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吓跑乌托
.刺青的过程虽然有些疼,但是对于苏染画来说足以忍受。
瞟了眼左手臂上的那枚青色的犹如华光笼罩的圆月,苏染画慢慢的拉下袖口,将其遮盖。
“好了,如今我也有儿媳了,虽然还没行正式的婚仪,不过受了刺青行礼,你的身份就算定下来了,不论到了哪里,人们都知道你是月华国的女人,行为上一定要端庄检点。”殷贵妃别有深意的看着苏染画,又将刺青的道理详细的说了一遍。
“是,贵妃娘娘。”苏染画站在殷贵妃面前颔首道。
由于刚经受了丧子之痛,王后的脸色一直不好,又隐隐的听说苏染画是乌善称赞过的女人,如今要嫁给乌托,所以一直隐忍着满脸的怒气。
乌鲁奇也只是乐于看着他的儿子娶了西门显楚的儿媳,待仪式结束后便兴冲冲的离开喝酒去了。
订婚仪式散去,苏染画跟着乌托回到了二王子殿。
“你不打算走了吗?”苏染画回身问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乌托。自从她住在这里,乌托还从未在这里过夜,看着忙碌了一天后,渐黑的天色,苏染画不觉皱了皱眉头。
“我忍了你三个多月,如今你已是我的王子妃,没有必要再忍下去了吧?”乌托说着就朝苏染画逼近,如豹般闪亮的眼睛盯着她,换做是别的女人,他早吃干抹净了,可是对于苏染画,他有种本能的疏离,总觉得像她这样出尘又张扬着一种势气的女子是不该随意玷污的。
苏染画一直看着乌托,忽而眉头轻皱,抬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左手臂,似乎是随口一问,“这刺青什么时候可以不痛?”
“痛吗?”乌托看着苏染画捋起衣袖,露出那轮圆月,青色的线条边渗着血渍已经凝固,“我以为你不觉得痛。”
“你什么意思?我不觉得痛?别人会痛我就不会,你把我看做什么?一个傻子?”苏染画瞪着乌托,咄咄逼人的质问,身体也渐倾向他,“你要早告诉我还要这刺青,我肯定会想想要不要非得做你的王后,反正我又不是你们那些对皇室炙热的子民。”
在苏染画的逼迫下,乌托不由的后退一步,一直淡然平静的她竟然也会有如此嚣张的一面,令乌托错愕。
“你这是什么眼神?后悔了不成?”苏染画不依不挠的追着乌托后退的脚步,几乎将他顶到了墙上,“告诉你,后悔也晚了,我已经是铁定要嫁给你的人,圆月刺青就是标记。我还要你去攻打青辕王朝,对付西门昊,让他亲眼看到你的王后是谁,你能不能做到?!”
最后的一个字落下,乌托已经硬生生的靠在墙上了,看着近在咫尺,神情逼人嚣张指使的苏染画,好像是个陌生人一般,愣愣的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你真的后悔了?”苏染画一手揪住乌托的衣领,将脸凑到他的面前,“告诉你,想都别想,我可没逼着你娶我,都是你自己应下的。”
说着,苏染画伸手紧紧的勾住了乌托的脖子,直往他怀里蹭,“我已经有了刺青标记,有了名分,我们现在就欢好,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苏染画突然的主动,让乌托大跌眼镜,半天回不过神。
苏染画将一只手从乌托脖间取下,移到他的胸口,去摆弄那根根胸毛,若有若无的触碰着他那健硕的胸肌。
“你的手臂还疼,改日吧。”乌托一把拽住苏染画不安分的手,将她从自己胸口拿开,一手抵着她的肩头将她推开了一截距离。
“你不要吗?你不是说不会再忍了吗?”苏染画抬手就要继续去勾乌托的脖子,但是被他用力的挡住。
“今天很累了,你先歇息。”乌托将苏染画推开,“你是西门昊的王妃,娶你我绝不后悔!”
抢对手的女人么,只有骄傲。
苏染画看着乌托匆匆离开的身影,长吁了口气,这一次是把乌托给吓跑了,下次呢?突然又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还真有些不适应。
乌托回到了他的住处,来回踱步不得其解。
苏染画这是怎么回事?说是想嫁他,可是之前一直不冷不热,连他也怀疑她会反悔,所以才严令所有的人不准跟她透露订婚细节,尤其是最后公认身份的刺青仪式,可是等她烙上刺青之后,好像显得格外兴奋,有种巴不得事成的急促。
她真的迫不及待的要利用自己去对付西门昊,心底悄然升起对西门昊强烈的恨意?
女人的心真的如海底针,原来苏染画一直在使欲擒故纵的把戏,看来是不能让一个女人看出对她爱慕的心思,否则真会抓住不放。乌托收回思绪,决定先“冷落”苏染画一阵。
于是,一连几天,乌托都没有在苏染画跟前露面。
“阿敏,二王子一直都这么忙?”苏染画问陪着自己在花园散步的阿敏。
“可能吧。”阿敏含含糊糊的回应,她也奇怪二王子怎么突然来的少了?
“成天呆在殿里闷死了,我得出去走走。”苏染画有些烦躁的跺跺脚。
“想出去吗?”
真是一说就到,乌托只是身形一闪便出现在苏染画的面前。
“是啊,”苏染画道,“西门昊的那些人不是都被你除去了吗?想他也不会这么快又派来了新手,我出去不会被人盯上吧?”
“想出去的话就出去转转,没什么大不了。”乌托很爽快的道。
“那我真的出去了啊?”苏染画走到乌托跟前,认真的问。
“嗯。”乌托双手环胸,打量着苏染画。
“太好了,总算自由了!”苏染画猛然张开双臂,扑向乌托,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向来主动惯的乌托被苏染画弄得被动起来,很不自在,觉得真是有失颜面,毫不犹豫的便将苏染画一把推开。
苏染画似乎兴趣盎然,又道,“你跟我一起出去吧。”
本来乌托还怕苏染画想弄出什么举动,见她自己提出让他跟着,便打消了一丝疑虑,点头答应了。
与苏染画离开王宫,来到了月华国的京都,看着对一切好奇感兴趣的苏染画,乌托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多心了?她已经烙上了永难消逝的表示身份的刺青,就算她以后不论到了哪里,这个身份都会成为她的羁绊,甚至给她带来危险,她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今只有守着这个身份,呆在自己身边是最好最安全的。
第三一零章 偷偷开溜
“听说月华国有好多温泉,走到山林中,随便一找遍地都是?”苏染画突然想起阿敏给她介绍的有关月华国的美好。
“遍地都是夸张了,不过真的有好多。”乌托道。
“那好,你带我去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我想舒舒服服泡个澡。”苏染画拽着乌托的衣袖兴冲冲的道,“在你们这里捂了这么久,都要发霉了!”
“好!”看着苏染画此时无心的爽朗,乌托忽略了她话语中的“强悍”,被她那种由内而外的欢脱感染了,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下来。
乌托带着苏染画来到一处山谷中,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蝴蝶谷,谷中鸟语花香,蝴蝶翩飞,谷中有一片很大的湖泊,苏染画奔过去,蹲下身试了试,果然温热的。
“这里不会有人来吧?”苏染画看看山谷四周,谨慎的问。
“我让人在山谷四周守着,外人不敢随意来的。”乌托道,他自然也知道泡温泉是要防止贼人偷窥的。谷外有人防着,谷里就他们二人。
“那就好,泡澡喽!”苏染画说着,站起身,几乎是扑到乌托跟前,帮他撕扯衣衫。
“我自己来!”乌托真受不了这样的主动,此时他都不知道苏染画究竟有几面了。据他的打探到的情报,嫁到被王府前的苏染画是一个样子,成为北王妃后又一个样,而如今一看要嫁给他成为了事实,便又表现出了一个面。
难道对于不同的人表现出不同的模样就是她求生的本领之一?
月华国的人生性是比较豪放,带着原始的野性,可是乌托对于突然变了样的苏染画还是一时接受不了。他明明看中的是那个北王妃,此时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唯一不变的是她曾经身为北王妃的事实。
可是,只要这么一个事实能有多大意义?对付西门昊可以有多种手段,没必要非得在一个女人身上较真。
乌托有些烦躁的背过身,缓缓的解着腰带,心中还在犹豫着究竟要不要跟苏染画一起泡温泉。
苏染画见乌托背对着自己,似乎很排斥自己的举动,不觉唇角轻勾,侧眸瞟了眼一侧的花丛密草,一个利落的打滚儿翻了过去,当乌托听到身后的响动回身张望时,苏染画已经快速的练起了龟息功,遮挡在花丛后。乌托看到的只有四周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的花蔓枝条。
乌托一边紧住腰带,一边注意着四周,凝神摒气搜寻苏染画的气息,可是她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难道她没有内力不会轻功也是一种假象?
乌托不得不怀疑自己以前的判断,纵身一闪,向谷外掠去,每一个出入口都有他的人把守着,苏染画要离开山谷不可能不被察觉。
见乌托离开,苏染画才暗出了一口气,停止龟息功,站了出来,瞄了眼碧蓝的湖泊,纵身跳了进去,凝神憋气隐在湖底。
苏染画本来就深悉水性,潜在水中半个时辰不在话下,再加上龟息功,她可以很好的将自己藏在湖中。
果然,不消片刻,乌托又返回来。他的人没有一个发现有人离开山谷,所以他又返回来再查一遍。
这一次,他派人搜遍了山谷,并无苏染画的踪影。
“这个狡猾的女人!”乌托的声音极为恼怒,还从来没有人骗了他,这一次他生生的被苏染画给骗着玩儿了。
如果在宫中,苏染画想溜出去不容易,还会让乌托发现后更加对她警惕,所以一直老老实实的呆着。
可是出了宫,外面毕竟天大地大,要跑就容易多了。
“二王子,苏姑娘是要做王子妃的人,她已经注定了身份,不易离开,想必是在跟王子开玩笑吧?”乌托的一个手下道。
就是因为她乖乖的接受了烙印刺青,才会让他放松了对她的警惕。乌托双手叉腰,盯着那汪湖水气得脸色泛青。
她带着那个既能证明她身份地位又能将她置入险地的刺青能够去哪里?
“仔细搜查,有了苏染画的消息即刻禀报。”乌托下命后,阴着脸离开了山谷。
其余的人也分散各处去找苏染画了。
苏染画在湖底听着外面没了响动,探出头来。
那些人谷里谷外都找不到她,一定以为她用什么方法离开了,暂时这个山谷是安全的。
此时的月华国天气有些像北方的初夏,尤其时值午时,有些热了。
苏染画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脱掉湿漉漉的衣衫,搁在太阳底下,薄薄的丝质长裙很快就晒干了。
苏染画拿着长裙打量一番,随手将其扯了几个口子,又在地上扫了几下,漂亮的裙子变成了污浊破烂,方满意的穿在身上。
苏染画又就着湖水和了一把泥,在脸上蹭了蹭,将头发弄乱,在一旁捡了根树枝当拐杖,学着一瘸一拐的样子走了一个来回,对着湖水中的模样,觉得自己像一个落魄的乞丐才满意。
谷里没人,外面也就没有防守的了,苏染画轻而易举的就出了谷,混在了京都的大街上。
隐藏身份是苏染画的拿手本领,前世为完成任务她曾装过许多模样,此时假装一个乞丐得心应手。看着满街来去匆匆奉命搜人的兵卫,有一个甚至将苏染画嫌弃的推开,令苏染画暗自好笑。
苏染画一路向北走,虽然不知道路有多远,但是她知道往北才是青辕王朝的南疆边界。路上她在琢磨着怎样才可以借乘到马车,不至于走到天荒。
可惜,城门已经封锁。苏染画知道自己就是封锁城门的缘由。
所有经过的人都要严加盘查,看了看站在城楼高处的乌托的身影,苏染画还真怕他突然命守门的人要她擦干净自己污浊的脸。
苏染画躲在一边,打量着人来人往。
“这个人长的好像恩人。”突然一道低低的脆生生的声音传到了苏染画的耳朵里。
苏染画回头瞧瞧看去,只见一个女子正看着墙上的画像对身边的坡脚男人说话。
月华国的人对苏染画不熟悉,原本没有她神情并茂的画像,不过从西门昊手中发出去好多,乌托只是将以前在月华国那些暗查苏染画的人手中清理掉的画像拿出来张贴到了墙上。
第三一一章 出城
“前些日子在青辕王朝就见过她的画像,今日在这里又见到,不知道她犯了什么事?”坡脚男人跟着小声嘀咕,语带隐隐的担忧。
苏染画不动声色的凑到那二人跟前,她认出这两人就是当日她刚从玉锦坊拿到金针后搭救的那一对卖豆腐脑的父女,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
听他们带着感恩的谈话,分明是记着她的,或许可以找他们帮忙。
苏染画决定赌一把,掂着手中的树枝,一瘸一拐的走到那对父女跟前,用伪装的声音乞求道,“好心人,给凑点盘缠让我回家乡吧。”
“你要回哪儿?”大概是看到同为坡脚,而且是个跟自己女儿般大小的姑娘,麻坡不由的追问了一句。
“青辕王朝。”苏染画抬起头,故意撩起自己额前散乱的发丝,让那父女瞧的她清楚一些。
“啊!”月娥一下就认出了苏染画,虽然满脸泥土,可是毕竟是改变了他们命运的人,一直刻骨铭心的记着,一下就看清楚了她的真实模样。
当时苏染画在他们的摊子上吃豆腐脑,本就是个普通客人,但是她那不俗的外表让月娥父女记忆深刻,加上最后又是依靠她的那支金簪才远走他乡,求的新生,所以苏染画的样子不仅没有忘记而且越来越清晰的印在了脑子里。
“是我,月娥,大叔。”苏染画低声道。不动声色的注意着那父女二人。
如果他们此时露出半点要邀功请赏出卖了她的神情,她就会让他们当即毙命。
“恩人,跟我来!”月娥没想到苏染画还记着她的名字,激动的抓住苏染画的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小店里,放好了门帘。
此时过了吃饭的时候,店中无人。
月娥看着苏染画的脚,又看看她此时狼狈的模样,忧心忡忡的问,“恩人,真的是你,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流落至此?”
麻坡将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端给苏染画。
苏染画道了声谢,自如的活动了一下脚,“装的。详细情形来不及跟你们说了,没想到你们还记着我,这次我就要仰仗你们的帮忙了。”
“恩人,不必这么客气,能在你落难的时候帮到你,是我们的福分,否则白白受人的恩惠,我们也于心不安。”月娥道,“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
“先给我找一把刀吧。”苏染画道,随身有个武器是最好的。
“没问题,我那厨房里有一把锋利的匕首,给你。”麻坡毫不犹豫的道。
麻坡与月娥父女的热情诚恳让苏染画放下心来,奸诈小计向来在权势与利益之间盛行,而在这些平头百姓身上是最简朴的知恩图报。你救他一回,他们甚至可以拿命来回报。
“待会儿,你们去城楼向二王子告发我。”苏染画又道。
“这可使不得!”麻坡连连摆手。
“不是要你们真的告发我,是要将二王子引开,我才好出城。”苏染画说着,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交给麻坡,“这衣裙虽然被我弄的脏破,但是料子必然是宫中极品,二王子细看之后一定认得。待会儿我离开后,你就大喊有人打劫,想趁你不注意偷你的银两,但是你没有抓住我,只留下了这片挂在门钩上的布条,你就一直拿这片布料说事,引起戍城兵卫注意,必然能吸引来二王子,我也好借机出城。”
“嗯,知道了。”麻坡点头道,从青辕王朝徒步迁到了月华国,他们也算是走江湖见过世面的,不愁演一场戏。
“大叔,你不怕被人识破说谎吗?”苏染画问。
“你觉得可行,我们就照着做。你能走了就是。”麻坡道。
苏染画看了看一同点头的月娥,笑笑,“你放心,我不会用你们的命来报一支小小的发簪的小恩惠的,当日我也不过是随意而为,出手向来阔绰惯了,不想被你们看的重了。”
“你们这么说,将我说的越玄乎越好,二王子一定信的。”苏染画接着道,她既然能在乌托眼皮底下溜走,乌托也不能否定一个豆腐脑小老板的话。
何况她在月华国无亲无故,谁会吃了豹子胆救她?苏染画也是沾了自己昔日轻轻一举的光了。
看来做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吃了豆腐脑后,苏染画按计划离开小店,走近城门。
同时月娥开始帮着麻坡一起叫嚷,吸引了一堆人的注意,可是纷纷好奇,根本没有见到麻坡说的贼。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麻坡抖动着手中的一片破布条,“这料子可是很名贵的,穿这样的好衣裳还当贼!”
很快,戍城的人认出那布料出自宫中,便带到了乌托跟前。
乌托一眼认出那是苏染画出门时穿的衣裙,身形一闪,掠到麻坡跟前,“人往哪边去了?”
麻坡揉揉眼,四下看了看,摇摇头,“那人一闪就不见了,我没看到。”
乌托紧捏着那片碎布,命道,“人已到了城门附近,严密搜索!”
麻坡见二王子没有多问就走了,方后怕的吐了口气,他还真怕继续装下去会穿帮。只是有些担忧的是,这么短的时间,恩人能出城吗?
在山谷里,自己一个转身苏染画就不见了,所以乌托对麻坡的话深信不疑,自然不再多问,这也就是苏染画让麻坡将她的功夫说的越玄乎越好的原因,她吃定了乌托此时对她是惊讶之余相信她绝功在身的想法。
就在乌托消失在城楼门上的一刹,苏染画快速的走向城门,一个脏兮兮的坡脚叫花子,还像傻子一样赶着往人身上故意蹭,城门守卫嫌弃的避开,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精明的乌托万万想不到,就是他离开的那一刹的工夫,苏染画已经溜出城了。
出了城,苏染画加快了脚步,天渐渐黑了,没有碰到一辆马车。由于怕引起怀疑,苏染画出城时谢绝了麻坡给准备的干粮,只将匕首藏在了脚后跟插在鞋口里,揣着几块碎银子轻装上阵。
第三一二章 刀割刺青
苏染画怕乌托在城中搜索未果的情况下,出城来追,路上不敢多加停歇,连夜急赶,在天亮前到了一个小镇上。买了些东西填饱了肚子后开始琢磨着怎样继续走。
苏染画装作乞丐在镇上四处搜寻,终于在一个宅子门口发现了一匹马。
心头一喜,苏染画快速奔过去,拔刀斩断绳子,一旁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苏染画已经翻身上马,策马奔走了。
这匹马还不赖,苏染画的马术也是很好的,任凭身后的人不停大叫着追赶,一溜烟便统统甩开。
出了小镇,连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戍边小城,过了这个城就是青辕王朝的地界。
苏染画审视了一番地形,如果现在离开这个小城,便要经过连绵的山脉,才能到了真正的南疆,所以决定暂且在这个戍边小城歇歇脚。
说是小城,其实这里并没有百姓居住,只有少有的经过此地的客商与修养的戍边兵士,由于地处边界,便经常会与青辕王朝的人起摩擦,这里很容易当做一个事发点,发生战事。
苏染画来到一条小河边,喝了几口水,无意中撩起了袖口,看到了那个被自己仔细遮掩的圆月刺青。
咬唇想了想,苏染画拔出匕首,在眼前晃了晃,看着那泛着寒光的明晃晃的刀刃,眸光一凛,便将刀刃挨着刺青在自己的手臂上做试探。
她不会承认这个身份的,这个刺青只是她不得已用来迷惑乌托的手段。苏染画微眯起冷眸,将刀刃顺着肌肤轻轻划过。
一道殷红的血口便被打开。
刺青是个标记,如果去掉就什么都不是了,她若要回青辕王朝,是绝不会带着这个东西的。
苏染画闭上眼,脑中浮现出了西门昊的身影,这个身影已经在她心中藏了数月,每到夜深入睡时都会潜进自己的梦中,争执着,或者纠缠着。
他对自己的用情还有自己不知不觉陷在他身上的心相互交织,缠缠绵绵。
她一定要回去,不管他们之间有多少事,都要面对面的解决,她不需要外人插手,更不会被外人利用。他们之间只有感情纠葛,没有权势争夺。
心一横,苏染画扯下两片衣衫,一片团起来咬在了嘴中,再次拿起匕首在那道已经被打开的血口上猛的划动,那层被烙上刺青的皮肤便随着锋利的刀刃被生生的割了下来,露出一块血肉模糊的肉。
苏染画握紧拳头,紧咬着口中的碎布,一团碎布都没有抵挡住上下牙齿的碰撞。但疼痛的声音被挡在了紧闭的牙齿里,淹没在喉间。
扔下匕首,拿起另一条布,将那块血流不断,惨不忍睹的伤口缠住,但是血很快毫无阻隔的染透了那块布。
将匕首收好,苏染画蜷缩着左臂,骑上了在一旁吃饱了青草的马,奔到城中。
由于难免有战事争斗,所以城中最不缺的就是药店,有不怕死的商人将生意做到了战场上。
苏染画牵着马走进一家药铺,掌柜的对受伤的人已经见怪不怪,头也不抬的问,“要创伤药还是跌打酒?”
“创伤药。”苏染画道。
一听是个女人,掌柜的才好奇的抬起头,看到乞丐模样的苏染画,还有渗着鲜血的左臂,皱了皱眉头,“原来是个逃生的乞丐,你有银子吗?”
苏染画将身上仅剩的一点碎银扔在了柜台上。
“这么点?连杯茶都买不起,还要创伤药?”掌柜的鄙夷冷哼。这里可是边境,冒着性命危险做生意,物价自然翻了好几倍。
虽然军中都配有药草,可是官员相互勾结,到了兵士手里很多都是以次充好,所以有些当兵的由于伤势疼痛难忍便要来这些药店买好药用,这些药价虽然高,但是根本不愁卖。
“那我就只有这个了。”苏染画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横在了掌柜的面前,直抵他的脖子。
“想抢药?你不怕死?”掌柜的脖子一缩,避开了刀。既然跟这些泥腿子做生意,自然也要有两把刷子。
抢药的掌柜的遇见的多了,不过他们都跟那些兵士的头儿打通了关系,卖了药自然也有他们的好处,有人罩着,掌柜的自然不怕。反正这些当兵的也没多大本事,又算不上什么高手,何况又是伤员,只要他躲过一击,及时大喊一声,保准抢药的人出不了药店的门。外面可是守着那些将头儿派来的人,他们的保护费可不是白收的。
苏染画没想到这个掌柜的还会来几下,轻轻一笑,收回了匕首。
掌柜的见苏染画服了软,便若无其事的坐下,继续去拨拉他的算盘,一边道,“去吧,去吧,别烦我。”
“掌柜的,你看这支钗子怎么样?”苏染画将藏在身上的发钗递到掌柜的跟前,这些都是月华国宫里的东西,她可不敢轻易示人,免得引起猜疑,给自己招来麻烦。
“极品,极品!”掌柜的果然跟着钗子抬起了头。
“是吗?”苏染画唇角一勾,扬起发钗避开掌柜贪婪的手。
掌柜的眼睛对那支发钗穷追不舍,苏染画轻轻冷笑,手起手落,钗子从掌柜的那只紧追不舍的手边划开,快速绕到他的头顶,直直刺下。
庆幸这个时代,女人不缺的就是发钗这种饰物,虽然发钗比不得金针,但是那比金针粗了好多倍的尖也照样能够刺入百会穴。
掌柜轰然倒下,趴在柜台上一动不动。
苏染画是不可能将发钗给了掌柜,留下线索,暴露了自己踪迹的。看来要跟这个要钱不要命的掌柜拿到药,就得让他乖乖的闭口。
苏染画收回发钗,回身将药店的门紧闭之后,走到柜台里去搜寻创伤药。
割皮之痛深入骨髓,苏染画紧咬着唇,拭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快速的翻找着一个个的药瓶。
突然,门阀一松,有人从外面撬开了屋门。
苏染画一惊,想要蹲下身藏在柜台下,以观其变。可是已经有人推门而入,四目相碰。
第三一三章 剔骨之变
西门哲!
苏染画一眼就认清了来人,只是,此时面前的人已经褪尽了少年的风华,留下了风吹雨淋的痕迹,整个人壮实了许多也长高了许多,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俊朗的容貌,但是很明显的染满了沧桑。
是他吗?真是他吗?
苏染画记得淑妃跟西门易商议确实要送西门哲去南疆的,可是还不到一年,当日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少年已经发生了剔骨之变。
“染画?”西门哲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是当年的模样早已深深的镌刻在记忆里,纵使她的外表千变万化,也能一眼认出,尤其是那双凌冽闪动的眸子,就是那个已经成了他皇嫂的苏染画。
西门哲脱口而出的名字给了苏染画肯定的答案,扫了眼早已断了气的掌柜,淡定的道了声,“西王,好久不见。”
西门哲连忙回身,将屋门紧闭,大步走到了苏染画跟前,难以置信的打量着她,“到处都有搜寻你的人,你怎么流落至此?”
说着,西门哲看到了苏染画左臂上的血迹,一把拉起她的手,想要查看个究竟,“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看着西门哲急切紧张的模样,苏染画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这个西王对她还是没有变。
“没事,只是蹭破了皮。”苏染画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怕苏染画受疼,西门哲也不敢用力,苏染画的手再次跟他脱开,当日的分别惆怅不觉又浮上心头。
苏染画故意不在意西门哲,看了眼紧闭的门,天还没黑,药店关门时间久了会招人怀疑的,所以必须尽快拿药离开。
于是,苏染画转过身,继续搜找创伤药。
“你要找创伤药?”西门哲问,“那种不可缺的药掌柜不会放在药架上,跟我来!”
西门哲说着,拉着苏染画走进了药店里间,打开了一扇门,露出一个小仓库。
西门哲走进去,将几样药打包好,又将一个药瓶交给苏染画,“这个,是这里最好的。”
二人走出里间,西门哲看了眼那个趴在柜台上的掌柜,想要走近看看。从进门他就见他趴着纹丝不动,又没见有血迹,以为他只是晕了过去。
“不要看了,他死了。”苏染画拉住西门哲。
“死了?”西门哲回头看着苏染画,除却面上故意涂上的泥垢,脸色是平静的,但是微皱的眉头说明她的伤口一定在痛。
西门哲也不再多言,拉着苏染画打开门,旁若无事的走了出去,又将门关好。
“我们骑马走吧。”苏染画道,这家药店很快就会招来大批官兵,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西门哲看到停在外面的马,二话不说的一手将苏染画托上马,自己又翻身上去,一声长喝,策马离开。
苏染画早就注意到西门哲穿的是月华国的兵服,一路上并没有人阻拦,很快到了月华国与青辕王朝的边境线上,其实这条线是模糊的,总有人相互迈出一步,引起纠纷。为了争抢地界,这里的战事虽然还没有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是小小的战乱接连不断。
“她是我们要送过去的奸细。”西门哲策马停到守着路口的关卡前,亮出了一块腰牌,指了指身后的状似乞丐的苏染画。
关卡看了一眼腰牌,便放行了。
策马奔进了连绵的山脉中,西门哲带着苏染画跳下马,寻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坐下。
一路上,苏染画都不发一言的坐在西门哲身后,从他淡定从容的离开药店,娴熟的马技,面对盘问时的冷静,一一在说明这已不是那个未经世事的软弱西王。就连他要自己坐在他的身后也是故意的,若是坐在前面,举手间就有了几分暧昧,反而是将她甩在身后,才更符合一个要去领命做奸细的小喽啰的身份。
“我帮你涂药。”西门哲从苏染画手中拿过药瓶拔下了塞子。
“我自己来吧。”苏染画没有动,她不想让西门哲看到自己那片被割掉了皮的肉。
“你现在是个伤员!”西门哲误以为苏染画在排斥他,语气放重了一些。
苏染画还要拒绝,不想西门哲一把拽过了她的手腕,由于牵扯的疼痛,令她倒吸了口凉气。
“对不起。”西门哲微顿,道歉,接着并没有停手,顺势拉起了苏染画的衣袖。
那条包扎伤口的碎布早已被血浸透,黏在了一起,西门哲想试着去解,但是由于粘的紧,没有解开。
“用这个吧。”苏染画拔出藏在鞋后帮里的匕首,递给西门哲。
西门哲接过匕首,小心翼翼的将贴着伤口的碎布一点点挑开,每挑一下,他的心都跟着揪动一次。他知道苏染画的这道伤口不会轻,迫切的想给她上药,但是又怕看到那令人揪心的一幕。
“你去药店就是为了拿药?”苏染画用话题来转移二人的心境,用对话来减轻自己的疼痛,也转移掉西门哲的一部分注意。
“我们跟那个掌柜暗中有交易,我是去他那里购药的,如果门是反扣的,我都会熟练的打开,不让路过的人看出我是硬闯进去的。”西门哲道,“不想是你在里面做了事,故意将门紧闭的。”
说着,西门哲扫了苏染画一眼,继续小心的挑碎布,“当日那个在路上碰到了你我的小太监,是你杀死的吧,就跟今日的那个药店掌柜一样。”
苏染画没想到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西门哲不仅外表硬朗了,就连心思也缜密了,从药店见到的一幕很快联系到了当日小林子蹊跷的死。看来西门显楚逼着西门哲出门历练的想法也有可取之处。
“是,”苏染画毫不隐晦,“是不是让你觉得惊讶,有些失望了?”
“要嫁给他,有些手段是对的。”西门哲淡然不惊的道。
他是指的西门昊,如今的西门哲不仅不愿叫二皇兄,就连他的名字都不想提。
苏染画的心闪了闪,当日万安寺的事,给西门哲留下很重的阴影。
第三一四章 普通士兵
“你们的药不够用吗?”苏染画问。
“不是不够,是我们故意要来他们这里收药。”西门哲道,“把他们的药都买走,月华国的兵士就用不上好药,对我们有利。本来我们要暗中将那些药店全部除去,可是就算除了跟前的,也一定还会有不怕死的来,若是药品接连被偷,也会引起月华国的人注意,所以索性就直接跟他们做生意了,保守秘密了。”
“你们可真够狡诈。”苏染画笑笑,不觉又皱了皱眉头,就算她装作平静,可是额间的汗珠掩盖不了她受的疼痛。
“很快就解开了。”西门哲咬着下唇,虽然着急,但也得动作轻缓。
其实狡诈的不仅是青辕王朝戍守边疆的统领,就连西门哲也有了几分心机。他一进药店的门就看到了趴在柜台上的掌柜,但是他根本没有理会,而是直接到了里间药仓取走了药,明摆着想趁机省笔银子,临走前,他也只不过是出自好奇才想去看掌柜的一眼,不想已经死了。
碎布终于都挑开了。
西门哲虽然已经料到苏染画伤势不轻,但是万没想到巴掌大的一块皮都没了,露出一块血肉模糊,他原以为苏染画的伤会是刺伤,割伤,划伤,但是根本想不到会是一块皮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西门哲盯着那块伤,那块皮分明是被人残忍的割下的。
“是谁干的?”西门哲问,声音不再清朗,带着沙哑的磁性,蕴含着剧烈的怒意。
“那块皮坏了,怕影响到其他的地方,所以我自己把它割了。”苏染画淡然自若的道,“快帮我上药吧。”
西门哲顾不上继续多问,小心的将创伤药撒到了伤口上。
由于药性的浇灼,刺激了痛,苏染画紧咬着牙关,隐忍着痛意的侵蚀。
“好了。”终于西门哲长出了一口气,用一条从药店带出的纱带给苏染画包扎好了伤口。
苏染画的冷汗渗湿了她的头发,几缕湿湿的粘在额间。
西门哲抬手轻轻的替她拨开,眸子中凝聚着十分的沉重。
“染画,你究竟经历了多少事,才让你弄成今日的这般模样?”西门哲盯着苏染画的脸,轻声道,“当我知道他满天下的寻找你时,每天我都替你担忧,想知道你被找到的消息,又怕他找到你后伤害你。”
“没什么,就是被人带到了月华国,费了些心思离开而已。”苏染画微微一笑,自嘲道,“如果我不逃,日子过的也不错。”
“是谁带走了你?”西门哲问,能够带走苏染画,又让西门昊找不到,那个人一定不一般。何况似乎西门昊并不知道苏染画在月华国,否则他们南疆不会没有消息。
“当然是月华国里最有本事的了。”苏染画笑笑,站起身,看了看渐黑的山林,“就算我们今夜要在山里留宿,也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吧?”
西门哲知道此时还不是详细询问的时候,便跟着站起身,带着苏染画再次上了马,这一次他很小心的将苏染画呵护在身前,缓缓的骑着马前行。
西门哲为了磨练自己,来来往往从来不依靠马匹而选择徒步,所以对这条路非常熟悉,天黑前将苏染画带到了一片靠近河流的草地。
捡柴生火,捕鱼烧烤,苏染画看着西门哲娴熟的动作,不知该为他今日的蜕变欣慰,还是同情他离开了舒适的生活,受着千辛万苦。
“到南疆后,我先把你安置到当地的牧民那里。”西门哲将烤好的鱼递给苏染画,道,“虽然最近寻找你的风声松了,但还是不要在外人跟前多露脸,那家牧民曾受我的恩惠,会小心照应你的,你先在他那里养伤。”
“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是一个通缉要犯?”苏染画听着西门哲为自己谨慎的作安排,笑问。
“你都被他害到了如今的田地,虽然布告上没有说你犯了事,但是跟苏洛城放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你被他通缉着,我就不能看着你再落入虎口。”西门哲想当然的以为西门昊是在千方百计的追捕苏染画,“我真后悔当日在万安寺,没有让三皇兄的人帮忙,顺便把你也带走。”
“瞧,又小孩子气了不是?”苏染画打趣道,“你躲到南疆,远离了京城,他就没必要再追着你不放了,可是我要跑了,他一定会紧追不舍。你也不可能安生的留在南疆。”
“你是知道他的,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你,不让你再被他的人抓到。相府已经没了,不管你起初因何要嫁进北王府,现在一切都没关系了,若是他要拿你做叛臣的九族受株连问罪,我是绝不会无视的。”西门哲道。
“苏染情呢?你可听说她的消息?”西门哲的话提醒了苏染画,当日舒嫔怀孕在身都受到其父叛国的株连,不知道本就不是真的被西门易宠爱的苏染情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她?”西门哲想了想道,“没听说南王妃出事,只是相府满门抄斩了,你娘提前失踪,唯独跑了苏洛城,南王妃不在受过之列。”
“南王保住了苏染情?”苏染画一时想不通,苏染情本就是一个草包花瓶,没了苏洛城撑腰,凭西门易对她暗藏的嫌弃,应该不会管她了,岂能安然做着南王妃?
“不要想别人了,还是多考虑你自己吧。”西门哲道,“你与他之间跟三皇兄他们之间不同,你姐姐可以继续做王妃,你却十分危险,你且先躲起来,过个一年半载,被人淡忘了,我会设法给你一个新的身份重新生活。”
苏染画看着西门哲颇有担当的模样,还有说出的果断的计划,无不显示这个男人开始成长。
“西王,这段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苏染画道,明明已经知道的事实,可是亲口说出来,飘洒着几分沧桑沉重。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吃的苦还是太晚了。”西门哲道,目视着燃烧的篝火,目光中是坚定的,绝无半点委屈。
“我也不再是什么西王,到了南疆我只是一名从普通士兵做起的小小领队。”西门哲又道。
第三一五章 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二人在山中休息了一夜,天亮后出了山脉,赶到了南疆。西门哲将苏染画直接带到了他说过的那个牧民那里,游牧民族居住都比较分散,所以方圆附近不再有别的人家。
西门哲托这户牧民帮忙照顾苏染画之后,便匆匆赶回了军营。
一路上,苏染画已经看清了南疆的环境,虽然气候温润,但是这片土地并不肥沃,土壤贫瘠,偏石质,所以植物长的并不好,就算牧民为生的草原也只是稀稀疏疏的,根本没有肥田绿海的景观。
缺少了植物,就极易风沙化了,南疆与隔着山脉的月华国形成了天壤之别。
狂风不断,飞沙走石成了这个处在南方之地的特殊景象,堪比萧条的漠北。
青辕王朝想跨过这道屏障,取得月华国的沃土,月华国也想冲过来得到青辕王朝的富饶江山。
南疆成了他们相互争夺的第一战场。
苏染画暂且就在这块贫瘠的草原上住了下来。
第二日,西门哲借着巡防边界的机会来看苏染画,换上了青辕王朝的兵服,带着几个人走在前面,颇有做将领的器宇轩昂,看来西门家的血统是天生的,以前的西门哲只是生活在瑶妃的呵护下掩盖住了风华而已。
苏染画站在帐篷的门口看着西门哲微笑,虽然她觉得以前无忧无虑的做着闲散王爷的西门哲日子过的是幸福的,可是她却不得不对此时的西门哲刮目相看。
这家牧民就是在西门哲的照应下生活的,偶尔成了西门哲巡防经过的一个落脚点,他的手下都比较熟悉了。
西门哲让他身边的人停在远处,独自走近帐篷。
当他走到自己的跟前时,苏染画明显的看到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怎么了?”苏染画问。
西门哲的目光扫过苏染画受伤的手臂,此时她已经梳洗一番,换上了牧民的衣装,但是袖口处还染着浅浅的血迹,应该是换药时流出来的血染上的。
盯了几秒后,西门哲将视线移开,看着苏染画的脸,“昨夜我听到了从月华国京都传出的消息,与乌托订婚的王子妃失踪了,你说是月华国最有本事的人把你带到了月华国,是不是乌托?你就是要做他王子妃的人,所以你的手臂上才会少了一块皮,那是你亲手割去的刺青!”
苏染画静静的听着西门哲肯定的分析,之后微微一笑,“没有了刺青,我就什么都不是。”
“你在月华国的地位并不一般,为什么要冒死逃走?为什么要取了刺青?”西门哲步步逼问,“只要行了订婚大礼,拥有了属于月华国的王子妃的刺青,你就有了人人尽羡的身份,那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位置,跟北王妃不一样,没人会虐待你,你甚至可以做月华国的王后,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些,千辛万苦的逃回来?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住着不自在。”苏染画轻描淡写的道,右手轻轻抚上左手臂,“这个刺青不过是我想要离开,迷惑乌托的手段而已,用过之后就不需要了。”
“如果你对他耿耿于怀,你可以利用乌托去打击他报复他,何必要亲自返回来,再次让自己身处险境?”西门哲的目光中充斥着不解与疼惜。
他不懂苏染画究竟是怎样的想法,也心疼她放弃了到手的好日子,这不仅仅是逃离了月华国,而是将乌托也得罪了,失去了最后的保护伞。
“你愿意看着我与敌国关系匪浅,做为他们的王后出现在两国交战的战场?”苏染画问。
“我不想将你当做敌人。”西门哲不假思索的道,看着苏染画,语气沉重的道,“但是,我现在没有能力给你幸福的日子,所以不会阻挠你到手的幸福。”
“幸福?你是说我留在乌托身边就会幸福?”苏染画轻轻一笑,“虽然这些日子我过得很舒坦,可是从来不觉得幸福,真正的幸福不是看着表面上过着奢侈华贵的日子,其实跟乌托在一起还不如见到你快乐。”
跟乌托她没有半分情感,像一个突然闯入生活的陌生人,可是对西门哲,却像久违的好朋友。
“有你这句话足矣。”西门哲敛起凝重的眸,轻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就在西门昊即将要找到那个以为是苏染画的女杀手时,突然那个女人销声匿迹了。
“她又要搞什么!”西门昊冷着脸,目光阴沉的盯着面前的画像。
这幅画是他亲笔画的,画中的苏染画站在紫花飘落的梧桐树下,正是他第一次深望苏染画时留下的记忆。
原来,早在新婚时起,早在苏染画刚刚小产移居到梧桐居,他就在心底烙下了她的印记。
她此时嚣张的与自己作对,可是等真的找到她后会怎样?
西门昊一直在想,可是一直想不到答案,似乎只是找到苏染画后事情就可以结束了。
“陈默,最近可有楚航的行踪?”西门昊问面前的陈默。
自从他遍布各地搜寻苏染画惊动了正在江南疗伤的楚航后,楚航就开始独自在暗中寻找,并且给他捎来了话,对于苏染画,他要活抢人死抢尸,誓要将苏染画抢在手。
所以,在寻找苏染画的同时,西门昊也在注意着楚航的行踪,只是他藏身的功夫极高,颇为费力。
“最近他比较活跃,但似乎不是为了寻找苏染画,而是在寻找他师父的一个故友。”陈默道。
“老神医的故友?”西门昊挑挑眉尖。
“是,最近他一直寻找与老神医有关的事情,所以行踪比较易查。”陈默道,若不是楚航的举动张扬了一些,他也不会容易的逮到他的行踪。
陈默离开后,西门昊一直在琢磨着楚航此举的目的,按说在突然有了苏染画消息的情况下,他应该加紧寻找,可是突然转移了目标,那么已死去多年的老神医跟苏染画之间莫非会有联系?
第三一六章 我要在这里等他
西门昊用了一夜的工夫查阅有关已逝的老鬼谷神医的资料,突然天下第一毒女的名字跃然纸面。
绝杀草,毒女,苏染画……西门昊很快的将其连成了一条线,世人不知第一毒女的名字,最后归隐何地,但资料中提到,这位毒女曾跟神医一较高下,不知从何而来的绝杀草极有可能是毒女所出,那么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月华国!
最终,西门昊脑中浮现出了这个名字,记得当日想要趁乱对他用出绝杀草的那个西门易的死忠临死前曾招认,他手中的绝杀草是在月华国无意中得到的。
绝杀草会出现在月华国,那么它的解药也极有可能在月华国,这跟苏染画的毒能够被解有极大的关系。
想通了这一切,西门昊当即决定亲赴月华国。
月华国的殷贵妃殿中,殷贵妃笑眯眯的看着颇为颓丧的乌托,“真没想到,我的儿子也有被女人算计的一天,太有趣了!”
“我就不信,她带着圆月刺青能跑到哪里!”乌托双臂环胸的倚在椅子上。
“快算了麻烦吧,她也不过剩下不到一年的命,让她自生自灭好了。”殷贵妃道。
“不行,解药你还得帮我研制。”乌托道,“如果你不帮我,等我做了皇帝,别想让父皇归你一人。”
“啧啧,你这个不孝子,竟敢威胁你娘!”殷贵妃佯怒道。
乌托伸手摸了摸重新长出的络腮胡,本要听了苏染画的话剃掉的,可是随着她的溜走,乌托任由胡子猛长,现在已有寸许了。
“既然那个女人那么爱惹事,本王子就随她的心意。”乌托的眼珠子转了转,召来了属下吩咐道,“对外公布苏染画的身份,就说布告中的女人就是本王子订下的王子妃,被人掳走不知所终,提供线索者重赏。”
“你这是要让青辕王朝的人都知道你的王子妃是谁呢!”殷贵妃道,“你对付青辕王朝的准备做好了?万无一失,足以与他们的军队相抗?”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苏染画是自己溜走的,她是被人掳走的。”乌托特别声明道,“好在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西门昊眼中,苏染画本就是与我一路的人,他们之间的嫌隙可是大的很,苏染画见到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到时候还得靠我的英雄救美。”
连续作案的杀手在乌托王子订婚时销声匿迹,与乌托王子订婚的又是苏染画,这足以解释了杀手消失的原因,她不仅只是一个杀手棋子,还是乌托的女人,甚至是会与乌托一起驰骋沙场,站在两军对立的阵营中的月华国王后。
只要让西门昊忤定了这样的事实,苏染画在青辕王朝再无立足之地。
“这根本算不上是我抢了青辕王朝的王妃,只能说是他们遇人不淑,娶了我派去的奸细。哈哈!”乌托笑道,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们准备还欠火候,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进攻,如今还不宜当即挑起战事,不过是尔虞我诈误中算计失了颜面而已。”
“唉,娶了一个棋子做妃子,比抢了他们的王妃听起来弱了好多。”殷贵妃咂咂舌,佯装叹息道。
“母妃若是觉得弱,等两国真正开战的时候,我再公布出真相就可以了,到时候再让西门昊追悔莫及,岂不是更有趣?”乌托此时已经被自己接连计划的兴奋取代了找不到苏染画的颓丧,双眼精亮的闪烁。
殷贵妃挥了挥帕子,毫无兴趣,“由着你去玩儿了,我可对你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只要能跟你父皇双宿双飞就行了。”
很快,西门哲所在的军营里吵作一团,众人都大为惊讶,原来前些日子月华国布告寻找的人是既定的王子妃,而且听说跟年初失踪的北王妃很像,极有可能是一个人。
乌托寻找王子妃的消息,西门哲在南疆派去月华国的暗探口中就听说了,当他猜到是苏染画时,便设法封锁了消息,毕竟他是西王,来南疆时也是受西门易所托,所以地位总是不同于一般的兵士,跟上面多少有些来往,加上他做事日渐懂得世故,所以还是颇有几分手段。
而自从乌托一举铲除了西门昊安排在京都的眼线后,新的眼线还没妥善混入,对于月华国的消息,西门昊一时还比较模糊,他的人掌握的东西并不比南疆暗探知道的多。
若不是乌托故意放出了消息,排除掉西门哲已经与苏染画见过面,一时很难让人想到乌托要找的人就是当日的北王妃。
当这条消息在军营炸开了锅时,西门哲极为忧心,他知道这一定是乌托开始对付苏染画的手段,在他看来,苏染画本来就一直被西门昊怀疑着,这下她又成了乌托的王子妃,一定会更加招西门昊恼恨。只是这条消息已经无法隐瞒的要传到京城了。
“你得离开这里了,最多一个月,他一定会来这边。”在牧民的帐篷里,西门哲忧心忡忡的道。算计着消息传回的时间,加上快马加急,这个时间怕是也多估了。
“你确定?”苏染画问,“目标是我?”
西门哲点点头,“据我的判断,乌托一定使了什么手段,让你当成月华国的奸细,就连当日你嫁到北王府也是受他指使,这样才会不动战事,将你拉为他所有。”
“乌托的狡诈我是见识过的。”苏染画不以为然的轻笑,“如果西门昊再次被他算计到,只能说是他太笨了。”
“暂且不管什么算计不算计,你已经离开了他,就不要再与他碰面自寻死路,你应该过属于自己的日子。”西门哲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染画,“你不是什么奸细,棋子,你如今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虽然我现在还无法给你幸福自在的生活,可是帮你隐姓埋名,不再回到过去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我要在这里等他!”苏染画目光坚定,语气果决。
第三一七章 再相见
“等我吗?你的胆子真不小。”
兀的,一道冷冽的声音随着掀起的帐篷帘子走了进来,卷进一股寒气。
西门哲盯着来人,难掩的不可思议。
苏染画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嗤鼻轻笑。看来要来的比预料中的要快得多,说话间已经近在眼前。
西门昊走到二人跟前,犀利冰寒的眸子从他们身上扫过。
西门哲变了很多很多,但是见到他的一刹表现出的慌乱还是证明他的底气不足,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反而是苏染画,依旧是那番天塌下来也不怕的镇定,令人欣赏。
在梦中千转百回了多少个日夜,为她牵肠挂肚了多少天,当真的看到完好无事的苏染画时,西门昊发现他的心是如此的平静,没有恼意,只有见到苏染画时的舒心,悄然松了一口气。
“你要做什么?”西门哲见西门昊转向苏染画走去,大步走到西门昊身边,高声道。
“做什么?你说呢?”西门昊回过头,不屑的瞟了眼西门哲,就算外表再变,在他的面前西门哲还是根本不值一提。
“相府已经不存在了,你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西门哲道,紧握的拳头随时准备为保护苏染画而战。
“已经到了我身边,我不同意,谁能离开?”西门昊冷冽的目光在西门哲脸上划过,多年凝练的霸气在气势上又一次形成对他的打压。
西门昊的话明显的表明,若不是他肯放手,西门哲即使跑到了南疆也根本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仇恨已经在西门哲被迫来到南疆的那一刻开始生根,再次见到西门昊,面对着一如既往气势凌人的他,西门哲很想当即跟他有个了结。
可是,他知道自己还很弱,在南疆军营的生活中,他学会了隐忍,这种隐忍与当日瑶妃教给他的不同,瑶妃是要他永远小心隐忍的生活求的一生平平安安,而他的隐忍是为了磨练,是为了日后的反击一搏。
“西王,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现在北王来了,我也不便再继续打扰你。”苏染画起身走到二人之间,隔开了西门昊与西门哲的距离。
“你当真要跟他走?”西门哲看着苏染画,看着她的从容,看着她目光中的坚定,他以为她会怕面对这一步,如果她说一个不字,即使拼了性命他也会保她。可是此时的她在很平静的跟他告别,流露出的是渴望归家的殷切。
苏染画轻轻的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西门昊,微微一笑,“我相信他会找到我的,我等这一天好久了,否则你说我千辛万苦的跑回青辕王朝是为了什么?”
“你在等他?”一枚石头重重的击落在西门哲的心头,眸中瞬间染上了痛意,看着苏染画,看着站在她身后的仇人,不愿相信的轻轻摇头。
“西王,后会有期。”苏染画很有分寸的朝西门哲告辞,明知此时他的心如刀割,可是依然决绝离开,她给不了西门哲任何承诺,也就不必再拖泥带水的安抚他受伤的心。
苏染画率先从西门哲面前离开,毫无留恋的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西门哲紧盯着她那绝然的背影,这是她对自己又一次无情的拒绝,除了朋友,他们之间真的没有近一步的机会吗?
“你若聪明,就本分的呆在南疆。”西门昊从西门哲身边走过时,凌声警告道,他不知道苏染画是怎样与西门哲相遇的,他只知道此时的西门哲是真的对苏染画心生爱意,并且对他是掩饰不尽的仇恨。
“慢着!”西门哲突然叫住了即将走出帐篷的西门昊。
西门昊停住脚步,缓缓的回过身,看着西门哲充血的眼眶,冷冷的问,“你想怎样?”
“她执意要面对你就说明她无愧于心,你要知道,当日她假扮乞丐逃离月华国的辛苦,当我在月华国的戍边小城见到她时,她正在药店寻创伤药,为了去掉月华国王子妃的身份标记,她忍着剧痛亲手将那块刺青割掉,她的勇气与决心绝不输男儿。”西门哲缓缓的道,“所以,你要相信她,带她回去后不要为难她,三皇兄有能力保住南王妃不受相府牵连,你也可以保证她安枕无忧。”
“怎样对待她是本王的事,不劳你费心了。”西门昊听完,甩下这么一句话,大步离开。没有人知道当他听说苏染画亲手割掉刺青时,他的心跟着也是被猛割了一刀。
冷着脸走出帐篷,苏染画正在抱着那匹红鬃烈马的脖子亲昵的喃喃。
牧民手中本就有几匹枯瘦的马匹,所以西门昊骑马寻来并没有惊到帐篷内的苏染画与西门哲,他的出现令人意外。
西门昊走到马前,一言不发的跨上了马背。
苏染画轻巧一跳,坐在了他的背后。
西门昊以为自己带她走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会这么的简单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争端。策马奔跑出这片贫瘠的草原,正是午时太阳灼热的时候。
“西门统领。”被西门昊遣到一边的牧民小心的从另一侧走到了西门哲跟前。
此时,西门哲站在帐篷外,目光随着那抹远去的身影,染着阴郁惆怅,还有复仇的火焰,双手紧握成拳,由于用力过大,在轻轻的发颤。
毫无准备的,人便这样离开,身边安静的就像他们从未碰面,这一别不知又是多久。他没有能力从西门昊身边抢走苏染画,就算有能力的乌托也没有斗过苏染画逃走的心,她的态度如此坚决,他只能帮她在西门昊面前说好话,让他能够感受到苏染画的苦心,不要为难她。
听了牧民的叫声,西门哲缓缓的闭住眼,深吸一口气,方睁开,牵上自己的马,脚步沉重的向军营方向走去。
策马奔跑的西门昊突然停下了,此时到了一片石林,南疆这片地,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石头,形成如此奇特的石林令苏染画暗自称奇。
“他来了。”西门昊深邃着目光警惕的盯着一方,说出了离开草原帐篷后的第一句话。
第三一八章 等着接受战书吧
谁?
苏染画环顾四周。
“哈哈,北王的耳朵真灵。”一道幻影飘过,乌托站在高耸的石柱尖端。
“你的移光幻影不就是惧怕本王么?”西门昊虽然处在低势,但气色不输分毫。
“北王的出现真是让人意外,本王子以为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见到你。”乌托道,垂目打量着红鬃烈马上的一双人。
他刚将苏染画是他的王子妃的消息散布出去,西门昊便出现了,只能说他早就离开京城,他的出现根本不是受到他的影响。那么就是西门昊已经提前掌握了苏染画在月华国的消息?
乌托看着坐在西门昊身后的人,若不是正巧潜到南疆发现了她的踪迹,她就要被西门昊脱离了自己的算计带走了。
“你想让本王被你牵着鼻子走?真是高估自己了。”西门昊嗤鼻冷笑。
他是循着绝杀草的线索想要去月华国的,到了南疆便知道了苏染画的事,暗中顺便去看一下西门哲时,发现他的举止,从而顺利的找到了苏染画。也就与乌托提前会面了。
抢得了一份先机,也就为他这些日子的寻找未果争了几分颜面。
“呵,不过是时间的关系而已。”乌托并没有因西门昊意外出现打乱了阵脚,纵身一跳,站在了西门昊面前,“多谢你为本王子找到了王子妃,现在你可以将王子妃交还本王子了。”
“王子妃?”西门昊侧头瞟了眼身后的苏染画,冷寒的目光射向乌托,“你趁苏洛城叛乱掳走本王的王妃这笔账还没算,你胆敢站在我青辕王朝的土地上跟本王要人?”
“你凭什么说她是被掳走,而不是特意跟着本王子脱身呢?”乌托笑道,“本王子是有多宝贝她,才让她做王子妃,月华国未来的王后。”
“乌托,你不要信口开河了,我不会做你的王子妃,更不屑你的王后之位!”苏染画从西门昊身后闪出头,对乌托凌声道。
“你说不做就不做了吗?”乌托道,“月华国的女人只要定了身份,永世都抹不掉,你为本王子做的所有的事,就算没有成功,本王子照样对你情有独钟,那是本王子给你的嘉赏。”
“我不知道你让世人看到我为你做过什么,也不管你为何让出现在青竹林的最后一个暗线死在我的手中,”苏染画说着从马上跳下,站在了乌托面前,“现在,我只要让你看清楚,一个什么纹身刺青标记,根本挟持不住我。”
音落,苏染画撩起了衣袖,左臂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白纱。
乌托眸光凝缩,注视着苏染画的手臂,看着她将那层白纱解开,还未完全愈合的疤痕,丑陋的赫然展现在他的面前。那里曾经是圆月刺青的地方,刺青有多大,那块疤就有多大。熟知各种外伤的乌托一眼就看出,那道疤是被人生生的割皮形成!
她用如此惨烈的手段剔除了刺青!
乌托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女人的行为大大出乎他的意外。
再看她,乌托的眼中拢上了复杂不定的意味。
如果说一开始注意到她仅仅是在马背上的惊鸿一瞥,然后就是惊马过后的镇定,要娶她只是因为她在自己心中划过的一道印记,还有她身为北王妃,西门昊最在意的女人的身份。当她与他订婚之后表现出的判若两人,曾让他有些看人不准的失败感,直到她骗取了他的信任偷偷溜走,他才知道自己是彻头彻尾的被她耍了。
原以为一枚刺青可以成为她的羁绊,没想到她可以那么狠心的一刀剔除,乌托想象不到,苏染画当时是怎样下得去手?
正如她所说,不过是一个纹身刺青标记,根本挟持不住她,只要没有走进心底深深烙下痕迹,外表的一切都左右不了她。
西门昊将苏染画手臂上的疤痕看的一清二楚,粉红色的外表刚凝了一层薄薄的表皮,在没有好药所用下,这种伤口的愈合比较缓慢,而且天气热,还要小心发炎生脓。
虽然西门哲已经提前告诉了他,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后,无法想象出的心疼。
“乌托,你回去准备等着接受战书吧。”西门昊飞身下马,将苏染画抱回马背,将她紧搂在自己的胸前。
“好,本王子等着那一天!”乌托咬着牙关,狠狠的应下。
此时,单枪匹马的二人若是打斗难分胜负,虽然西门昊有把握与乌托抵抗,对付他的移光幻影,可是又怕刚找到的苏染画再发生意外,便不想与他正面冲突。
乌托也知道自己此时是在青辕王朝的地界,本就不合规矩,自然不敢太招摇,任由西门昊带着苏染画策马奔去。
天黑之前,二人来到了一个小镇,镇上有等待西门昊的属下,由于西门昊只是临时起意,决定去看一下西门哲,所以并没有让他们跟着自己,不想跟着西门哲见到了苏染画,实属意外的收获。
北王妃?
那些分布在外的属下虽然没有见过苏染画,不过对于她的画像早已记得熟络,当看到苏染画时,暗掩惊讶,没想到北王这次出门这么顺利,只是听闻了有关月华国王子妃的事,不免觉得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
“今夜你们自便。”西门昊道,回手拽住苏染画,带着她走进了客栈的屋内。
门应声紧闭,看着屋内摇曳乱跳的烛光,苏染画知道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
清冷无惧的目光直视着渐渐逼近的西门昊,不为所动。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夫人坟前的那一刻,那个替她向三夫人鞠躬焚香的背影,还有当他亲眼目睹她与苏洛城格斗时,说出的那句“你竟然会武功的”错愕。
一别已是数月,严寒的冬日到了酷暑,不到四季的轮回,却仿佛过了千年,好似又一次穿越,只是这一次对面前的男人已经熟悉。
西门昊站在苏染画面前,凝聚着眸光注视着她,四目紧紧相对,碰撞着万道光华。
第三一九章 回京
时间在烛光中静止了片刻。
蓦地,西门昊双手搭在了苏染画的肩头,就势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贴近熟悉的气息,令苏染画仿佛回到了过去,在墨雅轩里彼情相依的时刻。
他没有质问,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一个拥抱已经说明了他此时的心迹,让苏染画紧绷的心豁然放下,伸手轻轻环在西门昊的腰间,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熟悉的心跳。
西门昊将苏染画拦腰抱起,走向床榻,随手挥落雪白的纱帐,隔断了外面的纷扰。
将苏染画放倒在床榻上,西门昊俯身看着身下的人儿,实实在在的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数月的阴郁烟消云散。
吻,落下。
爱,纠缠。
烛光的映射下,帐内刻印着相互缠绵的身影,没有任何言语,只有无尽的肢体诉说。
苏染画没有想到西门昊会如此疯狂,仿佛怎么也要不够,冰冷的身躯燃烧着热情似火。她也是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一次次的迎合,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烛光早已燃尽,朦胧的月光撒进纱帐。
苏染画抚摸着西门昊的遍体伤痕,那是当日在掖庭轩留下的印记,而西门昊则将大手一直掩盖着苏染画手臂上的那道伤,隔着纱布还能感觉到疤痕上凹凸不平的肉表。
“昊,你真的相信我?”苏染画依附在西门昊的身边,枕着他的胳膊悠悠的道。当日苏洛城逼着他娶她一直让他耿耿于怀,今日乌托尽使手段,纵使西门昊没有任何言语,可是云雨过后,她无法释怀。
“我信你。”西门昊道,如果在没见到苏染画之前,他对她还存着怀疑,当他见到苏染画后,已经知道她一直跟乌托在一起后,亲眼目睹了她胳膊上的疤痕,亲耳听到她说出是她亲手杀死了月华国最后一名暗线的话,这些都是她在向他努力证明自己,他只觉得她真是受尽了委屈,他愿意相信她,替她抹去这些日子受到的伤。
乌托本就是狡诈之徒,他不会被他看到的听到的表面的东西迷惑,不会让自己犯同样的错误,置苏染画于不顾,甚至去恼她。
听着苏染画轻轻的吁了口气,西门昊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现在是你对我不信任了。”
苏染画依偎着西门昊没有说话,刚才的疯狂是在疗解多日的相思,可是当一切平静下来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究竟能走多远?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嫌隙隔阂了吗?
“染画,对不起。”西门昊有些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什么?”苏染画不知道他为何道歉,当然若要道歉的话,他做错了许多。
“你身上的毒是我给你的。”西门昊道,“我差点害死了你。”
“我知道。”苏染画轻声道,抓着西门昊的胳膊往里挨了挨。
当她从乌托给她的那些资料中判断出绝杀草来自西门昊后,她便再不提西门昊,不提回青辕王朝的事,可是在她内心一直有个强烈的想法,一定要回去。
绝杀草来自西门昊不假,可是之后她经历的事也历历在目,西门昊没有置她不顾,反而小心的对待着她的毒发,一开始他们相处的起点很低,在那样的情况下谁都会做出不适之举,重要的是当他们表露心机之后,有心的在弥补,无法否认的两颗心相互在走近。
当苏染画在月华国时,她一直在想,不管西门昊怎样看待她的离开,她都要回到他的身边,就算他们无法再继续走下去,也要面对面的分开,而不要如此不清不白的消失。
此时,安心的躺在西门昊身边,苏染画有种起死回生失而复得的感觉。
西门昊将苏染画紧紧的拥在身边,一句淡淡的“我知道”化开了他的心结。
翌日,西门昊便带着苏染画回京。
红鬃烈马载着二人飞速奔过江南离城的北门,在江南他们逗留玩耍了几日,顺便还去了东王府,可惜听说西门晟游山玩水去了,没有来得及见面,毕竟西门昊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多做停留,便匆匆出城了。
在城门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温润如玉锦衣飘飘,一个一袭白衫,白纱遮面。
“苏染画果真是二皇弟的劫,如果她再有什么不测,不知二皇弟会如何?”西门晟的目光追随着快马离去的身影。
“争权夺势放在一个女人身上,有意义吗?”楚航看着苏染画渐远的身影,掩去眸中的眷恋。
“本王会回去的,只要寻到一个突破口。”西门晟仰望湛蓝的天际,抒发着心中的向往,京城,虽然没有江南的水乡之美,但它有它存在的意义。
“那就要王爷多费心了。”楚航轻轻一笑。
“怎么?你不打算帮本王了?”西门晟扭头看向楚航,对于这个神秘的蒙面人,除了知道他鬼谷神医的身份,其他一无所知,甚至他的长相。可是突然有一天他出现自己的面前,说是会去京城对付西门昊,并且也从他的手中收到了许多有关西门昊的,而自己掌握不到的东西。
可此时,他突然有了放弃的意思,让西门晟有些不舍。
“这个游戏我玩儿累了,不想再玩儿了。”楚航极为随意的说他的举动不过是个游戏,开始与停止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楚公子只是为了玩儿?”西门晟盯着楚航,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可是想透过他的眸子看清楚一些东西。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承诺,我帮王爷也没有要任何回报,我觉得我有理由退出。”楚航道。
“对付西门昊不是你的目的吗?只不过你与本王的目的不谋而合,所以你利用了本王的人,本王用了你的本事,这还不算一场交易?”西门晟问。
“当然不是,我可以说停就停,可是王爷却是不肯罢休,王爷若是继续筹谋返回京城,我只有祝王爷旗开得胜了。”楚航拱手道。
“楚公子暂且不要把话说满了,若是回心转意,本王依旧欢迎。”西门晟道,温润的脸色带着贤和的神情,没有王者霸气,但依然不乏招贤纳士,为自己的目的处心积虑的野心。
楚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纵身朝另一个方向掠开。
第三二零章 本宫求你
一阵夏日里畅快淋漓的大雨过后,西门昊与苏染画返回了京城。
来到五里峰,苏染画第一次拜祭三夫人,光秃秃的坟头上没有墓碑,鲜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也不需要太多的人知道。
林管家见到苏染画时,一向温和平静的脸也难掩的激动,看着他们二人相守相依,打心底为西门昊高兴。
陈默不发声响的站在一边,对苏染画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本分的候着。
“王妃!”柳儿哭着跑了过来,不顾主仆之分紧紧的抱住苏染画,除夕夜,她看清了真相,知道是谁真的对她好,可是那一天她也失去了这位让她不必以“奴婢”谦卑的主子。
“好了,不哭了。”苏染画替柳儿擦去眼泪,笑笑。
“昊,我想去梧桐居看看。”苏染画没有直接回墨雅轩,而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西门昊答应了,他知道小翠的死在苏染画心中就是一根刺,当时她隐忍着没有任何表现,此时她已没有继续隐忍的必要了。
苏染画与柳儿来到了梧桐居,这里是小翠最后呆的地方,梧桐树枝叶繁茂勃勃生机,当日她就是在这棵树上被吊着挨鞭,饱经折磨。
西门昊,当时你究竟有多狠心,对她有多恨,才将怒火发泄到一个丫头身上,小翠是被他打死的,根本原因出自白依依,可是多少也有她的因素,小翠是他们相互博弈的牺牲品。
“柳儿,你去告诉王爷,暂时我不去墨雅轩住了,想在这里陪陪小翠。”苏染画道。
“嗯。”柳儿点点头,这才是她眼中的好主子,对她们下人情深意重。
原本想在王府休息几日,不想第二日宫中就来了人,说是奉皇后之命要苏染画进宫。
这是白盏凤第二次专门派人来找她,第一次还是由于小柔的死将她下入刑事房,这次如此匆匆,不知又想怎样?
“我跟你一起去。”西门昊道。
苏染画轻轻点头,与西门昊一起进宫来到了锦华苑。
白盏凤坐在屋内,见二人来了,不等他们跟自己施礼,便站起身,大步走到苏染画跟前,“本宫求你。”
虽然态度上有些僵硬,但是一个“求”字足以表现出白盏凤屈于低声下气了。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染画刚刚回京,时过境迁,能帮皇后做什么?”苏染画微微一笑。
白盏凤瞟了眼西门昊,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自从你走后,依依就一直在浣衣院,经过了寒冬冷春酷暑,她此时已经是奴婢的身份,本宫只求你一句话,让昊儿设法将她调到本宫的锦华苑,服侍本宫就好,此生,她都是一名奴婢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北王妃,你们之间的恩怨该消了吧?”
“这些事,娘娘直接问王爷便是,何必如此跟染画讲?”苏染画可是第一次见白盏凤如此的放下身架,跟她说好话。
“你离开多久,本宫就求了他多久。”白盏凤又看了眼一声不吭的西门昊,“可是他说让依依离开浣衣院就对不起你,本宫无奈,所幸你安然回来,本宫只能求你了。本宫向来不屑求人,可是依依是昊儿舅舅的孩子,本宫不想看着她在浣衣院受苦,所以本宫放下身架,求你。”
说着,白盏凤就要躬身。
“娘娘!”苏染画连忙将她扶住,要一个皇后朝自己哈腰实在说不过去,何况当着西门昊的面,那位又是他的母后。
“你答应本宫了?”白盏凤面含希冀。
“我同意让白依依离开浣衣院,但是不可以回到锦华苑。”苏染画转向西门昊道,“昊,我知道在对待白依依的事上令你很为难,我懂得你保护她的责任,可是一步错就是错了,我不会让她恢复昔日的荣耀,浣衣院应该是宫中最苦的差事了,我可以允她离开,但是我要她离开皇宫,以庶民的身份劳苦生活,过普通百姓的日子,不许跟富贵二字扯上半分关系。”
“昊儿,北王妃如此说了,你呢?总能答应吧?”白盏凤问,只要获得一个庶民的身份,也好过在宫中孤老终生。
“染画,谢谢你。”西门昊拉住苏染画的手,她的一句懂得尽释前嫌,从此他们之间再无白依依这个羁绊。
“母后,儿臣会设法给白依依取得一个离宫的资格,你放心好了。”西门昊对白盏凤道。
白盏凤有些无力的点点头,她知道苏染画答应她的请求是看在西门昊的面子上,而西门昊同意也是因为苏染画,与她与白依依,与她们这两个亲人没有半点关系。
该悲,该恼,还是该恨?
苏染画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一侧的春桃,虽然不声不响的候在那边,但是她的脸上划过了不甘,是因为白依依不必在浣衣院受苦而不甘,还是为皇后求的了她的帮忙而不甘?
虽然从来不信春桃对她说的解释,也不想细致的追究春桃的过去,可是当她回来之后,决定与西门昊相携与共时,她觉得有必要弄清这个博得了他母后信任的宫女的真实身份。
“要去见父皇吗?”离开锦华苑后,西门昊问。
虽然西门昊一直没有得到是谁向西门易出卖了明月楼的确切消息,而怀疑的对象总是指向苏染画,宫内与西门显楚暗中交易借对付白依依牵扯住他,宫外则让人去对付明月楼,想要对他措手一击,这是西门昊缠在脑中挥之不去的想法。
但是,西门昊想自己用一颗真心去包容她,忽视掉过往的不快,不怨她不恼她,一心的疼爱她,一定可以将她的心完全俘获,知心相依。
原来真正爱上一个人,会让自己的心境发生莫大的改变,不要再说他眼中揉不得沙子,就算苏染画是一直浑身生刺的刺猬,他也会将她揉进眼里。
西门昊知道苏染画回来一定要给西门显楚一个交代,所以他要将决定权放在她的手中,他相信她……
第三二一章 想要一个孩子
“进了宫,理应去向父皇请安,我们一起去吧。”苏染画道,西门显楚总归要面对的,她想拉上西门昊,那样不显得孤独。
“好。”西门昊点头应允。
来到锦阳宫,守宫太监通禀之后,没有得到西门显楚的传召,反而接到一道安排西门昊即刻去处理一件事务的旨意。
西门显楚的意思不言自明,他是想拆开二人,单独见苏染画。
“既然王爷有事要做,我暂且跟王爷一起回去,改日再面见父皇。”苏染画道。
西门显楚的用意明显,她也给他一个明了的回应。
西门昊深深的看了眼苏染画,拉起她的手,一起返身离开。
西门显楚听到太监的禀报,沉下脸,眸中闪烁着道道寒光。
“她这是在拒绝朕。”
候在一边的李炳心里也清楚,苏染画与西门昊一起离开,就表示她亲手毁掉当日与皇上打成的约定。
当日,虽然没有如愿杀了白依依,可是最后换成了依她的意思让西门昊遍尝掖庭轩刑罚,她与皇上的约定并没有破坏,此时是她大胆毁约了。
“皇上,要属下将她带来面圣吗?”李炳问,既然明着她不肯来见,那么就暗着去召她,这也是西门显楚一贯的做法。
“不必了,”西门显楚摆摆手,“朕只会命人做事,不会求人,她既然不依朕,朕也不必迁就她,不过一枚棋子,朕纵掌天下,不愁可用之棋。”
“李炳,你说皇后急着见她是为了什么?”西门显楚问。
“属下以为,不出白小姐的事。”李炳道。
“白依依?”西门显楚轻轻一笑,“看来是到了她离开浣衣院的时候了。”
白依依没有想到在浣衣院度日如年的生活要结束了,见陈默光明正大的来见她,她以为是西门昊终于改变主意,心生怜悯了。
“昊要让我回王府了吗?”白依依满心期待的看着陈默,离宫名单里有了她的名字,不必在宫中白头到老,她以为自己回到北王府的日子指日可待。
“你暂时还不能回去。”陈默有些不忍拂了白依依的心愿,可毕竟做主的不是他。
“为什么?”白依依愣了。
“白小姐,”陈默顿了顿,道,“其实在宫外就算仅是庶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好过在浣衣院受苦,对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昊……还是不管我?”白依依面含忧伤,“我只是做错了一点儿事,他对我就如此绝情,难道非得要我给苏染画陪葬在心甘吗?”
“白小姐不必为任何人陪葬。王妃她……回来了。”陈默本不愿告诉白依依,苏染画回来的消息,可是又怕她出宫后听到消息错愕受击,所以还是决定亲口告诉她,让她有所准备面对这个事实。
“什么?”白依依的身体瞬间发僵,半天才回过神,喃喃的道,“她回来了?她没有死?”
“白小姐,卑职已经在宫外为你准备了一处院落,虽然比较简陋,但足以栖身,往后的事,出宫之后安顿下来再做打算吧。”陈默道。
“对,你说的对。当日你就说我一定会离开这里的,我熬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去了,应该高兴才是。”白依依点点头道,抬眸看着陈默,这些日子唯一来看过她的人,“谢谢你来接我,不过我想先去看看姑姑,你先到宫外等我吧。”
待陈默离开之后,白依依回到自己在浣衣院栖身的小屋,途经一处拐角,白依依对着隐在那边的人影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做出了一个承诺。
此次出宫真的不容易,她必须把握住日夜盼到的机会,绝不许自己再次遭遇不测。她要将自己失去的东西夺回来。
“昊,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白依依?”苏染画坐在梧桐树下乘着凉,问陪着她搬到了梧桐居来住的西门昊。
梧桐居本就小到只有一间屋子,所以没事做的时候柳儿都刻意避到别处。此时,是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不去就是不去,哪儿来的真假。”西门昊卷起手中的书敲了下苏染画的头。
苏染画撇撇嘴,“看来你那个陈统领对白依依可是上心的很呢,有他照应,白依依的日子也苦不到哪儿去。”
“不知足吗?我这就命陈默停止帮助依依。”西门昊道。
“算了,她不回北王府就是了,她有人照顾,也算了了你一桩心事,你以为自己真能对她撒手不管?”苏染画道,“白家自作孽惨遭灭门,反而让你们母子得了好处,白依依也不过是个牺牲品,我明白你这么多年照顾她的心意。能够让她一直呆在浣衣院,你也算对得起我了。”
“你真这样想?”西门昊挨着苏染画坐下,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
苏染画看到西门昊脸上划过邪佞的笑意。
“你想做什么?”苏染画警惕的道。
西门昊的薄唇蹭着苏染画炙热的耳垂,“想要一个孩子。”
“不行!”苏染画立马挣脱西门昊,从他身上跳下。
“为什么?”西门昊隐着心中兀的一下针扎般的刺痛,仰头问。虽然亲眼见过苏染画与苏洛城对打,但是苏染画利落的从他身上跳下,让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她的功夫。
“我……还没准备……好……”苏染画站在西门昊面前,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当时亲口承认自用麝香时懂得底气。
“就因为你没准备好,所以明知道当日柳儿给你的粥中有麝香,你也照喝不误,虽然他们害你在先,你确实是真的还不打算为我们生一个孩子。”西门昊缓缓的站起身,直视着苏染画。
苏染画垂下头,不敢去看西门昊的眼。
再次见到西门昊时的平静,没有起任何纠葛,没有发生任何嫌隙,让她知道自己回来值得,知道他们相互的心已经紧紧相依不离不弃。可是,每次站在梧桐树下,她都会想到小翠,小翠是被西门昊打死的阴影无法排除,总让她心生歉疚。
一向狠辣果敢的杀手,在遇到了真正不惜性命的保护自己的人时,心会跟着异常的柔软,苏染画对小翠正是如此。
第三二二章 我不会碰你
“你是不是暗中还在服药?”西门昊看着低头有些心虚的苏染画,放柔了声音问。
回到王府,西门昊从未让任何人再去注意苏染画的举动,完全给了她一个可以信任的空间。
见苏染画的头越垂越低的点了一下,西门昊轻轻的呼了口气,双头按在她的肩头,微微用力的压了一下,“你是不是也不愿与我在梧桐居欢愉?”
苏染画再次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低垂着不敢抬起半分。西门昊没有对她厉声冷语已是很大的隐忍退让,令她从未有过的心虚。
可是,梧桐居是小翠最后待过的地方,当与西门昊在一起时,苏染画总觉得有小翠的一双眼在看着她。
“我想,如果小翠在天有灵,看到你得到我的眷爱,一定会为你高兴,她不会怪你的。”西门昊明白苏染画的避忌,当日他并没有要让小翠死,只是有股火无法遏止的发泄,但还知道轻重,掌握着分寸,没有迫害小翠的要害,可是她毕竟死了,他没有办法为自己辩白,也没资格辩白。
苏染画没想到西门昊是明白她的,缓缓的抬起头,定定的望着西门昊。
“如果你放不下,我不会逼你。”西门昊直视着苏染画的眼,是怜爱是关心,没有半点的冷寒,“不要吃药了,对身子不好。在你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我不会碰你。”
“昊……”苏染画第一次觉得如此词穷不知该说什么。
西门昊微微一笑,“两人在一起并不一定非要尽享云雨欢爱,只要守在一起,能够看到你,我也很高兴。”
“昊……”苏染画双手轻轻的环住了西门昊的腰间。
西门昊顺势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过,我可没有坐怀不乱的定力,时间久了,我怕撑不住,希望你能早日放下。”
“要是有心理医生就好了。”苏染画喃喃自语,一向她都认为自己心理健康,有足够的承受力,可此时她真的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来帮她看一下,解开她心中的结。
“你说什么?”西门昊没有听清,或者是没有听懂。
“呃,没什么,我是说但愿我能尽快想通。”苏染画道。
二人在梧桐树下紧紧相依,没有人注意到墙边一道白色的身影轻轻掠过。
不能不说楚航的功夫高深莫测,北王府出入自由,只要他要隐藏起自己就绝不会让人发现。
离开北王府后,楚航来到一家小楼,要了一壶酒,慢慢的小酌。
“一个人喝闷酒,自讨苦吃。”洛颜来到桌边,坐下,跟小二要了一个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
“我是喝闷酒的人吗?”楚航轻轻一笑,捏着酒杯,晃了晃,“我只是在悠然小酌。”
此时的楚航,头戴遮阳斗笠,长长的帽纱遮住了他的脸,没人看得清他的长相,只知道一个气质不凡的公子在自饮自乐。
“是,看起来你很悠然,可是我知道你在吃醋。”洛颜不服气的道。
“那你岂不是也在吃醋?”楚航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我不是吃醋,我是恼你。”洛颜纠正,“她对你无心,你偏偏如此留恋,我对你死缠烂打了这么多年,你依旧对我不屑一顾。”
“如果,我跟她在一起的话,你的感受如何?”楚航放下酒杯,透过帽纱,看着这个像自己尾巴一般的女人。
“如果你们彼此情投意合在一起,也不必令你身犯险境丢了性命,我……”洛颜灼灼的目光盯着楚航,看着帽纱后模糊不清的脸,“我就远远的跟着你们,不会打扰。”
“是吗?那我们处事是差不多了。”楚航道,又神态悠然的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不一样。”洛颜反驳,“事实根本不一样,他们在一起,你被晾在一边,可是你还有我啊,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
“洛颜,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就算没有她,我也不会爱上你,你为我如此不值得,还是早日悬崖勒马吧。”楚航道。
“就算追你到地老天荒,我也不会停止!”洛颜啪的拍桌而起,惊到了一旁的食客。
小二紧张的跑了过来。
楚航挥挥手,“没事,我妹妹在央我办事,我不允而已。”
小二谄谄的离开。洛颜又坐下,盯着楚航,声音压抑低沉,“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你要我做妹妹,我还不认你这个大哥。”
“洛颜,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个无心的人,可以冷冷的面对所有的人,除了师父,云娘。可是当我真的见到自己曾经一心想要对付的人,见到了苏染画后,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下不去手,还有你,你这几年缠着我并不是真的一无所获,最起码,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会出手帮你。”透过帽纱,楚航直视着洛颜的眼睛,缓缓的道。
“所以,你放弃了与江南的那个人的合作,就算看着他们情意浓浓的在一起,你也不打算再去争,你放过了他,可是却困着自己不得解脱。”洛颜道,“如果你跟苏染画在一起了,我听到你对我的态度,也知足了,可是你们没有在一起,我也不会知足,我不会放手的!”
楚航轻轻的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明月楼,虽然曾经作为剿杀苏洛城的“战场”,差点毁于一旦,但是将一切处理好之后,西门昊还是决定让它继续做自己的据点,正所谓出其不意,没人会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胆量,依旧拿明月楼办事,令西门易与苏洛城的余党一直将目标放在其他的地方,费尽心机的搜索。
西门昊坐在明月楼,听着陈默的汇报。
“王爷,虽然属下们不该妄议王爷家事,可此家事关系到了我们的安危,所以属下们都托付卑职斗胆进言。”陈默道,“北王妃身上的嫌疑太多了,王爷将其留在王府,没有半分疑虑,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妥,属下们以为,为防不测,应该将王妃列为嫌疑对象,仔细盘查,属下们定会将王妃的身份彻查的一清二楚,若真是清清白白必将恭送王妃回府。”
第三二三章 楚航要是在就好了
“这是他们亲口跟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想这么跟本王说?”西门昊站起身,走到陈默面前,犀利的眸光盯着他。
“王爷?”陈默微愣。
“让你查是谁向南王出卖的明月楼,这么久过去,你一直都没有给本王答案。”西门昊直视着陈默道,“你想让本王怀疑是染画,可是你又一直没有直接明了的跟本王说是染画做的,因为你知道出卖明月楼的不是她,你生性耿直,也做不出栽赃陷害的事。”
“王爷!”陈默不由的后退了半步,从西门昊的眼中他看出了洞察世事的敏锐。
“可是你又不想告诉本王那个背叛了本王的人是谁,你想保护她。”西门昊接着道,“别以为你一直含糊其辞,本王就不会真的去追究,正是你在这件事上办事不利,才更引起本王的怀疑,一件事这么久都没有答案,根本不是你的作风与能力,本王定然会另外派人去查其中的原委,虽然时间久了,真相查起来费力一些,但本王还是查到了白依依去了西门易的饰品店里的事。而白依依之所以知道明月楼,一定是从你口中得知。”
就因为终于查清了这一切,才让他对苏染画彻底释然,除夕夜的背叛与她无关,虽然又牵扯到了白依依,可是他的心底竟是因苏染画的清白而愉悦。
“请王爷降罪!”陈默扑通下跪。
西门昊垂眸看了眼陈默,“这是本王给白依依最后一次机会,对过去的事既往不咎,你应该知道背叛本王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只是这件事是白依依做的,本王又当着父皇与众人的面换了她一条命,希望她好自为之。至于你——”
西门昊顿了顿又道,“虽然你没有明着栽赃染画,可是暗中也做了手脚,否则当日染画不可能去了五里峰,你并不是真的好意想要撮合我们,只是想牵扯起她的情绪,令她绝杀草毒发,你不想冤枉她,但是又要让她毒发而亡,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白依依,做为一个爱她的男人,你应该去争取得到她,而不是替她抢男人。”
“王爷,白小姐一心都在王爷身上,属下岂敢贪恋。”陈默叩首道。
“罢了,已经做了这么多,念在你对本王忠心耿耿,本王不打算追究你做的事,你就去专心的照顾白依依吧。”西门昊转过身道。
“谢王爷恩典。”陈默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他知道为了苏染画,西门昊不会再信任他了,能明着得到去照顾白依依的机会,也算是达成了一个心愿。
见西门昊不再看自己,陈默站起身离开之前又道,“虽然属下做错了,可是还想以死提醒王爷,王妃毕竟与乌托有牵扯,不能不令人怀疑她回来重新取得王爷的信任,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如果今日王爷的所为不是将计就计,属下就要向王爷请谏,万不可当局者迷,疏忽了王妃。”
“本王不会再对染画有任何怀疑,本王宁可相信那些疑点是乌托为了挑事,故意做出的假象。”西门昊回过身,目光坚决的盯着陈默,“只是你,照顾白依依的同时不要忘了提醒她,本王给的她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想生什么脑筋,本王不会再保她。”
“是,属下遵命。”陈默拱手道,离开了屋子,也是彻底离开了明月楼,结束了北王府护卫统领一职。
“昊,你当真要请旨向月华国发兵?”
在书房,苏染画看着西门昊草拟的奏折问道。
“就算我请旨,父皇也不会批的。”西门昊放下手中的奏折道,“此时确实还不到两国兵戎相见的时候。”
“你是故意在做试探?”苏染画明白了西门昊的意图。
“对,我是要让乌托以为我心生恼怒,急着对他用兵。为防万一,他一定会提前做好准备,联络到苏洛城隐在京城的那些余党。苏洛城一日不除,危险就一日残留。”
“苏洛城不知道藏在哪儿了?”苏染画坐在书桌对面,双手托腮,状做沉思。
“这都是我去做的事,你不必费心。”西门昊拉住苏染画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目光又滑到了她的左臂,定在那里,想打开看又有些胆怯,连那层白纱,他都怕见到了。
“楚航要是在就好了,他一定可以令你的伤很快复原。”西门昊道。
提到楚航,西门昊想起自从楚航去江南疗伤之后,见到他的唯一一次就是他得知苏染画失踪后来向他讨债一般的见他,当时二人各自身上的寒气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对峙,但终究没有出手。
楚航亲自去找苏染画了,而西门昊跟着楚航的踪迹想到利用绝杀草的线索圈定了月华国,到了南疆提前碰到了苏染画,先一步将她带回京城。
只是奇怪,楚航是知道苏染画回来的,竟然一直没有露面,当然西门昊也不希望他再出现,可是一想到苏染画手臂上的那道疤痕,就令他揪心,想要用楚航的药替她抹去那惨痛的痕迹。
“肉嘛,迟早会长好的。”倒是苏染画很是无所谓的道。
“不过——”提到了楚航,苏染画的眸光闪了闪,盯着西门昊的脸,眉头微颦,“你知道吗?楚航跟你长的很像很像,唯一不同的只有身上那微妙的感觉。”
“是吗?”西门昊想到苏染画曾说过在蝴蝶谷一直错以为楚航是西门昊的事,“你确定他没有易容骗你?”
“不会,就算蒙着面,也一直让我觉得有在面对你的错觉,容貌也可伪装,但是眼神不会那么的像。”苏染画道,“何况在蝴蝶谷,听洛颜与他讲话的神态语气,他确实就长着跟你一样的面容,不是假的。”
“他真的没有死?”西门昊听了苏染画的话,若有所思的拧起眉。
“谁?难道世上真的有一个跟你长的一样的人?”苏染画疑惑的问,“这太不可思议了,除非你们是一对被分开的双胞胎。”
苏染画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她没有听说皇后生有二子的说法,似乎从西门昊出生落地,就一直是一个人,从未被怀疑。
“我的生日快到了。”西门昊的眸中闪过一道赞许,对苏染画道。
“呃?”苏染画一愣,她确实不知道西门昊的生日,就像对她自己的生日也茫然不知一样,从未在意。
“三日后,我们去落日崖吧。”西门昊又道,“我应该特意去那里一趟。”