”他抱了个拳,“鄙人明冬人,你们吃的豆沙甜饼就是我们生产的,那天我有个叫小乙的徒弟在街上围观,正好看到几位义士出手相救,某平生最好侠客,因此打听了几位的事迹,刚刚没认出来,现在仔细一瞧,可不就是好汉黄提督么。”

    黄山讪讪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应该的,我看大人贵号唐兰记,又看您这一身打扮,倒颇有唐人之遗风,唐人好侠客,看来我俩还真是有缘。”

    明冬人抚掌大笑,“黄提督真是个会说话的好汉子,今日既然来了我这里,虽然食品厂不能进,但我总不能不招待一番,否则以后江湖上怎么看我?”

    黄山连忙抱拳,“黄某正求之不得,今天愿跟大人共饮三杯!”

第三百零九章 明冬人

    明冬人把手里的活儿扔给了自己的助手,“黄提督,其实我只是个庸人,既没有攻城掠地的智慧,也没有上阵杀敌的勇气,平生唯好嘴里的那一口,哈哈,你可得好好跟我说说打仗的故事。”

    “明大人,若论起打仗,我哪能比得上讨逆军诸将。”黄山谦虚地说道,“正因为讨逆军打仗凶狠,我这才来悉尼取经。而且大人哪是什么庸才,能供应地了大军日复一日的消耗,我征战多年是没见过这样的能人。”

    “他们打人是靠手里的快枪火炮,我其实最想听的是刀光剑影!”明冬人抱了个拳,“我在南秀街深处还有一家吃食店,店名就叫唐兰记,你要是有空,可以带上你那几个兄弟一起去坐坐。”

    黄山去南秀街逛过好几次,说实话那边的饭店价格亲民,但看起来不上档次,这明冬人身为澳洲上贤达,又供应大军的一部分后勤,竟然愿意屈尊在平民里边扎堆,确实难得,当下便约了明冬人下周末一起去瞧瞧。

    “我那店里就只做我喜欢做的,军粮厂都是督军院的订货,货品粗糙了一些,今日也是因为新一批货出来试点,否则我就不过来了。”明冬人指着黄山手里的牛皮纸包,“我研究了好久的肉松炒面,你打开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黄山刚刚从明冬人手里接过牛皮纸包一直不知道是啥东西,正好明冬人让他打开尝尝,总算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肉松吗?听说是蒙古人带到中原的,不过我们那边老金贵了,拿这个给士兵当干粮是不是太奢侈了一些?”黄山边说边打开油皮纸包。

    “我们的肉松炒面成本没那么大。”明冬人见到一个亭子,找了个地方坐下,“我也是研究了好久才开发出来的,原先肉松都是用的金家村的猪肉,后来督军院后勤署承受不了价格,我便改成袋鼠肉了。”

    黄山抓着肉松炒面的手停在半空,袋鼠肉那个空前绝后的骚味,这他娘的能吃的下去吗?

    “黄提督,你且不要担心,做肉松就是要上好的精肉,澳洲满地袋鼠,而且袋鼠不带一丝肥沫,不用它真是可惜了,它唯一的缺点就是味道有点重,不过这也难不倒我。”明冬人轻蔑地说道,“南洋都说澳洲名厨是魏文华跟陈小富,这二人在我眼里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烧的菜都是澳洲寻常菜品,亦是占了调味料的便宜,他们可曾处理过袋鼠肉?,我甚至觉得义和那莽汉处理的鳄鱼肉都比他俩有水平。”

    所谓同行相轻不过如此,魏文华跟陈小富觉得其他人都是野路子,自己拿着前时代颁发的厨师证,这才能代表澳洲菜的正宗,但船上的美食爱好者又相当鄙视魏文华和陈小富这师徒两个,觉得他们就是靠味精酱油突袭了这个时代土著贫乏的味觉。

    “我将袋鼠宰杀后放干了血,又用糖盐渍上一周,等味儿都去除了才放到高压釜里煮,这一套工序下来,袋鼠肉还是牛肉根本就分不清了。”明冬人对此颇为自豪,军粮厂的高压釜可是他高价请林炜设计的,就这科技含量,绝对吊打魏文华师徒两个。

    黄山听完将手里的碎末放到嘴里,吃起来甜甜的咸咸的,确实分辨不出是什么肉,“明大人,那肉松为何要加炒面呢?吃起来太干了,噎都噎不下去。”他艰难地将这团干糊糊蠕进了食管……

    “不是直接干吃的,这个要用开水泡着吃。”

    黄山一脸黑线,尼玛不早说……

    “如果只是肉松,士兵们觉得口味儿太好,配发下去全当零嘴吃了,那样后勤支出会飙升,而且也不利于长期作战,所以我加了炒麦粉,这样可以当成主餐食用。”

    明冬人递给黄山一个水壶,“而且我们不允许士兵直接用手抓里面的肉松炒面。”

    “这是为何?”黄山拍了拍手上残留下来的粉末,“士兵在外,哪能锅碗瓢盆齐全?若是不能用手抓取,那也太不方便了。”

    明冬人指着黄山腰间的牛皮子弹盒,“黄提督可知道军中有规矩,不允许士卒用嘴咬铅弹?”

    “好像是有的。”黄山想起自己背的军规,当中确实有这么一条,但他不是很理解,谁他娘的没事把弹子放嘴里咬着玩……

    “弹子是铅做的,铅吃下去有慢性中毒的作用,所以讨逆军有这条军规,我们订的这条规矩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士卒们在外作战,经常要装子弹,手上会沾染铅粉,若没有洗过手就抓取食物,就会慢性铅中毒了,铅中毒不仅仅会伤害自己,而且会遗害子孙。”

    明冬人自豪地从黄山手里拿过他拆封了的肉松炒面,将油纸对折了一下,然后一拉,外边的包装纸就成了一个小斗的形状,“吃我们这个军粮,只需要将粉末倒进这个纸斗里,然后加开水就可以,完全不需要用手碰到。”

    这个包装设计之精巧,让黄山连连惊叹,“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铅会中毒可确有其事?我看不少女子往脸上敷铅粉,连庙里的老道炼的丹药据说也含铅,也没有听大夫说铅会中毒啊。”

    明冬人摇了摇头,“只是内地的大夫不知道而已,当然我也不知道中毒的具体症状,这个需要请教许医生或者陈厂长。”

    黄山点了点头,但想到讨逆军这么细致的地方规定不允许舔铅弹,那大概就确有其事了。

    明冬人这次给军方的供货除了肉松炒面是新品外,坛子肉也是第一次出现,这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罐头,只是悉尼还没有制造马口铁皮的技术,便用瓷坛子代替了,他用牛肉跟鸵鸟肉混合在一起,加淀粉和调料搅成肉糜,然后密封后高温蒸煮,吃起来口感跟斯帕姆午餐肉差不多,不过由于坛子肉体积巨大,只供应队级炊事兵,普通士兵是不携带的。

    黄山是个自来熟,跟明冬人才交流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呼兄唤弟,成了忘年之交,两人约好,下周末一定要叫上当初顺天烤鸭里的几个好汉,一起到南秀街唐兰记相聚。

    唐兰记,所谓悉尼之龙门客栈,名不虚传也。

第三百一十章 佩琪养猪

    明冬人跟黄山交谈了一个多小时,临别时黄山赠给他一把小匕首,这是他从一个满洲兵手里缴获的,“明大人,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明冬人抱了个拳,“拿了你的刀真不好意思,我身上什么也没带,下次你来我店里,我送你一把锰钢狗腿刀,我也不能拿去杀人,你在战场上更有用。”

    “那我就先提前谢谢明大人好意。”黄山跟正在等他的车夫招了招手,车夫将牛车赶了过来,这陕西老汉跟明冬人也是旧识,两人又唠嗑了一会儿,明冬人才不舍地离开了亭子。

    他今日除了要给出的货签字,还要去找一趟黄佩琪,猪肉价格再涨下去,悉尼人民可能要再次跟猪肉拜拜了……

    金家村原本只有金无恙的农场那么大,但后来陈医生的常胜制药厂跟唐兰记食品厂搬过来后,地盘基本变得跟红毛营、倭子岗差不多了,而且制药厂跟食品厂对卫生要求比较高,黄佩琪已经将养猪场挪了地方,如今庄园里主要以种植药用植物、生产养殖饲料为主。

    明冬人到达金家庄园外的时候,星期五正带着一帮小孩在水沟里捕鱼,“星期五,你家老板娘呢?我找她有事。”

    星期五浑身沾满了烂泥巴,他好不容易停止了嬉闹,指着一栋小楼,“老板娘在梅庵画图。”

    “你跟我去通报一下呗。”明冬人从包里掏出十几个水果硬糖送给孩子们跟星期五,“回来我还给糖你。”

    星期五兴奋地从水坑里跳了出来,这家伙如今不用放猪,天天就在村子里晃荡,村民便把家里的孩子交给他带,虽然明冬人觉得安全性不咋地……

    “黄庄主。”明冬人见黄佩琪从梅庵里走了出来,“我这几天找你找得急呢,猪肉见天一个价,咱们都快吃不起了。”

    黄佩琪笑道,“你怎么可能吃不起?少赚点钱就是了,话说回来,猪肉价格也不是我定的,主要最近生猪存栏量变小了,今年搬迁养殖场,规模还没能恢复呢。”

    “那什么时候能恢复到正常水平啊?你先告诉我,我也好有个数。”

    “大约要到九月底吧,那时候春饲料正好原料丰富,我们饲料厂就能上足马力开工。”黄佩琪搓着手,“你看外边这寒风飒飒的,现在就是想扩大规模,猪也没得吃。”

    “猪吃得这么仔细?我以为他们弄点剩饭剩菜吃吃就完了呢!”明冬人想起自己小时候去乡下爷爷奶奶家里,那些花皮猪吃泔水吃的可欢了。

    “咦……怎么这么恶心!”黄佩琪嫌弃地摇了摇头,想到泔水都想吐,更别提集中到一起喂猪了,“都啥年代了,养殖场要是不搞好卫生,猪就等着惹瘟吧,我们不仅仅自己做饲料,每天清扫猪圈,还定期给猪吃点草药……”

    事实上黄佩琪养猪场里的猪还不是后世的约克白猪,而是中国黑猪跟波利尼西亚猪杂交出来的品种,这种猪仍然具有出肉率低的缺点,但在出崽儿率上已经大大提升,这也是能规模化养殖的一大主因,

    去年正好乘着表弟朱乔治在悉尼,黄佩琪找他将养殖场搬到了马邋遢河下游,这样养殖场排出的粪便就直接从河口进入大海,虽然不是很能让人接受,但河口的鱼类显然更欢迎这个决定,它们的活动区域越来越靠近河口,红毛营的渔夫经常性一出门就是满满一网大鱼。

    将养殖场搬离后,黄佩琪就专门在金家村生产猪饲料,用常胜制药厂购买榨完汁的植物废渣,加上豆腐店的豆粕、酿酒厂的酒糟,拌上新鲜的嫩草打碎,然后再走一遍蒸煮工序,这样生产出来的猪饲料经过高温消毒,不仅吃起来不容易生病,还很容易给猪长膘,连国营养殖场的赵丰利都经常过来购买。

    “那成……”明冬人点了点头,“最近一段时间就只供应水牛肉吧,就是有点浪费。”

    黄佩琪笑道,“就剩三四个月了,不过你要是想猪肉便宜的话,我得拜托你一件事。”

    “啥事?明冬人抱了个拳,“只要我能办的成。”

    “我听说你跟林炜林厂长很熟悉,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我上次去机械厂,他们说最近订单都排到了明年,我养殖场里也想引进一台跟你厂里差不多的搅拌机,现在我这边都是靠畜牲和水力,哪有蒸汽机来得效率高。”

    黄佩琪前一段时间去参观唐兰记的食品加工车间,看到他们的坛子肉都是将整扇猪肉跟各种配料加到蒸汽搅拌机里边搅碎,自己家里的饲料搅拌机那不是一样的原理么。

    “原来是这个!”明冬人抓了抓脑袋,“那厂里的销售就是个不懂事的,国营厂哪吃的了那么多机器,况且统摄厅有批文说不允许普通国营厂通过不当手段竞争,我改天碰到林炜跟他说一声。”

    “那就麻烦了,等下一批生猪出栏,我头一个通知你。”黄佩琪开心地跟明冬人约了一个时间,“我下周一跟你一起去机械厂吧,这两天我还要画图。”

    “老板娘兴致这么高雅啊!画成了我想求购一幅挂唐兰记大厅。”

    黄佩琪连忙摇手,“我哪能画的了艺术品,都是施工图,最近厂里效益不好,接了不少私活。”她扳着指头数了下,“蓝山那边要建女子学校、女子工厂,这还不是最烦的,现在连琼州那边的司令部也要我帮忙设计棱堡,我之前哪接触过这种活儿。”

    “也是哦,咱们这边没有资料吗?”

    “莫迪亚洛克那边狮子大开口,一张设计图就要六十万澳元,有这六十万,琼州那边都不知道能武装多少士兵了,所以督军院给否决了”

    明冬人也没法,专业上的事儿他们这些外行人插不上嘴,“老板娘,你没找几个德意志雇佣军问问?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吧。”

    “我找了几个……一言难尽呐。”黄佩琪叹了口气,“那几个人对高度长度根本没概念,我原本心中还有些想法,被他们一说反而更糊涂了。”

    明冬人一拍手,“我那边倒是认识个靠谱的,红毛营的瘸子斯图尔特,原来在北边开矿,去年炸断了腿,他很靠谱。”

    “是不是被毒蛇咬了的那个?”

    “那个是他战友,他背战友下山摔瘸了。”明冬人以前经常去斯图尔特的酒吧,跟他比较熟,“你要是愿意,我跟他提前打个招呼,他估计愿意跟你聊聊。”

    “好的好的!”黄佩琪开心地跳了起来,“也别让他调时间了,我晚上给他酒吧包场,现在手里的活儿还挺急。”

    “……”

第三百一十二章 老瘸子的回忆

    老瘸子的酒吧在红毛营的河湾一角,从窗户里就可以看到停泊在湾里的两艘大船,水手们往常一下船,就会来这里点一杯最烈的二锅头。

    “斯图尔特这个狗娘养的,今天怎么没开门!”水手们聚集在酒吧门外吵吵嚷嚷。

    酒吧忽然打开了一扇窗,“别吵了!小心斯图尔特打断你们的腿,快回去吧,今天歇业一个下午,大家明天再来。”

    “什么?那我能不能买一瓶坐在外边喝!”酒鬼们堵在门口,仍然不愿意离去。

    “不行!自己去超市里买。”窗户“哐!”地一声关上了。

    酒吧后边的庭院里,斯图尔特盘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着一串佛珠,他前边坐着黄佩琪跟章文泽,明冬人约了时间后,她也想出来看看这个新鲜,“好吧,女士们,这还是我开店以来第一次关门。”

    “斯图尔特先生,不好意思,我会给你补偿的。”黄佩琪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这里边是两百块钱,如果不够您再跟我说。”

    斯图尔特把钱在桌上点了一下,“够了,平时我这边流水的四五倍呢!不过如果是明先生,给我十倍的流水我也不愿意,但我很喜欢和女士们聊天。”

    一个服务员给给女士们端上了两杯炸弹女儿红,“好了,女士们,我这里有酒也有故事,想听哪一个?”

    “斯图尔特先生,您能跟我们说说在德意志还有荷兰当雇佣兵的时候,那些星型城堡的样子吗?他们有多少炮位?每一个突出的火力点该有多高?城墙有多厚?”黄佩琪一上来就是专业术语,砸得斯图尔特晕头转向。

    “额……它确实很高,要比一般的丘陵高很多,而且火炮也很密集,我们攻城的时候会遭遇四面八方的火炮,所以我猜一个突出的火力点大概会有十几个吧!”

    斯图尔特想起自己跟随华伦斯坦在吕岑会战中对阵古斯塔夫,双方火炮炸的天昏地暗,虽然攻城战不多,但他当时负责进攻的一个小棱堡,这个小小的土木工程结构直接要了斯图尔特橙色连队一半人的命。

    黄佩琪却直接泄了气,这个回答跟之前问的那些老兵有什么两样?之前葡萄牙人引进欧洲工匠,偏偏就没有建筑师,现在凭这些只言片语,怎么可能就将一种成熟完备的工事复原?

    章文泽拉了拉黄佩琪,她俩都是江南吴语系的,便直接用家乡话说道,“佩琪,你这样问他肯定说不出来啊?斯图尔特又不是建筑师,你得让他回忆作战细节,然后通过细节去推理城堡的结构!这样谈话的重心就会转移到他感兴趣的内容,反而会让故事背景更真实。”

    “那要不然你来问吧……这对我来说好难!”黄佩琪一个学工程的,哪有记者那么会善于引导,便把这一任务交给了章文泽,她负责在一旁复原草图就行了。

    章文泽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炸弹女儿红,“斯图尔特先生,这样吧,现在由我来提问,你回答我的问题行不行?”

    “我非常乐意!”斯图尔特耸了耸肩,“知无不言。”

    “好的,斯图尔特先生,请问你印象最深刻的城堡攻防战是在哪里打的?你是作为攻方还是守方?”章文泽一上来就展示了超高的素养,问题直指要害。

    斯图尔特沉默了一会儿,“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当然是吕岑会战,那一战里陨落了无数将星,就连瑞典战神古斯塔夫都战死在吕岑,至于我为什么能活下来,我觉得只能是菩萨保佑……”他眼睛忽然湿润了一小会儿,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原本我们正跟随华伦斯坦将军攻打萨克森,忽然后方传来消息,说古斯塔夫要攻打魏森费尔斯,想要包抄我们的后路,当时我们害怕极了,因为从炮声就可以听得出,古斯塔夫的人数至少是我们的两倍,如果再加上萨克森的人,那我们很可能就陷入被包抄的境地。”

    斯图尔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伟大的华伦斯坦将军在阵前跟我们发表了一通演讲,大家都克服了恐惧,决定跟他放手一搏。我当时在将军的橙色连队,将军命令我们去占领一座村庄,那个村庄被荷兰人占领了,他们想要通过村庄威胁马路上的后勤队。”

    章文泽点了点头,“那斯图尔特先生,这就意味着村庄里存在一个棱堡咯?而且你们进攻了这个棱堡?”

    “是的女士,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那个村庄我在战斗发生前两个月刚刚从它旁边经过,它太不起眼了,德意志的土地上跟它一样的至少有一万个,所以一开始我们都没当回事,直到我们再次看到它时,发现荷兰人利用当地的树木还有泥土临时构造了一个小型棱堡!”

    “等等!”章文泽让斯图尔特停了下来,“我想跟你确认几个问题,第一,那个村庄很小,所以棱堡也可以造得很小型化对不对?”

    “是的!”斯图尔特皱了皱眉头,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那里只住了不到五十户天主教徒,荷兰人把他们的房子拆了造的棱堡。”

    “OK,第二个问题,你说你们两个月前经过时并没有发现棱堡,是他们当时还没有开工?还是他们在两个月内就把棱堡造完了?”

    “我猜两种情况都有,因为棱堡城墙前有一个很大的缓坡,如果从下边看,缓坡的延伸线正好跟炮位相交,所以不仔细侦查,根本无法发现那里建造了工事!”斯图尔特肯定地说道。

    “好的,斯图尔特先生,如果荷兰人能在两个月内造完,那是不是说他们取用的材料很简单?”章文泽印象中巴达维亚城的结构都是石头,跟斯图尔特叙述的有些不一样。

    “是的,是的,我敢肯定,荷兰人只用了当地的夯土跟木头,棱堡不一定需要石头建造,那些都是大城市才具有的设施,法国人在这方面具有独特的天赋,他们境内至少有五百座以上的石头棱堡,而荷兰人更喜欢沿着战线临时用夯土构造棱堡,这种棱堡建造时间短,但无法支撑太久,只要对方人数足够多,它就支撑不住了,但一个小棱堡,我们想要攻下它,至少需要付出死三倍人数的代价,所以荷兰人也很恶心。”

    章文泽点了点头,“很好,斯图尔特先生,我们继续,你们发现了荷兰人构筑了棱堡之后是怎么办的?”

    斯图尔特耸了耸肩,“毫无办法,我们橙色连队只是一个步兵连队,再加上附近的一支六十几人骑兵,我们根本没有炮兵辅助,但华伦斯坦将军命令我们必须拿下这个小村庄,因为这条路通往莱比锡,只要拿下村庄,我们便可以切断莱比锡的援军。”

    “队长让我们连夜砍了几十根木头,棱堡前的缓坡跟炮墙之间有一道五六米深的壕沟,所以我们到时候需要将梯子从坡上架过去,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方法,我们无法估测缓坡和炮墙之间的距离,兴许送上几十条人命后只是发现梯子不够长……”

    章文泽点了点头,“按照您的说法,你们能看到村中房子,说明工事的墙高度并不是很高,但却挖了一条很深的壕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很好理解!”斯图尔特兴奋起来,“城墙想要承受得住火炮的攻击,必须建得很厚,所以一般都建成梯形,它如果越高就越容易被火炮打垮,尤其这种临时棱堡,荷兰人没有足够的夯土,会进一步降低高度,然后在城墙下面挖壕沟,步兵从缓坡上冲锋过去,想要爬上城墙,那就得加上壕沟的深度了。”

    黄佩琪便听便在草图上画着,她将草稿递给斯图尔特,“先生,你看一下剖面是不是这个样子。”

    斯图尔特就看了一眼,“是的,你真聪明,就是这个样子!”

    章文泽点了点头,“后来你们攻下了村庄里的棱堡吗?”

    斯图尔特难过得点了点头,“当然,我们是战无不胜的橙色连队,那时候我跟钱德勒一起冲锋,当我们越过缓坡立马就遭到了敌军霰弹的炮击,十几个兄弟被直接打成了碎片,我跟钱德勒因为直接滚到了壕沟,所以幸存了下来。”

    “我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故事。”章文泽看到斯图尔特很难过,便递给他一张手帕,“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我们已经听到了很多有用的内容。”

    “谢谢你,章小姐,我跟滚到壕沟里的兄弟们想搭梯子爬到城墙上,但它突出的一角随时处于其他墙面的攻击范围之内,我们每上去一个人,就会被其他突出角袭击,荷兰人的步兵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怜悯,死的人太多了……”斯图尔特摇了摇头。

    “那个小村庄完全是我们用尸体填出来的,荷兰人太少了,我们每占领一个突出角至少要付出二十条人命,这还没完,棱堡最恶毒的地方就在于突出角的背面对城墙墙面是不设防的,我们即便占领了突出角,还是会遭到城墙上的攻击,就这样,我们继续用人命打败了荷兰人……”

    章文泽点了点头,她看向黄佩琪的草图,有那么点意思了,“佩琪,还需要再问吗?我觉得够了,我看斯图尔特情绪不太对劲儿,咱们就这样吧。”

    “行。”黄佩琪盖上笔帽,“这么多够了,我已经基本将棱堡的防御结构搞清楚了,剩下来只需要设计咱们自己的棱堡,就这样吧。”

    章文泽又安慰了斯图尔特一会儿,“先生,今晚真的很感谢你的配合,你将会挽救很多讨逆军士兵的生命,我为你的战友们感到抱歉,希望你能谅解。”

    斯图尔特长舒了一口气,“没事的,章女士。”他将刚刚黄佩琪的一沓钞票又推了回去,“钱还是拿回去吧,自从钱德勒被毒蛇咬死之后,我就再也没跟别人提起过了,我现在年纪越来越大,记忆力每天都在衰退,甚至连他的脸都开始模糊不清……”

    章文泽不好意思地又将钱推了回去,“别这样,斯图尔特,这是你该得的,你们的故事不会被忘记的,这已经成了历史,即便您将来去了天堂,人们提起吕岑会战,那也有你的一份功绩。”

    “章女士,我是去西天,不是天堂。”斯图尔特稍稍纠正了一下,“也许你说得对,钱德勒也是这样说的。”

    章文泽心里也不是很好过,她终究没有拿回拿一叠钞票,跟黄佩琪两人又推了好久才让斯图尔特把钱收下。

    “姐,你真厉害。”黄佩琪走在马邋遢河边上的水泥路上,“你这么一问,我什么都清楚了。”

    海风吹乱了章文泽的头发,章文泽用手拨开了刘海,“哈哈,术业有专攻罢了,我很喜欢记着这个职业,但有时候也很矛盾,就像今天一样,让我感觉在揭别人伤疤。”

    “章姐,你太敏感了,而且悲伤并不总是坏的,人生五彩斑斓,我觉得斯图尔特也希望他能记住这些生命里的重要时刻,如果人只有快乐,那就体现不出快乐的意义了。”

    章文泽点了点头,两人在海风里看着落日,时间会抹平一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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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棱堡还是碉楼?

    黄佩琪的棱堡施工图完全采用了斯图尔特口中叙述的那种快速夯土棱堡结构,并没有继续往巨型石头棱堡方向发展,首先在中国南方也完全没必要耗时耗力去建这种乌龟壳,讨逆军自保有余,进攻能力不足,而盟友也没这个财力物力去建设这种大工程,因此后边的战斗将会变成大明联军对清军的拉锯战。

    督军院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盟友能力比较差,没法进攻清军,那你拖延敌人总行了吧,按照曾剃头的说法,“结硬寨,打呆仗”,只要盟友能在清军统治区挖上成千上万的小棱堡,然后讨逆军负责运动穿插,就不信清军能打出花来!

    “陈统摄,你看这个方案怎么样?”黄佩琪将自己的成果放在陈偲面前,“施工方案我现在脑子里很成熟,这种小型临时棱堡不需要水泥,不需要钢筋,只需要大量的人工,用夯土和木材就能垒起来。”

    黄佩琪强调了一下,“最近我去找了下咱们的图书馆,发现俄国人在西伯利亚也是用的这种结构,雅克萨之战中清军出动三千余人,配备了二十多门红衣火炮来围攻一个小型土木结构棱堡,而守军只有七百多人,就这样还守了十个月之久,相对于俄军的投入,清军就更不计其数了,所以我认为这种结构是能起到作用的。”

    陈偲一愣,“你这个小姑娘,懂得还不少嘛,不过雅克萨是什么时候打的?”

    黄佩琪着实是个历史盲,但为了拿下这个设计,她通宵埋在图书馆里寻找只言片语,就这本关于雅克萨之战的资料,只记载了俄清双方的作战经过、后勤准备等等,唯独没有记载棱堡的结构,但跟斯图尔特的话却可以互相印证。

    “俄国人到黑龙江流域差不多就在顺治九年,第二次雅克萨在康熙年间,咱们现在是什么时候?”黄佩琪还无法准确换算年号跟公元纪年。

    “反正顺治还在位,康熙还没有上台呢!”陈偲笑了笑,“肯定不落时!不过我得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督军院会议厅还坐着卫戍区沈泉,参谋郎昊俊、后勤高洋、以及另外一个建筑部门的高才孟喜虎,这家伙是个福建人,现在在各地承揽各种工程。

    “咱们督军院要求结硬寨,孟工程师正好给出了一个跟你相反的设计方案。”陈偲朝孟喜虎点了点头,“孟工,你的作品还是你自己来介绍吧。”

    孟喜虎朝黄佩琪鞠了一个躬,“佩琪姐,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家知道,我本身是福建人,福建那地方,除了山还是山,现在我军控制的南方地区地形差不多都是这样,我倒是认为棱堡在南方行不通,至少在福建两广行不通。”

    “此话怎讲?”陈偲很感兴趣,他就是希望能大家能各抒己见,最后交流的结果才能更具有实操性。

    “刚刚佩琪姐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清俄在东北的雅克萨之战,还有荷兰人在西欧的战斗,我认为,这两个地方有两个条件至少在咱们南方是不具备的,第一,西欧大平原,尤其是荷兰低地那一块,黑龙江冲击平原那一块,这两个地方都是大平原,所以战斗发生在一个平面上,棱堡墙建得矮也没关系,因为敌人不会飞上天,但咱们就不一样了,各位仔细想想,福建、浙江是什么地形吧。”

    孟喜虎双手撑在桌子上,“如果城墙建得过矮,而且顶部没有防御,那敌军只要占据一个山头,那就能居高临下进行打击。”

    众人纷纷点头,孟喜虎说的确实不错,这种往前线推进的堡垒万一进入山区,那就出问题了,尤其像重庆这种3D立体城市,敌军遍布于上下左右,防的了前面可防不了上边。

    孟喜虎趁热打铁,“第二个严重的问题,建设棱堡需要大量的夯土跟木头,南方倒是不缺木头,但是缺土啊!山上的红土层非常薄,一旦下雨挖起来更加困难。”

    黄佩琪想了下,孟喜虎说的问题确实存在,“我赞同孟工的意见,我倒是没考虑到如何作战的问题。”

    陈偲点了点头,“孟工,那你的方案是什么?能解决这些问题吗?”

    “可以……不过我的方案也不完美,只能说可以做一个补充,而且也只适用于福建重广西这些多山地区。”孟喜虎拿起一张图片,“我原本老家在福建开平,开平没什么好看的景色,但唯一的特色名片就是碉楼。”

    “可是福建土楼那种?”沈泉问道。

    孟喜虎摇了摇头,“不是土楼,土楼是永定的,不在开平,而且土楼是土客械斗的产物,历史比较悠久,我们开平碉楼满打满算才差不多一百年的历史。”

    “那你们经过了实践考验吗?”陈偲眉头微皱,“棱堡有实战案例放在那边,我不担心,你的这种碉楼呢?”

    孟喜虎抱了个拳,“陈总制,跟您说句实在的,论实战经验,开平碉楼只防过土匪,但你听我分析一下,就知道可不可行。”

    陈偲点了点头,“那你继续吧。”

    “好的,各位,开平碉楼是一百多年前南洋富商回国后开建的,它参考了南洋建筑以及本土建筑的功能,因此设计理念上很适合福建山区的防卫需要,建筑单体非常高大,一般有二十米左右,而且依山势而建,不会出现被敌军从制高点压制的情况。”

    “第二,碉楼材料也不需要钢筋水泥,不少楼都是用黄泥夯筑的,用黄泥、石灰、红糖按比例混合,然后用木板压制成墙,强度不比混凝土差。”孟喜虎自己实验过了,他有证据可以支撑自己的设计,“而且大家要是不放心,可以在里边用竹筋。”

    “第三,开平碉楼因为占地面积小,不影响军队或者百姓的生活,但它需要不同功能配合使用,比如有专门的更楼用于观察,专门的众楼用于防御,所以建筑起来施工比较麻烦,但这一项做的好了,就跟长城烽火台一样,可以做到各地联防联控。”

    “那不就跟鬼子在华北搞的炮楼功能差不多了。”陈偲点了点头,“棱堡和碉楼的工程量不能说谁高谁低,一个是挖土量巨大,一个对结构要求较高,你得垒二十米的楼不塌,这对很多农民来说很不容易……”

    孟喜虎算是默认了陈偲的说法,站在一边什么也没说。

    “这个还需要实地验证,郎昊俊,你这两天起草一下文件,将孟工的设计图纸发到琼州,看郑军、江西游击区的盟友能不能造的起来,另外详细记录一下建造成本以及战斗成果,如果效果好的话可以推广。”

    黄佩琪失望地低下了头,自己的设计这么多缺点,那肯定是没法使用的,这几天的努力全白费了。

    “黄佩琪,你的图纸也发给我,既然俄国人能干清军,咱们也可以去干呐,棱堡是个好东西,久经战火的考验,福建造不了,咱们造北方去。”陈偲看着沈泉,“有想法吗?”

    沈泉连忙摆手,“要送我去敌后?那不是找死吗?你得给我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你是我的爱将,我怎么可能送你去找死?”陈偲一脸嫌弃,“这两年来还不明白我的为人么?我心中肯定是有计划才会施行,谁都像徐致远一样天马行空?”

    “那你说说。”沈泉双手交叉靠到背垫上。

    “沈老弟,你一个人放在悉尼这么安逸的地方当卫戍区长官也是委屈你了,因此我决定让你出去施展才华,前一段时间金参谋带回来了消息,说朝鲜孝宗想要联合日琉反清复明,后来在他的帮助之下总算认祖归宗,外务院正好也要派人出使朝鲜,你要不跟着一起去一趟?”陈偲心虚地问道。

    谁知沈泉并没有推辞,“去朝鲜嘛,我一个营的兵力那能够啊,至少也得弹压住朝鲜君臣不是,不管反清复明大义,咱们总得占据主导权。”

    “给你扩充一个本土营,两个协兵营的名额。”陈偲立马成交,“银子我这边暂时还有困难,我名额是给你了,钱先管朝鲜借一点。”

    黄佩琪看他俩人话题扯了十万八千里,连忙打断两人,“等等,陈总制,你先把我的事情解决了,我的方案到底用不用,不用的话我自己去找人买。”

    “用用,怎么会不用呢,这不是在给你找下家吗?朝鲜过了鸭绿江后,那就是一马平川,在东北搞棱堡最适合不过了。”陈偲把图纸拿起来塞到沈泉手里,“这个钱我们督军院来付。”

    “艹!”沈泉内心暗骂道,不过想想能去一边当太上皇,心里又美滋滋的,当下便谢了陈偲。

    “好了,大家皆大欢喜。”陈偲拍了拍手,“你们几位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不管是棱堡还是碉楼,都要因地制宜嘛,督军院全部买单!立马将两份设计图纸保密封存,然后发给两位将军!”

    黄佩琪松了口气,养猪场总算能缓一阵劲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华纳姐妹娱乐公司

    “陈偲买你的设计花了多少钱啊?”章文泽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洪晓燕在一旁看炉子里的火候,路边烘培屋里又多了几个女性。

    “大概一万五吧……”黄佩琪偷偷笑着,这钱可比得上她饲料工厂三个月的利润了,金参谋不加上农场怕是也跟不上。

    “哇!”众女孩子惊呼道,“佩琪,这么赚钱,带我带我。”

    “哎,你们凑什么热闹?”章文泽拍着黄佩琪的肩膀,“人家能画图,你们跟着一起帮忙削铅笔吗?”

    “也不是不可以。”洪晓燕把新烤的慕思蛋糕从烤箱里拿了出来,“我去佩琪家当保姆。”

    黄佩琪不好意思起来,“几位姐姐妹妹,你们的能耐哪个不比我强?现在悉尼各个领域都是空白,做什么火什么,我画图纯粹是出卖劳动力,你们不知道我熬夜熬成了什么样子,这时代要面膜没面膜,要眼霜没眼霜,你们看看我的大眼袋、黑眼圈,我哭都没地哭去!”

    洪晓燕忽然跳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想到一个好主意,要不然我就办一家化妆品厂。”

    “好啊好啊。”章文泽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面霜、眼霜、防晒霜、保湿霜,面膜手膜卸妆水,我们哪个不缺。”

    “我最擅长的就是做文宣,我专门办一个时尚杂志,要让整个东亚流行季都跟在咱们后边。”章文泽嘻嘻笑道,“其实说实话,我觉得咱们悉尼这边文娱活动太匮乏了,我两年多没追过小鲜肉跟综艺了,要不然……小富婆你来投资,我们一起搞一家经纪公司怎么样?”

    黄佩琪瞪着大眼睛,“拍电影给大明百姓看吗?我们难道有摄影机了?”

    “怎么可能?”章文泽一摊手,“就搞点现场的舞台剧、小品相声之类的,对标一下过去的开心麻花和德云社。”

    洪晓燕立马举手赞同,“这个主意好,莫迪亚洛克那边各种黄和赌,咱们多少人出国就是为了去玩?你们是没见到那个叫顾小磊的,怕是比富贵儿好不到哪里去,将来要是以他为背景写本小说,我觉得都能得诺贝尔文学奖!”

    “呸!将来的全球文学最高奖要叫章文泽奖,诺贝尔算哪根葱!”

    黄佩琪是个实干派,眼见章文泽和洪晓燕越来越跑偏,立马把她们俩拉了回来,“你们俩先别做梦,告诉我先做哪个项目,预算多少?准备如何操作?”

    章文泽坐到黄佩琪对面,“原本统摄厅就准备刊行大量书籍和报纸,只不过咱们现在造纸能力不行,我们想办杂志,还有舞台剧,相声的发行海报都需要大量韧性比较强的大纸,这个咋办?去问问林工他们有没有技术储备?你不是周一要过去吗?帮我问一问。”

    “做技术这一行的,隔行如隔山,林工哪会这么多啊!”黄佩琪摇了摇头,“那你们现在《大明晨报》用的是什么纸?统摄厅的办公用纸呢?”

    “我们大部分都是从内地拉过来的,内地纸软,印报纸还行,印海报和杂志就不行了,那些重要文件基本还是用的船上储备。”章文泽摇了摇头,“这个时代的纸我们试了好几家,荷兰人的,日本人的,内地的,质量都不行……”

    黄佩琪叹了口气,“咱们的事业不会第一步就夭折了吧……要不然我们先把纸的问题放一放?”

    “只能这样了……”章文泽点了点头,“那我们先从舞台剧、相声、小品开始吧,这个只要找到合适的演员就行,然后我们在子午街建一栋大楼,里边要用天鹅绒、大型灯光……”

    “等等等等……”黄佩琪立马喊停,“姐姐,先不说那么远,我们一条一条来。”

    黄佩琪伸出右手食指,“演员的挑选,据我所知,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后世那种舞台剧吧?日本人看能剧,貌似现在连京剧都没有,欧洲的舞台剧估计也很雷人,演员该怎么挑?”

    “传统戏曲的要求应该更高才对。”章文泽看着洪晓燕,“晓燕姐,你记不记得咱们有一次去日本东京,她们正好举行花魁游街,那花魁的扮演者不就是个能剧演员吗?”

    “对哦,听说还是个男人!哈哈哈。”洪晓燕拿扇子捂住嘴笑了起来。

    “可是内地传统戏曲也没什么女演员啊?好多小花旦都是男孩子扮演的,我之前去意大利旅游,那里的导游也说意大利古代没有女性演员,女声都是阉人唱的……”

    章文泽眉头一蹙,“这不行,如果用男演员代替女演员,这跟咱们炉边社的宗旨就不符合。”

    “那你说怎么解决,从小培养吗?这样周期也太长了吧。”洪晓燕连忙摇头,“我是打算追小鲜肉的,可不是打算养小儿子的。”

    “我有个想法……”黄佩琪默默地说了声,“其实……其实我们到扬州买一批艺妓啊,这样也算解救妇女了吧……”

    “这样咱们的声誉会不会受到影响?毕竟弄一批风月场所的女孩子回来,咱们解救的其他女性说不定也会风评被害。”洪晓燕一直混在体制内,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我想,如果要将这部分艺妓跟其他被解救女性做一个割裂的话,我们最好做一个白手套公司。”洪晓燕推了推眼镜,“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防止被有些有心人污名化。”

    “可以啊,那咱们做股东,你说咱们的影视公司叫什么名字比较好?”章文泽想来想去,“横店?悉尼影视?”

    “你取得这名字也太土了吧……”黄佩琪连忙摇头,“既然是咱们姐妹几个的产业,那就叫华纳姐妹吧!”

    “哈哈哈,好!”章文泽跟洪晓燕欣然同意,“我听说潘学忠船长过一段时间会跟莫迪亚洛克人出使欧洲,咱们拜托他在意大利带个剧团回来,不管东方还是西方,咱们博取众长。”

    章文泽伸出手,“姐妹们,预祝咱们的新产业马到成功!”洪晓燕跟黄佩琪把手叠了上去,“为了华纳姐妹!加油!”

第三百一十五章 蒸汽之路

    被人心心念念的林炜,林工程师还尚未知道他被大家寄托了多大的期望,自从左武卫去了武器设计局后,他正式接了左武卫的衣钵,林工上任之时还是在1651年初,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

    “林工,金家村金无恙参谋的内室要订购一台蒸汽机回去带动搅拌机,现在还有余货吗?”季老四站在一旁,他的老上司左武卫并没有把他带走,并且把提携的机会交给了林炜,林炜一上任便提拔季老四当了制造总监,季老四自然对他感恩戴德,甚至觉得要比左武卫好很多。

    林炜挺着大肚子,头上戴着安全盔,汗滴正不停地流着,“你问市场部吧,谁都来打招呼,我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这次是左局长递的条子,之前要不是金参谋拿主意,咱们的火枪也没那么容易卖出去。”季老四善意地提醒道,“金参谋以一己之力在内地打拼,他内室在悉尼连买个蒸汽机都要排队,说出去咱们面子上也挂不住……”

    林炜直起了腰,“那给她安排一台,我就是怕旁人说闲话,尤其国营农场的赵丰利,他过来求过我多少次了,”

    “明白……”季老四点了点头。

    蒸汽机,国之重器,将人类从农业时代一举提升到了工业时代,可以说是新时代的黎明也不为过,林炜上任初始便立了项,一直到三个月前才算研制成功。

    有人要说,蒸汽机多简单啊,不就是烧水么,要论这么说,那直接造一个大水挑子就好了,但看似简单的东西,我们往往忽略当中很多技术的积累,譬如蒸汽机结构不难,但你压力阀、温度计、作动筒闭气活塞,你放在1652年那可是每一个都要重新研制的。所以说蒸汽机简不简单?很简单,林工一个上午就能把图画出来,但造起来难不难,难于上青天,因为真的要从锤子开始造起。

    咱们从一开始算,温度和压力阀先不管,单单为了解决活塞闭气问题,林工就实验了不下上百次,首先单纯的金属闭气肯定行不通,因为悉尼的铸造打磨精度还达不到这个要求,若是用废旧的轮胎皮,气密性是能保证,但跟汽缸壁摩擦力太大,白白浪费了很多做功,因此这两个方案最终都被抛弃。

    直到林炜在实验室里实验出另外一种材料,蒸汽机项目进程才算真正取得了突破,林工用石棉浸润地蜡、石蜡、石墨粉,然后模压成环形,这种油浸紧塞环套在活塞上耐高温、耐磨损,而且凭现在的工业能力可以大规模复制,不需要消耗库存的二十一世纪产品,代号“探索者”的一号蒸汽机才正式定型。

    好家伙,为了造蒸汽机,那就得先上马一个石棉紧塞具厂,开采一座石棉矿,还得到湖底去开采石蜡……澳大利亚大陆好就好在它矿产品丰富,地质勘探队的老陆带着徒弟李国饶去年就在新南威尔士州的南方发现了石棉矿,那地方原先叫伍兹里夫,当然现在改名了,统摄厅便立马不计成本让王元朗给占了地盘开采石棉。

    但石棉纤维十分硬短,容易折断,无法直接纺织成纱线,所以重工业署又投资了一家石棉纺织厂,石棉矿被送到这里后,工人们在里边加入麻、棉花,二者均占百分之二十左右,纺织厂女工再将混合纤维纺织成纱线,然后28支单纱一股扭成石棉绳,这还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工人们要对石棉绳蒸煮晾干,然后清洗去除绳子中的杂质,后边就送进紧塞具厂用混合液进行浸泡。

    所谓的混合液就是地蜡、石蜡和石墨粉的混合,石蜡在蓝山附近的湖底就有,这个不难开采,石墨粉想要磨得很细确实有点难度,但也还能将就用一用,最关键的是地蜡,少了它浸泡液粘稠度不高,但制备起来又特别麻烦,这需要进口沥青,并且化学工业点亮丙酮制造。

    所以大家可以看到,单单一个活塞口的密封圈就需要建立一整套的产业链,不过还好石棉紧塞具不仅仅可以在蒸汽机上使用,将来火炮的后座装置,机械上的液压装置都可以使用,因此一条产业链下来不至于亏本,但温度计和压力计可就没那么多用处了,只能找厂里的师傅一个个手工制作,成本上就足以吓退很多想要投资的对象。

    林炜的准备工作用了大半年,所有设计上需要用到的零件才准备完毕,“探索者”一号蒸汽机采用的是单缸木摆梁式结构,这种蒸汽机外观上看起来可能更像纽科门蒸汽机,而不是瓦特蒸汽机,一个支架,中间架着木梁,左边是蒸汽推送汽缸往复运动,杠杆带动右边做上下运动,然后通过曲轴变轮子的旋转运动,汽缸的改进,做工效率已经比原始瓦特蒸汽机大大提升,它最早被安装到了卧龙岗的煤矿和铁矿上,后来潘家角的纺织厂引进了两台,用着效果还不错,其他工业部门于是纷纷跟进,所以这才造成了订单供不应求的情况。

    但林工是个精益求精的人,他不是很满意单缸蒸汽机的马力,“探索者”的输出马力就只有100马左右,而且占地大,不适合放在蒸汽机车和轮船上,所以最近正在探索直列式气缸或者星型汽缸,好让蒸汽机小型化。

    “林工,如果小型化了,是不是就可以造出和先锋号一样的巨轮出来?”季老四在一旁问道。

    “还不行,先锋号用的是燃油内燃机,咱们蒸汽机是在外边烧煤,内燃机是在里边烧油,我们现在的技术还不足以造出合格的燃烧室。”林炜边拧螺丝边回答,“但把蒸汽机发展到极致,万吨铁甲轮船也不是不可实现,季总监,你要保持一颗学习的心,我们做机械的不能只有经验而没有理论,平时要是有时间可以去悉尼大学听一听物理和数学课程。”

    季老四连忙点头,他最近确实感觉林厂长对他有点疏远,制造设计上的问题老是往设计局和悉尼大学跑,但自己一大把年纪了,那洋码子看在眼里头都晕……

    哎,老了老了,季老四心里叹了口气,跟不上时代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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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札记介绍:
中国南极机场建设集团和墨尔本小镇同时穿越到1650年,面对穿越危机,集团和小镇是合作?还是竞争?双方是选择不同的发展道路,还是最终趋于一统?面对欧洲殖民势力和大陆的明清战争,双方如何自处。精彩小说,敬请期待。书友群:609633475新世界札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新世界札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新世界札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