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要死也是北王府的人
“昊儿,你误会依依了。”皇后早已见到园内发生的事,款款走来,“是本宫见依依不开心,又什么都不肯说,便将她灌醉了,套出你府内的实情的。若论对你实诚的心,没有谁能比得过依依了。”
说着,皇后的目光在苏染画身上凌厉的一扫。
苏染画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由于惧怕皇后,而是由于被西门昊抱着按压的更重的伤痛,那股强烈的疼意接连不断的席卷着全身。
“我自然相信依依。”西门昊将剪刀旋出一个漂亮的花环,直刺入一旁的树干,“不过,母后,这是儿臣府里的事,应该由儿臣解决。”
“昊儿,你是在责怪母后吗?”皇后凤目一凛,“苏染画杀了人,身为北王妃,自然该由刑事房查处,你身为北王难道不懂吗?”
“既然此事已经闹进了宫里,自然该有刑事房负责,”西门昊面无表情的道,“但是,在案子没有定论之前,北王妃只是疑犯,却在刑事房里受辱,这就有关儿臣的颜面,儿臣不得不出手。”
“颜面?你何时将颜面看的如此之重?”皇后瞟向苏染画,笑问,“若真论颜面,本宫可倒要问问北王妃为何去了一遭刑事房,怎么换成了男人的衣衫?看那大小应该不是北王的。”
“儿臣来锦华苑正为了此事。”西门昊单手暗扣住苏染画的后腰,支撑住她那摇摇欲倒的身子,但是,却又加重了苏染画伤处的痛意。
白依依拢在袖中的十指不由的紧紧绞在一起,在她的眼中西门昊对苏染画竟然是亲密的,这绝对不应该,也绝对的不可以!
“哦?”皇后秀眉微挑。
“儿臣要带苏染画回府,请母后稍后让陈公公过去一趟。”西门昊并没有说明缘由,他要做的事向来不做过多的解释,哪怕是对皇后。
“昊儿,苏染画的案子已经在刑事房备案,纵然你的父皇器重你,但你要将苏染画带走,也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吧?你要知道苏染画面对的可是要被废弃的处罚。”
皇后不得不提醒西门昊,这可是废掉这个被宰相逼迫着迎娶的王妃的绝好机会,而且新婚第三天就被废了,也是对苏洛城绝佳的反击。他怎能放过?
“儿臣自然知道。”西门昊瞟了眼苏染画,微微一笑,“不过,就算要死她也已是北王府的人,若只是被废,她也还得留在北王府。这是她既定的命运,没有人可以改变。”
明明是平淡含笑的话语,可是听在苏染画耳中竟是直达心底的冰凉,不论是人是鬼,这个强霸的王爷都要将她桎梏在自己身边,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是十分的恨自己的,他要报复。
“昊儿,你为何如此固执?”皇后凤目一凛,厉声道。
“就因为她是带着儿臣的孩子嫁进北王府的。”西门昊的唇畔微勾,带着些许笑意,搭在苏染画腰间的手暗中的紧了紧。
“听柳太医说,不是已经掉了吗?”皇后审视的目光落在苏染画的小腹,即使真的还在,她也不会让她产下的。她不允许拥有敌人血脉的孩子成为自己的皇孙。
一丝冷笑在白依依的心底划过,抬眸,望向西门昊,只要有关到孩子,那么上演的就会是场好戏。
西门昊似乎无意间瞥到白依依,深邃的眸光穿进她的视线,带着警告的意味。
白依依轻轻的眨了下眼,算是给西门昊的回应,那个有关二十天的秘密,她是不会说的,当然二十天的出处也是最大的秘密,她更不会告诉西门昊,那可是令苏染画难以翻身的杀手锏。纵然西门昊对她有如何亲密的举动,那个二十天就像一条沟壑,是二人之间永远的隔阂。
苏染画是带着别人的种嫁进北王府的,这是西门昊独自要去面对的侮辱。
“是掉了。”西门昊的眸光瞬间阴沉,“她没保住的是儿臣的孩儿,儿臣怎能轻易的放过她!”
“咝——”苏染画暗咬着牙关,忍着腰间以下剧烈的疼痛,她明显的感觉到,西门昊在说话间,五指仿佛五枚钢针般扎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嵌进了骨头里。
她记得,西门昊突然之间不再承认那个孩子是他的,她记得当时西门昊眼中充斥着强烈的恨意。
对外,西门昊为了他,甚至为了整个皇家的颜面,承认孩子是他的。对内,他要狠狠的惩罚苏染画对他无耻的算计。
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不知与多少人苟合了多少次,才达到了目的,怀上了那个野种,拿来成了要挟他的把柄,成了逼迫皇上降旨的王牌!西门昊一想到这些,满腹的火气就在剧烈的燃烧,而他的脸上是如水一般的平静。
“母后,儿臣这就带她回府,还请母后帮着收拾刑事房的残局。儿臣自会对小柔之死给出一个说法,以堵众口。”西门昊说着,揽着苏染画的腰,转身离开锦华苑。
“昊儿!”皇后对自己的儿子很是无奈,自从他羽翼渐丰,有了自己的做事准则之后,就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掌控。只要他去做的,就没人能阻挡的了。
“皇后姑姑,您且由着昊吧。我们都该相信昊。”白依依走到皇后身边,轻声道。
“依依啊,本宫是相信昊儿的,只是委屈你了。”皇后叹了口气,“本宫不管昊儿到底有什么打算,就想让苏染画趁此机会被废掉的。北王妃的位子本就是你的,本宫不许任何人染指,哪怕只是多呆几天,也不乐意。”
“姑姑,”白依依俏脸微红,微微笑道,“依依不在意王妃之位,只是把姑姑与昊当做最亲的人。瞧那王妃之位上的人,有多少是坐卧难安的,而亲人之间却是永远割不断的感情。只要永远守着这份亲情,依依就知足了。”
“这么说,你还要嫁给别人?”皇后笑道。
“才不呢!”依依猛的摇头,“依依是要永远陪在姑姑身边。不要嫁给别人。”
“那么,当老姑娘是不行的,本宫也对不起你的爷爷与爹爹。”皇后将白依依拢在身边,一脸的疼爱,“你还是乖乖的等着做昊儿的北王妃吧。”
第二十五章 强势对峙
苏染画对路线的记忆是很强的,她确信西门昊带她去的并不是离宫的路,当然也不会是刑事房。现在她感到自己就像别人手中的蚂蚁,任由蹂躏,毫无反击,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想她前世身为一名顶级杀手,除了被组织的老大控制之外,在荒岛经历了多年的磨炼,何时被人如此的践踏过?
权且就当是又回荒岛经历魔鬼训练吧。苏染画如此告诫自己。
春林苑三个字呈现在苏染画眼前,不待停顿,西门昊便带着她走进苑内。
这个宫苑不像皇后那里的奢华,很简洁,没有过多名贵花草,只有两株高大的梧桐树很是夺目,靠院墙处有一大片碧绿的菜地,显的这里更像是一座农家的院子,透着一股质朴宁静的气息。
“北王?”瑶妃正在园中拾捡着飘落下的梧桐花,刚听到宫女的禀报,便见西门昊带着一个女子站在面前,错愕的直起身。
“本王带着王妃来跟瑶妃娘娘请安。”西门昊面无表情的道。
“北王妃?”瑶妃这才仔细的去打量西门昊身旁的女子,这就是曾被儿子西门哲提过的苏染画?
瑶妃的眸光掠过她的衣衫,登时凝固了。她清楚的认得,苏染画身上的那件男装是她的儿子西门哲的!
哲儿!瑶妃暗叫。
北王妃的事自然也传到了她的春林苑,当时她只是看到西门哲听到之后的神情有些担忧,却万万没想到他会去见北王妃,更没想到北王妃竟会穿着他的衣衫。
瑶妃是个性格宁静的人,与人不争不抢,独守着一片天,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搅宫廷里的浑水,只求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她知道北王妃与北王之间是存在问题的,可是她的儿子怎能去插上一手呢?这与他何干!
难道,多年前他们无意中见到的那一面已经在哲儿心中烙下了影子?
瑶妃越想越怕,宁静的脸色也渐渐发白。她将西门哲带在她的身边成长,严加看管着,为的就是不让他与宫中的琐事有任何瓜葛,因为她明白,即使是稍稍不经意的一件小事也可能酿成大祸。
可是终于,她的哲儿还是闯出了事来。
“看来瑶妃娘娘对本王的新王妃不陌生。”西门昊淡淡的道。
“是曾经听说过。”瑶妃点点头,她知道在西门昊面前是藏不住事的。
“是从四弟的口中听到的吧。”西门昊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隐含着咄咄逼人的凌厉。
“是的,那还是五年前了。”瑶妃轻轻的点点头,望向默不作声的苏染画,眼底除了惊骇就是深深的担忧。她知道西门昊带着苏染画来见她就一定与西门哲有关,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必须要替儿子说话,帮他拔去还未发芽的危机。
“当年哲儿跟随皇上出宫去万安寺进香祈福,无意中碰到了苏二小姐,有过一面之缘,本来已经淡忘的事,听说她成了北王妃,才又想起,随口的说了一下而已。”瑶妃的声音淡雅,娓娓动听。
“只是随口说了一下?”西门昊如鹰般犀利的目光在苏染画身上扫过,唇角微勾,“你可知道四弟可是很念旧的,为了这个五年前见过的苏二小姐不惜闯入刑事房,而且还要去北王府验尸呢!”
“北王,”瑶妃隐起满心的惊诧,急急的道,“哲儿年幼,行事莽撞,还请北王不要计较。他也是心存善意,不想错冤了北王妃,让北王蒙羞。”
“这么说,四弟比本王还要信任北王妃?真是难得。”西门昊淡笑道。
“王爷,”苏染画已经清楚了西门昊带她来春林苑的目的,纯粹是为了针对西门哲对自己的举动,说白了,也就是自己连累了那个善良的少年。想着那个少年带给自己的点点暖意,纵然苏染画再不相信世间的真情,也要替西门哲说句话了。
“爱妃,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西门昊转向苏染画,明明带着笑意,却让苏染画只能看到阴寒,一声爱妃,如枚芒刺扎进她的心窝。
“西王是怕王爷见了我,被那肮脏的衣物熏到,才提前替我换了衣衫,他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存着好奇心去探视一下新进门的嫂子,并无他意。”苏染画强忍着身上的痛意,镇定的道。
“你信自己的话吗?”西门昊反问,瞧着苏染画那张惨白的脸,冷笑,“他都已经十六岁,你还认为只是个孩童吗?还是你看低了本王的判断能力?”
“没有,这只是我对西王的印象。”苏染画嘴上说着,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十来岁的年纪,在现代还是个学生,谈个恋爱也要被冠以早恋的评价,而古代,十六岁,正如西门哲自己所说,已经成人了。像苏染画这样十八岁才出嫁的女子,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而像西门昊,二十出头的年纪,则应该算是壮年时期了吧?
“四弟不怕你脏,给你换了衣衫,本王就怕了吗?别忘了你可是本王的人,本王必然要容忍你许多。你这样说岂不是在说四弟的好,小瞧了本王?嗯?我的爱妃。”西门昊俊冷的脸逼近苏染画,手搭在她的后腰,不动声色的又用了一道力。
苏染画的脸瞬间更加惨白,毫无血色。但是一双明亮的眸挑衅的望着西门昊,带着不屑与绝傲的冷笑。你是不怕,你只会更加的嫌弃,你的所作所为只能让人小瞧!
西门昊读懂了苏染画眸中嘲讽的意味,大掌在她的背后不断的用力。
凌冽的眸光阴沉的凝视着苏染画,西门昊就是要看看这张惨白的脸还能坚持多久,她那紧咬的牙关还能隐忍多久的剧痛!
苏染画依旧用绝傲的冷笑回击,迎视着西门昊,他可以击垮她的身体,但是击不破她那无比坚硬的心。
瑶妃在一旁看着二人针锋相对,意外又惊骇,她没有想到看似柔弱的苏染画竟然敢如此正面的与西门昊对峙,她的身上有股天然的极强的力度,甚至强过母仪天下的皇后与后台强硬侍宠傲娇的淑妃。这样的女人会时时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她的哲儿是万万不能与这个女人有任何瓜葛的!
第二十六章 无力的小王爷
“二皇兄!”
西门哲刚踏入春林苑,便看到这样的一幕。在外人看来西门昊正揽着苏染画的腰,虽然神情凌厉,但是举止暧昧。而西门哲看到的只有惊心,因为他知道苏染画受过杖责的身子伤势有多重!
“四弟回来的倒挺快。”西门昊微微斜眸,漫不经心的瞟了眼西门哲。而那狠扣着苏染画的手并无松开。
“哲儿!”瑶妃用低沉的声音唤道,圆瞪着的眸子里带着担忧与浅浅的恼怒。西门哲身上那件不知从哪个宫人身上取下的外衣与苏染画所穿的他的衣衫是那么的碍眼夺目,就像一点星火溅在了干枯的草原上,她必须尽早扑灭,以防燎原。
“二皇兄,你知不知道皇嫂的伤有多重!你竟还如此的用力对待她!”西门哲没有理会瑶妃,径直冲在了西门昊的面前,一向快乐无忧的少年发怒了,原本清澈的眸子里分明燃烧起火焰。
“四弟,你竟然生气了?”西门昊微眯起狭长的双眼,转向西门哲,“为了这个罪妃,你所谓的皇嫂?”
“哲儿!”瑶妃连忙拉住西门哲,想要将他拽走。他的举动从来没有如此大胆过,可是大胆也就担上了风险。
“母妃!”西门哲一把甩开瑶妃,“我不会看着北王妃受难不闻不问的,必须要跟二皇兄说个清楚!”
“这是北王府的家事,北王妃该怎样北王自有定夺,与你何干?你不要管了!”瑶妃怒道,她气自己的儿子多事,为了一个苏染画竟然将她多年的训导尽弃脑后,枉费她多年对他的细细呵护,都经不起这一次的招惹是非。
“瑶妃,看来四弟真的长大了,连你这个做母妃的话也开始不听了。”西门昊虽然是在对瑶妃讲话,但是那带着邪佞的微眯着的眸子却是望着西门哲。
蓦地,眸光一闪,西门昊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苏染画浑身忍不住的颤抖,强硬坚持站立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随着一声低低的**,就要软软的倒下。
“染画!”西门哲心头一紧,就要去救人。
西门昊一个侧身,挡住了西门哲,随手一揪,将他的衣衫从苏染画的身上扯了下来,而苏染画则循着一道旋转的力度,晕眩的摔在了一边。
“四弟,刚才叫什么?”西门昊攥着那件青色衣衫,冷冷的问。
“是……皇嫂。”西门哲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失态了,不得不改口说出那最难说出口的称谓,瞬间黯然的眸子看着倒在西门昊身后的人,带着难掩的紧张与关切。
“四弟,你要记着,她是个诡计多端的女子,你生性单纯,不要一时迷失了眼睛。”西门昊将衣衫塞给了西门哲,回头瞟了眼苏染画,“她的一切只有让本王来掌控,任何人不得干涉!”
“她……”西门哲拿着自己的衣衫,越过西门昊高大的身躯,望着匍匐倒地的苏染画,记忆中那么一个心地善良的美丽女孩,如今又是这样一副可怜的模样,怎会如二皇兄所说的诡计多端?他不信!
他很想越过西门昊去扶苏染画一把,可是,西门昊高大又带着强霸气息的身躯就像一座坚硬的屏障,隔断他的路。
西门哲的五指紧紧的掐着衣衫,薄薄的布料要被他掐破了。
“四弟,你还想着帮她?”西门哲犀利的眸光直视着西门哲,那隐忍的不甘逃不过他的眼。
漠然回身,毫无征兆的,西门昊一脚踏在了苏染画被挨过杖责的臀部,脱去西门哲外衣的掩盖,那里是腥红一片。
“啊!”苏染画再也忍不住的低叫,只觉得天玄地暗,恨不得晕过去,可是她又偏偏清醒的感受着这一切。
“二皇兄!”那一脚仿佛踏在了西门哲自己的身上,但是他又不敢前进一步,生怕西门昊再加重了力道。
“哲儿,快退下!”瑶妃急道,她好怕她的儿子疯了一般的冲上去,与西门昊作对,他怎能对付的了强势冷霸的西门昊!
西门昊冷冽的眸光挑衅的盯着西门哲,他的愤怒,他的忧心,他的无奈尽收眼底。
西门哲的五指已经将衣衫掐烂了,但是伫立在原地,一丝不动,他不想后退的,可是又无法前进,他冲不破西门昊的铁栏,更没有把握能救下苏染画。这么多年深居宫中,他跟着他的母妃只学会了隐忍,不惹是非,根本没有一点反击的能力。
瑶妃曾教导他,放弃所有,安静的生活,不做任何人的敌人,才能平安,这也是母妃唯一的心愿。西门哲一直都谨遵教诲,做一个快乐的闲散王爷。
可是当他时隔五年后,见到了那个早已深深刻在记忆中的女子时,看到她受到的磨难,他的内心有股翻腾的沸水,不想继续安静,可是若想打破,却又那么的苍白无力。
不动就是还有抵抗。
西门昊眸中闪过阴厉,踏在苏染画身上的脚加重了力度。
“啊!”凄惨的叫声从苏染画口中不由的喷出,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一阵秋风吹过,几朵梧桐花飘落在了苏染画的发上,如同给简单的发髻插了几朵淡雅的小花儿,给趴在地上的人儿增添了几分凄美。
“西王……你的好意我领了,……请你退下吧。”苏染画盈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出,柔软无力,多了几分哀求。
在没有能力回击的时候,就只能隐忍,留下一条命,自有讨债的机会。苏染画懂得,她机缘巧合的获得了新生,就必须好好的保住这条命,她不要这么悲催的死去。
苏染画的神情让瑶妃心中一震,看似柔弱的骨子带着隐忍的倔强,这与她多年的隐忍个性不一样,她的隐忍是与世无争的淡漠,而苏染画的隐忍里却透出不得已的屈服,若是有机会定然会将所有的隐忍爆发。
能屈能伸是最好的秉性,可是在这个深宫里,能伸也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她宁可自己的儿子做一个闲散的王爷,而不去触碰任何风口浪尖。
不管在西门哲的心中,对苏染画是怎样的看待,瑶妃都不许他再去招惹。西门昊的东西,他沾不起,哪怕是仅存的怜悯也绝不能有。
第二十七章 回到北王府
西门哲被苏染画的哀求怔住了。此时,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同样身为王爷,却是那么的卑微,没有任何能力,在高高在上的西门昊面前,他分文不值,被肆意践踏。
第一次,俊美的少年脸上闪现出沧桑般的忧郁,紧咬着唇,默不作声,一向清澈的目光里染上了一层难以察觉的阴邃。
瑶妃一心都在西门哲身上,没想到就因苏染画的一句话,他那蓄势待发的冲撞气势减弱了,舒出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到西门哲的沉默,更加担忧了。
“哲儿。”瑶妃轻声唤道,小心的将手伸向西门哲。
西门哲回头,看着自己的母妃,这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女人,哪怕一点的风浪都能让她担惊受怕,她不是担心她自己的安危,唯一的一颗心都在他的身上。
西门哲知道,今天他让母妃担心了。他帮不了苏染画,也不能让母妃有安全感,他是那么的没用!
蓦地,如一阵风,西门哲挥开瑶妃的手,跑向了房内,随手紧闭了屋门。
当啷!
是瓷器摔碎的声音,这是西门哲仅能做出的宣泄。
瑶妃怔怔的望着紧闭的门,回头,不经意的与西门昊四目相对,马上移开。
苏染画终于晕过去了。
瑶妃又将目光落在苏染画身上,久久移动不开……
西门昊收回脚,冷冽的目光渐渐缓和。
苏染画又一次带给他意外的惊讶。他向来佩服绝傲不屈的人,但是苏染画的倔强对他来说则是要想方设法的吸引他,想要深入他的内心,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瑶妃娘娘,打扰了。”西门昊淡淡的说了一声,走到苏染画身边,如同拎起一团烂泥一般,将苏染画拎了起来,离开了春林苑。
是夜,北王府里,隐在角落里最偏僻的那间房内,柳太就着微弱的烛光,小心的替苏染画清理着伤口,时时的摇头叹息,又不免有些紧张。北王府里发生的具体的事他不清楚,但有一点他知道,其中一定与他判定的那个二十天的日期有着莫大的关联。
他知道清白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可是既然他已经那么说了,如今想要改口已经晚了,不要说北王之后派人警告他不得多言,就连他自己也不敢再去想这件事。只盼着过些时日,苏染画的脉象恢复正常,就算神医在世,也无法查出她曾受孕时的情形了,那么,那个怀孕的天数就成了永远无法解开的秘密,只要知情的人不说,就没人能知道真相了。
这样,对于他来说是安全了,可是对于这个北王妃呢?
柳太医时时的叹息,他不管什么北王府与宰相府的恩怨,本着身为医者救死扶伤的精神,他实在对不起这个可怜的女子了。
“柳太医,”有人悄然走进了屋子,黑色的身影映在了被烛光铺满的墙上。
柳太医的手不由的一抖,不用回身,他都知道来者正是白依依。
“王妃的伤怎么样?”白依依仿佛没有看到柳太医的失常,关切的问。
“虽是皮肉伤,但伤势很重,肉溃烂不少,要想痊愈,得月余之久了。而且王妃小产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身虚的很,怕要留下后遗之症。”柳太医道。
“唉,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白依依叹了口气,“事情就不能平和的解决吗?”
白依依的语气总能让柳太医觉察到无奈,守在一个行事冷酷的王爷身边,如此一个柔弱善良的女子也得担着许多不得已的苦衷。
柳太医叹了口气,继续替苏染画清理伤口。
“嗯……”苏染画低吟一声,从昏迷中醒来,看看屋内的情形,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别动,微臣正在替王妃上药。”柳太医道。
苏染画没动,就算让她动,她的四肢也是僵硬无力的。
微微侧头,苏染画不仅看到了柳太医,也看到了白依依,不由的颦眉,这个白依依死了贴身丫鬟,先前还质问自己是杀人凶手,现在又来关心她的伤势?未免心眼太好了吧?有些过头的感觉。
“你不要以为我是来看你的。”白依依走到了苏染画跟前,声音颤抖,带着委屈,“虽然昊不让把小柔的死张扬出去,我也是无意中在皇后姑姑跟前说漏了嘴,才让你挨了打,关在了刑事房大牢。可是,说真的,看到你被罚,我真的好开心,替小柔开心!”
说着,白依依动情的哭了起来,“我就不明白了,明明证据摆在那里,昊为什么不确认你是凶手!不过,我知道昊有他自己的决定,我不会阻止的。但是,我看到你这个模样,就是很开心,我来就是要看看你的惨样,相比小柔的一条命,你真是太走运了!”
好直爽啊!
苏染画打量着白依依,昏暗的烛光下,满脸凄容,楚楚动人,带着对丫鬟的眷念,毫不掩饰心中的恨,就像有冤得不到申诉般的委屈,全然没有刻意的伪装,强颜欢笑。
她虽然口口声声直呼西门昊的名字,但是自然而然,根本没有拿自己的身份跟她示威般的娇傲。
这应该是北王府里除去西门昊与自己关系密切的一个人,但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好了,王妃。”柳太医上好了药,站起身,“稍后,微臣会将之后的用药配好送来,另外还要开些好的补药,王妃的身子不能再耽搁了。”
“谢太医。”苏染画礼貌的道。
柳太医告退,白依依恼恨的瞪了苏染画一眼,也走了。
走出屋子,白依依对着皎洁的月空,露出一抹娇娆的笑容。她可不是傻子,要一贯的装作对人好,该恼的时候还是会恼的,否则岂不是太对不起小柔的死了?那样的演技也太差了。
烛光摇曳,一道阴风吹过,满室陷入黑暗。
“谁?”苏染画明显的感到了外人的潜入,绝不会是西门昊,他在他的地盘没必要故作神秘。
“没想到北王妃身子受了重伤,耳朵还是挺灵。”暗中,有道戏谑的声音低沉的响起,略带沙哑。
这个声音……
苏染画很快想到了在丛林中见到的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第二十八章 送药的人
“看来王妃还是记着我的。”黑衣人从窗口处闪到了苏染画的床前,黑色的身影盖过了夜色,如同黑色的剪纸,清晰的压在苏染画的上方。
包裹的严实的身躯,只留有一双冰冷明亮的眸子,闪着袭人的寒光。
苏染画想要翻身,无奈身上的伤痛只能让她保持着趴姿,扭着头在黑暗的光线下注视着黑衣人的举动。
“你的眼神很平静,”黑衣人弯身,贴近苏染画的脸,注视一番那双同样明亮的眸,“不过,仔细看来,警觉性很高,像猎豹,竟然还带着杀机,有趣。”
不错,如果苏染画此时还拥有前世的身手,她一定会迅速反击,锁住这个胆敢冒犯她的人的喉咙,让他频临死亡的窒息。
可是,她现在是个伤者,只能收起身上的锋芒。
但是,在她刻意的收敛之下,这个黑衣人还是看出了她的心境,真是不简单。
苏染画的眸光越发的明亮,散出的光芒就像寒冰制成的利剑,仿若随时可以给人致命的袭击。
“知道你此时像什么吗?”黑衣人沙哑的嗓音中似乎带着几分笑意,贴着苏染画,近在鼻前的脸并没有移开,黑巾虽然遮挡了他鼻唇间呼出的热气,但还有几分袭在了苏染画的脸上,化成一层冰霜,透着彻骨的凉意。
苏染画没有回答,寒剑般的眸光渐渐冷漠,她知道她的生命是没有危险的,不管这个黑衣人什么来历,他是不会要自己命的,但她又不想被这样一个神秘的人左右。
这个神秘的黑衣人,就好像苏染画在前世里保持跟她联络的杀手组织里的信使,随时掌控着她的行踪。有多少次,苏染画都想将那个人干掉,但是她知道,在她没有能力摆脱阻止的控制时,干掉那个联络者只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而对于眼前的这个黑衣人,苏染画首先想到的就是要跟他保持绝对的距离。
“你像一个杀手。”黑衣人直起身,低沉有力沙哑的声音像是在宣布苏染画的身份,果断又确定。
但他也只是说像,对于这个相府二小姐,他算是了如指掌的,不过那日在丛林里,他们算是第一次接近,这不过是第二次,但是他明显的感到,苏染画与他掌握的境况是不一样的,通过仔细的审视,他从苏染画的身上觉察到了杀手的气息,这种气息与他这种神秘的人有极大的相似,所以他可以更敏锐的捕捉到。
如当头棒喝,令苏染画的心一震,双手托腮,默不作声的趴在枕头上。这个黑衣人的眼睛太亮了,她必须尽快调节自己的神情,不能让他觉察出太多的东西。
黑衣人看不到苏染画的脸,误以为她不想理会自己,不动声色的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扔到了苏染画的枕边。
苏染画捏住瓷瓶,带着沁人心扉的凉意,但她并不打算亲自开口询问。
“你用加了它的温水沐浴,不仅有利你小产身虚的调养,且可以令伤势尽快痊愈,不留疤痕。”黑衣人用淡漠的语气解释道。
原来,这就是他来见她的用意。苏染画当即明了,但却不动声色。
这个黑衣人让她沐浴就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要知道在任何人看来,她小产,加上伤痕累累,是断然不可浸水的,可是这个人却要让她沐浴,无疑是在考验她的判断力。
“怎么?坚韧倔傲的北王妃怕了?不肯相信?”黑衣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僵硬的调笑。
“为什么要帮我?”苏染画握紧了瓷瓶,她相信,要是想让自己受折磨,一个西门昊下手就够了,这个人不必冒险潜进北王府丢给她这么一个东西。所以,她相信这个黑衣人的话,他是要让自己尽快好的。
“帮你,就是帮我自己。”黑衣人说的很直接,眼底掠过对苏染画判断结果的赞许,果然不枉他好心一回。
“你跟北王有仇?”苏染画回头问,经过调节,她的神情舒缓了一些。
相接的每一句话都是跳跃的,但是双方有都能听得懂对方的含义。就像苏染画上一句用“为什么要帮我?”的疑问,代替了她相信黑衣人的话,而这一句,她已经隐晦了那句很俗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名言”。
“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一定会很好的完成宰相大人布置的任务的。”黑衣人这次吝啬的没有回答苏染画的问题。
“你是相府的人?”苏染画问,但刚问出口她就否定了。这个黑衣人顶多算是跟相府有关联,但应该是自成一派的,否则他就不会在丛林中明目张胆的差点欺凌了自己。
“尽快养好身体,我还要等着看好戏呢!”黑衣人是存心不再回答苏染画的任何问题,转身离开。
“等等!”苏染画叫道。
“怎么?舍不得我走吗?”黑衣人止住脚步,回望向苏染画,虽然语气里带着调情般的暧昧,但是眸子里却是冰凉漠然的。
“你把蜡烛给我弄灭了,麻烦你临走前再替我点燃,黑漆漆的,太不方便了。”苏染画道。
黑衣人微愣,他以为苏染画还想追问自己,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稍驻足,折身回到了苏染画床榻边。
烛台就放在她床边的桌子上,就着昏暗的光线,可以看到桌上还摆放着一块火石。
黑衣人拿起火石,蹭蹭的打了几下,点燃了蜡烛。
“救命啊!”
屋内烛光亮起的刹那,苏染画突然放声大喊。虽然底气不足,但是齐聚了体内所有的力量,在宁静的夜色中,也是格外响亮的。
“你要做什么!”黑衣人全然没有料到苏染画会大叫出声,沉声怒道。
“有刺客啊,救命啊!”苏染画继续大叫,两声下来,累的她气喘吁吁,但是她相信堂堂北王府里一定有巡逻的护卫,应该是听到她的喊声了。
“你找死?”黑衣人一把扣住苏染画的衣襟,将她拎了起来,双眸突出带着怒意。
“我不是找死,是要活。”苏染画笑道,带着得意的算计,她才不会老老实实的被人利用,想看她的好戏,就得为她出分力。
第二十九章 演戏与猜疑
屋外,嘈杂的声音接连响起,由远及近。
“正好,可以看看西门昊的反应。”黑衣人提起苏染画,翻窗掠了出去。
“快追,刺客劫了王妃!”北王府的护卫已经清楚的看到从烛光映照的屋内窜出的黑影,齐齐追了上去。
这些护卫明显针对王府的地形进行过有素的训练,霎间便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如果你死了,可是自找的。”黑衣人扫了眼四周对他虎视眈眈的人群,在苏染画耳边沉声道。
“我说过,我是为了活的。”苏染画平静的道,明亮的双眸注视着四周,她在跟黑衣人一起等待那个身影。
“你就这么骛定西门昊会救你?”黑衣人的口吻充满了嘲笑。
“他不是救我,只是想让我在他的权威下生不如死,但对于我来说,只要能活着,就足够了。”苏染画说的风轻云淡。
“真没想到,苏洛城能培养出一个你这样的女儿,比苏染情有味多了。”黑衣人的语气里带着不做掩饰的夸赞,但听在苏染画耳中是那么的别扭,仿佛在对一个玩物品头论足。
“我告诉你,我就是我,不要跟不相干的人挂钩,包括苏洛城!”苏染画的语气瞬间凌然。
“哦?”黑衣人微愣,侧眸瞥眼苏染画,她的神情里带着不容违逆的气度,令人肃目。
“真没想到,你对本王的王妃追的这么紧。”
一道响彻夜空的声音划过,西门昊便跃至护卫的包围圈内,站在了黑衣人的面前,如鹰般的明眸注视着夜空下的那抹黑暗,遂又瞟向被黑暗笼罩的苏染画,波澜不惊。
“没办法,”黑衣人似乎有些无奈,“刚出现就被王爷的人发现,只得随手抓点什么,换个退路,不过看来,我手中的把柄算不得什么,这笔买卖怕是做不成了。”
西门昊毫不在意的扫了眼苏染画,微抬起右手,果断的打了个进攻的手势。
“女人,你真是失算了。”黑衣人一边低沉着声音对苏染画说道,一边面对着一拥齐上的护卫,迅速的做出抵挡。
苏染画被黑衣人带着闪躲护卫的攻击,面对着刀光剑影,丝毫不惧,平静如水,只是在闪动的眸光中隐藏了一丝狡黠。
西门昊退至一边,冷眼看着面前的打斗,更多的眸光放在了苏染画的脸上,月色的照映下,是平静淡然的。
这是一种怎样的置身度外的超然?
“该死的女人!”黑衣人在护卫的围攻下,渐渐力不从心,手中的苏染画成了个无用的累赘。
“西门昊,你不要的女人我也不稀罕,还给你!”黑衣人高声道,随手一扬,将苏染画朝那群护卫抛去。
好歹苏染画顶着北王妃之名,不论北王如何的不在意,对于护卫来说都是棘手的。
接住苏染画的护卫在围攻中暴露出一个缺角,黑衣人趁机扬起一枚***,遁身而去。
“不用追了。”西门昊下命,他知道凭这个黑衣人的武艺,出了北王府就不容易追杀了,黑衣人的身份隐秘,对他穷追猛打只会断了与他有关的任何线索。
“王爷,”那名接住苏染画的护卫,扶着苏染画走到西门昊的面前。
“王爷为何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他极有可能是杀害小柔的凶手,我的清白全在他的身上。”苏染画问。
“哦?本王以为你会记恨本王对你的不管不顾。”西门昊墨眉一挑。
“我根本就不指望王爷会因我而受刺客的要挟,但是对于自己的清白,我是很在乎的,哪怕因捉拿刺客而误伤致死,我也不愿背负着杀人凶手的骂名!”苏染画的神情凌然。
“小柔的死,本王会很快有个定案。倒是你,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吧。”西门昊冷冷的道,挥手散去众护卫,转身离去。
四周渐渐安宁,只有打斗残留下的痕迹。
苏染画立在夜空下,如水的月光拉长了她的身影,却没有照到她脸上的那抹浅笑。
她故意暴露了黑衣人的行迹,不过就是想让西门昊知道有个神秘人潜入北王府的事实存在,给小柔的死加了一个可能性,也好利于自己洗脱嫌疑。
黑衣人反过来要挟持她,她根本就不怕。不管西门昊会不会因她跟黑衣人谈条件,那个黑衣人是绝不会伤她的,否则他潜入北王府送药就毫无意义。
黑衣人想瞧瞧自己挟持了苏染画后,西门昊的反应,而苏染画不过是利用他在西门昊跟前演了一场戏。
在众人面前,她也是个差点死掉的受害者。
王府的书房里,烛光还在跳动。
“小柔的死还没有查到可疑之处?”西门昊正在问他的王府护卫统领陈默。
“回王爷,属下无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陈默拱手道。
“小柔是被一刀毙命的,若不是她对凶手毫无防备,就是凶手的刀法极快,武功极高。”西门昊道,“看来这武功极高的已经有了人选。”
“王爷?”陈默不解的看着西门昊。
“本王要保王妃,这件案子必须尽快有个定论,表面功夫必须尽早完成。”西门昊道,“小柔是被黑衣人所杀,故意借用膳房的刀,扰乱视线。那枚发钗,确是王妃赠与小柔的。明早,就照此公布。”
“是,属下领命。”陈默拱手道,退出了书房。
西门昊打开窗子,望着那轮弯月,双眸微眯。
黑衣人,出现了两次都是这么的巧,都是针对苏染画,貌似他们是对立的,可真是如此吗?
今夜的围攻场面浮现在西门昊的脑中,他不会被任何人要挟是他的性格使然,但是他一眼就骛定那个黑衣人是不会真的用苏染画做要挟的,因为他要逃离北王府,只要用他那熟练使用的***就可以了,完全没有挟持人的必要。
黑衣人这么做,莫非是苏洛城派来,特意为苏染画解难的?
西门昊明明想到了这点,还是决定顺水推舟,将小柔的死安在了黑衣人身上。
对于这样一个充满阴谋算计的女人,西门昊不会怕苏染画呆在自己身边的,反而会好好的照应她!苏洛城妄想用一个苏染画侵入北王府严密的防范,而他会让苏洛城输的一败涂地,灰飞烟灭!
第三十章 你玩不过本王的
清晨,陈默照西门昊的指示,将小柔是被黑衣人杀死的消息公布了出来,也就意味着小柔的案子彻底的结束了。
“原来不是王妃啊。”
“在北王府杀人,胆子也忒大了,虽然她是相府的千金,也不敢这么做吧。”
“我就说不会是王妃的,可怜白白的挨了一顿打。”
“她才不可怜呢!坐上了白小姐的位子,肯定有人会替白小姐出气的。”
……
王府里的下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明明苏染画是受屈的人,大多数的人对她的遭遇竟然都是幸灾乐祸。
“陈统领。”白依依叫住了陈默。
“白小姐?”陈默眸光一亮,朝花丛边的白依依走去。
“陈统领,小柔当真是黑衣人所杀?”白依依低声问,忽闪着一双哀戚的眸子望着陈默。
“白小姐。”陈默看着白依依,两天之间,憔悴了许多,她一定是很在乎那个叫小柔的婢女的,可是这一次,王爷没有依着她,决定尽快的给小柔的死落案,没有等到给出真相的时候。这样做为的是要放过另外一个女人。
“你也不确定,是不是?”白依依凝望着陈默,眸光里尽显失落。
仿佛有什么东西砸在陈默的心间,微顿,缓缓的道,“王爷说要保王妃,所以——”
“所以就拿一个莫名出现的黑衣人来替王妃洗脱。”白依依凄然一笑,“陈统领,你是昊的忠心护卫,不该告诉我这些的。”
“卑职不愿欺瞒小姐,”陈默道。
“是我不该问你的。”伤感而柔软的声音刚落,白依依悠悠的转身。
“白小姐。”陈默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看着面前落寞的背影,“依卑职愚见,王爷一直在意的是小姐,对于北王妃,他一定是有我们不知道的打算,小姐应该知道,王爷办事向来是出人意料的。”
白依依回过身,绽开一抹温婉的笑容,“我是相信昊的,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意见。”
说着,白依依的神情又黯淡下来,“至于小柔,只能怨她命薄了。想必昊很快就会下令将小柔的尸体入土掩埋,我就不去送她了。之后,我会去庙里上香,求菩萨保佑让她来世投胎去个好人家。”
“卑职会替小姐将小柔姑娘妥善安葬的。”陈默看着努力克制着满心悲伤的白依依,道。
“谢陈统领了。”白依依微微颔首,转身缓缓的离去。
在陈默的眼中,白依依走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沉重。
北王府的偏房里,刚换了药的苏染画继续趴在床上,已经将这个姿势保持了几个时辰了,难受的很,可是试来试去,还是这样是最好的,身子发僵,但是伤口不会痛。
也有人给送来了几样饭菜,虽然没有在白依依精心安排下做的精致,但能填饱肚子就是人间美味了。
从换药的丫鬟口里,苏染画已经知道事情正是按照她预料的有了结果,最起码不会被当做杀人犯捉去审问了。
“心情不错么。”西门昊推门而入,见正在吃着东西的苏染画,双眸略沉,冷笑道。
“多谢王爷还我清白。”苏染画淡笑道,夹起菜送进了嘴里,细细的咀嚼。
“你们那么用心的演戏,本王自然得有所表示。”西门昊站在苏染画的床边,俯下身,冰冷的话语吹袭在她的耳畔,“只是演技太拙劣了。这样做,只能让本王对你更狠。”
“王爷错了,”苏染画回过头,淡然无惊的脸划过西门昊冰凉的鼻尖,迎上他那双阴沉的墨眸,“我不过说了一句极合王爷心意的话。王爷将我从刑事房带回北王府,不就是想让我继续留在王爷的身边吗?利用黑衣人,尽快的撇清我的关系,这不正是王爷的所愿吗?王爷可谓是跟着我撑起的梯子,顺阶而下罢了。”
“好一个梯子!”西门昊双眸凝缩,苏染画的话无疑是在向他无畏的挑战,“本王没想到,你这么擅于冒险。当你那一夜跟本王极尽缠绵的时候,是不是就像此时的无畏?”
西门昊口中的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染画不知道。她无法回答。
“不,你还是非常擅长演戏的。”西门昊的眸光瞬间犀利,盯着苏然话,似要看穿她的所有,“那一夜对本王的冒然强霸奋力反抗,之后的无助可怜;新婚花烛夜对本王尽展媚色,受了鞭笞后下入地牢,苏醒后故作糊涂判若俩人,服了媚毒故作一个受害者,直到如今的这副不怕死的样子,你究竟有多少张面孔?”
“原来王爷对我的观察是如此的细致。”苏染画轻轻一笑,她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跟西门昊解释不清的。
“你玩不过本王的,唯一的结果就是会死的很惨。”西门昊盯着苏染画,将犀利的眸光化作利剑,迸发着刺目的光芒。
“如果我跟王爷站在一条线上呢?”苏染画淡然一笑。
“你以为本王还有什么理由信你?”西门昊伸指戳着苏染画的后背,那里正对着前身的肚子。
苏染画知道,西门昊最在意的就是那个莫名其妙不被承认的胎儿,那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西门昊不会相信她的!
“昊?”敞开的屋门口,白依依怔怔的站在那里,她看到的西门昊与苏染画正耳鬓厮磨的说着什么悄悄话,举止是那么的暧昧。
这大大出乎白依依的意外,不觉紧握的十指,隐忍着真实的情绪。
西门昊不是该恨这个女人的吗?他不是应该尽快将她废弃吗?为什么他要将她接出刑事房,竟然还是一路抱着?为什么会说出要保王妃的话,用一个莫名出现的黑衣人随意的就撇开了她的关系?为什么此时他们会如此亲昵的说话?
纵然西门昊做事向来出其不意,可是这件事却让白依依不得不挂怀,她看不透西门昊的心,但是这样的一层表面却也令她难以忍受。
白依依怎能不在意?别人以为她是命定的北王妃,可是她的心里其实是一直没底的。她与西门昊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但是虽然有皇后的多次提及,西门昊都旁若无事的挡掉了,从来就不见有想要娶自己的意思。
西门昊给出的理由是局势还未稳定,不想谈论婚事。直到他意外的与宰相苏洛城的女儿有染,还让她怀了他的孩子,结果就是一道圣旨,让那个贱人做了北王妃。
北王酒后乱性玷污了相府小姐的传言不胫而走,可是为什么就偏偏不在自己的面前乱一回?白依依恼恨的想。
第三十一章 私会
听到白依依的声音,西门昊直起身,他听出了白依依语气里的讶然,但是,他没有回头,目光还在苏染画的身上。
这个女人,纵然是被恼恨的,可还是有一种潜在的意识,令西门昊一直想要靠近,想看清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也想看穿她的心。
不得不说,这样的苏染画是极特别的,即使是存心想要引诱他,可是西门昊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新鲜的一招,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兴趣。
苏染画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清晰的砸进西门昊的心底,她的倔强与隐忍,她淡若清风般的笑容总能令西门昊在夜深人静时回味。
即使是带着阴谋来的,靠近她的也只能是自己。西门昊想,这就是他要在春林苑,逼迫西门哲,折磨苏染画的本意。他决不允许任何人走近苏染画,是死是活,苏染画都只能由他一个人来掌控。
何况,一向本分的西门哲会为了苏染画做出例外的举动,本身就不是一个好的苗头。
“昊,刚才皇后姑姑命陈公公来了,正在前院等着你的吩咐。”白依依,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换做一副无事的模样。
“嗯。”西门昊应了一声,折身朝白依依走去。
“王爷,”苏染画突然叫道。
白依依的心不觉一紧,这个女人存心要在她面前争西门昊吗?
西门昊停住脚步,没有回身,但已摆明是要听苏染画说出下文的。
“那个黑衣人不是宰相府派来的。”苏染画道,当西门昊指出她昨夜是在演戏的时候,她就知道西门昊一定会以为那个黑衣人是相府派来,专门跟她合演了一出黑衣人光临北王府的戏。从她来到这个世上,连半个相府的人都还没见到,对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她也只是随机应变想到的可能有利于自己的办法而已。
不过,若是让西门昊因此再误会了她,对她反而又加了层不利。何况,放松了对黑衣人的追查,对北王府也是不利的。苏染画要让西门昊知道这一点,算是送出一份合作的诚意。至于西门昊肯不肯接受,则另当别论。
苏染画的话一出,西门昊的心便略略一沉,在自己想要掌控她的同时,她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想法了若指掌?
“是不是本王自然清楚。”西门昊冷冷的道,大步走出了屋子。
但愿你是真的清楚。苏染画轻轻一笑,回头继续吃已经微凉的饭菜。
“王妃,”白依依并没有跟着西门昊一起离开,而是缓缓的走进了屋子。
“白小姐找我有事?”苏染画边吃边问。
“既然昊查清事实,认定小柔是黑衣人杀的,我也就不该再恼恨你,但是小柔却是在侍奉你的时候死的,对你,我还是有些抵触的,以后若有什么怠慢之处,还请不要见怪。”白依依站在苏染画身边,平静的道。
苏染画一直在吃东西,没有看到白依依眼底的可以吃人的寒光,当她听了白依依的话,回过头的时候,那抹寒光已经消失殆尽,只留下一双隐着伤悲的水眸子。
“白小姐,谢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我也替小柔的死难过,如果当时我有所察觉,一定会救小柔的。现在,我只能祈祷,让害死小柔的凶手早日受到应有的处罚。”苏染画道。
“昊一直不让给你指派使唤丫头,也难为你了。”白依依瞟了眼苏染画面前的碗碟,“以后有什么需要的,我还可以帮你。娘一直教导我要与人为善,我会努力去做的。”
“谢谢白小姐。”苏染画笑笑,她能听出白依依此时说话真是如她所说,对自己带着抵触的,貌似还真是个心口如一的女子。
白依依抬眸看了眼苏染画,静静的转身而去,跨出门槛后,还不忘将门小心的关好。
“染画。”
就在苏染画拿着黑衣人送来的药瓶,翻来覆去的打量时,一道低低的清澈的声音传来。
西门哲?
苏染画掩下心中的错愕,朝门口望去。
门轻轻被人推开,西门哲警惕的望着四周,小心的走进屋子,又将门关好,才疾步走到苏染画身边。
“你怎么来了?”苏染画见西门哲如此小心,便料定他的来路一定不正,便替这个小王爷在心中捏了把汗。
“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西门哲仔细的瞧着苏染画,一路上紧拧着的墨眉稍稍放松了一些,清朗俊美的脸上展开了一丝灿烂的笑容,“气色还不错,总算二皇兄没有继续难为你。”
“他没有难为我,可是你让我为难了。”苏染画微微一笑,“堂堂西王,也要做这偷鸡摸狗的事,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
“所以,我见到你,说上几句话就会走。”西门哲道,“我知道二皇兄不会让我来看你的,所以在外面打探到你的住处,便循着合适的地方翻墙进来了,你住的地方还真够偏啊,不过离墙边很近,很好找到。”
“嗯,”苏染画点点头,催促道,“现在你见到我没事了,也说过话了,快走吧。”
“染画,”西门哲身子站的很直,但是没有动,清澈的目光陡然阴郁,诺动着双唇,缓缓的道,“我很不忍心……”
“我知道,王爷,你快走吧。”苏染画连连点头。
“你不知道!”西门哲的声音很低,但是却带着强烈的爆发力。
苏染画仰头望着西门哲,十六岁的少年也长的很高了,直直的站着,低头凝望着她,竟也带着逼人的气势,也许这就是出生在皇家里,天然而有的东西。
“你看我的眼神跟之前完全不一样,”西门哲盯着苏染画的眼,“我找不到当年的那种默契了。”
“王爷!”苏染画的脸一沉,“请你不要再提当年的事了,如今我是你的皇嫂,就算有默契,也应该是跟北王,而不是你。”
西门哲一怔,愣愣的看着苏染画,与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神情,很严肃,很决绝,也很……冷酷。
从苏染画身上,西门哲似乎还看到了西门昊的影子,难道这就是她口中的默契?
少年的心一点点在沉,他一直忘不了记忆中的人,即使被圈在宫中,每年到了他们初次遇到的那一天的纪念日,他都会想起那个跟他一起放风筝的人。直到突然有一天,接连的听到那个名字,她要做他的二皇嫂了。
五年的时间,从一个孩子长成了少年,他心中的影子却一直清晰的存在着,但是——
西门哲看着苏染画,同样的眼睛里却找不到熟悉的东西了。
昨日,他一心都在紧张着苏染画的处境与安危,没有发现什么变化,今日仔细的看了,才觉得熟悉的笑容里透出的感觉是陌生的。
第三十二章 你究竟想做什么!
“是,我知道。”西门哲沉下眸,徐徐的转过身,缓慢的步伐里带着几度失落。
苏染画合下眼,并不去看他,连仅有的目送都不肯给。
她原本是杀手,练就的无情,是不会对这些牵肠挂肚的情愫有任何反应的。
何况,这对于西门哲来说也是最好的,趁早看清事实,不要再记挂五年前事,才能让他继续按照以前的路线走下去。否则,心不肯放下,就会成为西门昊心头的一根刺。
西门哲应该是一个清朗无忧的少年,不该卷入这无尽的是是非非。
屋门吱呀的打开又关上。在西门哲最后回望苏染画的时候,还是没有触碰到她的目光,少年的心无比的失落,渐趋冰凉。
面对着紧闭的屋门,苏染画轻轻的摇摇头,所谓年轻气盛正是如此,西门哲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了北王府,但他真以为北王府是这么好进的吗?西门哲不是什么绝世高手,自以为是的翻墙而入,也许早已落在西门昊的眼皮底下了。
明月楼,雅间里。
西门昊凭窗眺望着无边的天际。灰蒙蒙的,压着一场秋雨。
“人走了?”西门昊问身后悄然而至的人。
“回王爷,西王只是在王妃屋内呆了片刻,便离开了。”如一块木雕般的下属禀报道。
“真是让本王意外,等来的总是这个四弟。”西门昊折身,从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了茶盏,漫不经心的呷了一口。
自从苏染画被作为疑凶下入刑事房大牢,他就一直在等,可是最先坐不住的却是他这个向来不爱管闲事的四弟,今日,竟然让守护王府的侍卫发现西门哲翻墙潜入了北王府后院,真是好笑,他将北王府当做了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凭着普通的身手就可以潜入吗?
想到此,西门昊的唇角微微上扬,但又蓦地沉下,他想到了昨夜那个神秘的黑衣人,竟然能悄无声息的进了北王府,若不是被苏染画的叫声给暴露了,相信也可以做到去无踪,看来他的北王府需要更加严谨的布局防卫了。
“王爷,相府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据属下查探,苏大人也对昨夜出现的黑衣人很是好奇,似乎在怀疑是王爷的布局。”属下接着道。
“哦?真的不是苏洛城?”西门昊又呷了口茶,墨眉轻挑。
“据西王的行径来看,属下以为——”属下说到此,顿了顿,看向西门昊,略带犹豫。
“不是他,他没这个能力。”西门昊对这名属下的意思清楚的很,他也清楚西门哲的能力,想要调动一个武功极高的神秘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他能做的也只有翻墙私会这种不足挂齿的事,而且还不计后果的莽撞。
西门昊紧握着茶盏,阴邃的眸光映在了浅淡的茶水里,如果他愿意,那么西门哲与苏染画这次私会一定会掀起新的轩然大波。
但是,西门昊想到了苏染画身上的血迹斑斑,双眸微眯,凝聚起眸中的光芒,如果她一直这么的半死不活,也太无趣了。
“继续查探潜入京城的任何可疑人。”西门昊道,“另外给瑶妃送个信,让她好好的管教她的儿子,提点她,若想安然的置身度外,就不要再做出私会皇嫂的丑事。本王是他的皇兄,看在手足之情,这一次全当没发生。好自为之。”
“是。”属下领命,悄无声息的退去。
雅间内,寂静无声。
西门昊继续查阅从各地送来的情报。
一场秋雨,再也承受不住阴沉沉的天,噼里啪啦放纵的下了起来。
北王府的浴房内,火盆烧的很旺,暖暖的。
苏染画坐在正中的大木桶里,将整个身子没在热腾腾的水里,不知是潮湿的水汽,还是疼痛的汗珠,一滴滴的从额间落下,洗刷着绯红的脸颊。
“砰!”浴房的门被一股劲道推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强劲的风与磅礴的雨气,吹到苏染画的脸上,很冷。
“奴婢参见王爷。”候在一旁的丫鬟看清来人,连忙施礼。
深邃的目光划过浴桶,西门昊走近丫鬟,冷冷的道,“谁准你让王妃沐浴的?”
“这……这……”丫鬟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是我告诉她说王爷命我沐浴的,所以她才带我来到了这里。”泡在浴桶里的苏染画说着,抬手轻轻撩起些水,浇在了自己的身上,举止优雅又带着几分诱惑。
丫鬟连连点头,她只是奉命给王妃送饭的,若不是王妃搬出王爷的名号,她怎会带着王妃来浴房沐浴。虽然她知道沐浴对一个伤病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听说是王爷的命令,便不敢违逆的遵命了。
谁知这个王妃竟然敢冒充王爷的命令,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亏她还在担心着王妃伤痛的身体吃不消。
西门昊阴冷的眸光扫向苏染画,沉声道,“出去!”
丫鬟知道说的是自己,连忙慌张的退下。
门被小心的关好。
西门昊大步走到浴桶旁,手在挨近苏染画的时候,停在了半空,徐徐落下,低垂的眸光扫过没在水中若隐若现的胴体,带着点点红斑,道道红痕,还有片片淤青。
鞭痕,荆棘的刺痕,还有板子的打痕,鲜明的痕迹赛过了胴体的雪白,清晰在目。
“王爷看够了吗?”苏染画撩起水,浇在了自己的后背,一开始就知道后背有伤,听了西门昊的话后,才知道那是在新婚夜被鞭子抽的。
新郎官在洞房花烛夜抽打自己的新娘,放在哪个时代都是条骇人又劲暴的新闻吧,不知道实情的人会以为变态呢,当时苏染画没有被打的流产,还真是件奇事呢!
“你究竟想做什么!”西门昊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低沉,隐忍着愤怒。
一向面不改色处乱不惊的西门昊竟然因为苏染画出其不意的举动,难掩心头的涌动,流露在了外表上。
“洗澡啊,王爷没看到吗?”苏染画若无其事的撩动着水,划出一道道诱人的波痕。
第三十三章 寒火交加
“你究竟想怎么样?”西门昊隐忍着不耐的火气,如果说苏染画是他的敌手的话,那么她是唯一一个,也是第一次让他内心有抓狂感觉的人。
当她中了毒的时候,他都没有把她丢进池塘里,而此时,这个女人竟然将自己泡在水里沐浴,难道为了某种目的,她可以去做任何匪夷所思的事,不顾生死?
“王爷以为,我洗澡也是算计你的一部分?”苏染画侧眸瞟了眼西门昊,“瞧王爷此时的模样,就算是我在引诱,能成功吗?”
“你这算是在自罚?”西门昊的脑中似乎划过了什么,眸光瞬间阴暗下来,“为了西门哲与你私会的事,你想替他求情。”
果然,西门昊是知道西门哲来过的。
苏染画对此并不惊讶,让她意外的是西门昊会将她洗澡的事跟西门哲联系在一起,看来这个王爷的思维是很发散的。
“王爷太抬举我了,我连自己都顾不住,怎能顾得了西王?何况西王是王爷的四弟,想来是不会为了初次的行为不妥便加以斥责。至于我,并未做出令王爷难堪的事。不管对谁,都没必要求情的。”苏染画淡然不惊,一派悠然。
但是额间不断滴下的水珠,证明她的真实感受并非那么的惬意。因为西门昊认得,那根本不是水珠,而是汗渍。
“你给本王出来!”西门昊的大掌搅入水中,水花四溅。
苏染画被腾空捞起,就像捞起了一只坠入河中的小鸡,任由西门昊甩在了一边的榻上。
浴房的榻是在地上平铺的,很软,但是突然从热水中出来,凉意瞬间席卷全身,苏染画顺手揪到一旁的薄被,盖在了身上。
“王爷,我可以认为你是在紧张我吗?”苏染画坐了起来,那个黑衣人的药果真很好,虽然在水里泡着伤口很疼,可是一出来竟然很轻松,全然没了痛意,就连坐着,挨过板子的地方也不觉得疼,好像好了一般。
“本王只是不想让你死的早了。”西门昊在苏染画身边半蹲下,指尖扼住苏染画的下颚,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你若早死了,不仅令苏洛城会失望,本王也会可惜失去了一个玩物。”
“是因为王爷还没有在我身上发泄够愤恨吧。”苏染画微仰着头,平静的眼底带着嘲讽的意味。
“你……”西门昊与苏染画面面相对,眸光凝缩,他发现了苏染画的异样,原本趴着起不来的人竟然坐直身子跟他对视讲话,全然没有半点不适。
“原来你是有准备的。”西门昊紧扼着苏染画的下颚,指骨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瞬间就可以将苏染画的下巴捏碎。
侧头在浴桶旁循视,果真发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瓷瓶,再看苏染画的眼神,除了阴冷的寒意,还带上了噬人的怒火。
寒火交加,可以迸发出爆炸的支离片碎。
原来,她在嫁入北王府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包括面临惨重的皮肉之伤!这需要经过的是怎样周密的精心计划,才能顾及到各方面的万无一失。
西门昊承认,当他看到泡在浴桶里的苏染画时,内心深处有着莫名的紧张,虽然很浅,却是有的。
但是,当看到了苏染画处心积虑万无一失的准备时,他愤怒了,从来没有达到如此的怒意。
就像苏染画原本是第一个让西门昊觉得愧疚,又想要给个交代的人,结果却是步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让他万分恼火,这一次,又彻彻底底打击了西门昊的心。
“相府的药果真不错,泡个澡都能让你很快的康复。”西门昊的声音低沉,如同沉到了千年冰谷,“看来,你能承受的超过了本王的意料,就算你已经奄奄一息,应该也可以做到快速的复生吧。”
苏染画知道,西门昊已经误会了那瓶药的来历,可是她又不能说是黑衣人给的,那样只能让自己的处境变的更乱,总之,西门昊一开始就认定她是相府的同谋,那么继续让他这样的认为,处境糟糕也就是如此了。
苏染画一声不吭,微仰着头,承受着下巴的痛意。倔傲的眸子盯着西门昊,不卑不屈。
从苏染画睁大的瞳孔里,西门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是唯我独尊的王,令每一个人臣服自己,才能让自己达到至高,做到真正的无畏无惧。
“你是本王的女人,就算本王恨着,你也只能活在本王的眼下,从你第一次不知死活的给了本王,千方百计的想要爬上本王的床榻,你就只能做本王的傀儡。”西门昊阴寒的目光直视着苏染画,像地狱阎魔般宣布着苏染画的命运。
真正的苏染画早就香消玉损了,现在代她受罪的是千年后的一缕孤魂,而她的孤魂又不知飘到了哪里?
苏染画,你错了,根本不该去上这个人的床榻。苏染画在心中默默的道,一个柔弱的女子,怎能抵的住一次次的迫害?究竟有什么样的理由,让你冒死嫁进北王府?你那宰相老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一切,都突然令新生的苏染画好奇不已。
“趴下!”
蓦地,西门昊盯着苏染画,墨染的眸子张扬着狂霸与冷绝。
屋外,秋雨瑟瑟,屋内……
苏染画心头一紧,敏锐而警惕的目光射向西门昊,如同蓄势待发的暗器在手,但明知是徒劳的。
啪!
西门昊的眸光掠过苏染画眼底骤闪的光芒,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奇,但匆匆一闪而过,不耐的大掌一翻,将苏染画撂倒……
第三十四章 我恨你!
“王爷,你不嫌我么?”苏染画道,他不是后来认为自己曾与好多男人苟合才怀上了一个孩子么?在他的眼中,自己应该是脏的,不屑一顾的。
苏染画的话真的很讨打,西门昊的双眸一凛,阴冷无情的声音在苏染画耳畔响起,“这不是给你的宠幸,而是惩罚。你也只能令本王为所欲为,不要妄想得到任何的怜惜。”
音落,苏染画便感到一股疼痛袭来。
这种疼让她相信,原来的那个苏染画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男女之事,如果说西门昊口口声声说的算计是第一次的开始,那么在丛林中,这一次,是少有的两次后续,所以她的这具身体才会如此的不适应,不懂得。
而来自现代的这缕孤魂,在这方面,同样是新手。除了在完成培训之后,被逼着行使完屈辱的毕业典礼,将自己的身子交给一个陌生的老男人外,她的身体再也没有碰过男人。
她是魅影,靠高超的特技完成任务,不是别的那些靠色诱完成任务的杀手。
而此时,她却成了一个令人发泄本能的工具。
黑衣人的药,让苏染画身体上的伤极速复原,但西门昊又让她跌入无助又凄哀的深谷。
磅礴的秋雨,狂风大作,遮掩了外界低微的声音,相连在一起的二人只沉浸在独立的世界里,忽视了所有。
浴房外,窗棂旁,窗纸被人扎破了一个细小的洞,有个人不顾风雨交加,任凭浑身淋透,睁着一双如同女巫般阴森的眼睛,注视着房内的举动。
她是白依依。
她的脸色煞白,红唇发青,湿透的头发被狂风吹乱,站在阴沉的雨天里,如同鬼魅。
她越来越感到喘不过气来,浑身跟着疼痛,颤抖。
白依依再也看不下去,狂奔进了雨中……
我不该看的,我为什么要看?为什么?可是不看,怎能知道昊对那个贱人是怎样的?惩罚?这算什么惩罚?这是惩罚吗?难道还要让那个贱人再怀上一个种?
白依依感觉她要疯了,磅礴的大雨浇不灭她心头的火焰,狂劲的大风吹不醒她脑中的疯狂。
屋内,西门昊的掌心抚摸着苏染画的肩头,被荆棘扎过的痕迹淡成了粉红色,像朵朵娇艳的桃花。
“本王记得,你曾那么用力的咬了本王。”西门昊撩热的气息吹拂在苏染画的耳边。
蓦地,西门昊张口含住了苏染画的肩,阴沉的眸光在苏染画身子一凛的时刻陡然凌冽。
肩头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苏染画的心随之一沉,清醒了许多。
西门昊松开了苏染画的肩头,冷冷的看着那枚齿印。
在她的肩上同样烙下了一枚深刻的印记,红的夺目。
“我恨你!”苏染画沉声道。
“本王记得在丛林的时候,你就一直带着一双愤恨的眼睛。”西门昊冰冷的话语中带着嘲讽与不屑。
如果她有能力,如果她还是个杀手,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他!
“扭过头,本王不想看你的脸!”西门昊将苏染画的头扳了回去,用力的压着她的鬓角。
他不想看,看着她的脸只能让他忆起月余前的那次邂逅,让那张脸更加清晰,也更加挑起他的愤怒。
他是运筹帷幄的王,多年来与对手都是冷静又残酷的争斗,只有走进了苏洛城设下的圈套,面对这个突然跳进自己视野的女人,才失去了应有的耐心,想要如同屋外的秋雨般,淋漓的狂泻。
……
一切结束了。
苏染画纹丝不动的趴在榻上,听着西门昊整衣的声音,随之大步离开,敞开的屋门,刮进带雨的风。
第三十五章 倒霉的陈公公
雨似乎小了,风也没有那么的强劲。
浴房内的火盆还在尽情的燃烧,偶尔溅起闪烁的火星。
苏染画起身,将搁在一旁的衣衫缓缓的穿在了身上。这是一套粉紫色的纱裙,是相府为她准备的嫁妆里的一套。嫁进北王府,西门昊没有为他的王妃准备任何用品。不是因为吝啬,只是在表达着强烈的不满。
“奴婢柳儿参见王妃。”一个丫鬟收起伞走进了浴房,朝苏染画施了个礼,“王爷命奴婢前来侍奉王妃。”
“恩。”苏染画点点头,芊芊玉指梳理着自己墨瀑般的湿发,抬眼间瞥到了跟随着柳儿走进屋子的人,微微诧异。
“王妃,陈公公是受王爷旨意过来的。”柳儿解释道。
苏染画对柳儿的解释不置可否,她记得在锦华苑时,西门昊曾告诉皇后,要让这个鸭公嗓来北王府,此时,她真正诧异的是,陈公公的手中为何提着一个木桶?
“陈公公,请。”柳儿对陈公公很是客气。
陈公公提着木桶悻悻的走向了浴桶,不情不愿的目光与苏染画相遇,迸发出一道火光,像耀眼的闪电。
陈公公将木桶抛进大浴桶里,舀起了一桶水,费力的提走了。到了门槛,柳儿连忙替他撑起了伞,护着他走出了屋子。
苏染画弄明白了,陈公公这是在给她倒洗澡水呢!不觉唇角微勾,带着淡淡的笑意,叫道,“柳儿!”
“王妃,您有什么吩咐?”柳儿驻足,站在屋外,回身望向苏染画道。
“王爷让你来侍奉谁呢?”苏染画明知故问。
“侍奉王妃。”柳儿忙道,侧头看着身边的陈公公,在她亲手撑着的伞下,俨然像她的主子。
当然,柳儿也是把这位陈公公当做主子般看待的。可是,在苏染画眼皮下献殷勤,味道不对了。
“过来帮我梳梳头。”苏染画揉了揉肩头,不经意的触碰到了西门昊咬住的印痕,眉头微蹙,又不觉的笑了。这个男人的心眼还真小啊,这才是真正的以牙还牙。
“是。”柳儿不敢违逆,将伞交给了陈公公,快速的跑回了屋子。
陈公公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装满洗澡水的桶,还不忘恨恨的挖了苏染画一眼,她的笑在陈公公看来,分明就是在嘲笑他。
苏染画合下眼睑,才不去理会陈公公的看法,总之这个梁子是早就结定的。
柳儿替苏染画一下下梳理着长长的发丝,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刚进门便惨运不断的王妃。
刚才听帮王妃准备了洗澡水的丫鬟小红的描述,王爷是很生气的,王妃怕是又要倒霉了。当王爷突然冒雨出现在柳儿面前命她去侍奉王妃的时候,她都以为是听错了。
柳儿是抱着收拾残局的心来到浴房的,路上又碰到了同样遵王爷之命,来给王妃倒洗澡水的陈公公,着实让柳儿惊诧不已。
当柳儿看到若无其事的王妃之后,她是彻底的疑惑了,似乎王爷对王妃并不是像被人说的那样的坏。
而且——
柳儿注视着苏染画,虽然她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但是也常在夜深人静时,听到那些上了年纪的女仆说些让人脸红的话,而苏染画此时好像正应了其中的一些问题。
洗澡的时候碰到了王爷,王爷并没有责罚她什么,她此时的脸上还带着久未退去的潮红……
想着想着,柳儿的脸不觉的红了。
“看够了吗?”苏染画清冷的声音将柳儿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藏起了发热的脸。
“好了,就这样吧。”苏染画站起了身,伸了伸胳膊,舒动了下筋骨,虽然还有些疼痛,但是体能强了许多。不觉感叹黑衣人的药真是奇了,即使拿到现代也是难得的神药。
陈公公来来去去的折腾了五六次才将浴桶里的水倒尽,累的气喘吁吁,最后连伞都撑不住了,索性双手提桶,冒雨劳动。等干完之后,雨水夹杂着汗水,活生生的将一只花公鸡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怎么样?可满意?”
西门昊的声音蓦地在屋门口响起,接着,人便走进了屋子。
苏染画望去,只见西门昊已经换了一身衣衫,想必是先前离开后淋了雨,湿了的墨发随意的披着,有一缕无意的垂在额前,挂着欲滴的水珠,令那张俊冷的脸多了几分妖孽,说出的话语也显得更加邪佞与张狂。
苏染画知道,西门昊是在问自己。当然不会关乎一个丫鬟的侍奉,而是在皇后面前颇有地位的陈公公。
“只是这样?”苏染画轻笑。
“不够么?”西门昊撩起了额前的发丝,随意的问。
候在一边的陈公公低垂着头,早已翻起了眼皮,用恨恨的目光将苏染画凌迟了若干回。
“陈公公,你今天倒泔水,清扫膳房,到现在饿着肚子给王妃倒洗澡水,都还没有令本王的王妃解了气,你说到底该让本王怎样回敬你送给北王妃的那个食盒呢?”西门昊的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苏染画一怔,她不知道从白依依告诉西门昊说陈公公来了之后,已经让他做了那么多事,难怪这个花公鸡不过提了几桶水便累的架不住了,看来这一天吃了不少的力。
看着西门昊的笑,一向阴冷的眸中带着几分狡邪,苏染画知道在外人看来,北王是在替王妃受到的委屈出气,其实他是故意的激化了她与陈公公的矛盾,给她坚定的竖起了一个本不值得有的对头。
一旁的柳儿自然不懂得这些,在她的眼中原来王爷是这么的在乎王妃的,也许将王妃赶到了偏房,只是为了照顾感情更深的白小姐的情绪。
“王爷觉得若换做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又该如何呢?”苏染画笑问,淡如春风。
此时,默不出声的陈公公连杀苏染画的心都有了,这个女人真是给个梯子就上房,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人,哼!有本事就别让他回宫,只要他还是皇后身边的红人,以后的日子就悠着点吧。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从一个小太监一步步走到今天,又不是没吃过亏受过罪,真有本事就以后走着瞧!
第三十六章 我以为王爷会剁了他的手
“陈福,去杂院刷十个马桶,做完就回宫,不用跟本王打招呼了。”西门昊不假思索的说道。
“王爷?”陈公公睁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望着西门昊,他没料到,还有更难做的事在等着自己。不是因为那活儿有多累,而是与自己此时的身份地位,太不相称了,简直就是侮辱。
侮辱……
就像他对堂堂北王妃的侮辱。
正如西门昊见到他所说,不管怎样,苏染画还是北王妃,她在外受的一切,与北王府,与他北王都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受罚!
“如果你想在北王府多留一段时间,本王并不反对。”西门昊斜藐了眼陈公公,若无其事的道。
“老奴这就去。”陈公公噎下满腹的愤恨与郁闷,躬身退出了浴房。
屋外被雨浇湿的地面,差点将他滑到,惊了一头汗趔趄的站稳了身子,继续朝远处走去。
其实此时的天并不晚,只是被雨压着,阴沉沉的昏暗。
“这样满意了吧?”西门昊走近苏染画,好似根本没有发生过先前的毫无情欲的激情,语气虽然带着一贯的凉意,但却是随意的。
“我以为王爷会剁了他的手。”苏染画不屑的道,淡冷的语气偏偏破坏了那份随意。
柳儿听了,连忙掩口。她眼中的王妃好似突然变了个人,但是并不陌生,反而带着几分熟悉。
那冷冷的,带着几分残酷的神情像极了北王的行径。
“你很了解本王?”西门昊站在苏染画面前,高大挺拔的身躯压着她单薄瘦削的身子,只是微微垂目,便形成了极强的迫人的气势。
“像那样侮辱你的王妃的人,他的手还有留下的资格吗?”苏染画抬头,仰视着西门昊,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纵然说要取人性命,她也可以在笑容展开的一刹,何况只是在谈论一双手的存在,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陈福的那双手不是他的。”西门昊盯着苏染画,她的笑容淡雅的就像那飘落的梧桐紫花,与说出的冷酷的话语极不相称,却又不显得唐突。
“王爷是要让他继续侍奉皇后娘娘?原来王爷也是念情分的。”苏染画恍然一笑,原来看似在皇后面前个性坚持的西门昊,也会顾念着他的皇后母亲,这个孝字是存在的,但也就有了弱点。
“你呢?”西门昊没有理会苏染画的挖苦,垂眸看着苏染画,问。
“我?”苏染画一愣,虽然有了新的身份,但是她还没有任何人情概念,自然不明白西门昊的所指。
“三日的回门期已过,你初入王府,就不想你的爹娘么?”西门昊问。
爹娘,好陌生的称谓!
苏染画看着西门昊,前后转眼之间就是另一种语气,另一种谈话的方式与内容,让她都有些怀疑,刚刚经历的那番事是迷糊之间做下的梦,根本没有发生过。
“看来药效真的不错,”西门昊含笑望着苏染画,“用不了几日,你就可以回相府看望你的爹娘了。”
说着,西门昊低头,将唇贴着苏染画的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本王说过,如果你能活着走出丛林,便与你一起回门。如今你活得好好的,虽然误了回门的日子,但是同你一起回相府的承诺还是会遵守的。”
这才是之前的西门昊,苏染画任凭袭人的寒意顺着耳边,吹在半边的脸颊上,站立不动。
在柳儿的眼中,西门昊是关心王妃的王爷,而苏染画知道,那低低的,只有她听得到的话语里带着多少威胁,与猜不透的心思。
回门,并不是那么简单。
“谢王爷。”苏染画隐着心中的猜测,笑着福了个身。
“时候不早了,柳儿,送王妃回房歇息。”西门昊直起身,道。
“是。”柳儿领命,拿起了被陈公公放在门口的伞,撑开。
“慢着,”西门昊顿了顿,道,“还是本王先送王妃回去吧,你去膳房等着给王妃取饭菜。”
“是,”柳儿退到了一边。
一道风,西门昊已经将苏染画带至门口。
就在苏染画以为西门昊要带着她冒雨回去的时候,不想西门昊顺手撑开了搁在屋外的伞,正是他又折回浴房时打的那把。
于是,在柳儿眼里,便看到了北王与王妃相携在雨中的一幕。
“谢王爷。”
苏染画一踏进偏院那间小小的屋子,便对西门昊道,没有客气的福身,也没有回头,而是径直朝屋内走去,瘦削的背影里带着几分清冷。
“记着,你没有资格恨本王。”西门昊凌冽的声音从门口传进,音落之时,人已了无踪迹。
阴冷的秋雨天气,没有燃着火盆的屋子里寒的很。
苏染画坐在床榻上,打开被子,裹住了身子。清冷而淡然的眸光望向门外,门敞开着,一眼望到梧桐树上的花儿被雨水打落了不少,清清冷冷的像极了她此时的心境。
如果她猜的不错,明日北王府里将传出新的流言蜚语,有关北王妃得宠,有关皇后身边的红人陈公公受罚前因后果。
这些传闻都可以令相府充满疑惑,如果,苏染画真的是受宰相的唆使嫁入北王府的,那么一直保持沉静的宰相府应该会在这风平浪静的时候有点动作了。
同时,皇后的锦华苑也成了她的一大难题,还得时时防备着陈公公借用皇后之手对自己的报复。
而将她逼进了艰难地步的就是西门昊,明里的出自宠爱,事实上是口蜜腹剑,当然,西门昊的口里还算不得含了蜜,但是那把剑已经刺出了。
“这么冷,也不关门?”
在苏染画的注视下,一道黑影闪进了屋子,随手将门紧闭。
“你还敢来?”苏染画收回目光,冷笑道。
“你应该赞叹,西门昊加强了防卫,可我还是进来了。”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带着几分得意,走向苏染画,来回的打量了一番,“不错,你真没有令我失望,乖乖的泡了澡。”
“我是不想让自己失望,”苏染画扫了眼黑衣人,目光凌厉,“在北王府来去自如,你应该很熟悉北王府的地形,想必是家贼了,不妨露出真容,何必隔着面巾,故弄玄虚。”
第三十七章 真的好像
“你会看到我的面容的,但不是现在。”黑衣人没有给出答案,反而眸光瞬间凌厉,迎上了苏染画的目光,“女人,你可真够阴险的。”
苏染画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成为了杀小柔凶手的事,不置可否的笑笑,“你这么来去自如的出进北王府,带些礼物也是应该的,不必客气,请笑纳。”
“杀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我杀的,我承认,若不是我杀的,我也不会替人顶罪。”黑衣人死死的盯着苏染画,声音沙哑却带着魄力。
“那你就得好好的查查看,那个真凶到底是谁,不过这是你的事,跟我何干?”苏染画笑道,忽而眸光一闪,松开了紧裹着的被子,站起身,走近黑衣人,似在审视,又似在思畴着。
黑衣人神情凝缩,不明白苏染画突然的举动,不过有了上一回猝不及防的叫声,不由得警惕起来。
“如果不是当时你与北王是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我一定会认为你就是北王。”苏染画微仰着头,观察着黑衣人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似在跟黑衣人说,又似在自言自语,“真的好像。”
“你觉得我像西门昊?”黑衣人眸光闪动,露出浅浅的笑意,“呵呵,真是太有趣了。”
“你们的眼睛都是冷冽的,带着寒意,就连笑都是一样的,潜藏的冷意直达眼底,不如不笑。”苏染画注视着黑衣人,慢吞吞的道。
“嗯?”黑衣人低沉的声音转了个弯儿,苏染画在他面前像是在看一件饰品般品头论足,令他颇不爽,眯起了危险的双眼。
“真小气。”苏染画收回目光,淡淡的回过身,坐回到床边。
“嗯?”黑衣人依旧是挑了个弯度的声音,但这一次透出的是明显的不解。
苏染画抬眸扫了眼黑衣人,垂下头,抬起芊芊玉指,打量着修剪整齐的晶洁的指甲,慢吞吞的道,“都不知道你暗地里观察了我多少次,我不过才细细的看了你这一次,还只是一双眼,就不乐意了。身为男人,是最小气的了。”
黑衣人一愣,没想到苏染画说出的是这样的一个理由,很简单,就像女儿家在撒娇一般的无赖,虽然是漫不经心的,却带了几分俏皮,不觉的微微一笑,“你敢这么去看西门昊么?”
“他?”苏染画很不屑做这个对比,“我都不知道盯了他多少次了,他从来都不会嫌,那可是完完整整的一张脸。”
这话说的可不假,短短几日,他们不知对峙了多少次了。
“呵呵,你以为这样的低级招数就可以激将我扯下面巾么?”黑衣人听了苏染画的话,一边笑着,一边转身走去,“我很讨厌让人拿来跟西门昊做对比,以后在我面前,你最好少说这样的话。”
在他走到屋门的时候,微微顿足,转而冲窗而出,只是刹那,窗子依旧紧闭,而屋内再无他人。
“王妃?”
柳儿推门而入,看看屋内,见只有苏染画一人静静的坐着,疑惑的摇摇头,将伞放在一边,提着食盒朝苏染画走去。
“下雨的天做事很不方便吧?不过雨季很快就过去了。”苏染画起身帮着柳儿从食盒接过饭菜。
“王妃,让奴婢来吧。”对于苏染画的出手,柳儿受宠若惊。
“无妨。“苏染画淡淡的道,只要有吃有住,她还不习惯被人精心的伺候,前几天是身体不好,现在有了神药相助,复原了一些,动动手也不会觉得闷。
“王妃,”柳儿摆放好饭菜之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爷早走了。”苏染画回答了柳儿没有问出口的话,拿起了筷子。
“哦。”柳儿也不敢多问,其实她想说的是进屋前,她似乎听到屋内有人在说话。可经苏染画这么一说,明摆着告诉她,屋内一直就她自己一个人。
“以后多带些饭菜,一起吃。”苏染画边吃边道。前几顿就很不习惯自己在吃,身旁有人在看的感觉,怪怪的。
“奴婢不敢。”柳儿大惊,跟主子一起用膳是有了功劳之后,主子对下人格外的恩典,让苏染画这么随意的说出,却没胆量随意的接受。
“记住了,不要让我说第二次。”苏染画态度坚硬,语气果决。
如此不容违逆的气势,让柳儿不寒而栗,不敢再有任何拒绝。原本侍奉的是王妃,竟然让她有种面对王爷的惊骇。
“是。”柳儿诺诺的点头道。
“你是怕我还是怕王爷?”苏染画抬头看着柳儿,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竟然会令她害怕,这样的主仆关系得做适当的调整了。
“王妃与王爷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都会小心的侍奉。”柳儿忙道。
是一个聪明的姑娘。苏染画暗道。
“你觉得王爷对我怎么样?”苏染画又问,含笑瞧着柳儿,等着她的答案,若是真如她自己想到的,就令人失望了。
“王爷为了王妃受的委屈,重罚陈公公,还亲自送王妃回来。王爷对王妃很好。”
柳儿的回答让苏染画蹙起了眉,果然如她所料的平庸。
“可是我住在偏房,还是托白小姐的照顾,才收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苏染画道。
“这……奴婢无法解释。”柳儿想了想道,“但是奴婢可以肯定,王爷对王妃真的不一般,因为王爷准许王妃在他面前自称为‘我’,这是白小姐才可以做到的,但是王妃同样可以。”
苏染画心底一怔,若不是柳儿说出,她还真的没在意。这样的差别也只有在等级森严的古代才有吧,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而西门昊也从未拿这一点针对她,好像由她说出的自然而然。
这可不是西门昊为了表现什么在别人面前故意做出的假象,因为在他俩独处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计较。
这太不符合西门昊的行为了,对于一个恼恨在心上的人,怎么可能允许她用“我”这样的毫无等级之差的自称?
第三十八章 梧桐居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苏染画仿佛突然之间被人遗忘一般,住在偏房里,除了柳儿侍奉着,再没有见过第三个人。
苏染画倒落的清闲,调养身体的同时,还练练前世掌握的基本动作,用了一具新身体,练就基本的体能是首要条件,不过,在柳儿面前还是有所保留的,不敢轻易的放开拳脚练习。
其实呆在苏染画身边,是很轻松的,区区一个小屋,三两下就收拾完了,洗洗衣衫,去膳房取饭等等零碎的活儿做完之后,柳儿就无事可做的坐在屋外,看着苏染画来回的舒展手脚,独自发呆。
不远处稍有动静,柳儿就会起身探头观望,然后又一脸失望的坐回原地,来来回回的多少次。
“柳儿,若是闷的话就去别处走走。”苏染画走到梧桐树下,拿起椅子上的一本书,坐下,翻阅起来。
一场秋雨过后,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苏染画让柳儿将椅子搬到了树下,闲来就坐在那里看看让柳儿从管家那里讨要的书,很庆幸这具身体还留有读书识字的本领,不至于让她成了一个文盲。
“王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儿忙道。在苏染画的命令下,柳儿冒死接受了继与王妃同餐之后的第二个要求,改掉了口口声声的奴婢二字。
每次一听到奴婢怎样奴婢怎样的话,苏染画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苏染画淡淡的藐了眼柳儿,垂眸翻看起手中的书,不再发任何言语。
看到苏染画一副对旁事漠不关心的态度,柳儿真替她干着急。本来王爷是她的夫君,她应该期盼他的到来,可此时竟然是她这个丫鬟在独自等待,独自着急。
原以为北王是在意王妃的,少不了来偏房,没想到一连几天都见不着人影,已被指命为王妃贴身丫鬟的柳儿自然有点失落了,毕竟哪个主子的贴身丫鬟都会以自己的主子受到的待遇而感到骄傲,那也是她们相互攀比的本钱。
“柳儿,替我准备纸笔。”
就在柳儿以为苏染画又会默不出声的读上半个时辰的书时,苏染画突然抬起头,望着梧桐树上被秋雨打的稀稀落落的紫花儿,略略出神,吩咐道。
“呃?”柳儿诧异,但又不做多问,站起身回道,“是。”
苏染画站起身,捏起落在肩头的一朵花儿,把玩在手中,跟着柳儿走进了屋子。
柳儿麻利的铺开宣纸,准备好了笔墨。这些都是苏染画在发现自己还有读这个时代的书写这个时代的字的能力后,吩咐柳儿去找管家要的。而林管家也没多说什么,当即就答应了。
苏染画走向桌前,提笔手书“梧桐居”三个大字,潇洒飘逸。
“把这个贴到门头上。”苏染画将毛笔插入笔筒,看了遍写好的字,很满意,就凭这个,原来的苏染画也不是一无是处了。
“是。”对于苏染画的交代,柳儿从来都是恭敬的从命,也不多加评论与疑问。
对于这一点,苏染画很满意,她要的就是干脆的执行,而不拖泥带水。
柳儿踩着凳子,掂着脚尖,终于把字贴上了,还好她的个子长的高,若是矮一些就更费力了。
柳儿跳下凳子,仰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当然这也不能说是她的。
“梧桐居”三个飘逸的墨色大字衬托在白色的宣纸上,很醒目,虽然比不得别的那些烫金的匾额的奢华,但是却透着一股质朴空灵的感觉。
“不错。”苏染画拍拍手,笑道。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梧桐居了,是她自己的一席角落,虽小但自在。只是不知这样的安闲能维持几天。
“自鸣得意,很有趣吗?”
冷冷的,带着几丝嘲弄的声音在苏染画身后响起。
柳儿惊诧的连忙回身,朝西门昊施礼。
这就是专门注意着,他不来,若是要来,根本就是悄然而至的提前没有任何响动。
“王爷觉得不好吗?”苏染画侧眸一瞥,回头仰望自己的墨宝。在她眼里,那三个字不算是她写的,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人的手笔,所以她不是自鸣得意,而是对别人的夸赞。
不过,西门昊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西门昊冷冷的扫了苏染画一眼,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言不惭的反问自己。但是她问的确实有资本,这三个字写的确实不错,笔法不是女子般的隽秀,仿若隐在世间的侠客,挥洒着手中的长剑,刻出心中的意念,如淡然如风的飘逸,又有着率性的洒脱。
这样的三个字,与此时正站在梧桐树下一袭淡粉衣衫的苏染画很是相称。
苏染画站在那里,头微微扬起,不施粉黛的脸干净剔透,仿佛不染凡尘,自信又无畏的神情里又带着超尘的潇洒。
这样的苏染画与新婚初夜千方百计想要迷惑西门昊的极尽媚态断然不同,又与之后的强势对峙,倔傲不屈,剑拔弩张的气氛格然不同。
这样的苏染画看着让人舒心,会让起伏的心境获得一时的宁静,仿若一席栖息的港湾。
西门昊的心底有种想要抓牢这一刻的欲望,眸光凝缩,渐渐幽深,仿佛一汪深潭。
但一阵微风不经意的吹过,击散了他刚刚腾起的意识,幽深的眸光转而凌冽。
“王爷不回答,就说明写的本来不错了。”苏染画等了片刻,没有听到西门昊的声音,便道。
“梧桐居,”西门昊念着那三个字,“既然你这么喜欢,就在这里等着见你娘家的人吧。”
娘家人?苏染画微愣,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娘家人的概念。她自小就是孤儿,从未有过任何亲人,但此时的身份却让她有个庞大复杂的娘家背景,总有一天会面对。
“他们要来?”苏染画问。
“既然把你塞进了北王府,总得要联络的。”西门昊道,“本王就给你们提供这个机会,看看是哪位率先身负重任踏进北王府?”
会是谁呢?苏染画也想知道,自己第一个会面对哪一个娘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