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本宫替他出手
“奴婢是想还西王一个人情。”苏染画微扬起头,直视着西门昊,淡然道。
“人情?”西门昊冷笑,“你这是要跟四弟的关系一直纠缠下去吧。”
“王爷,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有了这次的教训,我们是再不会有任何交往,哪怕是偶尔进宫碰面,也是形同陌路,奴婢会当王爷从没有这个弟弟。”苏染画道。
“可是这件事已经烙在了西门哲的心里,你能让他抹去吗?”西门昊问,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时间会淡忘一切的。”苏染画淡淡的道。
“你想让本王忘了什么?”西门昊垂头,墨染的瞳注视着苏染画,带着深邃的暗光。
“王爷?”苏染画的眉头微颦,西门昊的想法真是像一圈圈毛线,绕来绕去,本是在说西门哲,却又返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本王告诉你。”西门昊盯着苏染画,目光森冷,一字字的道,“本王不会忘记你是怎样嫁进北王府的,更不会忘记你掉了的那个野种!有些事,就算过了多久都是不会忘记,就像晚儿面对她母妃的死,西门哲今日目睹你身陷掖庭轩。”
“是吗?”苏染画垂下眼睑,轻笑,“原来王爷记得这么深,那么以后请王爷少来梧桐居,少走近奴婢,在王爷眼中,奴婢本是不堪的人,免得弄脏了王爷。”
“你又在挑衅本王,嗯?”西门昊抬手扳起苏染画的下巴,明明是在自嘲卑贱,但淡然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卑颜,反而带着强烈的不服感,这个女人跟她的老爹将自己狠狠的玩弄了一回,还有什么不服!?
“奴婢不敢。”苏染画眼观鼻,鼻观心。
西门昊扳着苏染画的手指用了几分力度,紧紧的盯着她。
就在苏染画等着他下一步发飙时,下巴被用力的一甩,连同整个人都被甩向一边,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你都敢设计本王,还有什么不敢的?在北王府好好的做你的北王妃,本王与西王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音落,西门昊甩手而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有人匆匆的跑进了屋子。
“小翠?”苏染画站直了身子,看着这个丫头,没想到苏洛城还真的把小翠送进北王府里,而西门昊竟然也答应了。
“小姐,奴婢刚来北王府就听说小姐进宫了,没出什么事吧?”小翠打量着苏染画担忧的问。刚才见西门昊气势冲冲的将苏染画带回来,吓的她躲在屋外不敢吱声。
“没事。”苏染画笑笑。
看来掖庭轩的事还没传到王府里,小翠不知道她刚经历了什么。
皇宫。
春林苑里的气氛是格外的紧张。
瑶妃坐在贵妃椅上,板着脸的盯着站在面前的两个人——西门哲与西门晚。
“瑶妃娘娘,对不起。”西门晚终于受不了瑶妃的眼神,小声的道,痛哭过的双眼红肿的像一对桃子。
“晚儿,你在宫里长大,不会不知道轻重,这件事是一声对不起就能解决的吗?”瑶妃严肃的道。
“我只是想跟四皇兄与二皇嫂大大方方的在一起,好让别人知道他们是清白的,谁知,谁知——”
西门晚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就是那么的巧,她刚被太后叫去,紧接着就发生了那样的事,连一点间隙时间都没有。她刚见到太后就听说他们出事了,匆匆忙忙的赶到了掖庭轩,可是当时的情形让她一下想到了她的母妃,勾起了幼年时期惨痛的记忆,产生了强烈的幻觉。被太医扎过针后,苏醒过来才恢复了正常。
“谁知会这么巧的出了事?”瑶妃站起身,用力的抖动着食指,点着西门晚,“晚儿啊晚儿,你以为单凭你就可以除去那些谣言?无风不起浪,风都刮那么大了,避还来不及,你却偏偏去迎,你的四皇兄要被你害惨了!”
“二皇兄真的会对四皇兄出手吗?”西门晚睁大双眼问。
“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本宫都因为哲儿的举动提心吊胆,发生了这件事,本宫更心惊不已,亲口承认喜欢自己的皇嫂,你说事情还不严重吗?”瑶妃质问。
“只是喜欢而已,又没做出格的事,何况在那个时候,四皇兄那么说了,才能救下皇嫂,否则,否则——”西门晚不敢再想,差那么一点苏染画就可能成了第二个荣妃。
“本宫宁可哲儿一声不吭的坚持到最后!”瑶妃瞪向自己的儿子,“你不会不知道你的二皇兄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他不喜欢苏染画,苏染画也是他北王府的女人,你西王说出喜欢,就是在跟他作对,何况你两次私自出宫去见苏染画,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行为都意味着什么!”
西门晚听着瑶妃的话,愣愣的看着西门哲,难道她真的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吗?
“母妃多虑了,我已经跟二皇兄说明白,不会对皇嫂有非分之想。正如母妃所说,既然二皇兄知道我私自去见过皇嫂,但并没有对我做出什么事,就可以知道二皇兄是是非分明之人。”西门哲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对你怎样,或者没有打算对你怎样?别忘了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句,别忘了他是怎样戳着你的心口说话的。”瑶妃说着,来回不停的踱步,“他一定会找你的,我一定要将你安排好,绝不许你发生任何意外。”
此时的云霄苑里,淑妃在悠闲缓慢的来回走动着。
“娘娘,今晚瑶妃会来见您吗?”宫女素心站在一旁小心的问。
“依瑶妃小心谨慎的行为,她会来的,发生了这件事,她可是更加害怕北王加害他的儿子了。”淑妃坐到了软榻上,道。
“西王毕竟只是个闲散王爷,或许北王不屑向他动手。”素心想了想道,对付西王,就像是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没有那个必要。
“或许吧。”淑妃慵懒的靠在了榻上,“可是瑶妃很害怕,既然她已经决定让西王躲到南疆,那么就将这件事做的漂亮些,让他们母子更加对本宫感恩戴德,也不枉本宫为他们母子出了份力。”
“娘娘的意思是?”素心疑惑的问。
“若是等不到西门昊出手的消息,本宫就替他出手好了。”淑妃妩媚众生的脸上划过一道阴险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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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拆了长廊建院墙
在某些人正儿八经的商议问题时,苏染画已经安心的睡着了,秋意更浓,天亮的更晚,但苏染画半夜三更便起了床。
“小姐,你怎么现在起来了?”小翠被苏染画叫醒,揉着迷迷糊糊的双眼道。
“起来吧,我们要做事了。”苏染画整理好衣衫,便率先出了门。
“做什么事?”小翠连忙起身,抓起衣衫套在身上,便急忙追了出去。
屋外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夜风吹过的沙沙声。
小翠双手紧紧抱着肩膀,跟在苏染画的身后,“小姐,你要做什么啊?”
苏染画绕着梧桐树走了一圈,回过身,道,“梧桐居实在简陋,连个院墙都没有,我们要想在屋外做点事的话,连隐私都被人窥了去,我得让人给垒起一道墙。走!”
音落,苏染画头也不回的朝池塘上的小桥走去。
“小姐!”小翠虽然听不懂“隐私”二字,但是垒院墙这件事她听明白了,急步追上,“这应该请示王爷吧?何况现在可是夜里啊!”
“我是北王妃,给自己的住处修建一番不必请示他,这点事我还是做的了主的,本王妃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苏染画的态度坚决凌厉,步伐匆匆,说话间已经过了听雨轩。
“小姐,小姐!”小翠小跑着紧追不停,“要是惹恼了王爷就糟了,你可得小心啊!”
“就是他允许我自作决定的。”苏染画说着停住了脚步,目光瞟向了一侧,用青石建起的一道长廊,贯通了从听雨轩到远处一座凉亭的路。
“真的?”小翠听了苏染画的话有些不可思议,北王对待王妃的态度她可是亲眼见到过的。
“若不是他发了话,你说我有胆量自作主张么?”苏染画看着那道长廊,狡黠的轻笑,西门昊临走前那么强硬的要她好好的做北王妃,那么她就好好的做给他看。反正自从来到这个世上,她是接连的受气,逮住机会她怎能不充分的贯彻这个精神?
“你去把林管家找来,我在这儿等着。”苏染画对一脸恍惚的小翠道。
“现在吗?”小翠不觉的看了看漆黑的天。
“对!”苏染画肯定的道,事情就是趁夜办,要是换做白天就又失去一些味道了。
小翠忐忑的跑到了林管家的住处,做为一个奴婢,在极短的时间内熟悉新环境是必要的,所以在苏染画被困在皇宫的时候,小翠已经打听清楚了北王府的基本布局,而不像苏染画呆在王府一个多月不闻不问,连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
林管家被小翠叫醒,听了她的话后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尽快的出现在苏染画的跟前。
“林管家不愧是一个合格的管家。”苏染画看到林管家,笑道。这个人一向对她没有明显的偏见,反而还时时的带着像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与同情,看来冷酷高傲的西门昊肯叫他一声叔是有绝对的理由的。
“王妃,小翠说你要给梧桐居建院墙?”林管家问。
“不错。”苏染画点点头,“现在就请管家找人来动手,我希望明日日落前就可完工。”
“如果王爷没什么话,老奴以为王妃可以搬回正院来住。”林管家垂手道。
“梧桐居清静,我很喜欢。”苏染画淡笑着,瞧着林管家。
“建院墙也要石头等材料,要从京外运来,不是一两个时辰可以解决的。”林管家平静的解释道。
“石头不是问题,砌墙的泥土应该不费事,马上找人动工吧。”苏染画轻巧的道。
“老奴愚钝,不知石头从何而来?”林管家不解。
苏染画转向那道由古朴的青石柱配着漆红的雕栏建成的长廊,秀眉一挑,“瞧,那不是?”
“王妃的意思是要拆了长廊,改建院墙?”林管家拧眉,慎重的问道。
“对!”苏染画干脆的点点头,“马上办吧。”
“此事有关擅改王府,老奴要请示王爷。”林管家拱手道。
“不必了!”苏染画声音陡冷,“王爷允我以北王妃的身份行事,这点小事本王妃可以做主。”
林管家微愣,此时的苏染画气势如此坚决冷然,不容违逆,再看看天色,她故意选择连夜动手,想必也是有底牌在握的,否则她不会突然表现的如此“嚣张”。
林管家略作思考,道,“好,老奴这就找人。”
“我要马上动手。”苏染画补充道。
“是。”林管家点头,取出一只哨子,轻轻一吹,清脆的声音婉转在王府上空,很响亮。
不消片刻,数十个人齐聚而来。
林管家将苏染画的意思交代完毕,众人便燃起了灯笼,开始动手,拆长廊的凌乱声吵醒了王府里所有沉睡的人。
“林叔,你就这么的与王妃一起生事吗?”白依依在柳儿的陪同下赶来质问。这座王府建造的年代已久,一草一木都是祖上先王留下的,岂能说拆就拆?
“白小姐,王妃下令,老奴不敢不从。”林管家垂手道。
“昊呢?他不在府上吗?”白依依四下望望,漆黑的王府已经被灯笼照的通明,“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等到他的旨意?”
“白小姐,”苏染画含笑走向白依依,“这不过是王府内的一件小事罢了,何劳王爷的旨意,我这个北王妃还做不了主吗?而且这件事是我命人做的,不知白小姐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指责林管家?”
“王妃,我这是在担心你,不要意气用事惹恼了昊,刚从掖庭轩出来,不要再给惹上什么事。”白依依的语气缓下来,温和的道。
“多谢白小姐的好意,不过这件事不同以往,既然王爷让我在众人面前做出个王妃的样子,那么这点命人改造一下王府的权力应该有的。”苏染画笑道,目光被从白依依身后飞过的一道黑影吸引,早就知道白依依养着几只鸽子,偶尔的也见它们在王府的上空盘旋,没想到这黑夜的大兴土木,竟然把鸽子也吵醒飞出来了。
“那么,我该恭喜王妃了。”白依依展开一个极美的笑容,掩盖着内心深处强烈的愤恨。真没想到发生了掖庭轩那样的事,西门昊不仅没对苏染画怎么样,竟然还允她摆架子?她宁可相信苏染画是在夸口,可是她既然敢如此大肆举动,连林管家也唯命是从,想必不会是空穴来风。
第一零一章 火热的争执
苏染画笑望着白依依,从她一口一个西门昊的名字来看,这就是他们关系密切的铁证,在这张会心一笑的容颜下,真的只是一颗毫无杂念的心吗?
咕咕的鸽子叫声,在夜色中不合时宜的响起,苏染画心中好像划过一道光闪。
皇上是派李炳密宣自己进宫的,但是皇后却说是有宫人无意中看到传进她的耳中,便随后紧跟着去了锦阳宫,是李炳办事不利,还是那宫人的眼光太好了?
宫里的人不知道李炳的行踪,但是北王府的人是知道的,而且当时柳儿也在场。
苏染画不着痕迹的扫了眼紧随着白依依的柳儿,如果按一般的速度,从宫外将消息反传进宫里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但若是传递的及时又不被人察觉的话——
苏染画将目光放在白依依身上,淡淡的笑着,她怎能忽视了白依依养的那几只鸽子呢?若真的是她向皇后传递的消息的话,那么这个女人的伪善装的也太逼真了,简直可以拿奥斯卡影后了。
“白小姐,这长廊离你的听雨轩这么近,今夜真是很抱歉,吵的你无法安睡了。”苏染画有些歉意的道。
“没关系。”白依依莞尔一笑,“不如王妃到听雨轩坐坐?”
“好啊!”苏染画欣然接受,她决定就近观察这个白依依,就算再慎密的人也会有破绽,她倒要看看这个白依依跟皇后之间有几斤几两的猫腻。
于是,苏染画带上小翠与白依依带着柳儿朝听雨轩走去,要到听雨轩就要擦过那条长廊,以前都要走在长廊内,但如今长廊成了施工重地,也只有从它的旁边绕过了。
“王妃,你是第一个安然无事离开掖庭轩的人。”白依依边走边道。
“哦?你是说没有人能完好的走出掖庭轩?”苏染画好奇的问。
“你身为相府家的小姐,就没听说过有关掖庭轩的事吗?”白依依侧头看了眼苏染画,又回头朝前走着,“就拿你自己刚经历的事来说,你被关在掖庭轩,若是西王咬牙坚持不开口,那么三个时辰,你能坚持下去,完好的面对狼狗吗?
苏染画沉默不语,在别人看来,一定都认为她逃不过狼狗的龇牙。
二人相携而行,不知不觉将柳儿与小翠抛之身后几步之遥。
“若是西王承认对你有意,你就是个可以随时祸害他们兄弟感情的祸首,皇上可以不责怪西王,但不会饶过你的。”白依依闪灼的目光转向苏染画,“不承认要被狗咬,承认了就有了正当的受惩罚的理由,你说谁有机会可以完好的走出掖庭轩?”
苏染画从白依依灼烈的目光中看到了闪耀的火苗,她在自己的面前要放弃伪装了么?
“皇上将你交给昊去处置,就是他相信昊是不会允许沾了污点的你逍遥自在的。”白依依接着道,“可结果是,昊将你安然无恙的带回了北王府,没有对你做任何事,而且——”
“而且他还让我行使王府女主人的权力,从奴婢恢复了王妃的地位。”苏染画接着白依依的话道,看着她眸中升腾的火光,可以断定,这个女人要真的跟自己决裂了。
苏染画轻轻的回头,见落下一大截的小翠与柳儿,在她们看来,甚至在其他的人看来,此时的她与白依依一定是在亲密的谈论一些儿女私话吧。
“是的,昊的举动太让人意外了。”白依依缓慢的走着,微微侧头,灼灼的目光直刺向苏染画。
“不是王爷的举动意外,而是王爷将事情看的通彻,不会单凭一双眼睛做事。”苏染画淡然轻笑,就从这件事上,她对西门昊改变了一点看法,最起码他不是一个小人,设计全局但不人云亦云,滥加陷害,借机整她,但是突然让她不必那么卑微倒是出乎她的意外。
大半夜的折腾都没有惊出西门昊,想必此时他不在王府,看来堂堂北王在王府之外也有至少一个据点,出自职业的敏感,令苏染画心生几分好奇。
“世上的事根本就没有绝对的表面与内在的区分,能够让人们相信的就是事实。”白依依停住脚步,直视着苏染画一字字的道,神情中没了那份娇柔,倒真与她的皇后姑姑有几分的相像,凌厉中带着阴险,让苏染画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你想怎么样?”苏染画与白依依面面相视,淡然如风的笑意挂在脸上,若无其事的样子。
一切都不要再明讲,相互直立对视之间就已经承认了所有的心思,也就是宣示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式开始。
白依依渐渐的展开了笑容,不再是柔和明媚的,而是挂上了算计的阴沉,“你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我也不需要对你隐藏,昊是我的,没有人能够夺走。”
“不管将来如何,现在北王妃是我。”苏染画毫不在意的笑笑,对这种感情上的争夺,她仅是抱着玩一玩儿的心情,反正她是要离开这团漩涡的,最后西门昊跟谁在一起与她无关,不过现在为了应付皇上,她得守住北王妃的位子,
“一个带着别的男人种嫁进王府的女人,有得意的资格吗?你不觉得这是昊在安抚你之下要有什么意外的动作吗?”白依依冷笑。
“你凭什么说那孩子不是王爷的?”苏染画一手拉住白依依继续前行,甩开将要跟上来的柳儿与小翠,一边沉声问,她一直都很好奇,回相府时得到的确认就是那孩子是西门昊的,可是西门昊连同白依依凭什么一口咬定那孩子不是他的?
虽然她与以前的苏染画并非一个人,但有关这个身子的清白还是要弄清的。
“哼,不管凭什么,总之你在昊的眼中就是一个烂女人,别想着在昊的心中能提高多大的地位,就算给他舔鞋都不配。”白依依的手臂被苏染画握着,二人紧紧的贴在一起,没有人能看到她们的争执已经到了火热的地步。
第一零二章 虚惊一场
“如果白小姐的地位足够高,还能有我进门的份儿?”苏染画嗤鼻轻笑。
“先进门能有多了不起?等着给大家上演弃妇的好戏吗?”白依依停住脚步,斜藐一眼被苏染画拉着的胳膊,抿嘴轻笑,翻眸扫到侧边的长廊,一帮人正如火朝天的干活,整个长廊即将变为废墟。
“做不做弃妇还不一定,不过现在让你眼馋了。如果我一不高兴,会将你这个借住的房客赶走也说不定。”苏染画松开白依依,优雅的弹了弹肩头被荡染上的一层灰。
“那么我们不妨试试,看谁能赶走谁?”白依依笑的格外灿烂,目光定在长廊的一边,霎间闪过一抹狠戾的狡黠。
苏染画眸光一闪,谨慎的盯着白依依。
“哎呀!”站的好好的白依依突然打了个趔趄。
苏染画冷眼看着白依依的举动,不发声响的抬腿继续朝前走。
白依依竟然一手抱住了苏染画的腿,似乎在借用苏染画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苏染画眸光一凌,她可以感觉到白依依想将她翻倒的力量,于是,不动声色的用力,要将自己的腿抽出来。
“小姐!”身后的柳儿见前面出了状况,连忙跑了过来。
就在苏染画将腿抬起的一刹,白依依蓦地松开了手,跌撞的朝长廊那头甩去。
“小姐?”小翠惊骇的睁大了双眼,从她的视角清楚的看到是苏染画将白依依给一脚踢了出去。
苏染画的眸中闪过一层厌恶,本不想理会,但转念之间,便紧追白依依而去。
白依依想借用自己受到伤害,岂能让她的苦肉计得逞?
长廊梁柱的顶端噼里啪啦的掉着断木飞着粉末,蹲在梁上干活的人见白依依朝自己所在的这段长廊撞了过来,即刻停住了手,但几块已经松落的断木却挡不住的掉下去了。
就在那人将要跳下去,掩护白依依的时候,苏染画已经快速的掠至白依依身边,左手将白依依揽住,右手扬起胳膊,抵挡住松落的断木。
断木经过苏染画的迎挡,砸向了一旁,白依依安然无事的被推到了柳儿的身边。
“王妃,您的胳膊?”林管家见这边发生了意外,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没事。”苏染画左手托着自己的右胳膊,拧着眉头,这具身体的抵抗力还很弱,虽然借助自己掌握的硬功夫将碗口粗的木头挡掉了,但一定也被砸的淤青,很痛的。
林管家扫了眼地上的残木,虽然断掉了,但依旧粗壮,结合着由上而下的冲力,力道是很大的,白依依若被砸到,定被伤的不轻。不过她的危险被苏染画化掉了。
“快去找大夫为王妃验伤。”林管家即刻下命。
“不用了。”苏染画制止了林管家,轻轻的摆了摆右胳膊,“还能动,骨头没事,抹些活血散瘀的药就行了。”
“去王府的药房取药来。”林管家吩咐一名下人之后,目光从苏染画的胳膊上轻轻一掠,转向了白依依,“白小姐受惊了,所幸王妃及时相救,没有酿成大祸,否则老奴真是难辞其咎,无法向王爷交代了。”
“怎么会呢?如今王府里可是有王妃的,有什么事也不会先轮到林叔你了。”白依依说着,转向苏染画,“你说是吧,王妃?”
“是啊,”苏染画若无其事的回道,“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要不我怎么会拼了命的去救白小姐呢?还好白小姐没事,我也没受什么伤,虚惊一场了。”
“多谢王妃相救。”白依依款款的朝苏染画施了个礼,眉眼翻飞间,一记狠厉的眼神射向苏染画,本来要演一场苦肉计让西门昊不断的恼怒对付苏染画,结果反而成了苏染画对她冒死相救,更可恨的是苏染画胆敢用胳膊去迎挡断木,而那么粗壮的断木都没砸断她的骨头!
白依依是冒险冲向长廊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苏染画的速度会那么快的追上自己,并且以身作盾替她遮挡,用与她不相上下的胆量化解掉一场算计。
“听雨轩我就先不去了,柳儿,你送白小姐回去吧,林管家,这里就交给你了。小翠跟我回梧桐居。”苏染画一一交代。事情闹这么僵,她已经没有去听雨轩的必要。
“是。”林管家微微颔首,垂目之间不经意的再次扫过苏染画的胳膊,断木没有砸伤她,真是意外中的万幸。
小翠跟着苏染画回到梧桐居,天还没有亮,点燃了蜡烛。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苏染画坐到椅子上,看了眼若有心事的小翠道。
“奴婢——”小翠刚开口,就被苏染画凌厉的眼神刹住了,忽想起昨晚临睡前,苏染画交代的让她改掉奴婢的自称,说什么听着别扭的话,于是咽了口唾沫,连忙改口,“我在想,如果白小姐没有获救,被砸到之后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顶多被王爷扒一层皮。”苏染画漫不经心的一笑。
“小姐!”小翠来到苏染画身边,轻轻的捋起了她的右袖子,一大片的淤青臃肿看着让人心颤。
当看到挨砸的是她自家的小姐时,小翠就肯定当时她一定是眼花了,竟然以为她家小姐踹开了白依依。她家小姐那么善良,不惜伤了自己去救人,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小翠根本不信!
“现在我可是大义凛然的救了白依依,你说王爷会不会对我又好点?”苏染画掩下袖子,笑道。
“小姐!”小翠的声音有些哽咽,在她看来,要用自己受的委屈去换取王爷的心,她的小姐真是可怜。
“你这是什么样子!”苏染画轻轻的点了下小翠的额头,笑道,“我能三更半夜的在北王府折腾,你还不为我开心吗?”
“小姐!”小翠焦急的一跺脚,从苏染画命令林管家拆长廊时,她的一颗心就悬着没有放下过,苏染画说王爷准许她的,可见不到西门昊,她的心里可没底。
“好了好了,连着叫了三声小姐,我的耳朵都要磨起茧了。”苏染画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要是困了,就继续睡觉去。”
“那小姐呢?”小翠问。
“我要等王爷啊。”苏染画后仰着身子,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第一零三章 你是我看中的女人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道黑影闪进屋,先快速掠至小翠的床边,伸手点了两下后,才朝苏染画走来。
苏染画悠闲的靠着椅子,不动声色的瞧着黑衣人的举动,唇角荡着一抹浅笑,没有等来西门昊,先等来了他。
这个黑衣人还挺谨慎,一进门就给小翠点了睡穴。
“怎么?一点都不意外?”黑衣人走到苏染画面前,低头俯视着她那张泰然自若的脸。
“你又潜进北王府,不怕被西门昊发现了么?”苏染画笑问。
“北王府被你折腾的乱糟糟的,我自然就又多了一份把握,除非——”黑衣人抬手扳起苏染画的下巴,沉声道,“除非你再大叫一声试试看?”
苏染画垂眸扫了眼黑衣人的手,轻轻笑道,“我还没有想到让他们发现你对我有什么好处,目前来看你的出现对我也没什么坏处,还是省点力气吧。”
“你不恼我送你回北王府的手法?”黑衣人收回手,折身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
“我为什么要恼你?”苏染画淡然轻笑,“若不是你,我还将西门易带不到刑事房,见不到皇上,也就不会替西门昊取得他的那支护卫队,令我的处境有所好转,这么说来,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黑衣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染画,缓缓的道,“我没想到结果是这样,你竟然会帮西门昊。”
“那你说我应该怎样?跟西门易配合?”苏染画反问。
“我不管你跟谁一伙儿,不论结果怎样,都会增加西门昊与西门易的矛盾,促进他们之间的相护布局。有好戏看,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黑衣人悠闲的翘起了腿。
“嗯……”苏染画手扶下巴,做沉思状,慢吞吞的道,“让我猜猜你的身份。你将我丢到南王府又去跟西门昊通风报信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两府之间挑事生非,有坐收渔翁之利的嫌疑,如今青辕王朝的大局很稳,两个皇子相争会对谁更加有利?”
“你说呢?”黑衣人笑问,从这件事上,他对苏染画有了新的认识,起初只是从她的那双如猎豹般的眼睛里看到了如同杀手的影子,而这件事后又让他看到了一个反应灵敏的头脑,此时他饶有兴趣的想知道苏染画能将他的身份猜出几分。
“南北二王两败俱伤后,能够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只有东西二王,西王没那个能耐,那就只有东王了。”苏染画撇撇嘴,认为这个问题也太幼稚了。
“只有他吗?”黑衣人问,仅露出的双眼可以明显的看出笑意。
苏染画淡淡的扫了黑衣人一眼,她对他是谁的人不感兴趣,更想知道的是这个黑衣人长的怎样的面孔,为什么总有让她在面对着西门昊的错觉?
刚刚提到东王,莫不是西门昊的大哥西门晟亲自出马?
再细想想也不对,若是西门晟不在江南,一定会引起京城人的怀疑,也是不可能的。
苏染画的左手轻轻的抚在了右胳膊上,刚刚涂过下人送来的药,大概是药效的作用,疼痛中带着痒意。
“那个白依依,你可悠着点。”黑衣人瞥了眼苏染画的胳膊道。
“你这么关心我,是怕我有了意外,不能被你用来挑事了么?”苏染画不屑的冷笑。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很快,转眼间便要逼在门口。
黑衣人蹭的起身,掠至苏染画面前,低沉沙哑的声音道了声,“你是我看中的女人。”
音落,黑影一闪,从窗口划出,瞬间无影无踪。
恰时,屋门应声而开,西门昊站在门口,环视屋内,最后将目光落在苏染画身上。
“参见王爷。”苏染画站起来,朝西门昊福了福身,定睛望着西门昊,若不是二人相差无几的错过,她又有了怀疑那个黑衣人就是西门昊的想法。虽然她对黑衣人说出他是东王的人的身份,可是打心底,苏染画还是有种所有的事都是西门昊在故弄玄虚的直觉。
“谁来过?”西门昊朝苏染画走近,紧紧的盯着她问。
“是送药的仆人。”苏染画故意无视西门昊的疑惑,扯远了话题。
西门昊径直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看渐亮的天色,叮叮当当拆长廊的声音格外清晰的传到了梧桐居。
西门昊的双手在窗台上用力一按,将窗子紧闭,回过身,目光落在熟睡的小翠身上,微微的皱了皱眉。
苏染画无奈的耸耸肩,梧桐居就只有这一间屋子,自从柳儿来后,她就让林管家找人在一侧搭了张床,与她睡在一起,现在柳儿走了,换做小翠也是一样的。
所以,西门昊要想说什么做什么,就得有所避讳。
“林叔说你要建院墙?”西门昊坐下道。
“是。”苏染画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西门昊的神情,似乎没有一丝异样。
“你这个王妃做的可过瘾?”西门昊抬头扫了眼苏染画问。
“这都是奴婢听从王爷的指命,做的表面功夫,其实是怎样的,奴婢心中有数。”苏染画道,虽然知道小翠已经被黑衣人点了穴,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但还是故作小心的放低了声音。
“呵,”西门昊冷笑,瞧着苏染画故作卑微的站在自己面前,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就像听着她一口一个奴婢的自称,从她的口中听到,就刺耳的很。
“王爷是要反对奴婢的所为吗?”苏染画平静的问。
西门昊深邃凛冽的目光射向苏染画,“你这是在故意跟本王作对!”
他知道苏染画做出这么大的动作都是因为他白天甩袖而去的那一句话,被她当做令箭故意生事。
没想到看起来倔强的苏染画还有这么个小女人心思,配合着超乎常人的胆量,冠冕堂皇的连夜拆他的北王府,对他明目张胆的报复。而他似乎没有理由说“不”。
“奴婢只是在谨遵王爷的命令。”苏染画垂手道。
“那么你是在保证不插手本王与四弟的事了?”西门昊浅笑着说出临走前留下的那后半句话。
“你不会真的要对西王怎么样吧?”苏染画有些不信,西门哲那么弱,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若是西门昊真的因为这件事对西门哲不依不挠,就着实让人小看了。有那精力,不如全力对付西门易与相府去。
第一零四章 宠爱有加
“你说呢?”西门昊反问。
苏染画微微颦眉,与那个黑衣人一样的语调,一样的双眼挂着笑意,带有玄虚的让人猜不透真正的答案。
苏染画眼角一翻,不想回答没有答案的问题。
“长廊已经拆了,随你怎么改建,本王对你‘宠爱’有加,这也就是为什么将你带离掖庭轩后没有对你怎样的最好的解释,你以后也可以安心替本王做事了,但是行事前你要掂量着,不要让依依受到任何伤害,今夜被砸到的人是你,只能说你运气好。”西门昊的笑意尽散,换上了冰冷的语气。
“是,只要王爷决定继续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奴婢是不会忘记的,知道该怎么做。”苏染画淡淡的道,所有的人看到有好处可拿都是不会放过的,西门昊也不例外,白白的从西门易那里得到掌管护卫队的权力,尝到了甜头,自然也不会再忽视了她。
而她只要尽快的解决掉相府,就是一个解脱。
“本王要你一心一意的做事,若是被本王发现你依旧为苏洛城所用的话,先遭殃的就是三夫人。苏洛城会拿三夫人逼你,而本王会先结果了三夫人的性命!”西门昊的声音无比狠戾。
“王爷的意思是知道奴婢嫁入王府是迫不得已的?”苏染画问,她不指望西门昊会同情自己,但这也算是给了自己正明的机会。
“迫不得已又怎样?跟着苏洛城设计本王,还不该死吗?”西门昊冷哼。
“是,奴婢该死。”苏染画道,若是换做她早穿来一步,一定不会被苏洛城逼着做事,这样看起来是听从了苏洛城的命令,可其实是将自己逼到了另一个绝境,若是做的令苏洛城不满意,又没有得到西门昊庇护的话,三夫人一样的没命。
“收回你那一口一声的奴婢,让本王听着恶心。”西门昊冷冷的道,神情中带着丝厌恶。
苏染画以为西门昊是厌恶自己的,其实只有西门昊知道他其实是厌恶苏染画的身份。
为什么偏偏她是苏洛城的女儿?就算是为了三夫人她舍身犯险,可是对他一步步的算计,尤其是那个已经死掉的野种,都是苏染画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
西门昊的双手握成拳状隐在袖中,冷冷的直视着苏染画,他很想让自己相信苏染画是真心想要得到他的庇护,倒戈向他这一边,可又不能不防范着她这是又一个迷惑自己的招数。
内心又在激烈的碰撞,一次次因为这个女人让他感到纠结凌乱,西门昊的目光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注视着面前的女子,想要接近,又不得不与其拉开距离。
“那么,王爷让我怎么自称?”苏染画无辜的问。
“你不是已经这样说了吗?”西门昊道,如果没有任何牵绊,他们应该是如此平等坦然的讲话的吧。这样才符合苏染画身上透出的那种气息。
“谢王爷。”苏染画微微颔首,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她也让自己尽力的遵循这里的举止仪态。
“你先搬回梅花庭去住。”西门昊又道,“梧桐居需要改建,一天是完不成的。”
苏染画知道,梅花庭就是当日她所在的那新婚之处,她记得园中有几株梅花树,想必不会错。
“是。”苏染画应道,既然西门昊提了出来,她也就不再推辞了,谁不希望住的条件好些呢?
“你这丫鬟睡的也太死了。”西门昊转向熟睡的小翠,说了这么久的话,那个丫头还是没有觉察,“看来在相府时,你们母女将她惯坏了,既然来到北王府,最好马上改掉。”
“是。”苏染画点点头,还好西门昊没有就近去看小翠,若是被他发现了点穴的端倪就麻烦了。
西门昊似乎没有继续停留的打算,朝门口走去,刚打开门,顿住脚步,又道,“父皇还会召你进宫的,最好快去快回,不要再玩那些幼稚的东西。”
苏染画微愣,好奇西门昊的猜测,又轻轻的扯了扯嘴角,这个冷傲的男人竟然说放风筝幼稚,可是她从西门哲的身上却看到了与世无争的宁静。风筝并不是像他这样的男人可以放的。
天亮之后,小翠的穴道自行解开,苏醒了。
已经有人得到了苏染画搬家的旨意,替她将梅花庭早早的收拾好。
“小姐,王爷真的没有怪罪你,还让你搬到了正院。”小翠不敢相信的看着装扮华贵的屋子,自小就跟着她娘与三夫人住在相府的偏院,生活寒酸,这样好的住处,她可是想都不敢想。
“扎人。”苏染画坐在了舒适的软榻上,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怎么了?软榻上有东西吗?”小翠跑到苏染画身边,疑惑的寻找着。
“你睡好了,随便找事做去,我先眯会儿。”苏染画靠着软榻,闭上了眼睛。
小翠是不理解“扎人”二字的,她可比不得苏染情,就算苏染情在西门易眼中算不得什么,可却能安然无事的住在舒适的环境中,而她却要小心翼翼的应对着舒适背后的波澜。看似华贵的屋子,处处藏着针尖,扎人。
“小姐,柳儿来了。”
刚闭了一会儿眼,苏染画便听小翠在身边轻声说道。
“柳儿?”苏染画睁开眼,见柳儿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王妃,白小姐感谢王妃舍身救命,说王妃定然也受了惊,命人熬了些压惊的汤药,白小姐也喝了些,命我给王妃也送来一些。”柳儿施了个礼,将汤药端给了苏染画。
“白小姐让你特意送来的?”苏染画看着碗里像红糖水一般的汤汁,问。
“是的,”柳儿点点头,将药碗递向苏染画。
苏染画瞧着药碗,皱了皱眉头,“自从进了北王府,我已经喝了不少的草药,苦的很,身子也没什么大碍,实在不想喝。”
笑话,那层纸都捅破了,她怎么敢吃白依依送来的东西?白依依又没亲自送,这可是经柳儿的手送来的,若有什么事,她完全可以尽数推到柳儿身上,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第一零五章 被绑架
“王妃,这药跟一般治病的药不同,配着甘果蔗糖,不苦的,还有点甜呢。”柳儿将药碗端回,亲自喝了一口,又对苏染画道,“白小姐就怕王妃不肯喝,特意交待我替王妃试着喝一口,好让王妃放心,这药真的不苦。”
苏染画斜倚着床榻,瞧了眼柳儿,听说是白依依特意交代的,表面说是证明药不苦,其实是要证明这药没毒,若她不喝,反而让她小瞧了。
于是,苏染画从柳儿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还真如柳儿所说,这药汤带着一丝甘甜,不那么难以下咽。有没有压惊的作用先搁置一边,白依依特意让柳儿送这么一碗不痛不痒的东西,仅仅是为了挑衅一下吗?
苏染画将药碗还给柳儿,把被褥往肩上拉了拉,“没什么事,我就先睡了。”
“嗯,”柳儿点着头,但并没有动身。
“有事么?”苏染画躺靠在榻上,懒洋洋的问。
“王妃,”柳儿犹豫着问,“可不可以让柳儿再回来侍奉你?”
“你不想在白小姐那里?”苏染画看了眼柳儿。
“白小姐与王妃都是极好的主子,可是柳儿在王妃这里觉得很自在,不像在白小姐那里拘束。”柳儿端着药碗,垂着头,有些腼腆的低声道,“柳儿更喜欢侍奉王妃。”
“等合适的机会,我跟王爷说一声。你要知道对于有关白小姐的事,还是经过王爷的允许比较好。”苏染画平静的道。她可不会率先表现出跟白依依争人的样子,分寸要把握得当。
“嗯。”柳儿点点头,福身告退。
苏染画一觉睡到自然醒,看看天色,大概是午后,而宫里还没有来人,不知皇上那边是个什么意思。虽然西门昊肯定的说皇上会召她觐见,而她也有话要跟皇上问个清楚,但皇上那边沉着不动,她也不会傻傻的干等着。
于是,苏染画决定出去转转。
虽然这是西门昊的北王府,但是似乎在王府里很少见到他,仿佛他一天到晚的忙忙碌碌。此时,估计也不在府里。不过这样反而让苏染画觉得轻松不少。
“小姐,快吃饭吧,都是我亲手做的。”小翠端着饭菜走进了屋子。
“嗯,”苏染画点点头,坐在桌边,如今有小翠在身边,自己的饮食起居是不发愁了。
“小姐,柳儿病了。”小翠坐在苏染画的对面,双手托着腮帮道。
“病了?”苏染画顿了顿。
“很巧吧,”小翠道,“听说她送药回到听雨轩后就犯了病,白小姐已经给她找大夫了。”
“哦。”苏染画继续吃饭,生老病死是常事,犯病的时间不过是巧合,没什么大惊小怪,所以她并不在意。
饭后,苏染画带着小翠出了北王府。
刚拐过王府所在的那条街头,苏染画就觉察到了久违的杀气。一流的杀手可以将自身的杀气隐藏起来,如此团团的杀气渐渐的逼近,想必是些不入流的杀手作祟。
苏染画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受伤的胳膊,毕竟用的是上好的药,已经没有痛意了。暗中观察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苏染画放缓了脚步。
“小翠,我觉得有点冷,你回王府帮我取件披风吧,我等着你。”苏染画不动声色的对身旁的小翠道。
“好,小姐,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来。”小翠点点头,折身朝王府跑去。
支开小翠,就轮到避开人群了。
苏染画加快了脚步,穿过宽阔的街道,拐上一条小路。
浓郁的杀气一直紧随其后,苏染画微微蹙眉,猜测着杀手的来由,如此兴师动众,想必不会是白依依那个深沉的女人,就算是时间上,她也赶不及安排这一出,那又会是谁呢?
“北王妃,留步吧。”那些杀手终于不耐烦一直跟着苏染画奔走,现出身,将苏染画围拢在一个折角处。
这些杀手的打扮都不统一,仿若三教九流,混迹于路人当中,但神情里的杀气出卖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苏染画停住脚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围上自己的几个男人。其实说他们是杀手也是高抬了他们的身份,确切的说只是几个带着杀气的山贼而已。
“王妃故意支开丫鬟,走的这么急,是不是要去跟谁约会?”为首的一个男子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笑的有些阴。
“不错,就是跟你们。”苏染画冷声道,即使她说的是实话,这帮人也不会相信是苏染画真的已经发现了他们。
“哈哈哈!”那名男子大笑几声,“有人花了银子,要我们哥几个请王妃去山上住几日,若是王妃真的要与咱们约会,不如这就去?”
原来只是简单的绑架。苏染画的心中已经有了底,决定陪这几个人玩玩儿。
“是谁指使你们的?”苏染画沉声问,真不走运,自己前脚刚出王府就被盯上了。
“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那个男人道,“王妃若识时务,就乖乖的跟我们走,也免得多受罪。”
“你们说,我能拒绝的了吗?”苏染画双手一摊,无奈的道。
“动作快点,带走!”为首的男人一招手,两个山贼便上前将貌似毫无抵抗之力的苏染画的胳膊架住。
为首的吹起一声口哨,一辆马车奔驰而来。
瘦弱的苏染画被男人拎起塞进了马车,一个绑架案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马车一路颠簸着向西,奔上了崎岖的山路。
苏染画与那个为首的男人一齐坐在马车里,温顺的如一只绵羊,默不做声,毫无抵抗。让那个男人颓丧的从这件绑架案里感觉不到一点儿成就感。
“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儿上,告诉我是谁买通了你们吧。”苏染画道,坐在那个男人身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忽闪着可怜兮兮的眼睛。
“想想你自己得罪了谁吧。”男人双臂环胸,靠着车厢。
此时的马车已经驶进了山中,颠簸的更加厉害,若是在城中,还怕苏染画突然大叫求救,招惹到路人,而此时,这个男人是完全可以放松了。
就算苏染画想叫,招来的也只有山货。
第一零六章 遇袭
苏染画忽眨着如水的眼睛,瞧着那个男人,“是女人?”
男人瞟了眼苏染画,他的沉默印证了苏染画的猜测。
苏染画微微一笑,果然没错,照目前来看,能如此唐突的报复她的只有女人,不是留在北王府里的那一个,就是呆在南王府的另一个了。
“是苏——”
苏染画的话刚开了个头,便觉一道劲风刮过马车外,掀起了紧闭的车帘,飘然落下之时,听的车外一声惨叫,马车剧烈摇晃之后又恢复了向前的颠簸。
“怎么回事?”坐在车内的男人警觉的大声质问,伸手掀起了车帘。
咻——
一枚飞刀射进了车内,正中那个男人的心口,登时靠着车厢翻了白眼。
苏染画紧贴着车厢角落而坐,默不出声。
马车后有马匹急促的奔跑追赶声,似乎还有兵器的碰撞。
苏染画抬手轻轻的撩起了车厢后窗的布帘,露出一条细细的缝隙,只见几匹快马紧追不舍,策马的人手握刀剑直朝马车袭来。
苏染画知道他们的目标一定是那个劫了马车的人。
崎岖的山路根本不适合继续架着马车奔跑,就在苏染画刚做思量之际,车厢随着一阵惯性,跌跌撞撞的滑过一段路后,停了下来。
而拉车的马在斩断车厢的束缚之后,获得轻松,迅速的奔跑开。
后面的马匹紧追不舍,相继奔去。
马蹄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接着就是刀剑碰撞出的清脆的金属声。
苏染画将车内那个男人的尸体一脚踹了出去,微微撩起车帘,注视着车外的打斗。
几个人在团团围攻一个,那个被围攻的白衣人蒙着面,但明显已经受了伤,每出一招都显的力不从心,但又招招精辟,凌威不乱,一看就是高手。
“大哥,马车里还有人!”有人发现了隐在车内的苏染画,高声道。
“揪出来!”
随着一道命令,有人朝苏染画袭来。
苏染画原本想隐藏在马车内,等他们打完后再悄无声息的溜走,没想到他们发现了她,便不能继续做一个安然无事的旁观者,顺手扯下车帘,跳下马车的同时,已将车帘布包在了头上,像一个阿拉伯人一般,遮住了脸,只留下一双眼睛,像猎豹一般注视着面前的情况。
看那几个人的神情,很明显将苏染画当作了蒙面人的同路。
也难怪,蒙面人跑在山里,恰恰人烟稀少的山路上出现了一辆马车,就好像特意为蒙面人逃路准备的。驾车的车夫与马车内的男人都死了,唯一活着的人的存在就有了疑问。
既然如此,不妨好好的试一下伸手。
苏染画摩拳擦掌,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朝苏染画袭来的人全无停顿的拔剑刺向苏染画。
苏染画快速闪身,一个漂亮的回转躲过剑锋,弯腰抬手之际,击向那人的后背。
那人连忙翻转剑花,反刺苏染画。
苏染画一跃而起,落下之时恰如其分的踢向那人执剑的手腕,剑应声而落。
苏染画迅速的闪到那人身后,左小臂勒住他的脖子,卡住了他的喉关节,那人还未及反手,她的右手便抓住左手手腕,向后猛力勒拉,同时向下用力,双腿紧闭,脑袋后倾。
那人便毫无反抗之力的被苏染画拉倒在地,头朝后拖拉,发不出半点声响。
苏染画将那人甩到一边,站直了身子,冷冷的瞟了眼已经断气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苏染画徒手眨眼之间便结果了一个人的性命,激怒了他的同伴。
那个被称作大哥的男人,将蒙面人交给他其余的弟兄,亲自朝苏染画出手。
苏染画反脚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握在手中。传统的剑法她不会,不过却很擅长现代击剑。
苏染画按击剑的剑法迎击着对手,一招一式都是令对手陌生的。
目睹了苏染画徒手快速杀人,这个大哥已经将苏染画看作了高人,又见她使出怪异的剑法,心中便虚了几分,误以为她是哪路的世外高手,虽然表面沉着,其实招式中已经有了慌乱。
没过几招,大哥的剑便被苏染画挑了,接着长剑直抵他的喉咙,一招见血封喉结果了他的性命。
若不杀他便让自己处于未知的危险境地,苏染画重新捡起杀手的绝招,保护自己的举动成了搭救那个蒙面人之举。
其余的人见他们的大哥死了,个个都红了眼,招招都是毙命的死招。
但对手死了两个,自己又多了一个帮手,对方的招数再阴狠,也没有敌过蒙面人与苏染画的联手,很快尸横一片。
“此地不宜久留,追兵很快就要来了。”蒙面人翻身骑上一匹马。
“他们是什么人?”苏染画扫了眼四处的尸体,看他们的衣着像是统一的兵服,莫不是自己无意间又招惹到了官兵?那么这个人——
苏染画仰头看了眼马背上的蒙面人,一袭月白的长衫,虽然被刀剑划破,但依旧毫不掩饰那人飘逸的风姿,只是蒙着面,增添了无尽的神秘。强盗扮成这个模样还真是另类,更特别的是,苏染画看着那人的眼睛,总觉得十分的眼熟。
“京城护卫队。”蒙面人看着苏染画,淡淡的道。同样蒙着面,让他看不到她的真容。只是用车帘布包裹住整个头的苏染画显的有些滑稽。
蒙面人不觉的轻轻扯了扯唇角。
京城护卫队?不就是西门昊刚刚从西门易手中得到的那支军马?
苏染画再次仔细的打量了几具尸体,将目光转向蒙面人,她分明看到了他眼底那丝狡黠的笑意。
但苏染画未及有所反应,蒙面人的身子一个恍惚,差点从马背上摔下。
苏染画眼疾手快的跳到了蒙面人身后,一手扣住了蒙面人的下腋,一手紧握住了缰绳,策马朝山中的崎岖小路奔去。
苏染画骑马的技术也是一流的,当初曾在北美的庄园里练习,潇洒的身手配合着得体的马服,就像西部牛仔英姿飒飒。也就是在那时,苏染画结识了那个最终出卖了她,亲手将她送命的男人。
第一零七章 竟然是他
骏马在苏染画的掌控下灵敏的奔腾在崎岖的山路中,以至最后已经无路可走,只是循着一个方向奔跑在山间。
苏染画的目光陡然阴寒,紧握着缰绳的手就好像在握着一把刀,一路向前,寻找着目标。
“你这样带着我跑,会让我死在这马背上的。”一路上蒙面人都无力的眯缝着双眼,任由苏染画带着自己策马狂奔,但最终还是忍无可忍的开口道。
“你说,把你放到哪儿?”苏染画冷声哼道,望望四处枯草茫茫的山岭,她可不是存心要做好人,只是想摸清这个人的底,毕竟他招惹了京城护卫队,而那支军队现在归西门昊掌管,就算是为了让自己手中增加一张牌,她也得跟着这个蒙面人。
“往东,二里处再往西,一座山峭处有个洞穴。”蒙面人的脑筋很清晰,指出了具体的方位。
苏染画二话不说,策***而去。山路十分崎岖,上坡的时候还有些陡峭,只能慢慢的骑着马。
到了该往西拐的地方,原来前方是一座山峰,往西意味着登山,连马也骑不了了。
苏染画无奈的跳下马,蒙面人也随之踉踉跄跄的翻了下来。
“你究竟伤到了哪里?”苏染画看着蒙面人,微微皱起眉头,带着一个算是残废的男人上山可是一件苦差事。
“那帮人还没本事伤了我,”蒙面人不屑的轻笑,接连咳了两声,手捂着面巾,按了按唇角,“我是被下了毒,调解一番就会化掉,没事了。”
“那就赶快去山洞里化毒吧。”苏染画率先朝山上登去。
“你打算让我自己上山么?”蒙面人叫住苏染画,依着马站立不动,一副要让苏染画好事做到底的模样。
“那你想怎样?”苏染画回过身,不屑的道,“一个大男人让我一个女人扶着,你不觉得怪异,我还觉得大煞风景呢。既然你认为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大碍,慢慢上好了。”
“女侠,你的功夫也不错,就不会带着我上山么?”蒙面人想当然的道,换做是他,早拖着伤员施展轻功上山了,这么慢慢悠悠的登山,也不嫌麻烦?
“我不会轻功。”苏染画盯着蒙面人,平静的一字字的道。
“嗯?”蒙面人愣住了,这个裹着头的女人的功夫他是看见了,灵活敏捷,出手狠辣,定是多年练就的,虽然她的路数怪异,摸不清来历,可是练了那么多年的功夫竟然不会轻功,这可是罕见的事。
“不会就是不会,有那么大惊小怪的吗?”苏染画沉下脸,如果这个二等残废再出言不逊,她可是会将他干干净净的解决掉,一了百了,省的麻烦。
“走吧。”蒙面人很知趣的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蹒跚着步子,走到苏染画身边,仰头看了看高山,一把揪住苏染画,屏气提力,一跳一跃的登着山峰上的石块,眨眼之间便窜上了一大截。
在一处峭壁的遮挡下,确实有一个洞口,蒙面人带着苏染画走了进去,才将手松开,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盘腿而坐。
“功夫不错,但是不会轻功,没有一点内力,可真是奇异。”缓下气的蒙面人道,一路上他还庆幸遇到了高手,自己的毒可以快点化解,在揪住苏染画,暗中替她把脉之后,他死心了。
会功夫又没有会功夫的迹象,这个女人是他见过的第一人。
蒙面人默不作声的将苏染画暗自评价了一番,开始独自化毒。
噗——
一口暗黑色的血液从蒙面人口中喷了出来。
“该死,竟然是绝杀草!”蒙面人手捂心口,恨恨的道。
“怎么样?是不是不容易化解?哪儿有解药?好不好搞?”苏染画蹲在蒙面人跟前,看着他那被毒血污了的面巾,皱眉问道。
“我的血就是天下化百毒的解药。”蒙面人直视着苏染画,眸光骤凝,“你要不要喝上点?”
苏染画猛烈的摇头,后退了一步,这个白衣飘飘的男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竟然让她喝血,当她是吸血鬼啊,就算是吸血鬼,也不会喝他这中了毒的血。还解百毒呢,连他自己都怕顾不暇了。
噗——
又一口黑血从口中喷了出来,蒙面人的双眼失去了光泽,晕晕沉沉的昏了过去。
“喂——”苏染画上前摇晃着蒙面人的身躯,高大而沉重,但是一声不响,完全失去了知觉。
有隐隐的马蹄声从山下传到了洞内。
不会是护卫队的人追来了吧?苏染画警觉的四下观望,见山洞内有一个凹坑,于是将蒙面人用力的拖到了坑内,还好,蜷着腿,正好可以放下他。
苏染画看着近乎被活埋的蒙面人,感到有些好笑。蹲下身,打量着蒙面人,原本白色的面巾被黑血染的污秽不堪。他醒着不敢轻举妄动,昏迷了就不能怪她小人了。看在她救了他的份上,多此一举也不为过。
于是,苏染画手一扬,便将那块面巾从蒙面人的脸上扯了下来。
扬在半空的手僵住了,苏染画愣愣的看着凹坑内,暴露在视线下的那张脸,无比的熟悉。
那分明就是她刚来到这个世上,便抛不开的那张脸!
西门昊,竟然是他!
苏染画盯着那张脸,半天回不过神。面巾之下,陌生的声音,令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是他。
苏染画的目光转向西门昊的腰间,一把精致的匕首露在外面。苏染画顺手取了下来,拿在手中稍作打量便塞进了自己的袖中,心想着这把匕首日后可以当做关于今日之事的一件信物,或许会有用。
西门昊中了毒,又被他自己的护卫队的人追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染画心中的疑问千百回转,但来不及多想,敏锐的耳力分明听到了数人登山的嘈杂声。
苏染画看了眼洞内铺的杂乱的枯草,将它们快速的堆到了西门昊的身上,填满了凹坑,又将枯草顺着凹坑的地方铺展开,不让凹坑所在的地方显的那么突兀。
最后又将沾到血迹的地方用枯草遮盖住。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那几个登山的人也到了洞外。
第一零八章 挟持苏染情
.“怎么这么安静?人真的已经到了洞里?”是一道女声,带着气喘的声音。
真是冤家路窄。苏染画已经听出了来人的身份,双目一凌,候在了洞口。
“放心吧,有我家老大老三在,她哪敢吵吵?”其中有一人得意的道。
“做的不错,等我见到那贱人后,你们就去相府问我娘拿银子。”苏染情道,微顿之后,声音调转,“别忘了守住你们的嘴巴。”
“那是,咱们哥几个还想着赚王妃的银子,怎能坏了规矩?何况这事传出去,哥几个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北王府那边呢,咱们可没那么傻!”被苏染情买通意图绑架苏染画的人信誓旦旦的道。
说话间,苏染情的身影便映在洞口内,投下一条长长的黑线。
“你们先留在外面。”苏染情交代之后,便独自走进洞内。
苏染画看了眼洞内纹丝不动的枯草,顺手一扯,揭下了头上的布。
“你——”刚踏进洞口的苏染情愣住了,原本以为绑匪口中的老大老三都在洞内,却不想只有苏染画一人若无其事的站在洞口,双臂环胸的靠着一边的岩壁,悠闲的似乎专门等着她的到来。
“南王妃,好巧啊,咱们竟然在这荒山野地见面了。”苏染画含笑望着苏染情。
“你们都给我进来!”苏染情见情形大大不对,扭头对外面的人喊道。
“怎么了?不想咱俩单独聊聊?”苏染画闪身出手,一把搭在苏染情的肩头,胳膊向前一勾,将她的脖子紧紧环住,另一只手已经将藏在袖中的匕首取出,抵住了苏染情的喉咙。
“救……救命……”苏染情被自身的变故惊的骇然失色,哆哆嗦嗦的道。
不待洞外的人跑进来,苏染画已经挟持着苏染情站在了洞口正中。
外面的那几个人见到此景也是纷纷诧异,伸长脖子,妄图略过苏染画,探视洞内的情形。
“老大跟老三呢?”有人好奇的嘟囔。
苏染画不理会那几个人的疑虑,挟持着苏染情离开洞口,朝山顶处移去。
他们口中的老大老三迟早会被发现的。都怪那个劫了马车的人将马车驶向了另一个方向,所以这几个人没有碰到那些尸体,想当然的抄近路,将苏染情带到了他们计划好的目的地——这个山洞。
“二位王妃,有话好商量。”一个看起来比较机灵的人,道。
对于他们这些见银子办事的人来说,他们才不真的关心谁的性命,只关心的是能给他们银子的那一方别有事。
“呸!”苏染情恼怒的啐了一口,“这点事还能办砸,枉费了本王妃的定金,你们也只配做些最不起眼的偷鸡摸狗之事!”
“王妃骂的是。”那个人并不恼怒,嘻嘻一笑,“这件事确实出了意外,不过南王妃也不怎么样,我们可是见识到了一个令人大开眼界的京城第一美人。这件事本就是你们两位王妃之间的事,哥几个不过拿银子办事,既然这买卖做不成,咱们走就是。”
“二哥说的是。”其余几个人纷纷应和,折身准备下山。
“喂,你们站住!”苏染情见没人理会自己的安危,不顾身份的大喊道。
“南王妃,小心哦,我的刀子可是不长眼的。”苏染画一边带着苏染情朝山上移动,一边轻轻的划动刀锋,吓的苏染情连忙闭嘴,不敢妄动。
“各位好汉,你们不打算救你们的金主了么?”苏染画叫住那几个准备下山的人。
“那得看能有多少银子赚。”老二代众人回答。
“救我,该给你们的银子一文都不会少。”苏染情连忙接口道,随即又咬牙切齿,“杀了她的话,我许你们一生的荣华富贵!”
“美丽的南王妃,你这是用自己的先死,来换我的命吗?你人都死了,还怎么许他们荣华富贵?不被当做凶手一一法办就是走狗屎运了。”苏染画手中的刀子在苏染情脖颈处轻轻一划,沾上了点点血渍。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惊的苏染情放声大叫。
“叫的这么响?不过才划破一层皮而已。”苏染画啧啧的道,将匕首移到苏染情的脸上,悠悠的道,“京城第一美人或许一眨眼就不存在了,你们说,是不是?”
“苏染画……你……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放了我?”苏染情面色惨白,哆哆嗦嗦的道
苏染画转向了那几个绑匪,“哥几个,若是我能让你们拿到翻倍的银子,算不算欠了我一个人情?”
老二精明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打转。
“你们不必有所怀疑,我既然能反手挟持苏染情就自然是有手段的,就看你们吃不吃我这一套,是要眼前的银子呢,还是要用我的命做赌注换未来的荣华富贵?”苏染画淡然笑问。
刀子就抵在苏染情的跟前,纵使他们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先于苏染画下手救了苏染情的命,正如苏染画所说,苏染情都死了,死在他们的跟前,他们还能有什么狗屁荣华富贵,到时候就怕小命都保不住了。
何况,他们本来就是见银子办事的人,有银子赚,何乐而不为?
于是,老二征得其余几个人认同的示意,点点头道,“好,我们听你的!”
“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苏染情以为自己的死期将至,无望的大声叫骂。
“南王妃啊南王妃,你是不是被自己的美貌迷昏了头?”苏染画轻笑道,“第一,他们跟你不过是买卖的关系,不是你的奴仆,怎能算吃里扒外?第二,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条求生的路?”
“你会放了我?”苏染情一听求生二字,立马转动眼珠,侧藐向苏染画。
“在我看来,让这几个哥们欠我个人情,比你的一条命值钱多了。”苏染画不屑的轻笑,“马上交给他们一个信物,让他们去相府找你娘取得双倍的银子,算是买你一条命。”
苏染画的话一出,那几个绑匪神情一愣,这样赚银子的方法可是闻所未闻,真的是跟苏染画白给他们一样。
第一零九章 北王妃还杀了谁?
“好好,你们拿去。”
苏染情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扬手道,“这是我来之前跟我娘商议好的,让香儿带着这块帕子先跟你们回去,我娘会给你们银子的。”
香儿是苏染情的贴身侍女,被苏染情留在了山脚下等着。她原以为有这几个买通的绑匪照应自己,来去都不是问题,再加上为了保密,苏染情大胆的没有带多余的人。
不过就算带了一帮人,对于被刀子架在脖子上的苏染情来说也是毫无用处的。
老二上前从苏染情手中接过帕子,“怎样让二夫人给我们双倍?”
“这不是由着你们去说吗?”苏染画嗤鼻道,“信物已经交到你们手上,南王妃还要多教训我这个北王妃一阵,迟些回去,由于你们事情办的好,王妃临时决定给你们双倍的赏银,或者三倍?”
“对,对,你们快去!”苏染情已经顾不得对苏染画的话存有异议,接连的催促。
苏染情来教训苏染画,买通的绑匪去二夫人那里拿银子,本就是他们提前商议好的,就连怎样不惊动相府其他人的细节都想到了,所以都不是问题。
不同的只是受教训的人换了位。
“苏染画,他们已经去拿银子了,你快放了我。”
待人都走后,苏染情迫不及待的对苏染画道。
“放你没问题,不过要让你留下多看一会儿山上的美景。”苏染画狡黠的一笑,带着苏染情继续向山上攀去。
此时已近日落,没有外人的帮助,天黑之前,柔弱的苏染情根本赶不回京城了。原本就是老大会负责将苏染情送回去的,现在老大已经死了,苏染情成了没人理会的人。
“苏染画,你到底想怎样?”
被苏染画带到了半山腰,失去了匕首威胁的苏染情恼怒的道,若不是苏染画有匕首在手,她恨不得朝她扑去,厮打一番。
“玩儿够了,就回家,我先走了。”苏染画灵巧的转动着手中的匕首,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苏染画,你等等我!”苏染情连忙追去,就算苏染画跟她过不去,她也得追上她,好歹也算是有人相伴,好过孤零零的一个人流落山间。
山间突然响起一阵鸟叫,断断续续,像在相互间做着人类不懂的对话。
苏染画眉头微颦,不再理会苏染情,加快了脚步,朝那个山洞而去。
果然,西门昊不见了。
苏染画站在洞口看着被翻起的枯草,四下没有打斗或者杂乱的痕迹,但是却有几双不一样的足迹。
苏染画想自己听到的那特别的鸟叫声果然是有人在对暗语,西门昊必然是被他的人接走了。
天色不早,苏染画也不再停留,迅速的下了山。
上山前骑来的马早不知道跑哪儿了,正在发愁怎样回去的苏染画突然发现有人正骑马朝这边而来。
正是绑匪中的老二。
老二骑马来到苏染画的跟前,嬉笑道,“北王妃,要不要小的送你一程?”
“当然,但是不算还我的人情。”苏染画道。
老二不发言语的调转马头。
染画利落的翻上了马背,坐在老二的身后。
老二策马朝京城的方向奔去。
“老大老三都死了。”老二突然道。
“嗯。”苏染画随意的应了一声,她明白老二正是因此才特意返回山脚处等着她。
“我现在明白了,在京城时你为何偏偏往僻静的小巷里跑,不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约会,而是为了对付我们。但最后不知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主意,造成了顺从的被我们绑架,毫无反抗的假象。”老二说着,声音冷转,“老大老三就是你在山路上动的手。”
“你只发现了他们的尸体?”苏染画问,老二这样说有很大的疑点,若是他发现还死了其他人,一定不会这么直接的怀疑她。
“北王妃还杀了谁?”老二问。
苏染画坐在老二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已经明白,那些死去的京城护卫队的人已经都被人收拾了,只留下了与他们无关的两具尸体。
“还有一个看到我下手的猎人。”苏染画冷声道,袖中的金针滑到指间,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她的话就是对老二的警告,如果他多事的结果也是难料的。
“今日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老二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一个空担有美人虚名的草包南王妃,还有一个令人绝对想不到的北王妃。”
“你想怎样?”苏染画沉声问。
“今日的事让我明白了世事难料,变化莫测。”老二长叹了口气,“尤其是我们这些末路草寇,都是在提着脑袋讨命,况且又是在京城,迟早会有掉河里的一天。所以,等弟兄们将银子拿到手,就会离开京城,正儿八经的做点买卖。”
“苏染情给了你们多少银子,够你们金盆洗手?”苏染画不免有些好奇。
“最一开始是五千两,之后我涨到了十倍。”老二道。
“十倍?哈哈,你们还真够狠,二夫人就一点都不会怀疑?”苏染画笑问。这一下还真宰了不少银子,真不愧是绑匪在做买卖。
“她肯定不会痛快的给。不过我交代弟兄们,如果见不到五万两银票,苏染情就别想回来了,她想惊动相府将弟兄们拿下也罢,我会杀了苏染情为弟兄们殉葬,一个南王妃,或许还会是未来的皇后,值了。”
“呵,这会不会就是你们原本的计划?骗的苏染情对你们的信任,待你们取银子时就狮子大开口。反正那个苏染情脑子缺根筋,还在山上幸灾乐祸的看我的好戏。”苏染画撇撇嘴。
“是,但原本没打算要这么多。”老二不否认,“是在我们打算金盆洗手之后做出了新的打算。不过,这照样还得多谢北王妃给我们继续将这笔买卖做下去的机会,若是王妃的手一抖,苏染情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个人情,我们记下了。”
“那你们的老大老三呢?”苏染画又问。
“用两条人命当作我们对绑架北王妃的赔礼,应该够了吧。”老二“驾”的一声,加快了马速,“南王妃已经得罪了,为了她我们几个弟兄还得躲躲藏藏的过一段日子,我们已经打算洗手,可不想再得罪了更厉害的北王妃。”
第一一零章 踹一脚
“我厉害吗?”苏染画笑问。
“北王妃是深不可测,连本是亲姐妹的南王妃都没摸透,何况我们这些外人。我们不去妄加议论王妃姐妹之间的过节,单说北王妃果真是最适合嫁给北王的女人。”老二的声音随着奔驰的骏马飘散在黄昏的晚霞里。
“小的只能将王妃送到这里了。”
到了京城的边界,老二停下了马,看着不远处的城门道。
苏染画跳下了马,“可以了。”
“送北王妃是我自己的一份心意,时间还不算晚,想必北王妃会对这段时间的失踪做出很好的解释,后会有期!”老二抱拳道。
苏染画微微颔首不语,对于这个老二的那点想为他自己留后路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不过他就敢断定自己这个北王妃能遮起一片天吗?
待老二策马离开之后,苏染画转身朝城门走去。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刚回到梅花庭,便见小翠在房中焦急的踱着步子,终于看到了苏染画,可算舒了口气。
“嗯。”苏染画应声走进屋,坐到了软榻上。
此时的天已经昏暗下来,小翠点燃了蜡烛,站到了苏染画跟前,不满的道,“小姐,我知道你这个王妃的身份是担了不少的责任的,有好多事要暗地里做,可是你做事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小翠本来就是奉了夫人的命来王府照应你的,有什么话不能跟小翠说明白?非得借口拿什么披风,然后一走了之?”
“对不起,小翠,我是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受到麻烦。”苏染画面含歉意,她原本还在琢磨着怎样跟小翠解释自己失踪的事,不想小翠已经依照她自己的想法为这件事说出了一个理由,“你是怎样跟府里的人说我不在的缘由的?”
“只有林管家问我怎么没陪着小姐出府,我只说小姐想独自出去走走,没有多说别的什么。”小翠道,“有什么话,小姐可以亲自应对。”
“嗯,”苏染画点点头,“你做的很好,我就怕你会像柳儿上次那样惊慌失措的寻找,就麻烦了。”
“柳儿找小姐是她的本分,我知道小姐的所有苦衷,就算替小姐担心,也只能一个人咽那口苦水。”小翠的神情里带着替苏染画的委屈,“不过,小姐,要是下次你要独自离开,就跟我说明白,万一有个什么事,我也好替你圆一下。”
“知道啦!”苏染画拉住小翠的手,摇了摇,“肚子饿了,帮我弄点吃的吧。”
“老奴见过王妃。”
在苏染画吃饭的时候,林管家来了,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苏染画,恭敬的垂手道。
“林管家,有事么?”苏染画停下手中的筷子,仰头问。
“王妃刚搬到梅花庭,老奴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林管家回道。
“谢谢林管家,这里比梧桐居齐全多了,暂时还想不到缺什么。”苏染画微微笑道。
“嗯,老奴暂且告辞。”林管家颔首道。
“林管家,”就在林管家刚刚转身离开的时候,苏染画突然叫住了他。
“王妃有什么吩咐?”林管家回过身,问。
苏染画手持着筷子抵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询问,“王爷可在府上?”
“王妃要见王爷?”林管家问,平静的表情里看不到任何波动。
苏染画含笑点点头,注视着林管家,或许他不知道西门昊中毒的事?
“王爷不在吗?”苏染画问,心中其实早已肯定。
“王爷还未回府,”林管家道,“若是王爷回来,老奴会转告王爷。”
“有劳林管家了。”苏染画客气的点点头,她现在可是极有兴趣的想知道西门昊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想着,唇边不觉荡起一抹笑意。
林管家的目光在苏染画唇角轻轻飘过,颔首告辞。
苏染画扫了眼林管家的沉稳有致的背影,继续埋头吃饭。她知道林管家此番前来不仅是看她是不是真有什么需要,主要还是要看一眼她这个独自离府的王妃,好做猜测罢了。而她又何尝不是想从林管家身上发现有关西门昊的一些事,不过失望了。
夜凉如水。
苏染画在睡梦中被身边的动静惊醒,蓦地睁开眼,只见西门昊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半支着身子,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
苏染画瞥了眼床边的蜡烛,明明睡前是自己亲口吹灭的,不知何时被西门昊潜进来点燃都没察觉。
“林管家说你要见本王?”西门昊将苏染画的双手反抓在掌心,举到了她的头顶,用力按住。
该死,怎么这么大的劲儿?
苏染画被强制高压在头顶的双手根本无力动弹,瞪着西门昊,只见他唇带浅笑墨眸深邃精力充沛,根本不见半点中毒的迹象,与平时全无二至。
“现在不要见了。”苏染画一边恨恨的说着一边用力的挣扎着双手。
“可是本王已经来了。”西门昊道。
那股淡雅的清香近在鼻前。
虽然恼她,恨她,竭力的排斥她,可是又想走近她,占有她,她越来越吸引着他,就像一朵罂粟,沾不得,已经沾了就无力戒掉,总会不自觉的……
“王爷,我要睡了。”苏染画垂下眼睑,说出一句很可笑又无用的话。
然后,一咬牙,猛的抬腿朝西门昊踹去。
第一一一章 本王受了伤
西门昊一个翻身,跳到床下,躲开了苏染画的暗袭,深邃的眸光瞬间阴沉。
“上次在梧桐居,本王就觉察到你有反抗的意图,只是依依突然出现制止了一切。”西门昊盯着闪身坐了起来,紧拢着中衣遮住一片春色的苏染画,道,“今夜可算是你搬回梅花庭的第一夜,本王不想让无谓的反抗坏了兴致,原本在蜡烛中加了一点软筋散,看来是放少了,还得本王亲自费点功夫,收拾你一番。”
听了西门昊的话,苏染画望向那支燃烧的蜡烛,怪不得闻得屋内有股异香,原来是燃了药,难怪自己觉得力道不够用呢!
只是——
苏染画又转向西门昊,他竟然想到用软筋散,真正的原因估计还是怕他的身体力不从心,所以才提前做好准备吧。
苏染画更加好奇西门昊中毒的情况,当时在山洞内见他一口口的吐黑血,说出毒药名字时的惊骇都证明当时中的毒不轻,可他现在怎么可以看起来全然无事一般?就算他的血真有化毒的作用,也不该短短的时间内就好的这么利落。太奇怪了。
“女人,不要忘了在本王跟前你自己真正的身份!”西门昊冷声道,跃至床榻,一手将苏染画拉起,朝后甩去。
被甩的后仰的苏染画,险些撞到了墙上,又被西门昊拽着腿粗暴的拉回,双手依着身子反压在了身下。
软筋散可以让一个平常的女子变的软弱无力,也足以让苏染画成为平常女子,躲不过强健的西门昊。
……
待一切终了之后,由于软筋散的作用,苏染画竟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幸好睡前苏染画已经将金针与那把匕首妥善的放好,若是被西门昊发现,一定会生起不小的麻烦。
在境况都还不明了,前途渺茫的时候,还是暂且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况为好,否则凭着起初留给西门昊的印象,一定又以为这都是是被苏洛城精心训练出来的招数。
西门昊拿起丢在一旁的玄色长衫穿在了身上。
目光划过那道翻飞的玄色,苏染画的脑中蓦然闪过一道明光。她见到的西门昊一直都是身着深色衣衫,可是中毒的西门昊竟然是一袭儒雅的月牙白,昏迷之后的模样看起来却是带着几分清朗,而不像一贯的霸气。
苏染画软软的翻身坐起,瞧着西门昊,其实他才是最难以让人琢磨的那一个。他的身上有太多的深沉。
西门昊看到了苏染画隐在眼底的那抹探究,就像他也在探究她一般,有太多的看不透。尤其是看到苏染画毫不畏惧的面对着掖庭轩里的那条大狼狗时,她镇定,警觉,仿佛随时都敢迎击,处处彰显出过人的胆量,绝不输于男儿,若是换做是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同样觉察到了西门昊对自己的审视探究,苏染画懒懒的拉起被子,裹在了身上,淡然轻笑,“其实王爷并非如口上所说对我是那么的厌恶。”
“本王只不过觉得你的身体是一件好用的工具罢了,对你这个人——”西门昊说着,俯下身,抬手勾起苏染画的下颚,墨染的瞳眸里映着她的身影,“苏洛城送来的一枚不堪的棋子罢了,你还能指望什么?”
“我不指望什么,待我帮助王爷除掉相府之后也是可以解脱的时候,我只盼着那一天。”苏染画迎上西门昊的目光,缓缓的道,“只是请王爷以后需要我这具身体的时候,不要再用什么软筋散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凭真实行动,就算我会出其不意的反抗一下,那样不是更有趣?我以为王爷也是一个敢于接受挑战的人,难不成王爷今夜是别有什么苦衷,在想着我这具身体的时候,还怕应付不了突然的意外?”
“你说本王会有什么苦衷?”西门昊灼灼的目光盯着苏染画问。
“我又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怎能知道?”苏染画轻轻一笑,迎着西门昊灼灼的目光,心中却沉了几分,她不确定西门昊究竟对当时包裹着脑袋的自己能够识破多少,难道今夜对她用软筋散,还有一层表示着已经认出了她的深意?
西门昊微微蹙了下眉,虽然不明白苏染画所说的“蛔虫”是什么东西,但也能猜明白她说的意思,松开苏染画直起身,“本王受了伤,在不确定你会用引诱顺从还是欲迎还拒的招数时,用软筋散化去你一份力气是万无一失的,免得触碰到本王的伤处。”
“王爷受伤了?”苏染画讶然之后,紧接着就是有种想要将西门昊当做沙袋打的冲动。
明明是他三更半夜悄无声息的爬上了自己的床,却说的好像是自己存心要去沾惹他的,若是迎合就是引诱,若是抗拒就是欲迎还拒的反向引诱,总之怎么做都是她的问题,是她故意耍手段。
她苏染画哪有这份闲心?
“明日早些起,与本王进宫。”西门昊道,并没有回答苏染画的疑问。
“进宫?”一提起这两个字,苏染画就头大,那里面可是住着一堆让自己心烦的人。
“本王不想等着父皇传召你了,决定亲自将你送到父皇面前。”西门昊说着,折身朝门口走去。
甩袖回扇,在他开门走出去之后,屋内的烛火重新熄灭。
第一一二章 移毒
“王爷。”
林管家候在书房,见西门昊走进来,垂手恭敬的道。
“时候不早了,林叔,你去睡吧。”西门昊走到桌前,坐下之后,打开了一份折子。
见西门昊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林管家站着未动,道,“王爷身上的毒已经全部转掉了?”
“是,我已经没事了。”西门昊的目光就着烛火的映照,落在手中的折子上。
“那王妃……”林管家欲言又止。
“她不会武功,动不了大力气,毒性在她体内不会发作,又做为北王妃,是替我接受毒性转移的最好人选,难不成还要我去外面再随手找一个女人?”西门昊的声音中透着极尽的漠然。
林管家闭嘴不语。
西门昊又道,“那个人竟然会潜到明月楼里我的房内。胆子真是太大了,不过正好有京城护卫队的人在楼下,免了明月楼里的人出手,否则明月楼做为北王府的另一个据点,还要暴露了。”
“王爷没有查到那个人的消息?”林管家问。
“中了绝杀草,加上护卫队的围攻,他根本逃不掉的,没想到……”西门昊盯着折子上的一行行字迹,眸光凛冽,“竟然有人半路出手救走了他。”
这本折子上记得正是山中那些护卫队的人被杀死的每一招式,狠辣又特别,不是他们所知的路数。那些追捕蒙面人的人全都被杀,无一幸免,难以得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那个出手的神秘人又是谁?
“绝杀草是世间最烈的毒之一,护卫队里的一个小小队长竟然会有,真是意想不到。”林管家略作沉思,“那个队长真没有绝杀草的解药吗?”
“临死都还说没有,应该是真没有了,绝杀草的配方不过是他无意间得到的。竟然敢趁乱暗害本王,妄图给本王下毒,还真是西门易的一条忠实的走狗。”西门昊冷笑道,“只能说他用毒的手段实在差劲,被我及时发现,将毒打向那个蒙面人,不过那个人的功夫真不错,竟然还给我返回了一些。”
也庆幸返回来的毒量极少,西门昊又知道绝杀草在中毒尚浅的情况下可以通过与女人交合,配合软筋散的药效,在女人体弱无力的时候将毒转移,当然前提是他自己已经服了软筋散的解药,保持正常。
所以此时他安然无事了,不过那个人中毒极深,又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一定情况很糟,毒性深入,已经来不及移毒,及时获取解药是唯一的途径。
“属下参见王爷。”
北王府护卫统领陈默悄然走进书房。
“查到什么?”西门昊问。
“属下在山中四处搜寻,没有发现。暗中守候另外两具尸体的人见为他们收尸的是几个山贼,与蒙面人并无关联,只是在那人逃跑途中正好劫了他们的马车而已。”陈默道。
“山贼驾着马车进山?”西门昊面色生疑。
“是,属下查到南王妃独自被丢在山上,同时有人去相府勒索二夫人,正是那几个山贼。”陈默回道,“山贼拿到银票,告诉二夫人南王妃所在的位置后,便返回山中,将那两具尸首仓促掩埋之后便连夜离开了京城。”
“你是说这是一桩绑架勒索案,正巧碰到了本王这边出事?”西门昊淡淡的问。
“属下是这么认为的。”陈默道,“属下已经派人暗中跟踪那几个山贼,如果王爷需要,随时可以将他们抓捕归案。”
“不必了,他们那边的事本王懒得插手,要抓人要报复任由他们罢了。撤回你派去的人。”西门昊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真是有胆色,竟然敢绑架苏染情,不过他们还挺聪明,专门勒索二夫人,看来那母女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们手中了。”
“要属下去查吗?”陈默问。
“算了,她们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本王没有兴趣。”西门昊摆摆手,顿了顿,又道,“你去查京城以及周围,看看哪里躲藏了身重奇毒或者貌似深受重伤的人,另外注意那些善于解毒的高手,看有没有什么客人登门造访。还有,将那个使出绝杀草的人杀掉,本王没有留下他的必要。”
“是。”陈默领命而去。
“林叔,”西门昊对留下的林管家道,“那条长廊拆了,问问依依,看喜欢什么,把那片地重新修整一下,离听雨轩那么近,要让她感觉起来舒适。”
“是。”林管家点头应道,“老奴告退。”
苏染画记着西门昊的话,早早的就起来了。
小翠一边伺候苏染画洗漱,一边神秘的附在她的耳边,“我就知道小姐为了夫人,为了将来一定会变的与以往不同的。”
“怎么不同了?”苏染画扭头看着笑的莫名其妙的小翠。
“小姐搬回了梅花庭,夜里王爷还来过,今日还要带着小姐进宫面圣,王爷对小姐都在一点点的改变呢!”小翠笑嘻嘻的道,好像受优待的是她自己一般。
“你知道王爷夜里来过?”苏染画问。来到梅花庭,她不必与小翠共住一屋,倒让西门昊行事方便了。
“我起来小解的时候见到王爷的身影了。”小翠吐了吐舌头。
“那你知道他来做什么?”苏染画又问。
小翠摇摇头,“我怎么敢偷看啊,被王爷发现,一掌就劈死了。不过,想也能想的到啊!”
苏染画轻笑着摇摇头,走到衣箱前,挑选了一套浅粉色的衣衫。当日相府的陪嫁嫁妆都留在梅花庭,所以不用靠北王府,她都有一笔价值不菲的私物。
虽然小翠是三夫人特意送来照顾她的,可是单纯的很,想法也简单,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她。苏染画想到了白依依,那个女人不是也以为西门昊对她的态度不一般,自己失去了信心?
西门昊说过,他要让皇上看到他们的恩爱,所以必然会让旁人有此误解。
苏染画不明白了,虽然一开始是她先在皇上面前表现出西门昊是宠爱她的,可是西门昊为何会真的情愿顺着她的话装下去?
吃早饭的时候,小翠又带来了八卦消息,“小姐,柳儿的病好像很重,白小姐已经找了几个大夫,好像都无从下手。”
“是么?”苏染画也觉得蹊跷了,病的突然也就罢了,怎么会这么重?
第一一三章 无奈的延期
苏染画顾不得多想柳儿的事,匆匆吃过饭后便出了王府。马车早已候在府外,西门昊神情悠然的坐在马车内,等着苏染画坐进去后,淡淡的说了声,“走。”马车便向皇宫的方向奔驰。
这是北王与北王妃第一次和谐的共乘马车,麻木的路人没有看到期望的令人惊讶又兴奋的情形,纷纷露出几分遗憾。
轻轻的撩开车窗帘子,天际上同一方向飞过的一只白鸽吸引住苏染画的目光,怔怔的追随望去。
“看到了什么?”西门昊瞥了眼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苏染画,问。
“鸽子。”苏染画道,放下帘子,挨着西门昊坐正,微微侧头,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
西门昊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反应,不再吭声,二人坐在车厢内,显的很是沉闷。
遭受软筋散暗害的苏染画,心中有些恼火,一不小心又被强吃了。双手拢在袖中,把玩着那三根金针,沉静的不着痕迹。
若不是要借助北王府的势力,将相府彻底铲除,誓要让苏洛城落个惨死的下场,她才不会任由西门昊宰割欺凌。
到了锦阳宫,西门昊与苏染画齐齐向西门显楚参拜后,候在了一边。
西门显楚扫视了一番二人,“昊儿果然没有难为染画,能看到你们二人一齐见朕,朕深感欣慰。”
“儿臣多谢父皇挂记。”苏染画款款施礼。
西门显楚略略点了下头,转向西门昊道,“你的王妃应该你做主,朕以为你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你是被逼着娶亲的,定然是要拿这件事做说辞,废掉这场婚事,你没这么去做,反而对染画宠爱有加,确实令朕倍感意外。”
“父皇,”西门昊轻轻的拉住苏染画的手,笑道,“父皇不认为染画不同于其他的女子么?儿臣是被染画越来越吸引,舍不得丢掉了。就算她先前有什么过错,儿臣也是可以包容的,只要我们以后齐心协力,足矣。”
“呵呵,”西门显楚听闻西门昊这番话,笑道,“染画确实比旁的女子有胆色,就连朕也要刮目相看了。”
“父皇过奖了。”苏染画微微颔首,眸中却闪过一道寒光,把她丢到狼狗的嘴边,看出她有胆色,那分明是在玩弄她的性命!
“父皇,儿臣想去春林苑看下四弟,前日儿臣的口气硬了些,怕吓着四弟了。”西门昊说着,望向苏染画,“你去吗?”
苏染画笑着轻轻摇摇头。
西门昊对西门显楚道,“父皇,就让染画先留在锦阳宫吧,母后那边还是不去了,父皇知道母后的脾性,定然还在气头上,儿臣不想让染画过去,惹母后不开心。”
“好,染画暂且陪朕说说话。”西门显楚点头应允。
苏染画不着痕迹的嗤鼻,西门昊可是一举两得,故意将自己留在了皇上身边,他又可以堂而皇之的去见西门哲,说的好听是去看望,说的不好听,鬼才知道他又打什么主意。
“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待西门昊离开之后,西门显楚收回慈父般的祥和,面色深沉,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染画道。
“父皇亲手将染画送进掖庭轩,令染画万分意外。”苏染画直视着西门显楚,平静的表情下掩盖着心头的恼怒。
“朕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有没有继续做北王妃的资本,你的从容让朕知道没看错人。朕不会让你死在掖庭轩的,只是没想到哲儿会站出来,他一向都是那么的懦弱,这件事让朕对他有了新的看法。”西门显楚折身走向龙椅,坐下道。
“染画经不起皇上的试探,不如另找他人去守北王妃的位子,染画担不起。”苏染画双手相握,垂在身前,毫无怯意的看着西门显楚。
“朕已经选择了你,你也应该庆幸自己能够继续做北王妃,否则朕只有杀了你。”西门显楚沉声道,瞧着面前的苏染画,露出一抹淡笑,“你的胆色确实不一般,如此都敢与朕对视,若说你不是最合适的人选,还真是委屈了你。”
“皇上硬要让染画留在北王身边,难道就不怕染画对北王心怀不轨,加害于他?”苏染画暗中把玩着袖中的金针,微笑道。
“如果他防不住你,应付不了你,也就不配做我青辕王朝的堂堂王爷,更不配做傲视天下的帝王。”西门显楚毫不担心的呵呵一笑。
“将儿子置于危险的境地,皇上就是这样的父亲?”苏染画反问,从西门显楚的身上让她看到了当年组织里的头领,那个将她带大的“妈妈”的身影,可是她们不过是一群精心培养的杀手,而西门昊却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有西门哲——
“看起来皇上没有责罚西王,其实却是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逼他去应对北王,做为一个父亲,不去保护儿子,是何居心?”
“朕的儿子就要做到无畏无惧掌控全局,对一切应对自如,北王想要这个江山就更得做到这一点。至于哲儿,虽然不必像他的皇兄们独当一面,王者的风骨也是不可少的,以前的西王太过懦弱,朕就是要逼着他成长,变为一个真正的皇家子孙。”西门显楚道,庄严的国字脸上尽显王者的狂霸之气,手扶着龙椅,坐在锦阳宫,傲视的是整个天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皇上纵然掌管天下,也无权替西王做选择。”苏染画道。
“苏染画,你的胆子有些大过头了。”西门显楚望着苏染画的眸光骤然凌烈,就连皇后都不敢如此直视龙威,她一个小小的丫头自从西门昊离开之后,就一直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直视,在令西门显楚暗赏的同时,也不能不顾龙威的尊严,对她提出警告。
“染画不敢。”苏染画连忙垂下了头,不是因为惧怕了,而是明白做什么都要有度,尤其在万人之上的帝王面前。
“除了守住北王妃的位子之外,朕还要警告你,要尽心的照顾昊儿,若是昊儿有什么不妥,朕首先要拿你是问。”西门显楚灼烈的目光盯着苏染画,“说句不中听的,若是昊儿万一有什么不测,除了那个加害昊儿的人,你就是另一个该死之人,做为他的王妃,朕要你陪他共死。”
接连的提到死字,让苏染画感觉面对西门显楚就是在面对着索命阎罗,生杀尽在他一念之间。
西门显楚对苏染画逼迫的力度,远在苏洛城与西门昊之上,后者可以由着自己决定应对方式,前者却要将她与西门昊的生死完全绑定,如果哪天与西门昊分开了,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所以,苏染画必须全力依附西门昊,直到他顺利登基,掌控天下,她才可以借助新生的帝王势力,摆脱西门显楚的威胁。
当下,苏染画身不由己的将离开西门昊的期限延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