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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多一半     唐朝好男人txt下载     唐朝好男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二章 唐朝学生(上)

    黄昏时分,几大锅牛肉、牛骨整整的熬炖了大半天,只弄得王府前后肉香四溢,引了一大群的麻雀在宅院里起落不停,吃饱撑了的几个丫鬟好事的用点心渣子一把一把的逗弄着雀雀们,叽叽喳喳鸟鸣一片。

    “得回去了,可不想碰上你家二女。”兰陵贴*在书房门框上有点不甘心的同我话别,恬静的眼神里似乎透着几丝不舍,“炖肉熬汤的方子我拿去后能送人不?”

    “给你的东西,爱送谁送谁。不打招呼的都送那么多了,为个这方子还蝎虎啥?”每当这个时候,我也一肚子不情愿,不过还是装作很男子气概的样子送别兰陵,“软椅随后叫人给你拉过去,明早早些过来,留了肚子吃早饭。给你捎几块熟牛肉,趁天亮赶紧走吧,晚了我操心。”

    “以前的不提了。从今往后啊,凡是我从你这里得的东西,你不点头,我就让它烂在肚子里,谁也不给。”说到这里,兰陵调皮的笑了笑,凑我跟前小声道:“不是回护你的学问,是回护你对我一片心思。有了你这个方子,今后怕是少不得要摔些牛的,或许明个我庄子上就有牛摔折了腿去。”

    “对你有个啥心思?”我虎躯一震,豹眼环睁,王霸之气顿显,“罗嗦啥?还不赶紧走!等我撵人咋地?”心里却不免为那些无辜的老黄牛哀叹,吃了自家的,害了别家的,我是罪人啊。

    “呵呵…”兰陵娇躯一颤,媚眼如丝,嫣然一笑,“嘴硬,送我出去。每天都着急撵妾身走,没点良心。”

    兰陵的车驾前脚刚走,二女的车队就回来了。小丫头的派势今非昔比,前呼后拥的六个纵马随行的护院,后面是胡先生的专用车驾,四个丫鬟坐在中间的马车上随时听候召唤,二女的朱红豪华大马车头前开路,威风凛凛,一早一晚的上下班已经成为王府上的一道景观。

    随着花露水作坊越办越大,家里的收入越来多,颖不惜重金将家里的交通工具重新打造一番,性价比这个说法早就抛诸脑后。一家三口,一人一辆专车,一水的好木料打造,外观力求威风,光套漆就刷了八遍,里面怎么舒服怎么来,什么软塌,地毯,能装的全给装上,车帘都换成玛瑙珠子流苏,拉车的马全选英俊的,不选有劲的。反正王府的爵位有资格驾双马,早先用单马是因为穷,如今稍微有点钱了,不讲点派头说不过去。颖的车驾要是拉了出来,怕是琪郡主都不好意思和她打招呼。

    送兰陵走时都没出现的钱管家,在二女马车停*在王府门前的同一时间里就窜了出来,满口的:二夫人操劳了,要注意身体,别累到了云云,一脸的丑态,看的我目瞪口呆。不过这个马屁很奏效,一脸倦容的二女马上就容光焕发,小模样不可一世。

    见我在门口,二女喜欢的奔了过来,马上就换了小鸟依人的娇态,乖巧的站我旁边见礼,前后判若两人。

    胡账房过来冲我拱了拱手,“见过小侯爷。”

    “胡先生辛苦了,最近造纸作坊怎么样?”和胡账房拉着闲话进了大门,“没受什么刁难吧?”

    “要不怎么说小侯爷厉害呢,”胡账房一进院子就被牛肉的香气给迷住了,使劲吸吸鼻子,“自打您和公主殿下交涉后,作坊里再都没人敢乱出花子,都老老实实的。那女掌柜现在全没有以前的脾气了,估计是被公主殿下训刮的够呛。”

    “那是,如今咱王家可不比从前了,”一旁的钱管家接了话题,飞马拍上,“小侯爷的威名路人皆知,刁难咱王家人的人怕还没生下来呢。早起公主殿下来的时候,还和老汉打招呼来着,殿下如今都知道我姓钱呢。”作为一个和皇家直系拉上关系的管家,老钱油光的老脸幸福的绽放,全然没有发现二女骤然扳下来的冷脸。

    “什么个味道?”胡账房一进来就在搜索味源,“闻的人饥肠辘辘的,老钱又搞什么花招?”

    二女扯了扯我的衣袖,点点头,表示自己也饿了。

    二女是个有福人,这个时间回来的正好,汤香肉烂。我吩咐道:“钱叔,你带胡先生去吃饭,就咱们中午的吃法,叫丫鬟送几张饼子到后宅来,还是三个大碗。”

    钱管家听我有开饭的意思,红光满面的拉了不知所以的胡账房领命而去,三个海碗很快就出现在后宅的桌子上。

    颖*在炕上一个劲喝山楂水,说什么也不吃了,帮了二女掰了多半碗,又怕二女吃伤着,抓了几把掰好的匀到我碗里,“让厨房多浇些汤,多喝些。夫君就是怕你长的慢,成天填食一样的喂你。”说着拉了二女*在自己怀里,“没几天日子就吃的细皮嫩肉了。你说,昨晚你炕上爬来爬去的干什么?”

    二女被颖揭穿晚上串被窝的隐私,羞的滚到颖怀里,脚丫子在炕桌腿上乱踢腾。我在一旁尴尬的咳嗽几声,赶紧穿鞋下炕,“我叫丫鬟端去煮馍了,你俩还要些啥不?”说完赶紧就想逃离现场。

    “等下,”颖把我喊住,“夫君,妾身饿一顿,您把二女带院子吃去,别勾的人难受。”

    二女没等颖把话说完,如获重释,飞快的和我逃出屋去,身后传来颖得意的笑声。

    院里就我和二女,终于可以蹲着吃泡馍了,爽啊!二女也想学我的样子,但对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碗,试了几次都没端成功,遗憾的放弃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坐石凳上,不时羡慕的看我一眼。

    正吃的兴起,忽然有丫鬟过来禀报,说庄子里出事了,管家着急的要见我。庄子里能出多大事情?至于打搅我吃饭嘛!心头火起,扔了饭碗起身出来,二女也凑趣的跟了过来看热闹。

    “出了什么事情?”见钱管家正侯了门外等我,不耐烦道:“钱叔你就看着解决吧,天都擦黑了,闹什么呢?”

    “老汉也不想惊扰小侯爷,可这个事情真得您出面拿了主意,”钱管家见我闹情绪,赶紧的打拱,给我诉说情由。

    原来是一帮搭伙伙来京城赶考的外地学生在庄子上闹事。因为参加朝廷省试的考生要在当年十月到长安来报到,这些学生求功名心切,足足提前半年来了京城,却发觉长安城里的消费水平太高,难以承受,就跑到我庄子上的庄农家借住。借住就借住吧,乱跑个什么劲,俩不长眼的学生发现庞大造纸作坊和工匠房舍建筑群后,好奇的想进去参观。造纸作坊的守卫怎能允许闲人进来,拦住后,不知怎么的起了口角,这俩学生一是外地人,二来无缘无故的想要参观,形迹可疑,于是就被守卫制服后送了官。

    虽然都是普通读书人,但都是通过地方州、县的逐级严格考试,才被送到长安参加省试的,在地方上都是小有名气的人,同伴却刚到京城就遭到这样的待遇,难免心头不忿,打听了这个庄子上是我说了算,就要找我讨个公道。

    “呵呵,”听了管家的描述,我不由的想起自己当年大学里的情形,也是个二楞子的愤世嫉俗青年,动不动就参加个集会游行啥的,从抵抗日货到绿色环保的各个运动机会都不放过。最后养成见人多就往里面凑的习惯,有一次在市政府门前和一群人静坐半天才发现人家是拆迁户,催政府赶紧分房子的,忒丢人了。

第九十二章 唐朝学生(下)

    “学生嘛,就爱打伙伙闹些没名堂的事情,”我不在意道:“钱叔,你去喊胡先生过来,这事情用不到我去,他就解决了。”造纸作坊起来的时候,兰陵已经找人给周围能伸上手的官员和政府部门都打了招呼,工部上的人也比较重视,属于二十一世纪的那种大型重点特权企业,胡账房如今是作坊里的高层领导,到官上保俩学生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果然,胡先生一听我说完,满不在乎的就一口应了下来,套了马车就赶去了。“钱叔,咱们去看看这些个学生去,,正是农忙季节,别让他们扰了庄户休息”来唐朝这么长时间,一天都是和高门大户的打交道,很怀念自己的学生时代,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找年轻人联谊一下也好,“二女待家里不许去,回去把饭吃完去!”见二女有鬼鬼祟祟跟来的企图,把这个尾巴切了先。都老爷们,臭烘烘的,一个姑娘家乱搀和啥,“钱叔,叫俩下人跟着,咱看看热闹去。”

    钱管家果然厉害,二十来个护院利马的都纠集一起,人人身上带了短刀,挺腰叠肚的个个威风,整齐的站了几排,杀气腾腾。

    不知道管家是个什么打算,又不是外族入侵,带了这一帮子杀手去干什么。“钱叔,这个场面不合适吧?”我觉得需要给自己配一副墨镜,这样站在队伍头前才够蛊惑。“几个学生而已,能闹了什么动静?”

    “这才担得起小侯爷您的身份….”管家正要解释,得了消息的颖急匆匆的冲了出来。

    “钱叔,到前院再招呼些身强体壮的男丁过来,一起随着过去。”颖面色不善,柳眉倒竖,眼露凶光,“还不相信了!几个外面人,胆敢跑咱家庄子里生事,传出去给人笑话。”

    “别,都读书人,此举有辱斯文,传出去说咱家虐待士人。”我赶紧劝慰道。也难怪颖不把这些人放眼里,这个时期阀门林立,别说是外来的考生,就是国子监里的学生都没几个能出头的,攀不上大门阀举荐,就是考试成绩优异也在政府里混不上个好差使。要不怎么直到几十年后中宗年间还有人用隐居博名的办法求官,才有了终南捷径这个说法。“就这些人够了!现在就和我去,几个生徒而已,翻不起大浪。钱叔,头前带路!”本来还嫌人多,颖这么一搀和,我赶紧带队离开,再弄几十人出来,别说人家学生,我都受不了了。

    边走边替学生悲哀,史书上都说读书人尊贵,怎么在贵族人家眼里就这么的不值钱?看个烂造纸厂就给送了官府,今天我万一不在场,少不得要让颖带了人马冲杀一阵。当年考上大学的时候也曾经把自己当个人物,根本想不到人家权势阶层对学生是这么的不上眼,太可悲了。

    “是他们。”我指了指面前的这些个身穿儒衫的,疑惑道:“确定是他们闹事吗?”

    钱管家用力点头确认,“就是这些个杀才,要不要把他们围起来?小侯爷您只管吩咐。”因为有我撑腰,管家底气十足。

    天哪!老天您开眼,弄了些什么人冒充学生啊!面前这一个个的,不是大叔就是大爷,根本就和我心目中的偏偏佳少年南辕北辙!就一个看似年轻点的,还是个少白头。万一这些人里谁得了魁首,怎么去骑马观花嘛,不被马颠散了也得让长安城里等着目睹状元风采的大姑娘唾骂至死。

    就这些人能闹事?谁来都不相信!带了这么多彪形大汗过来真浪费人力资源了,“诸位好,”我无奈的上前抱了抱拳,“大家别着急,你们的同伴我已经派人保出来了,马上就能回来。大家都饿了吧?”看他们中间有人上来搭话,被我制止,“钱管家,一会叫厨房给这些个大叔,哦,给这些个先生准备点吃食,别给饿到了。”然后冲后面看热闹的庄户大声喊道:“没事都回去睡觉!读书人的事情少跟着搅和,明天地里还要忙呢!”围观的庄户见主家发话了,都嬉笑着离开了,偌大的麦场上就留了孤零零的几个老人家,“收队!”我回身一挥手,大步的朝府上走去。

    “不许问!”我憋了笑阻止了凑上来准备询问的管家,“今天这个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说出去小心我不客气!哈哈……”说这里就憋不住笑了出来,指了管家笑的半晌说不出来话,“钱叔,你老糊涂了?就这些个胚瓜子,至于喊这些个生猛的家伙过来不?哈哈……都不许传出去,不够丢人钱!”

    听了我的话,后面一群壮汗轰然大笑,钱管家不好意思的挠着油脸,吭哧半天说不上来话。

    “今天跟来的都算杀敌有功,回去一人领五百文的赏钱!”虽然今天这个事情弄的有点恶心,但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带队,没点花头是不行的,“钱叔一会叫厨房弄点伙食送过去,刚吓的人家够呛,别让外人指咱脊梁骨。哦,对了,去看看那些人都住在谁家,叫留住生徒的庄户们来家里领些钱粮,咱庄子上的人都实在,估计临了都不好意思多收人家钱,从咱家里给庄户补贴一下,别叫自己庄子人吃亏了,务农都不容易。”这些年虽然生活普遍都好了,但农家里毕竟收入有限,多了张嘴吃饭压力就大了许多。关中农家朴实,只怕是客人走了都不知道问人家要钱,我身为家主,给底下的庄户操心是理所当然。

    听我叙述的乌龙事件,让颖和二女笑翻在炕上,“夫君没和那些人搭话?”听到我说到收队那一段时,笑的脸都歪了,“去都去了,也不问个清楚,光听闹事了,连哪的人都不知道。七老八十了,考个什么试啊,笑的不成了。”

    “懂啥,越老学问越大。你也才女呢,都不体谅下同行,打打杀杀的。”我拉过颖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阵,顺畅她的呼吸,“求学的都是可怜人,不管年龄大小,能来京里考试,都吃了苦的。”我想起自己为上大学所受的苦难,不由同情起这些前途未卜的老学生。

    颖见我说的认真,也停了笑,点了点头,“夫君,今个二女拿了个东西回来,等你瞧呢。”说着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两串糖葫芦竖在我面前,“瞧瞧。”

    “怎么的?”每天都吃这个,有什么好看的,我不明所以。

    “有不同,夫君仔细看看。”颖把蜡台移到跟前,把手里的糖葫芦照的晶莹剔透。

    果然不太一样,一串果子大点,糖也挂的厚实;令一串果子小,糖衣只有薄薄一层,但外面沾了些葡萄干果脯芝麻,花里胡哨的更能诱发食欲。我指了指花哨的那个问:“是程家送的还是兰陵公主送的?”

    “不是,”颖拿起咬了一口,仔细的嚼了一会,评论道:“没咱家的好吃,果子瘦的没肉,光是好看。是二女今天进城发现的,就在咱家店铺隔壁开了个糖葫芦店,二女为这个生气呢。”

    “生啥气?”我拉过二女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这是好事,不许耍心眼找人家麻烦。还能光兴咱家吃不成?”年上糖葫芦送出去不少,难免被别人学去,看来好吃懒做也能推动历史嘛!

第九十三章 封赏的背后(上)

    早上从右武卫回来的时候,发现王府上的大门敞着,平时出来牵马的小厮神色慌张,出来迎我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了跟头,气氛很不对路。

    一上来就给我汇报:“小侯爷,您快去正厅吧,来大人物了。”

    “哦?”不知道来个什么人,许久不开的正门都敞这么大的迎接。唐初在礼节上的要求并没有宋朝以后那么严格,除非是过年迎门神之类的大型祭奠之类,需要开正门迎接人的时候不多。走亲访友类的,哪怕你身份再贵重(除了上级以公事拜访或皇家实权人物亲临),都得从偏门进去,不是主家不尊重客人,只是传统而已。

    急匆匆进了正厅,里面端坐了几个老头,都穿的官服,以我来唐朝近一年的经验来看,看不出个所以然,光见颖正在一旁谨慎支应着。见我进来,几个人都站了起来,礼节形式的朝我拱了拱手。颖见我回来,过来低语道:“朝廷来封赏夫君的贵客,别怠慢了,妾身下去了。”说罢,颖给客人挨个行了个礼,告了声罪,端庄的出去了。

    一名头发花白,大约五十来岁的半老者一脸堆笑着和气的问:“是苍梧县男王修大人吧,老夫上官仪,此几位乃秘书监重侍,”说着一一给我介绍,“这位是刘伍刘大人,章树常章大人……”

    不用想了,来的这几个不管谁都是招惹不起的大佬。尤其这个一脸和气叫上官仪的老伯伯,现任中书令,正三品的实权人物,几年后就要和武皇后过招掰腕子的名人啊。不管三七二十七,上前先恭敬见礼,没二话,“见过上官伯伯,见过刘伯伯,见过XX伯伯…….”小辈就有这个好处,不管官职大小,上去不喊职务,先亲热的按模样叔叔伯伯一通叫,拉近距离先,就是后面有个什么不对劲,他们总不忍诚心和个小辈过不去吧。

    果然,几个大佬对我的称呼很是受用,眯了眼睛微笑的,捋了胡子点头的,还有个胖胖的白皮肤老头,一个劲的朝我呼扇眼睛,弄的人心里发凉。有胡子,不是太监啊,怎么也有这个嗜好?既然是封赏,怎么没传说中的太监出现呢?几个老头一个赛一个的长胡子,电视里不都是一个拿了甩把的公公尖声细气的高呼:传圣旨,XXX接旨云云么?

    见礼落座后,上官仪仍然和气一团的模样,微笑道:“久闻王贤侄大才,兵韬武略,满腹经纶,今日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仪表不凡。今日里圣上颁旨封赏与你,老夫与几位同僚斗胆领了这个差事,贤侄先接封赏吧,别辜负了圣上一片美意。”

    接旨,怎么弄?没接过这玩意啊。学电视上摆香案跪接吗?不可*啊,自打来唐朝后就发现全和电视上演的不太一样,万一弄个四不像叫人笑话无所谓,拉出去砍了咋办?把人难倡的,站起来发了半天楞,手足无措,没个计较。

    “哈哈……”几位大佬见我的窘样,就看出端倪了,相互对望大笑起来,“莫慌,莫慌。这圣上这恩典不是谁都能沾上的,老夫在朝里多年,也没贤侄这个福分,”上官仪笑着站起来,转头冲白胖老者道:“崇涟兄,这里您的资格最老,烦劳给贤侄指点一番,好叫小弟交了差使。”

    “不敢,不敢。”胖伯伯笑呵呵起身,搬了把椅子按了方位摆好,招呼我过去“只是封赏,不是圣上亲拟的旨意,无需再换官服了,就这个样子。”指了指椅子:“坐下,坐端了,下巴抬一抬,好。”

    很熟悉的话啊,我就等他说“茄子”了。大家都很和气,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全当照大头照了,想到这里,悬着的心放下了。

    胖伯伯忽然一脸严肃,冲上官仪点头示意,“游韶兄,请圣谕。”说罢退开了几步,垂手而立,其他三人也恭敬的站了起来,一脸肃穆。

    上官仪仔细的打开正桌上的檀木盒子,双手捧了个锦卷出来,刚刚和蔼的眼神腾然冷气冲出,看的我打了个哆嗦。柔和可亲的声调变的铿锵有力起来,一字一板的宣读着圣旨。

    虽然上官老伯读的很卖力,字正腔圆,如同话说长江,但恐怖的官体书不是我这种文化程度的理科学生能听懂的。果然不是皇上亲拟的东西,太长了,谁家皇上闲的发疯写这个玩,隐隐绰绰的感觉到是赞誉的意思,好像从王修爷爷辈开始就开始赞扬了,一直夸奖到了我,大约就是说我发明沙盘有功劳,方便将士杀敌类的话,至于献火药配方却只字未提,可能是为了保密吧。好像连颖也捎带了几句,还给了个封诰啥的,反正比考英语听力还要累人。

    “王贤侄,还楞了干什么?接了旨意谢圣上恩典啊。”上官仪说着将圣旨卷起装了盒子交给我,拉了我转身朝一个方向遥拜了几下,“王贤侄如今已经是‘帱县伯’了,尊夫人也加了四品诰命,连带父母都有加封,可谓是光宗耀祖。恭喜,恭喜!”

    “那我让贱内也出来谢恩?”小时候记得听过戏,就是一个飞扬跋扈的诰命夫人被小县官给拿下处斩的故事,所以打小就对‘诰命’这个称呼比较反感,没想到自己老婆如今就变了诰命夫人,措手不及。

    “不用,夫妻一体,你接了旨意不是就和你夫人接了是一样的?”上官仪微笑着,牵了我的胳膊来到几个老伯伯跟前,“他们几位说是朝廷命官,其实都是潜心做学问的人,不像老夫整日里沉迷权宦,早就把学问荒废了。”自嘲的笑了几声,“今日里一来是传旨,二来是认认门,见见人,以后大家好相互亲近指教。”

    “不敢,不敢!”小侄以后定当门受教,”听了上官仪能毫不忌讳说出自己沉迷仕途的话,心中不由的佩服他的坦荡。这才是有担当的大人物,比那些鬼鬼祟祟的伪君子强太多了,只几句话就赢得了我的好感。历史上他曾经为李治背下了废后的黑锅,毫无怨言,就连干掉他的武则天都佩服他的才学胆识,连呼可惜。“下来还有什么过场没有?”我小心的问了下,觉得接圣旨是件大事,不会就这么草率结束吧?

    “下来呢,”白胖伯伯说到这里顿了顿,“按规矩,传圣旨的人没有空手出门的道理,”扭头和几位眼神联络了下,拉长声调:“您说呢?游韶兄?”

    “哈哈….”几位老伯一阵狂笑,上官仪笑的咳嗽,指了他的鼻子道:“崇涟兄也好意思开口,横了脸皮跑来颁旨,临了还勒索敲诈,就不怕御史台的老胡参你一本?”

    “少提老胡,前日里逛‘福香斋’的时候见他出来,老夫见御史有此雅兴,赶忙上前打招呼,那老货装了不认识我,落荒而逃。”说到这里,白胖伯伯一脸坏笑,“自打那次,他见了我就避,光他的车驾死巷子都钻进去几次了,哈哈…哈哈”

第九十三章 封赏的背后(下)

    没一个好东西,不管是大学问家或历史名人,一谈到这个上面全一副样子。趁当朝几个大佬笑的一脸猥亵的时候,我赶紧吩咐下人备礼,每人五瓶九花玉露是少不了的,再弄点……

    “什么味道?”正笑的恶心的刘伯伯伸长鼻子深呼吸了几下,“香啊,王贤侄,早起过来的忙,这会儿肚肠里正被你家这个味道弄的厮打的厉害。不如就….”说着和几位色友交换了眼神,众人点头,“恩,先叨扰贤侄一顿了。”

    清晨出门的时候吩咐下人支了大锅炒牛骨油炒面,打算回来的时候解馋。这会应该炒的差不多了,“小侄怠慢了,马上就好,几位伯伯稍等。”赶紧杀到厨房,吩咐厨子熬了一锅炒面,切了盘牛肉送了过去。颖嫌操办的寒酸,又加了几盘点心才作罢。

    “朝廷给夫人加了诰命呢,”站在厅堂口,听里面已经吸溜声大作,几位大佬吃的正欢,不好意思进去,同一脸兴奋的颖站在外面扯闲话打发时间,“门口箱子里都是封赏的财锦和官服,真想打开来看看。”

    “还不进去招呼人,”颖推了我一把,“快进去,少了礼数叫人笑话。”

    “兰陵公主今天没来?”估摸她这个时候应该到了,“厨房里炒面熬的多,你先去喝上点垫垫。”看颖前后的跑,这会早该饿了。

    “来了,在后面呢,妾身去招呼公主,这边交给夫君了,快进去吧。”颖见我聊闲话没完,自己扭身走了。

    吃饱喝足后,几位老伯对炒面牛肉赞不绝口,公然讨要。每人切了几斤牛肉包了炒面拎了九花玉露满意告辞而去,只口不提学问的事情,让我心头畅快。都是实在人,只要我不卷到官场政见利益的争夺里,这些人都是值得交往的,至少现在对他们的印象不错。

    好事成双,刚送了几位前辈出门,兰陵就喜滋滋告诉我一个另人振奋的好消息,辽东大捷。苏定芳兜住百济靺鞨联军,被截断后路的敌军被迫调头与大唐新罗联军展开决战。

    百济境内地势开阔,对以骑兵为主力兵种的大唐将士极为有利,整个会战仅仅进行了四天时间,百济靺鞨联军全军覆没。斩首三万余,俘虏将近五万,一举收复被百济占领的所有新罗城池,是唐初对外战争中少有的大捷。

    “太好了!”听了兰陵讲述的战报,我激动的撮了撮手,高声喝道:“来人!

    声音洪亮,吓了没心里准备的兰陵一个趔趄,上来就拍了我一巴掌,“发什么癔症!诈诈唬唬吓人一跳。”

    “嘿嘿,激动。”见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我吩咐道:“喊管家来,快!”

    我今天做主了,支了三百贯平均发赏府里上下,钱管家令命雀跃而去。

    “今天早上我也去军部了,怎么没这个消息?”等激动完了,才理会到这个问题,询问道。

    “我这里消息比你们的快,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兰陵故作神秘的摇了摇腕子上的大镯子,“还有消息呢,到沙盘那边去。”兰陵也显的兴高采烈,拽我到沙盘跟前,“你听了一定喜欢。”拿了把竹签开始在沙盘上布置起来。

    “我喜欢啥?”见她竹签摆设的位置,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急问道:“说明白些。”

    “苏定芳得手后,我大唐将士撤回新罗境内,从这里,”兰陵指了指位置,“分两路直奔高丽。这会应该已经和高丽人碰面了。”

    头有点痛。历史上的苏定芳是一举攻下百济全境,将这个国家在历史上抹除的,然后就被朝廷调派到拢右,从没有插手平高丽的战役。薛仁贵才是将高丽并入唐朝版图的功臣,怎么突然间苏定芳横插一杠子出来?从对百济高丽两线同时开战的时候,就已经和我有限的历史知识发生冲突,而苏将军大破百济百济靺鞨联军后转战高丽的军事行动处处透着阴谋,好像是早都安排好的一样。难道朝廷真的要以高丽为军事缓冲区,然后放任百济、新罗乃至靺鞨、倭国在朝鲜南半岛玩四国大战吗?

    最早和兰陵玩军事游戏的时候我曾经提出:由大唐掌控局面,放任高丽、新罗、百济等国在朝鲜半岛相互残杀的计划,那还是去年了。按眼前这个局势,朝廷是想拿下高丽后,以高丽为前线,限制战火蔓延境内,有放任南半岛相互攻伐的意思。虽然和我当时玩笑间的计划相似,但光凭拿下高丽做缓冲区这点,就比我这个愤青要高明太多了,一来保护了辽东领土不受战火波及,二来高丽的位置能直接面对百济、新罗,更有利局势的控制,三来对百济的军事打击平衡了新罗百济之间的力量,最后还落了个对友邦新罗负责的好名声,一举四得。谁啊?是谁出了这么个歹毒的坏主意?真想见见这个人,有想和他烧黄纸结拜的冲动。

    “谁啊?谁制定的这个计划?太坏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在沙盘上比划了几下。有老苏这个牛人参战,现在就可以给高丽烧纸了,还有什么好推演的,“兰陵,能告诉我是谁吗?”我眼波流动,深情款款的望着兰陵。

    “少这个样子,怪恶心的。”兰陵伸手在我眼皮上抚了一下,打断我的电波,学着男人的样子拱了拱手,“先恭喜子豪从苍梧县男一下就跳到帱县伯,整整跨了一级呢。”

    “那是!”我得意的回了个礼,“有了这个沙盘,得少牺牲多少将士啊,这个贡献不够大吗?”

    “既没有开疆阔地,又没有声震朝堂,年仅二十,更提不上资历。懒散无德之人,一个小小沙盘就能连升两级,凭什么?”兰陵摇头晃脑,皱了个眉头将我一阵的批斗。

    “诬蔑!诽谤!”我强烈抗议道:“前面的还罢了,谁说我无德?”

    “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兰陵妩媚轻笑着戳戳我的心口,“只怕是连圣旨里面写了些什么都没有搞明白,亏得人家中书令大人还读的那么的卖力。”

    “不许嘲笑病人!”抓了兰陵肩膀报复摇晃了几下,忍不住笑道:“谁说没听懂,听明白好几句呢。你爬墙根偷听吧,呵呵。”

    “路过的,他读那么大声,想不听都难。”兰陵大眼睛滴溜转了几下,一副滑头的模样,“圣旨都交代清楚了,两功并赏的。说你献策有功,瓜子。”

    “献策?不是沙盘就算献策吗?我怎么听就提沙盘呢。”

    “沙盘是沙盘,献策是献策,两码事!”兰陵觉得自己在和文盲对话,不耐烦的想拿竹签戳我,硬是收回了招式,恨恨道:“恨死了!还整日里卖弄学问,连自己为什么受封赏都弄不明白。”

    “我献策啥?”意识到其中的关联了,追问道:“别说我献的平辽策,两者虽然相似,但朝廷的做法高明许多,不是我这种人能想到的。”

    “你想到的,大家都没有想到。你没想到的地方,有人帮你修改了下而已,但你还是首功。”兰陵说完怯怯的看了我一眼,“别打妾身,还是年前的事情。昨天都已经给郎君道歉了的,下回不敢了。”

    我无力的瘫坐下来,喃喃问道:“兵部在哪个方向?”

    兰陵比划了几下,指了指“这边。”

    我苦笑着朝兰陵指的方向抱了抱拳。

    “怎么?”兰陵被我的举动弄糊涂了,不解的问。

    “和杜尚书拜兄弟,感谢他修改了我的策略。能把阴谋用的堂而皇之,正义凛然的家伙,不得不佩服一下。”

    “你怎么知道是他?”

    “感觉!”

    “对了!”

    “下不为例!”

    “恩。”

第九十四章 麦子熟了(上)

    四月底,大唐三路大军将高丽人死死的压在平壤一线,面对苏定芳、薛仁贵、刘仁轨三位唐初著名打手所带领的十七万狼虎之师,十六万由老幼残障临时拼凑起来的高丽军队如同大群待宰的羔羊,只能等待对方冲上来给自己放血了。

    杜风这个貌似儒雅俊秀的翩翩中年美男拥有一颗残酷阴冷到令人发指的兽心,为了能顺利拿下高丽而无所不用其极,各种惨无人道的手段层出不穷,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存粮告罄,新粮未收的高丽如同人间地狱,在战火和饥荒的迫胁下,大批高丽难民背井离乡,往周边国家逃难。

    源源不绝的难民让守候在辽东的人贩子大开利市,超大批的假冒伪劣新罗女(高丽女冒充)流入人口市场,对新罗婢女这个曾经的老品牌造成了难以估算的打击,而男丁则被贩卖到劳动力缺乏的辽东、拢右、江浙等地,吃的少干的多的高丽人的经济价值再次被挖掘出来,为夏粮的收割打下了良好的人力基础,深受各地用户好评。

    作为一直面向高端市场供应的新罗婢女的售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身处后方的长安城都遭受波及,连才奔小康的胡账房都精心挑选购买了个容貌秀丽的贴身侍女,惹的钱管家人前人后的戳胡账房是非,一副吃不到葡萄喊酸的模样。

    颖本来也想趁便宜买几个回来,被我义正词严的拒绝了。又不是秋天的蝈蝈装笼子里听叫唤,俩月就蹬腿的那种。养狗养猫的时间长了都难舍难分,人得活好几十年呢,万一我再培养个感情出来,俩夫人一来醋劲,耍个浪里白条什么的,我还不得伤心死。(唐朝还没有以人为本的说法,阶级观念尤为强烈,宅心仁厚指的是大唐子民之间而言。家里杀个奴隶只需要去官府打个招呼,理由各式各样,就连放屁太臭都能成为借口,这是真事)

    各地已经到了夏粮收割的季节,以农为本的大唐政府是当成头等大事来抓的,前后一个月时间里,凡是家中有田地的壮丁都得回家务农。有封地的官员,上至亲王公主,下至我这样的懒汉地主,全都得参与收割全程。朝廷专派官员到各地去监督汇报,发动所有的劳力,全国人民齐心合力,从老天爷手里夺粮食。收夏粮的时候是雷雨冰雹肆虐的季节,地方官员如果管理不善而造成损失的话,后果很严重。

    王家庄子上的造纸作坊,花露水作坊统统停产,所有工匠不论男女,全部带薪回家收麦。在剑南道拉练的程初也快马赶了回来,兰陵公主也谨尊朝廷号令,监督打粮,暂时不往我这里跑了。而我这个懒散家主也在天没亮就被颖给喊起来出工,王府上下瞬间鸡飞狗跳,忙成一团。

    “非得穿这个?”我觉得颖正在把我打扮成丐帮的八袋弟子,“不好吧?我穿了这个不好意思出门的。”

    “别说话,喊你半天才起来,耽误了开镰老天爷要怪罪的!”颖满脸焦急,手忙脚乱的给我挂行头,转身朝正在穿鞋的二女喝道:“手脚利索点,磨磨蹭蹭的坐月子呢!赶紧过来搭把手!”

    二女被颖喊了一个哆嗦,鞋都没来得及勾上就跑过来帮忙,“你给夫君上行头,我去院子里招呼。老钱去年就是没把方位掐好才导致夫君大病一场,今年祭祀再弄滥就得剥了他那张老皮。”说完,扭身风风火火的出去了,门“咚”一声合上,好害怕。

    屋里鸦雀无声,俩人都吓死了。我和二女不约而同的擦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惊恐的对望了一眼,“赶紧给我披挂,小心皮被剥了。”摸了摸二女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乱发,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诰命夫人啊。二女,你还不行。”

    二女点头,表示同意。手脚飞快,如同鬼催。

    “把脖子上这个丝带往下拉点,遮脸了,不舒服。”对这个装扮很不适应,我给二女提议,想稍稍改变下造型,“腰上背的带子也弄松点,勒的脊梁难受。”

    二女摇了摇头,眼里透着笑意,小声道:“不成,妾身会死。”

    “那算了。”颖对这个仪式很重视,惹她对二女发飚就不好了。“一会你去不?”

    二女欣喜的摇头,对自己能不参加这个仪式感到欣慰。

    “恩,反正都封建迷信,哄瓜子的,少参与也好。”我帮了二女把背后拉的绳子紧了紧,外面天色还暗,绰绰的烛光在铜镜里折射出一个模糊的垃圾堆状的物体,实在不能和人这种生物联系起来,朝二女问道:“你要是半夜碰见穿我这副行头的家伙,该怎么办?”

    “叫唤。”二女认真的回答。

    “叫唤啥?”

    “打鬼!”

    “正确。”我给二女屁股上奖励了一记五毛,“那我现在出去不?”见她给我收拾好了,犹豫的问道:“会不会吓了别人?”

    二女还没来得及作动作,外面就响起一声炸雷,难道老天爷也看不惯我的打扮吗?可我还没出门啊。

    颖急惶惶的推门进来了,“夫君,弄好了就出去,庄户们都在地里侯着了。大清早就打雷,不是好兆头。”给二女交代道:“你看家,招呼厨房做赶工饭,弄好就派人套了车拉到地里去,挂的半扇子猪全做了。”说完拉了我就走。

    二女点头。

    “咱家今天出饭?”我边走边问,“得花不少钱吧?”

    “往后十天都咱家出饭,庄户给家里忙了一年了,这个时候不能小气。”颖认真道:“虽说咱家的租子收的不多,但庄户家里都不富裕,加上回来收麦的劳力多,咱家不出谁出?”

    颖理所当然的语气听的我心里暖暖的,完全和小学课本里的地主婆挂不上勾,地主婆都这么高觉悟,我这个地主当然不能落后,提议道:“咱不能少收点租子?家里现在有点节余了,少收点也够吃。”

    “没那么一说!”我的议案立即就被否决了,“他们种咱家的地,缴租子天经地义。没个原因减地租找人家骂的。”

    “谁?谁骂?”难道我减了租子会招来庄户非议不成?什么道理啊,“庄户不愿意减吗?”

    “他们到是愿意,巴不得你不要租子呢。”颖拉我到了门口,招呼在外面等候的钱管家和众仆役跟上,“夫君要是不想在这个圈圈里见人了,也能减。咱家要开了这个头,让别家怎么过?只怕明天兰陵公主就能上门找咱事情。”颖笑着把我往前送了一把,让我走在众人前面,“夫君打头,到地头祭祀的时候听管家安排,女人家不能参加的,妾身一会远远的看着就成。”

    “恩,放心!有为夫在,咱家收成肯定好!”听了颖的解释,看来想给庄户谋个福利是行不通了,既然大家都习惯这个样子,我也没必要操这个心,大不了到了冬天再给庄户补贴点粮食。

第九十四章 麦子熟了(下)

    祭祀活动没有想像中那么复杂,先是俩比我打扮更夸张的神汉装模作样叽里咕噜的乱跳乱舞,毫无美感。然后我就同管家操纵的傀儡一般的左右乱拜,配合着庄户虔诚的气氛,还得叫唤一两声,最后以亲手点燃去年的一堆秸秆为结束,拿了镰刀在神汉选定的方位象征性的割掉一束麦穗后,庄户们干劲十足的冲进麦田收麦,我处子表演圆满完成!

    还真是个有趣的年代,奉道教为国教的国家,却大修寺院,民间充斥着各种祭祀习俗,各路神佛云集却一团和气,彼此绝不冲突。远处仍旧旱雷阵阵,如战场上的擂鼓声,激励着收麦大军的斗志。

    随着麦穗的倒下,男人们缓缓的朝前移动着,妇女则将放在田间的一堆堆麦穗都装上牛车、马车,一趟趟的朝麦场运送,小孩子在田里驱赶着前来打秋风的大群麻雀,几条大黄狗也被人们的情绪感染,不知所以的前后奔窜,毫无目的的瞎忙活。

    我坐在专门临时搭建的棚子下,颖正费力的给我解行头,不时的埋怨二女绑的太紧,不知道心疼我云云,不住的按摩我被勒箍变形的肌肉。

    见行头都卸下来,伸胳膊题腿的活泛了下经络,提议道:“这里视野太狭窄,去对面坡上坐坐吧,那边看的远。平时老窝在家里,今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看看,麦田的精致还真不错。”

    “夫君窝家里而已,妾身可是天天都过来看的,坡上有个好地方,妾身带夫君过去,能看到南山呢。”颖唤了个丫鬟过来,吩咐她带了茶水后面伺候。

    “就咱俩过去,带啥丫鬟。”我挥手遣退了侍女,拉了颖直奔对面的丘陵。

    “快松开,”颖挣红着脸扎着把手抽出来,“地里人多,这样难看死了。妾身前面带路,绕着点走,仔细碰了麦穗。”

    前后左右都被金黄色的麦穗包围着,一眼望不到尽头,清晨的微风抚过,带起滚滚麦浪,婆娑着沙沙作响。花香,麦穗的清香,在晨风中交织着,身边的蝴蝶翩翩飞舞的相互追赶,寻觅着花源;还有一只为干坏事的同伴望风的田鼠在田坎远处直立着身体滑头的四处张望。

    颖俯身拾了块土疙瘩用力投掷过去,惊跑了那群鬼祟的小偷,得意的拍拍手上的土渣,继续前行。我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欣赏着麦田的美景,欣赏着美景里的颖,尊贵的伯爵夫人,王家的女掌柜,声蛮长安的才女,一个和乡村农田格格不入的女人,没有因为华贵的装束而显的突兀,完全的融入周围的一切。我喜欢她扔土蛋的动作,说不上来个所以然,就是傻愣愣的喜欢。

    “这边是麦田,上了坡就能看见那边的油菜了,这会兴许还有些花,要是前几天来的话,尽是黄灿灿的油菜花,很是漂亮呢。”颖扭过身来幸福的给我介绍着,“小心!”举手赶走了只试图*近我的蜜蜂,“要注意,这会儿蜂多,别叫咬了。仔细脚底下,那帮杀才(田鼠)刨了许多坑,别把脚崴了。”

    “这么漂亮怎么不叫我来?”我上前掺扶着她跨过沟坎,“前一向你一直都过来么?”

    “家里有常客,妾身怎么敢烦扰夫君呢?”颖调笑着在我背后拍了一把,“还好是在自己家,要整天的跑出去妾身才真的操心呢。”

    “前面树底下坐坐,这坡看着不显气,上来还真费劲。”我看颖额头细细的渗了层汗水,呼吸也急促起来,怕是走累了。“就坐树底下看看,家里老是没机会和你单独说话。”

    “白天公主来,下午二女在,夫君找妾身单独说话的机会可真不多。”颖仔细的检查树下的草地,赶跑了草里的虫虫,小心的坐了下来,在身旁拍了拍,“这里没人,夫君挨妾身坐下。”

    “是啊,自打盘了炕,就一直三个人睡,见你没搬回正房的意思,我也就把这个事都忘记了。”我打着哈哈坐下来,随手揪了朵野花别在颖的簪子上,“头转来我看看,花再大点就好了。”

    颖耸了耸头发,自我感觉了下,拉过我的手使劲在我手背上抽了一记,“没良心的。要是搬了房子,夫君连个暖被窝的都没了,嘴上兴许不说,心里都不定恨成怎么样子了,妾身敢提这岔么?”

    “嘿嘿,”被颖说的有点脸红,只能傻笑,别无选择。

    “嘿嘿啥?傻不愣登的,”颖戳了戳我脑门,“随夫君的心,大炕睡的也舒服,小半年里也习惯了,先不搬吧。”

    我随口问道:“那晚上有没有觉得不方便?”

    “不方便?”颖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腾然羞红的脸贴到我肩膀上,上下其手的在我身上捏掐,嗔道:“少说不方便的话,哪晚夫君觉的不方便了?大老远的跑来欺负妾身。”

    “别,别,疼。”我被掐的乱扭,使劲捉了颖双手,“我方便,就怕夫人您不方便,这是大事,咱夫妻一心,可不得沟通一下。”

    “还说!”颖被捉了手,红着脸朝我怀里钻,试图掩盖窘态。头埋到怀里才细声道:“二女在跟前不妨事,夫君莫要问了,羞死了。”

    “那就好,以后咱夫妻二人多出来走走,就和今日里一样。咱家的庄子还真不小呢,那边的油菜地也是咱家的吧?”我指了指土坡的令一面。

    “油菜地是咱家的,过了远处的树林就是云家的了。”颖指了指远方的一片绿色,“前些年啊,就夫君不沾家那会,云家一直想把林子也划他家去。如今咱家起来了,云家再都没敢说什么,今年开春我叫庄子里的人朝他家那边种了十来亩的树林,这会都长的好呢。过些年等小树长大了,咱把自家这边的树一伐,用新林子当分界线,能占好些的地回来。”颖得意的晃了晃脑袋,恨恨的朝云家瞪了一眼,“叫他还敢趁人之危,王家不是好欺负的!”

    “呵呵,”我最喜欢颖这个模样,小鼻子小眼的一发气,五官越发的精致起来,“你现如今也是堂堂四品诰命了,别让人家告到官里,弄的下不来台就难看了,差不多就行了。”

    “夫君过虑了,妾身自有分寸,云家没什么背景,还没这个能耐。”颖仰起尖尖的下巴,一脸轻蔑,“听说他家在南边的生意倒了,妾身正算着用什么价钱把云家的地收回来,把咱家的庄子扩大些。”

    “恩,夫人看着办,家里就全交给你。只要别让人家说咱欺负人就成。”论精明,我是不及颖的,家里事情放她手上实在太放心了,“许久都没去探望老丈人了,等收了麦子我陪你回趟娘家吧。”想起大半年没去老丈人家走动了,说不过去。

    “恩,妾身也想回去一趟,许久没见到爹娘了。这次就穿了诰命的官服回去,陈家脸上也有光彩。老天爷对妾身真是太好了,嫁了这么有本事个夫君,都不知道是几生修来的福气。”颖幸福的*在我身上,望着头顶硕大的树冠,“夫君就和这树一样,大日头底下的撑着,给妾身个阴凉。”

    颖的话让我感慨,心里翻腾着。夫妻间就是相互掺扶着走完一生,我何尝不是把她当作一个依*呢?多余的话再都不必说了,没说的必要。面前的麦田、油菜田,飞舞的小蜜蜂,树冠上的雀鸟,远处农田中忙碌的庄户仿佛都消失了,就剩下我和颖,静静的,相互依偎着,时间停止了。

第九十五章 闲人英雄(上)

    今年天公作美,风调雨顺,收成比往年提高了一成有余,长安上下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连过往的行人都比平时精神了许多。

    麦子在场上刚一晒透,庄户们就纷纷推了小车上门缴租来了。王府通往粮库的后门大敞着,粮库里早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十来个用凉席圈成的屯粮垛子都贪婪的张着大口,只等着灌新麦进去了。

    钱管家和胡账房这对老搭档都换了新崭崭的衣衫,天不亮就在后门拉开了架势,十来个虎背熊腰等着拉粮的下人威风的站在门道两侧,抽了门槛的后门垫起了条上推车的厚木板。门口搭起了四个大棚子,桌椅板凳的摆放的整齐,棚子外热腾腾的大锅里猪骨头上下翻滚,汤香四溢,旁边大凉席上堆放了近百张大饼,小山一般。这些全是给缴租的庄户预备下的,数百户庄农挨家挨户的称租子,起码得三天时间才能完工,这三天里赶租的人家可以尽情享用王家的款待,力求人人吃好吃饱。

    以前从未见过这个场面,按颖的吩咐,只能站门后看,不许出去和农户打混混,只要不失了体面就行。

    “都把车子排好,先去吃饭,吃完了在过槲!”钱管家大声的朝前来缴租的庄户吆喝着,煞是威武,“按小侯爷吩咐,今后三天里,锅盔肉汤管饱,婆娘娃的都能带来混。葱蒜自带,府上不管!”

    管家的话引来庄户的一阵哄笑,纷纷的朝棚里拥去吃饭了。

    我和颖、二女都坐在后门的拐弯处,窥视着外面的动静。“骨头汤不错,香地很,”现在天刚亮一会,还没来及吃早饭,门外的香气惹的我有点难以自禁,闻的肚子抓挠,扭头对二位夫人道:“要不咱一人一碗尝尝?”

    二女马上点头附议。

    “胡闹,等下早饭就上了,和那帮人挤啥伙伙?”颖立刻否决,对我有失身份的提议不满,“厨房这会正熬炒面呢,忍忍。”

    “都喝一阵子炒面了,弄的上火,喝碗猪骨头汤败败,”看着外面农户圪蹴在棚子底下,一手抄着汤碗,一手拿了锅盔,的吃像畅快淋漓,我有点忍不住了,“要不给锅里的骨头捞一根让我啃啃先垫个饥,过年到现在都没啃了。你看人家管家和账房,一人一根啃的多欢实。”

    二女点头附议。

    颖被我的模样逗乐了,“没见过你这号当家主的,抢佃农的饭吃。要吃你自己说,妾身开不了口。”

    “好,好。”我算了下人头,嬉笑道:“二女一根我一根,你要不?”

    颖白了我一眼,“由你俩闹腾去。”给正兴高采烈的二女脑门戳了一指头,“不学好,瞎起哄。趁这会没事,妾身去准备明天的衣裳,等一会粮食进仓就该忙了。”说罢转身走了。

    我幸灾乐祸的看着二女道:“厉害吧?”

    二女点头附议。

    “钱叔,钱叔,”我学着电视剧里特工接头的声调呼唤管家,老钱用电视剧里标准的接头动作配合着,“骨头二,不,三根。带肉厚点的,里面浆子多的,快!”

    水盆大骨头,撒把盐干啃,嘬骨浆,就锅盔,临了喝碗肉汤一化,浑身有劲。“还来一根不?”我扫荡完才想起二女。

    二女嘬着油乎乎的手指,点头附议。

    让管家又挑了两根肉棒子,“你一根,另一个给夫人送去,帮她把盐撒好。”我套了张纸出来给二女擦了擦小油脸,“再捎块锅盔去,赶紧!”

    没有想像中的讨价还价,印象中地主拿大槲坑害佃户,哭天抹泪的事件一概没有发生。缴租子的庄户爽快,收租子的钱管家也爽快,各家只管报收成,报完后胡账房大笔一挥,小车往里一送,皆大欢喜。过称的大槲如同摆设被晾在一旁,无奈的下岗了。大家都热闹的聚在一起拉着家常话,相互玩笑着,欣喜的谈论着今年的好收成,将万恶的封建地主对可怜佃农的无情剥削演义的一团和气。

    既然没有白毛女出现,我这个黄世人就该退场了,有点遗憾啊。

    黄世人的俩老婆正坐在粮库门口等着给新粮食打封条,按规矩新粮生气太旺,吃了克阳气,得屯到腊月里才揭封。不可思议的规矩,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按我的想法,当然是越新鲜越好,那有放陈了吃的道理。

    无聊,东转西转没事干,出门找朋友玩也不合事宜,人家家里都忙呢,这个时候拜访太无理了。平时大家不忙的时候显的我最忙,如今都去忙了,我就和多出来的人一样,吊个手在一旁晒太阳,连上房揭瓦的心思都有了。不过就算闲的发慌,脑子里还刻意屏蔽了去练字的打算,又不考状元,练个什么字嘛,兰陵也真是的,要求太高了。“来人!给我把院里看门的狗都牵过来,老爷我要给狗洗澡!”

    “等粮收完了,咱去山庄歇息几天,这阵子娘子可是受累了,”忙碌了一天的二位夫人歪在炕头上,相互按摩着解乏,看的我心里过意不去。

    “还得几天才行,打明个开始要到地里拾麦子,妾身和二女都得去,夫君您就在家里看着,上封的事情就托付了。”颖懒懒的翻了个身,爬到炕上,“二女,去把拾麦的衣裳都挂到炕头,明天要太阳地里晒一天呢。”

    二女听了拾麦,高兴的爬箱子跟前拾翻去了,看来是个勤劳的小姑娘。

    麦收后农田里难免有许多散落的麦粒,而麦收的时间一过就是雨季,被雨水滋润的麦粒就很快发芽出苗了,非常的浪费。古代粮食并不富裕,传说如果谁家的地里发的麦苗越多,明年的产量就越小,于是女性下田拾麦成为一项带有迷信色彩的传统。上至皇后,下至村姑,都得遵照这个传统,表示珍惜老天的恩赐。(李世民的老婆长孙皇后是这一运动的倡导者,虽然有做秀的味道,但还是博得了官员百姓的尊敬,成为历朝历代皇帝梦寐以求的模范皇后)

    “要不明天我也跟了去,贴封的事情交给下人办,”今天窝的无聊,就想出去逛逛,亲自体验一下连皇后娘娘都热忠的运动的滋味,“我眼尖,肯定拾不少的。”

    “谁家男人下地拾麦,让人看了不得笑话死。”颖拉我手放在她腰上,扭过脸来笑话我,“捏捏,酸的。知道夫君在家里没事干,要不妾身叫管家再拉几条狗回来让您洗?”

    “嘿嘿,闲的撑了,”学了二女的样子,在颖的小腰上一通乱按,“觉的成不?是不是劲太小了?”看颖把头埋在臂弯里哼哼,也不知道我按摩的效果如何。

    “再加把劲就断了!”颖骨碌的翻身坐起,朝腰上捶打了几下,“可把命要了,呵呵。夫君再忍几天就好了,忙了这阵子,咱们就去山庄里歇歇。妾身也想去了,听琪郡主她们说,山里三月间虫虫就开始叫了,长安城得到六月底才行。袖子上的线口怎么开了?脱下来妾身缝上。”颖扯开我的衣袖,抽了断掉的线头,“二女,把针线捎过来。还说外面订做的衣衫好,才穿几天就开口了,还不如二女给你做的强。”

第九十五章 闲人英雄(下)

    颖扯开我的衣袖,抽了断掉的线头,“二女,把针线捎过来。还说外面订做的衣衫好,才穿几天就开口了,还不如二女给你做的强。”

    “当然没自家缝的仔细,怕你俩累到了,”我脱了外衣丢给颖,“只怕没几个诰命夫人愿意动针线吧,你就是个受累的命,也不学着人家享福。”

    “才不是,越是有身份的针线越好,兰陵公主的帕子都是人家自己绣的,妾身可没那么好手艺,描了样子下来就是绣不成。”颖沾了唾沫把线头打湿,轻巧的挽了个结,眼珠子灵活的扫了我一眼:“说了公主,好些日子没来了,妾身怪想她的,夫君也惦挂呢吧?”

    二女一听提到兰陵,猴了身子*到颖身上,拉过颖手里的活计做了起来,有和颖同一阵线的样子。

    “去去去,小孩子一边玩去!”被对面的俩女人看的心里怪挖挖的,厚了脸皮把二女往炕里面扯。

    “不走。”颖把二女搂到怀里,笑着挑了我一眼,“丫头虽然小点,也是夫君的婆娘呢,凭啥赶她走。正给夫君您补衣裳呢,多贤惠的女子,哪找去?”说着摸了摸二女的下巴,“再过一半年,只怕比兰陵公主要俊些。”

    二女给臊了个红脸,丢了针线,一头囊到颖身上,身子乱扭。

    “仔细了!”我赶紧把线头和针捏起来放篮子里,“扎了人不是闹着玩的。这灯咋不亮,这样补衣裳容易坏眼睛,我下去抬个蜡台过来。你俩先玩,我顺便上个茅房。”说完就想出溜,伸了脚在炕底下探鞋子。

    “咯咯,”颖搂着二女笑的打跌,“一问起来就岔话,再不就茅房去躲,快坐回来吧,不问就是了,看夫君虚的。”伸手把我拽回来,“玩笑话,夫君别当真。妾身又不是喝醋的房夫人,怕个什么劲的?”

    “喝醋?房夫人?”我不解的问,“什么典故?”

    颖拍了拍抬头看她的二女,笑道:“太宗皇帝表彰重臣房玄龄辅国之功,特赐美女两名以代房夫人。房玄龄不敢拒绝,推说夫人肝火至旺、脾气刚烈故不允。皇帝要房夫人在“同意”与“赐饮自尽”之间做出选择,不想房夫人忠烈肝胆,竟捧壶大饮,却原来是陈醋一壶。”说着大笑起来,“妾身可没房夫人那个本事,夫君与兰陵公主的事情就此撂过去了,反正也作不了真,人家可是长公主呢。”

    长知识了,二女幸亏没有房家的血统。被颖这么一说,心里亏的,转身过去把颖和二女都抱在怀里,没办法说话。

    “天热的,还不赶紧缝衣裳去!”颖在我身上*了会,可能觉的有点沉闷,推搡二女去干活,“夫君也别在意,就当妾身乱说的。过些天记得去把朝廷新颁的大印请回来,妾身还头一次有个印章用呢。”

    正搂了颖说话,外面丫鬟叫门,管家有事情找。

    “怎么了?”我披了件衣裳跑出来,见管家劈头就问:“外地学生又闹事?”

    “云家的庄子起火了,要不要咱府上派些人过去救火?”管家被我说的惭愧,讪讪道:“本来也轮不到咱家里去,老汉就是让小侯爷知道下这个事。”

    “还楞了干啥?叫人救火啊!”一听火情,我马上着急了,这个季节干燥,一旦起火就麻烦了,再说见火不救可是大罪,“给我召集府里杂役,凡是男的全和我去救火!”

    “等下!”颖收拾停当也出来了,“钱叔先去召集人手吧。”打发了钱管家,颖把我拉到一边,“别去的太早了,掐了时间过去,让火烧个刚刚好。咱家就顺当的把云家的地盘下来了。”

    “胡说!”颖虽然给自家打算,但见死不救和我的原则有冲突,“你少管,家里待着,我这就带人过去。”

    “夫君别去!”颖死死拉着我不松手,“下人去就行了,你不许去!”

    “走开!婆烦!”我甩了颖快步冲到院子里,大声喊:“锅碗瓢盆都准备好,你俩去庄子上喊人,都赶紧去救火。”见颖也跟出来,一把把她挟起来扔到后宅,关门落锁,“家里好好待着,马上就回来了,别操心!”

    带了人赶到云家院子的时候,火势正旺,是后宅起火,正往前院蔓延中。云家庄子上的人正乱糟糟的没个指挥,救火的救火,逃窜的逃窜,还有些女眷哭天喊地的乱嚎,看情形可能已经出人命了。

    我赶紧叫自己带来的人排好,把准备进去救人的二杆子都拉回来,“都听指挥!敢乱扑进去救人的都给绑了!”就看到门前有个女人喊的爹妈的,一个劲的想挣脱众人的拉扯,想往院子里扑,“钱叔!叫人给这丫头捆了扔马车上!少在这里生事!”转身吩咐道:“都排好,把院子周围能烧的东西都移走了,排了队递水进去。都赶紧!”顺手揪过一个端了盆水过路的云家下人问道:“报官了没有?”

    “报了。”那人被我吓的水泼了一地。

    “里面还有人没?”

    “老爷在里面,怕是……”说着那下人就干嚎起来,端了半盆子水就冲进去。

    这时候庄子上的农户提了家伙也赶到了,我将他们组织成几条运水的长队,朝里面有秩序的递送着装满水的容器。云家的人逐渐的冷静下来,也学着我们的样子开始灭火,几百号人组成了九条灭火长龙,终于控制了蔓延的火式。

    “你怎么来了?”见火势放缓,我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突然发现颖就站我后面,“添乱!钱叔!把夫人绑了扔马车上!”

    “谁敢!”颖尖利的嗓音吓的我和几个下人一阵哆嗦,颖站我旁边柔声道:“妾身就站夫君背后,不添麻烦。看着夫君心里踏实,别赶妾身走。”

    “好,不许乱跑!”我扯了颖站我身后,大声吆喝众人把快坍塌的一所厢房拿大木料捅倒,腾了片空地出来,让救火的队伍能朝前移动许多。

    等官府派了人到达的时候,火势已经基本控制了,就后宅还烧的厉害,但不会再波及到别的地方。云家的后宅怕是不能要了,但整个院落的结构还没有遭受致命的破坏,少不了要大笔的钱财重新翻修一次了。

    官差们救火的设备和经验发挥了作用,不长时间就将后宅的大火扑灭了,正值半夜,火势一灭周围除了几十条火把外,都黑咕隆东,搜救工作只能白天再进行了。我爵位太高,官差不敢叫去问话,只能把钱管家客客气气的请走了,纪录一下原由。顺便带走被捆到马车上的那名女子,光线太差,看不清楚啥长相,光是听她叫唤了许久,嗓门不错。

    “大家辛苦了!”我朝赶来救火的自家庄子上的人拱拱手,“今个多亏诸位才没酿成大祸,回家每人一百文的出工费,”话音刚落,几名来晚的庄户赶紧从队伍里站出来,表示他们没参加救火,没资格拿钱,一个劲的朝我摆手。我上前把他们推进队伍,“辛苦了,来了就算。都随我回去领钱。”见胡账房浑身的泥水也站在里面,“胡先生,回去还得辛苦你一下,对不住啊。”

    “什么道理,他家着火,咱家出钱。”颖和我掺扶着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回走,满肚子不情愿,“听他们说,云家的老爷子在里面没出来。”

    “小家子气,你看他家烧成这个模样,能拿出来钱么?咱自家人别亏待了,”俩庄子之间的路不太平坦,走的我吃力,“刚我对你发火不对,夫人别往心里去。”

    “没往心里去,夫君这个样子妾身喜欢的紧呢,今天妾身不对,该的。”见大家相安无事,颖话里透着轻松,“夫君今天真的很有英雄气概呢,以往都没看出来。”

    “真的?你是不是很敬佩我?”

    “恩,不过下次不许丢下妾身一个人跑了,心惶惶的。”

    “听夫人一夸奖,这回浑身的力气,晚上睡不着。”

    “小声点,后面有人呢。”

第九十六章 颖之野望(上)

    颖和二女天蒙蒙亮就收拾停当,扮了农家小妇的模样带了一大票丫鬟下地去了,也不知道是她俩受累还是丫鬟们受累,我怎么计算都觉得这麦子拾的成本过高,还不如不拾。全长安那么多贵妇都这样干的话,未免有点那个了,想想兰陵身穿兰粗褂子,头系手帕的模样,再被晒个太阳脸就更完美了。

    今天缴租和收租的都找到一个共同的话题,那就是昨晚云家的莫名大火。钱管家作为第一目击者(自称)和王家唯一被官府请去了解情况并接受表彰的救火英雄,更是有了夸耀的资本;从火起到火灭,说的惊险离奇,宛若是自己亲手放火一般的清楚,还不住的拿出官府给王家颁发的奖状炫耀,被众人如潮的赞誉和羡慕勾的人来疯大发,若不是胡账房不住提醒,老钱有成为相声界鼻祖的可能。

    按钱管家的说法,云家算是完蛋了,老爷子和老夫人都没救出来,家里就剩了云家大小姐(就昨天捆了扔马车那位)和俩未满十岁的双生弟弟,家里值点钱的东西全在内宅里给两位老人陪了葬,半点都没抢救出来。这会也没个保险公司,一把火就能葬送偌大的家业,看来云家的日子要艰难一阵了。

    “来福,去给我把旺财牵过来,”我今天给粮库上封,才啃了几块肉骨头,扔了怪可惜,叫下人把昨天才被我起名‘旺财’的看家狗牵来开利市。“再去外面把人啃了的骨头都收起来,家里的狗也不能亏待!”昨天闲急无聊,给家里的九只大狼狗全都拉来美美的洗了一顿。古代的狗不太注意个人卫生,对洗澡都比较排斥,水一淋到身上就凄惨的叫唤,和杀它们一样。就一个最乖,洗完后舒服的躺院子中间的花台上晒太阳,被我奖励了半盘子桂花糕和一个名字。“还楞了干啥?”

    “回小侯爷,门外盆子里的骨头还有用,小的不敢随便喂狗。”

    “啊?都啃干净了还弄啥?”

    “要回锅煮汤的,还得煮上一两天才成。”

    哦,卖糕的!我脊背一阵发凉,胃部有痉挛的前兆,“今天的汤是回锅骨头煮的?”脚下放了我刚刚扫荡一空的大碗,里面还搁了几根啃干净的骨头棒子,大势已去,回天乏术了。

    “加了新的,一起煮的,有昨天的。”来福见我脸色昏暗,眼神不善,摸不清我的意图,心虚,吓的有点结巴。

    “没事了,不用牵旺财过来了,去把我碗里的骨头倒锅里煮去,别糟蹋东西就成。”怪不得今天让送肉汤时,管家瓷瓷唯唯的殃磨半天,半天门道在这里。怀着报复的心态,让下人把我啃过的骨头扔汤里回锅,这样大家才公平!

    完了,今天是吃不成饭了,叫了两壶山楂水一个劲的涮嘴,贴封条的心思全没了,“过来,帮我贴封条!老爷身体不爽,要出去活动活动。”把一把封子扔给下人,一个人窜出院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想着红军老革命的吃皮鞋面不改色的事迹,拳打脚踢的发了会飚,出了身汗,终于爽了点。

    正决定回去睡一觉,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官道上两位骑士飞奔而来,拐向通往王家的岔路。俩人都低级军官打扮,难道找我的?赶紧跑回家再说。

    果然,俩人都是秦钰因公务回京的部下,受嘱托来给我传信的。

    “队伍怎么驻扎到鄯城了?不是年上还在鄯洲吗?”知道秦钰如今的所在后,一下子担忧起来。鄯城处在大唐吐蕃边境,可以说是压在边境线上的城市,就算是和平年代也冲突不断,何况现在朝廷的战略重心放在辽东。大唐国力日盛,而吐蕃也逐步进入兴盛时期,双方针锋相对已久,都是肝火正旺的时候,一小点摩擦都能引起大规模冲突。而此时驻扎在边境的都是由关中娇纵子弟组成的府兵,别说受气,不主动过境欺负人都是好的。时至夏初,正是唐吐边境最乱的时候,“同吐蕃人交过手了没?”

    “回参军话!”一个职位较大的军官见我问话,赶紧站起来抱拳答话,“末将回来前,已经同吐蕃人厮杀过六阵了,仅我一府就斩首七百余枚,俘虏一百余人,无一败绩。”保话里透着得意,侃侃而谈:“秦督卫杀敌有功,已经在军前补了薛制卫的缺,下辖鄯城七府,末将是秦制卫的老属部了。”

    “都是自己人,坐下说话,到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不兴军中那一套,快坐下,”既然是秦钰的老部下,自然要客气对待。不愧是我的学生,才短短的大半年时间,如今竟然也已经是万人之上了,我这个做老师的面子上有光彩啊。杜风这个兵部尚书果然手狠心奸;对敌人狠也罢,趁了国家开战的时候不惜外甥的安危的送到前线捞取功名,虽然见效快,但风险也太大了,让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眼。不过现在秦钰已经迈入高级将领行列,怎么说也已经是小防区的总司令了,只要不举行大会战之类的国家运动,不会有危险,我到也放心了。“你们那边吃牛羊肉方便,我现在抄个炒面的方子,你俩回去的时候捎给秦制卫。这个东西吃起来方便可口,还容易存放不宜变质。”说罢取了纸笔写了炒面的制作流程,吩咐厨房设宴招待,临走又拿了点小礼物送给两位小将军,双方言欢而散。

    按现在这个态势,秦钰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只要辽东战势一平,朝廷可能会把矛头指向闹内乱的西突厥,最近右武卫的军报显示,安西都护府有计划的正在龟兹以南看似无害的部署着,关中军队还得在唐吐边境继续布防一阵。看来现在的皇帝身体还是很健康的,至少现在还精力旺盛的四处出击,大肆的为国家搜罗领土,干劲十足。

    看到边关将士狼吞虎咽的吃像后,我为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惭愧,为自己早晨因为一碗骨头汤而引发的恶劣心情做了深刻的反省,我的小资心态有愧于边关将士,有愧于劳动人民。于是我做了深明大义的举动,命令厨房给外面放饭的大锅里添加了好多的新鲜骨头。汤还是不换了,毕竟煮了一天多,再厉害的细菌都死翘翘了,也怪香的,倒了可惜。

    颖和二女嬉笑着拾麦归来,俩人一共拾了大约一百颗麦粒。二女勤快点,还给家里的鸡顺便捉了些土蚂蚱,大约也有个三四十个,这就是二位夫人大半天的功劳,四个字:劳民伤财。估计传说中贤良淑德的长孙皇后也是这么干的,不知道李世民是不是也有和我一样想揍人的冲动。

    “累死了,太阳地底下晒了一天,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颖一进后宅就开始喊苦,“二女,叫下人准备山楂水来。呀!进来也不洗手,脏死了,抓了蚂蚱的脏手,赶紧洗去!”

    “就拾这么点的麦子回来,还不够山楂水钱,”我顺手剥了个麦粒放到嘴里咀嚼,对正在换衣服的颖道:“啥也不干,还大日头晒着受洋罪,快炕上躺一会去。”

    “本来拾的好好的,二女硬拉着去云家看热闹,事情都耽搁了。”颖拿了换下的衣裳到门外用力的抖了抖灰尘,“脏的,过坡子的时候还栽了个跟头,脚腕子这会还疼。”

    “活该。”把颖推到床上,胡乱抓了个脚过来按摩,“少给二女头上扣,肯定是你要去的。人家昨天才遭灾,不说去安慰下,还伙伙的凑热闹。说说,都看了些啥,情况咋样?”

    “错了,”颖换了个脚给我,“轻点,断了。怕是不成了,粮库也给烧个精光,还好他庄子上的租子还没缴完,粮食还够吃几天。看情形不太好过,想恢复元气没个三五年的怕缓不过来。”

    “都邻居,要不给他家先借点钱粮去,乡里乡亲的搭把手就过去了。”我把颖朝炕里推了推,让她睡平实,“咱家存粮还多,还收了那么多租子,不缺这点。”既然是邻居,人家有难,就算有恩怨也揭过去了,能帮上的地方尽个心也好。

第九十六章 颖之野望(下)

    “都邻居,要不给他家先借点钱粮去,乡里乡亲的搭把手就过去了。”我把颖朝炕里推了推,让她睡平实,“咱家存粮还多,还收了那么多租子,不缺这点。”既然是邻居,人家有难,就算有恩怨也揭过去了,能帮上的地方尽个心也好。

    “不!咱家可不干这养虎为患的事情,妾身还想着把他家的地收过来呢。”颖支了身子,给我嘴里塞了勺才割的野蜂蜜,“回来的时候,二女打了个蜂窝。油菜花还没下去,蜂蜜正甜呢。”

    “你就是打地的主意,那是人家的命根子,就算云家烧了精光,也不卖给咱,省省吧。”捉了她的手,又挖了一勺蜂蜜填嘴里,味道很特别,以前没吃过,“趁这会助点钱粮,人家记你一辈子的好,多划算?”

    “这个办法好!”颖一拍大腿,腾的坐了起来,差点碰我脑袋上,“还是夫君有眼光,妾身现在就给他家拉点粮食过去,再借他五十两银饼。不,一百两,二百!”说着就准备下炕。

    “看你着急的,”我把颖按住,“急匆匆的跑去也不怕把人家吓到了,等云老爷子下葬后过了头七再去,先找管家去搭搭线,你别出面了。”

    “恩!”颖高兴的爬了回去,一脸怪笑,“咱王家的东西好吃不好吐,到时候还不回来的话,别说地,连宅子怕都是咱家的了。随便再加点钱他就得卖,谁让他欠债呢?呵呵….”

    看来地主对佃户虽然还和气,但地主与地主之间的较量很残酷。不知道这算不算阶级内部矛盾,不过颖的笑声让我想到了‘对待敌人就要向冬天般冷酷’的话,“随你整,别太过火,小心人家戳脊梁骨…….”正说着,二女跑进来汇报,云家的大小姐带了俩弟弟上门要当面给我拜谢昨天的救火之恩。

    “正要找她,还就送上门来了。”颖兴奋的翻身坐起,“二女,去把诰命的官服取来,要会会这个云家的大小姐!”

    “你安分点啊,人家孤姐寡弟的,穿了官服明摆着欺负人嘛。”我按了颖的腿,硬给她把鞋子套上,“就这个样子去,不许换。”

    颖仰脖子学足了曹操的模样笑了几声后,柔声道:“夫君,你前面走,妾身后头跟着,呵呵呵…”

    “再笑我打你!”回身捂了颖的嘴,“是她老子想占咱家的地,现在都烧化了,在大的仇都该了结,千万别把事情朝小孩身上套。跟上走,乱扭啥劲。”颖啥都好,就是长了个针鼻心眼。她认为好的怎么都好,要是让她有看法了,那人就活该倒霉一辈子。云家趁王家积弱的时候,对王家的地产起了坏心思,这一下就把颖给惹了,后果很严重。不知道云老爷子在天之灵要知道是这个后果的话,会不会后悔的再死一次。

    刚进前庭,云家大小姐就领了俩弟弟朝我和颖跪了下来,“昨日多亏了小侯爷和夫人救助,云家才逃过大劫,小女子替云家上下磕头了。”说着把跪在身旁的俩弟弟按下身去。

    “起来,赶紧起来!”我上去把俩小孩一手一个的拽起来,“云小姐快快请起。”见她还挚着的跪地上磕头,示意颖赶紧把人扶起来。

    “云小姐不必多礼,”颖一脸和善的把云小姐掺扶起来,亲热的按到椅子上,“都是多年的老邻居,还客气个什么。昨日一接到你家出事的消息,我就和夫君着急惶惶的过去救火,那成想…”说到这里,颖套了手绢捂了半张脸,哽咽道:“那成想还是去晚了一步,可怜云叔叔和婶婶啊….”竟然呜咽的哭泣起来,惹的云小姐和俩弟弟凄惨的哭成一片。

    颖勾了这个苗头出来,我一个男人家又不好劝,回头示意身后的二女过去先让颖停了再说。二女偷偷的拌了个鬼脸,假装没看懂我的意思,继续欣赏。俩老婆没心没肺的样子,“这….云小姐,节哀。夫人,”我瞪了颖一眼,“大家节哀,夫人节了!”颖边哭还边耍眼神逗我,没完了还,气人很!

    “王夫人,别哭坏身子,云家上下都记着你的恩情,”云小姐哭了会发现场合不对,反过来劝颖道:“都是小女子的错,不该惹了夫人伤心。”

    “云叔叔远近闻名的好人啊,说不在就不在了,怎么能不伤心呢。”颖手绢在脸上擦抹了几下,双眼红肿,还真的哭过。严肃道:“王家虽然算不得什么豪门福户,也绝没有坐看邻里遭难袖手旁观的道理!老人走了,留了三个可怜娃受罪,咋让人能看得过去呢,”说着把俩小子硬揽到怀里,一脸爱怜道:“今个你们来了也好,刚刚还和夫君商议着怎么个帮忙法呢。有事就开口,有王家上下支应着,定帮了云家缓了这口气过来。”

    “谢夫人厚爱,”云小姐起身又朝我和颖行了个礼,“今日里专程过来谢王家大恩,没有别的意思。”说着拉了俩弟弟回来,“虽然云家遭了劫难,还勉强能支应下去,往后如果有困难一定开口,小侯爷和夫人的美意小女子代二位弟弟心领了。家里事情还乱,不敢多耽搁,先告辞了。”说罢硬是留了份谢礼,带了俩小子走了。

    “云家老的看不出来,这小的到还硬气,差点把这丫头小看了。”颖冲着云小姐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可惜了,要是个小子的话,他云家兴许还能翻身。”

    狼外婆?演技派?“行了啊,你没看人家连塞小孩手里的糖葫芦都抢出来扔咱桌子上,”我拿起俩小孩没吃的糖葫芦咬了一口,“家里烧成那样,还拿了礼过来,只怕和你一个脾气的,死不求人。”

    “一个脾气?”颖揉了揉红眼睛,笑道:“那还真卯上了。不过说回来,这女子模样还过的去,怎么这个年纪也不找个婆家?”

    “多不多事?”我扯了颖往后宅走,“刚见你哭的凄惨,真的还假的?教下办法,看的我都心疼。”

    颖笑道:“妾身想一个人,想着想着就哭的收不住了。”

    “谁?”

    “想夫君啊,一想就哭,随想随哭。”颖娇笑着。

    不解的问道:“我?是个啥道理?”

    “妾身想到一年前的夫君,想了家里凄惶,想堂堂的国侯家被一个小小的云家欺负,哭的一个劲。”颖一把搂了二女过来,调笑道:“二女哭的才真,夫君是没见过,等会让丫头演示。”

    “你也哭我?”我笑着在二女鼻子上刮了下。

    二女调皮的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

    “你哭我啥?”

    “她哭的是夜里凄惶,滚一个炕上那么久了,早起还扎抓髻头。”颖嬉笑着硬搬了二女羞红的脸起来,“是不是这个理?”

    二女被颖逗弄的大窘,把笑软的颖顶的站不稳,扶到墙上。

    都啥人!练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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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点著名作家泣风尘,常单骑(脚踏车)穿梭陕、赣、川…官道之上,曰:单车入蜀,只为省钱。自此,炎暑酷寒,孜孜不倦。年复一年奔波往返数万里,生活经验之丰富,可见一般。闲暇之余,撰立新作《新龙骑》,无他,想换坐驾了。

    书号82691,诸书友阅览《唐男》不爽之处,可随意去《新龙骑》书评区发泄,泣大大自称不在意,那多一半就更不会在意。

第九十七章 对兰陵的新认识(上)

    家里的租子是按收成提成的,庄稼越旺,租子就越多。也许是年跟前大雪的功劳,今年关中地区麦势普遍旺盛,总产量比去年提高了一成,是一个少见的丰收年。

    家里的麦子已经收完进仓了,官粮也被钱管家披红挂彩的缴过了;由于关中北部麦收才开镰,一部分打杂的工匠还赶不回来,造纸作坊和花露水作坊还不能完全恢复生产,但勤快的二女已经跑去上班去了;颖则投入到花园中亭台修建的设计中,不可自拔。王府上下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多日不见的兰陵终于出现了,也许是减肥配餐的作用,也许她真的下地拾麦大量运动,也许是心里作用,觉的她瘦了,比原来瘦了那么一点点。

    “瘦了,”颖找了个借口溜花园监工去了,书房里只剩下我和兰陵。怜惜道:“再忙也要注意健康,身体是本钱。”

    兰陵摸摸脸庞,展开胳膊低头打量了下自己,“一直按你给的配餐方子呢,不是说要多运动吗?如今早晚的击剑时间增加一大截,身上都骠瓷骠瓷,感觉比以前力气大了许多,还捏烂了个玉石碗。”说着将胳膊伸我跟前,“你看。”

    捏了捏兰陵手臂上的肌肉,又捏了下自己的比较,看来还是我柔弱无骨一点,“的确!就按原来的运动量吧,没必要加。现在这个模样刚好。”本来就打不过她,她再练的话,虽然还是打不过,但差距太大会影响我的自信心,“以后仔细点,玉石碗贵重的,糟蹋了可惜,别拿值钱东西练手劲。”

    “恩,”兰陵顺从的点点头,懒懒的*在软椅上,柔声问道:“想我不?”

    “想啥?”嘴硬着,一脸不相干的铺开前几天没事整理的一些资料,“这些天能把人忙死,想了几次都想不来长啥模样了。东西都给你预备好了,现在抄还是拿回去抄?”

    “没点良心!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兰陵瞪了我一眼,笑着把我铺开的资料又卷起来,抬头眨了眨眼,表情忽然的慈祥起来,“东西拿回去抄,长时间不见你,记挂的厉害。去年见你的时候还黑瘦的小子,转眼都长这么大了,白净的,还胖了。”

    “去!”被兰陵报复的神态和口气逗笑了,“学的和狼外婆一样,恶心掰呆的。”盘子里拿了块前天替秦钰报信的俩部下捎来的牛肉干,递给兰陵,“尝尝,正宗的吐谷浑肉干,秦钰捎来的。”

    “不错!”兰陵嚼了一会称赞道,“都说西北苦寒之地,却有这等美食。可惜了,若将吐蕃和吐谷浑的牛羊赶到大唐来,保证我朝家家有耕牛,得多打多少粮食出来?”

    “没知识吧?没见识吧?”那边什么天气,赶了牦牛过来不得热死。不过川西和青海东部的牛羊还是能迁徙过来养殖的,至于能不能耕田就不知道了,估计没有秦川牛好使吧,“耕牛不够用是咱大唐不精心,真要养的好,满街都有牛肉卖。咱秦川牛的味道不比牦牛差,耕田更是厉害的多。”

    兰陵眼睛一亮,坐起急切的问道:“真的?子豪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要是能大批的繁养,是多大的功德啊。”

    “没办法,我不懂。”我摇摇头。话都会说,二十一世纪也是真事,但对养牛养羊啥的一窍不通,光会吃。

    “说大话!”兰陵笑着踢了踢脚,又懒懒的躺下了,“养一头耕牛得三年多呢,小时候父皇带了我们兄妹专门在宫里养过牛,没你说的容易。”

    “没那么夸张吧?牛犊子两年就成了,这边只管生,那边只管喂,快的很。”我满嘴胡诌,理所当然道:“一次弄了几百头牛,十来个公的留种,其他母的可劲生,还就不信了。”

    “作死!”兰陵被我粗俗的话语弄的羞不自胜,远远的啐了我一口,“不知道不要胡说,叫人家笑话。”

    “笑话啥?”本来就是这个概念嘛,原来见的多了,鸡鸭牛羊都是这个办法,成天涮锅涮的稀里哗啦的,没听谁说牛不够吃的话。

    “你当是人呢,想什么时候养都行啊?”兰陵被自己的话弄的不好意思,捂了脸哼哼了半晌,“一说这里啊,你家夫人怎么这会还没个动静?”说着哧哧的笑起来,成功的将尴尬引到我头上。

    自己把自己说难看了,还转过来糟践别人。正说牛呢,拉了我干什么?“为朝廷效力呢,没功夫带孩子。少管!”气的走过去扇了兰陵一下,那壶不开提那壶,“说牲口呢,扯人身上,没你这个样子的。”

    “呵呵,别气。”兰陵见我恼了,赔了个笑脸,“子豪从小高门大户的生长惯了,再有学问也不会去学那个,当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我也是小时候跟着父皇才知道点。小牛只给它吃到是长的快,平日里老牛干活的时候就让它在一边看,老牛教着,人也点拨着,杂七杂八的学下来,前后三年多的时间才能有用。再说谁家庄户里养公牛呢?性子烈,根本就教不会,今年开春还把育牛的官员(唐朝时朝廷有专门的配种站)顶死一个。”

    “那下地的都是母牛?”我觉得太神奇了,李世民竟然给自己的孩子教这些个知识。要说朱元璋我还能想通,毕竟是草莽出身,可李世民生下来就是贵族,那有学这个的条件。真小看古代的皇上了,“那么多公牛咋办?”

    “骟了就能使唤了,”兰陵红着脸不怀好意的扫了我一眼,“母牛两年才能怀一胎,你以为是鸡鸭呢。”

    原来如比,怪不得古代对耕牛这么看重呢,长知识了。谁能想像,李世民的闺女给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上了堂生物课,皇家的金枝玉叶竟然对农耕之事如此精通?为什么电视里的格格们都白痴的要死,难道有心眼有文化的就仅此一个,还被我碰上了?

    “那就养鸡!”得扳回一点颜面,如果对方是个农民伯伯也罢了,就算被农民姐姐教授了农业知识也能说的过去,可被一个比我还娇生惯养的女封建统治阶级在于她毫不相干的知识领域里说教一番,身为现代男的脸面荡然无存。“多养,关笼子里,一家起码一千只!光吃,玩命生鸡蛋,鸡肉鸡蛋拿去换牛羊回来,发了!”

    “哈哈哈….”兰陵笑的两腿乱摆,“子豪,你的学问够渊博了,不用在这些地方再花心思了。”兰陵好像看出来我在较劲,好不容易停了笑,把我手拉过去贴在自己脸上,“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农户去操心,非得在妾身跟前争个胜。妾身不如你的地方多了,圣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昨还听工部里的消息,他们用你配的火药鼓捣了几个玩意,没控制好,炸倒了几间房呢。这才是你的本事,”兰陵说着把我扯到软椅沿上坐了,贴到我身上,笑道:“一晌的见不到你,心里记挂的厉害。一见面就鸡的牛的争个不休,亏我还换了新衣服过来,看看,能过眼不?”兰陵慢慢的把身体舒展开,眼神逐渐蒙胧起来。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兰陵穿的单薄,红褂子脖子跟前的斜袢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露了半截白腻的项子出来,眼睛眯缝着,胸脯微微起伏。两人体温交汇处,都稍稍的渗了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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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对兰陵的新认识(下)

    我摸摸兰陵的膀子,手缓慢的朝中间移动着,“不许睁眼睛,拿手帕把脸盖上。”兰陵这个习惯不好,本来眯缝的眼睛忽然就睁大了,还不眨。

    “好我的郎君,都忘了地方吧?你家书房里就敢让我把脸盖上?还真准备在这掀盖头呢?”兰陵捉了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看看就成了,小心弄的俩人都收揽不住。就这几天咱去山庄,该是你的还是你的,跑不了。到时候妾身盖了大红盖头让你掀。”

    “明知道地方不对还这样,折腾我呢。”抽了手出来在兰陵鼻子上刮了好几下,弄的她浑身乱扭,气喘吁吁,满意道:“让你也尝尝滋味,下回还敢不敢。”

    “作死!”兰陵捂了剧烈起伏的胸口,连脖子根都红了起来,喘了半天才回过劲,软软的在我身上捶了几下,“要死了,这会进来个人可活不成了,坏的很。”

    “扯平,”我端了杯凉茶送到她唇边喂了几口,“下回再耍心眼,我就揪了你鼻子不放,让你半死不活。”扶了她坐起来,收拾了下被我弄乱的衣襟,“好了,现在继续讨论养鸡的问题,全当扯闲话,不和你争胜。”心情平复后,我又想起了这个话题,我觉得大型养鸡场还是有条件实行的,至于拿鸡蛋换牛羊的说法本身就是扯淡,急了瞎扯的。

    “你这个人啊,”兰陵恨恨的戳了我一指头,“鸡鸭都是要放着养的,你关笼子里试试,没一个月就瘟了。就是不瘟,谁家有那么多粮食来饲养?农户的鸡都是放外面自己找吃食,只有到了冬季才稍微的撒点粮食,怎么就倔的不行?”

    我白痴!我就是传说中的低能儿!这个年代哪来的各种疫苗,为什么人家回去都能养鸡养牛养王八,轮我就不成?连件羽绒服都混不出来,冬天还得睡炕,出门还得骑马,初中化学科就学的玻璃配方竟然忘记了,打铁炼钢的一窍不通,中央七台成天里的育苗育种节目咋不说好好看看,害的我庄上的庄户每亩打三百多斤粮食就当丰收了,我是罪人!

    中央七台!想起来了!我看过一个完整的蛆虫饲养鸡的节目,由于蛆虫本身的各种抗病能力啥的,鸡吃了胡健康,啥疫苗都不打,还不禽流感,一个鸡蛋卖人家两块钱,如同打劫。挽回颜面就*它了。

    精神抖擞,重震旗鼓。拿了纸笔墩兰陵面前,“我说,你写!别废话,废话刮鼻子!”

    兰陵笑吟吟的拿了毛笔,将我叙述的养蛆和热炕孵化小鸡方法纪录下来。其实很简单,纱笼里放了捉来的苍蝇,里面放个装了糖水和麸皮拌搅拌物的小碗,苍蝇就会给里面产卵,几天后碗里就会出现不知道多少万的小蛆,拿出来放到馊麸子大槽里饲养,烂麸子就会转换成高蛋白,喂鸡无敌。而我又掌握了盘热炕的核心技术,一年四季都能孵化蛆虫和小鸡,就算热炕孵不出小鸡,总还有老母鸡吧?都属于低技术高产出产业。

    “能死你了,”兰陵记完后瞥了我一眼,“不管办法行不行,你这个脑子啊,还真的厉害,一窍不通的东西都能让你琢磨成这个样子。别告诉我你刚爬我身上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蛆,怪渗人的。”说着把纸折好,“这个办法可以试试,花不了几个钱,不过要是将吐蕃和吐骨浑的牛羊都赶回来的话,那是最好。”

    “吐骨浑如今是大唐的属国,先在*它牵制吐蕃呢,朝廷坚决不会动它。短时间里想拿下吐蕃不可能,那边的气候不适合将士争战。”吐蕃凭借特殊的高原气候有持无恐的与大唐对峙着,凭借武力根本没有可能征服,“现在关键就是削弱它在周边的势力,打是解决不了问题地。”

    “说说,看和我的想法一样不。”兰陵贼兮兮的踢着脚,滑头样子。

    “叫你沾个便宜。”想学人家曹操,既然兰陵提到这了,作为曾经的军事爱好者和愤青,有义务说一下我的看法。只当是为身处前线的秦钰缓解点压力,吸取别人的经验和教训,“如果想让吐蕃垮掉,难度比辽东大多了,要三管齐下才有可能成。其一,南诏八部里有六部都是吐蕃的附属,还有两部在吐蕃和大唐之间摇摆,要争取南诏部族倒向我朝。不管用什么手段,许什么诺,绝对要将南诏拉拢过来,扶植一个南诏最大的势力出来(武则天上台后的手段,我先借用了)。其二,吐蕃现在视吐骨浑为囊中之物,我朝要力挺吐骨浑不倒,如果失去吐骨浑这个屏障,吐蕃就整个与大唐接壤,居高临下,再难控制(李治曾经犯下让吐蕃吞并吐谷浑的错误)。其三,如今吐蕃芒松芒赞年幼,大相噶尔东赞独揽大权,其间多少有些矛盾,我们可以离间其关系,借机拉拢分化吐蕃各部的势力,不要怕花钱许诺,天大的诺言都没有团结的吐蕃人可怕,要不惜钱财。大的方面就是这些,至于怎么掌握就看那个心黑手毒的兵部尚书的能耐了。小的方面也有些,比如放牛瘟,人瘟什么的,如果弄的好,吐蕃人死光光都有可能。但要控制好,别传回大唐就成。两国的贸易也要分门别类,尽量用瓷器、玉器换他们的东西,减少甚至停止铁、铜、金、银的流出。吐蕃铁少,如过肯下功夫,哪怕亏本用瓷器换了他们的铁器出来,都合算。还有,最重要的一条,这些办法是杜风杜大人独自思考而得,与本伯爵无关,这点最重要,切记,切记。”

    “你这个人,不出则已,一出就是毒策,”兰陵也许是赞许,“牛瘟,人瘟,亏你也想的出来,要被雷劈的。”

    “与我无关,要劈也是劈杜尚书,是他想的办法,俺还是快快活活的养俺的鸡去。”我伸了个懒腰,得意道:“俺家的鸡可不怕鸡瘟,别小看这蛆,恶的很,吃了百病不侵,试试不?”

    “来劲了还,信不信我马上就叫你百病不侵?”兰陵抬手在我肩膀上打了下,笑道:“要说也有比瓷器更值钱的东西,运送更方便些。”

    “啥东西?”我问道。

    兰陵诡笑道:“就是你家的花露水啊。这么一小瓶就不知道能换多少的铁器牛马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看你家又修园子又买庄子,你家管家年上都围的红狐领子,这利润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你休想!”我抗议道:“你是存心的!”

    “吓死你!”兰陵调皮的皱了皱鼻子,“谁当时口口声声的说要把方子都给我,这会就不认账了?”

    是啊,当时在山上被兰陵毒打后我说过这话的,时间一长就撂过去了。既然说了就得给人家,“忘了,我这就抄一份给你。”说罢就准备提笔。

    “好了好了,你这人没意思的,见风就是雨。”兰陵伸手把笔从我手里抽走,顺势*我身上,环住我的脖子,“我要好好的看住你,单单为我自己,你相信不?”

    “不相信。”我摇了摇头,“说啥也不相信。”

    “不信才好,”兰陵娇笑着在我耳畔吹气道:“有的是时间让你相信,时间越久越好,妾身还年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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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外商(上)

    兰陵提到了花露水后,也许是因为好奇,她突然想去花露水作坊里看看。

    “方子给你都不要,去作坊有啥看的?”快中午了,肚子咕咕叫,等着吃饭呢,实在不想乱跑,“作坊里工匠都没回来齐呢,开不开工还另一码事,再说我的身份也不好进去不是,毕竟名义上是陈家的产业。”

    “那吃了饭去,”兰陵拍拍我的肚皮,“知道你饿了。今个又不录东西,又见你喜欢的不舍得走,出去转转多好,不是非得去花露水作坊,造纸作坊的也行。”

    “你一天啥都知道。”兰陵鬼精鬼精,连我想什么都猜的清楚,连点隐私都没了。“也罢,这就招呼厨房弄饭,早起你也只喝了碗炒面,估计和我差不多。”

    出门让人去园子里喊沉寂在园林设计的颖过来一同吃饭,她一有点时间就泡在花园里,不叫就连吃饭都忘记了。

    “妾身也要去。”饭后,颖知道我陪兰陵去作坊的事情,也凑热闹的要跟去。转身给兰陵笑了下,“殿下有所不知。虽说是在王家的地皮,但毕竟是妾身娘家的生意,有妾身在场,也好说话不是?”

    “夫人言之有理,那就烦劳夫人陪着去一趟了,”兰陵挽了颖的胳膊,朝门外走去,“许久没见了,今个咱姊妹好好说说话。啊!瞧我这记性,”说着从袖笼里取了个细翡翠镯子出来,“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的东西,倒是精巧。我手腕粗胖的箍不上去,不带又放家里可惜了,专门拿过来让妹妹试试。”说着套在颖的腕子上,“正合适!和赶着身材做的一样。”拉了颖的手腕一脸羡慕道:“水葱一样的腕子,怎么就没长到我身上。就带着,别脱了。”

    颖抬了手在太阳底下看了看,高兴的拉了兰陵的手客气道:“这怎么行,叫您破费怪惭愧的…”

    “快别这么说,一天到晚在你家里吃吃喝喝的,为个镯子到和姐姐客气起来了,明眼里是撵我呢。”兰陵说着搂了颖的肩膀,凑到耳朵旁边窃窃私语了几声,俩婆娘就笑作一团,踉踉跄跄的相互掺扶着朝前挪动,还不时回过头来瞄我几眼。

    俩人估计说我坏话呢,我恶狠狠的瞪回去,她俩笑的更厉害了。兰陵从和颖见面的那天起就一直采用拉拢腐化的手段拉近关系,如今已经发展到亲密无间的闺中姐妹,能拿我开玩笑的地步了。颖心细精明,对兰陵的意图是打着明白装糊涂,各种小礼品来着不拒,欣然笑纳,还不时的分二女几样。俩婆娘都是心里明镜,面上亲近,把相互关系拿捏的恰到好处。没一个省油的,加上蔫不做声的二女,仨女人弄的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像三国里的汉献帝。

    花露水作坊外面依旧热闹,排队的伙计没有因为农忙而减少,如今一个接待间已经不够用了,在旁边有起了所更大的休息室,虽然还没全部竣工,但里面已经堆放了许多的铺盖卷,看来晚上打地铺已经成为订货商的习俗了。

    由于开工的人数不够,作坊里面显得冷清,二女进城去专卖店了,作坊里就老四一人坐镇。见我们进来,胡乱招呼了下,让我们自己随便看,就跑去忙活了,一点也不热情。

    “这丫头,没点礼数,都是家里惯的。”颖对自己妹妹的表现很不满意,歉声道:“殿下莫怪,小妹年纪还小,还不懂规矩。”

    “这才是能干的闺女呢。”兰陵不在意道:“招呼外面的买主才是正经,咱们是来闲逛的。四处看看去,这作坊的规模还真的不小,够看一阵子了。”

    “满作坊没见几个工匠,门都锁的严实,”颖和兰陵在前面挨了门的看,“这丫头也不说让个人过来带着。”几乎所有的操作间都锁了门,院子里就几个搬东西的苦力,颖一个劲的抱怨。

    “门是锁了,里面有人呢。”兰陵脸贴在门上朝里面听着,“看来防人防的厉害,不愿意让咱看呢。”

    “不是防咱们,”我解释道,“这作坊开了工后就这个规矩,平时都是这个办法,作坊里的规定。”

    “去叫老四把门开开,”颖有点生气,“闹了半天里面有人呢,我还以为工匠没回来。都家里人,当贼一样提防,太不像话了!”

    兰陵拉住颖,“自家人是自家人,作坊里的规矩不能坏。你家妹子是个有本事的,你看这一进来,谁家的作坊有这么干净?东西都摆放整齐,钉是钉卯是卯,每个门上都挂了牌子,一目了然。”环顾了下四周,指了指前面一个长房道:“那边门敞着,过去看看。”

    “是饭堂啊,呵呵….”颖指了门口的牌子笑道:“连这个地方都挂了牌子,怕人不知道么?琐碎的事情干的到是认真。”

    兰陵进食堂去转了一圈,摇头感叹,“你家妹子是能人。你们进来看下就知道了。”不由分说的拉了颖进去,我只好跟在后面。有啥看头,当时盖的时候我就是按大学食堂的样子设计的,连餐桌的排放都一模一样。

    “作坊都建了多半年了吧?”兰陵仔细的看看墙面桌凳,“桌子上连点灰都没有,地上墙上没点油腻,里面的碗筷洗的干净,摆的整齐。”说着从架子上拿了些竹牌下来,递给我,“子豪,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哦,喊号的。”我把竹牌放回原处,解释道:“作坊工匠多,怕开饭时候乱哄哄,每人排队领个号,喊谁谁去端饭,这样就齐整多了,效率也高。”小时候在公路局吃了多年食堂,如今效仿一下而已。

    “不简单,”兰陵怪异的眼神瞥了我一眼,“从小看大,连饭堂都能管理的这么规整,别的地方就不用再看了。只怕屯田军营都比不了这里,一般的府兵就更上不了台面了。”

    颖暗地里拉了拉我的衣袖,上前亲切道:“一个饭堂都被公主殿下看出这么多花花来,平日里还真是小看老四这臭丫头了。”扭头冲我道:“夫君,外面好像闹哄哄的,去看看出了啥事,妾身陪殿下再转转去。”

    就是,外面吵闹的厉害,我正好跑出来看看,免得兰陵东问西问。

    一个外族打扮的男子正被厂里的保安死死的拉住,用不太流利的汉语情绪激昂的吵嚷着,小姨子这个时候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老四,我去看看,你回去。”见小姨子有上前去的意思,被我喊住了,既然我在场,就没有让姑娘家出头的道理。

    “又是那个吐蕃人,跑来闹了一次了,烦劳姐夫了。”老四叫了俩大汉跟我后面保护我,自己转身进去了。

    “放开他!”我制止了保安进一步的举动,朝那个一副狼狈模样的番帮男子拱了拱手,“这里不太合适,这位仁兄有事随我里面说话。好了!看热闹的都散了,该干啥都干啥去!”喝散了看热闹的众人,领了番帮男子进了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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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外商(下)

    “放开他!”我制止了保安进一步的举动,朝那个一副狼狈模样的番帮男子拱了拱手,“这里不太合适,这位仁兄有事随我里面说话。好了!看热闹的都散了,该干啥都干啥去!”喝散了看热闹的众人,领了番帮男子进了作坊。

    “你们唐人欺负我们!”刚进了门,那汉子就开始控诉,“俺们几万里的过来,辛苦背了货物同你们交换,为什么不换?大家都是东西换东西,怎么到了你家就不行!为什么非得用银钱!”说到气愤处,一个劲的拿头碰房檐下的水缸,‘咚咚’作响,吓的我和俩保镖后退一步。

    也许是少数民族为了震撼敌人,表现自己彪悍的方式。但不必要把血都碰出来吧?一脸血的出门会带来误会,别人还以为我们把客人怎么地了,劝道:“这位仁兄,你的心情我了解,不用再撞了,流血了。”赶紧吩咐人拿药给他敷上,天气这么热,他身上臭烘烘的不卫生,发炎感染就麻烦大了。

    “水缸很好,撞不烂!”说完没事人一样站直,伸手在脸上乱抹了几把,血迹横七竖八的挂在脸上。面目狰狞冲我道:“你能管事?”

    “能,”我点点头,不由佩服这个和水缸较劲的域外臭男,“等下再说,先把你头上的血止了,流的厉害。”

    “当然着急!再不换掉,秋天就回不了家了!”血脸男阻止了想给他上药的保镖,从怀里套了些乱七八糟的干草塞到嘴里嚼了几下,黑黑黄黄一陀掏出来糊墙一般的抹在伤口上,“好了,血止了,你来看看我带来的货。”把皮氅子撩开,从里面拿了大堆的东西出来胡乱扔到地上,“样品,外面车子里多。”

    我蹲下来仔细的看着满地如同垃圾般的货物,怪不得作坊里不和他换,这个模样的东西,没办法让人产生购买欲望。轻轻的用两边指甲掐了一个稍微干净的问道:“这个是什么?”

    “雪莲!”臭男自豪道:“是大雪山中天神送给子民的礼物,世间最圣洁的雪莲!”

    “恩,”天神见子民这个样子糟蹋礼物,会气死的。只是高海拔的花卉而已,药用价值没有传说中的高,属于性价比严重失调的商品,“这个呢?”

    “景天!”臭男自豪道:“是天神…最圣洁的景天!”

    “恩,”天神还真的慷慨,不过这个景天比雪莲好多了,药用价值高于人参,而且没有人参的副作用,能长期服用,对心血管病症有特殊疗效,还能治疗跌打损伤,给兰陵留下了。

    “这个?”

    “虫草!”臭男自豪道:“是天神………的虫草!”

    “恩!”天神家很富裕啊,好东西,留下了。

    “这个?”我用小棍子挑起一条散发着怪喂的鞭子状物体问道。

    “牛尾!”继续自豪道:“是天神……牛尾!是保佑子民安康的祥物,这个不卖!”

    “恩,”这个天神很多事啊。不卖你拿出来有病?“这个呢?”一个小小尖尖,如同瓜子大小的硬壳状物体被我发现了,我视力太好了。

    “啊,是白莺嘴,怎么掉下来了。”说着从怀里又掏了牛尾出来,把鸟嘴镶嵌到牛尾里去,虔诚的朝天上拜了拜,“天神责罚了,怪不得你们不和我换东西,原来是白莺嘴掉了。谢谢你!”

    “不客气,”看来他很迷信啊。我拍了拍手站起来,“虫草和景天,红花都要了,雪莲不要。你去把外面的东西都拉进来吧。”

    “雪莲也要了吧,是雪山…圣洁….”臭男拉了小半车药材进来,一个劲的给我推销。

    “头上的伤势好了没?”看他血早都不流了,对他头上敷的草药很感兴趣。吩咐人打水让他洗了脸,仔细观察他头上的伤口,竟然都结了血痂,长长的伤口都凝合了。“你给伤口抹的是什么药?”

    “白蜡草,我们那里多,不值钱。”臭男将车上盖的兽皮揭开,一膀子把车子掀翻,里面的货物全部滚到地上,“东西都是你的了,雪莲送你!加一点花露水给我就可以!”

    呵呵。喊着送我雪莲,又要我加点花露水给他,很精明的吐蕃人,我喜欢。“我都要了,下次来多赶几车那种白蜡草,直接找我交换就行。有草种子的话,带来些,都能换。”看着满地的珍稀药材如同垃圾般的堆积着,心疼。“你打算要多少花露水呢?”

    “这个!”臭男指了指没撞烂的水缸。见我眼神恶毒,讪笑了几声,从车架子上取了个羊皮酒袋,罢了塞子递给我,“你是爽快人!请你喝酒!喝完把这个袋子给我装满。”

    幸亏是酒袋,一袋子花露水就三四斤的样子,要是军队上用的水袋,那就亏了。可以接受。

    客户就是上帝,不能用体味来区别客户等级。既然生意谈成了,我让老四腾了个空房子出来接待他,既然是吐蕃人,多了解一下吐蕃的出产和习俗还是必要的。

    “老四,你去看下他拿来的药材是真是假。我不认识,别被骗了。”借口出来弄点下酒菜,给老四交代一下,她家药材商人,应该能辨别。

    “是真的,我刚看了。”老四捏了鼻子道:“生意倒是不亏,关键就是那人太臭,不想理他。姐夫,你晚上回去要洗澡,要不姐姐不让你上床的!”说完笑着跑了。

    臭就臭吧,好不容易见个吐蕃人,豁出去了。臭男酒量厉害,青稞酒的度数不是很高,没怎么喝就完了,我又招呼人拿了点作坊上没提纯的烧酒,一路喝一路聊。臭男名叫‘拉旺毛赞’,是吐蕃一个部族头领的小儿子,父亲死后,大方的哥哥分了半个银库和一小点牧场给他,但有一个条件,从此不能再回家门。拉旺毛赞高度赞扬了自己哥哥仁慈的行为,并豪不掩饰自己喜好钱财胜过喜爱女人,而花露水在吐蕃的价值难以估算,居他声称,这么一袋子拿回去的话,能从他哥哥手里换下所有的牧场。

    “你还是想要牧场,对不对?”听了他的讲述,我觉得他是个富有冒险精神人,这种人的前途很难料的。

    “想要,但我不会去要!哥哥是个能看住家业的人,如果给我的话,也许会拿牧场换了不该换的东西。会对不起死去的父亲。”拉旺毛赞从怀里又拿了牛尾出来,虔诚的祈祷几下,象是在给家族的基业祈福。

    看来是个诚实的家伙,有自知之明的人。与他闲聊中,我了解了许多的吐蕃民情。若大一个吐蕃王国是由数不清的小部族组成的,部族之间为了水草牧场争战不断,相互兼并的行为天天都会发生。与其他域外民族不同,他们有耕作的习俗,以青稞为主要农作物,产量不低,是吐蕃百姓的主食。而他用来祈福的牛尾上的鸟嘴是从一种吃青稞害虫的小鸟身上取得的。

    看来是种益鸟啊,吐蕃如今有七百万人口,还是奴隶制社会,耕种的技术落后,估计就是*这种鸟来保护农田的。古代人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如果搁到二十一世纪的话,两国矛盾尖锐到这个程度,阴招早就使用了。比方说,我花点价钱大量收购这种鸟嘴,或用花露水、瓷器交换。后果很可怕,一场虫灾就能要吐蕃被过气去。

    听他一个人说还不能确定,需要朝廷派点谍报人员实地考察才行,还有那种神奇的不值钱草药,都有很大的战略价值。

    “问题解决了?”颖和兰陵等的无聊,叫老四拿了许多的样品出来,开始鉴别几种花露水的味道了,“什么味道?臭死了!”颖在香气四溢之中,竟然能嗅出我身上的怪味,有天赋。

    “吐蕃人,老四给你们说了吧,刚打交道,被传了点味道,呵呵。”我自觉的退后了几步,“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臭烘烘的得去洗澡。”

    “恩,也该走了。”兰陵心满意足的起身,“今天长见识了,刚被小妹妹带了四处看看,这个作坊处处与众不同。比造纸作坊好了不知多少倍。”

    “那有,论规模可比不得造纸作坊,殿下说笑了。”颖笑着和兰陵一道出来,“妾身去给老四招呼一声,马上就来。”

    “臭死了!”兰陵趁着颖离开的机会笑我,“钻猪圈了吧?”

    “信不信我现在沾你便宜?”我佯装着*近兰陵。

    “别过来啊!”兰陵捂了鼻子后退,坏笑道:“我这个姘妇怕是比你家夫人差远了,要沾便宜也轮不到我吧?”

    “什么意思?”

    “心里清楚!”兰陵想上来戳我脑门,被我身上的气味吓阻了,“赶紧给我把造纸作坊也这样管理起来,同样是合作,为什么偏心?”见颖正朝这边走过来,兰陵一脸笑容,和气道:“仔细着,明天找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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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牡丹花开

    一十一世纪的中国,一提起牡丹,首先联想到的是洛阳。?居物时,这种原产于秦岭山区的花卉,风靡了整个的长安城,官宦豪宅,农庄小院处处可见其多姿的身影。

    花前月下,花花大少们寻觅着花容月貌;闺中小女花枝招展地憧憬着鬼哭神嚎的情缘;骚人墨客无处不在,前言不搭后语地表达着心中的悸动,麦收前后赏牡丹是京城一道靓丽的景观。

    雍容华贵,端妍富丽,成为吉祥昌荣的象征,皇族贵族之间相互赠送牡丹联络情谊已经形成时尚,难以抗拒的潮流。

    程家、秦家、杜家、崔家……,凡是和王家能拉上一点关系的都送来各样各色的牡丹花。就连当今圣上都跳出来凑这个热闹,京城里能排上名号的王侯显贵在同一时间里都收到皇上的馈赠,皇上派人送花的当天弄得一家老小心潮澎湃,全府上下的人都围在花旁,吸纳散发着皇族芬芳的香气(牡丹不太香,心理作用)。钱管家更是老泪纵横地回忆着十几年前皇上最后一次给王家送花的情形,搬了个板凳坐在离花十来米的地方嚎啕了一天,没人能劝住。

    王府的后宅在短短的几天里面变成了牡丹的海洋,大早上开门就被眼前五颜六色一片弄得头晕目眩,出门都得跳着走,免得被花盆绊倒。花的确好看,好看得要命,但成千上万地摆在院子里,副作用相当的猛烈。

    不幸的二女成为了王府第一个受害者。花多,昆虫就多,美丽的蝴蝶是受欢迎的;鬼头鬼脑的苍蝇赶不走,辛苦地抓了几只为养鸡事业作贡献也算;但受人尊敬赞誉的勤劳小蜜蜂令人生畏,二女初夏时节花团锦簇的打扮和在单位里熏陶的芬芳成为小动物追逐的对象,形象地演绎了“招蜂引蝶”的一幕。

    被蜜蜂叮后怎么处理?我束手无策。颖赏花未归,兰陵已经走了,二女又不情愿让丫鬟动她,唾沫、醋、花露水都试过了。但她粉嫩小胳膊上的红肿依旧蔓延,二女疼地眼泪打转,咬了嘴唇一声不吭。

    “要先挑刺。刺挑了就好。”钱管家给我传授经验。但死活不敢亲手给二夫人治疗,打死也不去。

    “要先挑刺。刺挑了就好。”我回来给二女道:“你忍着,我给你挑。”说着找了根细针,放油灯上消毒,搬了二女胳膊过来。“有个小眼,看不到里面有刺,先得挤出来,可能有点疼。”二女不是关云长,旁边也没下棋的。只好给她的嘴里塞了个糖葫芦,我一厢情愿道:“使劲嚼几口,一酸就不疼了。”

    事实并非如此,疼和酸是两个概念。挑刺的过程很简单。二女的感受是又疼又酸,眼泪哗哗地忍着,一声不响。这丫头太倔强了,让人心疼,“刺出来了,没事了!”我长嘘了口气,给她伤口上抹了点烧酒,“明天换个素净点的衣裳,要不还咬你。”

    二女泪汪汪地点头。伸手搂在我身上,头窝到我怀里擦眼泪。

    “好兴致啊,天还亮着呢。”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个手搂在自己肩膀,*在门框上阴阳怪气。“要说出去看牡丹,那有在家里快活,偏偏妾身回来得早了,还望夫君见谅。”

    “说啥呢!”我不满道:“都和你想的一样?二女叫蜂蛰了,胳膊肿了一片,赶紧过来看看。”

    颖一把把二女从我怀里拽出来,“蜂蛰了是多大的事情,上会儿连蜂窝都挑了,蛰了几下都没什么,这会儿倒可怜起来了。”拉过二女胳膊仔细端详了下,诧异道:“肿这么大一片,怎么搞的?”

    “蛰完还没啥,就一个小红点,光见她疼。你不在家,我又不知道怎么办,问了管家才知道要挑刺,回来就肿了一片了,刺才挑。”我给颖叙述了下过程,才发现二女已经爬到炕里面,好像睡着了。

    颖听完叙述,咯咯笑了,上炕抓了二女的脚脖子硬生生地拽了过来,照二女屁股上扇了几下,笑道:“叫你作!”

    啊?被颖的举动弄得有点糊涂,本想阻止,但发现二女脸上表情古怪,紧闭着双眼,小嘴瘪着,鼻子用力皱上,一般人忍笑就是这个模样,先看看再说。

    “这丫头,妾身只要不在家,她就成了精了!”颖见二女还不就范,“还装!成精!叫你成……”在她身上不住地戳戳捏捏。二女痒得扭来扭去,终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拿枕巾蒙了头,爬一边装死了。

    “你俩闹啥?”看了点门道出来,估计又被二女耍了。但好胳膊上的红肿是真的,闹不清楚。

    “夫君,看来是老实人。呵呵……”颖笑着打量我,眼里透着怜悯,“这丫头家里看着老实,出门匪着呢。光见她叫蜂蛰了几十次了,连个挑刺的道理都不懂?她明明就是等刺拧进去了(蜂蛰人后,留下的蜂刺象小钻头一样进入皮肤)才跑来喊疼的,挑个空腻人。”又把一边装死的二女拉过来,揉面一样翻腾。

    “好了,好了。”见二女被颖揉得喘不过气,“她身上还疼呢,少折腾几下。趁正开得艳,明天叫人把牡丹都送出去,这么大的后院都塞满了,一不留神就得再蛰一次。咱家留几盆子看就行了。”

    “恩,”颖点点头,“那就程家的送秦家,崔家送杜家。这花虽然好看,但装了盆子就活不成了,得赶紧送才行。”

    “为啥?”对花卉栽培一窍不通。

    “牡丹就这样,得沾地气,吃荤的花。”颖蹬了鞋,拉了二女过来*着,“就和二女一样,模样俊,离了肉就活不成。听她们说,种牡丹前,要先埋了死羊死狗肥地,这样花才开得艳。越是阴气旺的地方,牡丹越开得好看。”

    怪不得,终于了解红粉骷髅的真正含义。地面上姣美如红粉,地下埋的都是骷髅,要不怎么有‘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的说法,与蛇蝎美人同义。“咱家园子里别种牡丹了,每日踩着尸首晨练,不舒服。”

    “没种,妾身倒不喜欢这样的花。开的时候傲的,满都是又大又艳,叶子都让花遮得看不见,连本分都忘了;等花退了,也就是一般的烂草草。乱糟糟一堆,还没鸭脚树好看。”颖紧了紧身下想爬走的二女,笑道:“丫头以为妾身说她呢,不乐意了。其实咱二女就和园子架上的‘爬墙虎’一样,平日里不言不语,人家开花的时候它光拉莞,蔫不溜唧。别的花败了,看花的就走了,只有咱‘爬墙虎’才能不声不响地缠住东西,缠得紧紧的,跑都跑不掉。”在二女腰上拧了一把,“二女,是不是?”

    “听你一说,还就是这个道理。”颖的话听得心里舒服,娶了这样的婆娘是我的福气。小脾气,小心眼,但心里明白,身子柔弱骨子里硬气。“夫人怕就是腊梅,弱不禁风的一骨子刚强。”

    “呵呵……”颖开心地笑了起来,“谢夫君赞誉。”拉了我的手,紧紧攥起来,“其实妾身一没花的模样,二没花的脾性,更不敢和腊梅比。腊梅太硬了,单单在冬天里开,敢出这个头,敢招人品评,妾身少的就是这份气量。园子里,夫君开春栽的鸭脚树正长得好呢,妾身就是它。人家绿,咱也绿;人家黄,咱也黄,平日就瓜瓜地朝上长,看着家里的院子,看看旁边的爬墙虎,看早起夫君练武,一朝一夕的就过去了,人活着还图个啥?都满意了。”

    “瓜婆娘,”把颖搂过来,什么话再都说不来了,听得人心里结实,“爬墙虎也来。”二女爬起来也依偎在一起,一家三口都不吭声,全傻了吧唧的不知道感动什么。

    “早上妾身出门前,兰陵公主找妾身谈了点事情。”吃过饭,颖歪在炕上拆绣坏了的手帕,“拿一边去!”见二女拿了我抓苍蝇的纱笼,愤愤地踢了一脚,“苍蝇也拿炕上来,脏不脏!”

    “去,一边看去。小心里面放的麸子碗,别撒了。”二女对小动物很感兴趣,十五六岁,正是充满好奇心的年龄。这是好事,在我的娇惯下,二女的心态已经接近正常了,偶尔会出现类似的举动,招颖骂几句而已。问颖道:“公主找你商量啥事情了?”

    “她想把老四要到造纸作坊去,想按花露水作坊的办法打理。妾身也不懂这些,就推到夫君头上了,公主找您商量了吧?”颖起身挑了挑灯芯,光线一下明亮了许多,“按理说造纸作坊也有咱家一半的股份,夫君也不该太偏心了,要是打理得好,也能给家里多添点家当。”

    “找是找我商量了,重新规划了一遍,按花露水作坊的制度订了,可没说要老四的话。”兰陵参观了花露水作坊后,就一个劲地要我写管理办法,我又不是学管理的,只能在原来银行里的制度基础上修改了下,没想到她又打老四的主意。对我来说只是人员调动的问题,对她来讲,就是大逆不道的挖墙角行为了。“也不是我偏心,花露水作坊是咱家说了算,造纸作坊就不一样了,全按我的办法怕人家有意见,再说起作坊那会……”本来想说起作坊那会还没到现在这个关系,硬是咽下去了,“明天她来了再说,老四不能给她,那么大的作坊剩二女一个,还不得累死了。”

    “也是啊,起作坊那会儿公主可没而在这么的亲切。当时见她,妾身心里还有点害怕呢。”那针头在头发里梳了梳,“隔几天就送些贵重首饰,首饰盒都满了,快赶上当年妾身嫁妆了。”说着放了针线,取了首饰盒子过来,“二女,手洗干净,上来挑两件去,姑娘家少动那些脏东西。”

    二女一听发首饰,扔了苍蝇笼子就跑出去洗手,开心极了。

    “轻点,苍蝇都绊死了!”对于兰陵的讨论,我尽量地回避重点,能岔就岔,“东院里怎么没个人住?要不我让管家收拾了养点鸡去?”

    “家里有养鸡的地方,跑东院干什么?”颖对那个院子一直没好感,每次提起来都是一脸厌恶,“打我嫁过来那院子就是空的。听下人传早些年祖上的一个妾室住过的,不明不白地死里面,还搭上俩丫鬟,不干净。”

    “鸡又不管那些,怕啥。”我也听人传过,是王修爷爷的一个小妾原来住的地方。一晚上里面主仆三人都死了。叫我估计,是王修奶奶干的,几十年的杀人现场而已,不至于怕成这个样子,那么大的地方不用,太糟蹋了。“明天叫人先放几只大公鸡进去,冲上几天,还不相信了。”

    “呵呵,夫君看着办。”颖也没坚持。招呼二女过来看首饰,“猫眼珠子不许拿,还有这个镯子也不行。”给二女交代清楚,扭头问道:“夫君准备养鸡赚钱了?怕没几个钱挣吧?”

    “给自家人添几个鸡蛋吃。*那个挣钱,还不得累死。”说着,我也凑到首饰盒子前,抓了一把放手上端详,赞叹道:“都是好东西,值大钱了。”

    “可不!”颖给我指点着,得意道:“这些全是去年家里缓过气后置办的,上面这些是兰陵公主送的,箱子里还有一盒是妾身的嫁妆,随便拿一盒都够她云家缓口气了的。”说道云家,颖马上就喜笑颜开,“夫君没看错呢,那云家的丫头果真是个硬气的,找人递了几次话,人家就是不接口。不能不佩服。”

    “那就算了,家里俩作坊弄好,还缺那点地皮不成?”心中有点庆幸颖的计划没能得逞,要不真成趁火打劫的经典故事了。

    “看看再说,妾身还真的不想就此罢手。”搬过正挑首饰过瘾的二女,“丫头是个精灵鬼,别光顾了首饰,也帮忙出个主意,怎么把云家一伙子都收拾了。”

    二女龇牙一笑,在油灯下照得一脸邪气,看得我脊背冒凉气。这丫头心里有阴暗面,只要是她的主意,都能和抄家灭门联系起来,不死也得脱层皮。云家没事惹谁不好,尽给自己找麻烦。不管了,俩老婆随便折腾去,我好话都说过了。

    “臭模样,”颖戳了二女一脑门,“想个主意都邪行的,看谁还敢让你钻被窝。想好明天给我说,不让你挑猫眼珠子就是不听,拿过来!”

    一早起就看见二女和颖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一会儿,颖皱了皱眉,摇摇头,二女噘了嘴上班去了。没采纳,还好。

    “二女也是,弄个地皮而已,尽是连命都不放过的想法。”颖过来冲我抱怨道:“都夫君惯的。”

    “少说我,你让想办法,又跑来埋怨,你一天也没少惯。”指了指满地牡丹,“赶紧叫人都送出去,再过几天就成烂草了。”

    兰陵早早就跑来了,添乱似地拉了两车牡丹过来,等我出去的时候钱管家已经独自完成了搬运,正厅周围摆放了严实,得意洋洋地感受着皇家气息。

    “大姐,都成这样了,还送两车啊?”愁眉苦脸,牡丹闹灾,“你没看这院子进来一路都是牡丹,凑啥热闹嘛!”

    “彼此彼此,我家里今天也是四处地送,和你亲近,多送一车,呵呵。”兰陵捂了嘴笑得欢实,“前几年还将就,从去年开始,这牡丹都成了祸害了,光‘持业寺’都种了几百亩,就赶这个时候卖钱呢。”兰陵对僧人参与商业活动很是不屑,“有几百亩地的粮食,要救多少人命。”

    “没事,你送你的。我家夫人一早就派人给你也送了两车过去,打平了,呵呵。”颖早上以自己的名义给闺中好友胡乱赠送,兰陵的早早就拉过去了,“对了,老四是坚决不能去造纸作坊,花露水作坊离不了人。”

    “不是还有你二夫人看着么?你就是个偏心眼!”兰陵从袖笼里取个方胜出来,“今个儿我高兴,先不和你争这个,铜关找煤的人传书回来了,已经找到一处你说的那种煤矿。”

    “啊?”年后才派出去的人,小半年时间就找见了。古代的地质勘探队办事效率还真不一般。我拉过信纸看了一遍,狗看星星,“不是给你传授过标点的用法了吗?你手下人还这么写字?给我解释意思。”

    “你给我传了,又没允许我传出去,厉害啥?”兰陵瞥了我一眼,抑扬顿挫地将信中内容读了一遍,“知道你也听不明白,就是故意读一遍气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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