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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糯     大妖归来txt下载     大妖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09章 盯梢孙密

    涂山铃诧异地看着耿庭芳。

    她还是第一次听耿庭芳这么直白地表达不喜欢一个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他师弟。

    “他怎么得罪你了?”

    耿庭芳冷哼出声,“你这小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的你。鞠昇提出立翁仲,有人同意,自然有人不同意。

    “不同意的人找到他,他赞同,说你是他师妹,你虽然不在了,可也不能这样对你。

    “同意的人找到他,他也赞同,说什么欺师灭祖的人,再怎么践踏都是活该。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他喜欢不起来。”

    涂山铃看着耿庭芳低低笑了起来,“大师兄你怎么这样口是心非,刚刚还骂我呐,原来背地里对我这样好。”

    这事儿她其实是知道的,但从宋潜那里知道和从耿庭芳这里知道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心里暖暖的,时隔多年归来,师兄依然没有忘了她。

    耿庭芳被涂山铃肉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行了,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陪你们去做。”

    涂山铃沉吟了一会儿,道:“既然大师兄觉得薛槐肖似孙密,哪怕他后来不像了,我觉得还是得盯着孙密。”

    耿庭芳:“行,那我去盯着孙密。”

    涂山铃:“师兄千万小心,最怕的就是有心算无心。”

    耿庭芳:“嗯?听你的意思,你们不跟我一起?”

    涂山铃:“我们一共怀疑三个人,得一个一个排除嫌疑才行。我们先去看看嫌疑小的,这样难度比较小一点,目前嫌疑最大的就交给师兄啦。”

    这话耿庭芳听着很舒服。

    “那我就先出发了。”

    涂山铃:“不吃顿饭?”

    耿庭芳:“做事情不要拖沓,既然决定了,就得马上执行。”

    涂山铃无语地起身,“那行,我送你离开。”

    她将耿庭芳送到了门口,从袖子里摸出个储物袋来,“我和阿潜上次发现了几条灵石矿脉,这是我们挖到的灵石,见者有份,也给师兄一份。”

    她其实是想补贴耿庭芳。

    出门在外,谁能不花钱?

    耿庭芳帮她的忙,如果还要让耿庭芳贴钱,那可太不懂事了。

    耿庭芳显然懂了涂山铃的意思,他嘿笑一声,“你……行,你今时不同往日了,哥哥就占你个便宜,就收下这些灵石了。”

    他挥挥手,如来时一样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涂山铃和宋潜却没有马上出发,他们还要守着薛槐醒来。

    耿庭芳还没有离开小山居,就换了一副面孔和一身衣服,离开四海城前又换了一副面孔和一身衣服。

    他走在路上,跟普通人一模一样了,一点都不打眼。

    梅州的北津坞依旧庄严肃穆,南津坞依旧繁华热闹。

    孙家被涂山铃暗地里坑了一把,很多生活不如意又没有田地的当地人跑了不少,以至于生活不如之前方便了。

    从北方逃难来的人,孙家不放心,把人全都安排在了矿上,准备让他们先挖个两三年矿,确定没有不轨的行为,再放进城来。

    这就导致了本地人出逃后空余的职位没有填充。

    耿庭芳走在街上很是无语,他连一辆马车都没找到,全程靠步行。

    他懒得再走了,随便挑了一家茶楼进去听听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慎家破坏了重光君的晋升,宋家要对慎家用兵呢!”

    宋渊其实已经知道晋升的不是宋潜了,但是身为家主,要么不做决定,一旦做了,就不能更改,哪怕是错的,也要错下去。

    他在从宋泽嘴里知道真相之前,已经宣布了要用兵,就不可能朝令夕改,宋家打慎家打定了。

    消息传到南津坞来了也不奇怪。

    耿庭芳坐了下来,“给我上壶岩茶。”

    正是秋天,岩茶最好。

    小二提了壶茶来,却仍是竖着耳朵听茶客说话。

    “也不知道这回静渊君会不会出面阻拦,听说上次,鞠家和耿家要用兵,静渊君便带着人去劝了的。”

    “两件事情的性质都不一样,哪怕是劝也不一定能够劝住,所以我觉得静渊君肯定不会去劝,要不然到时候丢的就是他的脸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如果为了面子就不去做对的事情,那还是静渊君吗?”

    “你才是说错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慎家错在先,如果静渊君去劝和了,那才是做了一件错的事情。”

    “就是说嘛,如果谁都可以打世家的脸,世家还是世家吗?”

    ……

    现场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为了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争得脸红脖子粗。

    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笑,“客人请见谅,我们这儿的风气就是这样,静渊君宽容,他们说话就少了顾忌,这样吵吵是常有的事情。”

    耿庭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听他们的意思,静渊君还在城里咯?”

    小二点头,“可不是嘛,畋猎大会后,静渊君便一直待在北津坞,哪儿也没去。”

    他压低了声音,“听说这次畋猎……孙家输得很难看,孙解少爷还受了伤,那可是孙家小一辈的独苗苗,哎哟,这下可惨了。

    “也不知道静渊君留在北津坞有没有把解公子治好。”

    耿庭芳觉得这消息大概半真半假。

    如果孙家真的到了连继承人的消息都随便往外放,随便人议论的地步了,也就离完蛋不远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孙密确实在北津坞。

    孙家讨厌就讨厌在双城而治,北津坞里来往的全是孙家的人,或者是孙家的心腹,要派个细作都困难得很。

    如果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紧盯着北津坞的城门,还真不知道到底哪些人进出过。

    但南津坞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人在不在这种消息应该还是可靠的。

    耿庭芳:“静渊君真是厉害,这么久了闷在北津坞他也能闷得住。”

    他看向了小二的眼睛。

    小二瞬间明白了耿庭芳的意思。

    这个人是想问静渊君有没有找女人吧。

    哈哈,所有人都对上位者的私事很感兴趣呢,总想要探究一番。

    他神神秘秘地说:“静渊君那方面好像不行,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带女人回北津坞,更没有见他出来玩儿过!”

第510章 不能确定

    耿庭芳的脸色变得非常精彩。

    他当然不是问小二这样的问题。

    他一个做大师兄的,关心师弟屋里的事情这像话吗?这不是变|态吗?

    他的脸唰得涨红了。

    他才是师兄弟间最纯真的那个,曾经他大早上的顶着朝阳练刀法。

    一个侍女看到他古铜色的肌肤和精壮的胸膛,视线随着那一滴汗水往下滑,停在了裤腰的位置。

    眼神非常明显了。

    耿庭芳注意到侍女的眼神,还举起胳膊,秀了秀肌肉,给侍女来了一句,“你要是每天这样训练,也能跟我一样,有这样匀称的肌肉的。”

    他说完还颇为得意地披上袍子离开了,只留侍女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侍女都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练得浑身肌肉,男人那样好看,女人那样……她欣赏不来啊。

    是以像耿庭芳这样的,到现在也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他听到小二说起孙密那方面的事情,本能得很不自在。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静渊君平时不出来游玩吗?

    “我听说北津坞为了加强安保,连高大的树木都没有,连灌木丛都很少,就是怕藏了歹人。

    “在那样的地方生活久了,肯定很不舒服吧,他就不出来逛逛?”

    小二兴趣大失,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八卦的,还不如八卦静渊君房里的事来得精彩呢!

    “没听说过静渊君出来游玩。别说静渊君本来就不喜游玩了,就说他从前出门还被人刺杀过,他就更不会随意出门了。”

    耿庭芳挑了挑眉,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没有听说过。

    “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啊?”

    小二撇嘴,朝掌柜的方向看了一眼,装模作样地拿着抹布擦桌子。

    “当然是真的啦,北津坞外又不是不准人待,有人的田地在那附近,亲眼看到静渊君浑身是血地回来。”

    耿庭芳:“你这话说得稀奇,如果真是那样,定然是两位尊圣动手了,可我怎么没听说过哪两个尊圣结仇了呢?”

    小二一副“你没见识”的模样。

    “谁说只有尊圣才能伤到尊圣?”

    耿庭芳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哦?愿闻其详。”

    小二:“毒,往往带着奇怪的味道,要么腥臭,要么带着苦杏的味道,很难做到无色无味,自然是伤不到尊圣的。

    “但如果是用迷药呢?就算尊圣不可能完全中招,只要能头脑昏沉,行动稍微迟缓上一两分,那么要伤到尊圣是不是就容易多了呢?

    “世上这样的药可不止一种,我估计静渊君就是这样受伤的。”

    耿庭芳:“……”

    说得跟蹲墙根儿下看到孙密是这样中招的似的。

    他都差一点要信了。

    小二说的这种情况得有两个前提。

    其一是孙密还没有辟谷,出门在外还大吃大喝。

    其二是孙密愚蠢到入口的东西都不仔细检查,或者睡觉的时候一点警觉性都没有,就那么被人吹了迷烟。

    他简直不能相信孙密会蠢成这样。

    如果真这么蠢,那么基本就不用考虑他是幕后黑手了,要不然中招陨落的涂山铃算什么,那岂不是蠢得没边儿了。

    小二见耿庭芳不信,他心里就不是很乐意了。

    他指天发誓地说:“真有这事儿!而且之后静渊君心气儿不顺,看不得花,连着好几年都让人把南津坞和北津坞的花全给掐了。”

    如果换一个人来听,或许真会以为孙密是因为心气不顺才下了那样的命令。

    但耿庭芳知道,弄不好伤到孙密的就是花容。

    有的人有了尊圣的名号,实力却是不太拿得出手的,有的人没有尊圣的名号,实力却已经达到了尊圣的地步。

    花容很显然属于后者。

    花容打伤了孙密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耿庭芳这么想着,就这么问了。

    小二:“您要问什么时候,我这一时间还真说不上来具体时间,印象中是很早的事情了。我只记得那年,南方许多地方都发了大水,有的人家三层的绣楼都被淹完了。”

    这件事情耿庭芳倒是记得的。

    那一年整个南方,从西到东不少地方都遭了灾,几乎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

    那是……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花容打了孙密一顿?

    这个时间点,耿庭芳倒是拿不准花容是不是因为涂山铃的事情打孙密了。

    他听涂山铃和宋潜的意思,花容干的那些事情都集中在这几年。

    而他撞见花容灭人满门的时间算是比较早的,可那也是五年前。

    所以花容打孙密打得太早,他反而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静渊君那样好的一个人,谁会对他下手啊。”

    小二嘻嘻笑,“人又不是银子,哪能人人都喜欢。复仇嘛,敌不过三种情况,仇杀、情杀和为了财铤而走险。

    “为了财去打静渊君的主意实在不智,是以小人私以为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青丘才是豪富中的豪富。

    “而仇杀和情杀都有可能,身居高位,哪能没个仇人啊。

    “情杀嘛,嘿嘿,不是说静渊君身边没有女人,就不可能惹感情债了。

    “也有可能是他招惹了某个女人,却不愿意负责,这才被报复。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您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虽然位卑,见识却是不少的。”

    耿庭芳觉得这小二说得也有道理,“既然你这么有见识,能不能告诉我在哪里可以见到静渊君?我想成为孙家的门人,却一直没有门路。”

    他说着就放了一粒碎银子在桌上。

    小二笑眯眯地拿过银子。

    他就说嘛,这个人怎么一直向他打听静渊君的事情,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其实这也不奇怪,很多人不都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吗?

    “说起来也是你运气不好,如果解公子没有伤,你去前面的三枝堂比武就行,三枝堂有个排行榜,解公子每次去都会看榜。

    “他会让排名前十的的人和他的门人比试,赢了的,他就会带到北津坞去,查清楚了家世,再观察一段时间就会成为他的门人。

    “而他也会将门人中很优秀的举荐给静渊君,可以说如果想当门人走解公子的路子最便捷。”

第511章 意外线索

    耿庭芳:“你说半天,说的尽是无用的话,你银子……”

    小二将银子捂得死死的,“哎,且慢,小人只是说解公子那条路是最便捷的路,可不代表没有路子啊。

    “别的事儿,静渊君不大理会,但农桑之事,他老人家还是会亲自过问的。

    “只要等在稼穑园外,就能见到静渊君。

    “稼穑园是孙家开辟出来的菜园,里面种的菜专门供给北津坞,而且里面还培养了不少良种和新品种菜。”

    耿庭芳:“多谢告知,麻烦帮我租一辆车,我去稼穑园看看。”

    既然有这么个地方,那么想蹲守孙密的人肯定都会去,不管那人怀的是不是好的心思。

    小二:“嘿嘿,这位爷,咱们这儿的马车现在少了很多,如果要租,说起来也不是很容易呢,您看……”

    他拖长了声音,眼睛却看向了耿庭芳,希望耿庭芳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不就是要银子嘛,行!

    耿庭芳兜里揣着涂山铃给的灵石,不要太有钱!

    他又放了两粒银子在桌上,“马车钱以及你的打赏。”

    小二:“好嘞,先生您请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他回来得果然很快,还带了个车夫回来。

    耿庭芳二话不说,付了茶钱,起身就走。

    车夫看向小二。

    小二拍拍车夫的肩膀,“兄弟,好好干,这位爷很大方。”

    车夫这才跟了上去。

    耿庭芳不用谁招呼,人就坐上了那唯一一辆停在茶楼边上的马车里。

    车夫不敢耽搁,爽快地上了车,赶着马车朝稼穑园而去。

    他来前小二就已经跟他交代得很清楚了。

    稼穑园在南津坞和北津坞之间,占地面积非常大,几乎把两城间的土地囊括了一半进去。

    车夫扬声跟耿庭芳介绍:“这边距离北津坞太远,不容易等到静渊君,等再往前面去一些。

    “那里有很多人等着,您一看就知道的,绝对不是我故意拉着您绕路。”

    他也是怕耿庭芳误会他想多赚钱。

    他确实是想多赚钱,但绝对不是用绕路这种方式。

    耿庭芳:“好!”

    车夫松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车帘子,车帘子连动都没动一下,很显然这位是个干脆的主,说好了,那就是信他了,连撩开帘子看一眼都不曾。

    他感觉受到了尊重,开始跟耿庭芳攀谈起来,“公子为何想要去孙家做门人?”

    耿庭芳:“因为大家都想去啊。”

    车夫顿了顿,才说:“虽然大家都想去世禄之家做门人,但世禄之家与世禄之家是不一样的,公子这样好的人,还是不要去孙家的好,孙家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耿庭芳:“你为什么这样说?”

    车夫支支吾吾的,“这个……这个你信我就好,我是看公子是个好人,才特地提醒的。”

    耿庭芳:“是不是孙家的规矩太严?其实新到一个地方,不懂得规矩,做门人哪里有不受罚的呢?过段时间就好了。”

    车夫:“不,不是,哎!”

    他虽然觉得耿庭芳是个好人,却还是把要说的话给忍了下来。

    毕竟是陌生人,有的话却不是虽然能说出口的。

    耿庭芳钻出马车,坐到了车辕上,与车夫一左一右地坐着。

    “小哥有话但说无妨。”

    车夫的唇紧抿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耿庭芳:“我不是一个嘴碎的人。”

    这是在向车夫承诺,不管车夫说了什么,他都不会往外说。

    车夫却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就是什么都不说。

    耿庭芳向来是耿直的性子,明知道这里面可能有故事,可知道的人却憋着不说,他这个憋屈啊,恨不得把车夫的脑袋打开看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跟个普通人计较,人家提醒他也是好心。

    “小哥,我看你也是好人,我也知道了你的好意,只是这机会难得,如果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又怎么甘心放弃这个等了多年的机会呢?”

    车夫陷入了挣扎中,好像如果耿庭芳出了事,就全是他没有说清楚的错似的。

    他不安地动了动身体,看了耿庭芳一眼,“其实也不是不能说,我只是怕您不信啊,毕竟这话谁听来都会觉得荒谬的。

    “我之前有一次告诉了一个人,他不但不信,还将我打了一顿。”

    耿庭芳:“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小哥是好意,如何还会打小哥!”

    车夫咬了咬牙,终于还是道:“孙家的门人最是当不得的,帮孙家的人办事很有可能会被灭口。

    “我认识的一家人,他们的孩子十几年前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好可怜的。”

    耿庭芳现在听不得十几年前这几个字眼,当下便追问:“具体是十几年前。”

    车夫歪着脑袋,“十八十九或是更早……我那时才几岁,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耿庭芳:“你现在几岁?”

    车夫不好意思地笑笑,“二十六了。”

    二十出头了还没有成家立业,他有些抬不起头来。

    耿庭芳却没注意到车夫的情绪变化。

    他兀自算着,就算车夫那时只有五六岁,那么事情也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了。

    这个时间点很有趣啊。

    “你确定你认识的人,家里的人是去静渊君身边当差了吗?”

    车夫:“肯定的。还是非常信任的近卫,有什么事情都吩咐他们去办,所以每年他都要拿回家很多银子,我们那条街,也就只有他们家才会年年都放焰火了。”

    原来是近卫消失了。

    但是近卫消失也得分情况啊,或者是被派去做了很危险的事情,陨落了,或者是做了脏活儿,被灭口了。

    这是说不准的。

    他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是被灭口的,难道不可能是意外陨落的吗?孙家难道没有给抚恤金?”

    车夫:“您这就不知道,那个人非常孝顺,每次出危险任务前,都会给父母写信告诉他们,如果他回不去了,他们可以去哪儿哪儿哪儿拿钱。

    “他每次外出任务,得到的打赏都舍不得花的,会偷摸存在出任务的地方。

    “然而就是他没回来的那次,他根本没往家里写信,你说怪不怪?”

第512章 说来奇怪

    耿庭芳的目光落在车夫的身上。

    如果真如车夫所说,事情真有些奇怪。

    要说出特殊任务,情况紧急必须马上出发,也没可能连随便留张条子的时间都没有。

    道祖在时,建立了不少公共驿站,后来这些驿站被私人经营,经营得还不错,哪怕是在小镇上,都能让他们帮着寄信。

    连留一张条子的时间都没有,那只可能是被灭口了。

    他觉得车夫说得很有道理。

    “你能带我去见见那家人吗?”

    车夫有些为难,“他们家……没什么收入,乱糟糟的,而且他们本身也很不喜欢见人,您看能不能别去了。”

    耿庭芳叹气,“如果他们家真需要帮助,我身上还带着些钱,可以先给他们家先用着。”

    车夫感激地看着耿庭芳,“公子您真是个好人。”

    耿庭芳:“你也别急着说我是个好人,这个世界上也没谁是纯粹的好人。”

    他好不好只是相对的,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看法。

    他现在去帮那家人,对于那家人来说可能是好人,但对于孙家来说,他怎么就那么讨厌呢!

    他也不会因为车夫夸了他两句,他就飘飘然了。

    马车转了个方向,朝着乡间小道跑去。

    在远离两座主城的地方有一个小乡村,整个村子统共只有几十户人家,而且看上去条件都不太好的样子,没有哪家养着牲口。

    牲口比人能吃,在没有足够的余粮时,是不可能养牲口的。

    耿庭芳之前看到的全是南津坞的繁华,而这个村子简直像是繁华下的阴影,与南津坞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耿庭芳都不能相信梅州还有这样的地方。

    车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耿庭芳的脸色,“他们家就在前面了。

    “那一个小小的砖瓦房子就是他们家,他们家以前是咱们村子最富有的。

    “可十几年没修葺过房子了,房子也半塌不塌了。”

    耿庭芳便看到了一个塌了半间屋子的小院。

    “住人的屋子怎么会塌?”

    车夫:“咱们这儿不常下雪,就算是下雪也积不住,太阳一出就化了。

    “那一年咱们这儿却下起了特别大的雪,咱们很多人都没经验,没有及时扫雪,屋子被压塌了不少。

    “他们家算是好的,房子比较结实,只压塌了一间库房。”

    耿庭芳就知道了,那屋子是那家人的儿子在时修建的,那个儿子非常孝顺,是以建得比谁家的都结实。

    “走,我们进去看看。”

    车夫就上前去敲门。

    等了很久,门才被打开了。

    一股子药味混合着说不出是什么的臭味扑面而来。

    车夫笑得尴尬,“公子请见谅,大娘瘫了好些年了,味道是有些不好闻。”

    耿庭芳仿佛闻不到,他冲来开门的老汉点了点头。

    老汉搓着手不知道该不该请耿庭芳进去坐。

    车夫:“大伯,这位公子是好人,是专程来看您家的情况的,您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告诉他。”

    老汉:“没困难,没困难,真没困难。”

    这回轮到车夫发懵了。

    这怎么能叫没困难呢?

    这院子已经破落成这样了。

    车夫:“大伯。”

    老汉连连摆手,“我家挺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用管了。”

    耿庭芳:“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老汉:“没事,没事。”

    车夫在一旁帮着干着急。

    村子里的人家活得都很困难,说老实话,真没谁家有余力救助他们家,要么就是在他们家实在困难时,给半碗谷子不得了了。

    好不容易遇到有愿意帮忙的好心人,老汉却自己不争气,不愿意说出困难。

    耿庭芳:“你被人威胁了?”

    老汉:“没有,你们不要问了,赶紧走吧,要不然我家就太显眼了。”

    耿庭芳听出了老汉话语里的恐惧。

    “你别怕,我既然敢问,就护得住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不妨告诉我。”

    他说着就拿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

    老汉看了赶紧跪下。

    他虽然不认识玉牌上的字,但也知道能用这种玉牌的人肯定不简单。

    他呜呜哭着,“我今天发现那些老哥哥们都被人灭了口。”

    车夫心更急了,“大伯您仔细点说,到底是谁被灭口了?”

    他生怕耿庭芳不耐烦,还瞄了耿庭芳一眼。

    耿庭芳却分外耐心,看着老汉也不催促,就那么等着。

    老汉拉住车夫的手,“就是和我儿子一起跟随静渊君去出任务的那些人的家人啊。”

    耿庭芳一阵无语,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如果孙密要灭口早就灭了,哪里能留得到今天。

    他一顿,也说不一定。

    今天出现了一件足以改变整个大陆格局的事情。

    外界传言宋潜被打断了晋升太虚境,宋家要对慎家用兵了。

    这个世界上事情绝不是单独存在的,往往是这件事牵扯着那件事,处理一个人往往拔出萝卜带出泥。

    这个时候要清理掉从前不在意的小尾巴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揉揉脑袋,他的行事风格跟其他人向来不一样,既然想不通,他也就不去想了。

    “你是怎么发现他们被灭口了的?”

    老汉:“不是发现的,我我我……就在那里,亲眼看见的。

    “自打我们都失去了孩子,关系反而比以前亲近了,我们偶尔会在一起喝喝小酒。

    “当然是谁家有就去谁家喝,我昨天就是在老哥哥家里喝的,喝得有点醉。

    “反正家里的老婆子有邻居照看,我就在那边歇了。

    “谁知道今天早上我在茅房里,突然有人跳进了院子中,他们直接冲到了正屋里。

    “我心里害怕,就躲到了井里,我死死撑着井壁一点一点下滑,尽量不弄出声响,这才逃过了一劫。

    “我抓着麻绳爬上来,就看到老哥哥一家全死了。”

    耿庭芳看向车夫:“可有治安署的人出动了?”

    车夫摇摇头,“没听说过。”

    治安署是唯一一个在南津坞的衙门。

    耿庭芳:“带我去看看。”

    老汉跺跺脚,咬牙道:“好,我一条老命也活够本的,如果能给我儿子报仇,我豁出命去又如何!”

    他喊来邻居帮着照顾老婆子,才和耿庭芳一起上了马车。

第513章 嫌疑上升

    老汉指着前方,“就是那里了。”

    入眼的院子比老汉的家要好些,好歹没有塌。

    耿庭芳跳下车,背着手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横七竖八或躺或趴着几口人,这家人的人口数量比老汉家多很多,很显然这家人失去音讯的儿子并不是他们家的独子。

    耿庭芳绕过尸体往正屋里面走,屋里老两口瞪大了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屋里没有翻动的痕迹,很显然闯入者要的就是这家人的命。

    “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疯狂的叫喊声在院子里响起。

    耿庭芳毫不迟疑地转身。

    院子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砍刀,挥舞着要砍车夫和老汉。

    耿庭芳蹙着眉头,手掌一翻,一道灵力便打在了那个男子的手上。

    那男子转过脸来,仇恨地看着耿庭芳。

    耿庭芳微微有些诧异,他刚才随意发出的一道灵力,竟然没能打掉这个男子手中的砍刀。

    这个男子竟然是个修士!

    他是修士却克制着自己没有动用灵力,一直在用身体力量攻击。

    而且他身上似乎佩戴了隐藏气息的法宝,以至于耿庭芳第一时间都没看出他是个修士。

    耿庭芳刚刚的举动吸引了男子全部的仇恨,他不管不顾地攻击向耿庭芳。

    车夫赶紧护着老汉退出了院子。

    车夫大喊着:“公子小心,我们帮不上忙,就先退出去了。”

    耿庭芳:“……”

    他直接朝着男子放出威压,连一招都没出,男子就趴下了。

    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耿庭芳,“为什么,你这么强大,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非得杀死我的家人?!”

    耿庭芳:“你在说什么?”

    男子破罐子破摔了,呸了一口,“别以为你乔装打扮了过来,我就不知道是你,这样的威压,世上能有的人一共也没有几个。”

    耿庭芳:“你放肆!”

    男子:“哈哈哈哈,我放肆,你杀了我全家,我还有什么不敢放肆的。”

    车夫瑟瑟发抖地探头朝里面看,“这位公子你误会了,你家人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真是刚来的。”

    男子怀疑地看着车夫。

    耿庭芳收回威压,“我不是你以为的人。”

    男子捂着脸呜呜哭泣起来,“都怪我,是我连累了家人。”

    耿庭芳看向老汉,“你不是说这家的儿子也被灭口了吗?怎么看着不像啊?”

    老汉也是懵的。

    他扑过来抓住男子的胳膊,“你还活着,那我的茂儿呢,他在哪里?”

    男子的眼珠转了转,“茂儿,哪个茂儿?”

    老汉:“李茂!”

    男子跟见了鬼似的,爬着远离了老汉。

    耿庭芳在心里冷呵了一声,他大概看明白了,“你是被派出去灭别人口的人吧?

    “看样子,当年你逃走了,为什么要逃?”

    男子打了个寒颤,他感觉自己被眼前的男人看穿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怕被人灭口,我们做的事情毕竟也不干净。”

    耿庭芳:“看来你知道前一批人为什么被灭口。”

    男子偷偷抬头看向耿庭芳,耿庭芳眸子清冷,仿佛在说:你尽管说假话,只要能够承受得住后果。

    男子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在面前这个男人眼里或许跟蝼蚁差不多,如果蝼蚁太烦人,一般而言,大人物要么不理会,要么直接踩死。

    他不敢赌这一半的机会。

    他规规矩矩跪好,“大人,我确实知道,我愿意老实交代,求大人饶我一命。如果大人能为我的家人伸冤,我一辈子感激大人。”

    耿庭芳被男子的磨叽弄得有点烦,男子汉大丈夫的,说话干脆一点不行吗?

    “废话少说。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男子咽了口唾沫,才道:“是!他们那一批人被派去杀一只九尾大妖,得手后,静渊君怕走漏消息,就派了我们去灭口。

    “这件事情的内幕本不该我们知道的,我知道了,所以心里害怕,这才在完成任务后,找个机会跑了。”

    耿庭芳真是没见过如此愚蠢的人。

    如果这个人不跑,根本不会被怀疑好吗?

    他一跑不正好告诉孙密,他有问题吗?

    “他们去杀谁?涂山无音吗?”

    男子诧异,“怎么可能是天乐元君,元君那么厉害,岂是我们这样的人杀得了的!”

    耿庭芳的心嘭嘭狂跳,似乎有一个真相慢慢在他眼前展露出真容。

    “他们杀了谁?”

    男子:“一只被逐出青丘的红毛狐狸。”

    耿庭芳:“是有苏氏还是纯狐氏?”

    男子:“我们平时都以姑娘称她,并不知她的姓氏。

    “我有一回看到她变回了原形,通身火红的毛,只在脊背上有一溜子棕毛。”

    是有苏氏!

    不过……“她跟在孙密身边,必然是一件隐秘的事情,她又如何会变成原形让你看见?”

    男子:“先生,我并不曾说谎。那时道祖还在,去非君却已经叛变了,几位尊圣共同主理元界之事。

    “有一天,不知为什么,天乐元君忽然发怒,变成原形站在最高的屋顶上。

    “那位姑娘便受不了血脉的威压变回了原形,那次不少人在站岗,都看见了!”

    耿庭芳吐出口气。

    有苏氏善幻术和变化之术。

    要变成涂山铃,在清静台为非作歹,普通的人还真看不出来。

    更何况这个人还被灭口了。

    一时间,孙密在耿庭芳心中的可疑程度不断上升。

    涂山铃什么时候陨落的,她自己不清楚吗?

    然而在涂山铃陨落之后,还有个“涂山铃”进入道祖的静室偷袭了道祖,致使道祖陨落,就不得不让人生出不好的联想了。

    “你可知道那只九尾大妖被埋在哪儿的?”

    有苏氏也属火,用火烧是烧不坏尸身的,是以有苏氏的人陨落后,要么土葬要么水葬。

    男子摇摇头,“这件事情是前一批人处理的,我并不知情。”

    耿庭芳:“你还知道什么,全部说来,不要有遗漏,否则谁都救不了你。你也看到了你的旧主下手可是一点都不留情的。”

    男子努力回忆着,“我们分为很多批人,分别做不同的事情,相互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消息,您问我,短时间内我也想不起什么有用的消息。

    “啊,对了,有一次他们外出回来,嘴里全是荤话,说什么女人的滋味好还是什么的,他们具体做了什么,我却是不知道的。”

第514章 各表一枝

    耿庭芳听到男子的话脸色就黑了。

    上行下效,一个真正高尚的人带出来的亲卫,再坏也有限。

    听这意思孙密的亲卫还做过禽兽不如的事情,由此可见孙密又能是什么好货色。

    他阴沉着一张脸,“你说的这个女人是什么女人?”

    男子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听他们话语里的意思,这个女人的地位应该很高,如果不是接到了这样的命令,他们恐怕一辈子都碰不了这样的女人。”

    耿庭芳:“留下线索了吗?”

    男子看着耿庭芳眼里杀人般的目光,他努力地回忆着。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给家人报仇了,他现在只想要活下来。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啊,对了,他们的语气颇为遗憾,说是慎家主更得主上信任,他吃第一遍,他们吃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最晦气,还没有完事儿,那个女人就死了。”

    耿庭芳气得额角的青筋暴起。

    这里面竟然还有慎家的事情。

    他伸手抓住了男子,“走,跟我去慎家。”

    反正宋家要打慎家,破城后,肯定要把慎家的人都抓起来,他到时候想审问谁都能审问了。

    男子被抓得踉踉跄跄的,“公子饶命!静渊君肯定派了眼线守在那边,我一露面肯定就死定了。

    “这些年我回家都只敢装成挑粪的人,大家嫌我腌臜,都离我远远的,我才没有暴露。”

    耿庭芳拿出一锭银子抛给车夫,“你处理一下这里,再好生安顿老汉,我回头再来找你。”

    车夫连连点头,“小人一定认真办事,小人一直在您喝茶的那家茶楼附近拉生意,您去就能找到我。”

    耿庭芳点点头,二话不说,拉着男子就走。

    这种重要的人证,他是不会留在北津坞附近的。

    要杀孙密倒是容易,涂山铃出手就可以了,可要恢复涂山铃的名誉,势必要拿出相应的证据。

    时隔太久,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只要找到一点点可能相关的,都得保护起来。

    既然不能去九江墟,耿庭芳就决定把人送到四海城去。

    四海城有众多尊圣镇守,不管是谁想在这里做点什么,都必须掂量一二。

    然而此时,最让人忌惮的涂山铃却要离开四海城了。

    薛槐醒了过来,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陌生又熟悉的容貌,心里百感交集。

    元君说,他长得非常像他的生母。

    他想,原来他的生母长这个样子啊。

    那个只知道怒吼的女煞原来表情不狰狞的时候,也可以很好看啊。

    涂山铃告诉了薛槐修炼的方法,让尹玄琛帮着教导薛槐,她便和宋潜出发了。

    他们得去且末一趟。

    梁路到底有没有嫌疑,他们还是得亲眼看一看。

    且末在极西之地,这里非常干旱,绿洲不多,一眼望去全是戈壁沙漠。

    幸而阴魂也不需要吃正常东西,他们不需要种地,过得倒是自在。

    且末阴气怨气罩顶,天气显得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雨又不下的样子。

    涂山铃:“这地方怎么被弄得黏黏腻腻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曾经的封鬼之地也不曾像这般。

    宋潜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梁路的想法。

    他们很久没联络过了。

    且末全境有结界,指引灵体过来,阻挡活人进去。

    涂山铃又不是来结仇的,并没有硬闯,而是礼貌地触动了禁制,提醒主人,有客人来访。

    梁路躺在竹榻上,闭目养神,忽然感觉到结界被活人触动了,便猛然睁开眼睛。

    他警惕地看向结界边缘方向。

    久久都没有人打过来。

    他蹙眉凝视了一会儿,才起身朝边界飞去。

    既然对方没有恶意,他也该以礼相待。

    结果他刚刚飞入空中,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宋潜。

    他略感诧异,宋潜连耿庭芳那里都不去,怎么会来且末,真是奇怪了。

    他绝不会天真地以为宋潜是来叙旧的,事出反常,必然有不同寻常的缘由。

    他没有打开结界,只是飞到宋潜面前,面对面问:“阿潜来这里可是有事?”

    话语非常生硬,没有一丝客道的意思。

    宋潜也不跟梁路客气,直接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递给梁路。

    信,是当初祁旸给他的。

    祁旸知道他是宋家的人,想让他将信转交给重光君,然后让重光君帮她妹妹祁昕伸冤。

    宋潜就是重光君本人,自然就看了这封信。

    他此来且末就准备用这封信做借口。

    信抵在了结界上。

    梁路紧抿着唇,伸出手,那封信这才得以进入结界。

    他打开信封,展开信纸,只看了一行,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了。

    他将信塞回信封,递还给宋潜,却在递还时,打开了结界,“跟我来。”

    宋潜自然跟上。

    结界却在宋潜进入后自动闭合了,把涂山铃给拦在了外面。

    涂山铃:“……”

    梁路还是这么冷心冷情啊,不管谁的面子,他都不给,除非……

    宋潜:“那是我带来的人。”

    梁路看了宋潜一会儿,才点点头,打开结界放了涂山铃进来。

    要是不直接开口要求,梁路真会当看不见涂山铃。

    涂山铃:“……”

    她跟在宋潜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的眼睛却随意看着四周的景致。

    经过多年阴气的熏陶,这里已经长出了很多阴属性的植物,甚至是变异植物,这是人为改变环境的结果,是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

    一个阴魂忽然飘了过来,抓起地上一颗果子塞进了嘴里。

    阴魂吃到了果子,身形更加凝实了一些,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涂山铃便知道这样的环境是梁路特地打造出来的了。

    梁路把阴魂拘过来,身上没有怨气的,自然可以轮回,可有怨气的,轮回不了怎么办?

    那就只能留在这里。

    可人存在得吃东西,阴魂也一样。

    不给他们吃血食,总得给他们吃点别的吧,不然他们肯定闹事,而梁路弄出来的那些特有的阴属性的植物,正好成了阴魂的食物。

    梁路知道涂山铃在好奇地打量,他却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看就看呗。

    行了差不多两刻钟,梁路停了下来。

    涂山铃抬头看去。

    招牌上写着三个字:庶人坊。

第515章 故人重逢

    梁路迈步朝庶人坊里走。

    庶人坊里没有客人,只有舞女懒洋洋地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化妆。

    都是死鬼,脸能好看到哪里去。

    不仅得上胭脂粉黛,还得把该修补的地方修补了,要不然跳着舞头掉了,那多扫兴。

    舞女懒洋洋地看了梁路一眼,懒洋洋道:“有贵客到,恕不接待。”

    掌柜立刻怒吼:“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贵客是谁,这可不是普通的贵客,他可是且末的主人,在这里就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舞女撇嘴,“规矩是你们定的,你们想改就改,我们要是不遵守,又该受罚了。”

    掌柜尴尬得要死,指着舞女一副不知道该怎么骂的样子。

    舞女吐吐舌头,“你们聊,我要去找姑姑去拉,我这眼睛装得不好,蜜儿那丫头给我装成了斗鸡眼,丑死了。”

    涂山铃“……”

    心脏不强大的人,估计都接受不了且末的行事作风,梁路把这里封起来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掌柜凑到梁路面前,赔笑道:“幽栖君您大人大量,不要跟个没见识的小丫头计较。”

    梁路摆手,“你们东家呢?”

    掌柜:“东家在泡澡,现在不方便见客。”

    梁路实力吐槽:“一年十二个月,你们东家十一个半月在泡澡,如果润一月,你们东家能泡十二个半月的澡。”

    掌柜:“……”

    这话您敢说,咱可不敢说。

    梁路:“去把你们东家请出来,就说旧友来见。”

    掌柜不敢拒绝,只得往后面跑。

    后院,重重帐幔之后,一名女子果然在泡澡。

    别人泡澡都是背靠池壁,而她则缩着身子,让水没到她的头顶,反正也不需要呼吸,就那么漂着呗。

    掌柜到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具女尸一般漂在那里的东家。

    “东家,幽栖君到了,说是旧友来访,请您出去一见。”

    女子缓缓冒出了头,露出漂亮的面容,只是面色泛青,看上去阴森森的。

    “你跟他说,我身体不舒坦,今天就不见了。”

    掌柜:“……这不好吧,咱们还要在幽栖君手下讨生活,如果真的惹急了,我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咱们虽然叫庶人坊,只招待庶人玩乐,可是没有幽栖君支持,咱们这儿早就被砸了。

    “东家您可千万不能跟幽栖君撕破脸啊!”

    女子冷哼一声,“出息!”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到底还是听取了掌柜的建议。

    她慢慢走向池边。

    一袭阴气凝成的衣服自动出现在了她身上。

    “将人带到雅间去,我随后就到。”

    掌柜得了吩咐,如蒙大赦,迈步就朝外面跑去。

    他将梁路三人带到了最好的雅间里,“请三位稍作,我家东家马上就来。”

    三人坐定,没多会儿,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听那脚步声,定然是没有穿鞋子的。

    涂山铃一念未毕,就看到了一条腿,就那么大胆地放在了梁路身上。

    紧接着,一个女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这个女人一句话没有,直接半扑在了梁路身上,还伸手指刮了刮梁路的脸颊。

    梁路别开脸,蹙起了眉头。

    他抓住了女人的手,“你疯了?!”

    女人修长的腿打了个旋儿,落在了地上,她轻盈地站直了身体,“你怎么这么无情,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肯亲近我……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脏?”

    她说着便抬起了头,眸中水蒙蒙的,似有泪水在凝聚。

    梁路朝宋潜看去。

    女人也顺着梁路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她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捂住了嘴,一张脸瞬间青紫起来。

    很显然憋得不轻。

    鬼脸上不可能有血色,这可怕的青紫已经是她能做得到的极限了。

    宋潜站起身,朝女人拱了拱手,“好久不见。”

    女人略略不自在地整理好衣服,遮住裙摆下的雪白。

    涂山铃也跟被雷劈过似的。

    她看看梁路,又看看那女人,嘴里啧啧有声。

    梁路恼了,眼神冷厉地朝涂山铃刺来。

    涂山铃根本不怕,还问:“祁昕姐姐怎么在这里?”

    她其实想问的是鞠昇对祁昕那么好,好到就算祁昕想要天上的月亮,鞠昇都会捧给她的地步了,她怎么会有怨念,又怎么会没有去投胎?

    鞠昇给祁昕摘月亮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

    当时祁昕就是一句戏言,鞠昇却绞尽脑汁想办法,连设置大阵,吸引天外陨石这种办法都想出来了。

    最后还是涂山铃看不下去了,说:“只要将月亮捧在手里就可以,又不是非得将天上的月亮拿下来。你去打一盆水在月亮下交给祁昕不就行了。”

    这样好的两个人,怎么会产生怨念呢?

    她话音刚落,祁昕身上嘭地燃烧起绿色的鬼火来,重重黑气从她身上冒出,毫不客气地席卷向涂山铃。

    梁路:“小心。”

    涂山铃坐着没动,屈指一弹,重重阴气怨气就被破开了。

    梁路顿住脚步。

    他刚刚本来想出手救的,却没想到面前坐着的,看上去毫无修为的人,修为竟然比他还要高。

    比他高?

    那岂不是已入了太虚境?

    他骇然地看向宋潜。

    宋潜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涂山铃:“她怎么了?”

    梁路:“这件事情得她告诉你们。”

    涂山铃了然。

    梁路不能说,那必然是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祁昕的隐私了,要么得祁昕同意,他才能说,要么得祁昕亲口告诉他们。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出手拿下祁昕了。

    涂山铃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祁昕。

    祁昕疯狂地嘶吼着,原本就没法靠近涂山铃,涂山铃主动向她靠拢,她直接被涂山铃的气场压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涂山铃弯腰,一指点在祁昕头顶,祁昕身上的怨气立刻散了个干净。

    “现在能跟我说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祁昕愤恨地盯着涂山铃的眼睛,可无论她怎么恨,都再也无法集聚起怨气来。

    宋潜:“我们会帮你。”

    祁昕:“呵!”

    宋潜蹙起了眉头。

    梁路:“说吧。就算我们不能,这位太虚境圣君也能。”

    祁昕蓦然抬头,“你,能吗?”

第516章 叛变动机

    涂山铃:“如果连我都不能,这世上也没人能了。”

    祁昕慢慢放松了身体,示意涂山铃放开她。

    涂山铃见祁昕不会再发疯,这才松开了手。

    祁昕搓了搓脸,“你们只知道鞠昇叛出了清静台,可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叛出清静台吗?”

    涂山铃:“你知道?”

    祁昕点头,“我知道。”

    涂山铃看着祁昕,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祁昕:“是因为我,这也是我从梁路那里听到了些事情后,才推断出来的。”

    原来当年,祁昕接到姐姐寄来的信,约她去竹山,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但还是去了。

    谁知道去了就出事了。

    等在竹山的,不是她姐姐,而是一伙歹人。

    他们制住了她,将她装进一口箱子里。

    而领头的人带着她往山上去。

    期间她偶尔听到了几句话,说“慎家”“鞠昇”“供奉”之类的话语。

    等箱子再被打开时,她已经身处一个静室。

    静室的装饰非常简单,但隐隐透着一股威严。

    “动作快一点。”

    她听到门外有人说。

    紧接着她就被人抓出了箱子,再然后,她就被人惨无人道地对待了。

    她拼命挣扎,抓住了那人的面巾,将之扯了下来。

    “姐夫!”

    对她实施不轨行为的正是她的姐夫慎棠,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放开我,你这个畜生。”

    慎棠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容,“本来你是不用死的,谁让你好奇心那么重,拉下了我的面巾呢,不好意思,你必须得死了。”

    祁昕疯狂地捶打着慎棠,奈何她的灵力被封了,仅凭身体力量,她打在慎棠的拳头跟挠痒痒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祁家哪里对不起你,我又哪里对不起你,阿昇又哪里对不起你?”

    慎棠死死压着祁昕,“没有,都没有。可谁让我要投诚呢,你是我交出去的投名状。

    “不办了你,我就还有退回去的可能,我的新主子不能信我呀。

    “只有这样,我才没有了退路,只能一心一意地跟着新主子干。”

    祁昕哭得眼前一片模糊,“阿昇已经是清静台九圣之一了,还有谁能比他厉害,值得你这样做?”

    慎棠的脸色冷沉,动作却丝毫不停,他的投名状还没有交完呢!

    “谁叫我不喜欢你姐姐呢,我爱的女人永远要屈居她之下,我一点都不愿意。

    “而只要你在一天,鞠昇便会护你姐姐一天,我爱的女人就还要委屈一天。

    “所以不好意思了,只能让你去死了。”

    他原本计划是让祁昕自尽的。

    一个深爱着鞠昇的女人,身体不洁后,哪里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祁昕看到了他的脸,他就不能指望祁昕乖乖闭嘴,自行去死。

    慎棠闭上了眼睛,等身体恢复平静才快速抽身而退。

    他清理干净了身体,叫进来他新主子的护卫,“这个女人还不错,你们也尝尝。”

    护卫们警惕地看着慎棠。

    慎棠:“不是想收买你们,那些痕迹你们可以检查。”

    他站在门外,低垂着脑袋。

    这里是竹山,如果被人发现了他在这里做这种龌龊的事情,他将插翅难飞。

    他做之前想过很多,也想过他那位主上是不是要陷害竹山上的某个人,挑拨那人和鞠昇的关系,才非得在竹山做这种事情。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能管的事情了。

    那人说他能将人调开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可那人在竹山并不是最有权势的,是以还是得越早离开越好。

    他给自己预留的时间是半个时辰,他觉得半个时辰足够他交出投名状了。

    届时哪怕云卫提前回来,他也能从容离开。

    事情却有了变化。

    他侧头朝屋里看去,那些人如此疯狂,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事儿的。

    他收回视线,沿着游廊往前走,走到了角门位置。

    站在这里,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外面的异动。

    一旦他发现云卫回来了,他会撇下那群没有理智的人,先一步离开。

    至于那些人被抓了会如何?

    他相信他认为主上的人这点能力还是有的,肯定能在他们开口前,将他们灭口。

    而投名状嘛,连最坏的情况都出现了,就暂时不要想投名状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好在命运待他不薄,没有出现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

    祁昕没有了声息。

    那群人将她的尸体留在原地,快速整理好衣服出来与慎棠汇合。

    他们看到慎棠靠在门边上,心里多少都有些不满。

    这样的姿态任谁看都是逃跑的姿态。

    慎棠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想法。

    谁又会在乎一群注定要死的人的想法呢?

    “人呢?断气了没?”

    护卫答:“断气了,测过鼻息,也测过脉搏,都没有了。”

    慎棠拉起面巾遮住脸,低着头快速往前走,“通知主上,就说这里的事情做完了。”

    护卫憋着气,给主上送了消息。

    接到消息的人笑了笑,继而让人去找个面生的侍女通知鞠昇去道祖的居所,就说道祖找鞠昇有事。

    侍女不明就里,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让她这样一个侍女去通知鞠昇,但她还是照办了,上有令,她违背不了。

    鞠昇接到通知,赶到了道祖的静室,看到的就是满身痕迹,早已经惨死的妻子。

    祁旸娓娓道来,她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的事情似的。

    “我那时魂魄尤在,还没有……”她回头看了一眼梁路,“还没有飘远,我看到了鞠昇疯狂的模样。他双眼赤红,提着剑要找道祖报仇。”

    竹山上下敬道祖若神明,在鞠昇看来,除了道祖,也没人能在那间房子里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祁旸:“云卫不久便归来了。他不忍心我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听到动静,便用斗篷裹了我的尸身,带离了竹山。”

    涂山铃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鞠昇叛出竹山前,她一直待在竹山上,她竟然不知道竹山上还发生过如此龌龊的事情。

    她转头朝宋潜看去。

    宋潜也摇了摇头。

    很显然他也不知道。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如果不是最爱的妻子遭遇了这样的事情,鞠昇又岂会背叛师门呢?

第517章 缺一不可

    涂山铃沉默着。

    宋潜沉默着。

    梁路也沉默着。

    祁昕却忽然轻笑一声,“你们也不用这样顾忌我,想说什么就说吧,那些事情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涂山铃看着祁昕,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位在且末过得还算有滋有味的,她姐姐却时刻惦记着她的死,心心念念的都是查出真相。

    涂山铃轻笑一声,“阿潜,你将信给她。”

    宋潜便将信递给了祁昕。

    祁昕说出了心中最不堪的秘密,已经破罐子破摔,毫不在意地接过信,“什么东西?”

    她打开信,第一眼看见信里熟悉的字迹,整个人便如遭雷击一般。

    她将信捂在心口,呜呜哭出了声。

    人是适应能力最强的生物,哪怕遭受了再沉重的苦难,时间一长,伤口依旧能被抚平。

    她刚刚来到且末时,确实颓废过,也自暴自弃过。

    直到她遇到了梁路,梁路不苟言笑,也不太爱说话,但只要是她需要的东西,往往不用开口,梁路就会弄到手,送到她这里来。

    她曾经幻想过,梁路是不是对她有别样的心思,才对她这么好。

    她也曾经想过,要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梁路对她好完全是因为她曾经是鞠昇的妻子。

    梁路觉得照顾师兄弟的家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才会那样照顾她。

    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羞愧。

    她觉得自己从里到外脏透了。

    从那时起,她就不停地洗澡。

    但人又怎么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心呢?

    她越是压抑住自己的情感,等到再见到梁路时,情感反弹得越是厉害。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见梁路,不去想梁路。

    然而梁路的形象却不可控制的在她脑海中越发清晰起来,而且或许是因为距离感,梁路那些不近人情的毛病在她眼里也变得可爱起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告诉自己反正已经不是人了,那就不做人了。

    她开始频频去见梁路。

    梁路的表现却越来越冷淡。

    而祁昕却并不放弃,这才有了之前她举止大胆的一幕。

    涂山铃摇头苦笑,这几个人……还真是一笔烂账。

    梁路起身,“事情真相便是如此,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事情了。”

    祁昕不顾宋潜在场,抓住了梁路的袖子,“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梁路蹙眉,“放手。”

    宋潜也不是很高兴。

    他不是不赞同女子改嫁,但祁昕嫁人可以,嫁梁路就不可以。

    鞠昇算他们的兄弟,娶兄弟的遗孀算怎么回事?

    他们在心理上接受不了的。

    祁昕:“我的肉身早就不知道烂成什么样子了,站在这里的只是我的神魂,这样子,你还要嫌弃吗?”

    梁路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我帮你,只是因为鞠昇。”

    祁昕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我知道,不用你一再强调。”

    梁路低头,看向了祁昕手里的信。

    祁昕缩了缩手。

    梁路的眼神太过直白,像是在指责她:连家人都不顾,却在这里纠缠他,合适吗?

    祁昕再也抓不住梁路的袖子,她一点一点松开了手,踉跄着往后退。

    她受伤地看着梁路。

    宋潜看着梁路的眼神中有赞赏之意,能固守本心,就值得赞扬。

    涂山铃尴尬得要死,偏偏这种时候她不能劝任何一方,更不能离席,离开得太突兀了,就太伤人脸面了。

    梁路偏头对涂山铃说:“圣君请移步,我在府中款待二位。”

    涂山铃:“祁姑娘请哪里都不要去,你是重要的人证,我们离开时,你需要同我们一道离开。”

    祁昕定定地看着涂山铃,“圣君给我的感觉分外熟悉。”

    涂山铃:“姑娘这时候才想起来与本尊套交情,似乎晚了点吧?”

    祁昕尴尬地动了动脚。

    她快速向涂山铃行了个礼,“谨遵圣君法旨。”

    涂山铃收回视线,先一步朝外走去。

    梁路便如一尊没有感情的傀儡似的跟在涂山铃身后。

    涂山铃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做到没有一点好奇心的?”

    梁路自顾自走路,好像那句话问的不是他。

    宋潜清了清嗓子。

    梁路猛然惊觉,“问我?”

    他和这位神秘的圣君根本不熟,他以为圣君刚才的话是在问宋潜呢!

    涂山铃:“……”

    宋潜:“……”

    宋潜自问他对很多事情都不十分关心,但基本的好奇心还是有的,是以他很确定阿铃那句话绝对问的不是他。

    梁路注意到涂山铃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才认真思考起来。

    他为什么没有好奇心呢?

    “我为什么要有好奇心呢?”

    涂山铃:“……”

    宋潜:“……”

    一句话出口,梁路的话就说得顺畅多了,“那是别人家的事情,跟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我为什么要有好奇心。”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涂山铃闭嘴了,对于梁路这种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沟通了。

    一直到了梁路府上,有了侍女接待,气氛才稍微融洽了一点点。

    等到且末的特产端上桌,大家终于不必客道,直接开吃就好了。

    且末活人能吃的东西不多,且多为各种颜色的浆果,颜色多到凑一条半彩虹都行了。

    涂山铃拿起一颗紫色的塞进嘴里。

    皮很薄,刚刚咬破,酸甜的味道便在嘴里散开,味道非常不错。

    涂山铃转头看着宋潜,指了指紫色的浆果。

    宋潜便拿起一颗吃了。

    梁路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一转,他也发现了,这两个人相处的模式有些似曾相识。

    涂山铃突然道:“过去十几年死去的人都在城里吗?”

    梁路:“不曾。”

    涂山铃:“换一种问法,过去十几年死去的,身带怨气的人都在城里吗?”

    梁路:“绝大部分。”

    涂山铃:“如何说?”

    梁路:“城中的牵引大阵针对的是他们身上的阴气和怨气,必须二者兼备才会被拉扯过来。

    “如果二者缺一,也是不行的。这是为了避免错误的将身带大怨气的活人拉过来,也是为了避免将可以投胎转世的鬼魂拉过来。

    “但并不排除得到了大机缘的鬼魂有掩盖怨气的方法,是以我说绝大部分的怨鬼都在城里,而不是全部在城里。”

第518章 排除嫌疑

    涂山铃心说她大概不至于那么倒霉吧,就遇上了那为数不多的情况。

    于是她问:“你这里可来过一个名叫顾怜的女子,就是那个曾经跟在天乐元君身后的小姑娘。”

    梁路摇头。

    涂山铃:“是没见过,还是不认识?”

    梁路:“没见过,如果我见过,定然会妥善安置她,然而城中并无这号人物。”

    涂山铃心说:原来我还真就这么倒霉。

    她悻悻然道:“你可知道什么特殊的方法,能够将之找到?”

    梁路:“你如何确定她不是转世了,而是来了且末?”

    涂山铃:“她怨念深重,无法投胎。”

    梁路:“如何确定?”

    涂山铃:“其尸身已经成煞,差一步就到旱魃,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梁路想了想道:“神魂一道颇为玄妙,你倒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

    “人死时,因怨气,确实有可能化为鬼尸僵,然而这种变化却有条件限制。

    “成了鬼,就无法成为行尸,更不可能深埋地下多年,再变成僵尸。

    “如果一个人的神魂和尸身同时转化,这不符合天道公平。

    “我们都知道神魂是可以驱使身体的,若一只厉鬼再驱使一具煞尸,那岂不是无敌于天下了。

    “是以这种情况绝不会出现。我可以断言,顾怜的神魂要么已经投胎了,要么在死去的时候就已经湮灭了。”

    涂山铃颔首。

    这倒是符合幕后之人谨慎的作风。

    从祁昕的描述中,她可以听出,鞠昇到得非常快,而且云卫也随时有可能回到静室。

    在那种情况下,幕后黑手为了保险期间,根本不会露面湮灭祁昕的神魂。

    而顾怜就不同了,顾怜陨落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竹山,而且对幕后黑手并无防备,在她受到幕后黑手雷霆万钧的杀招时,人恐怕都还是懵的,自然也就无从谈起让一丝神魂逃走了。

    涂山铃看着梁路。

    梁路就任由涂山铃看。

    涂山铃觉得梁路的嫌疑基本排除了。

    如果是他,他怎么可能把祁昕留在城里,留在这里就有秘密曝光的一天啊。

    “那么我最后问一个问题。鞠昇神魂强大,一般而言不可能被湮灭,那么他的尸身为什么也变成了行尸?”

    梁路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吃惊得非常明显,“你说鞠昇死了?”

    涂山铃:“……嗯。”

    这位的消息还真够鼻塞的,鞠昇的尸身破坏了大半个鞠家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他果然如他所说,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别人家的事情啊!

    梁路:“谁能杀了他!”

    涂山铃:“我们也很想知道。所以我才问你那个问题啊。”

    梁路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这事儿很不可思议。

    神识是伴随着修为的增长而逐渐强大的。

    像他们这样的修为,在自知可能会死的时候,身体本能地会将神魂护在灵台之内。

    灵台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坚固的。

    脆弱是因为稍微倏忽大意,灵台就会被污染,进而让人产生心魔。

    而最坚固是因为只要神魂被收入了灵台之内,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外人基本别想杀灭神魂。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如果敢于冒险,可以放出自己的神魂,侵入对方的神魂,将其绞杀。

    但在别人的主场作战是十分不利的,很有可能死的是自己。

    除非修为高出对方很多,才有可能做得到。

    想到这里,梁路朝涂山铃看来。

    涂山铃无语,“你别看我,我是最近才晋阶的太虚境。”

    梁路这才收回了视线。

    涂山铃:“会不会是你的认识出现了错误,如果神魂强大,其实神魂含冤可以成鬼,而肉身可以成煞?”

    梁路:“不可能。这不是神魂强大不强大的问题,是天道不允许的问题。”

    这样说的话,鞠昇的神魂消失得太奇怪了。

    一直沉默着的宋潜却忽然开了口,“如果是他自愿的呢?”

    他的眼睛直直看向涂山铃。

    涂山铃:“你是说他自愿消散神魂?这是为什么?他这样做连转生的机会都没了。”

    宋潜的视线朝外面看去。

    在这里,他是最能理解这种心态的。

    他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他不能毁灭这个世界,那就毁灭自己。

    梁路:“虽然这种说法很傻,但也不是没可能。如果在灵台自我保护神魂前,他主观不想要活下去,这种保护也就会失效了。

    “神魂悬于肉身外,其实是不能久存的,哪怕没有外力作用,也会很快消散。”

    宋潜紧抿着唇。

    涂山铃看了他一眼,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快。

    她起身道:“多谢如实告知,我们就先告辞了。啊,对了,我们就这样带走祁昕,没问题吧?”

    梁路:“她应该知道应该带什么东西离开,没问题的。”

    涂山铃知道梁路指的是路边长的那些果子。

    她朝着梁路拱拱手,便与宋潜并肩离开了。

    祁昕已经在路边等着他们了。

    她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整个人没有丝毫精神,而之前华丽繁复的衣衫也被她换了下来,重新穿上了样式简单的交领和八幅湘裙。

    涂山铃:“东西带齐了吗?”

    祁昕拍拍包裹,“带着的。”

    涂山铃转身朝且末外走。

    祁昕紧追几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自私?”

    涂山铃挑眉看着祁昕。

    祁昕:“我知道,你们肯定都是这样认为的。你们站在鞠昇的立场上,都会觉得他为我而死,我怎么都该为他守着。

    “可你们不知道日子还长着,自己却孤孤单单的,平时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那种滋味多难受。”

    宋潜太知道这种感受了。

    世上的人茫茫多,而他内心的孤单却不能稍减半分。

    正因为知道这种感受,他现在反而说不出一句指责祁昕的话了。

    涂山铃以为宋潜肯定会批评祁昕几句,祁昕再怎么孤单,都不应该再在他们师兄弟之间找对象。

    然而她却料错了,宋潜竟然保持了沉默。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祁昕咬着嘴唇,“你们果然是嫌弃我的。我知道我脏,我配不上……”

    涂山铃的头开始痛了,“我们不反对也不支持,你若能搞定梁路,你尽管去,我们不拦着。”

第519章 会倾慕吗

    涂山铃的意思很明确了,他们不捣乱,也不会帮忙,一切只看梁路的意思。

    祁昕眼睛一亮,她瞬间恢复了精神,“呵呵,那可就多谢你们了,这次跟你们出去,不管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好好帮忙的。”

    涂山铃点了点头。

    她觉得祁昕还是太过于乐观了点。

    江湖中流传着一句话:女追男隔成纱。

    可是那指的是普通男人!

    梁路那冷心冷情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男人。

    或者说他都不能算是人了。

    他们一个鬼,一个半鬼,哪里适用人之间的规则呢?

    眼看着距离城门没多远了,祁昕又开了口,“你们觉得我的机会大吗?”

    涂山铃记忆中的祁昕是聪明活泼的,可眼前的祁昕却带着几分傻气。

    她心里其实有答案的,却还是问出了口,好像从旁人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就一定能成功似的。

    这样小心翼翼仰慕着梁路,倒叫涂山铃不好出言打击她了。

    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祁昕见从涂山铃这里得不到答案,而她又实在没本事逼圣君回答她的问题,便将目标对准了宋潜。

    “阿潜,我一直把你当弟弟……”

    宋潜叹气,“不大。”

    “嗯?”祁昕似乎没反应过来,“什么?”

    宋潜说得更清楚了些,“机会不大。”

    祁昕脸上的表情一僵,但她很快恢复了正常,强笑道:“我也知道机会不大,不过不大并不意味着没有机会啊。

    “阿潜你得帮我。不为别的,就为当初咱们的情谊。

    “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好不好?就算不看在鞠昇的面子上,我其实也将你当作亲弟弟的。

    “你将我当成你亲姐姐不行吗?有你帮忙,我的机会就大很多啦。”

    涂山铃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潜,“哦?她对你很好啊,我怎么不知道?”

    宋潜:“不曾。”

    祁昕的脸憋得青紫。

    她当年一直跟着鞠昇东跑西跑的,好玩儿的好吃的享受过不少,却从来没有带着宋潜去玩儿过吃过。

    要说对宋潜很好,真是很牵强。

    她说:“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嘛。”

    宋潜看着涂山铃,说:“不必。”

    祁昕有些颓丧,“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就不能活得坦荡一点呢,如果这样还得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我还维持这个样子做什么?消散了好了。”

    涂山铃看向宋潜,“已经死过一次了,是该活得坦荡一点。”

    她朝宋潜伸出了手。

    何必因为怕别人怀疑她的身份,就刻意与阿潜保持距离呢,凭本心而为就好啦。

    宋潜迟疑着,将涂山铃的手握在了手心里,过了片刻,他手指分开,与涂山铃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十指紧扣。

    祁昕瞪大了眼睛,“你,你们……”

    她闭上了嘴巴,“只有我形单影只。”

    涂山铃瞥了祁昕一眼,并没有因为祁昕的郁闷而松开手。

    有的人死后会更加注重血脉,会想方设法回去看一眼子孙过得好不好,如果过得不好,他们还会发怒,认为子孙不成器,或是打醒他们,或是想办法帮帮忙。

    而有的人死后,会认为他们与活着的亲人再无关系了,他们开始新一段人生了。

    祁昕很显然属于后者,既然她都不将亲人放在心上。

    那么他们这些故旧也就无需用以往的眼光看待她了,客客气气的就好。

    祁昕还不知道她因为她对鞠昇的态度而失去了什么。

    出了且末,涂山铃很自觉地坐到了宋潜的剑上。

    她以前是不能飞,现在是懒得飞。

    宋潜也惯着她。

    祁昕盯着飞剑看了好一会儿,“没我的位置了。”

    宋潜看了祁昕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涂山铃:“你可以自己飞。”

    祁昕:“太狠了吧,我去帮你们作证,你们却这样对我。”

    涂山铃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给我们作证,是给你自己作证。我们要找的毕竟是害你的人,不是吗?”

    祁昕整理了一下头发,“哈,我又没有想要伸冤。”

    涂山铃:“那你可太没有良心了,鞠昇因为这件事情而死,你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要为他洗雪冤屈,啧啧。”

    祁昕被噎得不轻。

    她知道她再也不能说下去了,越说就越显得她没有良心。

    她掐了个诀,飘飞而起。

    鬼本身是没有什么重量的,她只需要些许阴气就能飞起来,比活人可容易太多了。

    三个人朝着四海城飞去。

    远远的,便有擂鼓声传来。

    祁昕:“要开战啦,打谁?”

    涂山铃:“你最想要打谁?”

    祁昕:“我?我没有想过。”

    涂山铃伸手从宋潜袖子里摸了个水果,咔嚓咔嚓吃着,心里却一阵无语。

    祁昕自打喜欢上了梁路,好像思维就停滞了,除了想要这样那样梁路,连报仇都没有想过。

    祁昕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问了。

    不过她很快有了答案。

    他们和所有要进城的人一样等在城门边,一队队卫兵正从四海城里出来。

    涂山铃拿出个斗篷,施了法罩在祁昕身上。

    “别吓到人。”

    祁昕却不在意涂山铃的态度,她正竖着耳朵听旁边人的交谈。

    “之前宋家宣布要打慎家,我还以为是说说而已的,没想到是真的打啊。”

    “赶紧买些粮食屯着,过两天肯定要涨价了。”

    “你们动作慢了点,我听说已经涨价了,可涨价也得买啊,再不卖,只能涨得更厉害。”

    祁昕凑到涂山铃身边,“打慎家啊?能不能把那个王八蛋交给我?”

    涂山铃自然知道祁昕说的王八蛋是谁,“你不是没想过报仇吗?”

    祁昕磨着牙说:“确实没想过,可有机会报仇,我为什么不报?”

    涂山铃:“……那个人,我还有用,不能交给你。”

    祁昕:“我保证不会把他弄死了。而且弄死了他有什么好的,到时候他就跟我一样了,我哪儿还有优势可言,就得让他活着受折磨。”

    涂山铃认真看着祁昕,好像第一次认识祁昕似的。

    鞠昇倾慕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可以用天真烂漫语气说最残忍话语的人。

    涂山铃:“如果梁路不是梁路,只是一个普通的怨鬼,你还会倾慕他吗?”

第520章 趋虎吞狼

    祁昕的眼睛闪亮亮的,“你说什么呢!梁路不是梁路,他还能是谁?”

    涂山铃:“或者……我这么问你,如果当初帮你的,是一个普通的怨鬼,你会倾心吗?”

    祁昕脸上的笑容不减,“没有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呀!”

    涂山铃:“此间事了,有空回家看看,祁旸很担心你。”

    祁昕嘟着嘴,“呀,我还能回去吗?难道不是做完证马上就得回且末吗?

    “我听说像我这样的浑身都是阴气怨气的人,和亲人走得太近会让他们倒霉的。”

    涂山铃:“见个面,又不是生活在一起,几乎没影响。”

    祁昕:“好的呀。”

    涂山铃不管祁昕有什么打算,反正那些打算最后都成功不了。

    此间事了,祁昕身上的怨气就该消散了。

    怨念是生前留下的最后执念,执念消了,就能轮回了,而不以祁昕现在的意志为转移。

    祁昕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轻易地答应跟涂山铃二人离开。

    毕竟她的怨念消了,就彻底跟倾慕的梁路无缘了。

    祁昕踮着脚尖朝前看,“哇,这么多人,肯定能赢吧。”

    涂山铃和宋潜都没有回答祁昕的问题。

    倒是旁边的路人说:“那是肯定的!慎家接到宋家的战书,还没有开打就已经乱了,他们联起手来要换家主,还说要把家主送到宋家来赔罪呢!”

    祁昕:“慎家连一战都不敢吗?”

    路人:“你这小姑娘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慎家的靠山鞠家都乱成了一锅粥,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心思管慎家的事情。”

    祁昕点了点头。

    慎家的靠山却不是鞠家。

    慎棠焦急地在兰室里踱步。

    一个时辰前,他就放出了青鸟求救,然而到现在都还没有回音。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要被放弃了吗?

    笑声停歇。

    他的目光变得冷沉。

    如果那个人真敢放弃他,他就敢在死之前揭露那个人的真面目。

    他可不管族人会怎么样。

    反正那群人在知道宋家因为慎家埋的钉子,要对慎家用兵后,他们第一时间逼他退位,还准备捆了他去请求宋家的原谅。

    这么不讲情义,又厚颜无耻的家人,不要也罢!

    那个人一气之下要毁掉九江墟,那就毁吧。

    无所谓了。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

    耳边似乎有扑棱棱扇动翅膀的声音。

    慎棠转了转眼珠,朝窗外看去,一只青鸟正朝他飞了过来。

    他扑过去抓住青鸟,不管不顾地扯下青鸟脚上的竹筒。

    青鸟被伤到了脚,嘎嘎嘎地惨叫着。

    慎棠丢开青鸟,展开信纸。

    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老实待着,自有人救。

    哈!

    说得轻巧。

    现在被当作攻击目标的不是他,他还隐藏在幕后,自然可以说这样的话,他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好。

    他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了。

    他转过身,神情怨毒地朝书案走。

    他要写下所有的事情,他要把那些事情全部公之于众。

    “家主,家主,得救了,我们得救了,平乐君来了!”

    嗯?

    慎棠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平乐君来了。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了。”

    慎棠松了口气。

    原来真的有人来救啊。

    仅凭慎家的力量,肯定无法抗衡宋家,但有了薛家的支持就不一样了。

    他笑容满面地迎了出去。

    薛晋却一脸阴沉,就连陪着笑脸上前去迎接的侍者都被他一掌推开了。

    他这样子不像是来帮忙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慎棠拱手,“平乐君。”

    薛家一把揪住了慎棠的衣领,“如果我儿子少了半根汗毛,我灭你满门。”

    慎棠眨巴眨巴眼,有些回不过神来。

    薛晋松开了慎棠的衣领,“这场仗打完了,你最好是识相地把我儿子送回来,敢食言,你就试试看。”

    他哥坐镇族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旦慎棠食言,没将被绑架的薛耀送回来,薛家就要出手了,慎家满门一个不留。

    慎棠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心肝颤抖,对那个人的怨恨又深了一层。

    这手趋虎吞狼,他倒是玩儿得熟练,却彻底将慎家架在了火上烤。

    慎家如何,他真的是无所谓了,可是慎家满门还包括他和他的儿子慎腾,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最爱的儿子送出去才行。

    他这么想着,便道:“平乐君多虑了,我如何敢在您面前耍花招呢。”

    薛晋:“但愿如此。”

    慎棠:“那么,这里的事情就拜托平乐君了。”

    薛晋淡淡地看了慎棠一眼,并不说话。

    慎棠安抚住了薛晋,便离开了兰室,他步履从容地朝慎腾的居所而去。

    慎棠丢了灵尾,慎棠便将他禁足了,他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待在自己的居所。

    慎棠要找他,自然是一找一个准。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侍者们都垂手站在廊下,或者站在人不容易注意到的角落里。

    慎棠压抑着怒气,穿过天井,直朝正屋而去。

    正屋里也没有一点声音。

    他推开正屋的门,靡靡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这个儿子怎么屡教不改呢?!

    他负手朝里走。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惊醒了榻上的人。

    女子睁开一只眼睛,看到来人是慎棠,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她忙忙抓起一件衣服裹在身上,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就那么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腾公子很喜欢她们,家主却很厌恶她们,一直认为是她们带坏了公子。

    天地良心,如果公子自己是个好的,又哪里是人能带坏的呢?

    而且公子学坏的时候,她才只有几岁呢!

    不过这些道理都是不能跟家主讲的,家主一旦逮到了她们的错处,一定会重重罚她们,到时候死了算是幸运的,被卖到不好的地方,那才是一辈子遭罪。

    她跑出门外,回头看了一眼,见姐妹们还没有醒,她在心里为她们祈祷一声,便再不耽搁,朝外疯跑而去。

    慎棠站在床边看着儿子泛青凹陷的面庞,心里一阵火起。

    他取过墙上的鞭子,对着床|上的人一顿胡乱鞭打。

    慎腾梦中吃痛,醒了过来。

    “爹,爹您干什么?”

    他下意识抓过一个女人挡在身前。

第521章 无一简单

    女人在慎腾惊呼出声的时候就醒了,她脑子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鞭子就落在了她身上。

    剧烈的疼痛从身上传递到大脑中,她啊啊啊大叫起来。

    另外几个女人也醒了。

    家主正在暴怒中,她们哪里敢逃。

    一个个的滑下榻,跪在慎棠面前,“家主,求您饶了她吧,她只是个普通人,哪里禁得住这样打啊。”

    慎棠的眼睛被这不堪入目的场面刺得有些痛,不但没有停手,反而加大了力道。

    被慎腾用来当挡箭牌的女人痛呼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的没了声息。

    慎腾惊恐地看着慎棠。

    他一把推开女人,双手无措地在床单上擦擦,似乎是在擦沾染到的脏东西一般。

    “爹!”

    他回过了神,连滚带爬地到了慎棠跟前,“爹,孩儿知道错了。”

    慎棠一脚踢在了慎腾的肩膀上,别开脸,不去看儿子的丑态。

    “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玩儿女人!”

    慎腾再次趴到慎棠身边跪好,“孩儿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会这么早睡觉了。”

    慎棠捂住了额头,身体里的力气就像是被谁抽空了似的。

    他的脊背在这一刻不可抑制地弯了。

    他的儿子,住在距离他最近的院子,竟然连家族发生了什么大事都不知道。

    一阵阵的疲惫之感漫上来淹没了他。

    他第一次开始后悔。

    曾经无数次有人跟他说,一个没有见识的女人,养不出什么好儿子来。

    让他更重视嫡妻生的孩子。

    他却顾念着旧情,根本不听那些反对的声音,一心想要扶这一团烂泥似的儿子上位。

    可事实证明,烂泥就是烂泥是不可能糊得上墙的。

    他重重地将鞭子丢在地上,“滚,给我滚出九江墟,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慎腾慌了,他握住了慎棠的脚踝。

    他以前不管做了什么事情,他爹都不曾这样跟他说过话。

    他今天又没干什么特别的事情,他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啊。

    他根本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哪儿了。

    “爹,孩儿知道错了,这回真的知道错了,您再原谅孩儿一回好不好?”

    慎棠抻了抻脊背,“你现在滚,还能活,现在不滚,能不能活,我就不知道了。”

    慎腾大惊,他难道干了什么坏事儿,他自己都忘了。

    居然已经到了他爹都要弄死他的地步了。

    他顾不上别的,赶紧穿上衣服,“孩儿这就走。”

    一群女人哭哭啼啼的,要去拉慎腾。

    她们本来就是伺候人的,对人的眼神最为敏感。

    刚才她们从慎棠的眼神中清晰地看到了杀意。

    慎棠要杀了她们灭口。

    如果慎腾不带走她们,她们必死无疑。

    慎腾抽回自己的脚,“滚开,爷们给你们一个好脸色,你们还真以为是爷们的正妻了?”

    “公子,我们愿意一辈子伺候公子,哪怕吃糠咽菜都可以,求公子带上我们。”

    慎腾偷偷瞄了慎棠一眼。

    慎棠神情冷淡,连看都没看慎腾一眼。

    慎腾立刻变得无比正直,“我是去逃难的,带上你们算怎么回事?都给爷滚。”

    他带上平日里他娘塞给他的好东西,往门外跑,他一步三回头地看他爹,期望他爹能够挽留他。

    慎棠却直到慎腾出了这个房间都没有任何表示。

    慎腾失望而出。

    他刚走到角门处,两道人影便蹿出,将他打晕了,用麻袋套了扛走。

    慎棠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面前的一群女人,“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几个人,手里还拿着寒光闪闪的剑。

    慎棠转身而出,在门关上的时候,他冷淡地说:“腾公子不学无术,实在有愧先祖,他什么时候改好了,再什么放他出来,期间不许任何人探望。”

    院子里的侍者眼观鼻鼻观心,应了声:“是。”

    不出一个时辰,慎棠对慎腾动了真怒,要软禁他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慎家。

    薛晋缓缓睁开了眼睛。

    “消息可属实?”

    家将:“无法查知,整个小院子都被人围了。”

    薛晋却露出个诡异的笑容,“让人出去找,他儿子肯定跑了。”

    家将:“您如何得知?”

    薛晋:“猜的啊。区区一个慎棠,哪里有胆子绑架我的儿子。

    “肯定不知道是谁绑了阿耀,让我们来帮慎家。

    “慎棠自知惹不起我们家,又怕事后交不出我儿子,承受不住我们薛家的怒火。

    “他这才未雨绸缪地把儿子送走了。

    “我哪里会允许他把儿子送走呢,他就算不是主动绑架我儿子的,至少也是受益者。

    “呵,世上哪有只占便宜,不付出代价的事情。”

    家将这才知道薛晋所想,不觉暗暗心惊。

    这位看上去胸无大志又一惯和蔼可亲的平乐君,在触到他的逆鳞时,他也可以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薛晋摆摆手,“去吧,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家将躬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家将进来了,“平乐君,宋家云舟已至,我们是否前去交涉?”

    薛晋的手指从骨瓷杯子上滑过,“来的是宋家的哪位?”

    家将:“云舟上挂的是不认识的旗帜。”

    宋家人出门在外虽都用九天玄鸟做标志,但细节处却有区别。

    宋家几位尊圣的标志,五界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说是没见过的,那么来的就不是尊圣了。

    薛晋一口喝了杯中的茶,“哦,来的定然是阿泽了。他该来见我才对,不该我去见他。”

    家将踌躇半天,还是劝:“这不是论家礼的时候啊,我们实在没必要为了慎家,真跟宋家打一场,不划算的。”

    薛晋:“就是要论家礼,我才不去见他。这是慎家的事情,我们出面算怎么回事?且待着吧。

    “哎,我说,我儿子的情况你们到底确认过没有,他到底是不是被人绑架了?”

    他放出去联系薛耀的青鸟如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回音,而他又不知道薛耀在哪里,弄得他没法确定薛耀是不是无事,只能投鼠忌器。

    家将:“公子之前不是一直跟在重光君身边吗?您见过云林公,不就可以问到了吗?”

第522章 荒野会面

    薛晋伸手拍了家将的脑袋一下,“你小子,有时候还是中用的。”

    家将并不怕薛晋,嘿嘿笑着说:“我晚上最中用。”

    薛晋作势要踢,“满嘴荤话,当心本尊收拾你。你还不快去请云林公去郊外一晤。”

    家将颠颠跑了。

    薛晋回头安排人盯死了慎家的人。

    慎家的人乱糟糟的,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他们已经没心思抓家族里的钉子了。

    那些钉子对于薛晋来说却十分有用,他能借此判断幕后的那双手到底是谁的。

    不管是谁的,那双手伸向了他儿子,他就要砍掉他。

    一切安排妥当,薛晋正准备出门,慎棠却来了。

    慎棠朝薛晋行礼,“平乐君,宋家的人已至,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薛晋诧异,“我姓薛,你知道吗?”

    慎棠面上露出受到羞辱的神情,只不过这神情一闪而过。

    “平乐君说笑了,在下哪能不知道您姓薛。”

    薛晋哈了一声,“那你怎么问我怎么办?你们慎家的事情,问得着我吗?”

    慎棠的声音转冷,“平乐君!”

    薛晋指着慎棠,“你放肆!”

    慎棠再次低下头,“您是来帮我们慎家的,不是吗?”

    薛晋:“你也说是帮忙了,你见过哪个来帮忙的人,还帮着拿主意的。”

    慎棠:“好,那我就拿主意了,请平乐君派人镇守东城门和北城门。”

    即翼在南野的西南方,宋家要进攻,多半攻东城门和北城门。

    慎棠这样安排,无疑是想让薛家去直面宋家的攻击。

    薛晋撇嘴,“你倒是胆子大,你就怕我故意放宋家的人进城?”

    慎棠:“薛家以战闻名,如果不战而退,岂不是羞死先人了,你肯定不会的。”

    薛晋连连点头,转身离开了兰室。

    他在算别人的人心,别人又何尝不在算他的呢?

    他顾忌先贤之名,确实不可能不战而逃,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站在内城墙上,一连发出了数道指令。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城外,他还在等宋泽的回音。

    宋泽早已下了云舟,此时端坐在刚刚搭好的大帐内。

    他蹙眉看着亲卫,“你说,薛家的人求见?薛家的人这个时候跑到九江墟来干什么?”

    亲卫很是一言难尽的样子,“城内的探子传回了消息,一个多时辰前,平乐君便带着薛家的人到了,而且就在刚刚,薛家的人已经接管了北城门和东城门的防御。”

    宋泽一阵无语。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薛家没有关系,他们家瞎掺和什么!

    “你去把那人带进来,我倒要听听他怎么说。”

    薛家家将来得很快,他见了宋泽就行礼,“云林公,我家尊圣邀您在荒野一叙。”

    宋泽:“你们薛家在搞什么?!”

    家将紧抿着唇。

    宋泽可以议论薛家,可他不行。

    宋泽轻笑一声,“可千万别告诉我,约我过去,那边有埋伏等着我啊。”

    家将:“绝对不会,就凭重光君和平乐君的关系,我家尊圣也不会对您出手。”

    宋泽嘁了一声,很是不以为意。

    如果薛晋真跟这家将说的一样,就不会出现在九江墟了。

    “你帮我转告阿晋哥哥,大战在即,我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主将不能擅离。

    “请他见谅,我不能去见他了。”

    家将有些着急,“还请您务必见我家尊圣一面。”

    宋泽:“如果平乐君真有非见我不可的理由,那么请他来见我吧。”

    家将:“平乐君并不愿掺和到两家的事务中,这才约您出去见面,还请您体谅他一番苦心。”

    宋泽上上下下打量家将,似乎是在判断家将说这话有几分真心。

    他揉揉脑袋,“哎呀,真是要被你们害死了,如果我哥知道我中途离开过扎营的地方,肯定会收拾我。”

    家将一脸尴尬,“湛源君一向待人宽厚,定然不会重罚的。”

    宋泽:“呵,我只有一个哥哥吗?”

    假惺惺安慰谁呢,这个人不也知道另外一个哥哥不好惹,连提都没敢提一下吗?

    他站起身,有气无力地往外走。

    “阿晋哥哥现在在哪里?”

    家将立刻朝天空放了一个信号弹。

    “请随我来。”

    薛晋匆匆忙忙下了城楼,隐藏了行迹朝城外而去。

    既然没有意思公开见面,那么他肯定不会高调地飞出城。

    他从灵兽袋里拿出一个蛐蛐罐来。

    蛐蛐罐里养的并不是蛐蛐,而是一种嗅觉很敏锐的超小型灵兽,这种灵兽最善于追踪。

    刚才那个家将燃放了薛家特制的信号弹,身上必定会粘上气味,不管他把宋泽带到哪儿去了,用此种灵兽肯定能找到他们。

    宋泽一阵无语,“原来你来找我前,并没有跟你家平乐君说好会面的地点啊。”

    这样办事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家将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就是不说一句话,只管在前面带路。

    宋泽被弄得没脾气了,负手跟在后面。

    家将并没有去太远的地方,离开营帐十里,他就拿出桌椅请宋泽上座。

    宋泽看了一眼天色,“快点啊。”

    他有一种感觉,他哥要来九江墟。

    以他的修为,已经能模糊感应天道了,他感觉他哥会来,那么起码有八成的可能性,他哥真的会来。

    他肯定不能在这里久留。

    家将:“快了,快了。”

    他硬着头皮站在宋泽的身旁,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薛晋来得还算快,不算太坑。

    他们只等了盏茶时间,就看到了薛晋狂奔的身影。

    薛晋也是不容易,跑得那样急,还能保持风度翩翩的模样。

    宋泽先行起身,等薛晋站定了,他先做了个揖礼,“阿晋哥哥。”

    薛晋摆摆手,指指椅子,“坐吧,我们不讲究这些虚礼。”

    宋泽便不客气地坐了,“不知你今日来此有何理由?”

    薛晋:“还不是因为我儿子!我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我能不重视吗?

    “我接到消息,说他被绑架了,如果不来帮慎家,就直接撕票。

    “我哪里敢耽搁,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我手下的人也是没用的,直到现在还没给我个准话,我儿子到底有没有被绑架。”

    宋泽:“我听说阿耀在小山居啊。”

第523章 急转直下

    薛晋一怔,“你说,阿耀住在小山居?他什么时候住进去的?没出来过吗?”

    宋泽一脸为难,“你这样问我,我倒是不能答了。你也知道小山居不是谁说进就能进的,连我也是一样。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小山居已经被戒严了,阿耀是否还在里面,是不是真的没有出来过,我也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

    “这样吧,我给二哥去封信,小山居里的情况,没谁比二哥知道得更清楚了。”

    薛晋连连点头,“你快着点。”

    他在心里不由得埋怨薛耀,小山居是什么好地方,进去之后还没有住在学堂里自在,何苦去那里也不回家呢?

    宋泽还有要事要办,哪里敢耽搁,只想着赶紧打发了薛晋,他好回大帐忙调派的事情。

    他三两下写好了信,用青鸟送走了,“哥啊,你看,事情也说清楚了,我就不留了,先回去了啊。”

    薛晋伸手拉住宋泽,“别忙!事情哪里就说清楚了,这不是还没得到回信吗?”

    宋泽一脸无语,“你回去等也一样。”

    薛晋:“哪能一样!那青鸟只认你,送信也只送到你手里,我不守着你,哪能第一时间得到回信?”

    宋泽:“哥你别闹,我还得指挥战事。我人在这里,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

    薛晋:“你不下令攻击,慎家就要烧高香了,哪里会主动攻打你们的营地。你别闹,陪哥哥坐在这里等回信,耽误不了多久时间的。”

    宋泽几欲抓狂,他再这么拖下去,说不定就会被定个贻误战机的罪名,还不得被二哥摁住打啊。

    “哥你真的不要害我了,我虽然不是你亲兄弟,可你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这么熟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刚才放出去的青鸟就飞了回来。

    两个人都愣住了。

    薛晋摸不着头脑地问:“你们家的青鸟品种是不是不太好,这才距离南野多远啊,就迷路了。”

    宋泽哀嚎一声,“我的哥,你这回可害死我了。”

    他不是薛晋,不会凡事都往好的地方想,他想到了一种最可怕的可能。

    他取下青鸟脚上的小竹筒,倒出信纸,其上只有寥寥数字:你在哪里?

    果然。

    他捂住额头,转身就跑。

    薛晋又抓住他的胳膊,“别着急走。”

    宋泽死死盯着薛晋的手,“你也别拉着我了,如果我再不回去,我哥就会过来收拾我了。呵呵,你恐怕也讨不了好。”

    薛晋立刻明白宋泽嘴里的这个哥是哪个哥了。

    他干笑起来,“哈,哈哈,子牧来了啊,我……也该回九江墟了。”

    这回倒是宋泽按住了薛晋的手,“你们二人许久不见,正好叙旧,不如阿晋哥哥随我去吧。”

    他在心里暗道:欺负我算什么本事,我哥来了,有本事找我哥说去啊。

    薛晋:“这个就不用了吧。你向你哥问明白了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宋泽死死抓着薛晋不让他挣脱,“你不跟我去,我就算知道了消息,也不会告诉你,我还要跟我哥说,我是被你们绑来此处的。”

    薛晋:“……”

    算你狠。

    宋潜端坐在大帐里,神情清清淡淡的。

    宋家家将们坐在他面前,一个个跟鹌鹑似的,他们都看得出宋潜似被冰封的海面,平静之下孕育着滔天巨浪。

    走到大帐门口。

    宋泽眼珠一转,伸手将薛晋给推了进去。

    薛晋踉跄几步,就对上了宋潜寒冰般的眸子。

    哦!

    薛晋站直身子,心慌气短地说:“子牧,好巧啊。”

    宋泽都想捂脸了。

    巧个鬼,他哥出现在宋家的大帐内有什么好奇怪的。

    宋泽落后一步,走进了大帐,他拱手行礼,“兄长,事出有因,还请听弟弟详禀。”

    宋潜:“说。”

    宋泽毫不犹豫地卖了薛晋,原原本本说完了所有事情,“……就是这样。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但阿晋哥哥的人说得很着急,我想着阿耀也算是我的大侄儿,他的事情我岂能不管,就去了。”

    薛晋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听到宋泽这样说,他也闷不吭声,就好像宋泽一点没往他身上泼脏水似的。

    然而那个来传话的亲卫却瞪大了眼睛。

    不是啊,他来的时候并没有提耀公子一句,这是污蔑!

    他一眼一眼地看着宋泽,只可惜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他说话的份儿,重光君没有问到他,他只能干着急。

    宋潜:“虽事出有因,却于军法难容,拖下去,打三十军棍。”

    宋泽被人摁住了,嘴里还在叨咕:“哥,你瞧瞧,我这完全是被你害的。”

    他心里很不平衡,但很快他就平衡了。

    宋潜:“既然薛家参战,退之,你来了,就别走了。”

    宋泽丝毫不给面子,“哈哈哈哈哈!”

    薛晋几步走到宋潜面前,看到宋潜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责问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他憋着气,压低声音说:“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虽然不是自愿来的,可就算是被迫的,他也是薛家的主将。

    还没有正式开战,主将就被宋家扣了下来,这叫什么事儿。

    宋潜:“老实待着。”

    薛晋:“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对,我打不过你。但是为了薛家的脸面,我也不介意跟你动手。”

    宋潜淡淡朝旁边一看。

    涂山铃便从角落里站起身,她伸手轻飘飘地抓向薛晋。

    薛晋看到了涂山铃的动作,他下意识躲避,下一刻,他的手腕却依旧落入了涂山铃的手中。

    他心里大骇,立刻便要调动体内的灵力。

    灵力却如遇到了天敌一般,瑟瑟躲在丹田里,一点都调动不出来。

    他惊愕地看向涂山铃,“你,你……”

    他本以为是师尊归来了,却发现抓住他的是个女子,“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涂山铃:“不该薛家掺和的事情,不要掺和。”

    薛晋:“那我儿子怎么办?”

    他焦急地看着宋潜。

    宋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阿耀确实离开了小山居。”

    薛晋心口狂跳。

    也就是说那个威胁他的人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了。

    这怎么可以!

    “不行,我必须立刻去找我儿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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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归来介绍:
前一世,涂山铃率天音卫平叛,壮烈战死。
她以为她就算不受万人敬仰,也该是人们心中的英烈。
可真当她机缘巧合重生后,她才发现,
她竟然成了害道祖陨落的悖逆,害元界五分的祸首,
她俨然成了该受万世唾弃的奸佞小人。
爬出镇魂之地,
她要还自己一个公道,还师尊一个公道,还世人一个公道。大妖归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妖归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妖归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