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阿奇博德往事(五)番外
“安特卫普”号已经不能使用了,亚历克斯摇了摇头,“它的右侧被敌军轰烂了,现在正在缓慢进水,估计用不了多久整艘战舰就会侧翻,我们没有修补船坞,也没有工匠,留着它只会拖累我们的速度。”
“让人把东西全都搬到这艘战舰上吧。”阿奇博德抬头看了看桅杆,“这种护卫舰咱们人手够吗?”
“这个得问船长了…”亚历克斯耸了耸肩。
这艘护卫舰名叫“乌德勒支”号,自船长以下的六十多名水手全部被双手反绑,跪在甲板上,护卫舰上装载了八十名士兵,六十名炮手,刚刚一次混战,士兵最起码一半人丧命,倒是炮手们一直躲在甲板下没受到什么伤害。
安特卫普号的船长也被带到了船上,阿奇博德把一把刀递到他手里,“奥尔登船长,五抽一,从你开始吧。”他拍了拍手在抖动的奥尔登,前排跪着的都是荷兰海军。
“懦夫!你有种先杀了我啊!”乌德勒支号的船长马库斯吼道。
“你这种过分的要求我从来没见过,那就从你开始吧…”阿奇博德把奥尔登推到马库斯前面,他揪住奥尔登的头发,“你他妈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搞事吗?两艘护卫舰偏偏跟着咱们一路,你当我是蠢货吗?”
“这不关奥尔登船长的事。”马库斯义正言辞地说,“我们只是在执行正常巡查任务,根本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阿奇博德突然抬起手枪将马库斯身旁的士官长打了个脑袋开花。热血溅了马库斯跟奥尔登一脸,“不想说真话是吧,我死了一名兄弟,本来我打算五抽一,这样吧,我就杀到谁先说为止!”他说完又是抬手一枪,打死了一名水手,剩下来的人噤若寒蝉,好几个人甚至吓得尿失禁,当场晕厥了过去。
“亚历克斯,我最近迷上了抽签,你去拿张纸过来,给他们编号,先抽十分之一吊死在桅杆上。”阿奇博德让人搬了一张椅子坐到甲板上,他要亲眼看着这帮杀死自己兄弟的人喂鲨鱼,原安特卫普号上的人渣跟水手们纷纷站在阿奇博德后边围观,这个新认的老大下手比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黑,根本不留退路的。好些人不禁打了退堂鼓,跟着他要是被官军抓到了,那还不得被扒皮?
亚历克斯按照吩咐将所有东西操办好,写有名字跟编号的纸团扔在一个罐子里,阿奇博德手伸进去挑了二十多个纸团,然后一个一个报名字。被叫到的人有的被吓傻了一言不发,有些哭得涕泗横流,有些要冲上来拼命,不过最终都变成了桅杆上随风飘荡的尸体。
“你这个狗娘养的!”马库斯看到自己的手下像被猪狗一样对待,恨不得一口把牙齿咬碎,“你他娘的冲我来啊!”
“你别急,等一会儿就轮到你…”阿奇博德冷笑一声,“再挑二十个用绳子捆住扔海里…”
“大人,别别别…我说我说…您就别折磨他们了。”奥尔登生性胆小,但是他再也无法承受阿奇博德这么变态杀人,“是我,都是我干的…”
“奥尔登,不能跟海盗妥协!”马库斯叫骂道。
奥尔登跪着爬过去抱住阿奇博德大腿,“是我把公司的旗挂反了…我故意挂反了,这是我们内部约定的暗号,被劫持后就挂倒旗帜,所以他们才紧追不舍。”
阿奇博德闻言一脚踢开奥尔登,朝即将倾覆的安特卫普号望过去,果然“VOC”三个字母是倒的,“我他么…”他抄起手枪就朝奥尔登脑袋上砸过去,打得他头破血流,“亚历克斯,把他给我捆起来,你来掌舵,要是再出差错,把乌德勒支号上的水手全在他面前杀了!”
“是!”亚历克斯领命带着两个人渣将奥尔登捆了起来,要不是奥尔登可以导航,他现在早就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现在就看什么时候到陆地了。
不过阿奇博德并不打算放过乌德勒支号上的主要军官,从船长马库斯开始,有一个算一个,全被他下令打断手脚关入船舱底部。
“大人,别打我,别打我,我能帮助你们逃脱困境…”一个大胡子军官头磕的咚咚直响。
亚历克斯对他感了兴趣,“那就得看你有什么价值了!”
“大人!我是乌德勒支号上的雇佣军首领,我并不是荷兰人啊,我们拿钱办事,根本没想到会冒犯了兄弟!”大胡子心里直呼倒霉,妈的,爪哇海本来就是荷兰人的后花园,从来就没出过什么事,到这边来当差简直就是养老,怎么这次一来就来了个大魔头。
“然后呢?”亚历克斯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这不足以让我赦免你…”
“小人明白,明白,我可以带你们去马尼拉,我曾经为马尼拉总督比阿尼诺服务过,给你们介绍过去,这样便可以洗白海盗的身份。”大胡子跪着向前走了两步,“大人,请千万相信小的啊,如今在爪洼海跟荷兰人成了死敌,只有西班牙人能庇护各位了。”
“西班牙人?”亚历克斯脑袋有点不够用,他小学刚毕业就出去混了,一直以为西班牙跟墨西哥靠在一起,为什么会出现在亚洲呢,不过这没事,报告给老大阿奇博德自己定夺,阿奇博德听了他的想法倒挺感兴趣的。
“到西班牙的地盘有什么好处吗?”阿奇博德问道。
大胡子名叫阿拉米斯,是个法国人,“大人,西班牙人跟荷兰人不对付,你们带着一艘护卫舰前去投靠,比阿尼诺一定会重用你的,而且你还拥有这么多善战的手下。我们佣兵团也愿意为大人助一臂之力。”
“他们有多少军人?”阿奇博德好奇地问道,这几天下来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还是人多力量大,要是西班牙人够强大的话,倒不如来一次借鸡生蛋,利用西班牙人扩大势力范围,干死荷兰人跟墨尔本。
“他们在亚洲的军力直有四千之巨,加上欧洲雇佣兵,土著兵,日本人,足足有一万五千人。”阿拉米斯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还不包括他们的海军,每年马尼拉大帆船从墨西哥都会运送大量的银子过来,护卫的海军也有很多。”
“那就去马尼拉,找西班牙人。”阿奇博德当即拍板,阿拉米斯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疯子专门问兵力,不会是想进攻马尼拉吧…
阿奇博德终究不是神经病,阿拉米斯怀着忐忑的心情引导他进入马尼拉海域,在入港之前,船上的两位船长全部被折磨地不成人样,他们都被丢进海里喂了鲨鱼,毕竟留在船上让人发现了不好。
鉴于这是一艘荷兰护卫舰,直接进港有些麻烦,阿拉米斯便带着亚历克斯先行上岸求见总督比阿尼诺。比阿尼诺还记得这个佣兵队长,他曾经帮助总督府清剿过附近的猎头族卡林加人,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跟他见面。
“等会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自己的小命跟你的兄弟们都掌握在你手里,明白吗?”亚历克斯从衣服下面露出一把手枪指着阿拉米斯。
“明白明白!”阿拉米斯连忙点头,“我是真心想帮你们,能在远东遇到你们这样强大的队伍是我的荣幸,我希望咱们日后能互相援助。”
两人一路无话,本来进总督府需要搜身,但是比阿尼诺很认可阿拉米斯的信誉,允许他带着武器,两人便省去了一番麻烦。
“阿拉米斯队长,咱们好久不见了,我听其它佣兵团说你们去给荷兰人工作了,真是可惜啊!今天过来难道是想回来啦?”比阿尼诺笑着问道。
“总督大人您真会开玩笑,我一直优先履行跟西班牙人之间的合同,这次去帮荷兰人护航,完全是一个推辞不掉的人情,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继续为总督效力,荷兰人都是一帮势利小人,他们太抠了。”
“哈哈哈哈!”比阿尼诺大笑起来,“你回来就好,我仍然任命你为纵队长,负责清剿卡林加人,老规矩,战利品全都归你们。”
“谢谢总督大人。”阿拉米斯行了一个优雅的贵族礼,“我这次来还有一个任务,想给总督引荐一下我的朋友。”
“是您旁边这位吗?”比阿尼诺看着亚历克斯,上下打量道。
“总督大人好,我叫亚历克斯,不过我并不是负责人,我的老大名叫阿奇博德,不过他现在还在外海。”亚历克斯有学有样地回了一次礼。
“总督大人,这位阿奇博德大人比我厉害多了,他两周之前干掉了三艘荷兰战舰,包括两艘护卫舰…”
比阿尼诺厌恶地摆了摆手,“阿拉米斯,你知道我不喜欢海盗。”
“总督大人,他们不是海盗,他们被荷兰人抢劫,只是出于自卫!”阿拉米斯辩解道。
“真的是这样吗?”比阿尼诺有些不信,不过荷兰人吃亏他乐见其成。
“总督大人,有他帮助您,马尼拉的治安水平一定会新上一个层次。”阿拉米斯继续蛊惑,“而且他跟荷兰人有血海深仇,您不用担心他会叛变,他只愿意服务伟大的腓力四世陛下以及尊敬的马尼拉总督。”
“是的,总督,我们愿意为您赴汤蹈火,为西班牙王旗插到每一个角落奉献生命。”亚历克斯见状乘热打铁。
比阿尼诺考虑了一会儿,其实他也不是真讨厌海盗,但是海盗一定要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便邀请乌德勒支号入港,他要跟阿奇博德面谈。
两日后阿奇博德跟总督正式会面,阿奇博德长得一表人才,身材高大,这让比阿尼诺总督看起来很满意,他完全不是常年飘摇在海上的老鼠们该有的样子,比阿尼诺暗自赞叹,当即便聘用阿奇博德为马尼拉安全部队纵队长,阿奇博德也不管这个官有多大,只要能接近比阿尼诺,他有的是办法控制他,比如时不时给他投几粒小药丸等等。
比阿尼诺现在一定很后悔,他这次鲁莽地引入阿奇博德,简直就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酒吧漫话
“哗哗哗!”,郎昊俊、林宇、林菲碧、于飞四人里拿了个骰子杯不停地摇着。他们一从墨尔本回到悉尼,便跑到红毛营喝酒来了。
“哐!”四只杯子同时扣到了桌子上。
“我猜六个四。”林菲碧是这一轮的开始,她看了一眼杯子地下的码子,已经有四个四个点,他们其他三人只要出现两个,或者有人出现两个一点,这一轮就赢定了。
“才六个四,我报七个。”林宇往嘴里丢了一枚椒盐花生,“你们胆子太小了…”
于飞把杯子露出一条缝,“尼玛…都想坑我呢是不是,郎参谋,对不住了!七个六…”
郎昊俊杯子看都没看,“十一个六!”
“你小子诓我呢不是?”林宇站了起来,“我直接跳开你!”
林菲碧把他杯子一掀,“连一个六都没有,你哪来的勇气喊十一个六?”
“我愿赌服输!”郎昊俊爽快地拿起杯子,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咱们再来!”
“不能来了!”于飞站起来摆了摆手,“这明摆着就是郎昊俊在坑咱们呐!”你们来看,咱们玩了七八轮,就他输的最多,这不合理啊!”
“有什么不合理的,咱们愿赌服输啊!”郎昊俊指着自己的杯子,“我可没作弊啊,你们看,这几个骰子都是拿的斯图尔特的。”
众人看向斯图尔特,后者朝大家打了个响指,点点头致意,如今这个老跛子在红毛营的酒吧很受委员会里的年轻人欢迎,斯图尔特还特地去粉红豹取了经,几个吉他手晚上在这边卖唱,很有清吧的氛围。
“我信得过斯图尔特。”于飞笑着道,“我就是怀疑你狗日的是故意输的,这一桶啤酒五升,全部从莫迪亚洛克进口,现在一半儿给你喝了,这规矩不对,应该谁输了谁喝水,这么好的酒不能让你独吞!”
郎昊俊讪讪地笑了笑,“于经理,你这就诬赖我了,我是那样的人么?”他老脸一红,“今天的酒钱我来付还不成么?”
“行!这话可是你说的哦?”林宇一拍桌子,“可不许反悔!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中途说出去撒个尿,人倒没了,大家今天得看好了,不能让他单独行动!”
“哎呦!你就不要瞎说了,你们听我解释啊,上次是徐将军中途派人过来把我给叫走了,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郎昊俊梗着脖子道,“不信你们回去问徐将军吧,老马也在,我可不骗你们。”
“成成成,事不过三,你这次要是再跑,我可告诉你,你在咱们中间名声可就臭了,谁都保不了你,到时候别再拿将军压咱们。”林菲碧忙招呼几人坐下,她朝郎昊俊眨了个眼睛,“郎兄,到底啥事啊?徐将军找你咱们怎么都不知道?要是升官发财的事,也告诉告诉咱们呗…大家伙说是不是。”
“是了,你说你这人就不够意思!”林宇砸了砸嘴,“你看要不是大家把你话套出来,你是不是准备一直憋着都不跟咱们说?”
“不是…”郎昊俊被几人挤兑地尴尬不已,其实只有林菲碧和林宇倒好说,毕竟都是军队里的人,可是这里还有个于飞,他跟军队虽然关系比较亲密,过去一直在南洋帮徐致远训练新兵,但是终究没有部队的名分。
于飞见几人有些尴尬,“要不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先聊,我出去溜达溜达再回来。”
郎昊俊索性破罐子破摔,“唉,你也别走了,大家一笔写不出两个八字出来,分什么你和我呀,都是委员会的人,跟你说说也无妨,而且这事确实跟你有关系,不过咱不方便在这大厅里说,包个包厢吧,包厢钱林宇你出。”
“你不是说今晚酒钱你出的吗?”林宇差点没把花生米呛到嗓子里,“包了包厢后,这酒就是白送的好吗?大哥,你这是玩我呢不是。”
“你爱听不听,反正我也就跟你们几人说说,这大厅里人这么多,谁放心啊,万一哪个爱嚼舌头的传到将军耳里,我这个参谋是当还是不当了。”
“行行行…总是你理由多,这钱我出,我出!”林宇一口闷了一杯啤酒,“你小子等会儿要是敢不交代清楚,你等着下次付双倍酒钱,斯图尔特,升包厢!”
“来咯!甲字一号包厢!”斯图尔特朝里边吼道,这吉他的声音确实挺具有穿透力的,离远了根本听不见人在讲啥。
“老斯啊,等会儿再给咱们送一桶啤酒,两瓶波特!别忘了,账就记在林管带头上。”郎昊俊恨不得将林宇宰个底朝天。不过林宇心里又痒痒,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这甲字一号房在酒吧后院二楼,里边可以供住宿,不少人下班后来这边喝酒,完事了开个房打打牌搓搓麻将,斯图尔特也算与时俱进,麻将牌九、扑克牌、三国杀等等一有尽有,不过大家哪有心思玩,都等着听郎昊俊吹牛逼呢。
“大家伙听说委员会要企改政吗?”郎昊俊一脸神秘地看着三人,“问题就出在这个地方…”
“啥是企改政啊?”林宇一直待在军队里,对委员会的政治动向确实不太了解。
于飞拉了拉他袖子,“你还记得咱们原来委员会全名叫啥吗?”
“自救委员会啊?”林宇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于飞以及坏笑着的林菲碧,合着四个人只有他不知道是啥。
“对的,当时是咱们南极机场建设集团的领导班子集体平行任职委员会,也就是说到底,委员会的框架是个企业啊,它不是个政府,现在委员会名下产业越来越多,管理的地域人民也越来越广,一个企业的管理架构肯定是无法应付的,所以委员会要企改政,真正变成一个具有政府职能的专业机构。”于飞不愧是是几人里学历最高的,说起话来提纲挈领,一下子就说明白了前因后果。
“不是,我觉得这是好事啊,干嘛遮遮掩掩的呢?”林宇看着于飞。“大家该干啥就干啥,干嘛每个人都神神秘秘的?”
“你还是太简单了。”郎昊俊喝了一杯酒,“你问问林菲碧,他老上司,技术支持部的经理方毅愿不愿意改?”
“方经理肯定不愿意啊!”林菲碧撅着嘴,“要是我是他,我也不愿意改啊,原来在委员会里,技术支持部跟其它几个部门平级,他们几个经理权力也就仅次于王总,但是改政府之后,技术支持部下边的很多部门都要拆分,然后以次一级单位出现,当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新官职怎么称呼,反正就是这意思,方经理肯定是管不了这么多部门了。”
“你说的对哦!”林宇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是这跟咱们军队有什么关系呢?”
“哎呦!”郎昊俊拍了拍额头,“你真以为军队能置身事外啊,咱们在外打仗至少得罪了两个部门的头头,外联部跟法务部。”
“先说外联部,外联部日后地位肯定会提升,这个毋庸置疑,外联部变外交部,张明启肯定是外交部长,他首先就一直反对炮舰外交,你说咱们军队都帮他把外交的活儿干完了,他们外交部还有存在感吗?”郎昊俊笑了笑,“就那些国家,谁不服的揍谁一顿,他们外交部只要负责收降书,签合约就可以了,任谁当这个外交部长不郁闷?所以张明启就一直反对炮舰外交。”郎昊俊看着于飞,于飞点了点头。
“再说第二个,关于法务部的马铭检,他老人家对军队可是怨气大的很,你们可不能小瞧他,司法、行政,这两个地位到底如何,现在谁也不清楚将来怎么变,很有可能司法权跟行政权平行了,那时候马铭检名义上可就跟王总平级了…”
“嗬!这么厉害!”林宇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先别打岔,让浪参谋说完!”林菲碧不满地拍了林宇一下。
郎昊俊继续说道,“咱们到现在一直打仗,某种意义上来讲整个悉尼全部是实行的军管,平时法律是不生效的,民法不张,要他有啥用啊?大伙说是不是,不过咱们屁股既然坐在军队这一边,自然是要好好跟他们斗一斗。咱们只认亲,不认理。”
“是的!是的!”林宇端起一杯酒,“马铭检跟张明启要削弱军队,我就第一个不答应,来,大家干一杯!
郎昊俊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看着于飞,“刚刚想跟你说的是,徐将军找我,这事跟你德阳公司还有很大的关系,军队准备大力发展德阳公司了!你小子可得好好准备,千万别说是我透露的。”
德阳公司本来就是军队控股,军队占了51%的股份,委员会占了差不多20%,剩下来几个厂子又有不少投资,于飞的个人比例可能都不足6%了。
“此话怎讲?”于飞一听到是关于自己的内容,心中十分好奇。
“军队准备把德阳公司的私人跟企业股份全部收购回来,以后只有军队跟委员会控股,你就要变成职业经理人了。”郎昊俊悄悄说道,“你可别以为在抢你生意,事实上你可能会被直接拉到军队体系里。现在整个委员会的正规军不超过五个营,人数偏少,你的德阳公司准备专门用来招募外籍军队了,这样不用挤占正规军的国内补贴,并且能迅速扩大军队人数。”
“是不是说以后军队就由正规军跟外籍军团组成了?”林宇还是有些不明白。
郎昊俊摇了摇头,“不是两种,而是四种,还有两种是大陆的绿营兵,以及土著征召兵,土著那块义和的劳务公司在负责,绿营兵那块还不知道具体怎么改,反正以后的指挥序列肯定会更加条理清晰。”
“这能成吗?”林宇皱着眉头,“这不就是搞雇佣军?雇佣军有啥搞头,战斗力没保障的。”
“你可能对雇佣军理解有些错误…事实上雇佣军是相对于常备军来说的,正常情况下雇佣军士气肯定不如常备军,但是也有很多牌子比较响的,比如瑞士人,黑森-卡塞尔人,日本人,这些人跟中华主流文化不一样,能直接入籍吗?肯定不行,但是咱们又缺兵,所以顺势而为,就在筹备外籍军团了。”郎昊俊将徐致远跟他讲的话重复了一遍。于飞心下暗喜,自己的德阳公司到现在就只做了两笔业务,一个是帮徐致远训练新兵,另外一个是租给了阮福春两百人,相对于其他公司火爆的业务,德阳公司只能用业务惨淡来形容了好么。
林菲碧跟林宇也为于飞高兴,两人轮着敬了他一杯酒,郎昊俊话还没说完呢,不过波特酒后劲有点大,他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要不咱们先睡一会儿,我有些吃不消了,等睡醒了再说行吗?”
众人被他这么一说,感觉似乎也有些微醺,便同意了郎昊俊,不到三巡,大家都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五十二章《步兵条例》(一)
“我头怎么这么痛啊?”郎昊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简直比夺命大乌苏还销魂!”
“肯定是莫迪亚洛克酿酒的时候温度没控制好,里边有杂醇…”于飞也是皱着眉头,这里边只有一杯倒的林菲碧稍微好一些,“下次弄到啤酒花,咱们自己去南洋开啤酒厂,我就不相信这么简单的东西鼓捣不出来,北方很多人喜欢酿啤酒,咱们给他提前制定个标准出来,以后莫迪亚洛克人再卖这种劣质产品,直接当假冒伪劣没收!”
“还是于大哥有经济头脑!你发财可别忘了我们啊!”林菲碧现在手里有一笔闲钱,一直不知道投资到哪里比较好,东南亚各种水果又多,到时候不管是榨果汁还是酿酒都有天然优势。
斯图尔特拄着个拐杖凑了过来,“几位大人?这几天还满意吗?”
林宇把他手里的另一个拐拿了过来,“老斯,你弄的什么酒?后劲怎么这么大,早上起来脑袋都要炸裂了,你是不是被别人骗了。”
斯图尔特少了一根拐杖有些手足无措,“坏了!这批酒在运输的过程中,莫迪亚洛克人是不是忘了放冰了!这么热的天气里搞不好二次发酵了,新年元旦其间我还给委员会特供了一批,万一也都是这样岂不是坏事了?”
“你把拐还给大叔行吗?”林菲碧从林宇手里夺过拐杖塞到斯图尔特手里,“大叔,你去查一下货号,看看是一部分还是一整批,要是一整批那可就亏大了!”
“那你们等着,我让汉斯过去仓库里看一下!”斯图尔特又急急忙忙地走了,也不知道是去查库存还是怕林宇再抢他的拐。
“咱们先回部队吧。”林菲碧看了看日头,估计已经上午八九点了,虽然他们放了元旦假期,但是自己家里一个人,没网络,没电视机,没游戏,所有人都喜欢住部队里。
“行吧!我去收拾收拾东西,你们先出去叫车,我马上就出来。”林宇打了个哈欠。
尽管他们这些小将放假了,陈偲跟徐致远却一直待在军营里,林宇几人到部队的时候,陈偲他们正在研究新队型,前番徐致远南洋作战很多时候都是打阵地战,根本没跟敌人打过野战,因此队列上一直没有进行战场检验,陈偲在大陆倒是小打小闹搞了几次野战,无奈烈度太低,而且双方火器装备质量也不行,所以尽管正规军全部装备了褐贝斯,但是队形还是三十年战争莫里斯方阵的改良版,根本体现不了新式武器的威力。
“首先咱们这个训练就是不合格的,你看这几个营虽然也是沙场里久经战阵的老兵,但是纪律性还是不行,很多人容易冲动!”徐致远摇了摇头,他手里有一摞战后总结报告,这都是林菲碧手下的几个宪兵观察得来的结果,几个管带(营)一直在那边翻白眼,这小姑娘看着挺面善的,怎么尽不说好话呢!
“邱至行的新兵营咱们就不说了,林宇跟沈泉两人出了多少纰漏?打班达亚齐的时候,还没让冲锋,他们就一窝蜂地涌上去了,对面好歹是马来人,要是面对的是新模范军,他们估计连裤衩都得输光…”徐致远把报告拿给了陈偲这个陆军总司令。
“徐将军,那是兄弟们一腔热血啊,怎么能说是无组织无纪律呢!”沈泉争辩道。
陈偲笑了两句,“哈哈,这不是批评大会,是发现问题,沈兄弟不要太计较。我倒有个法子,沐兄弟你看看如何?”
沐清雨作为作训长官,现在被两个军方大佬当面批评军队训练不行,他的责任自然无法推脱。
“陈司令自然是有把握的,我这在悉尼也就是纸上谈兵,没您在战场上看得通彻。”
陈偲抱了个拳,“沐兄弟,咱们互相学习嘛,其实我当兵的时候也就一大头兵,你那时候好歹还读了军校呢,我倒有个任务交给你,你能不能把咱们的训练科目固定下来,编成《步兵操典》,这样不管咱们是悉尼的军队,还是琼州雷州,霹雳琉球,训练出来的都是一个标准。”
“应当的,您不说这事我自己也在干呢。”沐清雨确实在做这个事情,不管为实为虚,只要这本新的《步兵操典》写出来,他在世界军事史上的地位就无法撼动。
“我建议咱们四排横列改成三排,甚至两排都行,我看你们现在有人搞四排,有人搞三排,不觉得看起来别扭吗?”陈偲看着周围几个管带营长,这里边沈泉跟林宇喜欢用三列横队,而马蛟麟跟邱至行因为是冷兵器时代的作战思维,喜欢将队列排地紧凑,人跟人之间只留一个拳头的距离,前后排四排,两种主官带出来的风格完全不同。
“将军,三排跟两排会不会太单薄了些,万一敌军一冲锋,或者骑兵正面突击,阵线很容易被撕裂。”马蛟麟提议道,基于他的作战经验,两排横队就是在找死。
陈偲摇了摇头,“威灵顿将军就偏好两排横列,腓特烈大帝喜欢三排横列,但是如果人手不足的话,他也会选择两排横列的。”马蛟麟跟邱至行面面相觑,这卫将军跟费大帝又是谁?这种名将为何从未耳闻过?
“那火力密度会不会影响?”沐清雨问道。
“这个应该不会。”徐致远想起自己在南洋战场的事情,“四列横队根本就是在浪费火力,第四排无法做到瞄准射击,极限就是三排。”
“行那我记下来。”沐清雨拿了个本子将要点誊了上去。
陈偲见他记录完,“接下来是第二个要点,咱们的行军太杂乱了,有些人快,有些人慢,徐兄,你们那边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徐致远白了一个眼,“你问问他。”他指着林宇,嘴里一个字也不说。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这是大家的通病。”陈偲拍了拍手,把大家的目光从林宇那边吸引了过来。“我们主要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连队主官的自己行进速度,他们又要负责指挥战斗,不可能全程盯着队伍,因此以后纪律全部交给副官负责,由副官控制速度。咱们有足够的鼓手跟笛手吗?”
几个负责人纷纷摇头,“这种音乐人才东南亚这破地方哪里有,根本凑不齐,一个队(营)四个排,这就得八个人,能组个戏班子了。”
邱至行挠了挠头,“吹唢呐的跟敲锣的可以吗?南洋有不少办丧事的白事班儿,这个好找,咱们不吹丧乐,换个喜庆点的。”
徐致远跟陈偲头上天雷滚滚,到时候讨逆军行进的时候,唢呐锣鼓一起来,还不得吓死人。
“我建议再跟几个和尚道士帮人超度超度!”马蛟麟真以为要请舞台班子帮人超度呢,按马大善人的想法,超度这是做好事,大军一边往前进,一边锣鼓唢呐弄起来,再加俩和尚念念经,还别说,这特么就是仁义之师啊!要不是怕陈偲反对,他甚至想搞俩童子撒纸钱。
“唢呐锣鼓就唢呐锣鼓吧!咱们将就将就…”徐致远怕大家脑洞大开,连忙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陈偲暂且把这些细枝末节放一边,“有了鼓乐手,行军节奏就可以控制了,这几天我研究了一番,正常战场推进速度最好控制在一分钟70步左右,冲刺速度在一分钟90-95步左右,而转换队形,纵队变横队,速度必须达到一分钟120步,每步75厘米,这样的速度最好。”
沐清雨暗自叹了口气,这要求都定这么细了,最近一段时间大家可有的苦头吃了…
陈偲拍了拍沐清雨的肩膀,“这个任务是很艰巨,但是你可以这么来嘛,以后在军营里让宪兵盯着,所有走路步伐必须是这三种节奏,除了这三种节奏以外就行军法,等他们把节奏刻在脑子里,上了战场就不会乱了。”
“可以可以…”沐清雨把这条记了下来,尼玛反正又不是我要这么做,只是各位别骂娘就行,这人不都成木偶了么。
陈偲看着众人,“这就是我的一些想法,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马蛟麟跟沈泉、林宇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这时候还有自己说话的份?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
徐致远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椅子把,“你们都这么矜持,那我可就要直说了。”
他看着林宇,拿出森林伏击那一次的战后总结报告,“你说说咱们都是怎么行军的?被人打得收尾不能相顾,竖列变横排一片混乱,有的人往右走,有的人往左走,结果最后乱成一锅粥…咱们这方面是不是也得强制规定一下?”
“是是是,那是必然的。”林宇脑仁简直要炸裂。
徐致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图,“你们看,这是原来咱们的行军方式,我可以称之为水平行军,但是速度不够快,我这边有一种抽屉式行军法,这是我跟船上编程序的头哥王磊讨论出的结果,计算机也显示这么做最快。”
他用铅笔指着图纸,图上一共有8个方块,“咱们行军的的时候以排位单位,两个队(营)组一个行军序列,前后顺序就是数字顺序对不对?”
众人点了点头,徐致远继续说到,“原来咱们遭遇敌人后,都是第一排不动,后边的依次向右跑,这样耗费时间比较长,改进后的抽屉式行军法,第一排不再是锚定的了,他们必须快速向右移动,第二排紧跟着向右,而第八排直线向前,取代第一排的位置。”
“精妙啊!不过这对士兵的训练水平要求可就大了”他们几人抓耳挠腮,马蛟麟还在研究,他刚刚根本没听明白。
徐致远看着沐清雨,“怎么说你这个训练长官得忙起来了,年后不久就会对琉球跟萨摩番用兵,你这边得加紧了。”
“明白了。”沐清雨合上本子,“这些条例类的还行,只要训练量足够了都没问题,但是一些技术性的训练可离不开装备啊,比如手雷,刺刀,散兵用的夏普斯,防骑兵拒马,工兵坑道掘进,这些得让左厂长赶紧准备,不然我这边训练赶不上趟。”
陈偲点了点头,“你放心吧,装备已经有库存了,左厂长一直在赶工,年后咱们就可以列装训练。”
“那两位长官明天有空再过来给我指导指导?不然后天就开全体大会了,可能就不着你们的空档。”沐清雨看着两人。
陈偲思索了会儿,“那行吧,明天我也没什么事,咱们明天校场继续,不见不散!”
第一百五十四章 贤达院(重置版)
贤达院就在将军府对面,这栋建筑好不容易才在新年之前完工,若论单体建筑的规模,整个悉尼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它,因为它必须要承载至少1500人规模以上的容纳量,整个十七世纪,能与之抗衡的恐怕只有莫迪亚洛克中学的体育馆了。
陈偲跟徐致远最近本来不想晃到这一块儿,因为但凡涉及到合并、裁撤等问题,矛盾都一大堆,谁都不敢将自己卷到舆论正中间,但是左武卫人还在这里,他是三厂负责人需要在这里进行工作汇报跟职位交接。
“你们干嘛呢?”左武卫跟眼前的顾小磊呵斥道,这人对自己的安排有些不大满意,因此天天来堵左武卫。
“左厂长,你能不能帮我换个工作,我不想去砖窑厂。”这顾小磊厚着脸皮道,“那地方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兄弟们待那里没意思。你不如帮我跟吴国瑞说一说,给我调到大宗正院去,我喜欢那地方。”
“那你直接去找吴国瑞啊,我跟他有没有那么大的交情。”左武卫连忙抱拳告饶,准备离开。那顾小磊却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容易脱得了身,吴国瑞脾气暴躁,去找他别说吃闭门羹,吃他个脚后跟还差不多。
两人正在拉拉扯扯,不巧陈偲跟徐致远到了,“你们俩在干啥呢,贤达院大门前拉拉扯扯的。”
顾小磊一听是陈偲的声音,寒毛都竖了起来,“偲大哥,你咋过来了,我正在跟左厂长商量事呢,我们到后边再聊,你们先忙,哈哈哈。”说完他就想走。
“你给我站住,以为我不知道吗?”陈偲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这里边的建筑工人都是大宋苗裔,卫兵们不敢动,他陈偲可不怕,原来在公司就是管他们的,那几个刺头没教训过?这一年多懒得理他们,现在还要造反,这不反了天了。
“别特么跟我瞎扯淡,我还不知道你小顾么?你说我过去教育过你多少次了,让你安心做事,一年没挨揍,皮痒了不是?”陈偲又变成了原来的安保队长,哪一个不对他毕恭毕敬的。那顾小磊最是调皮捣蛋,人又好吃懒做,原来托了家里一个长辈的关系给塞到了南极建,不过狗改不了吃屎,自己不干事还喜欢煽动其他人,不知道被陈偲抓过多少次。
“陈大哥,不是,你也要理解我的苦衷,去砖窑厂实在太没面子了,其他人要么进了建筑公司,要么去了研究所,就我一个人去砖窑厂,这实在说不出口啊。”顾小磊面露难色,今天要是不再把这件事搞定,等全体大会开完就成了定局了。
陈偲狐疑道,“这一年多来,你应该也存了不少钱吧,潘坤一开始就开了家火锅店,你现在手里资本可比他强多了,开个店也行啊,何必把自己混成这个鬼样子。”
左武卫在旁边一脸嫌弃的样子,“你问他,他好意思提吗?粉红豹里哪个不认识他托尼顾?简直就是莫迪亚洛克的夜店之王啊!”
“那我也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另外我多说一句,他左厂长是我们军队的人,你要是再这么纠缠他,可别怪我不客气。”陈偲说完拉着左武卫就要走,顾小磊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对了,你要是愿意,我军队大门永远敞开,来了至少一个队正。”
“你干嘛答应小顾参军的事。”左武卫一脸不客气,“他那种人跑哪儿祸害哪儿,弄咱们那里去你自己掂量。”
“没事儿。”陈偲毫不在意,“我跟他打交道很多年了,他这人色厉内荏,只要好好敲打,他还是个人才,至少在蛊惑煽动这一方面,咱们可没人比得上他。”
“那你还让他去军队?不怕他煽动叛乱?”左武卫觉得陈偲是不是有些托大。
陈偲抬头望着贤达大厅的正门,巨大的金字牌匾,身穿金色大汉将军甲的壮汉,两座汉白玉石狮子无不告诉来者,此处非等闲之地。
“不担心,到时候送到敌后让他去祸害敌人去,呵呵”陈偲暗笑了两声,这种人才应该让敌人去享受哇。
“先不讨论小顾,改制大会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我主要还是关心咱们这五六百人到底怎么安排。还有这新官制,你都跟我讲讲,到时候碰到熟人也不知道怎么称呼。”
“哈哈哈,你看到这抬头上三个大字“贤达院”了吗?只要是咱们当时船上的一份子,包括对咱们贡献比较大的谢尔盖跟艾飘渺,都有一个贤达的位置,不过现在虽然只有不到六百人的规模,但是十五年后会进行一次扩充,咱们变成上贤达院,新加进来的贤达就是下贤达院。”左武卫作为这套制度的设计者之一,自然如数家珍,“这个是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你是没见前几天他们吵架的样子……”
“这样也行,这里边个个都是贤达,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这里的。”陈偲笑了笑,“我上次叮嘱你的事别忘了,建筑队的工人,船上的水手都给我们留着,现在人手完全不够用,反正他们建筑队跟船队都解散了,也没地方去。”
左武卫有些心虚,“这个…不好说,我觉得三分之一可能没问题?”
陈偲吃了一惊,“怎么才三分之一,你是不是没把咱们的条件说清楚,只要来就是队正起步,前途不可限量啊!”
“你听说过大宗正院吗?”
”陈偲拍了拍脑袋,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我昨天遇到一个小姑娘高洋,她原来是后勤部的,不过后勤部拆分后,便来到咱们部队上,我倒是听到她提起过大宗正院,不过还没过问。”
“听说过就好解释,这大宗正院就是专管咱们的,主要是管吃喝,管生活,原来我们不是办了好多企业吗?只要是委员会旗下的,或者委员会参了股的,都会按照利润比例,拿出10%的资金作为大宗正基金,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哪怕下半辈子你就躺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照样保证你是个富家翁。”
“卧槽……怪不得没人愿意来呢,都特么躺着拿钱,谁愿意去拿命搏前程啊,大家的技能就这么放在那里浪费?这不合理,我要去找王总说道说道。”
左武卫忙拉住他,“你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说的这个咱们早就考虑到了,因此有个限制,不工作的,贤达院位置保留,但是无投票权,这下明白了吧?要么选择彻彻底底远离咱们这个核心,要么跟咱们一起奋斗,哪有两头都占便宜的事。大家不愿意去部队里,主要是另外一个原因,新成立的科技院跟工业院把人都拉走了,这两个部门活儿比较轻松,只要有一技之能,都能到里边混到个不错的位置。”
左武卫跟着陈偲进了大门儿,院子里全是正在搬桌子椅子的工人,“有些部门要搬走了,有些要合并,还有新的企业要成立,还是咱们部队里简单,不用过问这些事,他们最近可忙死了。”
这贤达院内栽满了从大陆以及东南亚引进的绿化树种,澳大利亚的树,除了蓝花楹跟红花楹具有观赏价值外,其余的长得都很奇怪,至少是不符合中国人的审美的,那些树颜色惨绿,远远看去灰蒙蒙的一片,后来夏乐群走官方通道,从莫迪亚洛克引进了不少月季,又从南洋跟广西引进了各类中国原生花种,这才将悉尼的各处官署与街道侍弄地漂漂亮亮的。
“咱们穿过中间的广场,就是对面的官署了,你一起来瞧瞧吧,不然以后找哪个部门办事都不清楚。”左武卫跟导游一样带着陈偲到处闲逛,正好碰到了在赶工期的夏乐群,“夏总制,还在忙呐,我带陈兄过来逛逛,他这两天一直待在军队校场,贤达院落成后一直也未对外开放,今天我们过来熟悉熟悉。”
“左长官,现在可得跟陈兄报喜了,今日大家还在讨论,督军院总制非陈兄莫属啊,其他人根本没这个资历。”
“督军院跟总制是什么官啊?”陈偲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位抱歉,我陈某人这两日军队里也忙不过来,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名,主要跟咱们以前的相差太大了。”
“理解理解。”夏乐群给陈偲点了支自制的卷烟,“咱们以前办公都在南洋将军府,以后将军府只做对外使用,需要用到南洋将军身份的时候才会去那里,正常办公都搬到这里来了。”他勾住陈偲胳膊,指着正北方,你看,从这里直线过去便是统摄厅,王仁东仍然担任第一届统摄,另外有三个副统摄,现在副统摄位子先空着,没人有这个资历,估计下一届就好了,在往两边看,那就是咱们的二十院十二直辖署,院仅次于统摄厅,看看这一排,督军院,度支院,外务院,科技院,民政院,督察院,大理院,农林院,那一排是内务院,交通院,天官院,交引院,审计院,教育院,太医院,百工院,商务院。夏乐群像报菜名一样报着这些官署的名字,这些官署都是由他承建的,他每天都不知道要念叨多少回,恐怕王仁东都没他清楚各院的位置。
“这些名字这么奇怪的吗?”陈偲对文史并不感兴趣,这些官名听起来有些跟大明朝廷差不多,有些就根本没有概念,夏乐群见他两眼一抹黑,“这样,你看,督军管国防,外务管外交,这几个好理解吧,度支呢分管财政,大理管司法,内务管安全,天官管官员晋升、考核,百工管工业,就是这么回事,下边的十二署我就不跟你列举了,后边会有组织法出台,里边都有介绍。”
陈偲竖起了大拇指,“牛逼牛逼,看起来就像文化人,不过这个总制能不能让给徐致远,我想出去带兵打仗,咱才三十多岁,一直待在悉尼肯定废了。”
“偲兄,你就不要谦虚了,徐将军我已经问过他了,他海军司令连建制都没弄出来呢,我倒觉得你不必如此执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是一等良将,战场厮杀只能算二等了。”
“再说吧,我总觉得就这么歇下来有些不过瘾。”陈偲对这个督军院总制的位置颇为心动,开玩笑,第一任督军,那以后是要上史书的好吗。真是大狐狸小狐狸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谁都不知道别人肚子里想着什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元旦日
一樽岁酒拜庭除,稚子牵衣慰屏居。1651年终于过去了,1652年正式开始,陆正祥洗漱完毕,穿上绯红色官袍,“管家,今天你就不要待在家里了,子午街上开了家银行,所有人拿着身份证明都可以去领一块钱利是,你带着孩子一起去吧。”
“谢了老爷,我昨日在红毛营看到红毛们张灯结彩,这是他们的新年吗?”张管家一边帮陆正祥整理身上的褶子一边问道,“南国新年却是朗朗夏日,真是咄咄怪事。”
“咱们一年有两个新年的,历法不同而已,澳洲这边因为与西人交通的缘故,因此也采用了西人历法,但是传统上还是以农历最为隆重。”陆正祥摆了摆衣袖,他如今是天官院总制,元旦第一天别人休息,他却休不得,整个悉尼的大小官员都需要去他那里点卯,这次还得去领委任状以及官员制服。
陆正祥坐上专门配备的马车,这一路上汉人聚居的地方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人们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工厂里放假,商店里打折倒是实实在在的,不少人跑到超市里买米,上次南洋缴获的大米可大大缓解了悉尼的米荒,不过平时价格还是很贵,折合一代币只能买三斤六两,这个价格买鱼的话能买五斤了。
陆正祥作为正牌二十一世纪来人,自然不需要为这些事操心,他们在将军府都有食堂,每次吃饭象征性地给两毛,但是对于他管家张斯伯来说,必须为家里的柴米油盐操心,每一分钱都必须省着点花了。
陆正祥来得很早,贤达院才刚刚开门,跟两个看门大汉将军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向天官院。
“陆总制,新年吉祥,第一天就来地这么早,实在是我等之楷模啊!”一个身着青色袍子的中年人站在门前恭候道,他后边林林总总站着十数人,这里边全是大明移民,外带几个日本跟德语翻译。这天官院功能跟原来的人力资源部差不多,陆正祥来担任总制,他原本的下属自然来了一大堆,不过毕竟是船上的人,当后移民官员天还没亮就恭候在此的时候,他们还在家睡大觉呢,规定上午九点上班,谁都不想多工作一分钟。
“早早早。”陆正祥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天官院下一共有四个署,吏目、吏金、吏礼,吏库,他们分别掌管官员名录,官员俸禄的统计、官员政绩的考核以及官员制服办公用品的发放等等,如今三四个署的正署丞都由原来人力资源部的人担任,但是副职都是选拔中华移民。
“王署丞,今日来这么早干嘛,悉尼米贵,晚些来本总制不会怪罪的。”陆正祥笑呵呵地看着众人。
“陆总制体恤下属,我等却是要明事理,今日是大家第一天当值的日子,怎么也不能迟到啊。”说话的这人正是吏目署副署丞王明仁,此人来自南洋,曾在邱家担任过账房先生,不过自从邱至行老爹被亚奇苏丹砍了之后,树倒猢狲散,很依附邱家的人便流落到了悉尼,王明仁读过书,在将军府工作过一段时间,因为表现突出,便被陆正祥私下里截留到了本部门。
“不妨事的,你们要是想回去,我批准了,总共就百十来人,留下一两个人登记就好了。”
“谢总制,那属下们就不客气了。”众人拜谢道。
“你们去的人到王副署丞那里拿假条,这样就可以帮别人代领。”陆正祥想起张管家说的话,“对了,联华超市今日不仅米打折,肥皂,沐浴露,都有折扣,你们快去吧。”
请到假的人纷纷回后庭换衣服,各人呼朋引伴,留下来的人则列清单让人帮忙代购,陆正祥深谙用人之道,把他们强按在这里工作,人心思都不在这里,效率根本提不上来,还不如让人欢欢喜喜休假。
等日头到了9点钟,前来登记的官员开始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天官院衙门大门前,陆正祥平时不喜欢端架子,这次亲自站在门前跟每个人贺喜。
“吴总制,陈总制,恭喜恭喜。”陆正祥看到吴国瑞跟陈偲两人一起走来。
“啊呀,老陆,每次就你这么客气,这大热天地站在外边,还穿这么厚的袍子,别第一天就中暑了。”陈偲最终没法抵御第一任督军总制的诱惑,按照真香定律,在申请截止日期之前乖乖提交了申请书。
“一起进去吧,大家又不是什么外人,站大门口太客气了。”吴国瑞上来搂住陆正祥,“今日大宗正院有新年礼金分发,我怕你今日没空,就给你带过来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着统摄厅大印以及王仁东私章的纸条子塞到陆正祥手里。
陈偲好奇地凑了过去,“礼金还打欠条吗?干嘛不直接发代币?你们大宗正院第一天就干这事?”
“老陈你说啥呢,这是大明银行的兑票,你们凭这张支票去子午大街自己领去,我们这边钱不过手,只负责发放。”吴国瑞是个老实人,听陈偲挤兑他,说话不禁急了起来。
“这倒是个新鲜事啊,银行啥时候开的?”陈偲从陆正祥手里借过这张兑票,对着阳光看有没有水印。不过让他失望了。
吴国瑞从他手里把兑票接了过来,“别看了,现在哪有那么高档的技术,这种是高额兑票,里边用银箔搓的丝线做经纬,采用套色印刷技术,现阶段根本没有被仿制的可能,这是张一百元兑票,五十以下就是普通高丽纸了。”
“哟,你还别说,这个纸看起来银光闪闪的,不过就是图案不咋地,还用的原来纸币的图案啊。”陈偲啧啧感叹道,陆正祥在一旁伸着脖子,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这个是交引院总制洪晓燕带头设计的,他们原财务部为了这套新货币可花了不少心思。”吴国瑞笑了笑,“这就是你们去不了交引院的原因,十七世纪不管是大明百姓还是欧洲人民都对纸币十分抵触,咱们代币好歹还有点信誉,交引院采用原来的图案目的就在于想跟原来的金融体系无缝连接,这样才不至于引起混乱。”
吴国瑞把这张兑票甩地哗哗直响,“现在大明银行里也有硬币,主要是银币以及青铜币,还有一部分铅锡合金辅币,他们还是怕出现兑换恐慌,所有黄金全都存在交引院司库署的地下库房。”
“那我回去得赶紧把旧代币全部拿过去兑换了,这东西有意思。”陈偲挺喜欢这张兑票的质感的,尤其在阳光下,看起来就是土豪专用,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用来点烟,以后怎么炫富,自然是用美洲进口烟草,然后由大溪地少女卷成,用大明银行的兑票点火,呵,什么叫做范儿,这就叫做范儿,只挑最贵的,不挑最对的。
陆正祥将两人领到吏目署,张明仁身着青色官袍正襟危坐,见到两位大佬过来,连忙起身作揖,“两位总制,下官等会儿要叨扰一番了,两位请见谅。”
“不碍事的,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吴国瑞还了一个礼,“倒是假期里还要大家加班,不好意思了。”
张署丞不禁有些诚惶诚恐,大明官场上从来不会有上官这么跟下属这么说话的,他从档案库里取出两人的档案,将两人的信息填好后,然后给了他们两个每人一份聘书,这是以统摄厅的名义颁发的。
“两位大人,等会儿有裁缝过来给两位量身材,吏库署的李署丞那里有官服。”张明仁双手奉上他俩的吏库钥匙。
“劳烦了。”陈偲接了过去,吏库按照流程将两人的红色袍子交接完毕,这期间洪晓燕来了,她副手朱千名接了审计院的位子,方毅接了科技院总制,潘坤火锅店经营地好,当了商务院总制,马铭检是大理院总制,张明启外务院总制,都察院总制倒是个新面孔金礼斌,他原来是做组织工作的,近一年来一直没有自己适合的岗位,不过都察院正合适,此人一直被边缘化跟他的性格处事也有很大的关系,跟谁都不亲,做都察院总制正好,交通院总制换了夏乐群,度支院是原财务部二把手黄芩,教育院总制陈伟东,农林院则是国营农场场长赵丰利了,这厮口碑不太好,在悉尼到处忽悠人开农场,当时金无恙就吃了他不少亏,贷款买了一大堆种子牲畜,到现在还没回本,但是谁让人才稀少呢,就他一个搞农业的,他不当谁当。太医院总制没的说,许医生全票当选,百工院总制则是左武卫推荐的林炜,副总制蒋白,他俩没有从军的意愿,左武卫便送了他俩一个大好前程,民政院也是个新面孔,原建筑队的,管理工人们干的不错,名叫李学平。不过这当中最神秘的还是内务院,内务院说得好听是负责国家安全,说的不好听,叫它东厂也不过分,首任总制是王仁东的亲信,原财务部的出纳施俊,这倒不是王仁东走后门强行塞了进来,主要是大家一听这名头根本没人愿意干,只有他施俊一个人报了名,那自然由他当总制了,内务院当然也不是没有限制,权力还是受统摄厅制约,而且新出台的组织法里规定实施对象不能包括自己人,但是大家第一印象不好,自然无法对施总制亲近起来。
不过施俊本人毫不在乎,他还找了个好帮手,原大明宣奉太监刘公公,刘公公出身东厂,对缉捕、情报这一块自然比大部分人都熟悉,用他做顾问那是再适合不过,林朝英、沈时忠可能要气死,他们忠心耿耿为委员会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最后官阶还不如一个太监高,刘公公可是整个院这一级里唯一一个大明移民副总制。
“大家这么早啊。”施俊跟众人打招呼道,大家礼貌性地笑了笑,施俊就像没看见一样,他本来也不喜欢拉帮结派,这样反而更好。
“咱家见过各位总制,这西历第一天,总要讨个彩头才好,各位不要客气,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倒是刘公公会做人,他让跟随的几个小太监端上了几个食盒。
陈偲见气氛尴尬,便第一个打开,大家又不是敌人,关系搞得这么僵干嘛,况且施俊不管过去在南极建,还是现在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情,这种恐慌的情绪完全是无中生有,日后军队肯定要和内务院的情报部门互相配合,他陈督军理应跟内务院打好关系。再加上刘公公主动释放善意,谁还能伸手打笑脸人呐,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好吃,好吃,这是刘公公您自己做的?”陈偲拿起了一块糕点,吃了两口便竖起了大拇指。“您要是在悉尼开一家糕点铺,我保证天天跟您订一份喝下午茶。”
众人不禁被陈偲带动起来,纷纷伸手去取糕点。
“陈大人说笑了,不过咱家听这话开心呐,我原本在大内的时候,就喜欢跟光禄寺寺丞打交道,这光禄寺负责宫中膳食,寺丞的拿手绝活便是这糕点,咱家半辈子没学会升官发财,没学会微言大义,就只学了这一手,所谓高山流水,陈大人喜欢,这就是对咱家最大的褒奖了。”刘公公拿着拂尘弯了弯腰,众人听他这话不似作假,对这头发花白的老人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刘公公不必妄自菲薄,统摄厅让您来主持内务院大局,自然是看中了你的才华,我督军院日后需要在敌后行动,保我汉家江山,可少不了公公出力啊,那些能深入敌后的人才,内务院培养出多少,我督军院就要多少。”
“陈大人,咱家必不辱命。”刘公公点了点头,然后跟在施俊后边进了吏目署。
陈偲目送两人离开,“大家都回吧,等会儿还得去大宗正院领兑票呢,不要忘了啊,内务院平时大家也帮衬帮衬是吧,昨日大会上都说明白了,都是同事啊。”
所有人都不做声,有些人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但是一些老油条岂是几句话就能说动的?内务院自然是对外搜集情报用,但是一旦都察院下了指令,统摄厅同意了话,内务院还是有对任何人的调查权力的。
今日之元旦,大家都过得欢欢喜喜,老百姓各人都去大明银行取了一枚金黄色的青铜硬币,又花了便宜价格买了米肉等生活用品,官吏们新官上任,自然是喜气临门,所有人都祝愿,新年越来越好,总之,明天是带着希望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督军院工作会议(一)
尽管陈偲很不想穿着这身红袍子上班,头上的乌纱帽也让人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但是你让他现在脱下来,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哪个不想出阁入相?如今悉尼虽然只有区区不到一万人口,但是在整个南洋地区的影响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悉尼的督军,可比大明的游击将军权力大多了。
“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本督军院衙门,既然是军务重地,所有人都必须去校场训练两个月再回来,我到时候亲自给你们考核,过了的有奖励,没过的今年什么时候过什么时候上任,明白吗?”陈偲坐在大堂之上,下边分别是各个署的署丞,以及他们的属下。从左至右分别是装备署左武卫,训练署沐清雨,军目署唐仪方,联勤署高洋,宪兵署林菲碧,协兵署于飞,参赞署金无恙(暂缺席),特战署谢强,军法署杨军,另外外带两个司令部,徐致远当仁不让地当了海军司令,但是陆军现在实在缺乏有资历的人选能拿大局,所以陆军司令就先空着了,暂时由陈偲兼任,等日后陆军将领们成长起来再选。
徐致远看着陈偲后边的海水江崖文,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司令,你的船会从原船队里拨付,在想啥呢?”陈偲看到徐致远在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军舰发愁。
徐致远点了点头,“我怎么能不愁呢,原来咱们船基本都是从荷兰人那里买的,能充当军舰的只有笛型船堪堪可用,我这个海军司令,现在就是个渔业大队队长啊。”
“得了得了,你就不要跟我哭穷了,我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么,就这样,我还跟商务院的人扯淡了一天,我现在要是不偏向海军一点,你们不知道要背后里戳我多少脊梁骨呢。”陈偲抱怨道,众人都哄笑起来。
“我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唉,就那几艘船,要是海上遇到英国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估计连大一点的海盗都比不上。”
“这事也急不起来,咱们从亚奇俘虏的造船厂已经到位了,百工院如今正在跟莫迪亚洛克进行交接,飞剪船跟哈亚特项目已经上马,但是先人都说了,十年陆军,百年海军,就是木材阴干,那也不是一两年的事啊。”
“那意思是,咱们想要好船的话只能动手去抢咯?督军院能不能给我们海军下发一些私掠许可证啊,我们坚决不抢自己人、盟友,只抢敌军。”徐致远到现在所有战利品都是动手抢来的,包括第一桶金李为平的几条船,因此深信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一肚子坏水儿。
“咳咳咳……徐司令还请自重,咱们是大明澳洲官军,你这么干咱们面子往哪儿搁。总之讨逆军是不能干这事的。”陈偲在说讨逆军三个字的时候咬了咬牙。
徐致远哪能不是个人精,他埋着头朝协兵署的于飞看了看,于飞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协兵署管理所有非讨逆军建制的部队,包括大陆绿营,外籍军团以及各路投靠的军阀以及盗匪,不就是个名义的事嘛,到时候两个署合作合作,这样就用不到讨逆军名号了,什么?你说前日你刚看到他们去讨逆军营地领装备,有证据吗?没证据的事不要瞎说哦。
陈偲见徐致远这个麻烦精没有问题,接下来的都好办,“书记官,下面的都给我记着,这是咱们督军院接下来一年的工作部署,各位都给我听好了。”
“是!”说有人齐声答到,然后各自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陈偲拿出一本笔记本摊到桌子上,“1652年度主要有几个大事件,第一呢是荷兰跟英国快要开片了,咱们在这个过程中到底应该处于什么位置,我希望大家踊跃发言啊,第二个是大陆攻势,本年度大西军将会对南方清军进行猛烈打击,咱们接下去的政策该怎么定,第三个呢是琉球跟占城,尚喜跟阮福春不能一直吊着人家,本年度该适当出手了,但是什么时机,以何种方式介入,这是个问题。最后一个,关于阿奇博德。”陈偲看着众人,“想必大家都亲历了查理二世被暗杀的整个过程,背后凶手就是从我们手里逃脱的阿奇博德,他想利用我们跟莫迪亚洛克的矛盾挑拨离间,虽然行动没有成功,但是这个人阴险无比,我们务必要注意他的动向,内务部会在阿奇博德事务上跟我们合作,目前的情报是他跟英国东印度公司合作了,但是至于合作的程度,他在这段关系中处于何种地位,对我们来说都还是个迷,所以我们的行动具体该怎么办。这就是咱们今天的四个议题,各位从自己部门实际情况出发,可以发表意见。”陈偲合上笔记本,“大家都畅所欲言。”
“我有话说。”徐致远第一个举手,“我跟荷兰人打交道很久了,对英荷战争有一点自己的见解。”
“大家鼓掌欢迎徐司令。”陈偲带头鼓掌道。
徐致远敬了个军礼,“按照咱们从莫迪亚洛克图书馆得来的消息,第一次英荷海战最终会持续到1654年,最终以荷兰的失败而告终,这场战争我们加入荷兰一方的话,必然会战败。”
众人纷纷哗然,都窃窃私语地讨论起来。
“但是!”徐致远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陈偲点头示意。
“但是这场战争我们必须要参加,我们太需要欧洲的技术人才了,整个战争的三年里,荷兰人跟英格兰人实际上打得有来有回,双方的战争水平也很高,公认的大规模海战一共有九次,每次投入水军都超过两万人,火炮总数超过六千门,试问我们到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个程度?”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荷兰人在东南亚这么怂,在欧洲却能组织的了这么大规模的战争。
“那更加不能打了。”高洋有些着急,她刚来联勤署就遇到这么大的挑战,从澳大利亚去欧洲,这个后勤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咱们军队总共才几千人,就是全送到欧洲去,那也不够人家塞牙缝啊。”
“是这个道理,”左武卫也有意见,“而且咱们使用的武器装备一旦进入欧洲作战,肯定会有战损,这些武器装备一旦被欧洲人得到,他们国力雄厚,一旦模仿就能大规模生产,到时候咱们可就惨了。”
陈偲赞同地点了点头,“徐司令,他们两位说得很有道理,你要是有理由说服他们,我相信大家会赞同你的意见的。”
徐致远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咱们先说第一条,后勤问题。客军作战,后勤军费自然是由荷兰人出啊,咱们还要赚钱的,所以问题最主要的是武器,我的想法是,咱们不用派出大部队。我们派出部分军官团,就地在欧洲招募佣兵部队参战,荷兰人在五四年战败,只要在这之前及时抽身就行了。”
众人点了点头,尤其于飞表示赞同,外籍军团的增加就表示他的管辖范围大一圈,手上的权力自然大几分。
“另外,高署丞,其实我认为你最应该支持这一行动。”
高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徐致远,“为啥呀?”
“为将来大兵团作战积累经验啊,联勤署可以派人道到英荷战场充当观察员,这个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的。”徐致远像个坏大叔蛊惑道。
“你说得好有道理哦…”高洋深思熟虑了一会儿,“那我收回刚刚我的意见,后勤上如果采用本地雇佣军的话可行。”
“你看,这不就成了吗?”徐致远得意地笑道。
“你先别激动,我的问题你还没解决呢。”左武卫打住徐致远,“高洋不谙世事,我可不像她那么好忽悠。”
徐致远连忙赔笑道,“左署丞,我哪敢骗你呀,说实话,确实有技术泄露的风险,咱不否认啊,但是相对于咱们的收获,这点风险都不算什么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左武卫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我们到现在可能技术上领先一点,但是缺乏成熟的产业工人,欧洲这时候的造船业炼铁业已经十分发达了,比如说克伦威尔的海军委员会,那里边个个都是人才啊,咱们是不是可以通过绑架或者俘虏几个回来,这些人凭自己培养,我们到死都别想看到了,所以通过欧洲作战,咱们一方面搜罗靠谱的人才,一方面打开我们商品的市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最先进的武器去的,都用淘汰的一代武器。”
其他几个署丞被徐致远说得有些心动,便纷纷加入支持者行列,左武卫见大局已经偏向徐致远,只能坚持道,“好吧,但是我们装备署要出一份禁止出国武器清单,这个清单我们交给联勤署,清单上的武器装备一个也不允许出现在欧洲战场,否则我百分百反对。”
“我同意。”陈偲一槌定音,“那就按照咱们讨论的结果,英荷海战有限介入,参战人员、装备、跟时间都必须限定好。”
书记员哗哗哗地将会议备忘录记好,陈偲在上边签了个字,“接下来就是第二个议题,关于大陆攻势。根据咱们船上所搜集的资料,今年李定国将会攻入湖南,永历帝被迫迁入安龙府,孙可望跋扈,郑成功进攻潮州,浙江舟山鲁王战败难南逃,钱谦益、姚志卓正在密谋长江战役,江西义军起义等等。大家有何意见?”
“咱们当中最了解大陆局势的就是您陈总制外加金署丞了,金署丞如今还在广西,我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你先说吧,我们大家参考参考。”沐清雨提议道,大家纷纷附和。
陈偲见众人坚持,也不再推却,“那既然这样,我就先抛砖引玉,你们当中发现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新的想法都可以提出来,咱们一起讨论。”
他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对于大西军这一块,咱们要仔细应对,李定国跟刘文秀白文选他们可以私下交接,尤其李定国跟刘文秀,本年度他们将会发动湖南战役,三撅名王就是此时发生的,但是因为有孙可望的原因,湖南战役最终功败垂成,我对这一阶段的看法是,咱们出兵帮李定国稳定下来,这样我们的前方便有了一个缓冲,右方有郑成功,咱们的防务压力可以大大缓解。”
“大体方向是没错,但是这时候李定国跟孙可望还没有闹掰,我们帮李定国稳定地盘,这不就白送给孙可望了么,他一召回李定国,换成自己的亲信将领,我们可就白忙活了,到时候全白当别人嫁衣。”林菲碧对孙可望没有一点好感。
“你的担心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如今咱们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李定国这人就是太忠心耿耿了,唆使他背叛孙可望根本不可能,否则他就不是李定国了。”陈偲摇了摇头,“咱们只能相机行事,提前让孙李矛盾爆发,或者强行介入十八先生案,让把孙可望名声搞臭。”
“这可行吗?”大家议论纷纷,对这个方案不敢抱很大的信心,万一让孙可望做大,此人野心膨胀,很有可能杀了永历自己称帝,到时候大陆走向可就无法控制了。
“那咱们换个思路,江西夹在湖南跟福建之间,咱们资助江西起义军,让江西起义军西进湖南,不让大西军一家独大,这样即便孙可望控制湖南,也无法控制全部,而且江西一旦光复,整个南方连成一片,广东就成了一座孤岛,咱们再去取广东就如同探囊取物了。”
“这个方案我赞同。”徐致远点了点头,“广西实在太穷了,我们很多时候打仗就是纯投入,有了广东这个基本面,反补澳洲问题不大,而且也能避免他们任何一家独大,至少孙可望在对待永历帝这一问题上,他不敢太放肆。”
陈偲的第二方案被大家认可,“那么钱谦益跟鲁王怎么办?”
“钱谦益的长江作战计划可行性还有待考察,咱们不能太过相信,不过可以跟他联系一下,江浙这一块有内应,咱们很多事好办很多,鲁王还是按照基本政策来走吧,不接触、不过问,万一他找到咱们,这个事可就不只是督军院能决定的了,统摄厅让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陈偲补充道。
所有的署丞对大陆攻势都没有意见,合上笔记本后陈偲宣布暂时休会,休息半小时后再开始下一议题。
第一百五十七章 督军院工作会议(二)
“时间到了,赶紧回去把会开完吧,咱们早点下班。”陈偲上完厕所看到徐致远正在外边抽烟,“回头你把海军征调人员名单给报上去,我审批下,不过不能太过分,否则其他部门会有意见的。”
“我没啥,总共就六条笛型船,七条桨帆船,福船我就不要了,留给商务部吧,水手把原来的白牙调拨给我,还有东南亚俘虏的那批奥斯曼水手,你看我不为难你吧。”徐致远把香烟屁股摁灭在花坛里。
“我说你能不能注意些,这些花花草草也不便宜呢。”陈偲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答应了,再送你一个营的海军陆战队编制,不过我现在匀不出人来,这个得你自己招募,尔后送到基地训练下。”
“总算良心发现了,说实话陆军的人我还真不想要,这海上大风大浪的,就那些旱鸭子不晕船都是好事,我准备再去一趟波利尼西亚征调一些水手,海军陆战队就去巴达维亚招聘吧,那里有的是人。”
“行行行,我们快进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陈偲进入大堂,其他人都已经坐齐,就等着开会呢,“行吧,那我们下半场会议就开始了,主要是剩下来的两个议题以及咱们部队规模的确定,很快的,一个小时之内就能完事,不耽误大家回去跟兄弟们喝酒,跟老婆孩子逛街。哈哈。”
书记员递上陈偲的笔记本,“接下来的议题是占城跟琉球,占城跟琉球和霹雳一个级别,日后是要建立仆从国的,但是占婆城的主体民族跟亚奇苏丹国一样,都是占婆人,这个有些麻烦,自从亚奇苏丹国被灭亡后,甚至少部分王族逃回了占城,这打下去可就不死不休了。”
“占城的确是个大泥坑,但是完全可以让阮福春自己来嘛,我们又不是帮他包场……”沐清雨嘟囔道,“度支院不是有专门的仆从国预算吗?你让他们把钱打到我们督军院账户里,我去海南岛帮他训练人马,反正现在越南还处在南北对峙时期,有的是人。”
“你们怎么说?”陈偲看着其他人。
“我建议占城项目可以向后挪一挪……”左武卫看着沐清雨,“你们训练场地可以先弄起来,放在海南距离占城跟琉球都不远,但是占城现在就趟进去的确不明智,我们打霹雳还是跟荷兰人联手,才侥幸打成这个样子,就凭阮福春那点人马,进去都溅不起水花,还是先让他招兵买马吧。”
“我也觉得占城不着急,现在占城还是越南的保护国,如果有阮主的协助的话,事情会好办很多,根据南洋的华人所言,阮主对大明遗民还不错,至少在占城以及琉球事务上,这就不是我们督军院可以单独做得了主的,需要跟外务院联系。”徐致远补充道。
“统摄厅在占城事务上也是两眼一抹黑,所有资料都是咱们讨逆军在南洋以及广西搜集来的,所以这事最终还是我们督军院做决断交给统摄厅批准。”
“那这事更加急不来,还是按照刚刚的意思,占城事务先缓一缓,让阮福春积蓄力量,我们先把琉球事务解决了再说。琉球么就简单明了,萨摩藩屡屡侵犯琉球,到如今把持琉球朝政,很大程度上是想冒用琉球的进贡资格,这就是一群穷鬼子霸占人家产的故事……”徐致远没少听蔡翀倒苦水,因此他对琉球局势倒颇为了解,“当然肯定有幕府的授意存在,但是琉球妙就妙在他至今还是我大明的藩属国,日本人不得不承认,所以按照统摄厅的意思,琉球应当以外交为主,跟萨摩藩通商贸易,直接斩断他们侵占琉球的借口,我觉得我们督军院只需要在琉球进行小规模的军事行动就行了。”
陈偲点了点头,“那占城事务就先由训练署接洽,集中精力解决琉球事务,我们的动作必须快准狠,不能让外务院抢了先,张明启一直跟咱们不对付,任由他来的话很有可能达不到咱们的最终目的。统摄厅已经批准了琉球行动,新年过后,陆军将会挑一部分人跟随琉球使团回去,在外务院到达之前,咱们至少要保证琉球国土上没有萨摩驻军。”
“是!”所有人齐声答道。
陈偲面色沉重,“现在是最后一个议题了,关于阿奇博德。此人凶险狡诈,一出现就造成了我们安保队两名队员的伤亡,我陈偲作为安保队队长,跟他不共戴天,讨逆军跟安保队一脉相承,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正法。”
“谢强!”陈偲看着特战署的方向,“阿奇博德不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只能劳烦你再跑一趟南洋,这次行动完成后,你就专心待在悉尼培养新人。”
“哪里的话,死掉的两名兄弟一个是我上铺,一个是我同乡,就算您不交代,我也要主动请缨,不将阿奇博德正法,我良心难安啊。”谢强说着带了些哽咽,“都是一起出来的,我们如今都是非富即贵,就他娘的他俩还躺在泥坑里腐烂发臭,我如何忍心呢?”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陈偲默哀了一会儿,“我跟内务部打过招呼了,特战署跟内务院联手,当中有什么困难,交给我来协调。”
陈偲见氛围有些凝重,便让仆人们上了一些茶水点心放松放松。
“接下来也没啥正事了,跟大家都没什么关系,是战斗序列的标准化,不过既然大家作为部队的保障部门,了解一下自己的一线部队也无可厚非。”
陈偲命人从库房拿来一摞任命书,“这里边是海陆两军的正规战斗序列,今年年度预算只能支持这么多人,想要大规模扩军是别想了,财政上支撑不了。”
“谢强的特战署有五个队(连)的额度,这当中还包括了南洋矮黑人游击队,其实剩下来的名额也不多了,你自己挑人挑装备。”陈偲给谢强拿了一张纸,“队正以上的军官交给督军院,我来批准,以下的你自己拿捏。”
“是,总制。”谢强敬了一个礼,他终于有自己的部队了。
“于飞,这是你们协兵署的额度。”陈偲把一摞表格递给了于飞,“占城讨逆军有两个营的额度,霹雳跟琉球各一个营,他们属于高级协兵,武器装备可以购买咱们的一代产品,大陆绿营兵有五个营的额度,不过绿营兵装备只能继续降级,为了应对英荷战争,给你欧洲三个营的额度。”
其他人面面相觑,尤其徐致远眼里都要喷出火来,这尼玛协兵署的战力简直变态啊,直接上满了十一个营。
“哎哎哎,大家别想歪啦,我们各自的部门条例你们又不清楚。”于飞赶紧打住,“我们协兵署只是对这些协兵进行管理,只有管理权,后勤在联勤署,指挥在陆军司令部。”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陈偲有些不悦,“部门条例都下发过了,你们读了没有,各个部门的职权给弄清楚,不要捅了娄子再来给我踢皮球,行吗?”他见所有人都低下了头,继续发放表格,“咱们所有的直属部队管理跟指挥权都在陆军司令部,原先在大陆有两个正规序列营,两个暂时营,暂时营全部转入协兵署绿营系统,南洋有两个正式序列营,两个暂时营,马蛟麟暂三营部转正,邱至行部划到协兵署,成立霹雳讨逆军,所以如今正式序列一共是五个营,大陆两个,南洋三个,本年度安排是南洋一个营回驻悉尼成立卫戍区,另外两个营正式并入南明战区,入驻琼州基地,再拨给两个营的额度,一个炮营,一个新武器试验营。”
“这样的话,大陆的兵力是不是有点重啊,南明战区就投入六个正规序列营,还有五个协兵营,后勤恐怕吃不消啊。”高洋小声问道。
“这个不是一天就直接整合完毕,只是1652年度的工作,而且我已经授意装备署在琼州开办军工厂,后勤压力会减轻很多,况且现在除了南洋三个营是满编,大陆营都是缺编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陈偲向众人解释道,“海军一共是一个营陆战队的额度,所有人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人领命后自是各回各家,谢强在半途截住左武卫,“左署丞,刚刚会上没来得及说,不好意思,我就耽搁你两分钟。”
“没事,你说吧,这边也不忙,现在没了厂里的生产任务,我这倒一下子空落落的了,你有什么需求直接说,我在厂里还有人脉,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呐。”谢强连忙感谢,“我本来就不是当官的料,这次当了特战署的署丞也是赶鸭子上架,实际我一点都不懂,但是有一点我明白,既然是特战署,那就要给兄弟们配最好的装备,现在的武器完全无法支撑地了特种作战啊。”
“那你有什么要求?”左武卫一听是他的本职工作,立马来了劲。
“我们特战队无非就是要精度高的,火力猛的家伙,持续性要求强,单次输出倒无所谓,就是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用持续火力打垮他们,我们现在有喷子,但是喷子打完一枪就没了,近距离威力有些过剩,而持续性不足。”
“这样啊……”左武卫托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我们之前曾经有一个方案,后来被淘汰了,我倒觉得挺符合你的要求的。”
“都淘汰了能行吗?”谢强有些不放心。
“你告诉我用途都有哪些?”左武卫必须把话问清楚。
“火力猛的用来打攻坚巷战,这是陆军司令部给我们下达的任务,现在正规军承担的作战任务基本只能实现在野战之中,如果突入对方城池或者堑壕,现在这种主力步枪就不好用了,长度太长,火力也太弱。”
“那款武器我觉得其实挺符合你的要求的,谢尔盖曾经仿制了一把M1855转轮步枪,一次性可以装六发子弹,原版的容易造成窜火,几发子弹同时炸开,所以比较危险,但是我们对它进行了一部分改造,借鉴了纳干转轮的思路,设计了闭气环,外加铰链式扳机护圈,下落式楔形块,同时采用缩头弹以及油脂密闭技术,窜火率已经大大降低了。
“这……”谢强有些犹豫,他可不想特战署弄出一堆残疾人。
“你先别急着做决定,这款枪为了防止炸膛,装药量跟口径都是缩小了的,所以必须配合喷子一起使用,双管猎枪对付着重甲目标,转轮步枪对付轻甲或者无甲目标,又或者在喷子装弹时提供掩护,这样轻重火力搭配,火力又能持续输出,肯定符合你的要求。”左武卫特别想把这款步枪推广出去,这款步枪真正有他凝结的心血。
谢强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没有一款在役的枪能够符合他的要求,看来也只有左武卫的方法可行,“您的意思是做成战术小组模式,这个也行,本来也在我们的考虑方案之中,要不咱们周末一起研究研究?”
“成啊!”左武卫笑了笑,“我到时候把库存的,没有正式被军方采购的装备都给你们过目一下,哪些符合需求,你就挑哪些,我还是那个意思,这些装备没有被采购,只是因为不符合主流野战需求,但是你们是特战署,必然能在里边发现不少好东西的。”
左武卫拍了拍谢强,“已经下班了,这些都不着急,我明白你的心思,毕竟特战署刚刚成立,谁心里都没有底,而检验一支军队的成败与否只能在战场上见分毫,我不会坑你的,只要你觉得有一点点不合要求,我们都不会强制特战署列装,这是我们装备署的使命,不是吗?”
谢强憨憨地笑了笑,“左厂长,不是,左署丞,我自然是放心你的,南洋大战已经检验了悉尼军工的质量以及创新能力,那我们就周末见,这两天我们讨论讨论如何配置战术小组?”
“没问题,你随时来装备署找我。”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友邦惊诧
“叔,我被讨逆军赶出来了……”邱至行跪在李为信屋前,李为信正躺在藤椅上吃冰葡萄,好歹没被他一口给呛住。
“什么!”李为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冲过去一把揪住邱至行的领子,“你他娘的犯了什么军纪?下了公文了吗?”
邱至行哭丧着脸,“叔……已经下了,我们暂四营被划归到了协兵署,降级成了霹雳讨逆军,日后就不在南洋讨逆军战斗序列了,今早才发的公文,叔,您得赶紧去找王统摄,我们虽然资历不比其他几个营,但是在南洋也不曾退缩过,这样对我们不公平。”
“你先等一等,”李为信背着手踱来踱去,“之前就没有一点风声吗?还是悉尼这边就不打算管我们了?你起来,我们先去问问陈总制到底是什么想法。”
邱至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这就把几个队正叫上,一起去跟督军院闹去。”
“糊涂,这事你想弄得人尽皆知吗?”李为信将他训斥了一顿,又仔细备了一些礼物,两人简装而出。
陈偲正在家里养鱼,窑上最近烧制了一批陶瓷制品,大宗正院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套,其他的物件都用上了,就只剩这个大瓷缸不知道有何用处,倒没想到他家的管家鲁应唐是个养鱼的高手,闲下来的时光里,主仆两人跑到小溪里抓了不少小鱼,这下白瓷缸正好有了用武之地,陈偲早上一起来就是看鱼死了几条,缺了赶紧花几个铜子雇几个孩子,一抓一大盆。
“老爷,有人拜访,是霹雳国大使李为信以及管带邱至行。”鲁管家小声说道。
“李为信?他们来不会是为了霹雳营的事吧。”陈偲笑着摇了摇头,“马蛟麟前几日跟我说,把南洋营降格为仆从军,霹雳国肯定不满,今天肯定为这事来了,我也不晾他们,让他们进来吧,我正好有事跟他们谈谈。”
鲁管家将李为信两人带到了花园,“陈大总制,这可想死我了,您贵人事务多,前两天我还跟徐司令唠叨,要跟您一起吃个饭,今天总算碰上您在家了。”
邱至行虽然穿着便服,但好歹是个军人,此时面对最高指挥官,敬礼不是,不敬礼也不是,看上去有些紧张地不自然。
“不必多礼,又不是在军营,就当在家里,李大使,今天拜访可不仅仅是为了吃饭吧,哈哈哈现在才上午八点,午饭还早着呢。”陈偲把手里的鱼食抖进鱼缸。
“不早不早,这个时间吃早茶正好,要不今晚我做东,我们一起去喝一杯?”李为信笑着道。
陈偲端起茶漱了漱口,“现在新政刚立,你可不要拉我腐败啊,督查院的人可看着呢,至行,我们都是当兵的,当兵的喜欢直来直去,你跟李大使先坐下,咱们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下次直接到督军院找我,家里容易惹人说闲话。”
管家给两人看了坐,“那陈总制,外臣可就直说了,今早来的这么急,是因为早上刚刚听到我这不争气的侄儿带回来的消息,哎……”李为信叹了口气,他实际上并没有比邱至行大几岁,但是辈分比他大。
“至行说督军院把我们南洋营给踢走了,我实在寝食难安呐,我霹雳营在南洋大战也是为澳洲卖过命、流过血的,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这怎么就跟那些蛮夷仆从军一个等级呢?我要是拿着这份任命书带回去,父老乡亲还不得把我脊梁骨戳烂。”李为信说得真情实意,就差给陈偲跪下了。
“李大使,这个跟你想象的不一样,协兵署同样也在我讨逆军战斗序列啊,只不过为了管理方便,而将所有藩国军队都划归了协兵署管理,指挥还在我讨逆军陆军司令部的。”陈偲不知道为啥李为信这么坚持。
谁知李为信扑通一声真的跪了下来,邱至行见状也跟着跪下,“陈总制,万万不可呀,霹雳国上下全体父老都不会答应的,还请总制收回成命,这不仅仅是我霹雳国的事,这是所有天下藩国的事,想必琉球使臣知道消息后,也一定会来拜访陈总制,我大明子民,怎么可以自降人格,与蛮夷为伍。”
陈偲见李为信跪了下来,知道这事不容易解决了,“鲁管家,先扶两位起来,督军院没有降格藩国军队这一说,本来是还政于各国的好事,你们难道不希望自主权多一些?霹雳营回防,这也是为你国中安全着想,北大年跟英格兰人还在吉打,这只军队权当我们赠送的了。”
“总制!天下诸侯皆受策而出,如今我霹雳国名不正,则言不顺,皇帝陛下未曾册封,只言南洋事务为澳洲马首是瞻,况且讨逆军解民于倒悬,我霹雳自当依附澳洲而立,拥兵自重那是乱臣贼子所为,我霹雳乃中华孝子,怎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李为信红着眼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说话间,鲁管家又跑过来了,“陈总制,琉球使臣尚喜、蔡翀求见。”
陈偲一拍额头,“卧槽,这下麻烦可就大了,李大使,你们先起来,跪着像什么话,大家屋里好好谈。”但是李为信就是不为所动。
“我答应你们解决,快进去吧,眼下跪着话也不好说,我等琉球使臣进来,咱们一起商量个章程,然后交给统摄厅报备。”
“谢总制大人。”李为信赶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鲁管家给每人递了一条湿毛巾,又带着几名仆人给二位擦拭干净,这才让琉球大使进了门。
“总制大人……总制大人”那尚喜一进院子就迫不及待地喊道,不过一看到李为信站在院中,身上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禁愣住了,“李兄,你莫不是也是为此事而来?”
李为信点了点头,“哎,尚兄赶紧的,我已经跟总制大人磨了一会儿了,你可得加把劲啊。”
“尚蔡二使,还有李大使,总制大人让你们进去。”鲁管家对四人说道。
“几位大使,我督军院也是草创,因为我澳洲远离中原日久,未曾考虑过这么多,你们的意见我不会武断反对,我们坐下来讨论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行吗?”
“总制大人大量。”四人朝陈偲一拜。
“我是明白大家的意思的,将两国军队划到跟雇佣军一起确实不妥,但是跟南洋讨逆军一个序列也不合适,你二国都有强邻在侧,没有自己的军队不行,如果指挥权在悉尼,很难做出灵活反应,因此这才是将两国脱离南洋讨逆军初衷,你二国以为如何?”
尚喜跟李为信互相看了一眼,“总制大人心思缜密,此法确实有必要。”
“那既然脱离南洋讨逆军诸位都同意,我有另外一个想法,你两国战斗序列仍然划在陆军司令部,但是成立专门的海内序列司管辖,如何,协兵署将只管辖雇佣军,外籍军,不再管理藩国军队。”
李为信觉得这个结果虽然和自己的初衷不一样,但是也并非不能接受,霹雳跟琉球不一样,琉球本来就有自己的军队,他们对这一决定自然是欢迎的,既保留了自主性,又能受到澳洲人保护,但是霹雳刚刚成立,指挥权交给他们自己,人根本不敢接……
几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然后约定去统摄厅,不管怎么说,只有统摄厅同意了,然后才能在天官院备案,这个方案才算成熟。不过几人到了统摄厅外边,却发现很多人在排队。
“小王,你过来一下。”陈偲朝一个卫兵招了招手,那卫兵一路小跑过来敬了个礼,“总制大人。”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都周末了还有这么多人排队。”
“报告,这是澳门以及马尼拉来船,据说是当时徐司令跟人家谈的生意,现在别人上门讨薪来了。”卫兵报告道。
“咳咳咳……”陈偲假装咳嗽咳两声,“几位别见怪啊,徐司令这人你们知道的,估计在外边不知道许诺了人家什么事,然后又给忘了。我们先去侧厅等着,这事不着急,你们的事不难办,如今机构都是初创,很多都需要慢慢调整。”安排好两国大使后,徐致远偷偷溜进了统摄厅办公室,一帮文书翻译正在校对文件。
“沈先生,今天都是什么人啊?我听说是徐司令谈的什么生意?”徐致远抓住带着老花镜的沈时忠,这老学政如今是统摄厅秘书处的头子,大家对他都挺客气的。
“原来是陈总制啊,失敬失敬。”沈时忠做了个揖,“昨天下午海关来了几艘船,一些是澳门耶稣会的,一些是马尼拉林守民的产业,他们声称是徐司令谈下来的生意,如今统摄厅正在查阅文档核实。”
“那徐致远人呢?”陈偲问道。
“他听哪那个姓潘和姓义的蛊惑,出海去找那什么西兰国了。”沈时忠直摇头。
“嗨……这个老徐,估计是跟义和出去抓毛利人了。”陈偲笑了笑,如今悉尼地区的土著基本都被抓光,要么编入了矿工队,要么从事清洁行业,或者当了淘金工跟工兵,他劳务输出公司火爆的不得了。
趁中间休息的时候,陈偲悄悄留了进去,王仁东正在椅子上揉太阳穴,陈偲端着一杯茶递了过去,“王总,今天都是啥人呢?把你这边都挤满了。”现在只有船上的人私下里叫王仁东王总。
“徐致远之前瞎做买卖,如今人家上门来要钱来了。”王仁东哭笑不得,“不过还好,他们拉来的东西都是我们需要的。澳门的耶稣会士拉来了一批学过数学的欧洲幼童,这些都是贫苦孩子,原来在教会上学,还有一些荷兰磨镜师,钟表匠,如今欧洲局势纷争,很多人都破了产,不少人就背井离乡,被骗到亚洲,等到了悉尼才发现,这不是他们期望的那个中国。”
“还有这个林守民,他是澳门巨贾林守业的族兄,这次是来悉尼打前哨过来了,也带来了不少咱们紧俏的物资和人才。”王仁东呵呵笑道,“现在你不能去海关,那里都成了幼儿园了,耶稣会带来了三百儿童,三百妇女,林守民也带来了不少人,他本人也想在悉尼置业呢。”
“这么多孩子啊,咱们这边设施够吗?”陈偲也挺头大的。
“民政院儿童署、难民署以及教育院都派人过去了,陈校长前几日还在跟夏乐群催促校舍,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人了。”
“能不能分给我们军队一些孩子,我们军队也要弄个军校,不然后继无人呐,尤其后面出现的炮兵,没有一定知识弄不来的,您跟陈伟东说一下,军校建设费用我们军队出怎么样。”
王仁东喝了口茶,“我不过问这些事情,你自己去跟陈伟东谈,陈校长估摸着巴不得呢,他那边的师资力量根本处理不了这么多孩子,而且现在老师缺口很大,不少人正在莫迪亚洛克中学培训,你们俩部门之间多走动走动。”
“谢谢王总了!”陈偲笑着道,“我今天来找您其实有其他的事儿,之前我提交给统摄厅的军队编制方案有点问题,霹雳跟琉球不愿意跟其他雇佣军接受一个部门管理,他们今早跑到我那边去哭去了,我琢磨着当时的方案是有些孟浪,这是早上我跟他们讨论出来的新方案,您瞧一瞧。”
王仁东戴上老花镜,仔细阅读了一遍,“确实是咱们考虑不周,以后这些得找个顾问好好参考一遍,险些酿成外教交纠纷,你这个方案我看没问题,琉球跟霹雳若是也同意,我等会儿就帮你签字了,你拿到天官院给他们审核一下。”
“谢了王总,您别累坏了,这些人就交给下边部门去处理。”
“哈哈,没事,你先去把霹雳琉球事务处理完,我好久没见着孩子了,这么多孩子我看着高兴,你不理解我们老年人的想法,哈哈,你们要是什么时候生了孩子多好啊,那就是新世纪的曙光啊。”
“大宗正院不正在组织这事么,不着急的,那些猴子比您着急,王总,那我就先走了,您先忙。”
第一百五十九章 留澳幼童(一)
“姓名。”海关的小办公室里,一个红发边防警察按照惯例填写难民卡,昏黄的烛光让小房间有些令人透不过气来。
“约翰内斯·维米尔”一个有着亚麻棕色头发的年轻人答道,他坐了将近半年的船,刚刚踏上陆地,感到有些水土不服,
“国籍、出生地。”
“代尔夫特、荷兰”
“职业。”
“画家……嗯,兼职艺术品商人。”
“有无婚配?”
“尚未,不过在家乡有一个未婚妻。”
边防警察拿给维米尔一个写满神秘东方字符的牌子,“这位老乡,如果不认识字的话可以去难民营找卡勒,他也是个荷兰人,如今在难民营负责荷兰人这块,你有什么困难找他好了。”
“谢谢。”维米尔双手接过牌子,“请问这里的艺术品市场繁荣吗?”
边防警察翘起了二郎腿,意味深长地说道,“怎么说呢?我不想说葡萄牙人欺骗了你,这里确实是大明,不过却只是大明的一块海外殖民地,人数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不过老爷们的艺术眼光还是挺不错的,他们需要像你这样的画家,总之,这是一块和平与希望的土地,祝你好运。”
“谢了,先生。”维米尔不禁惆怅起来,看来这次长途旅行并不见得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上帝呀,为什么让人间的生活多了这么多痛苦。
八个月前有个葡萄牙人到代尔夫特买画,经由当地艺术品商人同业公会介绍,这个葡萄牙人找到了他的父亲:詹森·维米尔,詹森拥有一家名为Renord的旅馆,并且兼职艺术品跟纺织品商人,葡萄牙人就顺便住下来了,他平时做布料以及油画生意,因此跟詹森就熟络了起来。
葡萄牙商人告诉詹森,探险家们在海外发现了金山以及数不清的财富,当然詹森是知道的,在荷兰同样也有不少海上吃生活的老海狼,但是他们家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心思,一来生活还过得去,二来他很热爱代尔夫特,谁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但是如今英国人切断了海上的贸易线,同时也停止了对荷兰羊毛的供给,他们的纺织品生意大不如从前,同时旅馆的生意也一落千丈,生活真的很难维持下去了。
“詹森,请问你家有年轻人吗?耶稣会想要挑选一批有才华的孩子带到中国,这会有一笔很大的补助。”葡萄牙人一次吃饭的时候偶然透露了这样一个消息。
“不,我们家的孩子都已经19岁了,而且我也不打算跟他分开。”詹森直接回绝了葡萄牙商人。
“那你可以让他去中国做生意啊,就像我一样,我一年从里斯本到澳门跑一个来回,赚的钱就足以支付我们一家五口人五年的开销,你知道的,里斯本的物价要远远高于代尔夫特。”葡萄牙商人扯开自己的大衣,露出里边的丝绸衬衫,“就是这种布料,在中国的价格简直就跟白捡一样,说实话,你做纺织品真不如去中国买卖丝绸。”
“可是……”詹森有些心动,“可是我的孩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而且,他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只是个画家。”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而且,詹森,我要提醒你的是,种种迹象都表明荷兰要跟英格兰开战了,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正是军队征召的对象,如果进入了军队,我觉得你家儿子更加危险。”葡萄牙商人说完就不再说话了,不过詹森内心也是纠结不已,他此前也一直在为这件事担心,但是送到中国这么远的地方去,他又于心不忍。
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在一个晚上詹森跟自己的儿子好好交谈了一番,“扬,你愿意去中国做生意吗?”
维米尔还在画家工会当学徒,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代尔夫特,“父亲,我只想待在家乡,哪里都不去。我可以跟你一起打理旅馆以及艺术品跟纺织品生意。”
詹森抚摸着儿子一头棕色的卷发,“孩子,可是英格兰人封锁了我们的贸易线跟羊毛输入,生意已经维持不下去了,艺术品市场已经被意大利人占领,说实话我很担忧你的前途,靠艺术品吃饭会让你穷困潦倒的。”
“可是……”维米尔有些沮丧,詹森同样也不开心,如果只是贫穷的话,这还能忍受过去,但是战争的阴云笼罩在联省上空,不得不让他为这个年轻人的未来着想。
詹森前后考虑了一番,又去城里找到了纺织品工会的会长,向他询问一些关于中国的事务,结果却让他出乎意料的开心,中国是荷兰在亚洲的盟友,而且这个国家文明昌盛、人口众多、物产丰饶,的确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会长听说他的来意后也极力劝说他将儿子送到中国澳洲总督辖区,那里远离各个大陆,没有战争,最适合他儿子这样的艺术家。
父子两人谋划了半个月,维米尔才愿意离开家乡,踏上异国的土地,连绵不断的战争让人受够了,独立战争刚刚结束,英格兰马上又要入侵,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孩子,你先去那边站稳脚跟,如果荷兰待不下去的话,我就去中国投奔你,当然如果战争没有发生,你就回家吧,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詹森在码头上抱住儿子,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特罗普神父在一旁劝慰道,“詹森,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约翰内斯的,耶稣会的船在海上很安全,上帝会保佑我们的,一直到中国后,我们都会尽力帮助这些年轻人。”
詹森握住神父的手做了一番祷告,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孩子送上了去中国的船只,维米尔上船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这船上大部分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他这样一个19岁的青年在当中有些显得鹤立鸡群,特罗普神父聘用他当助手,平时整理整理卖到澳洲的书籍油画,再帮忙照顾照顾这些小孩,时间就这么过了半年,他终于踏上了澳洲的土地。
维米尔手里抱着一堆白色棉布服装,穿着拖鞋走进了难民营,他们这艘船上来的时候有一百多人,长途航行至少让二十个孩子回归了上帝的怀抱,但是神父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所有人排好队,不要插队,孩子们都排在这边……”一个荷兰人手里抓了一把钥匙,“其他成年人都到另外一边去。”
“多少岁算成年?”队伍中有人问道,这不禁引起了大家哄堂大笑,“结婚了的算成年,没结婚的算未成年。”有人纷纷打趣,他们是另外一艘船上的磨镜师。
“安静!十八岁和以上的算成年,以下的都算未成年。”管理员吹了声铜哨子,几个手持木棍的日本人立马窜了出来恶狠狠地盯着人群。
“你的宿舍在215,这是你的钥匙,里边柜子里有衣服还有肥皂,难民营一共为期一个月,里边吃穿免费,出来后到门房领行李。”管理员把一个藤框塞到维米尔手里。
“请问你是卡勒吗?”维米尔有些拘谨地问道。
“不,我是列文,卡勒在食堂,你们认识?”
“不不,我不认识他,我只是听边防警察说卡勒是我的同乡。”
“那一定是该死的约尔达斯,他跟每一个尼德兰人都说是同乡,哈哈哈,澳洲现在至少有五百尼德兰人,都是他的同乡……”列文看了看维米尔的身份卡,“额……不过他这次没说错,卡勒确实来自代尔夫特,你先过去吧,我会让他去找你的。”
维米尔跟着荷兰语的指引找到了自己的宿舍,那里已经有一个年轻人搬了进去,这里空间狭小,一个小小的房间竟然要住四个人,“你好,我是维米尔……”
对方一脸懵逼,明显听不懂荷兰语,他用法语说道,“我叫马尔比基,马切罗·马尔比基,意大利人。”
维米尔会心一笑,“我是尼德兰人,刚刚不好意思,我以为这里都是尼德兰人呢。”
马尔比基耸了耸肩,“确实以尼德兰人居多,整个澳洲的意大利人可能不超过十个,你是过来所生意的吗?”
“是的,我是个画家,来这边做艺术品生意,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卖丝绸,你呢?”
“我只是一个大学生,原来是学哲学的,一年前我开始在博洛尼亚大学学医,不过那里的教授太扯淡了,我在港口听荷兰水手们说大明澳洲的医学很厉害,便退学过来了,准备到这里学医。”
“那可真伟大。”维米尔没有这样的宏图大志,他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在这里买房置地,然后将自己的父亲接过来。他们两人年纪差不多大,因此很快便成了好朋友,两人一起泡硫磺澡,一起挨日本人的精神注入棒,一起跟老师学习汉语。
难民营的日子也不总是痛苦,这里有不少娱乐活动,他们一天的时间安排地满满当当,每天早上7点起床跑步读书背拼音,9点后学认字,12点钟吃午饭,下午学习澳洲生活规矩,比如行走靠右,过马路见信号旗,如何等公交牛车等等,晚上则是对抗性的体育活动,篮球排球,完事儿了泡泡硫磺澡睡觉。
“今天大家精神面貌好一些,有没有谁有特长的?下午教育院陈总制将会来视察,你们可要好好表现了,说不定就一步登天,明白了吗?”悉尼难民营营长孔尚慈吩咐道,红毛翻译官将他的话跟所有人传达了一遍。
“这位大人说什么?”马尔比基既听不懂汉语,也听不懂荷兰语,只能悄悄跟维米尔打听。
“听说下午有个大人物要过来,刚刚营长问有没有人会什么特长,他想让大家表演一下。”维米尔小声答道。
“真是无趣,我可不想取悦权贵……”马尔比基摇了摇头,尽管他弹得一手好鲁特琴,不过维米尔还是举起了手,“孔先生,我会画画,油画。”
“哦?”孔尚慈眼前一亮,他捋了捋山羊胡子,“外邦蛮夷也有这等文人雅士?”
帮他翻译的列文有些不满,“先前宫中帮皇帝画画的利玛窦先生也是欧洲人……”
孔尚慈来自肇庆,这种小地方根本没有听说过北京官场上的见闻,不过既然手下这么说,他也不能表现出自己不知道的样子,只能佯装点了点头,“你们去取笔墨纸砚,老夫要好好欣赏一番这西洋画。”
眼见几人从孔尚慈书房里抬来了笔墨纸砚,维米尔有些手足无措,“孔先生,欧洲人不用这种画具,我的画具都在行李室,能不能去取过来?”
孔尚慈有些愠怒,“按照难民营的规矩,行李不可进入清洁区域,我等可不要违反了法令。你画还是不画,自己做决定吧,只有这些了。”
维米尔想想要么就算了,不过马尔比基却不干了,他问道:“孔先生,是不是只要是营区内部的东西就可以?”
孔尚慈点了点头,“是的,按照难民法,清洁区域内的东西不受限制。”
马尔比基小声跟维米尔说道,“老兄,快去找你的老乡卡勒,他在食堂里工作,让他帮你找一根碳棒跟木板,我不相信你不会素描。”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维米尔一拍脑袋,他在画家工会一直画素描画到十六岁,不要说是碳棒,哪怕只要给一团煤灰,他都能用起来。
“孔先生,我想让卡勒先生给我找一根碳棒,我可以用碳棒画素描,这个不违背规定吧。”维米尔兴奋地问道。
孔尚慈没想到画还可以这么画,他只是有些老糊涂,人心并不坏,而且也想看看到底怎么用煤炭画画,难道研磨成粉末?不过难民营的红毛工作人员都纷纷鼓起掌来,卡勒很为自己这个老乡自豪,这个老秃驴平时可没少给他们找麻烦。“维米尔,你等着,我去食堂帮你找最好的碳棒!”
澳洲的煤炭品质就是好,很少含有其它杂质,维米尔拿到碳棒后试了试,质地偏软,颜色比较深,用起来得少用一些力,不过效果还行。
维米尔让孔尚慈坐正了,他给老头来了一幅速写,老头一壶茶刚刚喝完,他那边也画完了,“孔先生请看。”
孔尚慈接了过来,眯着眼睛看着画面,“这……为什么脸黑一块白一块?”很遗憾,老头根本无法接受透视画法,“这个西洋画虽然看起来有新意,但是把人脸涂黑了,着实不详,我怕陈总制责怪于你,你还是下去吧。”
维米尔的心凉透了,看来中国人并不喜欢欧洲画。
“说真的,老兄,你完全没必要跟这个老古董置气,有才华在哪里都能找得到工作的,我觉得你的画相当好。”马尔比基安慰道,“你知道我是学医学的,这些肌肉线条很符合人体解剖比例。”
“但是中国人不喜欢,我感觉我的艺术生涯毁了,我还是好好做丝绸生意吧。”维米尔将画稿揉成了一团,趁人不注意用力掷到窗外。
……
“是谁!”窗外传来一声怒吼,这是教育院总制陈伟东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章 留澳幼童(二)
孔尚慈浑身一震:“坏了,这是陈总制的声音。”他连忙起身戴好乌纱帽一路小跑,虽然难民营是民政院下属机构,但是教育院一直是投资大头,这里的汉语师资力量都被教育院承包了,他可不敢得罪金主。
“陈总制,您怎么也不通知一声,下官刚刚没注意是哪个混账冲撞了大驾,管教不周……”孔尚慈一脸惶恐,当他看到陈伟东手里的那张纸时,瞬间就明白了,“总制,刚刚有两个蛮夷学生恶作剧,我这就通知纪律处的人惩戒,然后驱逐出境。”
“这是谁画的?干嘛惩戒,把人给我找来!”不过陈总制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不开心的样子,反而充满了惊喜,“孔先生,你们难民营有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不早点报上去,总得我这种伯乐亲自来相马吗?”
孔尚慈一脸懵,他指着陈伟东手里皱巴巴的纸团,“大人,这……哈哈哈,画的真是妙啊,刚刚下官还在夸画师笔力虬劲,造型精准,这不,人还在里边,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我就在这边等。”陈伟东将画纸好好舒展平。
“维米尔。”孔尚慈快速跑进会堂里,“刚刚画画的年轻人,你跟我来,陈总制想见你。”
维米尔一脸紧张,扔纸团的时候不会被人发现了吧,孔尚慈见他发愣,以为他没听懂说什么,连忙走上前来亲切地握着维米尔的手,“刚刚老夫眼拙,小兄弟不要见怪,等会儿总制大人想见见你,估计是看上你的画了,你可得抓住这次机会,多少人都求之不来啊。”
卡勒在一旁跟维米尔翻译,“兄弟,你发达了,老秃驴这在巴结你呢,你整理整理衣服,外边的大人还在等着。”
陈伟东见到维米尔的时候,北方天空正午的阳光直射在他的眼睛上,他浑然不觉站在眼前的年轻人会取得多伟大的成就,当然,这是相对于21世纪而言,然而大洋对岸的蝴蝶翅膀已经开始扑闪,原本一直生活在荷兰的约翰内斯.维米尔到底会跟原来的生活轨迹一样,终生贫困潦倒,两百年后才被人发现他的才华,还是会被优渥的生活磨去创作的灵感,最终泯然众人,亦或成长为澳洲的艺术新星?当历史改变的时候,谁都无法预测它的方向了。
“维米尔,你学画画多久了呀?”陈伟东饶有兴趣地问道,:“我原来有个朋友,也是学艺术的,我这个外行看他的画,总觉得像是像的,但就是缺少一种感觉,刚刚看了你的画,他终究比不上你。”离开原世界太久,每一个熟悉的物件总会让人睹物思人,陈伟东想起了他大学的室友,那家伙也是画得一手好画,不过技能全用来把妹了,毕业后几人很少相见,这一别就再也没机会相见,很是让人伤感。
陈伟东站了起来,“你今天就跟我走吧,我聘你当我们悉尼高等学堂的老师怎么样?你愿意过来吗?”
“大人……可是我想做丝绸生意。”维米尔支支吾吾地说道。
“悉尼哪来的丝绸?这里连棉布都是印度货。”陈伟东笑了起来,“这样,你可以过来当兼职,每周来三天就可以了,薪水每月三百元,如何?”
卡勒吞了吞口水,这他妈真气人,他在难民营累死累活一个月才六十出头,这点钱已经足够在这里生活了,一块钱可以买三斤六两大米,五斤袋鼠肉,酒吧里喝酒,喝到死也用不到五块钱,这年轻人刚来直接就五倍的工资,还不是全勤。
“快谢谢总制大人。”孔尚慈在一旁提醒道,他心里不禁也犯嘀咕,悉尼高等学堂?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啊。
“谢谢大人,我以后到哪里去上班?学生有多少人?”维米尔好奇地问道。
陈伟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你这几天先去找个住处,上班的事不着急,我们学校校舍还没有盖好,不过你放心,工资就从今天开始算,你可以先把这个月的预支了,到教育院找财务领。”
“……”维米尔也是一脸懵逼,弄了半天,这个所谓的大学还是一个子虚乌有的存在,不过既然有人给钱,他总不能拒绝吧,这种事,要么自己是傻子,要么对方是傻子,傻子还是交给眼前的这个傻大个老爷去做吧。
难民营的医生提前给维米尔做了一次身体检查,然后在离营单子上签了字,一份交给维米尔自己保存,一份收归难民营档案库。
“老兄,你看我果然没说错,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你先出去帮我跟悉尼医院联系一下,我出来后就立马去找你。”马尔比基一边帮维米尔收拾行李一边吩咐道,“你出去后可以直接去红毛营,莎莉山上的教会可以帮助你度过早期的难关,不过千万不要跟日本人有冲突,他们都是不要命的盗匪。”
“马切罗,你怎么跟我爸爸一样。”维米尔笑了笑,“放心吧,我出去后就去医院,等你出来的时候我来接你,营区生活愉快。”
维米尔在卡勒还有列文的帮助下,从门房取回了自己的行李,行李上也是一股浓浓的硫磺味儿,他们又给他叫了一辆马车,送他去教育院财务部支取了三百元的薪水,留给马尔比基一百元后再折返去了红毛营。维米尔看着窗外的景色,这里匆匆一瞥,路上的景色先是浓浓的异国情调,越靠近红毛营,尼德兰的印记就越明显,那些红鼻子的渔夫,简约的建筑造型,各种五彩缤纷的木头鞋子,无不让他想起自己的家乡。
“请问有人在吗?”维米尔敲了敲莎莉山教堂的大门,过了一会儿一个矮个子日本人开了门,“额……你好,请问这里是荷兰人教堂吗?”
“不,这里是所有主的子民的庇护所,而不只是荷兰人的。”小个子日本人有些不悦,莎莉山就在倭子岗跟红毛营之间,确实不能只算荷兰人的教堂。
“不好意思,我想找特罗普神父,我是他船上的助手维米尔。”
日本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进来吧,特罗普神父在子午街,他今天不回来,不过你今晚可以住在这边。”
“太感谢了”
杉浦太郎领着维米尔穿过教堂大厅,教堂里边点满了悉尼出产的白色蜡烛。维米尔嗅了嗅鼻子,“什么味道这么香?”
“是蜡烛的味道,这些中国人将名贵的香料加在蜡烛里,闻起来能使人安静。”
“那一定很贵吧?”维米尔走到一根蜡烛前仔细闻了闻,好像是檀香的味道
“要比普通蜡烛贵一点,但是价格也不是不可接受,常胜制药厂的香物在市场上最受欢迎,那些东印度公司的商人都把订单排到半年之后了。”
“哝,这是你的房间,接下来还在教堂工作吗?”杉浦太郎问道。
“不,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教育院的陈总制聘请我去画画,我只想暂住几天,当然,我本质是个商人,最近想去市场上看一看。”他将行李包扔到地板上,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杉浦太郎脸上一脸不屑,总制这种级别的人物是普通人能见就见的吗?况且他这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新难民,“昨天统摄大人刚刚请我吃过饭呢,好吧,年轻人,你今天太累了,好好睡个觉吧,我明天带你去市场,那里有很多新奇玩意儿。”
“杉浦,问你个事,你知道特罗普神父带过来的那些孩子们去哪里了吗?”维米尔最近一直有这样的疑问,自从进入难民营,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些孩子了。
“特罗普神父正是为这事在忙呢,那些孩子住在另外一个难民营,或许可以说是个封闭式学校,教会想争取在学校里开设神学课,但是中国人不答应,这些孩子从小就在教会学校学习,忽然离开主的怀抱,真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度过。”杉浦太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不过他们接受的绝对是最棒的教育,欧洲的贵族也不过如此。”
维米尔在船上收了几个学生,他想找个时间去孩子们的学校看一看,督促他们加紧练习,手上的功夫可不能浪费了。送走了杉浦太郎,维米尔收拾了下房间,一夜无话,悉尼的高温并没有让他睡个舒服觉。
“你身边得带足了钱,其他什么都不用带了。”第二天一大早杉浦太郎就已经架好了马车,“我们先去东市吃早饭,吃完早饭再逛,你想做什么生意?”
“我本来想买卖丝绸,但是这里人说,澳洲不是中国本土,并不产丝绸。”
“买丝绸得去大明湖州地区,不过这里的红色跟黄色布料很有名,你可以去看看这个,各国商人都喜欢贩卖这种布料,尤其去印度,可以赚一大笔钱。”
“可是威尼斯人也有红色布料,而且价格很便宜。”维米尔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这不一样,澳洲的中国红比威尼斯红鲜艳很多,而且不容易掉色,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杉浦太郎很难跟他解释,可惜教堂不喜欢红色,要是在中国人的寺庙里,到处可以看到这种新布料。
两人不再多话,坐上马车后直奔东市,时间才刚刚指向清晨六点,但是市场上已经人潮涌动了,这里绝对是整个悉尼最繁华的区域,除了自己的人民,各国商人们也喜欢聚集在这里,有些甚至直接租了铺子,在这边开起了货物代理商馆。
“王老头,一个停车位。”杉浦太郎朝一个跛子喊到,这跛子是市场里的车位管理员,一辆二人马车一个上午收费三分钱,价格不便宜了。
拴好马车后,维米尔跟杉浦太郎钻进人群,“等会儿我们去李记铺子,他们家的豆浆油条、蟹黄包子是整个悉尼最好吃的,每天只定量买卖,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老板来十个包子,两大碗豆浆!六个打包。”杉浦别看个子小,胃口倒挺大。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布行离这里不远,他们里边红布跟绿布销量最好,还有一种极品紫色丝绸,整个中国只此一家,不过很难抢到就是了,每个月店里定量放出十匹,你得去排队抽号,抽到了才能现场抓阄,啊呀,你知道吗,只要抽到,你现场立马转手,价格直接翻十倍……而且这种紫色丝绸是真的值这么多钱,运到国外去,价格可以翻五十倍。”
维米尔眼睛都听直了,“这个月什么时候可以抢?”
“每个月24号登记,到时候我教你。”杉浦太郎呼噜一声把碗里的豆浆全部喝完,伸手去拿第三个包子。
“嗝……,布行旁边有一家常胜药厂的直营店,里边有各种香水,尽管价格也不便宜,但是已经很划算了,在日本,至少要等量的银子才能换的到。”
“药店为什么生产香水?”维米尔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这边就这么卖的,对了,常胜制药厂的药也能赚钱,藿香正气液,行军散,柴胡冲剂,这些普通非管制药关键时候能救命,听乡下的老头说,有人死了挺尸两天,被许医生灌了两瓶霍香正气液后又活了!”
“这肯定是上帝的奇迹。”维米尔是不相信这种鬼话的。
杉浦太郎吃完了手里最后一个包子,“你在这边工作找好了吗?先稳定下来,没有工作会被强制编入劳动营,那里可有苦吃了,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攒点钱做资本。”
“昨天早上总制大人让我去教画画,一个月三百块。”维米尔喝了口豆浆,这个味道他真喝不惯,跟牛奶一点也不一样。
杉浦差点把豆浆喷出来,“兄弟……你知道四百块值多少钱吗?有这个工作,你做个鬼的生意哦,这里一石大米折合13元,差不多二两银子,三百块就是四十五两,你做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老天,你如果是骗我,我绝对把这碗扣你头上。”
维米尔心里一惊,他对悉尼物价跟币值根本没有概念,这个收入比他父亲的旅馆高多了,他抖抖索索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兑票,“这个这么值钱?……我特么,马尔比基,算了,都是兄弟,出来后再说。”
第一百六十一章 留澳幼童(三)
在杉浦太郎的劝说下,维米尔暂时放弃了做布料生意的想法,这几日又在悉尼高等学堂附近租了一所小房子,原工程队改组后单独成立了一家建筑公司,挂在大宗正院名下,就在维米尔眼皮子底下,这所学校以火速的效率竣工。
“各位同学们,你们将会是我们悉尼高等学堂的第一批学生,祝你们日后飞黄腾达,为国效力!”陈伟东梳了个中分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知识分子的样子。
“各位都起来鼓掌!”两个狗腿子在旁边带头拍手道,维米尔作为老师当中的一员,胸前也带着一朵大红花坐在台上,他后边是马蛟龙麟,两人见其他人鼓起掌来,也跟着拍得双手生疼。
“前边这一排都是咱们的老师,我介绍一下!”陈伟东仔细拿捏了一番,扔掉手里的演讲稿,“诸位,这里大部分老师都是宣慰司的高级官员兼任的,你们可要好好把握住这样的机会,不好好把本领学到手,你将来肯定会后悔终生,好了,废话不多说。”
陈伟东走到第一个院系前边,“这位是咱们医学院院长许文忠,同时也是太医院总制,各位想必对悉尼医院有所耳闻,许院长医术高超,名扬海内外,诸位要是有幸能跟着他的话,将来必定是一方名医。”
维米尔汉语还不太好,但是对医学还是比较敏感,听完介绍不禁心中一凛,马尔比基看来不需要去医院了,直接在高等学堂注册就行,不过也不知道入学条件怎么样。
陈伟东按照顺序逐一介绍,接下来是物理系方毅总制,建筑系夏乐群等等,他最后走到维米尔面前,“诸位,这是我们新招的老师,荷兰画家维米尔,他将会担任你们建筑系以及艺术系的绘画指导,以及体育课武术指导马蛟麟管带,各位欢迎!”
“这个维米尔是荷兰人?”夏乐群感觉这名字有点熟悉,不过大学毕业太久了,而且也不是专业艺术系,实在想不起来哪里听过这名字,“你怎么遇到他的呀?”
陈伟东刚刚坐下,悄悄传话道,“我在难民营里遇到的,上次澳门的葡萄牙商人拉过来一批人,我看他画的画不错,就直接聘用了,你是不是信不过他的技术?”
夏乐群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名字有些耳熟……算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可能是记错了,不过对于中国、日本、欧洲的这些艺术、音乐人才咱们可以大批引进一些,悉尼的娱乐生活太匮乏了。”
“有名有姓的谁愿意背井离乡?单独去欧洲拉那些小鱼小虾又不划算,这次正好趁英荷战争,得给观摩团下达一些特殊任务……”
陈伟东还是嫌弃这唯一的高等学堂教师跟学生都太少,高等学堂,那肯定不是普通人能上的,大部分入学的学生都是原来委员会各部门带的学徒,手里算是有部分基础了,少部分是大陆过来的聪慧年轻人,剩下来的就是莫迪亚洛克跟霹雳琉球留学生,这些人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三百之数,跟整个悉尼的需求量比起来太少了,而整个教师团队更不专业,不少财务部跟人力资源部的小姑娘由于技能考核不过关,都被安排到学校工作,真正的技术大拿,比如方毅、许文忠之流,行政上的事还忙不过来,在学校其实也就挂个院长的名号,所以悉尼高等学堂,名字叫做高等,真正教学水平可能连21世纪的中学都不如。不过好歹从上至下,各个部门都很重视教育问题,度支院给教育这块的拨款直接排在军事之后,再加上各部门之间的对口援建,可以说陈伟东手里的钱很多,他现在的目标就是,不管这个学校多烂,就是砸钱,也得先把框架给砸出来。
不得不说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教育院直接用钱砸出了一个澳洲最大的图书馆,你没看错,连莫迪亚洛克图书馆规模也不如,当然里边大部分是缴获的李为平家的藏书,霹雳、亚奇王宫藏书,广西、欧洲购入的藏书,以及少部分原“先锋号”阅览室藏书。
夏乐群对维米尔的兴趣也就一闪而过,他自己事情还忙不过来,跟陈伟东絮絮叨叨一番,又出席了一下本院系的成立仪式便离开了。不过维米尔却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他答应过马尔比基学医的事,这次好不容易碰到,怎么可能直接放弃?
“许院长……”维米尔鼓起勇气用怪异的语调朝许文忠打招呼,许医生正在跟自己的徒弟们布置上课内容,实质上这些徒弟才真正是上课的主力军,在学校里他们只负责教授理论课,医学实践在悉尼医院。
“咦,维米尔画师,幸会幸会。”许文忠先是一愣,不过礼貌性地伸出右手,“画师先生,我刚刚还想找你呢,我想请你画几幅人体结构图给我的徒弟们上课使用,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我十分荣幸,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人想推荐给您,他对人体结构的了解比我专业一千倍,而且他也想跟着您学医。”维米尔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词语来夸马尔比基。
“行啊,你让他过来报道,高等学堂有个入学考试,只要过了就行,考试很简单的。”许医生有些敷衍,他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手底下带了十几个徒弟,根本无法再塞人了,委托过他的人不少,霹雳国、琉球国、莫迪亚洛克政府都曾出面,但是还得放到自己的计划之后,无他,悉尼自己都缺医生,怎么可能小画师一推荐,他就接受了呢。维米尔自然也听出许文忠的消极语气,马尔比基已经在博洛尼亚上过两年学,怎么可能从基础开始读起,他不禁有些着急,一着急刚学的几句话又说不好,只得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叠画稿递给许文忠。
“马尔比基,他的人体解剖画。”维米尔支支吾吾地说道。
许文忠翻开画稿,脑子顿时要充血,这线条,这肌肉纹理,没有十几具以上的尸体解剖经验根本画不出来,这人简直比他的得意门生文安澜更具天赋。
“维米尔,此人在哪里,你叫他过来,不需要考试了,我亲自考他。”许文忠小心翼翼地将画稿还给维米尔,心道这人不要说来学医,直接当解剖学的老师都成,他依稀记得自己上学时,那些老教授就喜欢自己画,现在的学生哪个有这本事,“对了,你朋友叫什么?”
“马尔比基……”
“啥?马尔比基?”许文忠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维米尔以为他没听清,又补充道,“马切罗·马尔比基”
许医生要不是自己心里明白,他的徒弟们可能都以为自己老师中暑了,“博洛尼亚大学,意大利……马切罗·马尔比基……”他握住维米尔的手,“不,他人在哪里,你现在就带我去看他,我收他当关门弟子。”
其他徒弟听了心中都有些冒火,这谁啊,直接一上来就当关门徒弟?这待遇也就文安澜当时享受过,不过他们都不明白许文忠的心境,如果不是同名巧合的话,这马尔比基那是现代人体组织学的奠基人,就算让许文忠去教,他敢教不?万一自己水平不够直接毁了这根苗子,那罪过就大了,这就好比弄个秀才去教孔夫子,弄个木匠去教鲁班,到底是自己脸皮厚还是怕别人不知道?许医生现在啥也不想干,这尊大佛最好直接供起来,什么也不用做,每天接受他上香最好。
许文忠一路上跟维米尔了解了些马尔比基的近况,他最近日子并不好过,从难民营出来后一直在莎莉山教会工作,收入微薄,就靠维米尔的薪水接济,就这样一直在等医学院收人。
“维米尔老师,我这里有五百块钱的支票你先拿着,我当面给他可能不太好,你帮我慢慢给他。”许文忠边说边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带上你的身份证明直接去悉尼银行兑换。”
“那你是打算招收马尔比基做学生了吗?”维米尔收下支票放到自己的皮夹中。
“马尔比基是个天才,我只能说给他有限的指导,他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就凭那些解剖画?”维米尔有些不解,那些画是马尔比基送给自己练习人体结构的,只能说确实不一般,但要是能从中看出一个天才,那绝对是在胡扯,许文忠果然一时语噻,不过这种事他也无需多做解释。
当许医生到达莎莉山教会的时候,马尔比基正在劈柴喂马,他并不像维米尔那么受欢迎,解剖尸体在天主教会看来是亵渎,在新教徒眼里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在悉尼,慑于政府的权威,教会并不敢做得太过分,所以安排给他的全是累活重活,就希望他自己离开。
“马尔比基先生,我是许文忠医生。”许医生还没等到门口便下了马车,“这些粗活就别干了,跟我回学校吧。”
“你是悉尼医院的许医生吗?”马尔比基放下手里的斧子,“我在欧洲游历的时候听闻南方大陆有几个宽松自由的国度,这才决定放弃博洛尼亚大学的学位,后来在船上又听到荷兰水手们讲,南方大陆医术最高超的地方就在悉尼医院,而他们谈论的正是您的鼎鼎大名。”他将双手在身上擦了擦,“许医生,您可以收我为徒吗?”
“不敢不敢……”许文忠谦卑地笑道,“我们互相讨教,互相学习。”
马尔比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许医生也太谦卑了吧,根本没有一个学者的自信,他疑惑地看向维米尔,后者只是摇了摇头,并且用法语告诉他,这位真是悉尼医院院长许文忠医生,早上才刚刚出任悉尼高等学堂医学院院长。
“额……”马尔比基有些怀疑船上的水手是不是有些夸大了,这些水手通常都喜欢吹牛逼,“先生,我之所以从博洛尼亚大学退学,是因为那里的医院规定,医生给病人治病,除非病人喊三句,‘我是天主教徒’,否则就算非法行医,另外他们还禁止解剖尸体,我只是想换个更好环境学习这门科学,只要在澳洲没有这些限制就可以。”
“必然没有啊,我们这里是世界学术环境最宽松的地方,你要多少尸体就有多少尸体,尸体不够了,我跟讨逆军打招呼,保证新鲜热乎的。”许文忠做了个请的姿势,“马先生,要不你现在就跟我回去吧,我给你看看我们的医学实验室,以后那地方随便你怎么用,我保证不做任何干涉。”
维米尔跟马尔比基吞了吞口水,这人不会是杀人越货的土匪吧。
“快跟我来吧。”许文忠现在迫切希望马尔比基跟着他去自己的实验室,他想让自己祖师爷看看这三百多年的发展成果,这种心情旁人是体会不到的,“你肯定会感兴趣的,你喜欢研究血管吗?你想知道血液是如何循环的吗?欧洲千百年来没有解决的难题,我保证一个下午就让你弄明白!”
一听到学术问题,马尔比基两眼就放光,当下也不怀疑,立马跟许文忠坐上了马车,留下一脸懵逼的维米尔,这俩人也太奇怪了吧,前一刻还互相把对方当成怪人,后一刻就惺惺相惜,难道这就是上午汉语老师刚教的成语‘臭味相投’?
“马尔比基,我就想告诉你,哈维的结论是有错误的或者说是不完善的。”
“什么?问我错在哪里?不行不行,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想让你自己去发现。”
“用什么工具?当然是显微镜啊!别惦记着荷兰人的那些破烂货,我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电子显微镜,放大两百万倍,你想放多大就多大。”
“哪个敢阻止你解剖,我把他全家送上你的解剖台!”
第一百六十二章 留澳幼童(四)
“今天我教大家的这套巴子拳,是戚大帅练兵传下来的招数,虽说陈总制本意是想让大家强身健体,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好好学,将来即便不投笔从戎,也可防身,明白了吗!”马蛟麟身穿白色紧身道服,底下三四十个学生也是如此,他们每天都有一小时体育课,有时候打打球,有时候上武术课,今天正好马蛟麟军中没有任务,便亲自下场纠正学生们的姿势。
维米尔手里拿着画板在操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帮学生,这边太多的新奇事务他想记录下来,马蛟麟也注意到了他。
“维画师,要不要来一起练练,哈哈,我教你。”马蛟麟笑道。
“不,我不能练习搏击,肌肉改变了的话,我画画的力度会有微弱的变化,这不太好,你们上课吧,我就在一旁看看。”维米尔摊出他的画具,这些颜料都是他自己晚上研磨的,没有徒弟,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
“行,那维老师你注意着些,那边是下风口,别让场上的灰尘污了你的画,帮我老马也画得精神点。”
维米尔做了个OK的手势,他对现在的日子满意极了,马尔比基不仅仅顺利成了许医生关门弟子,而且还被特聘为医学院解剖老师,工资加上特殊补贴,竟然还要比他高一百五十元。他自己了解了下行情后,果断跟陈总制,同时也是高等学堂校长申请成了全勤,这下两人全在一个工作单位了,一段时间下来,这里生活可比尼德兰轻松太多,除了食物贵一些以外,房子、衣服等生活用品的价格都很让人满意,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战争,人们唯一容易遇到的危险便是野外的红袋鼠,那些健硕的家伙动不动就给人来一拳,不少悉尼的小朋友就是这么换牙的。
操场上尘土飞扬,学生们拳打得五花八门,本来马蛟麟打算心平气和一些,但是这些学生哪是在打巴子拳,这分明是猴拳,群魔乱舞,好不热闹,维米尔也被呛得直咳嗽,只得收了画具回去,不过一看时间还早,他便拿着教师证去了大图书馆。这里边有意思的图书很多,尽管很多中文书他不认识,不过里边很多画册依然很吸引人,也不知道中国人怎么搞的,那些画栩栩如生,就跟直接把上帝的世界裁剪下来贴在书上一样。
维米尔进入图书馆之后直奔限制区,这里边不少书籍是船上阅览室以及莫迪亚洛克的拓本书籍,不过都被图书馆管理人员动了手脚,所有能体现时间信息的地方都被抹去了。那些挑选过的书籍全部在大宗正院,非上贤达,其他人根本看不到。
“维老师,这是你需要的画册。”管理员抱来一摞摞硬皮书,这里边1650年之前的画被分成了一堆,1650年后的被重新造册,按照澳洲新画派进行归档。
“谢谢了,你就放在这里吧。”维米尔找了个座位坐下,他最近一直痴迷于图书馆,原本以为油画是西方独有的技艺,没想到东方人所达到的成就不在欧洲之下,比如澳洲画派的洛可可风格华丽无比,印象派也勉强能让人接受,唯独现代流派让人接受不了,要不是图书馆规定比较严格,他一定会把所有现代画派的书都撕了,那简直是在误人子弟啊,大家要是都画这种画,他们做艺术品生意的还能有饭吃?就这扭曲的脸庞,挂在家里瘆不瘆人呐。
“哗哗哗”铜版纸印刷的书籍质感就是不一样,维米尔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翻着画册。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他看着目录,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幅画的名字看起来就很吸引人,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快打开它吧,快打开它吧。
“第156页,也不知道这是哪位大师的画作,澳洲人真有意思,哈哈哈。”维米尔自言自语道。
翻到相应的页码后,维米尔将画册摊在桌上,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空气里的小灰尘做着布朗运动,时间凝固了一般,这个栗色头发的年轻人仿佛神的塑像一动不动,然后……维米尔哭了,真的,哭得泪流满面,这忽如其来的触动感就像他认识画中的女孩子一样,短短几分钟,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里他已经是个中年人,家里有这么一个可爱灵动的女仆,有一天傍晚女仆戴着珍珠耳环就这么看着他,他趁着夕阳下的阳光将画面定格了下来。
“啪”维米尔合上书籍,靠着椅背休息了好久。
“维老师,感觉身体不舒服吗?”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传来。
维米尔连忙擦了擦眼睛,一看原来是交通院总制夏乐群,“大人,我没事,刚刚想家了,见笑了。”
夏乐群笑道,“喜欢这里的话,可以把父母接过来,就不会想家了。”他边说边拉开维米尔对面的座位,“维老师在看什么书籍啊?”
“一些澳洲画派的画册,你们拥有这么多精美的艺术品,可是我为什么从来没见过这边的艺术馆或者画廊?如果可以的话话,我想现场临摹一番。”
“额……这个问题嘛。”夏乐群挠了挠头,“你知道我们是逃难而来的,被鞑靼人击败之后,我们的祖先很多都溺死在海里,这些艺术品也随之沉没了,你面前的画册是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只是如今我们后人已经忘了这种技艺,澳洲的艺术就靠你这样的人才来复兴了。”
维米尔感叹不已,这些艺术珍宝怎么就全部落入海里了呢?要是自己拿到欧洲去卖,这该值多少钱啊。
夏乐群敲了敲桌子,“维老师,你又不舒服了吗?”
“哦,不,没有没有。”维米尔顿时回过神来。
“这里边你最喜欢哪幅画?”夏乐群对17世纪的画家口味十分好奇,他十分想知道这些祖宗级的人物是如何看待后世的艺术的。
“好主意,我正想问问你一些问题,你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吗?我还看不懂汉字。”维米尔打开旁边的画册,又再次翻到156页,“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本书上只有画的名字,因为是法语版,我才看得懂它们,你看这一幅,名字多美啊,叫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我感觉第一眼我就爱上她了。”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夏乐群一愣,他看了看维米尔,又把书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你叫啥名字来着,维老师。”
“维米尔,怎么了?”
“不不不,我说的是全名。”夏乐群看一眼维米尔,又看一眼手里的画册。
“约翰内斯.维米尔。”
夏乐群慢慢挪开盖在名字上的大拇指……扬.维米尔?什么乱七八糟的,约翰内斯.维米尔跟他是啥关系啊?他的心情一上一下,最近许文忠发现祖师爷的消息都在内部传疯了,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些恶意的想法,有人想把祖师供起来,有人想把别人的功劳据为己有,夏乐群倒没什么想法,但是隐隐约约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夏总制?”这次换维米尔叫失了神的夏乐群,“您找到画家信息了吗?”
“啊,找到了,维老师,你还有亲戚画画吗?”
“这个嘛……”维米尔笑了笑,“我家一直是开画廊的,我的父亲,爷爷都会画画。”
“那您这一辈呢?”夏乐群仍然不甘心。
“就只有我继承了父亲的产业,其他几个兄弟都从事其他行业了,您知道,战争年代艺术品的生意并不好做,家父的生意一落千丈,这也是我来澳洲的原因。”
不对啊,夏乐群晃了晃脑袋,这两人生活的时代是一致的,这个信息只能回大宗正院查找了,对了,维米尔是有自画像的,看来对面的年轻人好像并没有看到过。“啊……哈哈哈,我想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来澳洲。”他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夏乐群撇了一眼维米尔,然后将画册竖了起来,按照目录索引找到了他的自画像,卧槽,这尼玛谁要是说不是一个人我跟着他姓呐,夏总制趁维米尔不注意,连忙把这一页撕了下来,塞进了口袋。
维米尔眉头一皱,夏乐群的小动作没能瞒得住他的眼睛,这不废话嘛,偌大的图书馆就他们两个人,你跑到图书馆去撕书看看有没有声音,不过对方是个大人,维米尔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只是在心里将夏乐群鄙视到了家,这个猪头只会破坏,这么珍贵的画册就被他偷走了一页?
“哈哈哈,维先生,这本画册上的信息有点问题,我拿回去找一下陈伟东总制,他是我们当中最博学的人,等他确认后我再告诉你。”说完夏乐群便将这本书夹进胳肢窝,“最近你就不要看这些画册了,我介绍一些澳洲新画给你看看。”
“美术那几个书架我都看完了。”维米尔不快地耸了耸肩。
“不不不,我说的那些不在艺术区,而在漫画区。”夏乐群拉着维米尔走到漫画区书架,随便从书架上抱了一摞塞到他手里,“你先看这个,年轻人不该看的不要看,那个戴珍珠耳环的小姐姐哪有二次元小姐姐好看,是凉宫春日不够漂亮,还是娜美不够感性?看完了再找我,这本画册我先没收了,等你成熟了我再还给你。”
“不是,厦大人……”维米尔手里抱着一堆漫画书,看着迅速跑开的夏乐群,你妈……就只是问一下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为啥看起来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道刚刚坐在那边失了一会儿神被人发现了。
这些漫画都是强行收缴的死宅们的收藏,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些书不知道被他们翻了多少遍,书边都被翻得发黑发黄了,维米尔拿在手里不禁有些恶心,跟刚刚拿到手里还有墨香的画册简直天差地别啊。
他捏着鼻子,用手指尖翻开一本,“海贼王?”“龙与地下城?”什么玩意儿?这名字看起来就怪怪的。
两分钟后……
“这是什么神书?太特么好看了……”我不知道夏乐群干了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毁了一位祖师爷,总之维米尔那天一直看到闭馆,要不是限制区图书不允许外借,他一定会借回去看个通宵。
马尔比基发现最近维米尔总是神经兮兮的,以前还经常去找他打球,最近一下课人就跑了,找了他好几次,都说有事,需要去图书馆学习,学习你总不能拦着人家吧,关键是提议跟他一起去,他头又跟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知道一个人在里边搞啥,包里的画稿积攒了一堆,就是再也不见他拿出来。
“夏乐群,你知道你到底干了啥吗?”终于有一天,有人把维米尔给投诉了,因为他竟然在给马蛟麟画动作分解的时候,把人物画成了一个个二次元小姐姐,马蛟麟以有伤风化为由一直举报到了教育院,上次夏乐群把画册带回来后,又到大宗正院查了一下信息,已经可以确认此维米尔就是彼维米尔,扬只是约翰内斯的昵称,两人出生时间跟出生地点都一致,但是整个船队没有一个画画高手,所以民政院的意思是,就让他自由发展,不去过多干涉,但是夏乐群的一顿操作,维米尔将来的前途岌岌可危啊。
“不是,我就是想让他打发打发时间,让他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这些BUG上,他怎么会变成一个死宅画师呢?”
“他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啊!”陈伟东痛心疾首,“你捅的篓子你来收拾,你知道吗,上次我去参观莫迪亚洛克博物馆,他们的馆长告诉我,有毕加索画的不一定是大博物馆,很多小博物馆里也有,但是有维米尔画的一定是大博物馆,这下好了,人直接被毁了……”
“伟东,你消消气……”夏乐群站了起来将陈伟东按到沙发上,“我来负责引导这个年轻人行不行,好歹我还会画一画建筑图,我保证把他带回正道。”
“哼!”陈伟东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我每个月都要看到他的作品,要是没有习作上交,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战后审判(一)
“维米尔,这不是一个错误,听着,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副业来做,而油画才是你的主业。”夏乐群正在开导有些沮丧的年轻画师。
“中国人做什么都讲究过犹不及,你不要听马蛟麟那个老封建瞎说,这狗日的怎么还学会打小报告来了。我们正儿八经的上贤达,丝毫不忌讳这些,你放心地画,到时候我帮你安排出版。”夏乐群拍了拍维米尔,“另外最近正好有个任务交给你,可以让你在澳洲宣慰司全体大人们面前露露脸。”
“不,我感觉我适应不了大场合。”维米尔抱着头,他在老家见过的最高级的官员也就是市长跟议员。
“你还没听我说完呢。”夏乐群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我其实只是传达一下意思,这次任务是大理院下达的,是个硬性任务,你推脱不了。小维,我跟你讲,这次绝对没有搞砸的可能,因为悉尼没有会画油画的,你就算把鹅画成鸭子,谁敢说不对?就算不像,那也是艺术加工的需要。”
维米尔挣扎了一番,直到夏乐群把盖有大理院钢印的文件送到他手里,“算是个场面活,你知道拍照吧?大家觉得拍照无法体现出恢宏的气势,只有油画才能,画好了大理院愿意出一千元购买,够你三个月工资了。”
“好吧……”维米尔把文件函接了过去,“是要画什么场面呢?我想去图书馆看看画册找灵感。”
“我们需要你画的是一次审判,一年前我们中国的商人在东南亚被亚奇以及霹雳马来人抢劫了,因此我们不得不被迫自卫,现在包括亚奇国王在内的诸多贵族都被关在悉尼监狱,再过一个月马上就是中国新年,我们必须在新年之前把案件审判完毕。大理院需要你将终审的画面定格,以后放在博物馆给后人瞻仰。”
维米尔看着站在窗前的夏乐群,这个中年男人偶然正经起来还挺让人意外的,看在一千块的面子上……要不就从了吧。
“夏总制,我想先去大理院跟客户谈一谈他们的要求,这样画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在理在理,工作日都可以去,你能想通就好,刚刚我跟你谈的事你放心上,二次元该画的就画,画完了我给你出版。”
维米尔做了个OK的手势,总的来说只要能赚钱的活,荷兰人都不会放过的,夏乐群走了之后,他自己收拾了下东西,带着笔记本就去了大理院。
大理院护卫看到带钢戳的信函,也没有阻拦,立马带着维米尔在马铭检办公室外边等候。“维画师,你先在外边等着,马总制正在里边有事,好了会有人叫你的。”
“好的,没问题,你先去吧。”维米尔找了个座位,自顾从包里掏出一本《海贼王》,饶有兴致地看起来。
“小朱,咱们以前什么关系,我帮了你这么多次,你这次不帮老哥我说不过去啊,况且我们以前同一战壕,理念一致,这次如果配合得好的话,我们一定能打出漂亮的一战。”马铭检坐在办公桌后,他面前是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名叫朱乔治,跟黄佩琪是表姐弟关系,黄佩琪原来在工程队,而朱乔治则在法务部当助理。
“马经理……”朱乔治紧锁着眉头,“这又不是兄弟一人能决定的,终审大法官一共九名,军队军法处的就占了五名,你单独跟我说没用啊。”
“小朱,看你这话说的,你们五个哪个不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当年哥对你们严厉也是为你们好,现在不会一个个都记仇吧。”
“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其他事都好说,唯独这事我不能听你的,我知道大理院跟督军院之间有分歧,但是,哥,我现在是军队的人,总不能吃里扒外吧,您也找过他们四个了,您老实说谁答应过了?大家都不傻。”朱乔治转过头去。
“好好好,好小子们,现在翅膀都硬了不是?哥请你们帮个忙都推三阻四打完,以后还敢找你们帮忙?”
“不是一回事。”朱乔治看了看手表,“时间快到了,我得回去训练了,哥,我希望这事您放兄弟们一马,日后兄弟们照样叫你大哥,另外,其实不要怪我多嘴,这事你跟军队争没用,最终裁决权还是在统摄厅手里,您说服了王统摄,比任何人都管用。”
“走吧走吧。”马铭检甩了甩手,人走茶凉啊,委员会改制之后,原法务部很多人都分流进了军队担任军法官,本次对亚奇军事贵族的审判,大理院跟督军院出现了理念上的分歧,督军院因为诸多将士战死在沙场,因此全军上下一致要求判处所有军事贵族死刑,奥斯曼援助军官死刑,其他人等流放煤铁矿劳改终生,但是大理院很显然不这么认为,法官们认为此案没有先例,量刑上全部死刑太过残暴,可以按照东京大审判的案例,将军事贵族们按照所犯罪行的大小划分成三等战犯,另外亚奇国王跟奥斯曼援助军官不得杀戮过重,国王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今天一时痛快给宰了,以后再想让敌国投降,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奥斯曼援助军官有外务院作保,外务院想通过这批援助军官跟奥斯曼帝国搭上关系,外务院跟大理院一拍即合,九名大法官就此分成了两派,五名军法官全部持有死刑意向,而大理院四名大法官则认为应当赦免国王,战犯按照证据实施大小不等的刑法判决。说实话,其实这次大理院的主张更得人心,但是票数对比放在这里,实在是无力回天,不过正如朱乔治所说的一样,统摄厅还用有特赦权,如果能说动王仁东,亚奇国王肯定能保下来。
朱乔治悄悄带上门,马铭检躺在椅子上揉着额头,如今这日子太难了,就这个案子牵涉到了多少部门,不仅仅外务院过来游说,民政院、交通院统统来找过。
“总制大人,您找的画师等在外边,现在要不要让他进来?”
“让他进来吧……”马铭检连忙坐正了,维米尔后边还有人在排队,现在不把事情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就别想完成了。
维米尔将《海贼王》意犹未尽地收进包里,“尊敬的马总制大人,高等学堂画师维米尔前来报到。”
“维米尔先生你好。”马铭检一口流利的荷兰语让维米尔颇为吃惊,不过想到对方是个法官,他也就释然了,在荷兰法官都很博学。
“不要客气,坐吧,我前两天托夏总制邀请您,您有时间吗?”
“我有的,这次过来主要想问一问大人您的要求,包括画的尺寸、材质、风格等等。我需要一个标准。”维米尔点了点头。
马铭检还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他对艺术概念基本为零,维米尔这一问,他也头疼起来,“画越大越好,我准备以后把这幅画挂在大理院大厅,体现法律的威严,画面越严肃越好。”
“那么材质呢?比如粗麻布或者细棉布,这两种布画出来的风格也不一样。”维米尔从包里拿出两种材质的画布递给马铭检。
“这个有什么说法吗?”马铭检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维米尔指着那张粗糙的棉麻布,“粗画布画出来的画更具有沧桑感,复古味道更强。”他仔细回忆着画册评论里的话,“比较适合画历史事件。而细棉布则比较适合画人物画,如果您想要表现中心人物的话,我建议用细棉布。”
“还是用粗棉麻布吧,我们不提倡个人主义,我希望这是一幅可以流传几百年的历史文物,就按照这个来,越大越好。”
“没问题!”维米尔将要求记录下来,“总制大人,我能否提一个要求?”
“你说吧。”
“我想去监狱里仔细观察一下这些犯人的面貌特点,因为现场观察角度肯定会受限,回去后再创作会受影响,尤其在犯人被判死刑的情况下。”
一提到死刑马铭检就困扰不已,不过维米尔说的很有道理,万一到时候亚奇国王被枪毙了,到哪里去看他长什么样子。“行,这个要求我答应了,不过去那里你什么也不能带,监狱有监狱的规定,你如果带了违规品,我也救不了你。”
“我明白的,大人,我只需要远远地观看就行。”维米尔行了一个贵族礼,感谢马铭检的慷慨。
送走维米尔后,马铭检最终还是决定去统摄厅走一趟,不说服王仁东,本次审判大会就没有悬念了,自己这院总制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处理完事情后,马铭检说走就走,王仁东还没有下班,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王仁东其实也在等他,他刚到统摄厅,就被请进去了。
“呵呵呵,小马啊,我就在看你这口气能沉到什么时候,本来以为你能自己应对呢。”王仁东笑呵呵地说道,他穿了件白衬衫,最近脸越发红润了。
“王总,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说实话,统摄厅授意组建特别审判法庭,军法官就占了五人,结果显而易见,我们大理院根本就是陪衬。”马铭检叹了口气。
“小马,你在怪我咯?”
“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这个配置有待商榷,不然设置九名大法官的意义就没了,判决结果相当草率,如今军法不完善,对亚奇贵族的审判又不能简单适用民法或者军法,单凭军队的意见,结果都是一样的。”
“唉,你不懂这当中的道道,军队在东南亚死了这么多人,不给他们半数席位,你让全军上下怎么看?这也是现实之举,不能说军队拼死抓到的人,咱们说放就给放了,人会寒心呐。”
“可是枪毙的后果咱们承担不了啊。”马铭检站了起来,“不说其他的,就是接下来占城计划都会直接受阻,投降也是死,战斗到底也是死,这让别人怎么看,而且这里边还涉及一些国际问题,奥斯曼帝国的援助军官团,这部分人统统杀了的话,咱们以后在东欧以及西亚的外交事业将会直接受损……”
王仁东摆了摆手,“你说得这些张明启都跟我说了,我心里自然是清楚的,悉尼也不是军事政府,我会尽量找到一个平衡点,你且放心,结局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糕。”
他走到马铭检面前,“这次让大理院参与的原因就是要向全世界申明,我们大明国,至少在澳洲是依法办事的,审判结果怎样都无所谓,但是亚奇国王我会动用特赦权保留下来,这样既体现咱们的法制精神,又不失人情,你回去好好准备,别让大理院第一次出场就看起来不专业。”
“那奥斯曼人呢?”马铭检稍微放了点心。
“我会跟陈偲劝一劝的,总之大理院管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你也别再找那几个军法处的孩子了,现在人有了自己归属,你这样做只会加剧跟军队的矛盾,这事我不跟陈偲讲,但是你自己稍微注意下,可以不?我不能总给你们擦屁股。”
马铭检一阵尴尬,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行,谢谢王统摄,这事我明白了,我那边的工作您放心。”
“去吧去吧,你是一院之长,遇事不要慌张,慌了就会慌不择路,做好表率吧,还是太年轻啊,唉……”王仁东摇了摇洒金扇。
马铭检出来的时候轻松了很多,王仁东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他要是再闹,那就不合时宜了,这场审判的结果,最有可能是亚奇国王跟奥斯曼高级官员特赦,其他低级贵族全部死刑,想要按照他原来的想法,按照罪行等级划分三等战犯不大可能,首先证据就全部掌握在军队手里,信不信人直接给你全部钦定成甲等,所以还是按照王仁东的意思,双方都妥协妥协,联合在各国使臣面前把戏演好,这样对军队,对南洋华人都有个交代,最终结果又不伤害悉尼的整体利益。
日历一页页向后翻,终极审判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战后审判(二)
“陈队长,大家的思想工作你得做做好,其实结果也不算太糟糕,除了亚奇国王跟奥斯曼军官团,其他人的判决统摄厅不过问。你们在宣贯上要有个度,我是信任你的,咱们所有行动无不以发展悉尼为第一核心,脱离了这个目标就是感情用事了。”王仁东给陈偲泡了杯茶,“原先将这些人关在监狱一直晾着,就是担心职责不明确,造成秩序混乱,年底前判决完,也是给你们各部门一个锻炼的机会。”
陈偲走到窗口吸了一支烟,“我那边您放心,军队永远只忠诚于统摄厅,结果上我们也只认同统摄厅的裁决。”
“你能有这样的意识我很开心,我也并不是偏心大理院、外务院跟民政院,一个国家军事跟民事的需求肯定有冲突,商业上咱们需要跟奥斯曼建立联系,把鸡蛋放在荷兰人一个篮子里是不明智的,亚奇国王也是给各国的一个信号,国王投降也可以过体面的生活,这是瓦解敌人抵抗力的一种手段,日后也可以减少军队的作战难度。”
“我个人无论从立场还是感情上都十分认同王总你的看法,不是杀人越多的军队就越厉害,孙子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如果用一个国王可以免去几场恶战,都比打死他有用途地多。只是阵亡伤残将士需要抚慰,几句言语恐怕很难敷衍过去。”陈偲从包里拿出一摞统计表,“其实咱们要做的并不多,历次大战下来,阵亡将士大概在一千八百之数,伤残人数也不多,只有八百多,托这个时代医疗条件的锅,原本能活下来的大部分都死了,真正需要出钱补贴的也就这八百多人。阵亡将士多是大陆明清将士,基本没有家属,所以具体怎么办,需要看统摄厅的意见。”
“伤残将士需要安置,这个民政院是有章程的,他们将很多福利岗位给留了出来,比如交通指挥员,灯塔看守等等,大宗正院旗下的企业也有一定份额,如今再挤一挤的话,不成问题,只是阵亡将士的话,没有家属,补偿就难办了。”
“补偿不一定在于金钱补偿,说句不好听的话,这都是做给活人看的,让大家觉得值就行,得让人觉得咱们跟拿钱卖命的明清军队都不一样。”
“所以军队的荣誉感一定要建立起来,我听说绿营已经尝试性地引入了军衔系统,讨逆军正规军是不是也可以开始执行了?另外国家级纪念中心也需要建立,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两位牺牲的安保队员还长眠在菲利普岛,我们需要将他们的尸骨迁回来。”
陈偲站起来敬了一个军礼,“谢谢王总为将士们所做的一切,有这样的条件做保证,大家不会有怨言的,只是南洋华人那边如何交代?”
“我们哪有需要交代的,霹雳华人、亚奇华人、吕宋华人根本都不是穿一条裤子的,让他们想要团结一心,这比南明军阀统一在一起还难,我讨逆军说保护天下华人,至今并未食言过,所有反华贵族匪首全部被抓,该清算的清算,该赔偿的赔偿,我们悉尼的政府,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来话事了。”
“也是,直接负责人都砍了,清算赔偿也到位,谁能要求更多?放明清战区,他们不趁火打劫已经算仁义了。”陈偲抱了个拳,“那我就不耽搁了,现在回去将政策宣贯一下,方案还是按照商定好的来,军法官全部投死刑票表明态度,特赦就交给统摄厅吧。”
“行啊,你做事我放心,快去吧,时间不多了,此事不宜久拖。”
陈偲回到营里的时候,谢强的特战署正在跟装备署交接新式装备,本来预订好今天下午进行特战进攻演练,但是陈偲还有事忙,便跟两位把日子推辞了,“几个营管带呢?人都叫过来,我晚上要开个会。宣贯一下统摄厅的政策。”
林宇接到晚上开会的时候正在吃午饭,听闻陈偲刚刚从王仁东办公室里出来,心道是不是不妙,不会被统摄厅给说服了吧,他是最坚定支持枪毙亚奇国王的那一派,旁人都有些看不懂,按理说他森林小道全军覆没的那次也不是亚奇人干的呀,罪魁祸首霹雳马来人早就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了,亚奇人反而真没和讨逆军多作对,他们骚扰更多的是荷兰人,只不过一道排挤华商法令惹了众怒。
林宇三口并做两口,抓起武装带就跑,他必须在开会之前跟马蛟麟以及邱至行统一战线。“老马!老马,你开开门。”
马蛟麟今日休假,正跟芸香在家里过二人世界,不禁有些恼,他隔着院子喊到,“公事明天谈,私事晚上谈。”
“不是,老马你听我说,跟你有关,跟刘三儿有关。”林宇又啪啪啪敲起门来。
马蛟麟一听是刘三的事,立马让小乙开了门,“爷正在客厅,问您是否用过膳。”
“免了免了。”林宇支开小乙,“老马唉,大事不妙了,大事不妙了。”
芸香站在大厅屏风后偷听着,“林管带,什么事这么着急……”
“你可不知道,今早陈总制去了王统摄那里,难保他被人一说,立场就改变了。”
“那跟刘三儿什么关系。”马蛟麟问道。
“这咋没关系?”林宇痛心疾首道,“那亚奇人跟霹雳人、英格兰人是同盟关系,英格兰人在西山打死了刘三,那不就等同于亚奇人干的吗?我们今晚一起去找陈总制,必须让他坚决死刑的立场。”
芸香在屏风后边轻咳了一声,马蛟麟本来还在犹豫,这下连忙摇起了头,“林兄弟,战场上刀枪不长眼,我等从入行伍那一天起就知道这个道理,复仇这个事,只有战场上能做,罢了刀枪,那就不关我等将卒的事,具体亚奇国王怎么处置,我等唯有听统摄厅吩咐才是正理。”
“老马!”林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你咋啦?前两日咱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屏风后边又咳嗽了一声,“老马我没其他想法,统摄厅的剑指向哪里,我就打到哪里,统摄厅让我自戗,老马我也会坚定不移地去执行,统摄厅说要当庭释放亚奇国王,让我亲自给他当护卫都成,林老弟,你还是太年轻,自己的想法太多了。”
“唉……”林宇叹了口气,“老马,我曾经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也是个惧内的,你有家有口,我不为难你,告辞。”
“小乙送客!”
林宇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邱至行才会支持自己了,他老爹都被亚奇人杀了,杀父之仇岂是死一个家奴可以比的?虽说自己的队伍越来越单薄,但是必须要让督军院正视这股力量,乱杀华人就是不可以,林宇的想法很朴素,你不能说他不对,他正是反应了所有人内心最原始的那股想法。
“小邱,这事你必须要支持兄弟,不然你老爹就这么死了?你不想报仇?”林宇坐在邱至行驻地的办公室。
“哼!”邱至行把茶碗哐地一声顿在桌上,“我恨不能生啖亚奇人的肉,杀父之仇,岂是儿戏?我跟你干了。”
“我就知道你是条汉子。”林宇竖起了大拇指,“其他一个个都是国贼,我原本以为他们都是热血男儿,事到临头就当缩头乌龟,以后我认你当兄弟。”
“林兄,此事其他人可以置身事外,唯独我邱至行不能,我父亲是如何被他们折磨的?每想到他惨死的样子,我就夜不能寐。感谢林兄仗义,这次要是能判亚奇国王死刑,日后我唯大哥马首是瞻。”邱至行一想到父亲,脑子不禁就发热起来,跟林宇一拍即合。
“那兄弟我晚上先跟陈总制提出来,你就立马跟进,只要风头有利于咱们,那帮墙头草必然会跟着倒。”
“明白了。”
督军院的校场上仍然在进行强攻演练,林宇走的时候只是三三两两,回来的时候已经能有组织地互相配合了,进步真是神速,特战署的士兵都是各基层连队里挑上来的佼佼者,又有装备署的指导,因此对新武器熟悉地很快。
“各位,别看了,别看了,老大在叫呢,去会议厅开会。”一个小卫兵跑到观看的人群,沈泉、马蛟麟都在这边。
“哎,特战署果然才是亲儿子啊,你看那转轮步枪多拉风啊,能连开六枪,哪个能敌得过?”
“不行,你看那弹子打出来一点力气都没有,对付有甲目标打不死人的,我看还是那双筒猎枪爽快,一枪下去,对方直接轰成渣了。”
一路上所有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特战署强攻营的事,看他们打得这么热闹,几天后的演练肯定有意思。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陈偲拍了拍手,“注意力先收回来,外边的东西几天后再说,今天我是要开会跟大家通个气的。”
刚刚还散漫的人群立马正襟危坐,陈偲拿出一张文件,“先前不管是南洋大战还是大陆广西的战斗,众多将士血洒疆场,有家人的给赏银,没家人的一直没有个说法,说实话,我这个当头的心里过意不去啊。”
“陈总制,哪里的话,富贵由命,生死在天,战场上死了那只能说老天爷不给饭吃,讨逆军不缺饷,就凭这一点,士卒们哪个不说将军仁义,在其他镇,当官的喝兵血那才是正常,唯独我讨逆军,上至将军,下至小卒都一视同仁,总制大人,您真的不必苛责太多。”马蛟麟拱手道。
陈偲摆了摆手,“一条命,那都是父母的儿子,幼童的父亲,妻子的丈夫,不能就这么白死了,他们没有后人祭奠,统摄厅今日下达了一道命令,要建立英雄祠,阵亡将士灵位都会搬进去,每年由民政院专门拨款祭奠。”
马蛟麟一愣,他搬开椅子,跪了下来,其他人都看着他。
“老马,你这是干什么?”陈偲也是莫名其妙。
“总制大人,从永历四年我跟了讨逆军,这膝盖骨再也没有跪过了,但是我今日必须要跪,我替刘三儿跪,我替所有暂三营阵亡将士跪。”说完他又磕了个响头。
等马蛟麟入座后,陈偲严肃地收起文件,“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大家可能不太爱听,但是作为军人,第一条就是必须服从命令,关于这次战犯判决,我们军队的意志坚定不移,那就是所有残害将士以及华人的战犯都必须死刑,这点从没变过。”他双眼扫视了会议厅中一圈,“但是,民政部门有跟我们不一样的考虑,悉尼也不是军政府,我们的意见只能说是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还不能做到左右结果,所以最终结果可能并不如各位想象的那样,你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徐致远从兜里掏出一支自制卷烟,他也不说话,自己点起烟来。林宇看着他欲言又止,但是徐致远又迟迟不表态。
“林管带你是有什么想法吗?”陈偲看他样子很着急。
“总制,我是觉得,不杀他们不足以平民愤,兄弟们心里也不服,民政部门不能就这么卖了我们。”林宇鼓起气说道。
“还有其他人有这个想法吗?”
林宇看向邱至行,邱至行却把头埋了下去,又悄悄把身体挪到了沈泉后边。
“卧槽……”他又看向徐致远,徐致远仿佛正在享受他那支烟,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他现在是海军司令,何必为陆军的事强出头。
马蛟麟自然也是避开了他的目光,其他几个署丞根本没有想法,相反他们很可能觉得民政部门的说法更有道理,毕竟没有在前线待过。
陈偲顿了顿,“林管带,其他兄弟单位好像并没有多少意见,您那边可得好好做做部下的思想工作了。当然我并不是说不允许你们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们是军人,统摄是我们的最高指挥官,统摄的命令就是最高命令,明白吗?”
“明白……”林宇气势一泄,也不再做坚持了,只是邱至行这只小狐狸,他妈的比马蛟麟还会演,真可恶!
邱至行自然知道林宇心中不痛快,他也不想这个样子,但是中午他跟林宇的谈话被人告到了李为信耳中,李为信本来在外喝酒,连仪态都没来得收拾立马赶到了霹雳营,差点没把他打死,李为信威胁邱至行,只要他敢跟林宇胡闹,以后霹雳以后就没有邱家的位置,在现实面前,邱至行最终妥协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战后审判(三)
“想活吗?”
“想活,大人,只要让我活下去,我做什么都行可以,我不想死在这里啊,啊啊啊啊”拉图·萨菲亚图丁哭得鼻子都红了,“我原本不想跟大明打仗的,都是米南加保人怂恿的,他们说荷兰人快一败涂地,我这才受宰相穆斯塔法蛊惑对荷兰宣战,而屠杀中国人的事都是卫队长拉希德干的,我一点都不知情啊。”
施俊停下手中的笔,“你是说你并没有下屠杀华人的命令?”
“是的,我肯定没有,我只是下令没收了所有明国商人的货物,软禁各大家族的族长。拉希德队长收到命令后,直接给宫廷卫队下达的抢劫跟屠杀命令,这当中我一点都不知情,后来国库里边根本没有收到多少缴获,大部分财物都被拉希德跟穆斯塔法私吞了。
“很好。”施俊笑了下,“陛下,你的意思我了解了,拉希德队长跟穆斯塔法那边我会尽快让他们交代的,这是对你一个很有利的证据,但还不足以让统摄厅对你特赦。”
拉图·萨菲亚图丁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人,您说,只要能让我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干。”
“哈哈,觉悟挺高的嘛,陛下,我跟你说实话吧,您是亚奇的国王,我们也不愿意将极刑施加在你高贵的身体上,你得拿条件来换。”
拉图·萨菲亚图丁顿时萎靡了下去,“如今我身陷囹圄,国土被荷兰人控制,还有什么能给你们的呢?”
“陛下,您怎么可以这么妄自菲薄。”施俊说道,“荷兰人占据亚奇既不合理,也不合法,你可以在法理上将亚奇让渡于大明国呀,另外,杀的华人是不是需要赔偿,侵占的财产是不是要赔偿,你们跟北大年以及占城都姓萨菲亚图丁,是不是债务可以向他们讨要?另外这几个国家如今还在负隅顽抗,企图螳臂当车,我大明军队救民于水火,吊民伐罪总是合理的吧,你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个字,统摄厅保证对你特赦。”
“赔偿什么的大明随便拿,我国过去心慕王化,一直北面称臣,但是写劝降书……我的脸可往哪儿搁呀,咱们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施俊的脸立马板了起来,“我刚刚敬你,叫你一声陛下,什么处境自己不清楚吗?不想当人,想当死狗哇。”他双手撑着桌子,贴到拉图·萨菲亚图丁面前,“你自己考虑清楚,我不跟你说第二遍,说实话,这字你签不签都一样,我们王统摄想方设法要保你命,你就这个态度?”
“施大人,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走行不行?”萨菲亚图丁眼见施俊要离开,连忙想挣脱身上的镣铐,小单间里铁链哗哗直响,“我签,我签,王统摄大人大量,小人譬如臭虫,怎敢忤逆统摄的意思,我什么都签。”
施俊转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你说这是何必呢,大家都是体面人。”他将缴获的国王印玺粘了点红印泥,在嘴里哈了哈,“来,这是你的印,签上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明天到庭上,公诉人起诉的所有罪名你都应下来,不要想翻供,法官会先判死刑,到时候统摄厅特使宣布特赦,流程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拉图·萨菲亚图丁连忙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生怕施俊反悔。
特别法庭以及统摄厅当晚就从内务部拿到了所有人的签署的文件,这里边的特赦对象包括亚奇国王、宰相盘陀诃罗·穆斯塔法、海军舰长乌亚尔·穆斯塔法,陆军统帅苏莱曼。
“这次你父亲大仇得报,他地下有知,一定能瞑目了。”李为信坐在法庭下边,他旁边坐的是邱至行,“贤侄,朝廷的事……你应当满意了,整个亚奇苏丹国社稷断绝,国王身陷囹圄,这还不算报仇吗?古人都说刑不上大夫,况且对方是一国王之躯,留着他方能显示我大明仁德呀。”邱至行在一旁不说话,“李叔叔,你莫要担心,侄儿是军人,自然服从最高长官的命令,不会给霹雳国添麻烦的。”
“你理解就好,等咱们回国后会好好给你邱家进行补偿。”
“肃静!肃静,闲杂人等回避,大法官已就位,被告人、公诉人、翻译、证人、辩护律师依次上堂。”一洪亮的声音响彻在大理院法院大厅内,马铭检身穿红袍,担任此次特别法庭庭长,另外八名身穿青袍的法官在他两边依次而坐。底下的观众席有悉尼政府的高级代表,包括统摄厅特使沈时忠赞画,督军院军法署署丞杨军,南洋华人代表李为信、邱至行,琉球国代表尚喜、蔡翀,占城代表陈桂荣,荷兰驻悉尼公使弗利兹,莫迪亚洛克新任驻悉尼公使克莱蒙特。
“请所有人起立,本特别法庭为清算南洋战争责任而特别设立,所有判罚皆依据《大明律》、《澳洲宣慰司战争发法》、《澳洲宣慰司刑法》,刑由法出,请审判法官、公诉人、辩护律师起誓,以公平、公正、公开为原则审判案件。”书记员昂首挺胸,左手放在三本刑律书上,人面对着皇帝画像,“我宣誓,必当一心为公,善恶分明,刑由法出。”众人跟着他一起宣誓。
宣誓完毕后,三十多名被告被一排排地押了上来,他们每人后边都有四个捕快押着,动弹不得,而十几个证人则坐在证人席上,纷纷怒目圆瞪,恨不得将他们直接生吞了去。
马铭检等所有人就位后,用小铜锤敲了敲桌面,“大明国澳洲宣慰司南洋战争特别设立法庭现在开庭,请带一号被告人,故亚奇国王,拉图·萨菲亚图丁上庭。”四个捕快将拉图带到被告人位置上。“被告人拉图·萨菲亚图丁,请问你还有其他名字吗?你之前可曾受过任何刑罚?你知道你因何事被捕?”
观众席下纷纷偷偷笑了起来,堂堂一介国王被问为何被拘捕,真让人唏嘘不已。
“肃静肃静!”马铭检敲了两锤子。
“本人却系拉图·萨菲亚图丁,曾经担任亚奇苏丹国国王一职,在任期内,我因为发动对大明战争引发两国争端,造成大量无辜平民伤亡,犯了大明国战争罪,因而在永历五年在班达亚齐被捕。”
“在审判之前,你确认收到了都察院检查署的起诉书了吗?”
“收到了……”
“那现在由澳洲宣慰司都察院检查署公诉人吴杰宣读公诉书。”
公诉人身穿绿色袍子,手里捧着一本袋鼠皮烫面本,“被告人拉图·萨菲亚图丁,出生日期不详,永历五年六月,西元1651年7月,因涉嫌战争罪,种族灭绝罪被批捕,至今关押在悉尼守备营,被告人盘陀诃罗·穆斯塔法,因涉嫌抢劫罪,教唆罪,种族灭绝罪于同年同日被批捕,至今关押在悉尼守备营,被告人乌亚尔·穆斯塔法……”
“这都是网罗的什么罪名啊?”尚喜悄悄地对蔡翀说道,“我在国子监也读过大明律,真没听说过这几个刑名,就是大宋典籍,书里也不可能一点没提吧。”
“尚按司,咱们先听着,看他们到底怎么判,不过这个大理寺会审有意思,咱们可以学一学,日后按照这个来。”
“以上犯罪事实有被害人陈述,有供词,有物证,被告人可有异议?”马铭检看着拉图·萨菲亚图丁。
“法官大人,本人对战争罪供认不讳,但是不承认种族灭绝罪,我只下达了软禁华人法令,屠杀行为是宫廷卫队长拉希德擅自主张,而且战争行为也是在宰相盘陀诃罗·穆斯塔法的唆使之下而引起的。”拉图根据昨晚施俊教给他的供词说道。
“你可有物证跟人证?”
“大人,我的贴身侍从胡马雍可以作证,我下达命令时,他一直在一旁。”
公诉人吴杰连忙抗议道,“胡马雍是拉图·萨菲亚图丁的贴身侍从,本身证词不具有公正性,反对以证人身份出庭。”
马铭检跟几个法官商议后,“抗议无效,传证人胡马雍。”
法警将胡马雍押到证人席上,“证人胡马雍,你在担任拉图·萨菲亚图丁侍从期间,有没有证据表明明亚战争是由宰相挑起的?华人大屠杀案是由宫廷卫队长拉希德擅自主张执行的?”
“大人,小人在服侍国王陛下期间,确实可以作证,去年五月份,国王陛下正在游玩,米南加保人遣使于我国,约定一起起事共击荷兰人以及盟友大明天朝,我国王陛下本以不应擅开边衅为由而拒绝,但是宰相穆斯塔法一直劝说陛下开战,他一定是收了米南加保人的贿赂,否则不可能这么积极。”
“你,你特么血口喷人!”盘陀诃罗·穆斯塔法在庭下叫了起来。
“肃静肃静!扰乱法庭秩序罪加一等。”
胡马雍又指着卫队长拉希德,“国王陛下下令没收城内华商财物,拉希德得到命令后直接找到奥斯曼卫队,让他们对所有华人抄家,但有不从当街打死,并且还纵容刁民放火抢劫,这才造成这一悲剧。拉希德抢劫完财物后,曾经贿赂过小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被告人盘陀诃罗·穆斯塔法、拉希德可有异议?”
“大人,我冤枉啊!”穆斯塔法说着就跪了下来,两个捕快立马把他架起来拷到扶拦上,“大人,小人只是国王的顾问,他一直亲信亚奇占婆人,对我等奥斯曼人提防有加,怎么可能受我唆使?其实是他自己早有不臣之心,抢劫华人他的确没有明确下令,但是拉希德队长进贡的财物就价值三分之一个国库,他怎么可能不知情?大人明鉴吶!”
徐致远悄悄对旁边的军法署署丞笑道,“开始狗咬狗了,这俩人又不是不知道结果,还不给对方点面子?”
杨军凑到他耳边,“这得问问施俊了……”
公诉人吴杰请己方证人杨广坤上台,法官席同意了,“请问证人杨广坤,你有何证据表明,残害华人出自亚奇国王的授意?”
“大人,小民杨广坤本是班达亚齐的一名茶商,原本一直给国王宫廷贡茶,谁知五月22日那天,拉希德突然带人闯入我家中,当众打死我老父亲,抓走了我妻女,我贿赂拉希德白银五千两才得以逃脱,后来我曾想入宫请国王收回成命,但是他却让人把我给抓了起来,拷掠一番后将我投入船上摇桨,若不是在海战中,本人所在的船被讨逆军俘获,小民根本没有机会在这里发言啊!呜呜呜……”
拉图·萨菲亚图丁的辩护律师请求发言,“法官大人,我抗议杨广坤的证人资格,他是此案的受害人,受害人与证人不能为同一人,请求法庭采纳我的意见。”
马铭检跟几个法官讨论了会儿,“抗议无效,杨广坤属于另案被害人,与本案无明显关系,证词有效。”
“现在休庭,本案三十分钟后宣判!”马铭检敲了两声锤子,“威……武……,休庭!”两侧手持长棍的捕快喊道。
李为信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腰椎,“几位,今天这案子看得我大开眼界啊,以前老爷们审案就是在上边断案,具体怎么说都由着他嘴上来,今天这法庭还有帮罪犯辩护的,有意思。”
“今天估计亚奇国王难逃一死,证人的证言都指向了他,就是再辩护,事实摆在那里,怎么可能翻得了案?”蔡翀捏着胡须道。
“应当罪不至死,况且判一个国王死刑,宣慰司的法官恐怕不行,这个必须天子同意才行。”尚喜摇了摇头。
“可是如今天子衰微,那还不就是呈上去签字的事?”蔡翀在悉尼待久了,说话也越来越大胆,关键是尚喜也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说的有道理,澳洲即便强判他死刑,谁还能干预地了呢?”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肃静肃静,审判庭已经有结果了,请各位回到自己位置上聆听判词。”书记员喊道。
马铭检拿出判决书,“兹有被告人拉图·萨菲亚图丁,原亚齐苏丹国国王,在任职期间引发明亚战争,造成无辜民众伤亡,虽有宰相盘陀诃罗·穆斯塔法蛊惑之因,但其作为亚奇实际掌权人,是有能力阻止战争的,然而他并未做任何挽救措施,因而根据《澳洲宣慰司战争法》第六十七条,战争罪成立,判决死刑,赔偿受害方大明国澳洲宣慰司白银三十万两,另其在职期间,发动针对华人的抢劫法令,给拉希德以借口屠杀华商,其并非第一责任人,但是未尽到监管之责,根据《澳洲宣慰司战争法》,《澳洲宣慰司刑法》,其种族灭绝罪成立,玩忽职守罪成立,判决死刑,赔偿受害者家庭,根据所受损失大小进行赔偿,赔偿事务由民政院难民署负责执行,数罪并罚,判处原亚奇国王拉图·萨菲亚图丁,死刑!”
“哐!”马铭检的铜锤子敲到了桌子上,一槌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